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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王90     旗门txt下载     旗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部人神卷七十一、清月如水(下)

    如果从老郑头说起,人的一生,就是一场修行。

    但如果从老陈说起,人的一生,就是对信仰的肯定。

    他只是个司机,哪里有过什么信仰?因此当他看到那块神女石面部的变化,老陈所想的就是神女显灵了。

    谢大妈,她今年已经69岁了,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相比较与她那个年代的人来,其实还是有点人丁稀薄。隔壁的曹家就生了足有八个儿子,张家有五个闺女。

    谢大妈的丈夫在她中年时就去世了,好在那个时候儿子女儿也都成年,她并没有多么辛苦和劳累,不知不觉,第三代的孙子孙女们也已降临,谢大妈成了谢奶奶,这个时候问题就出现了。

    她一直住在二儿子家里,但是随着年岁的愈长,能做的家务也就越少,渐渐的就觉得儿媳妇话里话外,似乎怎么看自己都不顺眼,于是谢大妈固执的搬回了当初厂区里分配给的那间单身宿舍里。

    已经破产改业的厂区,环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是独善其身的谢大妈,却逐渐的适应了这种生活,几个老姐妹们没事的时候聚一下,其实都到了这个年龄,又哪里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今天你到我家里,明天我到你家里。

    然而所谓的生活,就是一次次的突如其来。春节的时候,常年在外地工作,但却最为孝顺她的大儿子,醉酒身亡,死在了高速公路上。谢大妈彻底的被打垮了。她在自己的手腕上系下了一串铃铛,然后告诉街坊们,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情况,只要大家还能听到铃铛的时候,那就证明她还活着。但只要超过两天,没有铃铛声响,就说明她已经死了,千万别忘记了给她收尸。

    当然,这种令人心酸的场面还没有发生。因为,坊间在悄悄的传说着神女显灵,有个姓陈的老司机,只是因为沾靠了下神女石,竟然旧病全复。

    此时的谢大妈就虔诚的跪在麓山顶上,跪在地上,跪在神女石前,她双手前伸,忽然之间,有一点紫光,就从她伸出的双手中侵入。由她的胸口分散四肢,游走在经络之间,她顿时感觉到,她老迈的身躯内,有一股活力注入进来。

    她似乎感觉的到,那些随着岁月流逝,随着年华和生命流逝,她根本不可能再控制住的生机,充沛的想要她傻笑几声。

    时光真的流转,她更怀念更遥远的过去。

    很显然,在手腕上系串铃铛,把自己直接当成狗了的谢大妈,是不可能有此充满了文艺气息的感慨。她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必须要寻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于是,她的那帮老姐妹就成了首选。

    “我真的好像看到了山神,我那天一看见神女石,就觉得不对。”谢大妈继续说道,“然后吧,我一睁眼,就举得那神女石根本就是活的,那眼眉,那笑容……

    反正我不管怎么说,我告诉你们啊,你们可千万别再传出去了,我就觉得那山神活过来了。“

    所以,很快,一个有关于很多很多年前麓山山神,在麓山顶峰化身为神女石的传说,再次流传。其实这个传说早就存在,然而现在,流传开来的是一个新的传说。

    麓山山神显灵了!

    麓山山神要复活了。

    依旧是黄家大院的某个密室之内。三足的大鼎里,三根粗如儿臂的柱香,烟火缭绕之中,映衬的那副悬挂在祭坛后的符箓,朱砂画就,却仿若血色。

    本该是透露出某种独属于道门神圣气息的符箓,此刻看起来,竟有种诡异的阴森气息。

    画着符箓的垂帘之后,忽然响起一声闷咳,随即一道浓痰里夹杂着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水吐了出来。

    “阴了那水鬼一把,希望可以像你说的那样,能引起卫飞与达云寺一脉,那帮自认为道门正宗之人的注意。虽然算是解决了老郑头的危险,但是,为了那个老陈还有谢大妈,我功力大耗,恐怕是短期内暂时无法出手了。“

    “无妨,你尽可以放心修养,接下来非但不需要你再出手,既然老陈和谢大妈的事依然发酵,那么甚至不需多久,你都可以沾染些许老祖宗的愿力香火了。“古风古礼到了刻板的白发老人淡淡说道。

    “老郑头已经说不上威胁了,不过也就是迟了几天,他还能强留多久,到时候非走不可。至于那个水鬼……“古风老人微微眯眼,“当年老祖宗成神居然也未曾令它魂消魄散,此时竟也想趁着末法时代再次逞威……”

    他冷笑一声,“这一次都不需要老祖宗出手,便可让它领会我黄家是如何的不容侵犯,不管是老祖宗在或者不在。”这一刻,老人身上看起来似乎古板到了极点的风貌,忽然就变得更加阴冷。

    “你以为那个青山置业的植物人真的是无意间的突发事件?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胡老太婆的真正身份?”白发古礼的老人冷笑过后,恢复了那种丝毫都挑不出任何差错的风范,“等到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老祖宗也该醒了。”

    垂帘后沉默了片刻,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再次吐了出来,“******,都被你算计了。那我家闺女呢,可不敢真正比起你家那个死透了的……”

    “你说什么?”白发老者忽然气势猛涨,很显然这句话触及到了他的心头。

    垂帘之后似乎是无所谓的叹息了一声,“你的女儿是千金,莫非我的孩子就是不亲生的。懒得理会与你,不过老子却还是有些担心。”

    白发的古礼老者微微额首,“担心什么?”

    “我担心以你的心性,老子被你卖了,恐怕还是在开心的数着钞票。你******太过与阴险和算计了。我有点后悔和你合作。”

    “你不和我合作也没有办法,正如那只狗不是狗,狐狸不是狐狸说的那样,一笔写不出两个黄字,我死了你活着,或者你死了我活着,都无所谓。关键是,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你和我的关系。”(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七十二、清月如水(中)

    中医院。其实现在的中医院也已经不全是中医了,既然已经上档至“院”字的级别,就已经如同黄医生所说的那样,真正的中医,只能是在民间了。

    所谓的中医院,除了有几名同样是挂着所谓专家的中医坐诊,再加上一些成品药或者配药外,就再也找不到和中医有关的东西了。

    住院部的顶楼,就是中医院的特护病房。同样,也是被青山置业包下来的病房。这是因为黄医生的缘故,黄医生的来历并不神秘,人人都知道他是青山置业推荐而来,但是黄医生的医术,胜任这个位置绰绰有余。

    此时此刻的特护病房里,躺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曾经是青山置业的一位建材方面的供货商,在财款两清的情况下,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忽然在工地里,从自己提供的钢板上跳了下来,然后再无知觉,成了一个植物人。

    本来这件事情不管是对青山置业,还是柳青山本人来说,都不可能产生多么大的影响。

    但是就在鬼戏大战之前,卫飞身为青山置业的总裁顾问,曾经亲口对柳离离说过,植物人在道门的体系里,也并非是不可治愈。甚至在这位卫大师的口中,都还有种很简单的意味在内。

    所以,尽管中医院官方早已经做了确诊,但是基于黄医生,基于青山置业,中医院住院部17楼的顶层特护病房,还是暂时的留了下来。这么女子姓唐,叫做唐彩,三十多岁了却还没有结婚,唯一的亲人就是个弟弟,在接到姐姐出事了的消息后,正在从外地赶来。

    被青山置业整层都包下来的17楼,走廊里静悄悄的,所有的特护病房里,实际上就只有唐彩一个人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毕竟是植物人了,医学上少有复活的先例,拿着丰厚薪金的高级特护护士们,并不奢望有奇迹的出现,觉得似乎并不需要24小时的守在病人的身边。

    立秋早过,但秋老虎的尾巴却还隐约可见,白日里气温仍然高居不下,不过好在早晚的温差,总算是可以让那些处在底层的人们,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不必汗如雨下的辗转难眠。

    此时,又是黄昏时分。晚归的人们依然是满身大汗的挤着公交,然后一身臭汗的冲了个澡,却很快就发现,无论是静坐在电脑还是电视前,渐渐的秋意袭来,赤膊光膀的竟是有些冷了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中医院特护病房17层,走廊内忽然闪现出一阵涟漪,像极了北方麦田里,被太阳照射之下,收割了之后那无尽空旷的田野上,升腾起的仿若透过镜面略有变形的景象,这是因为高温投于地表,蒸发了空气中的水分所显。

    然而这只是相像,实际却是这涟漪慢慢的无声的蔓延过走廊,它渐渐的就真的像是水波一般,在淹没整个17楼的空间。

    “好多的水!我这是到了江上么?”一名心智比较坚硬的护士,强行的睁着无神的双眼,喃喃说道,然后陷入到昏迷之中。

    水势继续蔓延,气势彷如洪水滔天一般,山与石,树与木,无可阻挡!

    但就在缓移到唐彩的病房前的一瞬,却不再向前。反而像是前方有一扇无形透明的门户似得,水势于是开始凝聚,最后诡异的挤压成了一滴。

    一滴水,带着无法描述的,仿佛是涛涛大江的水意,悄无声息的从门缝里渗进了唐彩所在的病房之内。

    病房里的唐彩,僵硬无感只能躺在床上的身躯,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她的四肢都在抽搐,紧闭的眼帘下,清晰可见眼珠在转动。她仿佛要清醒过来!

    达云寺内,惠宏大师披着鲜红的袈裟,站在寺门后的假山水池之前,他已经在此站立了一天一夜。有风吹过,惠宏大师的袈裟衣角,却还是飘向了西南方。

    “师弟,你的心还是没有静下来。”衍空大师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惠宏大师没有回头,“我感应到了水的力量,犹如月光佛的清水观,但是月光佛早已超脱不在,他也并没有在世间留下道统,可是……“

    说到这里,他蓦然转首,看向了中医院的方向。

    月光佛就是《楞严经》里的月光童子,他修行之初,观照水性,从涕泪唾液,一直到津液精血、大小便利,逐渐明了这些在身内循环往复的水,性质都是一样的。

    然后他知道了身体内部的水性与世界内外所有的水分,甚至香水大海等等都没有差别。逐渐地,月光童子成就了水观,能使身水融化为一。

    有一天,月光童子在室内静修入定,他的弟子从窗外探视,只看见室中遍满清水,其他什么都没看见。弟子不知道是师父坐禅的外在显化,就拿了一片瓦砾丢到室内的清水里,扑通一声。

    月光童子出定以后,觉得心里很痛,他自觉已证得阿罗汉很久了,早就与病痛无缘,为什么今天忽然生出心痛这样的疾病,难道是修行退步了?

    正在疑虑的时候,弟子来看他,说出了刚刚看见满室清水丢入瓦砾的事。

    月光童子听了后,就吩咐弟子等他再入定的时候,如果还看见满室清水,就立即开门走进水中,除去瓦砾。

    然后他入定的时候,弟子果然又看见水,那片瓦砾还清晰依然的留在水里,弟子走进去把瓦砾取出丢掉。月光童子出定后,感觉到身心泰然,身心恢复如初。

    这就是记载在《楞严经》里的月光佛的清水观,但正如惠宏大师刚刚所说,月光童子后来成了月光佛,可他所修的清水观,却并没有在人间流传。

    而另一个与水有关的道门佛家心法,则是观音。

    观音,这尊菩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单单论起愿力,观音菩萨恐怕还在佛祖释迦摩尼之上。

    但很少有人知道,菩萨的观音称号,其实是来自她的修行法门,她面朝大海,无论是否春来花开。封闭了自己的耳识。只以神念来观想潮来潮去的滔天轰鸣之声,此法门,便是观音。

    观音之法号,由此而来。(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七十三、清月如水(下)

    只是道门的道统无数,修习水观为主的门派不在少数,但能将水观法门修炼到清水境界的却是不多。而这种清水的境界,正是月光佛的独家法门。

    因此,惠宏大师想不到,这个世间有什么人,什么门派,能达到月光佛的清水境界。他双臂一振,僧袍飞舞,飞跃向了东南方的中医院。

    中医院17楼的特护病房中,水意滔天,仿若电影之中用特效堆积出来的场景一般,有点淡蓝,有点绿意,似乎深水已经淹没了整个楼层。

    而病床上的植物人唐彩,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就在此时,穿街越巷而来的惠宏大师,终于出现了。

    他踏入中医院17层的入口,满眼所见,是扑面而来的水。

    水的形态,本就不同。

    眼前的水,惠宏大师再次感应到了纯清的意境,此种境界有大讲究。

    水是万物之母,水是万物之源!

    然而,惠宏大师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他居然又在月光佛清水观的纯清之境里,接着感应到了一股阴气。

    世间万物,皆分阴阳。天为阳,地为阴。山石为阳,流水为阴。

    但是惠宏大师所感应到的阴气,却并不是水流那属性为阴的气息,而是一股真正的阴气,是阴森森的阴物气息。

    惠宏大师皱着眉头,毫不犹豫的一步踏入铺天盖地般涌来的水中。

    虽然他没有听说过道门之中,有谁继月光佛后也修成了清水观,但是既然当年的月光童子能观水而成佛,那么现在有人能步月光佛的后尘,修水而至纯清之境,却并不稀奇。

    前辈们的经验,本就是为了指导后辈,才能显现出存在的意义。

    可是现在,惠宏大师的感知中,在这道清水观的纯清意境的背后,竟然是属于一道阴魂所有,就不是他所能接受的了。

    禅宗讲究顿悟,但并没有脱离佛家的精髓大意。

    人人皆有佛性,一朝顿悟,即便是屠夫,也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哪怕是真正的阴魂,只要是修行入了正轨,得了果位,不说佛家,整个道门上下,也无人会去计较。

    但现在的关键是,弥漫和控制了中医院17层特护病房的水意,并非是单纯的佛家月光佛的清水观,且不说其中隐藏的阴气,尤为重要的是,它在试图进入唐彩的身体。

    对此,道门有个专业的术语,叫做夺舍。舍,居之所也。

    也就是说,唐彩在经过不是意外的意外从高空跌落之后,她成了植物人,魂魄不在。但是她的身体,却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成了惠宏大师眼中那个阴物,夺舍而居的所在。

    并且,这个阴物竟然还修行了清水观。

    而且,它的清水观还达到了纯清之境。

    就在惠宏大师踏入那水中的同一瞬间,唐彩剧烈颤抖的身体稳定下来,她“呼”的一声坐起身来,左边的眼中透露出一股阴森碧绿的光芒,右眼之中则是金黄一片,犹如神圣的佛国一般。

    水无常形,否则月光佛不会观水,菩萨也不会观音。

    水无常形,否则月光佛不会观水,菩萨也不会观音。

    无论是大海,潮水反复拍击礁石,还是内湖,水面无波。

    水,总是千姿百态!并能无声无息中,滴水穿石!

    就在这一刻,整个身体都在向外散发着,金刚怒目伏魔气势的惠宏大师,被水流包围,眼看着就将淹没。

    这一道月光佛的纯清气息,这一股阴森莫名的气息,终于成功的将惠宏大师拖进了水的世界。

    复活过来的唐彩,双手掐着一个手诀。

    她的左手竖起,隐约间有天女散花,佛家清水观的意境表露无遗。

    她的右手下垂,恍惚间有轮回重启,人间的秩序仿佛要重新划分。

    只是那股阴森森的气息,即便是在清水观的纯清意境之下,也是无法掩饰。

    这座城市在道门的体系内,完全可以说是达云寺的道场范围。无论是侯老,还是其他隐世的高手,包括一步登天的老郑头,都必须承认这一点,并且还要遵从其中的某些规则。

    然而这道施展出佛门心法清水观的阴气,以月光佛断绝的传承示众,却以阴气现身。这种行径,考究的已经不是佛门所说的包容度化了,它所挑战的根本就是达云寺在道门中的地位。

    只要是在一个阶层之内,无论是道门还是现实的俗世,没有人能容忍这种行为。在修行的世界里,其实也没有跳出五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道门与俗世,其实并无两样。

    惠宏大师其实只是站在走廊的入口处,但那无形却仿佛是有质的纯清水意,充斥在天地间,充斥在走廊里,于是便将他淹没起来。

    惠宏大师双手合十,他的袈裟和僧袍也真的像是在水中一般,慢慢的飘动着。整座楼层,都仿佛是在水中,一切的影像与行动,都似乎是在水中的缓慢那样。

    惠宏大师神色平静,袈裟与僧袍在水中无声的飘舞着,他的双手终于合在了一起。

    在漫天的水意之中,声波无法传播,但惠宏大师的口唇开合间,有金光闪烁。

    佛家其实与道门一样,有着许多的支脉。

    天台宗,净土宗,禅宗等等。达云寺的衍空与惠宏一脉,就是禅宗一脉。

    佛家禅宗起始于当年佛祖释迦摩尼灵山说法,他拈花不语,数众弟子中唯有迦叶微笑,领悟了他以心传心,教外别传的法门。(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七十四、我佛如来,如来我佛(上)

    这法门就是禅宗的源起。

    禅宗其实并不念佛,经常将“阿弥陀佛”挂在口中的是天台宗。

    惠宏大师口吐金光,眼看却有四个字将要脱口而出。然而忽然之间,他却又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紧接着他浑身的气息都跟着一收,竟是任由那股透露着阴气的,清水观的纯清之意,将他包围起来。17楼又只剩下了清水观意,再也没有丝毫惠宏大师的任何气息,他仿佛根本就不存在。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啸声。

    啸声由远及近,“砰”的一声,走廊尽头处的玻璃被撞破开来。玻璃碎片四溅,一条黑影一头扎进漫天的水意之中。

    黑影的身周被一层蒙蒙的青灰色所包裹着,看起来似是青草与枯黄的落叶。

    这道黑影撞入水意,身形顿时一滞。

    但也只是瞬间停顿,立刻便有一片一片一根一根的影子****而出。

    果然就是一根根的青草,一片片的落叶。

    根根的青草,与片片的落叶,犹如利箭一般,穿梭在水意中,并且将17楼的空间切割成了无数的,甚至是乱糟糟的格子。

    纯清之意,就此被稍稍的打破了一些。

    那条黑影便趁着此时,彷如跳跃之般,左一跳,右一跃,瞬间冲进了唐彩的病房。

    惠宏大师隐身在深水之中,看着那条黑影灵活无比的,仿佛如同一只狐狸般,机智而又狡猾。

    那些青草与落叶,尽管快利如箭矢,但其实也只能是在水意中,暂时的割开,那条黑影就那么一跃而过,然后站在了不是唐彩的唐彩面前。

    黑影显示出了身形,是一名有些矮有些胖的老妇人,她脸色黝黑,唇边一颗黑痣,却偏偏脸上涂满了粉。

    以至于虽然是在月光佛清水观的纯清水意之中,已经隐身的惠宏大师,都是忍不住鼻子里发痒,想打个喷嚏。

    “是你!”

    “是你!“

    黝黑,60多岁了,拼命往脸上抹白的胡姨。并没有因为从走廊的尽头撞入月光佛的水意之中,然后切割出那些让自己进入病房的空间,而显得疲惫。

    她的惊讶,是因为看到了唐彩,准确的说是,看到了隐在唐彩肉身之内的那个人。

    而唐彩的惊呼,也是因为胡姨,很明显,这个胡姨也不是真正的胡姨。

    两个人,从未谋面,却是互相早已知晓彼此的存在,甚至相熟。

    胡姨明明脸上涂满了白色的粉底,并且她本就脸色黝黑,此刻看起来是更加的发黑发灰,“果然是你,我早就想过,此处不过就是一条江,一座山,七十二洞天福地,最近的离此200里,你都不去……”

    唐彩双手后负,漠然的看着胡姨,“你知晓我的来历,我当然更清楚你的出身,当年当时的神女都无法压制于我,更何况你这个畜生?”

    胡姨咧嘴笑了一笑,“没错,我早就知道你了,你想重生,而我却想成人。这个身躯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但是我却看不得,你借她得生,想当年你被山神镇压,今时今日,你依然无法得控。”

    这一番对话,其实很诡异。

    胡姨不是那个胡姨,唐彩也不是那个唐彩。

    “这个天下,早已经不是我那个时代了。”唐彩冷冷的说道,“就算你成了人,最多也不过能修到法眼境界,永远也进不了慧眼,人,已经不是纯粹的人了。“

    说到这里,她十分厌恶的看着胡姨涂满了白色粉底的脸,“还有,你根本就是个畜生,即便是满脸的胭脂,也掩不住一身的腥味,你好歹也曾经称霸一方,可是以你的修为,怎么就找了个这么废物的身体?“

    胡姨的黑脸顿时更加的黝黑,她原地转了一个圈,愤怒的咆哮起来,“关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我身不由已,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脸色跟着一变,声音也是一变,狞笑着说道,“好,你这般的嘲笑与我,我宁愿此生不再成人,也要阻你重生。”

    唐彩摇了摇头,转过身来,走向窗户,“砰”的一声,玻璃碎裂,唐彩就要一步迈出。

    忽然背后,狂风大作。风声之中,一股刺鼻的腥臊之气,一股同样刺鼻的甜腻浓香。

    唐彩僵硬的脸上,眉毛忍不住紧缩了起来。

    狂风当然不会是平常的狂风。

    是在深林里的那种,风势在密林之中,不断的折射着,于是就仿佛有无数的落叶卷起。

    更有一阵阵的旋风,旋转着枯枝断叶。向着四面八方旋去。

    所过之处,地面上的一切,尽皆横扫而过。腐朽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落叶,呼啸着卷起飘向半空。

    四面八方都有旋转的旋风,冲击向了唐彩。

    可是,唐彩的脸色很古怪。因为狂风之中,有着各种味道。

    唐彩一指点出,直接封闭了自己的嗅觉。

    胡姨的身上,那股狐狸的腥臊与浓妆艳抹在身的香气,便仿佛一道很厉害的术法似得,在冲击着她。竟令她瞬间恍惚了一下。

    唐彩看着胡姨那张黝黑泛白的脸,忽然觉得她嘴边的那颗痣,是那么的令人讨厌。

    她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身前是狂风,身后是狂风。

    她轻轻的断喝了一声,“滚!”

    月光佛的清水观水意,17楼整层都在她的意境之中。就算胡姨可以切割空间,闯进她真身所在的房间,并且令她有所失神。

    但正如惠宏大师隐身并且迷惑的那样,他想不通,一个阴物是如何修成了佛家正统的月光佛清水观。

    很显然,相比起胡姨,唐彩的境界是更高一筹。

    随着她口中的“滚”字,水意涌动,水流翻滚,填满了那些被胡姨切割出的空间。

    于是,胡姨就在刹那间,随着翻滚的水流,竟是真的不知道被滚到了何处。

    唐彩看着胡姨惊呼失措的脸,忽然忍不住快意的大笑了起来。

    然后她脸色一沉,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神失守,竟会如此的轻易动怒。胡姨如何破开了她的意境不说,关键在于是她怎么使得自己失控。

    她正在自省,忽然一道黑线划空而来。(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七十五、我佛如来,如来我佛(中)

    黑线直入。便如横刀一般,直接便切入到了走廊中。宛若黎明前的黑暗,可以遮挡住星光,遮挡住月光。

    这是道门四更天的夜游神术法,出手的毫无疑问则是那位萧道长。

    萧道长的身形也从走廊尽头的窗户里显露而出。他看着唐彩,或者说是植物人唐彩的身体,眼中的神色复杂无比。

    他其实是相信那天卫飞所讲的,关于道门四更天夜游神的修炼真谛,他需要把握住阴阳之中的阴阳变化之度,虽然他并不知道卫飞是如何知晓了这些,可以堪称是一门一派的不传之密。

    但他一个人独自苦修,学易求义,道法与修为却也明显的日渐精深,并且是仅仅凭着对一本四更天残卷的领悟。有许多对于心法上的理解,早已经根深蒂固的印在了萧道长的心里。

    因此,萧道长固执的认为,那个神秘人的不死之躯,是他修成夜游神境界的关键所在。

    所以,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日夜游走在街巷之间。

    今夜,发生在中医院顶楼的动静,以他的修为和境界自然是无法隐瞒。当然他并没有感知到惠宏大师的存在。

    他只是紧紧的盯着唐彩的身体,想勘破其中的奥秘。

    萧道长知道,唐彩就只是个建材商而已,同时他也清楚唐彩之所以成为植物人,绝对不是什么所谓的意外。

    既然知道那不是意外,他就在关注着。果然今夜有异变发生。

    而这果然,也便如同他所期待的那样,甚至超出了他的期待。

    果然有人,而且不止一人,同时盯上了唐彩的身体。然而,萧道长不知道的却是,他看不出唐彩的身体有任何异常之处。他依然还是觉得,只有那个不死之躯才是自己修成夜游神的关键。

    明白了眼前的状况,萧道长更加是无所畏惧,他本来想的就是浑水摸鱼。

    为了自己能修成夜游神,他巴不得现如今的道门越来越是混乱才好,好像此刻唐彩的身体,就有两人在争夺。

    其中一个是他早就知道的,另外一个是他不知,但并不畏惧的所在,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算是道门四更天唯一的传人。

    或者,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甚至是创造出种种机会,来让道门重新重视于四更天,尤其是自己将要能修成四更天最高法门夜游神的时机。

    夜与水,本无相搭。

    即便他们同属于阴阳之中的阴阳。夜属阴,水也属阴。

    他并没有彻底领悟之前卫飞所说的,阴阳四气的划分,阴与阳,两厢属性。

    阴中之阳,阳中之阴。怎么说怎么有理。但只要能说得通,其实就是占了道理。

    但这只是对于道门之外的人来说,既然修行了,若是还不能明白阴阳五行的基础,又如何能算得真正的道门中人。

    萧道长认为自己明白了,所以他再次错误了。

    因为他不知道这一片水的世界,其实是佛家月光佛的意境。

    他还不知道是,这一片水的世界,真的就是来自江水之中的阴物。

    而至于,为何一个江水之中的阴物,竟能修成月光佛的意境,这是隐身在暗处的惠宏大师要考虑的事。

    惠宏大师沉默良久,也犹豫了良久,他无法接受也无法解释,竟有阴物能修成佛家神通。

    但那漫天遍地的水意,以及月光佛的传承气息,却是丝毫做不了假。

    又过了片刻,黑夜之力如刀割皮囊,便要将眼前的世界打破,从而更加的混乱。

    惠宏大师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隐藏,其实这一切也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终于开口,声波在水意之中无法传播,然而他口唇边有金光闪烁,开合间,依稀是八个字吐出,“我佛如来,如来我佛!”

    佛家禅宗并不念佛,首重悟性,《金刚经》中有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六祖慧能由此顿悟。

    因此,禅宗之要便在于悟,悟到哪一步,所能显现出来的神通也就是那一步之中。

    所以,禅宗的惠宏大师,口念佛号,以他的修为和境界,所展现出来的就是他的神通。

    “我佛如来,如来我佛!”

    这句话的关键要义当然就在我佛与如来二字之上。

    佛家各宗,言说我佛,并非专指释迦摩尼。尽管释迦摩尼是佛祖如来。

    于是,这八个字,就有了特别的含义。

    又有光芒闪烁,恍若七彩琉璃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漫天的彩虹。

    彩虹里,仙乐阵阵,有仙女飞天散花,有金刚怒目而视。

    最终,一具金黄色的佛身显现出来。

    他一眼看去,即便是充满了生气,也便似不管佛家哪一宗的寺庙里,都能看到的佛像一般,下意识里你会把他当做一个雕像,而且很普通。

    可是再一眼看去,这具佛身,就好像是充斥在天地之间,头顶天,脚踏地,巨大无比。但见一尊佛,端坐在空中,目光一凝,看向了萧道长。

    我佛如来!

    来的并非是佛祖释迦摩尼,而是惠宏大师所修之我佛。

    萧道长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还是要赌一下,既然已经注定难以找到那具不死之身,可是能知道了唐彩的身体之谜,也不失为一个收获。

    老一辈的人总是将神佛并存。但其实萧道长总觉得在道门的世界里,神与佛是不一样的。

    道门所修,长生为根本,仙道为目标。所谓的道德,道为理,德为法,是道理的外在显现。

    而佛家修炼的却是来生,讲究的是来世因果福报。

    然而萧道长又忘记了,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禅宗的心法,是顿悟,是立地成佛。

    他的身形一闪,居然也化成了一片黑暗的夜色,与先前那道撕割着水意的黑色融为了一体。

    顿时,水意凝固。半空中佛身的金光也有暗淡之势。

    中华道门一脉,皖北四更天,主修夜游神。夜游神,入夜之后,便可行使上天之意,巡视人间,所到之处,一切阴魂,无不躲避。

    在黑夜中,夜游神就代表着上苍的意志。而他的力量就来自于黑暗和上天。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此时,正当四更天。(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七十六、我佛如来,如来我佛(下)

    黑色终于笼罩了整个天地,然而萧道长的脸色却更加的严峻。因为他发现,所谓的整个天地,其实还是在这间病房之中。

    尽管四更天一脉修炼的是夜游神,尽管夜游神的力量,几乎可以在夜色中控制一切。

    但是他毕竟还没有修炼成夜游神。夜游神巡视人间的黑夜,却管不了人间在夜色里发生的不平之事。

    有人在深深的巷子里欺压弱小,有人在街头毫无顾忌的强抢财物,黑夜里,本就充满了阴暗与龌龊。

    人间之事,自有人间之人管理。

    萧道长突然间明白了夜游神的真正力量,是来自于黑夜的力量。

    黑夜的力量就是黑暗的力量,而黑暗的力量则是阴性的力量。

    他不禁便有些心灰意冷。他终极的目标是要在道门内留名。然而他只能在黑暗中生存。

    他转身之际,黑暗中金莲绽放。

    他就算是能挑动所有的属于黑暗的力量,又能如何?

    他是想找到那具不死之身,然后在四更天夜游神的境界上有所突破。

    但是现在,萧道长知道自己错了,因为这里的水很深,他不该参与进来。

    水真的很深,因为整个楼层都在水意之中,仿佛此刻他们深陷在江水之下,离地不知几何。

    萧道长心生退意,他居然曾经想趁乱而取。然而围绕在他身边的,一个是他不知深浅的唐彩,一个是如来我佛的禅宗大师。

    他凝聚所有的神识,蓦地一声长啸。准时准刻的四更天到来。

    四更天,就是属于他的世界,在这个时间内,所有的阴物都必须听令于他。

    就在城市的上空,普通人肉眼无法触及的所在。忽然诡异的形成了一道漩涡。

    紧接着,漩涡下垂,阴风呼啸之中,漩涡消散,化成了点点的绿光,迅速的融入了城市之中。

    于是,整座城市在黑暗中,在沉默中,隐约似有风暴将起。

    “我佛慈悲!”惠宏大师双手合十。

    东方已有微白,顶空中的群星们,有的逐渐暗淡,有的还在明亮。但不管怎么说,整片的星空,在黑暗过后,又重新的出现。

    就在那些仿佛还闪烁着光芒的星空下,忽然有点点的金光落下,金光如莲,朵朵下坠。

    倘若站在一个高度俯瞰,就能看到这座城市完全是诡异的呈现出了一种灰暗色调。

    直到金莲下落,才仿佛忽然之间,全城在瞬间活了过来。

    霓虹继续在闪烁,十字路口,拥堵成一长溜的车辆,开始纷纷不耐烦的按起喇叭,于是刺耳的“滴滴”声,更加的令人心生不耐之感。

    但这一切至少很真实。是真实的人间景象。

    每一朵金莲落下的地方,人间的气息就开始复苏。

    终于,天地重开。日升月落,朝九晚五,整座城市的运转,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

    城南,还在晚湖区域以南的地方。江水忽然在这里有了一个急转的变化。

    这一处的江面狭窄,两岸之间仅有不到30米宽的距离。因此,表面看来,江水就显得特别翻滚激流。涛涛的水声,并不震耳,却清脆不止。

    其实下方并无多少礁石,往来的船只也不需要小心翼翼,河道不浅,更不危险。只是因为这是个急弯。流水撞击两岸,再次回旋,便有水声轰鸣。偶尔有时,旋流的水向集中在了一起,江面上就会升起类似喷泉一般的旋流。

    东方已然大亮,阳光直射,于是江面上腾起一阵阵的水雾。

    忽然之间,雾气翻涌,一个人突兀的,也不知道是从雾气中,还是从旋流中显现了出来。

    一个六旬左右的老太婆,脸色黝黑无比,嘴角的上唇边,有一颗黑痣。她的眉角脸型间,显得很是妩媚。只是那颗黑痣,怎么看怎么都让人厌恶异常。

    胡姨,被唐彩的水意“滚”出中医院后,此刻竟从容不迫的出现在了这里。、

    胡姨恢复了身形,她在江水的岸边,蹲下身来,伸出手,探入水中,撩拨了一下,然后在鼻子间闻了一闻,黝黑的脸上,不禁现出微笑来。

    然而就在这时,水雾荡漾,水波亦在荡漾。旋流与水流中,仿佛忽然之间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是多了一股生命的气息。

    胡姨的脸色一变,她感觉的到,是原本依附在植物人唐彩身上的那股力量,重新回到了江水之中。

    胡姨禁不住冷笑了一声,都是老对手了,她当然知道对方的出身来历。也知道对方所图的是什么,所以她才会冒险出现在惠宏大师面前,然后就势滚出水中的漩涡。

    只是没想到,对方也会这么快的摆托那个让人纠缠的局势,就回了过来。胡姨知道,无论身在何处,只要靠近水,她就不是对手,必输无疑。

    但是她身形刚一闪动,脑中便听得有人一声断喝,“哪里走?留下名碟。”

    “名碟”这个词其实并不是可以轻易使用的。名是门户,碟是身份,说穿了也就是现在的名片。

    但是对于胡姨而言,有人让她亮出名片,反而是对她身份的一种肯定。

    胡姨沉默了片刻后,黝黑的脸上忽然显出极度恐惧的神色,甚至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似乎非常的害怕。

    雾气略有荡漾,然后在越升越高的阳光下,逐渐的被蒸腾。然而空气中却留下了一阵旱烟的味道。

    眼看巳时将过,午时来临。等到空气中旱烟的味道再也不复存在的时刻,胡姨颤抖的身体,忽然稳定下来,她的脸色也恢复了平静,黝黑之中,脸上的油光更加的明显。

    同时,也愈发的令人厌恶。胡姨冷笑了一声,慢步起身,她的目光扫过江水,眼神闪烁,谁也不知道她在此刻究竟想到了什么。

    中医院的顶楼,惠宏大师看着唐彩的身体,一阵抽搐后重又躺回了病床之上,沉默了良久后,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默念经文。(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七十七、香火(上)

    所谓秋高气爽,这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天空湛蓝的几乎只能用纯净来形容。几片漂浮的白云非但丝毫没有破坏这种美感,反而更加增添了几丝幽静深远的味道。

    没有阴雨,没有雾霾。阳光灿烂而不炽热,空气清新并不闷潮。

    然而并不需要远望,仅仅是站在江岸之东的桥头,就可以看到,麓山顶峰的上空竟然有阵阵的烟雾在升腾盘旋。虽然说山高风疾,但这些烟雾却是经久不散。

    麓山峰顶,此刻差不多已经变成了好像是个菜市场的样子。

    从远离峰顶还有二十多级的台阶开始,两侧就充满了小贩们的摊位。而他们所贩卖的几乎毫无例外的都是香火蜡烛。

    到了峰顶,摊位更加的拥挤,但是游客也是同样的拥挤,几乎每一个摊位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场面看起来混乱,其实很是有序。

    因为每一个购买到了香火蜡烛的游客,都会很自觉的,无声的加入到一条队伍之中。

    这条队伍弯弯曲曲的几经转折,可是所有人都那么的虔诚,没有人表示出不耐或者厌烦。

    他们的前方,是一尊岩石,或者说是一尊雕像。

    只是这座雕像太过生动。

    原本那只是矗立在麓山峰顶不知多久的一块石头,此刻竟然鲜活的如同真人一般。

    发丝与鬓角,脸色与皮肤,甚至包括衣饰与丝带,都是那么的真实。

    仿佛这根本就不是一座雕像,更不曾经是一块岩石,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将她过去的影像,就此用这么一种方式,存留在了人世间。

    或者,更像是她的精神魂魄,忽然间就去了远方,但是她的肉身却化作岩石,长久的保存了下来,终于,她的魂魄归位在即了。

    麓山的神女石真的要复活了!

    不知何时起,就在麓山的峰顶,有一块形似人像的岩石。

    传说中,这块岩石乃是麓山山神所化,她为了延续家族血脉的传承,违抗天旨,从而被剥夺神位,失去了香火供养,最后法力耗尽,无奈化为雕像。

    遥远的传说里,谁也不知道究竟真的发生过什么,传说终究只是传说,无法像史实可以考证。

    但传说总是有根可循,并且总是出自市井之间。

    而现在流传在坊间的传说,就是那个有关于麓山山神化身为神女石后,现在她要醒过来了。

    从那位老司机和挂着狗铃铛的老太婆开始,神女复活的迹象已经非常明显,因为,似乎她的法力正在逐渐的恢复之中。

    所以,仿佛是在不经意之间,麓山顶就成了神女的道场。

    人们不断的蜂拥而来,麓山之顶的香火之盛,甚至超过了达云寺。

    一开始,多数人当然都是希望自己也能如老陈和谢大妈一样,事实上很多人也都如同老陈和谢大妈,莫名其妙的就恢复了健康。

    然而,更多的人,是看着那块岩石的变化而坚定的。

    本来只是一块形似人体的石头,如今已经变得栩栩如生,甚至比古画上工笔描出的仕女图还要生动。

    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神女的眼睛还没有睁开,这使得它缺少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灵气。

    达云寺内,惠宏大师与衍空大师两人,遥望着麓山峰顶。

    “那个老司机老陈,还有狗铃铛有问题。”惠宏大师皱眉说道,“那块石头,我早有关注,它根本无力有此法力。”

    衍空大师沉默了片刻后,说道:“那块石头,从前它没有,可是它可能就现在有了。”

    惠宏大师双手合十,开始沉思起来。

    与此同时,劳动广场的左上方的黄家大院里。

    白发白须的老者严谨古礼而坐,他双手摊在膝盖之上,平静说道:“这便就是民间所说的香火吧!”

    “香火其实就是传承,倘若是用我道门中的话语来说,此为愿力。”黄色的布帘上画满了符箓,方寸之间的斗室内烟雾缭绕。

    布帘后的那人冷笑了一声,“哪有如此容易和简单,那只是人间的烟火,即便是整座麓山峰顶都插满了香烛,也不会对你我有所裨益。“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那老者淡淡的说道,“但我也曾经说过,接下来,不再需要你的出手,因为,我会让这烟火最快的转化成愿力的香火。”

    他明显不是道门中人,也没有修炼过的气息,但他对道门之中的许多仪式或者说是隐秘,却异常的了解。

    “你几乎耗尽修为,也只是让那位老陈司机和挂着铃铛的老太正常。但也总算是恢复了神女的烟火。”老者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

    “大家会因为这点蜂拥而来,虽然说来的人越多,神女的烟火便越多。但其实恰恰相反,因为所来之人,全都有求。”

    那老者冷冷一笑,“所求越多,便越消耗神女石的法力……“

    “消耗的不是神女石的法力,而是我的修为。“垂帘后的那人截口说道,”因为大家在最初的时候总是在祈求,因此,倘若这种祈求没有回报的话,先前便说过,即使是插满了山峰的香烛,也只是烟火而已。“

    这种回报,目前的神女石还没有足够的法力显灵,也就是烟火无法转换为香火愿力。

    众生所求,求姻缘,求平安,求权势。此为许愿!

    而当他们的富贵姻缘与健康得到满足之后,才会真心实意的奉上自己的愿力,此为还愿。

    愿力香火的产生,并非是磕几个头,点几柱香就能有的,那必须是发自内心的虔诚与皈依。

    “我的修为已然无法再做支撑。”垂帘之后的那人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做,才能将麓峰之顶的烟火,演化成香火。”

    白发白须的古礼老者淡淡说道,“烟火也好,香火也好,总归是黄家的血脉,莫非我黄家的纯正血脉,却还不能凝聚了那些香火愿力……”

    “操,又来这一套。”布帘密室后的那人猛的一咳,紧接着吐了一口痰,“你家的姑娘早已经死了个透亮,可我闺女却还活着呢。”(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七十八香火(中)

    “既然还活着,那就是最好的结果。”那老者深深的看了一眼布帘,说道,“当初为了这个计划,你我之间曾有协议,……“

    听见老者提到这个双方曾经的约定,布帘后的那人沉默了起来,良久过后他说道:“虽然直到目前,所有的一切都还在按着你的安排进行,但我却有种强烈的不安之感。用你女儿来迷惑那个四更天的传人,然后我家的闺女通过胡姨那个老不要脸的骚女人,来吸引道门的注意……”

    “计划是这样的,而且因为那台鬼戏,应该是把他们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我这边,至于你……”那老者似笑非笑的说道,“至于你就等着那份惊喜吧。”

    布帘后的那人吸气吐痰,“惊喜?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应该打个折扣的,我再说一遍,我有种感觉,很不妙。”

    ……

    这是一个正在兴建中的工地。

    土方在挖掘,水泥在搅拌,被围挡圈起来的部分,原本是个老区,在这里,老区的意思是指那些,至少有着几十年历史,并且还保留了许多不可拆迁的文物所在.

    然而,既然有着几十年历史,便至少说明了这些建筑的陈旧,隐藏了太多诸如火灾隐患之类的问题。

    况且,这是政府对棚区的改造项目,大大的“拆”字画满了大街小巷,无论你情不情愿,都要搬离。于是很短的时间内,拆迁完毕,此时的小区工地里,火热朝天。

    巨大的工地坑底里,有一部分钢筋水泥已经搭建出了未来建筑的雏形。工人们分布在工地的各个角落,沉默而有序在进行者劳作。

    这样的场景实际上并不新鲜,这座城市里或者说在这个国家绝大多数的城市里,都是极其常见的。非常令人感到不解的是,就在这个工地上,有一个人的行径与整体上工地的感觉,很是格格不入。

    这个人大约40岁左右的样子,身材魁梧,着装普通,却留着一头齐肩的长发,他的样子明明看起来威武无比,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笑容很憨厚,眼神很纯净。

    以至于这种憨厚和纯净赢得了工地上所有人的同情和猜测,这个人肯定来历非凡,而且他的本性极好,因为不管遇到什么事,这个人都会沉默的一笑。他似乎什么都不懂得,只是在工地上游荡着。

    但是他不管看到什么,都会笑嘻嘻的过去帮忙。不管是东边墙壁少了一块砖,还是西面的水泥需要反复搅拌,都会适时出现他的身影。

    因此,一方面是他的勤劳和强壮的体力,另一方则基于这些来自底层人们的善良和淳朴,整个工地上,没有人对这个不在工程队编制之内的壮汉,产生排斥。

    而且这座工地上的工程主管,被工人们善意的戏称为工头的老梁,对这名壮汉也很观照,知道他饭量惊人,特意嘱咐过食堂的两位师傅,饭菜不见得要有多好,但一定要让他吃饱。

    因为天气的原因,上工的人员并没有那么多,因此食堂的两位师傅工作量也就相对的轻松了许多。还不到11点半的时候,他们就准备好了饭菜,尤其是给那名壮汉预留了十几个馒头,和一大盆菜后,便颇有些无聊的看着外面的事物。

    “看,那只公鸡,昂首阔步的,真正会并且喜欢吃鸡的人都知道,鸡身上,最让回味的地方,其实就是鸡脖子和翅膀。”

    “可千万别打那只鸡的主意。”另一人赶紧摇了摇头,“这只鸡很有些邪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看见它,心里就有些打颤。”

    “不过就是一只公鸡罢了,能有什么了不起,左右也是一刀就宰了……”话还没有说完,他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抬眼看去。

    只见那只公鸡,就在一片空地上,它高昂着头,仿佛一名将军正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显得是那么的高傲和娇贵。

    它摇摇摆摆的,周边的一切,包括那令人不耐的机器轰鸣声,似乎根本都对它没有丝毫的影响。而且,好像也没有人知道,这只公鸡是从何时又从哪里,来到了工地之上。

    尤其是那名厨师话音未落,那只公鸡立刻扭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竟使得那位厨师将说了一半的话缩回腹中。以至于他都无法分辨,究竟是自己的幻觉,还是那只公鸡真的具有某种灵性。

    他很害怕!莫名其妙的害怕!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一个问题。

    正在挖桩中的工地上,怎么会出现一只公鸡?

    高温,永远是这个城市到了夏天无法回避的问题。好在政府部门对此已经应对的方案,至少整个夏季没有出现拉闸限电的情况。

    尤其是9月立秋过后,忽然一阵阴云飘过,天气突变。然而在工地之上,却正因为天气的变化,白日里与夜间的温差相差太大,工人们更愿意在夜里施工。

    工地的一处角落里,由于挖土机庞大的车身无法驶入,但是因为某些工程上的需要,五六个工人只好人手一只铁锹,挥汗如雨的挖掘着。

    “差不多了,这个深度应该够埋那些管道了。”其中一名似乎是小组头领的工人,用力将铁锹上的土块抛出后,擦了擦汗,“可以不用再挖了,大家伙平平坑底,然后咱们收工。”

    然后,他将手中的铁锹在地上一插,刚想再说一句什么,忽然间耳中却听到“咔”的一声响,他有些疑惑的望向地面。

    很明显,他刚才那么一插,铁锹的锹尖,在地面下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有人忍不住咽了口吐沫,“我靠,下面有东西……”

    随即,包括那名工头在内的五六个人,全部眼中都亮了起来。

    这是座历史名城,在各种各样的工地上,曾经挖掘出各个不同朝代文物的新闻,早已经屡见不鲜。

    他们已经在工地下挖了三四米左右的深度,倘若真有什么古代的物品出土,正好是在一个常理之内的范围。

    “挖!”(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七十九、香火(下)

    随着一声令下,五六只铁锹上下翻动,很快,一块闪耀着黝黑光泽的石碑,出现在了几个人的面前。

    被挖掘出来的石碑呈长方形,表面黝黑,高不足两米,宽约半米,正对着众人向上的一面,铭刻了几行文字。

    但可惜的却是,这几个人的文化水准,根本就辨识不出石碑上所写的文字。

    “不是铜器,也不是玉器,这玩意大概值不了几个钱。”有人说道。

    几个人围着石碑看了又看,再次确认了与他们想象中的所谓国宝文物相差了很多,顿时失去了兴趣。甚至将石碑抬出坑底的力气,都似乎不复再有。

    “妈的,还以为踢到宝了呢,结果白白的多出了一身的汗……”

    几个人埋怨着,勉力把石碑架了上去以后,却是真的再没有力气和心思理会,纷纷扛起铁锹,走到由板房搭建起的宿舍边上,小组长伸手一拍,“梁工头,我们完工啦!”

    有一间安装了空调的宿舍房门打开,随后一条烟扔了出来,“弟兄们辛苦,门口我还留了一件啤酒,不要玩的太晚,更别影响了其他人的休息。”

    此时,已是子时末分,差不多临近两点的时刻。整座城市也已经安静下来。

    如果是站在工地的中央,四周有灯光照耀,因此夜色里的月光和星光,都变得是那么的遥远和稀疏。

    但是偌大的工地上,高瓦的灯泡也就那么几盏。

    所以工地上,其实是有很多星光、月光与灯光都照耀不到的地方,比如刚刚被挖出来的那块石碑所处的位置,就是阴森一片。

    石碑被很随意的抛在一处。忽然间,夜色里有道绿莹莹的光芒划过,而光源起处,似乎正是那块石碑。

    梁工头早早的就睡了。他当然不是个普通的工头,这只是工人们对他的戏称。也是尊称。

    不过,老梁却从未将此放在心上过,他真实的身份其实是集团工程部的一名工程师,他的职责是把控工程上的质量问题。一砖一瓦,钢筋水泥,老梁都必须一丝不苟的记录在册,然后形成承建方的交工标准。

    所以老梁的睡眠很不踏实,一方面是因为自身所担负的责任,另一方面是个性使然,老梁习惯性的醒了过来,于是,他成了这起事件的第一目击人。

    老梁无疑是个异常谨慎的性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一阵心悸中清醒过来,呆怔了片刻后,他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于是他跳下床,打开门。

    然后他看到繁星满天,霜露真的如水,只是转眼之间,他便有种浑身被打湿的感觉。

    可也就是在他转眼之间,老梁忽然发现右前方的一处角落里,有一层碧莹莹的光在闪烁,光芒并不刺眼,但却可以清晰得见。

    他不禁揉了揉眼,发现那绿光似乎是块方形的石块,他的目光下移,然后就看到一个深坑的边上,真的有一个方形的石碑。

    在夜色里,那石碑就是黑黝黝的一块,可是在绿光的投映下,那一层绿光却动了起来。

    只见,它如探照灯一般的在工地上巡视了一番。

    老梁膛目结舌的看着那道绿光,围绕着工地盘旋一周,然后直接俯冲下去。

    绿光所落之处,是一排板房。

    但见,它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绿光在板房的房门前一点一点,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最终,它从一个缝隙里钻了进去。

    随即,一声闷哼传来,老梁禁不住哆嗦一下。他太了解那几栋活动板房的分布了。那里住着的正是今夜里最后收工的几位工人。

    老梁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只是发自本能的在恐惧,在害怕。

    他觉得浑身上下,禁不住的在发冷,冷到他禁不住的开始颤抖。

    就在这时,老梁忽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是传来一丝声音。

    声音很轻,仿佛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但是老梁想象不出什么人的脚步声会那么轻。但那又的确像是脚步踏在地面上的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老梁当然希望身边有一个陪着。可是他被极度的恐惧感笼着,浑身僵硬无比,心里想着扭头,可是脖子却不听使唤。

    幸好,这种煎熬只是过了一瞬。片刻过后,老梁看见了一只公鸡。

    一只骄傲的公鸡。

    然后,老梁的心里竟是蓦然莫名的一松,再然后,他昏迷了过去。

    城市频道《法眼追踪》的播出时间,是晚上7点钟。作为主编和主播,此刻的柳离离正在聚精会神的审核着即将要播出的稿件。

    很快,她就被一则简短的报道吸引住了心神。

    “工地惊现莫名石碑,施工人员神秘死亡;昨日晚间,某工地深夜施工,施工人员从土基中挖掘到了一块方形的石碑,这块石碑表面上看去并无特别之处,因此施工人员没有在第一时间上报给有关部门。

    然而,今天早上,记者获悉,昨夜施工小组的组长不幸过世。目前警方已经介入,而那块石碑也已经转交给相关部门的专家进行研究。“

    柳离离皱了皱眉头,小于和陆菲不在身边,她一时之间很难适应,像这篇不知道哪个小组交上来的稿子,很明显,背后还有着更多可以挖掘的内容,但现在这篇稿子却区区百字就报了上来。

    柳离离直接用红笔勾掉了这篇稿子,工地上莫名的挖出了一块石碑,当夜挖土的工人就离奇死亡,她暗自想到,这怎么有点像是悬疑小说上的情节,这种事情或许要问一问卫飞才对。

    与此同时,市警局大队李如沉的办公室内,桌子上同样摆放着有关于工地一事的卷宗。李如沉也同样皱着眉头,看着办公桌的对面。

    办公桌的对面是卫飞。

    李如沉的行事风格直接干脆,他和柳离离一样,感觉到了此事当中的古怪和蹊跷,再加上他与卫飞一起经历了不死之身,于是他直接干脆的就找来了卫飞。(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八十、遁甲七杀(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块石碑平平无奇。”卫飞端详着手中的照片,“上面的那些纹路其实毫无含义,同时,我也不认为那些所谓的专家们,能鉴定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工地上挖出的这块石碑,与死者之间,是没有关联的?”

    卫飞看着李如沉摇了摇头,“暂时我还不能肯定的答复你,从我的角度而言,在道门的方术里,有阵有煞,此事应该还有后续。”

    李如沉的脸色不由得更加阴暗,“什么意思?”

    卫飞笑了笑,说道:“意思是说,我感觉到,一块石碑死了一个人,那么还会有第二块石碑……”

    李如沉的眼中仿佛要喷出火焰一般,“你是说,还会再挖出第二块石碑,然后再死一个人?”

    第二天,工地上果然挖出了第二块石碑,一样的平平无奇,石碑上有刻纹,可是无人能识。

    官方和新闻机构其实非常擅长隐瞒此类的传闻,但在工地的范围内,上一块石碑挖出后,立刻死了一人的事实,却是丝毫无法掩饰的。

    老王、小刘和小李,他们是最普通和最底层的存在,因此,哪怕就是他们三个人挖出了第二块石碑,能记住他们名字和姓氏的,也没有几个人。

    但是,对于这三个人来说,这个过程却是无比的恐慌和害怕。工地上永远都是最容易发生灵异事件的地方,而另一个地方恰好就是被废弃的荒地。

    “王叔,我好害怕……”

    “我心跳的也不行了,王叔……”

    王叔其实也就40左右的样子,他此刻似乎也在颤抖,挥舞着手臂,“好了,好了,有什么可怕的?你看,你看……“

    他仿佛突然间发现了什么,大声叫了起来,“你看那只鸡,它都不怕……“

    那里果然有一只鸡。一只看起来似乎骄傲无比的公鸡。

    几个人竟仿佛从这一只鸡的身上,找到了继续支撑下去的信念。他们看着那只公鸡,仿佛暂时忘记了恐惧。

    ……

    “第三天,工地上继续挖出了第三块石碑。今天是第七天,工地里已经挖出了六块石碑,按照你的说法,每挖出一块石碑就会死去一个人的。”

    李如沉将手中的一叠照片依次摊在了卫飞的面前。照片上是六块石碑的高清影像,“你说的对,至少本市范围内,研究历史和古文化的专家们,暂时还没有人能看懂石碑上的文字。“

    卫飞沉默了片刻说道:“不对,石碑还少了一块。这种石碑要出现的话,一定是七块。因为这是个风水之中的七杀布局。“

    李如沉习惯性的冷笑起来,“那你岂不是在说,要死够七个人才算数?然而事实却是,除了第一夜挖出第一块石碑,死了一个人外,这几天,没有再出过任何一则意外。“

    卫飞也不禁一笑,“李队此言何解?莫非你希望真的要死够七个人?“

    两个人之间还没有深交,大约以后也不会有这种可能,但彼此间相对于对方性情,却是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李如沉的职业就是质疑,然后求证,他需要卫飞对他做出合理的解释。但他同样知道,他和卫飞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他虽然很不喜欢卫飞的表达方式,却也不得不接受。

    似乎卫飞的每一句话,他听来都会觉得别有深意在内,而事实也会证明,卫飞也的确是在借此引出一个令他很是郁闷的道门专业名词。这好像是卫飞的习惯,李如沉很无奈。

    令他更无奈的是,假如他不认真听,就真的会听不懂。

    可是他认真听了,也同样听不懂。

    “第一块石碑是从这里挖出的。”卫飞指点着说道,“第二块石碑略偏,第三块更加的有个折角……”

    李如沉忽然一阵狂躁的感觉生起,“我知道这些方位一定有问题,可是我暂时不想知道这些,你直接告诉我,这几块石碑在你们的世界里代表了什么?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是七杀!”卫飞异常严肃的说道,“七块石碑的方位其实是暗合了奇门遁甲方位的,七杀是个风水里的阵势,也就是说,每当被挖出一块石碑,就应该有一个人死去,然后这七个人的血气,会凝聚起来,将这块地脉里的精气转移,并且他用。“

    李如沉的眉头不由得一阵跳动,他看着卫飞认真的表情,苦恼的问道:“转移他用,是用在哪里?没有死够七个人,那么你所说的这个七杀阵,是否还会继续起作用?还有,你的脸色不对,你在担忧什么?“

    卫飞忍不住苦笑,然后他也苦恼的说道:“第一,没死七个人,七杀阵当然不会开启,第二,难道你没有觉得奇怪吗?七杀阵为什么没有启动,剩余的那六个人一定有所遭遇。第三,如果他们真的都死了,我反而更容易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不过……“

    沉默了片刻后,李如沉刻意淡漠了卫飞口中的不过二字,淡淡说道:“原来,你也是想要,或者是需要,非得死了七个人才可以。“

    “不过,也并非如此。”卫飞看着手中的那几块出土的石碑照片,说道:“这种图案的组合,也有可能是封印……“

    又一个黄昏或者说是傍晚来到,整座城市仿佛如同游戏一般,瞬息之间便切入到了另一种模式之中。

    不同圈层的人们,在不同的环境中释放。

    解放西路,著名的酒吧一条街,有人在拼命的喝酒,有人在角落里呕吐。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走廊里迷路。

    这条路再过去就是沿江风光带。此处风光依旧,卖冷饮的小贩,卖小吃的小贩,还有那些休闲纳凉的人。

    李铁口今天的生意似乎很是不错。至少他卦摊旁边的那个摊车小贩是这么认为的。其实从一大早到现在,李铁口一共也只给五个人批了命局。

    但是这五个人的出手都很阔绰,其中一个中年妇女拍出的一摞钞票,摊车小贩估计再怎么说,都有三千元左右,这已经是摊车小贩差不多将近一个月的收入了。(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八十一、遁甲七杀(中)

    尽管如此,那摊车小贩却很奇怪的发现,李铁口的情绪好像有些问题。放在以往,别说三千元了,哪怕是三十块钱的卦资,都足以令李铁口兴奋不己的自夸不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李铁口这两天的精神,仿佛有些迷茫和压抑,那摊车小贩甚至觉得,李铁口在恐惧和躲避着什么。

    平常的时候,李铁口是个很会炫耀和夸夸其谈的人,然而今天一整天,李铁口的话都不多,即使是面对着前来问卦的游客,李铁口也是懒洋洋的几句话似乎就打发了他们。

    不过最令那摊车小贩感到惊奇的是,在今天的五批游客中,李铁口说的越少,说的越是简单明了,游客们给的卦资反而越多。

    四下里看了看,见周边的游人渐趋稀少,那摊车小贩想了又想,终于控制不住好奇心,蹲下来用肘尖碰了下李铁口,“老李,老李,说说看,今天下午那个贵妇人,你用了什么手段,竟然骗了她三千多块?”

    “她的命局中时柱偏弱,日柱受克,且被月柱分化。”李铁口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脱口而出一大串的四柱八字的批命术语,“八字中时柱为儿女,为我日柱所生,但她月柱比肩,日柱不立,所以可以粗断她兄弟姐妹众多,而且到了这个年龄,还是久婚不育。“

    “你真有这么厉害啊?老李!“摊车小贩的惊奇绝对不是假装。他早已经看惯了李铁口的巧舌如簧,看多了李铁口是如何在滔滔不绝中,巧妙的转化话题,一点点的套出对方的讯息,然后不露声色,仿佛一个真正的大师一般。

    摊车小贩甚至一度认为自己也可以如同李铁口那样,成为一个隐世的高人。

    虽然他并不知道一个真正的隐世高人该是什么样子,但是他觉得自己对李铁口实在是太过了解了。察言观色,故弄玄虚,他也可以做的很好。

    李铁口的目光发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踌躇了很久后,才缓缓说道,“有些事情你是做不到,更是想象不到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那摊车小贩,然后说了一句话,“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存在吗?“

    “相信,相信,在我看来,你就是个神仙。“那摊车小贩似乎是本来想和往常一样调侃几句李铁口,但他看着李铁口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尤其是李铁口眼中仿佛有着一种他怎么都无法理解的光芒,摊车小贩忽然有种心悸的感觉。

    他犹豫着想了一下,认真说道:“妖怪神仙什么的,我虽然没有见过,可是我还是相信存在的。要不然,在现实生活里,我就实在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在现实的生活里,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活在一种虚幻中。

    听了这话,李铁口仿佛得到了某种安慰,他一把抓住那摊车小贩的手,急速的说道,“我告诉你,根据我的推断,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因为我亲眼见过他…”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人醉醺醺的,横冲直撞的到了李铁口的摊前,口齿不清,“老李,老李,帮我看下,工地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真的在闹鬼啊?”

    醉酒的人,往往会超越现实,就像吸毒的人会产生幻觉,而忘记现实。

    所以,这两天梁工头一直在拼命的喝酒。很多人在喝多以后,都会把压抑许久的情绪爆发出来,在酒精的驱使下,他们会觉得平时一些难以启齿或者在躲避的事情,其实是那么的容易解决。

    于是,有些人将酒意变成了滔滔不绝的废话,有些人将酒意变成了撒泼卖疯,更有些人将酒意变成了文字,所以李白就成了诗仙。

    但是对于梁工头来说,他喝的越多,那天晚上的记忆,就越是清晰和恐怖。以往他喝多了的时候,会非常兴奋的想起许多如何应对在现实中,他觉得对自己不公不正的办法。然而这一次,他只有恐惧,却没有兴奋。

    因为无论他怎么回想,都知道自己看到的诡异光影绝对不是幻觉,更何况第二天死去的工人正是住在那间绿光所去的板房内,并且就是挖出石碑的那个小组长。

    梁工头的情绪很不稳定,甚至接近崩溃,他不敢再呆在工地里,哪怕是过了六天后,工地上在不同的区域里,竟然继续挖出了五块石碑,却没有再死去一个人,但是,梁工头的恐惧已经到了临界点,他始终觉得会有更大的恐惧出现。

    工地距离沿江风光带仅仅是隔了条马路,作为盛夏里最好的纳凉之地,工地上的工人们在下工之后,当然会聚集在沿江风光带边上,吹着江风,喝着廉价的啤酒。包括梁工头在内,许多人都与李铁口等牢俱在风光带上原住民相熟。

    “梁工头,你喝多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李他就是个神棍……”李铁口身边的那摊车小贩刚刚哈哈了一声,忽然抽了抽鼻子,“好重的酒味,梁工头,你真的喝多啊!”

    梁工头还没有说话,李铁口却忽地一声站了起来,他一把拉过梁工头的右手,快速的扫了一眼,“你……你怎么还能活着?“

    梁工头打了个嗝,喷出一股酒气,“是啊,是啊,我正想问你呢?“很显然他是真的喝多了。

    李铁口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还是劳动广场的黄家大院里的一间密室内。香火的烟雾在缭绕,斗室很小,只有一座祭坛,几柱香,几幅符挂在墙上。

    “工地上的石碑,也是你的手笔?******,你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白发白须的老者,淡淡说道:“我怎么做到的并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人的智慧和学识,有时候比法力和神通更能解决问题,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出手了。”

    说到这里,那老者忽然皱起眉头,脸色虽然没有改变,但却加速了语气,“工地上的那七块石碑的的确确是按着七杀阵势所摆,只不过这个七杀阵,却绝不是普通的遁甲之阵。”(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八十二、遁甲七杀(下)

    一声仿佛压抑着许多浓痰的咳嗽伴随着冷笑响起,“仅仅从你这个老不要脸的身上,就可以看出,那要是个能被一般道门中人轻易看出的遁甲七杀,你这么久的布局,且不说那个神秘的卫大师,恐怕那个骚狐狸都早就有所察觉了。”

    白发白须的老者神情肃穆的冷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可是你别忘了,你也姓黄,老祖宗也是你的祖宗。有很多事,我并非不能告诉你,而是此事太过重要,若能成功,必将是道门中古往今来第一例。”

    他忽然叹了口气,情绪似乎变得无比复杂,“因此老祖宗预先做了诸多安排。你现在已经知道,我就是那黄家最后一脉代代相传的后人,从小便背负着老祖宗和整个家族的期望,而你是我的堂弟……”

    “是啊,你是我从小就喜欢,愿意天天跟着你的小尾巴……”画满了符箓的布帘后,说话的声音显得很是奇特,似乎是缅怀,又似乎是在怨恨,“我现在明白了,你是故意逼我进入道门,研习道术,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白发白须的老者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不是我,是老祖宗的布局。正如之前我女儿的死,假托冥婚,找了道门那个萧道长,而后你女儿的病,请了那个胡姨,我们的本意是转移道门的注意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成功,所以现在是时候启动七杀了。”

    就在这时,虽然是在密室之内,却仍然有一道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黄施主,贫僧乃是禅宗惠宏,可否一见?”

    那白发白须老者脸色一变,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你记住,这七杀不是挖出一块石碑,就死一个人,非要死了七个人,将风水之气转移,而是解禁!”

    ……

    “封印?”李如沉皱着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七块石碑埋藏的位置,原本的作用是为了镇压?”

    卫飞摇头,“我并不能确定,但是遁甲七杀,的确是用来封印,奇门遁甲本就是对时间与空间的充分利用,到了上乘的境界,一块石头,一片落叶,甚至只是一株草,都会使人产生幻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李如沉眼中一亮,“这几块石碑的原本作用,是用来封印和镇压,但是现在因为工地施工,这个封印被解除?“

    作为一名警察,尤其还是刑侦队长,李如沉迅速把握到了问题的关键,“封印被解除后,会出现什么状况?“

    卫飞说道:“无论何种封印,但既然是封印,那便是无法用普通道术神通消灭的所在,一旦解印而出,就会是一场灾难。“

    “但是,你却并非普通的修士……”李如沉说道,“既然你早已经看出,这个所谓的七杀阵,原本是封印,而现在却是在解禁,那么卫大师,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卫飞沉默了片刻,“先去踩一下盘吧。”

    “踩盘?”李如沉脸色一变。

    “嗯,就是去现场实地了解一下情况。”

    李如沉忍不住摸了下鼻子,也不知道从哪一刻起,他此时已经是对卫飞充满了信任感,但出于本性,他仍然会同样忍不住的对卫飞冷嘲热讽,“踩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打劫呢……”

    以他的学识当然知道,所谓的踩盘是出自古时,山匪强盗们打家劫舍前,会乔装打扮的进行摸底,然后才能制定出打劫的计划,只是没想到这个词,在现如今,竟是有了别的解释。

    劳动广场上方的坡地上,门口尚还挂着一对白色灯笼的黄家大院,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名白须白发的老者现出了身形。

    这名老者很明显的已经年过古稀,他身穿着旧时的灰青色长袍,端坐在一张仿佛与他的年龄有着同样历史的梨花木椅之上。

    老者的左手在胸前平端着一杯茶,那茶杯青瓷所制,老者的右手平搭在木椅的一侧,他平静的看着站立在门口的惠宏大师,平静的说道:“惠宏大师?”

    “贫僧禅宗惠宏。”

    惠宏大师与那老者刚好相反,他右手竖在胸前,左手持着一根禅杖,身着红色袈裟,内里黄色僧衣,这一身的装扮,至少是禅宗达云寺每逢大事才穿的法衣。

    那白发老者轻轻揭开手中的茶杯,缓缓吹了口气,说道:“传闻中惠宏大师所到之处,必有异事,又听说惠宏大师有菩萨意境,却不知因何光临寒舍?”

    惠宏大师的目光扫过黄家大院,“双狮镇门,影壁聚气,居然还有曲廊借势,黄施主,风水之术竟被你运用到了极致。”

    “大师此言差异。”那黄姓老者竟是依然平静至极,“我黄家乃是有传承的世家,数百年来,黄家秉承古训,一言一行,一砖一瓦,俱都是依足族规。实在不知大师所言何意?“

    一命二运三风水,是人们对于传统国学与玄学的一种总结。尤其是大户人家们,,他们秉承于古礼的传承,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那黄姓老者占据了一个礼字。

    无论是双狮镇门,还是影壁聚气,亦或是曲廊借势,在阳宅风水之中,都是普通到了不能再普通的布置。一般来说,稍有些底蕴的大户人家,都少不了的三重标准。

    惠宏大师紧皱双眉,看着端坐在影壁之前,平静之极,小口品茶的黄姓老者,“辟邪,聚气,借势,放在别人家里,这风水三术的确仅仅是阳宅之基。”

    惠宏大师接着说道,“黄施主家里的风水如何布置,贫僧当然无权过问,但前日施主府前上演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鬼戏大战,黄施主如何解释?”(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八十三、水与妖(上)

    “不需要解释!”黄姓老者脸色不变,说道:“只因黄某人实在是无从解释,黄家师从儒学正宗,子曰不乱力鬼神,惠宏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你刚才所说,黄某人不懂。”

    惠宏大师沉默了良久,他看着那黄姓老者,眼眸中有光芒闪烁,似怜悯似慈悲,说道:“黄施主应有所知,当日的戏台鬼戏大战,正是贫僧力破幻景,这才出得那似真似幻的世界。“

    黄姓老者说道:“小女不幸,生前便一人独孤,以我黄家的底蕴,岂能容得她在阴间还是如此孤单,无奈之下,便只有寻得阴婚,自古有言,所谓姻缘天成,既然如此,黄某人的所为即便是有违天和,强行纳人阴财,但是似乎……“

    他侃侃而谈,平视着惠宏大师,“黄某人爱女心切,于是便重金礼聘了道门四更天的萧道长,大师方才所言的鬼戏,黄家乃是秉承儒学,对于术数之流丝毫不知,故此,大师应该去找那你们道门四更天的传人,去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惠宏大师一直微笑着,面相庄严,目露慈悲,“黄施主,你似乎忘记了,方才贫僧便已经说过,那鬼戏鬼台固然厉害,但是贫僧亲临其中,好在万幸贫僧终究还是脱离了出来……“

    说到这里,惠宏大师一顿手中的禅杖,“铛“的一声,禅杖击在地面,声音略显沉闷。

    禅杖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惠宏大师只说了一个字:“封!“

    顿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自传来一声佛号。黄家大院的上空里,有阵阵的涟漪荡起,仿佛是天空中的所有的光线,迅速的汇集在了一起,然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罩,就此罩住了黄家大院。

    “竟然是四面佛封印法阵!”那黄姓老者轻轻摇了摇头,“大师,你过虑了。我黄家的祖脉扎根于此,这座宅院传承了数百年,而黄某人也只不过是为小女搭线,找了个阴婚的对象,纵然有违道门规则,但是……“

    他略作停顿,接着说道:“大师乃是禅宗高僧,黄某最多不过是个迂腐的读书人,并不懂得所谓的道门的规则,若是黄某的作为与大师的标准有所冲突,那么大师此刻该当代表了道门,黄某有错,自当承担,大师又何必牵扯到整个黄家大院呢?“

    “阿弥陀佛!“惠宏大师单掌竖胸,“黄施主自诩不懂道门,但却能一眼辩出我达云寺的四面佛法阵,不错,贫僧的确代表了禅宗一脉,只是这座封印阵,要封住的并非是黄家院落。”

    黄姓老者的眉头松了又皱,其实自从阴婚事件起,他都已经做好了安排,正如此时此刻面对着禅宗的惠宏大师,也是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的面色依旧平静,心中却飞速的回想着从前,一一推想过后,似乎事情的发展并未脱离自己的掌控之间,前番的不断出手,本就是想将道门或者说是惠宏大师与那位神秘的卫大师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来的。

    而现在,一切都在轨道的运行之中。至少,刚刚惠宏说了,四面佛封印的并不是黄家的院子。

    只听得惠宏大师仿佛念经一般的缓缓说道:“黄施主果然不是道门中人,但却比道门人更加懂得道门。且先不说令千金的阴魂鬼戏,也暂不提道门四更天,黄施主先是一手挑动我道门凤阳派与苗蛊门的争端,便足见心机之高明。“

    黄姓老者微微闭目,然后睁开眼镜,说道:“黄某人还是不懂大师所言,不过我黄家在此修身立命数百年,自然是明里暗里的掌握着许多的产业。但所谓之凤阳派苗蛊门,黄某真是不曾涉猎。“

    “前些日子里,有一帮变戏法杂耍和十万大山里卖草药的起了矛盾纷争。“黄姓老者说道,“据说双方之间闹的很是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大师说的什么道门派别之争?”

    此时此刻,黄家大院的院门打开,那黄姓老者端坐在一张椅子之上,他的对面是僧衣与袈裟飘飘的惠宏大师。四周有隐约而飘渺的禅唱之声,无论声波还是光线,都组成了一张无形的光罩,笼罩在了上空。

    惠宏大师没有接着那黄姓老者话题继续下去,“你虽然逼迫的我道门一位前辈,不得不离开,但是好在,或者是贫僧多言了,那位前辈以他的修为,至少还可以逗留7天。”

    七天,也就是一个礼拜,可以发生很多事,也可以来不及发生任何事。

    黄姓老者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还有吗?”

    “还有,你暗中使人在柳氏集团工地上,将商人唐彩推下工地,摔成了植物人,从而诱惑江中的阴物试图夺舍。“惠宏大师说道,“贫僧暂时是无法得知施主的真正意图,但当时正是贫僧出手才惊得那阴物退走。”

    黄姓老者禁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达云寺果然不愧是道门领袖,我自认为相当隐秘的种种作为,没想到竟是丝毫都没有避过达云寺。只是,在下最后还有一点疑问……”

    惠宏大师微微额首,示意他但说无妨。

    黄姓老者说道:“大师可知黄某为何作此布局?”

    惠宏大师摇了摇头,“不知,但正因如此,所以我达云寺一脉,才将黄施主封印与此。”

    黄姓老者一怔过后,忽然大笑起来,“我最后还有一问,既然大师那日在医院里遇到了那阴物,却不知道为何惠宏大师不留住阴物,反而使其逃脱了呢,却不知大师是否知其来历?”

    惠宏大师的眼中光芒一闪,“贫僧只知那阴物修炼了我佛门绝技神通,一是在法力上与贫僧同源,二是那阴物狡猾异常,此中的隐情还请黄施主告知!“

    黄姓老者再也忍不住,他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原来道门达云寺禅宗一脉,也就不过如此而已,枉我小心翼翼的布局,看来果然是天意如此,不错,惠宏大师所说的一切,的确都是黄某人一手策划,大师也明知黄某人不会透露出任何,那么就请大师封印在下吧。“(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八十四、水与妖(中)

    惠宏大师紧紧皱眉,沉默了片刻说道:“不瞒黄施主,其实贫僧和卫大师早有察觉,这个城市里有一股似乎本该属于道门之中的本源力量正在复苏。按说此事对于道门乃是难得一见盛景……“

    “然而,贫僧与卫大师却都无法分辨那本源力量的来头,究竟是出自何方。“惠宏大师眉头皱的更紧,“因此便不能确认,这股力量的复活,对于人世间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黄姓老者的白眉也是一皱,“哦?大师既然说那是属于道门力量的复苏,却又为何难辨祸福?道门的职责不就是维护人间么?如大师所言,那是你们道门本源的力量,难道不是更好么?”

    惠宏大师看着那黄姓老者,眼中忽然有光芒一闪,却依然耐心的说道,“如今的道门与以前的道门,已经全然不同了。可惜卫大师不在,否则他会有些新鲜的说法来解释。总之来说,大势之下,道门的力量再如何逆天而行,也唯有隐世……”

    黄姓老者沉默良久,说道:“你是说,在人世间发展的大趋势下,曾经守护人间的道门,也不得不避世了?”

    惠宏大师落寞叹气,“唯有如此,才能勉强生存。因此贫僧方才并没有直说黄施主所为,贫僧其实早已经知道,更已经有所猜测,但却无法相信,黄施主,究竟为了什么,你一个尘世中人,却屡屡插手挑动我道门的事端?“

    黄姓老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默默的思索和消化着惠宏大师方才的一番话,不自觉的向着西面看去。

    几乎与此同时,惠宏大师却也转首向西。

    然后他的身形一闪而逝。

    西方不远,就是大江东岸。东岸再东,便是那一处的棚改区。而此刻,卫飞和李如沉正站在工地的门口。

    “就是这里。“李如沉看着卫飞说道,“是封印还是解禁,到底怎么回事?还有,这背后有着什么秘密?”

    卫飞皱着眉叹了口气,“这的确是个封印,然而此刻这个封印也的确被人解除了。至于是不是最后一步,已经不重要了。”

    这是一个奇门遁甲的封印,奇门遁甲以阴遁阳遁108道格局而闻名于世,在古传的方术之中,遁甲位列第二,它以九宫和八卦来显示时间与空间,因此对于真正的奇门高手来说,通过遁甲的阴阳来推断时事,其实不过是刚刚入门而已。

    真正的遁甲高手,他们对空间和时间的把握,早已经到了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有的人可以很简单的用一片树叶,用一块石头,从而改变真实空间与时间的属性。

    例如,你的眼前明明只是一片平原,他却可以通过计算,只是在某个方位上略作布置,你所看到的就是高山流水。而且你看到的并不只是幻觉,因为你真的可能就去了高山流水之处。

    传说中的阵法奥义,尽在于此。不过就是颠倒时空。

    但是,这块工地上的奇门布局却是异常的简单。甚至简单到会给人一种感觉,就是凭借着一股强大的威势,从而在强行封闭。虽然有座奇门阵势,但在这座阵势,似乎并不是重点。

    “很复杂,却也是最简单不过的一座奇门阵势……“卫飞的脸色,露出前所未有的一种慎重。

    他看着李如沉疑惑的神情,解释说道,“之所以说复杂,是因为这这座阵,绝非普通的道门能够摆出来的,遁甲七杀这种心法,即使是我也只是知道皮毛而已……“

    “这种阵法的布置太过稀奇,应该不是普通道门应有的手段。“卫飞郑重说道,”然而问题就在这里,以我的感应,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布下这阵势的前辈,来不及运转或者说是完善,最后只能是以纯粹的力量镇压。“

    李如沉皱眉沉思了良久,才有些反应过来,这七块石碑,原本应该是个复杂无比的奇门阵法,用来镇压和封印某种力量,只是忽然之间由于某种原因,遁甲七杀失去了它的功能。

    于是,遁甲七杀不再生效,之所以还能继续存在,那是当年设立遁甲七杀之人的本源力量。只不过,谁也想不到,仅仅是工地上死了几个人,便轻易破坏掉了遁甲七杀的布局,以至于那股纯粹的力量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然后,封印彻底消失!谁也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天地突变,狂风怒吼中,大雨倾盆而至。

    卫飞淡淡的说道,“它来了。”

    李如沉忽然觉得很冷,他下意识的靠近了卫飞的身边,“它是谁?”

    卫飞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就是这座工地里最初试图封印的那个存在。”

    李如沉瞬间冷静,“那我们怎么办?”

    卫飞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是不能让它真正突破这个封印,从而复活。只不过,现在,来不及了……”

    雨下得很大,大到用暴雨都难以形容。

    雨水仿佛瀑布一般的倾天而降,并且雨势强劲无比,看样子一两个小时内,恐怕是没有停下来趋势。于是,刹那之间,整个城市交通便陷入瘫痪之中。

    有几条地势稍低的交通干道上,许多底盘较低的小车,已经如同小船般的漂浮在了水面之上,有的慢慢沉了下去,有的则顺着水流向前飘去,然后失去控制,相互撞击在了一起,看起来凌乱异常。

    卫飞和李如沉所在的工地门口,同样也是如此,雨水汇流成河,不断的倾注到了工地之内,慢慢的工地深坑即将水满。工人们早就各自四散躲避。

    这场雨的雨势之大,远远的超过了任何人的想象。

    李如沉站在卫飞的身边,两个人此刻所处的位置,就在工地的大门边上,雨水已经淹过两人的小腿。只是卫飞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就仿佛呆了一般,只是愣愣的看着雨水,李如沉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江堤蹦了!”忽听得远处有人大叫了一声。

    随即,李如沉顿时感到,脚下一阵激流涌过,他一怔之后,就知道江水终于漫过了江岸。这根本就不是人类所能抵抗的威势。

    水势滔天,狂涌而来,江水终于漫堤冲来。(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八十五、水与妖(下)

    李如沉苦笑一声,这样冲垮了堤岸的水势,是个人的力量无法抵挡的,但是好在,他知道身边有卫飞。》UU小说,www.uu234.com他现在对于卫飞,虽然有时候会忍不住的说几句风凉话,那是因为与他的职位与所见所闻,已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所从小接受的教育一直告诉他,这一切都不符合他的认知。

    然而,他所经历的一切却又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所以,他相信,无论此刻有多么危险,但只要有卫飞在,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卫飞双脚跨立,任由水流自他的大腿根部传流而过,他也没有想过,都已经是深秋季节,这一场雨竟然是如此的出人意料,仅仅是一个下午,两三个小时,便水位超标,江岸失守。

    但是很快卫飞便察觉到了,那漫堤而来的水流中的异样之处。他清晰的感觉到,水流之中有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卫飞立刻就可以断定,这不是属于人类的气息。

    不属于人类的阴森气息,那便就是在水中修炼有得的阴物。

    卫飞的神色凝重起来,对于道门而言,一般来说的阴物,都是指飘荡在人间的阴魂,他们多数是因为生前的怨念而存留。

    但是卫飞知道,这个从江水中借雨势水势而出的阴物,却绝对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阴魂,他甚至有种感觉,这漫天难止的大雨,包括决堤而来的江水,都是因为这股阴森的气息。

    卫飞皱眉沉思了片刻,忽然挥手。

    他身边的李如沉低声惊呼,随后李如沉发现自己刹那之间,已然是站在了一所即将被洪水吞没的楼顶之上,他一站稳脚跟,下意识的拔出手枪,拨开保险,推枪上膛。

    “千万不要开枪,否则连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卫飞说道,然后他转过身来,“周兄,安好?”

    凤阳门周二的身形忽然间就出现在了卫飞的身边,“道友的修为果然深不可测!”

    他是真的赞叹。

    麓山峰顶的雾气,还有现在这样一场明显超出了正常季节的大雨,可以说已经聚集了这座城市里多数道门中人的注意。周二作为凤阳派的代表,自然也是在内,他接着说道:“李师伯和郑前辈在一起……”

    犹豫了片刻,周二还是说道:“郑前辈的境界太高,他老人家似乎推算出了什么,正在尽力拖延踏入那最后一步的期限,因此李师伯就留在郑家镇,与郑前辈共同参悟。“

    卫飞点了点头,皱眉问道,“他们,还有没有说起别的?”

    “有。”周二毫不犹豫的说道,“郑前辈传话说,要道友遵循八字,不违本心,自由缘法。”

    卫飞忍不住苦笑,“我靠,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周二小声说道,“道友,郑前辈还说了,关键的时候,他一定会出手相助的,所以请道友安心。”

    “安你妈的心!”卫飞禁不住脱口大骂,“这两个老不死的,究竟想干什么?”他口中所骂的老不死的,大家都知道就是专指李驻良和郑老头。

    周二转头,然后抬首望天。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卫飞说了什么,而他身后的凤凰派众人则纷纷低头,似乎地面上的蚂蚁,比之现场更加的能吸引他们。

    卫大师可以随心所欲的发泄,然而他们却不能。哪怕是听都不可以。

    但是不管怎么说,凤阳门,这是第一支出现的道门力量。因此卫飞没有再说什么。

    江水绝缇,大雨不停,“推拿按摩。侯式一绝“的小医馆里,侯老背负着双手,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一位病人,此人大约40多岁的样子,中等身材,中等样貌,典型的星城人,尤其是开口吐音之时,仿佛是嗓子眼里卡着一口尚未咽下的事物般,显得有些沉闷。

    侯老的眉宇间,有着意思说不出的焦躁之意,如同斗室外“推拿按摩,侯式一绝”的那块牌子一样,那当然只是个伪装,以他的境界与修为,所谓的“望闻问切”,这些中医的手段,就如同门口的那块牌子,都是个形式。

    他一眼看去,病床上的那人五脏之间转换无阻,只是在肝胆处气血有所阻碍,他知道这人始终郁不得志,在现实生活的压力之下,长此以往,轻则就是胆结石,中泽肝部生变。

    然而,这并不是此人求医的主要原因。

    他的问题是,周身气血通畅,上下不见病灶,唯独“精神”流逝异常。

    中医的最基本原理就是“通则不痛,痛责不痛”,无论肿瘤、结石、炎症等病症,其实都是气血不通所造成。

    因此,虽然在道门的流派划分上,有着所谓的“佛、道、医、儒、武”等,但其基本的理念支撑,还是源自中医的“精气神”之说。

    精多不畏寒,气足不思饭,神足不需眠。

    修炼之修,修的就是精气神之间,向着高层次的转化,道门之中几乎人人皆知的口诀,就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精气神之为根本,是修道的根本,更也是普通人的根本。

    侯老面前的这人精与神严重不足,蹊跷之处在于,这人的身上并不见什么所谓的强行吸取别人精神的术法痕迹,也就是说这人的精神流逝,是自愿的。

    此时,外面的雨势愈来愈浓。

    侯老双眉紧皱,他虽然开了个所谓的“侯式按摩,推拿一绝”的诊所,但他这一门的心法,却并不是精于医术,然后由医入道,侯门心法首重的是根基底蕴与气势,只不过由于身为修道之人,对于人体本身的构造,脏腑之间的五行对应生克,以及气脉穴位等等,可以说是透彻的远非现代科学所能掌握认证的地步,因此这个小诊所,其实就是侯老打发时间的游戏之作。

    他身为一个传承了千百年之久的道门继承人,且不说厚重的历史传承,仅就他本身的修为,足以应付常见的许多病症了,但是侯门的修行心法,并不擅长神识意念的探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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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门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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