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人神卷五十六、搬山之术(上)
的确如此,那汉子似乎说来轻松,仿佛蜂蛊过后,还有更加厉害的手段将要使出。然而正如李驻良所说,蛊,并不是那么容易炼制成功的,否则苗蛊门早就掘起,哪还等到现在与凤阳派挣一地长短。
无论桃瘴还是蜂蛊,对于苗蛊门来说,其实也是一种难以放肆的消耗。
“桃瘴蜂蛊,在十万大山里司空见惯,遍地都是,李老儿,既然你死不悔改,嘿嘿。”那汉子冷笑一声,随着他的右手一甩,但听得空中忽然就传来阵阵的虎啸狼嚎之声。周边的灯火也变得忽明忽暗,闪烁之间,仿佛无数头饿狼猛虎,正从山林间呼啸而来。
李驻良双手交叉,十指变幻,“充其量也就只是未曾开化的山林野人,我中原道门包容天下,已然给了你们一席之地,还不知足,却又想兴风作浪,李某人就让你们开开眼,见识下什么才是正统的道门神通。”
说话间,他的印决已成,只见他手势挥动,那些在灯火之中,犹如鬼影一般闪烁扑来的虎狼,当然也包括声声刺耳的啸声,全都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轰”的一声,数百米之外的江面上,忽然水波乍起,浪涛翻涌,似乎水面下有棵炸弹引爆一般。
卫飞禁不住暗中赞叹,凤阳门纵然再是道门旁支,他们的心法也尽管有着致命的缺陷,但是一个门派能传承千百年,就绝对有着他的独到之处。李驻良再次施展凤阳门的搬山之术。卫飞看的清楚,李驻良对于术法的控制,已然精妙到了毫厘之间。
不管苗蛊门是抱了何种目的。至少李驻良肯定不会如他方才所展示的那样,每动用一次凤阳门的秘术搬山之法,就会那么明显的老去了容颜。一生的精修,他早已对法术的运用,几乎可以说是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忽然之间,卫飞心生警兆,他知道苗蛊门的蛊术。其实并不能代表十万大山,在那里有个门派,对于蛊术的运用更加的出神入化。他早有预判。苗蛊门蛊术运用只是一个方面,他们另有秘术。
果然,就在卫飞张口欲呼之间,远处的水面上。江水翻腾而起。波浪滔天,水花溅起,犹如落雨一般的同时。几条黑影也不知就从何处窜出,无声无息的扑向了李驻良。
生活在十万大山里的苗蛊门,蛊术,固然是他们对于山林生存的一种领悟而来的能力,然而要想在那里世代的传承下来,并且融入进去。就势必得有强健的体魄。这就是苗蛊门比蛊术还要擅长的,他们的扑击之术。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自成体系的技击之道,十万大山里虎狼遍地,山路崎岖无比,出门便是悬崖,苗蛊门的人自幼需要的不是学习和掌握蛊术,而是进行残酷的训练,否则是无法在山林中那险恶的环境里生存下去的。
他们在羊肠的悬崖小道上,练就了身轻如燕,他们在与虎狼搏杀的同时,变得更加矫健。
因此,苗蛊门最为自傲的其实并不是他们的蛊术,虽然他们的确是因为对于蛊术的研究,从而接触到了道门的领域。
但是他们知道,在十万大山里,还有着一个蛊神门,那才是真正对蛊完全达到了“道”的境界的门派。所以他们一早就渴望走出十万大山,只是他们的计划被凤阳门,或者说是被朱贵所破坏。
朱贵太过强势,他本身的道法已然是万里搬山,功力绝对是在李驻良之上,然而这人非但法力深厚,对于人情世故也是那么的圆滑,他充分利用了凤阳门杂耍的名声,暗中使用神通,结交名贵,将凤阳门经营的彷如铁桶一般。此时朱贵已去,苗蛊门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看着那鬼影一般扑来的数人,李驻良瞳孔收缩,他大喝了一声,右手当胸一竖,顿时“砰砰”的几声闷响,显见是有人击打在了他的身上。
“去!”李驻良的手势牵引,大江西边的山峰之上,忽然血光飞溅,这就是凤阳门的搬山之术,扑击而来的几人里,被他瞬移到了远端,撞击到山峰之上,下场可见。
与此同时,李驻良也是后退了数步,他唇边有血丝溢出。苗蛊门最可怕的果然不是蛊术,生活在十万大山里的他们深知,无论草木药材,还是他们精心配制的各种蛊方,在十万大山里。,其实都比不过可以翻山越岭,徒手搏杀雄狮的身手。
李驻良“咳”了一声,冷冷的看着上方,那名汉子正在作势欲扑,“来吧,只要你双脚离地,李某人拼了性命,下一刻必将你移至万里之外,哪怕你耗尽了此生,也再难回归。”
那汉子一张嘴,露出了满嘴的白牙,他没有说话,只是挥动一下手势,立刻便听得“嗖嗖”数声,暗影里再有几人瞬间跃出,冲杀向了李驻良。
李驻良无声的冷笑起来,十指间手诀变换。“轰”的一声响起,那站立在上方的汉子,满嘴的白牙还未收起,忽然间血肉横飞,他白森森的牙齿上,竟然血淋淋的挂了几丝血肉在上面。
冲杀过来的那几人,被李驻良的搬山之术瞬移,在半空中相撞而亡,直接就暴毙在了那汉子的眼前。然而,李驻良很显然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本已苍白的须发,此刻竟有根根的飘浮。
“爷爷!”少女妮娃子禁不住的再次尖叫了一声。就在此时,她怀中的那只猴子,忽然站立起来,它两腿瞪直,眼看就要跃起身来。妮娃子抚在它头顶之上的手掌,被它不耐烦的挡在了一边。
“妮娃子!”李驻良断喝了一声,“看住小咪,莫要让它发怒。”他仿佛是极其害怕那只猴子有所动作一般,手诀变换的更快。
突然之间,仿若斗转星移,漫天的灯火瞬间恍惚荡漾了一下,在场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下一刻,那条停靠在岸边的小舟,已然是飘荡在江心之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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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人神卷五十七、搬山之术(中)
周二呆呆的看着妮娃子怀里的那只猴子,此刻它恢复了懒懒的样子,两只爪子就搭在妮娃子的手上。可是小舟飘摇,就那么在江面上晃荡着。周二知道,师伯方才是将法力运用到了极致,这才能将自己还有这条小船搬运到了这里。
李驻良吐出一口鲜血,他胸骨尽断,法力也正如周二所料的那样,已经消耗无几,他看着满脸泪痕的妮娃子,轻轻叹了口气,“丫头,小咪只能护你一次,它一旦出手,天地也要变色的。爷爷还有余力,就别浪费了小咪的机会。”
卫飞很郁闷,从凤阳派与苗蛊门冲突的一开始,他一直都是处在旁观的位置上,况且以他的身份也不好具体的评价,无论是在道门还是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其实并无多大的区别。只不过一个追求的是神秘莫测的方外之道,另一个追求的则是权利富贵。
这就好比一门两边的邻居在打架,能使出的手段无非也就是,我家里有三个儿子,而你却只有一个闺女。现代社会的商业竞争中,这其实已经算是最为正大光明的手段了。
只是卫飞却不过有些自责,他看得出来,不管凤阳门如何,但那老人李驻良绝对是值得尊敬的前辈。自已一时的大意之下,被老人和妮娃子所救,然而在老人消耗寿元与苗蛊门拼命的时候,却是无法出手相助。想起自己道门里的真正身份,卫飞不觉有些惭愧无语。
“小哥,你暂时还是无法出手。你的师门那只是背景,而非你个人的绝对实力。”李驻良明明已是身有重伤,然而此时,谁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短短的时间内,又能好整以暇的伸出烟袋,磕去烟灰。
“师伯,苗蛊门有轻舟追来。”周二十分老实的站在舱尾掌舵,他看着航道外那些留在水面上的纹路,然后明显就是那些苗蛊门的船只。疯狂的追击而来。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可硬拼,急行向西。”李驻良长长的叹了口气,回头看着后方少说也有十几艘的苗蛊门船只,显得是那样的无奈和凄凉,“只需能撑过两个半时辰,便可无忧。”说完了这句话,他又点了锅旱烟,默默的蹲了下去。
两个半时辰,换算成现在的时间单位。就是五个小时。可是五个小时之后,即便是周二坚持能撑得下去,即便是他和凤阳门已经在此厮混了那么多年,他也不知道两个半时辰后,自己这一群人会飘泊到哪个荒山野岭之间。
所以周二决定拼命,他隐约能猜测的到,师伯之所以要让自己全速向西,并且还要坚持五个多小时。想必在那里,会有着强大的助力。只是看师伯的神情,这恐怕已经是师伯最后为凤阳门留的退路了。而且付出的代价也是自己难以想象的。
从师伯当年坚持要离开师傅身边,就可以看出,师伯是那种传统的道门中人,在红尘里打滚了很多年的周二知道,以师伯的傲气。就算这次凤阳门能逃过大劫,可是本门在道门的地位,也会跟着一落千丈。
“娃子,还有没有吃的?”从辈分上来说,妮娃子也要喊一声自己师伯的。但是周二看着那只小小的猴子,总觉得自己要给予妮娃子充分的尊重。所以他不喊妮娃子师侄,而是更加亲切的叫着小姑娘的乳名。
少女妮娃子好像一下子兴奋起来,她伸手拉开一块舱板,顿时一个小小的空间就出现在了周二的眼前,包子、牛肉、烧鸡、烤鸭,甚至鱼头,居然应有尽有。
周二哈哈一笑,也不多说,拿起包子就啃了一口,“师伯说要五个小时,咱们才能安全,这五个小时其实并不是路程,而是时间。娃子,我的功力有限,非得多吃,才能保持体力,这下子,真要拼命了。”
妮娃子还没有说话,她怀里的那只猴子,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指指满地的美食,又指指周二的脖子,仿佛在说,“我把好吃的都留给你了,你要还不能护卫大家的安全,干脆就去自己抹了脖子。”
周二异常郑重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双手高举,“吃饱喝足了,周二也暂无牵挂,这就让那群蛮兽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道门神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迎面就被李驻良一巴掌拍在脑门上,“都已经说了西行即可,什么时候凤阳门需要你一个小辈舍命励志了,都算过了,你在妮娃子那里吃了8个包子,半斤牛肉,还有三两黄酒。慎行!”
周二一下子就活了过来,什么叫做慎行?周二立刻就知道,那就是师伯隐晦的在说,要加快行程,剩下来的师伯自有安排。他不是狐狸也不是猛虎,可是对于两者之间的争斗却看过了太多。
周二大喝了一声,双臂展动间,几个人所乘的小舟,突然之间就穿破了浪头,再出现时,前方已然是片桃园之境。虽然李驻良已经提醒过,他吃喝的那些东西在可以补充消耗之内。
但是周二还是施展出了自己所能承受的底线,凤阳门的搬山之术,将他们所在的这艘小舟,突破时空,瞬间搬移。
只不过发力过猛的周二,自己也不知道此刻究竟是在方才那一瞬,究竟是甩下了苗蛊门多少的距离。
小舟在江面上缓缓而行。水自东流,这是千古不变的恒理,也是周二还能控制住小船依然向西漂移的极致。只不过两岸上的景致似乎变化不大,江面似乎还是那么的宽,江东依旧是修建的彷如公园一般的风光带,江西有丘陵不断,然而其间楼阁突起。
周二不知道,但是作为这个城市目前来说,是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青山置业的卫飞,他一眼就能看出,此处距离他们刚才逃离之处,只有六公里而已。当然,卫飞还不知道,六公里其实并不是周二的极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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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人神卷五十八、搬山之术(下)
只看那老者李驻良还是吧嗒着烟袋,妮娃子没心没肺的在喂猴子,就基本上可以猜测到,所谓的两个半时辰,恐怕只需半个小时,也就到了李驻良赌命有人相助的范围。
而在这个距离内,正当壮年的周二,如果有充足的补充,消耗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却也从侧面证明了李驻良的状态堪忧,否则他不会那么无良的忽悠自己的师侄。竟然还需要这种手段,来无形之中的鼓励周二,从而来激发周二的潜力。
小舟在西流里迎风而上,自然速度缓慢的几乎让周二失控。然而除了他之外,船上的其他几人,师伯李驻良只是闷抽旱烟,妮娃子的眼里也只有那个小小的猴子,至于卫飞,却在看着两岸发呆。
李驻良都已不再着急,卫飞自然不会跟着瞎操心。没错,只要是还在城市的管辖之内,沿江的风光带就要持续下去,因为那意味着城市化进程的发展。就如同江西面的晚湖规划。
一年前,那里还是沼泽满地的荒野,一年后,仅仅只是政府规划的设想,便让这块区域变成了商家的必争之地。没有人可以阻挡这种趋势,以至于寸土寸金都不足以形容。此刻有一些高楼已经平地拔起,晚湖景区和晚湖住宅区初成雏形。
与那些外立面看起来风格各异的洋房相比,不远处,则是一座映印在山谷中的小镇。小镇真的很小,也就只是百余户人家,之所以能称之为小镇,是因为一条可以绕过高速收费口直接进入市中心的马路,正从镇子的前面穿过。沾了这个交通的便宜,百余户居民们的生活,也就发达起来。
几乎家家都是不差于独栋别墅的三楼小院,摩托甚至等同于了手机的普及,民风就是如此,不似中原地区或者偏北一些的地方,红砖青瓦的三间房就足以满足对住所的要求,其他的财富隐形在了树木与家里的牛羊上。
这里的人们,有钱与否就表现在自家盖了几层小楼,哪怕是家中只有将来肯定是要嫁出去的女儿,彼此间相互比较的也是宅院的高低,即使是没有儿孙来继承这个院子。
郑家镇,听起来有些拗口,但的确就是这个小镇的名字,因为镇子里所有的人都姓郑。
小船在一个简陋的码头边靠了岸。看样子郑家镇应该就是李驻良此行的目的地。然而卫飞却是想不通,莫非是这个郑家镇上有着一位道门隐藏的高手?他入世就是为了磨炼。因此每到一处,都先会去了解当地的道门力量。
例如达云寺,例如侯门,卫飞都有了解。凤阳派和苗蛊门他也知道。但就是无法确认郑家镇上何曾有过一支道门的力量。他竟忍不住有些期待起来,入世修行不就是为了如此么?
卫飞忽然想起师门的一句话来,道门世界,似乎因为世界观价值观社会观等等,仿佛是个超脱于现实的存在。道门追求的是天道,而这所谓的天道,既与红尘相驳,却又非得从红尘中经历感悟不可。矛盾中暗合着某种规律。
靠岸后的周二,几近虚脱,他看着后方江面上仍然紧追不舍的苗蛊门,心下十分的沮丧,他已经全力施为了,然而对方终究还是最后锁定了他们的停留之处,用不了半个时辰,苗蛊门就会彻底的封锁他们。
船只靠岸,作为主事之人的李驻良却忽然怔了起来,他蹲在一角,闷声抽烟。周二禁不住大是着急,“师伯,接下来怎么办?”
然而李驻良却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似得,又抽了两袋烟,这才慢慢的抬起头来,“周二,你说,咱与那苗蛊门是否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只是利益之争,不死不休倒还说不上。”到了这个时候,周二不敢妄言,“但是此番下来,我们必须让出自己的地盘,这几年在师傅的经营下,门内的师兄弟们自保营生足够,不过咱们凤阳门的招牌,从此后就算是在道门除名了。”
李驻良脸色变化,再次沉默了良久,“老头子以前想的太过简单了,总以为是道门的一支,隐世避居,好好的修炼难道不好?却没想过那么多人也要吃饭的,既然真的事牵门派的根基,那李某的这张老脸,不要也罢。”
说到这里,他仿佛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长长的出了口气,看着眼前的郑家镇,神色异常的复杂,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往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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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人生就是一场修行(上)
玉米地在北方被称为青纱帐,此时出现在周二面前的一片,的确给他青纱笼帐的感觉。至少他跟着师伯已经走了半天,似乎还是在转来转去,身周四遭依旧是仿佛无边无际的玉米地。
李驻良却是背负着双手,嘴上叼着旱烟,慢慢前行,很是欣赏的感觉。他不说话,周二总有满腔的疑问,妮娃子再不耐烦怀里的猴子,也只能跟着前行。当然,卫飞更不可能说什么。
终于一拐之间,众人眼前突然亮堂起来。无休无止的玉米青纱到此为止,对面是个小小的山谷。
山谷之前,有片开阔的平地,平地之上几棵大树,大树之下,数间平房。平房之前,有两人闲坐。
其中一人十足的老农打扮,看上去不但年纪比李驻良还要大,而且一身的装束更比李驻良土气,他的手中同样一根旱烟袋,靠在身后的大树上,正在喷云吐雾。
另一人却是截然不同,这人看上去差不多也是六十多岁的样子,但看他一头银白的发色齐刷刷的向后梳了个大背头。周二都不用去看这人身上所穿的衣物,也能想象的到,单就这个发型,他主持凤阳门的外交如此之久,哪还能看不出来,此人若非一门要害的官员,就是那些学院里,没有实权但说句话更加恐怖的教授人物。
相隔远远,李驻良停了下来,卫飞也停了下来,只不过两人所停,各有所重。卫飞是不知道为什么李驻良会停住脚步,很明显李驻良此行的目的就是求援,可是卫飞一时之间却并没有察觉到高手的存在。尤其是前面的那两个老人,更加的不像。
而李驻良的脸上却再次露出了那种犹豫不决的神情。其实本来也是,上门求援,肯定会带给别人麻烦,凤阳门的底蕴并没有那么深厚,之前的朱贵也不是那么在乎凤阳派在道门的地位,反而一心的发展在世俗。
由此可想而知。这定是李驻良私人所结交的缘分。但是从李驻良当年毅然脱离凤阳门的举动,就可以知道李驻良是何等的性情,此时竟然要他求上门来,李驻良的犹豫似乎并不难以理解。
然而也不知道为何,就连周二都有种感觉,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就在这时,忽然天空中一声雷鸣响起,随后天空中稀稀拉拉的飘下雨丝。雨势不大,甚至时断时续,但气温骤降,仿佛忽然之间,整个夏天终于到了尽头。尤其是西南方向,竟然出现了一片赤色的火烧云。云头低垂,诡异无比,好像触手可及一般。
“立秋日。雷鸣。未缺收,其日雨。西南有赤云。西风,大雨!”说话的是那山谷前的两名老者之一,也就是那个怎么看,怎么都不是简单人物的老头,只见他快速的从眼前即将熄灭的火堆中,扒出一个玉米棒子。然后陶醉的闻了下。
他旁边的那个老农叹了口气,“好歹你也是学堂里的先生,真是不知道为何放着大事不做,整日里来这里听老汉胡扯个什么,你一身的学问。不去教导学生,钻研学识。老汉不过就是活的年岁长些,谨记着先人的教导……“
“哈哈哈……“那领导模样的人忍不住大笑起来,“不听不行啊,谁让郑老哥你这套说的总是没错呢。”他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仔细看了看后才又收起来,“申时西南有赤云,西风,有雨,这简直比气象局的预报还要准确……”
这位是麓山大学的正牌教授,虽然包括卫飞在内的众多人,都不知道身为麓山大学的教授,在行政上可以堪比哪个级别,更何况他还是个大学的教授,门下无数,谁敢说他的学生中,就有多少是手握重权之人。
那老农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背依着大树,他扬起旱烟袋,在脚底上轻敲了一下,磕出烟灰,然后再装上一袋。这一整套动作,竟然与先前的李驻良一般无二。
只听得那位丝毫不见学术气质的,麓山学院的教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不瞒郑老哥说,我这些年愈发的感觉距离本心越来越是遥远,想起当年的痴迷,内心处竟然更加迷茫,唯有在郑老哥身边的时候,才能收获片刻的安宁。”
“你当初的本心定然是以学术研究为真了。”那老农吧吧的抽了两口旱烟,自顾自的说道,“就好像我种了满地的庄稼,这些玉米是换季的作物,有心种点别的,季节也不允许,不过作为庄稼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能看着这些苗子一天天的长起来,就是庄稼人最大的心愿了。“
所谓的火烧云,大概就是眼前此刻的场景,云层背后的夕阳,所散发出的光芒,将那些薄的云朵,映衬的宛若炊烟,厚一些的则被金黄色的光芒穿透,看起来果然就好像是在火烧云霞。
“庄稼人一生别无所求,生下来就只知道种地。”那老农抬起头看了一眼李驻良卫飞几人一眼,丝毫不见惊讶的表情,“**月,除了玉米,田土里也种不了其他的,但这玉米要是种多了,喂猪养鸡之外,也能卖个好价钱……”
忽然之间,寂静一片,农夫郑老头的这一番话,仿佛令得每忽然之间,寂静一片,农夫郑老头的这一番话,仿佛令得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深思之中。郑老头的每一个字都是普通之极,字句之间组合起来,说得也不过是邻里之间的话长里短。
赤云散去,零星雨歇,这一片空地上,本来就是只有几株大树掩映,然后数间瓦房,晚霞过后,几个孩童兴奋的边跳边玩,一切都是那么的普通常见。
然而,郑老头似乎说的普通,但是周边的人,却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最先有所感悟的人是周二,郑老头的字字句句回荡在他的心头,还不及细想,忽然其中的几句就莫名的不断闪现,“除了玉米,土地和时节也种不了别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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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人生就是一场修行(中)
周二醒悟,这是天地之间的规则。便如夏有雨雷,冬有冰霜一般,无法更改,只有适应。但“平日里喂猪养鸡的玉米多了,却还是有着其他的用处,比如卖给玉米产地极少的地方……”周二忍不住落下泪来。
因为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一直苦求不得的更高一层的修行心法,总是幻想有直指本心的口诀,有凝聚天地灵气的法诀,却反而不如那老郑头的几句话。周二怎么都没想过,那些看起来普通平常到了少儿都理解的道理中,一旦与修行相结合,会带来那么大的领悟。
看着周二立即盘坐下来,五心朝天。李驻良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卫飞说道,“小哥,你明白了?”
“他怎么就明白了?”那少女妮娃子刚一张嘴,立刻就被李驻良严厉的目光逼了回去。
“既然是求人,晚辈总是觉得,那就求的诚恳一些。”卫飞看着李驻良说道,“老郑头这一生天灾**皆都经过,他于人世间的领悟恐怕已经到了极点。”这句话谁也没有办法否认,一个活了将近百年的老人,对这个人世间还有什么是看不透彻的呢?“原来,前辈对于道德的领悟也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卫飞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李驻良哈哈大笑,“果然,我本来已经猜测小哥的境界修为到了何等的地步,却还是没有想到,竟是丝毫不在李某数十年的苦修之下,甚至更高。“大笑了两声过后,李驻良反而沉默下来。
良久过后,李驻良的目光从周二再看到妮娃子,声音有些飘渺。也不知道是说给周二妮娃子,还是说给自己,“多年以前,在我勘破凤阳门搬山之术的奥秘之时,便就想过,何谓道门。何谓道术,又何谓修行?“
他看向卫飞,“所谓道门,此乃修行世界的统称,应是无误。至于道术,在于天地,而能将天地规则表现出来的神通,便就是术。一道一术,然而术有万法。道却只有一种,因此李某对于修行便多了一些领悟。“
西方天空中的云霞逐渐的散去,山谷前空地上的孩童们也不知去了何方。大树下两人依然在轻声慢语,只是那背头的教授却似乎有些心绪不宁的,时不时的看向李驻良等人,而那老郑头口叼着烟袋,深吸一口,轻吐成丝。似乎根本就没看到他们一般。
“世人常说修道,然而修道究竟为何?我有顿悟。修的乃是本心。心之所向,就是道之所向。“说完这几句话,李驻良的脸上闪现出一种决然之间的光芒,然而这种来自本心的信愿之力,却并没有引发他的话语中,那似乎应该感天动动地的反应。
“只是现在看来。前辈似乎并没有触及道的本心,否则,苗蛊门上下,也不过是在前辈的一念之间。”卫飞叹了口气,他看着那大树下的老者。已经有所明白,李驻良刚刚说过,修行炼的就是本心,然而心为何物?
心,就是对世间万事万物的本能反应。换句话说,那就是人生就是一场修行。眼看着生老病死,眼看着岁月轮回,眼看着白发人送别黑发,眼看着世道变迁,眼看着春去夏来秋归冬至。
老郑头看尽了人间的沧桑,于是人世间的各种,在他的眼中都变得不足轻重,无论是悲欢离合,无论是生老病死,他这一生,可以说是胜过道门中人的无数生。
因为他的感悟,因为他的经历。因为人生就是一场修行。
他一朝顿悟,就可以踏足人间。而现在可以使得他顿悟的契机,似乎已经来到了面前。
老郑头眯起眼睛,目光缓缓的扫过仿若青色海洋一般的玉米地,扫过山谷前的这片空地,透过那棵老树,透过那排平房,最后落在了远山之处,“真不舍得就这么走了啊……”他在世上将近百年,在这片山谷里生活了数十年,但这里的一草一木,他觉得自己还是没有看够。
老郑头的真实年龄比他表面上看起来要大很多,他已经九十多了,至于究竟是九十八还是九十九?他真的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很小的时候,就随着家人背井离乡,颠沛流离中,他的童年就此离去。
忘记了童年的欢乐,但是老郑头似乎还记得少年时的愤怒。那些年战火当时,全世界都在动乱之中,他迷茫然后愤怒。迷茫于不知自己的信仰在何处,愤怒于国土家园的分裂。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有七情六欲。老郑头继续眯着眼,沉寂在一生的回忆当中。迷茫与愤怒之后,然后他便尝到了痛苦。是真正的痛苦。他终于连一个家也都不复存在了,那是因为在战争中,他的父母,他的家人,在一枚炮弹中化成灰烬。
其后的岁月里,老郑头参军杀敌,他积聚了满腔的热血,他杀过来杀过去,忽然发现杀来杀去,杀得都是与自己一样的人。
于是他转身离去,在某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小镇上,他秉承了自己的承诺,停留在了一个普通妇女的身边。
经历过童年的无趣,走过少年的懵懂,进入中年的老郑头,本以为战争没有了,接踵而来的却是饥饿。死亡来临的是那么的突然,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他们都在一夜之间死去,只留下乱糟糟的世间。
悲欢离合,生死痛楚!老郑头慢慢的站起身来。
有关于生死,自从那年自己看着她无声的离去,就知道了牵挂。甚至更早的时候,看着全家在炮火中消失,然后又在战场上看着同袍不断的离去,然而牵挂,不等同于生死。
又或者有关于承诺,他在那年路过一个小镇,遇见了一个普通的女人,他承诺自己一定会回来。那个女人说,如果你回来,我们就一辈子这样过了。然后他承诺而来,可那个女人却先离开了人世。
随后,他在这片山谷里隐居起来,那时候这里种植的还都是稻米,可是忽然有一天,他和她留下的后代,竟在一场车祸中死去。所谓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老来得子,又有子孙。于是山谷前,就只有几个小小的生命在欢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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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人生就是一场修行(下)
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老郑头对这个世间已经再无半点留恋之处,他觉得自己看透了人生的真谛,他觉得活着甚至是一种负担。整个世间对他来说,毫无半点值得流连之处。
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他走出山谷,来到了小镇里,一袋一袋的抽着旱烟,沉默无语的蹲在国道边,看着车来车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已然是风烛残年的老头子,身上的生机越来越弱。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同样在抽着旱烟袋的人,怀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身后跟着一只小小的猴子,也看着国道上的车流,皱着眉头,捏了下干瘪的烟袋。
与毒瘾恰恰相反,抽烟的人都知道,烟瘾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比如自以为烟瘾很大的人,当他的烟袋充足,或者口袋里揣了整盒烟的时候,他有时候会忘记抽烟。但是当他身上没有了烟,或者只剩下了一根烟,这个时候烟瘾就会好比毒瘾一般,折磨的人坐立难安。可是当重新有了烟后,他甚至不用抽,那种蚀人心骨的感觉,却没有了。
“我那时就是这般的感觉,心里好像猫抓一样的难受。“李驻良深深的吸了口旱烟,接着说到,“袋里没了烟草,又刚刚捡到了妮娃子,小猴子也要吃东西,才知道养个孩子竟是如此的不易,我离开凤阳门的时候,搬山之术正在瓶颈之中,师弟朱贵他挥手之间,虚实转换,但我却知道。搬山之术他不过只是小成。”
李驻良抱着捡来的妮娃子和小猴子,正如他自己所说。当一个人烟瘾发作的时候,那简直就是百爪挠心的痛苦。然后他就看见了对面一心求死的老郑头,还有老郑头旱烟下摇晃不止,却明显饱满丰厚的烟袋。
李驻良换了锅烟,点燃后看着老树下的老郑头缓缓起身,此时此刻,天空中的火烧云渐渐凝聚,漫天的云霞聚集成了一团阴暗厚重的云层,就那么漂浮在了山谷的上方,或者说是老郑头的头上。
“本来只是想借袋烟抽。可是看到他心头上的生机慢慢的消散,与他几句闲聊,得知他匪夷所思的一生。“李驻良叹了口气,“回想起过往,我忽然有感觅得良机,这人的一辈子啊,其实就是个得失与舍得,佛家修炼叫出家,出家就要舍得。舍得便有八戒。”
舍得,舍得,既然要舍,就必先有得。根本不曾拥有过。又如何去舍?
李驻良于烟瘾大发之际,忽然顿悟。因为有得,故而心安。因为有得,所以能舍。正因为如此。当他袋子里装满了烟草的时候,满心无忧。哪怕已然成瘾,也可以轻松守住本心。得失,得失,有得才有失。
至此,李驻良搬山之术大成。老郑头也终于想通了,他之所以想死,那是因为他还活着,人活一辈子,为的究竟是什么?他这一生,可以说是别人的无数生,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既然已经活到了现在,那么就应该好好的继续活下去。
人活着,之所以活着,就是为了活着。
老郑头一瞬间身心通透,体外三尺有青气环绕,头顶有五色霞光隐现,虽然从来都未曾修炼过任何的法门,也不懂得道德二字,更不晓得世间还有道门,但这一刻,他道德自成。
人生就是一场修行,他已经修行了一生,不需要修炼的法诀,不需要懂得阴阳五行,不需要吐纳存思,不需要打坐观想,也不需要炼体习武,只需要这一生的经历和感悟,在对于道德的领悟上,他比之刚刚搬山之术大成的李驻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驻良满眼的感慨,“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他在那一刻,究竟是悟到了何等的境界,修道本就是个一理通,万法明,但是那个时候,我却已经感觉到了,恐怕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迈过最后那一步。”
听到这里,卫飞的感慨更深,他刚才还在说李驻良没有触及到道的本心,此时却才真正明了,自己不过就是占了传承的优势,有着师门得天独厚的资源,所谓的见识,其实只是掌握了无数的修炼法门而已,对于修行,他是真的刚刚上路。
“人生就是一场修行……”卫飞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晚辈自大了,现在才知道修炼与修行的不同,哪怕是晚辈拥有了道门世界里最高深的修炼法门,也比不过李老前辈和郑老前辈,数十年的人生经历,这才是真正的修行。”
李驻良嘿嘿了一声,没有接卫飞的话题,“老郑头于是就欠了我一个人情,只是因为境界不够,无法猜想他以后的道路。但我隐约明白,到了他那一步,不走更好,在这个人间活的越久,对他以后的成就越好,然而可惜的是,为了凤阳门的前途,李某人不得不求上门来。”
常驻人世,这样的修炼境界,已经不是现在的卫飞所能彻底明白的,他只好说道,“前辈无需愧疚,前尘往事,自有因果,你既然赠了他悟道的契机,这个情分他不得不还,否则心境终难圆满。”
“咔嚓”一声,秋雷再落。火烧云终于仿佛成了灰烬一般,黑压压的一团里,有电蛇狂舞,不出意外,这将是今年夏天的最后一道雷声。
大江东岸,南门口劳动广场附近,黄家大院里的某个密室之内,一名老人严谨姿态,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扶膝,古风古气的样子十足。他的面前是一座祭坛,三足的鼎里,点着三根粗如儿臂的香火,一幕垂帘上画满了符箓。
依稀彷如古人的老者,淡然开口,“他醒了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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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人神卷六十二、战蛊之五眼六通(上)
“马上就要醒了,只是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说动了十万大山里的那帮土著。”画满了符箓的垂帘后,一道声音虚无缥缈的响起,“还有就是,你如何认定,除了老郑头外,就没有其他人能阻止你的计划?”
古风古貌的老人依然是淡淡说道,“第一,你都说了,那是帮土著,既然是土著,黄家有的是资源满足他们,他们要什么,我黄家就给什么。表面上看起来,苗蛊门是因为道门之争,才找上了凤阳派,其实不然,我就是要让苗蛊门上下,逼出老郑头。”
“老郑头的境界之高,足以威胁到我们,若不是这些年一直盯着凤阳门和朱贵,还真不知道就在李驻良背后,居然隐藏着这么一位高手。”老人调整了一下坐姿,使得自己看起来更加符合某种古礼中的记载,“第二,我也不能确认除了老郑头之外,就没有其他的高手存在,但是既然发现了老郑头,用区区一个苗蛊门,来解决这个威胁,何乐而不为呢?”
同一时刻,遥远的北方,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落里。村子真的很小,从南到北,或者从西到东,都只有数百米的距离。一名老者背负着双手,蹒跚前行,他的穿着普通无比,甚至腰间都只是系了条布带。然而村子里每一个遇见他的人,无论大人幼儿,都会低头恭恭敬敬的喊一声“二大爷!”
这一声,尊敬的是这个老人对于田地的熟悉,无论牛马,这个老人只需甩了一鞭,都会乖乖的驯服。他说南来有风雨,果然半月潮湿,他说不易耕种,村子里无人想动耕犁。
他是二大爷,因为他的善良和为人,他的话,没有人可以不去尊重。
二大爷,真的排行为二。他上面有一个哥哥,不过就在前年,他的兄长患了脑淤血,然后在一场大火中去世。随后他的老伴,那个身宽体胖的老妇,居然在一次腹痛之后,就被诊断为癌症,半年后辞世而去。一对出了名的老好人,此生并无子嗣。
北方的初秋,已然有些萧索的气息透出,地里的玉米半数枯黄,二大爷在秋风里的身影显得愈发的孤独和凄凉。
刚刚走到村头石桥边的二大爷,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低着头沉默了良久,慢慢的摸出了一根旱烟袋,这才抬头望天,喃喃的说道:“又有一个要走了么?”然后他靠着一棵大树蹲了下来,身形似乎逐渐的融入到了小村里,融入到了大地中。
……
山谷前的平地上,秋雷一声之后,然而“轰隆隆”的声音,却越来越是清晰和逼近。又过了片刻,李驻良、卫飞、周二、妮娃子以及那名麓山大学的教授,方才反应过来,“轰隆隆”的声音并不是秋雷在山谷间的回响。
而是就从山谷前的那片玉米地中传来,并且离得越近,便越能分辨出那“轰隆隆”的声响,其实更像是飓风狂卷而过的动静。是由玉米的叶子和茎,被什么东西或者说是力量,在瞬间搅成碎末而组成的声音。
因为山谷前,忽然凝聚成了大片大片足以遮天蔽日的绿色的云墙。而在绿色的云墙之前,一层土黄色,恍如传说之中的蝗灾虫群一般,势不可挡的呼啸而来,所过之处,青纱成帐的玉米地,便立刻消失不见,瞬间化为黄色之后的绿色云墙。
“师伯!”周二忽然惊声大叫起来,“那真的就是蝗虫,是苗蛊门的虫蛊。”虫蛊之中的蝗虫蛊,如果是站在中原道门的角度来看,施展这样的手段,无疑就是有伤天和,是违背了道门基础理念的行为,纯粹就是以道术祸乱人间。
然而,在苗蛊门的人看来,蝗虫蛊虽然炼制起来有些麻烦,因为数以万计的蝗虫原料不易收寻。但是相比起苗蛊门其他那些更加珍贵的蛊方配置,却并不是那么的值得珍惜。
蝗虫蛊在尽数摧毁了那片玉米地后,来到了平地之前,却是截然而止。随后一阵轻风拂过,众人的面前便只有一片黄土朝天,不再留丝毫的绿色痕迹。蝗群过处,果然寸草不留。
二十里开外,有一个叫做暮云的镇子,这其实只是个行政上的划分,事实上暮云镇早已经纳入了整座城市的规划之中,在未来,这里将是连接城乡两地的枢纽之地。
杨琳是一名普通的家庭妇女,因为丈夫是暮云镇出身的原因,她在镇子的南端有了一间商铺。她的主要收入,也是来源与此。然而这一天的黄昏,不知道为什么,先是雷声阵阵,然后下了场雨。
隔壁是胖大婶子开的米粉店,她听到胖大婶嘀嘀咕咕说道,“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秋老虎这还没过呢,老天爷这是在做什么啊?”
胖大婶的话音未落,忽然之间,天空中落下雨来。所谓之雷雨,有雷自有雨。然而,在暮云镇上空飘落下来的这场雨,却是异常的诡异。凭空而落的雨滴,有着浓厚的绿色。
杨琳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伸出头大喊了一嗓子,“打雷了,下雨了,赶紧回家收衣服喽……”她伸出手指,接住了一滴雨水,居然就那么放进口中添了一下,“有一点点的甜,好像是玉米杆子的味道。”
这场绿雨来的快,也消失的快。仅仅只是几分钟的这场绿雨来的快,也消失的快。仅仅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就停歇了下来,只是那些绿色的雨水很是浓稠,并没有流入下水道排泄出去,反而是犹如油漆一般,将整个暮云镇染成了一片莹莹之色,仿佛春夏正盛。
这一场绿雨自然就是二十里外,被蝗虫蛊横扫一空的那些玉米杆子而成。毕竟虽然有蝗虫之威,但蛊并不是真正的蝗虫,可以吞噬了玉米地,蝗虫蛊只是绞碎了玉米的茎干。
出手的是周二,他刚刚有所感悟,境界提升。看到一片绿云,一道黄箭,绿黄交加,直逼眼前,凤阳门的搬山之术,意虽心动,虽然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但二十里外的暮云镇,仍然是下了一场绿色的雨。他将那些被蝗虫蛊绞碎的玉米茎干,然后形成的汁液,尽数的搬运出去。(未完待续。)
六部人神卷六十三、五眼六通(中)
至于那一道宛若飓风般的蝗虫蛊,在摧毁了山谷前的玉米地后,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尾,其中的力量消耗的不留半点,仅仅只剩下看起来好像一片黄色的纸张,横浮在空中,纸张上一只巨大的蝗虫,正在随着逐渐暗淡的黄色消逝。
绿墙黄云,尽皆不见,空空荡荡的田地远处,沉默无语的走来六人。他们清一色的头缠彩巾,身着黑色的短打衣襟,胸前挂着项圈,不同的只是项圈下垂着的银链有多有少。
最前一人,依然是那般的枯瘦,不过项圈下的银链密密麻麻彷如卷帘,显见他的身份地位应是领头之人,“原来如此,因为凤阳,苗蛊满门迟入了俗世许多年,本来以为凭借着十万大山的资源,可以替代凤阳,却是怎么也没想到,朱贵不在了。李驻良独木难撑……”
那人的目光直视老郑头,“你是谁?“且不管背后如何,又或者这人是否知晓苗蛊门与凤阳派争斗之后的原因,但是他们却绝对不是像外界对他们的想象那样,仿佛就如同面对十万大山,一切都是想象中的野蛮和愚后。
事实上,为了应对凤阳派,他们整整提前了三年的时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除了无法接近到已经离开凤阳门的李驻良,他们对于未曾离世前的朱贵,甚至都有一个详实的朱贵饮食的表格记录。
这就是门派之间的斗争,亦或者是整个人世间的斗争。只是处处都在意料之中的苗蛊门,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就在他们仿佛随时可以轻易拍死李驻良的同时,却没想到老郑头的出手,当然他们也做了就此牺牲的准备。
然而,就在此时,老郑头横空出世。这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死了朱贵之后的凤阳门,和一个行将朽木的李驻良,居然还有老郑头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在背后。
老郑头皱眉不语。已经明白他与凤阳门前因后果的周二,急忙说道:“苗蛊门出自十万大山,不过他们虽然自命苗蛊,却与苗人无关。他们擅长蛊术,对于十万大山里各种资源烂熟于心……”
老郑头依然皱眉,他虽然已经因为与李驻良之间的因果而入道,但是他的“道”来自于对人间百态的透彻和积累,这是他的道心所在,然而他毕竟此生从未修行过任何的法门,对于道术和道法,是不可能顿悟所得的。更不用说那些道门之间的恩怨纠缠了。
对于老郑头来说,无论是凤阳派还是苗蛊门,亦或是所谓的蛊术,都是新鲜之极的东西,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哪怕是近百年的人生际遇,入了道门,却还是并不知道门是为何物。但是,他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对于法和术的力量。
他向前踏了一步,顿时天地之间气息骤变,西方的云霞仿佛被飓风吹过一般的散去,即便是刚才结集而成的阴云,也露出了一片黄色。他冲着漫天的黄色,忽然伸手一抓,再摊开手时,掌心里便出现了一只蝗虫。
老郑头看着自己平伸出来的掌心中的那只蝗虫,沉默了片刻,突地用力一握手掌,无声无息中,一道土黄色的光芒却透过他紧握的拳头,飞散而逝。然后他摊开手,掌心里依然还有着一只蝗虫。
老郑头再次握住手掌,但见越来越多的土黄色光芒,从他的指缝中流逝而出,然后瞬间化成一只只蝗虫的模样,瞬间飞向天际边。这一幕光景,居然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左右之久。
然而奇怪的是,在这期间,那名项圈挂满银链的苗蛊门之人,居然并未出言或者出手打扰,他双手下垂,冷眼旁观,“不用再数了,为了炼制这道蛊,苗蛊门上下前后共计用了12年的时间,搜集了共计三万八千只蝗虫,才炼成了这道蝗虫蛊。”
“你错了,实际上是三万八千零六只蝗虫。”老郑头面无表情的松开手掌,那只蝗虫还是趴在他的掌心之中,只不过看上去只是一道随时都会消失的幻影,“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蛊术。”
苗蛊门那人干巴巴的说道,“就算你明白了又能如何,虽说耗费了12年之久,但这道蝗虫蛊却也只不过是我苗蛊门里,最不入流的下乘蛊术,换句话说,这一道蛊,其实原本就是想着针对草木所炼制。”
苗蛊门世代居于十万大山之内,他们想要走出十万大山,第一步便是不再依靠和受困于十万大山,那么何以如此?唯一最有效的办法的就是直接毁掉十万大山。蝗虫蛊,真的只不过是他们用来试图消除掉十万大山里,那些原始森林的试探工具而已。
草木的天敌,除了无法预计的自然灾害外,就是蝗虫。苗蛊门并没有奢望只是凭借着这道三万六千只蝗虫而炼制成的蝗虫蛊,就能对抗了十万大山,但是就此试探出一条路,还是很有可能。
老郑头“哦”了一声,“那你们还有什么,尽快使来。就算是勉强压抑,我也仅是只有几日的时光。”说完了这句话,他竟情不自禁的有些感怀起来,“在这块土地上,在这个人间生活那么久,不免就有些留恋啊!”
那名苗蛊门的高手,怒气冲冲的喝问道:“你都是走到了最后那一步的高手,为何非要护着凤阳门?难道就不担心心系人间,反而误了自己的行程?“他自认言语犀利,会直指老郑头的心扉深处。
然而却不曾想到,老郑头根本就懒得理会他。野路子出身的他们,又一直痴迷于蛊术,哪里还能想到,老郑头没有离去,正是因为多年前凤阳门李驻良的烟火之情,他心不安,便无法放手而行。
他一直都不想走,只是因为李驻良来了,却非走不可。
他既然非走不可,但是既然李驻良来了,却必须暂留。
草木的天敌,除了无法预计的自然灾害外,就是蝗虫。苗蛊门并没有奢望只是凭借着这道三万六千只蝗虫而炼制成的蝗虫蛊,就能对抗了十万大山,但是就此试探出一条路,还是很有可能。
老郑头“哦”了一声,“那你们还有什么,尽快使来。就算是勉强压抑,我也仅是只有几日的时光。”说完了这句话,他竟情不自禁的有些感怀起来,“在这块土地上,在这个人间生活那么久,不免就有些留恋啊!”
那名苗蛊门的高手,怒气冲冲的喝问道:“你都是走到了最后那一步的高手,为何非要护着凤阳门?难道就不担心心系人间,反而误了自己的行程?“他自认言语犀利,会直指老郑头的心扉深处。
然而却不曾想到,老郑头根本就懒得理会他。野路子出身的他们,又一直痴迷于蛊术,哪里还能想到,老郑头没有离去,正是因为多年前凤阳门李驻良的烟火之情,他心不安,便无法放手而行。
他一直都不想走,只是因为李驻良来了,却非走不可。
他既然非走不可,但是既然李驻良来了,却必须暂留。
这一切只是因为,老郑头当年开悟的机缘,是李驻良的借烟,然后他强留人间,一是好不容易才明白为什么活着,自己不舍得就此飞升;二就是与情与理上,他都欠着李驻良一个度化的情分。(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六十四、五眼六通(下)
从修行的角度而言,老郑头若不是因果相抵,还了李驻良的引点之因,他就永远只能昂首抬望天际边,那已然开了的天门,不能飞升。也就是说,今时今日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下凤阳门。但只要他境界不跌,哪怕重伤在身,依然无误。
“好吧!“苗蛊门的那位高手沉默了片刻后,认清了事实,当即甚是果断的说道,“其他人立即回山,若我一日内再无消息传出,苗蛊门就此封山百年,再不踏足中原道门……”
周二冷笑,“就算你们入得中原又能如何?中原道门从来都是将苗蛊门视为己出,只是你们自己心怀鬼胎,反而不以中原道门人自居。首次出山,居然就想灭我凤阳,惘然无顾道门之规,若是论起来,你们甚至连道的门槛都没有进入。”苗蛊门的那人再次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不入道门,那是因为我们的面前始终都有着十万大山在阻挡。没有在那种原始环境中生存过的人,就永远不会知道那里的残酷。因此对于我们来说,弱肉强食就是唯一能活下去的手段……“
听到他说到这里,周二忽然觉得心中发冷,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涌了上来,能把“弱肉强食“这种**裸的行为,毫无顾忌**裸的说出来,可见这的确是苗蛊门的行事准则。
联想到刚才这人果断的挥退旁人,独留已身,周二真的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要不是自己近乎不要脸面的缠着师伯,要不是李驻良始终心系凤阳门。凤阳门就真的自此除名道门了。
既然苗蛊门一直秉承的都是强者为尊的丛林法则,那么他们为了对付凤阳门,又怎么可能不做足了准备呢?即便是他们对朱贵离去后的凤阳门,已经有了个全面的掌握,但是以他们在十万大山里的生活经验,无论做什么事,他们永远都是全力以赴,不留后手。
“阁下就是苗蛊门的门主?敢问如何称呼?“
那人的目光虽然一直停留在老郑头的身上,不过他却好像是知晓周二的心中所想,“我不是门主,也没有名字,若是依据中原道门的规范,各位可以称呼我为大长老。事关危急,哪怕是门主在此,也得听我号令。“
他口中的危急,明显就是不在意料之中的老郑头,大长老继续说道,“在十万大山里步步惊心,自然便需步步为营,因此我们对敌之时,就讲究个雷霆一击。没错,我此次下山,既然代表了苗蛊门,代表了门主,一旦出手,当然势必会是想整个道门乃至世间都记得苗蛊门。“
大长老看着周二发白的面孔,看着抽烟的李驻良,看着一脸不舍,甚至是贪婪的扫视四周的老郑头,话语中的力度,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弱,在他眼里的第一人当然还是老郑头,第二则是李驻良,至于李驻良身边的卫飞,他眼中根本全无此人。
“苗蛊门只求一战惊人,各位当知苗蛊门此后如何,全然系在我之一身,因此,苗蛊门多年来的积累,也都在我身上。”大长老仿佛已经将生死度之于外,“我若败了,苗蛊门至少百年内再无力量冲山,李驻良,我可否有一求。”
李驻良点了锅烟,犹豫了片刻后,说道,“我答应你,只要苗蛊门能谨遵我中华道门的规范,至少我凤阳派,绝对不会对你们做出赶尽杀绝之举。”
大长老胜了,自然一切还是回到前路,苗蛊门将替代凤阳派,可若他败了,同样会是将苗蛊门所积攒下来的那些家底消耗一空,从此后,苗蛊门别说还想再次走出十万大山,恐怕连生存自保的能力都已不复再有。
老郑头没有说话,仿佛还是那个言辞拙朴的田间老头。开悟之后的他,并没有就此浑身气息大变,仙骨飘飘的宛若仙人,或者周身上下,气机缠绕,看起来就是一副气势冲天的样子。他依然还是那个只会闷头抽烟,只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老汉。
当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会这么认为。尤其是苗蛊门的大长老,他们由蛊入道,虽然一直固守在十万大山内,但既然号称是入了道,总归是会对于道门之内的境界划分,多少有一些了解。
如今的道门,在大时代的背景之下,经过了那么多年的传承,在境界的划分上,却是普遍采用了佛家的五眼六通之说。
所谓五眼,依次为肉眼、天眼、法眼、慧眼、佛眼。
所谓六通,依次为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神境通,宿命通,漏尽通。
五眼是对境界的划分,六通则是相对五眼境界之中各种法术神通的一种概括。
修行之初,无论各门各派,修炼的又是何种法门,无非都是感知到天地之间的真气,然后采气聚于己身,随后冲关冲窍,打通经脉与穴位。这期间首先要感知真气,方才能采气,故而会有望气、内视等神通出现,是为肉眼通。
因此,方术之中的一些,比如风水、祝由等,都是在采气聚气过程之中出现的神通应用。望气与内视,就是风水与祝由的基础,尽管他们会在各自不同的理论体系支撑下,甚至有超出法眼、慧眼的神通出现,但在境界上,依然属于肉眼之通。
待得采气聚气圆满,各条经脉畅通无阻,自然就进入了天眼之通。天眼通从内视而起,入定中可视自身五脏六腑以及经脉运行,而后发散为透视身边,盘坐在静室内,然而室外如何,尽入眼底。再此后,便可遥视千里,也就是传说之中的千里眼。(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六十五、战鼓(上)
大长老直视着老郑头,苗蛊门顾名思义,玩的就是蛊,但是诚如大长老自己所说,他们一道蝗虫蛊都用了12年的时间来炼制,其他蛊方毫无疑问更是珍贵无比,他这一次的出手,将会耗尽苗蛊门无数年来的积累。
而他之所以如此的果敢决断,则全然是因为老郑头的横空出世。道门之五眼六通,老郑头既然是到了那最后一步,并且从他一手抓破蝗虫蛊的手段上来看,可以肯定他无论境界还是神通,都迈过了慧眼那道槛。
因此,大长老立刻挥散了这一次随他共同走出十万大山的一众,只留下了自己直面几乎可以说是半个仙人的老郑头。
胜,他基本已经不抱任何的期望,百多年来,道门兴衰,却直到现在才出了位得以飞升,修炼到来了那最后一步的人,老郑头的证道结果,对于道门来说,无比重要。
大长老知道,自己如果还是针对凤阳派坚持出手,那么间接的说,就是对上了整个中原道门。
天知晓,在道门之中,有着多少人在专注他与老郑头之间的一战,苗蛊门或者简单的说就是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可笑而又可怜的标准。
很多人在看着他倾尽苗蛊门的家底,来验证老郑头的开悟。
大长老不禁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他盘膝坐地,虔诚之极的祷告了数句,从怀中取出一物,迎风一晃后,不再言语,似乎此后无论如何,他都不再参与,“你曾用无上的法力来破解蝗虫一蛊,那么我便直接祭出门中最强,你且接且重。”
说玩了这句话,大长老闭目,便不再言语。
场地之间,半空之中,首先出现的居然是一只看上去,半死不活的毛毛虫。那真的就是一只毛毛虫。约莫只有一指长短,略微显得有些绿莹莹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犹未散去的盛夏酷暑,还是已经悄然来临的秋霜,毛毛虫病怏怏的有气无力。
老郑头的神情有些凝重,他的腰背终于挺拔起来,当然这种挺拔是基于气势之上的挺拔,他看起来就仿佛是背后的青山一般,安稳如磐石,沉稳如千万年来的时光,然而他的眼中,却亮起一道光芒。
老郑头曾经被烟熏,被火燎,被岁月侵蚀的只剩下了浑浊的双眼,此刻却明亮的犹如一盏探照灯似得,其内光芒闪烁。
仿若这盏灯依次的扫过山川,扫过草原,扫过沙漠,然后探照向无边的宇宙,隐约可见他眼瞳内有星辰不断的毁灭重生,不断的有万物生长。
忽然之间,那只毛毛虫立了起来,尽管它立了起来也还只是一指的长短,可是它看起来却不再像是一只小小的毛毛虫。
首先它的身前亮起了一道清辉,这道清辉便仿佛一面屏幕一般,上面有画面不断的闪现着,而那些画面竟然就是老郑头眼瞳之中的万物与星辰。
五眼的境界之外,有六般的神通。
老郑头一朝顿悟,直接就到了那最后的一步。
他不需要知道什么是中原道门,更不需要知道凤阳派与苗蛊门之间的恩怨纠缠。
他只是明白了自己只需往前一步,就会踏进哪里。还有所谓的五眼六通,老郑头很明白自己目前的状态。
一旦决意离开人间,他就知道了,无论什么法眼、慧眼,老郑头很清晰的知晓现在的自己,拥有了什么样的能力,正如他先前一抓,便勘破了蝗虫蛊的奥秘一样,他一看到那只病怏怏的毛毛虫,他开悟之后的某种能力,或者说是神通,就开始在演算与推算起来。
那只有气无力的毛毛虫,当然不会是它看起来的那样。
毕竟那是大长老所言的苗蛊门无数年的积累。而苗蛊门在十万大山内的积累又能是什么?自然是蛊!
这只毛毛虫,是苗蛊门的精华所在,甚至可以说是苗蛊门的最强一击。
哪怕是以老郑头半步登天的状态,也不敢轻视来自于十万大山里,那么多年底蕴而成的最强一蛊,事实上他双眼之中的光芒闪烁,就是本能中对那只毛毛虫的推演分析。而那只毛毛虫所散发的清辉,则就是对老郑头神通的反击。
不知不觉间,夜空中的东方一角,有半月斜挂。
月光清冷,便如那只毛毛虫身上所映射出的清辉一般。
老郑头一抓而破蝗虫蛊,他在一念之间,便已知晓,炼制这道蝗虫蛊,共需三万八千零六只蝗虫。
此时此刻,他面对着那只半死不活的毛毛虫,神通运转,依旧是冷哼了一声,重复了一遍自己早先的言语,“我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蛊术。“
端坐在地的苗蛊门大长老,忽然一笑,“那又如何?仅仅是一道蝗虫蛊,便就要消耗掉你三万八千零六道神念,我这只毛毛虫,就算只是耗,也足以令你神识薄弱,然后,你即便是看透了它的本源,最后,我不相信你还有力气……“
仅仅只有一指大小的毛毛虫,清辉退去,却是忽然一变,刹那间,虚无中,一头猛虎冲了出来。
虎肤之上,那浅黄色的皮肤,换成了一道黄色的光芒,虎啸山林,直扑老郑头。
老郑头面无表情,他轻轻的一挥手。
猛虎携着摇动山林的气势继续当头压下,周遭有腥风四射,虎之为王,丛林之间王者的威严,使得它虎躯如山,周边数里之内,不见他物,于孤独中独显那一份王者的骄傲。
然而,忽然之间,有一箭穿破时空,不知从何地从何时,穿云破雾,****而来,当头迎上那只气势冲天,一跃而下的猛虎。
只是一箭,也只是一线。
对于老郑头来说,不管他将近百年的人生如何,也不管他如何不舍想要活下去的真谛,从前的他和现在他,在真正见到了老虎后,第一反应都是,我要有弓箭在手,一箭便可以封喉。
所以,老郑头面对着那只看上去仿佛就是只毛毛虫,实则乃是苗蛊门积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最后一击。
人人都知道,那绝对不会就是只毛毛虫,所以对于它的第一变,化身为虎,反而是在理所当然之中。
老郑头的反应,是依据了他的本能,他即便是从儿时的想象,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与虎肉身相搏,因此他想象中最厉害的手段就是,一箭在手,一箭射穿虎喉。
毫无疑问,他成功了。(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六十六、战鼓(中)
凝聚着苗蛊门,来自十万大山那无尽资源积累的最后一蛊,那只毛毛虫显化而成的猛虎,被从天外飞来的一箭穿喉而过,虎躯直坠,落向下方。
苗蛊门的最后一击,是因了最后一步的老郑头而全力出手,但见那只毛毛虫化身为虎,一击不成,就被穿喉而过后,它再次一变,而这一次,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则是一只狐狸。
山间有狐,狡而如狸。
那只狐狸站在山峰之巅,,月光如辉,狐者智也,在丛林中,狐狸其实就是智慧的代名词。
它的身后丛林起伏,各种暗影交相,形成各种不同的图案,仿佛随时都会脱颖飞出。
老郑头低着头,右手上的旱烟袋摇摆不定。
他的人在这里,然而他的神识却飘摇直上九天外。
他之前看着那只毛毛虫,眼中有星辰幻灭,有万物丛生,便如他一手抓出,即刻就破了蝗虫蛊那三万八千只蝗虫的精华所在。
此时此刻,蛊,在他的眼中,真的就是一眼即破。
他再次开口言道,“我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蛊术。“
那只毛毛虫,当然不是毛毛虫。
它变成了猛虎,化成了狐狸。
但是老郑头知道,它还会继续的变下去,或者是狼,或者是蛇,或者是狮子。或者是任何一种生活在十万大山里的任意一种动物。
也可能是植物,一棵树,一株草,一滴水珠。
这就是蛊的奥义,积聚各种植物,积聚各种动物的精华为一体。
传说中,养蛊之初,是集毒蛇、蜈蚣、蜘蛛、蟾蜍、蝎子等五种汇聚剧毒之物,共同于一瓮之中,任由五物相互厮杀,最后活下来的,就是蛊的种子。
其实,蛊哪里有那么简单。何止是五毒之物,天地之间,不分五行,任由金木水火土,大到巨象,猛如虎狼,小至苍蝇蚊子,乃至跳骚,都汇聚在了那只看似泱泱无力的毛毛虫身上。
虎食狼,狼扑羊,羊舔草!如此循环往复,不停的吞噬,不停的凝聚,不停的积累,从高高在上的食物链顶端,到只能被动选择生存最后的那种形态,也许就是墙角下的一道灰尘,也许就是下水道边的些许绿苔。
这一道蛊,是凝聚了苗蛊门无数年来的积累,是唯一,也是最强的一击。
是汇聚了十万大山各种生命的精华,这一道蛊出,眼看着那只仿佛还是毛毛虫的样子的蛊引,大长老微微一笑,就此离去。
他释放这道蛊,同样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代价,就是他的生命。
老郑头依然没有抬头,他只是抽了口旱烟,烟雾从他的唇边吐出,然后就变成了丛林之中的陷阱,各种各样的陷阱。他依然是神游天外,他的神识面对着那只不是毛毛虫的毛毛虫。
此刻的毛毛虫化身为狐狸,狡猾而灵动,狡兔都有三窟,更何况一只可假借猛虎之威的灵狐?
老郑头的应对很简单,陷阱!
在他的认知之中,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猎人,不是有着可以百步穿杨的射术,不是有着一刀砍掉雄狮脑袋的力量,而是可以布置那些几乎无所不在的陷阱,哪怕是狡猾如狐狸,依然会踏足其中。
于是,就在老郑头的神识之中,他面对着那道千变万化,复杂之极的毛虫之蛊,遍地的陷阱,几乎无处不在,然后那只狐狸,终于掉进了一个洞中,最终被几线草绳缚住。
此时,老郑头终于抬起头来,他擒虎负狼,又设置了无数的陷阱,可是面前的那只毛毛虫,也就是苗蛊门大长老舍弃生命,祭出来的那一道蛊,虽然在他的陷阱之下,不再是毛毛虫的样子,也不再是狐狸的模样。
可是它在分化!
一头猛虎,它跃出山林,就在那一刹那,它的身影一分为二,其中之一化为了饿狼,另一道则变成了狐狸。
两道身影,饿狼与狐狸,再次分裂,其中有猿猴,有飞鸟,有山鼠,有水蛇,有蚯蚓……
总之,有着各种各样的万物形态,一一的分化,一一的扑来,密密麻麻,无可抵挡。
此战之前,老郑头曾有三言,他说他知道了什么是蛊术。
眼前此举,那一只毛毛虫,化身千万,从飞鸟到跳骚,天地之间,只要是活着的,只要是还能动的,无论树木,无论兽虫,全都飞向了老郑头。
而老郑头要做的,就是将它们一一打散,然后从中找寻出最后的那一个,也就是最本源的那一个。
那一个,有可能就是一片树叶,有可能就真的是一只不起眼的毛毛虫,或者就是只猛虎,就是只狐狸。
但是不管最后的本源究竟是什么,有一点大长老说的对,苗蛊门最擅长的就是蛊,就算是那道蝗虫蛊,也消耗了三万八千只蝗虫的生命,这才炼制而成。
刚才老郑头那随手一抓,看似简单,实际上他在一抓之间,神识瞬间便震动了三万八千次。
老郑头的身躯依然是低着头站在那里,右手中的旱烟袋依然在微微摇摆。
然而在李驻良、卫飞以及周二等人的眼中看来,就在老郑头的身前,仿佛还有着千千万万个老郑头,每一个老郑头的手中,都持有一杆旱烟。
千千万万个老郑头,沉默无语的挥动着手中的旱烟袋,沉默无语的打向身前,打向那些飞来的虫和兽。
虎头裂去,狼驱散去,蛇身断去,飞鸟坠落。
山谷前,不断的回响着旱烟袋挥动的声音。
千千万万个老郑头,面对着千千万万只蛊,谁也不知道那些漫天飞来的蛊中,究竟哪一个才是苗蛊门这最强一击的本源之蛊。
老郑头也不知道,所以他只能不停的挥动着旱烟袋,不停的砸下去。
各种颜色的光芒,在清月之下闪烁着,那是老郑头打散各种蛊引而呈现出来的气机。
青色的是花草树木之气,黑色的是诸如蛇鼠一类,偏重于阴性气息,黄色的是金锐之气,来自于那些天生杀气过重的动物。(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六十七、战鼓(下)
老郑头的身体动了一下,他抬起头,点燃了手中的旱烟。
他直视前方,透过眼前,那些不要命一般扑过来的虫与兽,在他的旱烟袋下,一一的被敲成光芒而散。
然而,纷乱众多仿佛雨点一般的虫与兽之后,还是有着一只毛毛虫,半死不活的漂浮在空中。
老郑头看不穿,看不透。
五眼六通,他迈过了慧眼的境界,只需一步,就会踏进佛眼。
可是他悟道的基础,是对于人生百态的感悟,他的力量来自于人间。
所以,他的神通其实更接近六通之中的宿命通。
宿命通,可通晓前世今生,可明了三世变化。前世之因,后世之果,俱在宿命之间。
只是老郑头毕竟还是没有踏过最后那一步,他对人间的领悟,还没有真正转化成宿命的神通。
所以他一眼看不透毛毛虫的真身,所以,他真的开始觉得有些疲倦了。
他高于慧眼境界,却不曾真正踏入宿命神通。
他本该一眼看穿那只毛毛虫背后的本源,但是就差那么最后一步。
他只能无休无止的挥动旱烟袋。
忽然之间,他停了下来,抬头上望,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
入夜之后的沿江风光带,喧嚣丝毫都不弱于白日,甚至人流更密。许多人都是在贪婪秋霜降临以前,那涛涛江水可以带来的清凉一游。自然就少不了商贩们的身影,游动的,固定的,各种冷饮小吃,人间的烟火气息正旺。
然而就在一座花坛的一角,却少了个原本应该时常都在的人。“铁口神断”李铁口,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忽然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他匆忙离去时,留下的黄布卦摊还是摆放在那里,周边相熟已久的摊贩们,不允许新来的侵占,这一份情谊,总还是能照顾到的。
谁都想不到,李铁口此时身在何处,又在做着什么,就连李铁口自己也想不到。
他此刻正靠坐在一条阴暗的小巷子的墙角,并且再无半分平时看上去总有几分高人的模样。
眼镜已经是仅仅只能挂在鼻子尖上,山羊胡子也没了丁点的美感。他疲倦之极的靠在墙角,全身酸痛无力,唯有双手的十指,还能掐动。
李铁口在试图推算,白日里见到的那只骄傲的公鸡的来历与去向。他第一眼看到那只骄傲的公鸡,直觉就是这只公鸡是成了精的妖怪。
可是那只公鸡身上,却似乎隐藏着一种,让他无端就想低首的神圣气息。
他觉得自己有些鬼使神差,居然********,疯了一般的就想找到那只公鸡,然后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穿街越巷,追随着那只公鸡的气息,一路行来,疲惫不堪。好在他自己不当回事,但铁口神断的传承,在他的掐诀之间,竟是一路无错,稳稳的锁住了那只公鸡的踪迹。
李铁口略作喘息,勉强硬撑着走出巷子,忽然眼前大亮。
但是,越接近工地,那只公鸡却越是显得亢奋,它终于忍不住高亢的叫了一声,脚步加急,似乎是想奔着某间宿舍,某间房屋而去,却在忽然之间,它停了下来。
它似乎面临着一个两难的时刻,一方面是自己久寻不得,终于即刻相见的主人,一方面是来自天道召唤,来自于同等境界之人的意念。它犹豫片刻,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只公鸡,冲着西南方,长长的啼叫了一声。
老郑头真的觉得很累,他再是气机磅礴,也经不起那般的消耗。
从苗蛊门一道寻常的蝗虫蛊,就得耗去他同等的神念,他推演那道毛虫蛊,所产生的消耗,几乎不可估量。
所幸,他就在同一时刻,感应到了,有一个地方,有一种力量,甚至超出了他目前的境界。他已经入得五眼,虽然不敢说究竟得了那六种神通之中的那一种,但即将踏进最后一步的玄妙感觉,却使得他可以感应到许多奇妙的感应。
于是,老郑头竟然忽地缓缓蹲下来来,他重新点燃那杆不知道砸碎了多少道毛虫蛊的旱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美美的气息一吐。烟雾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慢慢飘散,然后化为虚无。
同样是虚无中,他喷出的一口烟雾,似乎化成了一面坚硬的盾牌,无数各种各样,前赴后继,不计生死扑来的蛊虫,撞在虚无中,却发出“啪啪“的声音,有的化为一道流光散去,有的再次不要命的撞击而来。
就在这时,天际边传来一道声响。
这声音初听仿似一声尖啸,细辩之下,又好像是雄鸡的鸣叫,然而,最后落入到众人的耳中,却仿佛变成了一道鼓声,是战鼓之声。
战鼓声虽然并不嘹亮,但却如闷雷一般,在天地之间回荡着。
战蛊!战鼓!
老郑头以自悟得来的,无限接近于五境之中那最后一步的境界神通,抗解和化击苗蛊门无奈之下的最后,也是最强的一蛊。
一人之力,对抗一个门派的积累。尤其是出自资源取之不尽的十万大山,并且擅长炼蛊的苗蛊门。老郑头自悟入道的弊端,便开始显现了出来。
他一抓而破蝗虫蛊,他化身千万,用旱烟袋强行敲破千万道蛊,但都是凭借着他一朝开悟而来的本源之力。
换句话说,他不熟道法,不知中原道门,他的境界再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那个农家老汉。
所以,他还没有撑到破解出毛毛虫本源的时刻,他感觉到了力不从心。他也不想再硬撑下去。
因为,他感应到了,就在江东的某一处,有一道能与他此刻境界产生共鸣的存在。他的境界大约就是在,法力可生之后,慧眼之中的智慧之力生出,只需一步就可踏进圆满无碍的佛眼境界。
最重要的是,老郑头感应到了那股存在,竟然是天生克蛊。
他感应的当然没错。
江岸东边的是那只骄傲的公鸡,鸡,最喜欢的食物,就是弱小的虫子。
老虎,棒子,鸡!(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六十八、人间有神(上)
鸡与虫子,天生相克。尤其是一只骄傲的公鸡,面对这一只半死不活的毛毛虫。
老郑头的意愿发出,江岸以东的那只公鸡,不知道是收到了老郑头的意愿,还是直接就感应到了,有一只千万道蛊化成的毛毛虫,那只公鸡昂首一啸。
啸声,穿越时空,化成了战鼓之声。之所以是战鼓声,这其中包含了那只公鸡的骄傲,战鼓,就是约战!
那只公鸡,似乎根本就不屑于鸡天生克虫的种族优越,它一声尖啸,远远落下,化成战鼓,就是在告诉那只毛毛虫,我与你光明一战!
既然你显化的本相是一只毛毛虫,那么不管你是苗蛊门如何炼制而成,融汇了多少十万大山的资源,哪怕是真的能堆积成一座大山。
我一口可吞。
很难说究竟是战鼓的威力,还是毛毛虫蛊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总之是那道战鼓声在天际边响起的一刻,那只可以化身千万的毛毛虫,忽然缩头一圈,揉成了一团。
就在一声雄鸡高唱,转而化为阵阵滚雷的不久之前。
达云寺内,一入山门就可以看到的假山水池前,惠宏和尚沉默的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水池内那沉淀了厚厚一层的钱币。不管是第一次,还是很多次来达云寺的善男信女们,即使只是单纯前来游玩的人,都会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想将一枚硬币,投进铜钹之内。
其中自有无比虔诚之人,更多的人是抱着一份好玩的心思,既然来到了达云寺,不扔出一两枚硬币,就好像去了某处风景名胜,不刻下个到此一游,就不足以有所证实一般。
惠宏和尚专注无比的盯着水池,宽大的僧袍在夜风中飘起。然而诡异的是,夜风自东而来,吹向大江西岸。可是惠宏和尚的僧衣下摆,僧袍长袖,却飘向了西南方。
西南方,有一座小镇,有一道被玉米地包夹的山谷。山谷前有一片平地。一个农家老汉,在一棵大树下即将顿悟,从而迈出那最后一步。
“阿弥陀佛!”轻轻的一声叹息响起,达云寺的主持衍空大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惠宏的身后。虽然已经入夜,可是衍空大师的着装却更比白天还要显得隆重。
他身披袈裟,一手端钵,一手禅杖,脖上胸前有朱红色,大小如婴儿拳头般的念珠悬挂。
他如此一身盛装,即便是每年春分时刻,达云寺开年大祈,举寺上下,盘膝诵经,烧香祈佛;即便是有所谓的大人物来寺拜访,也都不曾有过。
他今夜盛装以待,只是为了道门之中的一人一事。
衍空大师轻声说道:“师弟,你与他走的并非一道,不需太多困惑。佛门之中,常言众生,既是众生,便有众愿。而这满池的硬币,其实每一枚之中,都有一道众生的愿念。”
惠宏双手合十,冲着衍空大师躬身一礼,却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何为众生?何为众愿?便是天地众人无不向往之所在。”衍空大师继续说道,“这些硬币之中,有的是对爱欲的留恋,有的是对权势的渴望,有的是对财富的需求,可谓凝聚了人间的七情六欲。然而,师弟,这不是你的道。”
惠宏沉默良久,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衍空大师,“多谢师兄,我明白了。我的道是在道门之中,而不是在人间百态。”
衍空大师微笑,“这水池假山,的确就是一座为了凝聚众生意的法阵,我禅宗一脉本就是走的顿悟之道,倘若是那人前来,观此水池假山的众生意,何须得当年凤阳派的烟火,早就登堂入室了。”
“师弟,你的道,是振兴道门。哪怕那个人一步登天,你只要稳固心神……”正说到这里,衍空大师与惠宏同时扭头看向了西南方。
西南方,开悟之后的老郑头,化身千万,千万杆旱烟,瞬间敲碎千万道蛊。
衍空大师当即盘膝而坐,双手一分,禅杖插进地表,铜钹立于身侧。禅杖之上铜环相击,清脆悦耳。铜钹之内,祥光溢出。
他再双手一合,天上有无数霞光,眼前有数不清的莲花,耳中有仿佛仙乐奏出。
“阿弥陀佛!”衍空与惠宏同声齐颂。人世间,有一位开悟了的人,就要脱离这个人间。
一间必须左拐右拐,也不知道究竟要拐过多少条巷子,才能到达的小小中医门诊里,“推拿按摩,侯式一绝”的牌子依旧,然而盘坐在房间内那名老人忽然睁开双眼。
他眼中似有光芒闪烁,“都已经是到了最后一步,都已经是要走的人了,为何你还强留人间,这般惊天动地的出手,又是为了什么?”
他不明白。达云寺内师兄弟二人同样也不知道,只是身为师弟的惠宏大师,在知道那位蹉跎一生,经历人间熏陶的老人,居然就这么踏入了那最后一步的境界,他禅心竟有不稳。
他是禅宗的惠宏大师,行走道门。禅宗源于当年达摩的一苇渡江,后来慧可断臂求法,但真正自成一脉,却还是六祖慧能的一朝顿悟。
顿悟,就是禅宗的法门。
他是被禅宗百多年来,寄望于最能顿悟的天才。可是,他还没有顿悟,在人间,却有了位农家老汉,比他前行一步。那位老汉,几近百年的人生,丝毫没有修行过道家的法门。
不过,这却更加的贴合禅宗的心法精要。
就在这时,天际边,有一声鸡啼传来。
刚刚化解了心魔的惠宏大师,猛的扭头看去。
盘坐的衍空大师,突然站起身来,遥望某个方向,然后双手再度合十,“不可说,不可说,佛曰:不可说。”
侯老更加的直接,他一跃而起,震惊无比,半响之后,方才喃喃说道:“这不是人间的力量。”
与此同时,滚滚如战鼓之声的雷鸣中,天际之边,忽然有只骄傲如帝皇一般的公鸡的虚影出现,它双翅挥舞,仿若在九天之上飞翔的凤凰般,从天而降。
它虽然只是一只公鸡,可是扑击下来的姿态,却是气象万千。它连爪子都没有展开,只是一叼。那只毛毛虫蛊,似乎还不需要它伸出利爪。
战局,忽然之间就变得那么简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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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人神卷六十九、人间有神(中)
老郑头化身千万,用旱烟袋敲碎了千万只蛊,依然是找不到那毛毛虫的真身所在。然而现在,那只公鸡,凭空而来,一嘴叼下,就解决了问题?
毛毛虫的确一口就被那只公鸡的虚影吞下。顿时漫天的光华散去,成千上万道蛊虫自然也跟着消失不见。
半空中,唯留有那只看起来,无比骄傲的公鸡的虚影,以及阵阵的青烟弥漫,青烟如云,飘荡在那只公鸡的身下,映衬的它仿佛踏云而来的仙人一般。
蹲在地上的老郑头,便如往常一样,伸手在鞋底上磕去烟袋锅里烟灰,站起身来,将旱烟袋插在腰间,随即双手交叉,做了个手势,对着那只漂浮在夜空中的公鸡的虚影,额首一礼。
那只公鸡看着老郑头,眼神中透露出困惑之意,似乎是在回想这个能与自己神念沟通无碍的,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的老头,好像并不是自己所熟悉和认识的那些人之中的哪一位,他是怎么感知到自己,并且成功与自己神念相通的?
只是过了片刻,那只公鸡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神中不再疑惑,对着老郑头点了点它那只无比骄傲的头颅,就像是在欢迎一位新同事,加入自己的部门之时那样,很明显的释放出了丝丝的善意。然后,它转身,虚影消失在了虚空。
场间的李驻良与卫飞,甚至周二,竟好像是看到那只公鸡在转身离去的瞬间,似乎打了个饱嗝,老郑头化身千万都无法破解的毛毛虫蛊,在它的眼中,不过也就是只看起来体积不大,但其实很是肥厚的虫子,它一口吞下那千万只蛊,也就是略显满意的打了个嗝。
蛊虫与光芒,鸡啼与雷鸣,都已不在。星辉洒下,夜凉如水!
老郑头望着星空,忽然右脚抬起。随着他的抬脚之际,已经恢复平静的夜空中,一道长虹从天而降。
这道长虹似是从银河而落,来不见源处,去不知何方,它横跨星空,本就是虹,气势更虹。
只能见银光一道,如弯刀如半月,延伸到了老郑头的脚下。
只要老郑头的右脚落下,他就会踏虹归去。
然后就会跨过道门中传说里的最后一步,到达彼岸。
就在这时!有人说道:“前辈,暂请留步!”
就在这时!老郑头忽然扭头,“人间有神。“
……
……
河东与河西之间,星城其实并不太大。比如昨夜里的那阵闷雷之声,除了惠宏、衍空大师以及侯门侯老这几个有限的道门中人之外。多数人都没有放在眼里和心上,甚至很多人都当做了是在洲头,周末常见的烟花炮仗。
烟花之乡,在那条经常被水流淹没的洲头,每逢周六,都会有长达半个小时左右的炮火轰鸣。全然没有想过,那“轰隆隆“的声音落在普通人耳中,是如何的刺耳,如何的令人烦躁。
他们在炫耀自己的烟花,仅仅一炮,就价值数十万。在这个城市里,处身高处的人们,虽然也厌恶那令人烦躁的噪声,但五彩闪烁,也是道不错的风景。
可处于底层的人,为了忘记饥饿想睡个觉,也得先忍受了。
一夜过去,麓山顶上,远望有云雾翻腾。空气清新的简直难以形容。从卯时期登山的人就络绎不绝。
山虽然不如东岳那般之高,但也可以看到日出的壮观,只是少了那片云海。
景固然不阔,却仍能遍观全城,麓山,本就是这个城市里独一无二的名片。
老陈,土生土长在麓山脚下,他今天已经60多岁了。一辈子从没有过什么远大的梦想和志向。倒是15岁起,就瞄上了中学同学也是一个厂区的邻居女孩。他后来倒是梦想实现,如愿以偿的娶了那个女孩。
国企改制后,老陈学会了开车,他那个时候拿了驾照的人出来,换在今时今日,绝对都是abc三证全过的。因此老陈最先开的就是解放牌大卡,后来换了公交,又再开出租,最后几年为私企老板开了两年宝马,于车上来说,他一生无求了。
然而老陈有个坏毛病,他喜欢喝酒。
如同部队里面从来戒酒,但是从部队出来的人却几乎人人能喝。司机这个行业好像也是。他们在不开车的时候,似乎都喜欢喝上那么几杯。
往日的积累,再加上退休后不再节制的饮酒,老陈的身体很快就出了问题,最严重的一次是,他呕吐到胃出血。从此后,他滴酒不沾。开始爬山,开始痴迷于各种各样的养生手段。
只是他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每天能坚持着爬到麓山顶,已经是他所能坚持的极限。此刻的老陈就是气喘嘘嘘,浑身的大汗淋漓,尽管他知道在山顶上风大,这个时候坐下来不动,无疑是增加自己早死一程的概率。
可是老陈却只能无力的看着那些充满了活力的人们,他异常的羡慕他们。
无论是看起来矫健的年轻人在跳跃在奔跑,在做着各种各样匪夷所思动作的瑜伽,还是和他一般岁数的老人们,轻飘飘的太极拳、太极剑,甚至是那帮老太太们扭动的广场舞,他都想去试试。
然而他心有余却力不足。老陈的脑中沉昏,双耳犹如蝉鸣,眼中更是昏花,然后随便找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不管不顾的斜身一靠。
也不知道剩下来的时光里,还能再上麓山峰几次,年轻的时候,倒是常常爬。
可是那个时候,哪里能体验到,还能站在麓山峰顶看日出,是多么值得庆幸和幸福的一件事,尽是少年的轻狂,只知道迎着风,拉开裤裆,冲着山谷下比一比谁尿的更远了。
就在这个时候,老陈忽然感觉到后腰正中,两肾之间,大约是正对齐肚脐的位置,突地一痛一麻,就仿佛是有根针刺入一般。他不禁上身一挺,僵硬起来。
然后,奇迹就发生了。
老陈知道刚才自己是靠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之上,后背紧贴岩面。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会有什么虫子或者凸起的石刺,只是他已经无暇再去想为什么自己会有那种一刺一麻的感觉了。(未完待续。)
第六部人神卷七十、人间有神(下)
老陈只觉得,一滴热流仿佛是硬生生的挤进了方才的那道针眼之内。一滴针眼大小的热流,涌进了他的身体之内。他当然并不知道,那一处针眼大小的地方,就是道门修炼基础体系中,所说的“命门穴”。
命门!是为生命之门,在于两肾之间。
心藏神,肾藏精,这便是”精神”二字的出处。
凤阳派的搬山之术,消耗掉的是人体生命的精华。这精华由“精气神”所组构。虽然中间多了气字,但仍可见,精在神前,精满方而转为神足。
于是,就在那一滴热流,经由老陈的命门穴,灌注到他的身体之内起。老陈的体内,开始了一番改头换命的惊天变化。
他先是觉得,热水如滴,进入体内,随即两肾间猛的一暖。
紧接着,两肾间的热暖之意蔓延,他的胆肝中生机勃勃如东方之木。
木意积聚,便燃烧如火,老陈的心脏处,再次有力的跳动起来。
他的肠胃有序的蠕动,进而便是呼吸悠长,胸腹间无比顺畅。
肾为水,水生木。肝为木,木生火。
心为火,火生土。胃为土,土生金。
肺为金,金生水,五行往返,生克不息。
那一滴针眼大小的热水,滴入老陈的命门穴后,从老陈的肾水而起,经过他的肝木,经过他的心火,经过他的胃土,经过他的肺金,最后复又流入命门。五行之间,循环一番。
老陈“刷”的一下站起来。他有种感觉,此身从未有过的强大。年轻极盛时,他曾经感觉可以一手拉动自己开过的那辆解放车,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举起整座的麓山峰。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他背后的紧贴的那块岩石,不知道就怎么在他的背后命门刺了一下才起。老陈沉默了良久,默默转头回望,然后他觉得自己看到了神迹再生。
他背靠着的,真的就是块岩石。然而岩石却并不是普通的岩石。老陈体弱眼花之下靠住的是神女石。
传说之中,神女姓黄,乃是当地大户豪门的千金,某一日,洪灾泛滥,水中有妖物横行。
就在洪水即将肆虐大地的时候,黄姓女子挺身而出。她自愿投身于洪水之中,舍身而救苍生。洪水退去后,人们感于她的义举,天下间无不在传颂黄姓女子,于是感动上天,将她立而为神。
麓山的山神。
果然人间有神!
然而传说并未由此而尽。许多年过去后,因为黄姓女子被上天封为山神,黄家的人骄傲纵横,惹来滔天大祸。整个黄家面临着灭顶之灾,最终逃出升天的竟然只有一人。
此人在后有追兵,前有围堵的情况下,最后来到了麓山之顶。他声泪俱下,诉说间眼中竟有血泪而出。麓山山神感动不己,接下来,麓山山神违抗天旨,想要保住此人的性命。
为此,她付出的代价是,被剥夺了神位。而她自己法力耗尽,变成了一块神女石。从此千百年的漠视人间。
那块神女石长久以来的矗立在麓山峰顶,其实人们并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有了这块石头,后来才有了那个传说。还是先有了那个故事,人们为了寻找到一个圆满故事的载体,这才有了神女石。
但这些并不重要,关键是这块石头人们一直以来,就只是把它视作了一块形似人体的岩石,虽然有着那个神女石的传说,但是没有几个人当真。它最多也就是有关麓山众多传说中的一景而已。
然而就在方才老陈一回头之际,他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场景。
那块神女石本来只是布满了青苔的脸部位置上,老陈竟然看到了一张鲜活的,精致到了似乎是精笔细描才能出现的脸庞。老陈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数步,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却还是无法分辨出现实与幻境。因为那块神女石,终究还只是一块石头,没有他刚才感觉的那么活生生的形象。但是那块不知道在麓山顶屹立了多久的石头,分明却生动起来。
老陈忽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他想起了关于神女石的传说,想起了麓山山神的传说。
他挥了一下手臂,踢了踢腿,果然是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神女显灵!老陈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他不禁跪拜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