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文峰镇:一百零四、慧眼三通之追(中)
“父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沈文典极度惊恐,他在犹豫着是否要告诉沈知非他并没有杀了思月与沈文起。
沈知非笑了一下,他似是说给沈文典听,也似是说给自己,“是先有的十大方术,而后才有的文峰镇,才有的文峰镇状元传承。”
沈文典的心“砰砰”狂跳着,虽然他一直以来也都是认为,文峰镇之所以可以曾经状元倍出,必然是出于方术的缘故,可是此刻父亲的话却似乎又透露出一些讯息来,他想问一下沈知非,但嗓子眼涩,张了张嘴,竟是不出声音来。
“文峰镇由方术旺,亦由方术衰。”沈知非拎起水壶,冲了杯茶,水沫漂浮,茶叶翻腾,“有关于文峰镇的传承,到了我与章天如这一代身上,是该到了一个尽头……”
长街无声,不见人迹,在东西两祠族长的共识下,镇上的人都在准备着即将到来的祭祠大典,希望即便是不能恢复文峰镇的状元传承,也要能如以往那样正常的生活。===两道街,东西两祠的分界线,不知道对沈文典做了什么交待后的沈知非,他依然神情沉重,可是脚下却显得轻松了许多。
在距离西祠族长章天如家大约十几米处,沈知非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忽然停下脚步,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秋风从长街上卷过,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一片鸡毛随风飘向了两道街的另一头。\
章家大门上还贴着那张代表了家有丧事的白纸,在雨水的冲刷下,那张纸已经变成了泛黄地纸浆。沈知非顶了足有数分钟后,眼神中忽然一股杀气毫不掩饰的透了出来。风声消退。连雨丝也不再飘零,可是杀气却越来越浓。沈知非地手指间,身后还有头顶,都有鸡毛在飘动着,如同蜜蜂或是蝴蝶的翅膀般,以肉眼不可察觉的度在颤动,随时可以箭一般的飞射而出。
“我不知道你私下里做了什么……”沈知非的声音里也满是一股凛然的杀意,“可是章天如,很明显的,你所做的已经在威胁文峰镇的传承了。^^^^”
没有人回答他。于是杀气愈重,如有实质地终于激得章家大门上那些被浸湿四散分裂的纸片四散开来。就在同一时刻,章家大院的双扇大门,忽然打开,随后一个人探出头来。
天空上阴云压顶,光线黯淡,如同一部特意处理了的老式电影似的,整个空间都是一种残破的怀旧氏的暗黄色。所以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章家大门打开后,那探出头来的人。是一个三十岁不到,满脸惊恐不安表情的年轻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张年轻地脸上,更多的竟是迷茫。*****只是一瞬间的时间,章家地大门开启,那个年轻人迷茫的神情,然后一缩而回。但是留在章家大门前上方的一幕幻境,却足以震撼任何人的心神,迷乱甚至可以说是混乱的光芒中,但见一条长长的龙形的光线,冲天而起,随后便如烟花四射。纵横飞舞的线条中,文峰镇人最为熟悉的魁星,突然便幻化在了空中。
看到这一幕场景,沈知非一缩手,片片如子弹般的鸡毛回归,然后凭空消失,沈知非偏起脑袋。异常诡异地冷笑了一下。“章天如,原来你是这样布了一个局……”
另一边上。卫飞的脸色变化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时红时白时黄时青,“我你个我,***,这个易道也实在是太过恐怖了,简直是无孔不入……”他摸出一根烟,再也无心卖弄从蛊神门庄圣那里学来的药功,直接用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文峰镇,原来也是易道的一宗,刚才我忽有感应,一切都还是易道……”
陈枫低着头,其实他和卫飞早了猜测,只不过两人都在逃避,不愿意去直面相对,正如他们也都在避免去想卫飞老宅与陈枫一家的关系一样。但是如果要解开旗门的秘密,迟早总会去面对这一切,旗门地孤傲与旗门地神秘博杂,都使得卫飞和陈枫直觉的感到,这个让人恐怖地易道,与旗门直觉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关联。
“文峰镇的存在,便是因为方术,而此方术却是在易道之中的,文峰镇牵连着上古十大方术。它的重中之重是两岸局,而两岸局的核心,还是易道!”陈枫将刚刚卫飞没有说完的话补充出来,然后有点咬牙切齿的说道,“追!追!追下去……”
卫飞笑了笑,尽管很乐意看到陈枫的失控,但是他已经从零散的记忆中,隐约的比陈枫更早一步判断出了旗门的部分秘密,不过在内心深处,卫飞比陈枫更加的会选择逃避和过滤,所以他很快的调整了心绪,精心屏思,旗门之中那独特的涵盖了整个道门修炼系统的定力、念力、灵力、慧力、性力之中的慧力,开始运转起来,于是时空便沿着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十字坐标,从千年的时光中穿越过去。
汇集了无数从历史中从现状抽取出来的种种讯息,时光交错,任意的相关的无关的纠缠的,逐渐的便在卫飞那极其特殊的慧力状态下,慢慢的形成了一个脉络,一个无限接近事实真相的所在呈现了出来。而这种即使是最为尖端的计算机也要经过很多次运算的结果,在卫飞的脑中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展现……
第四部文峰镇:一百零五、慧眼三通之追(下)]
阴暗的光线,压抑的气氛,这一切都像极了此时此刻的文峰镇,不同的只是文峰镇中心南广场上多了座挺立的高塔。那章姓书生和沈姓书生都还站在塔下,但是这两人的脸色呈现出一种苍白,一种对未来没有丝毫把握的无力。
此刻那沈姓书生正从木盒里拿出一卷薄薄的册子,却是一本《增广贤文》,他摇了摇头,“抛却了功名,却入了道门,不知是福是祸呢……”身份的突兀转变,虽然他已经无奈的接受了现实,可在内心里却还是一片迷茫。
章姓书生沉默了会,伸手拿起木盒内那册《增广贤文》下的纸张,上面的字迹还是简单数句,“东祠沈放,自幼父母双亡,天资聪颖,却不料乡试未中,便从此性情大变,时有惊人之语,常惹众人不喜……”他边看着纸上文字,边缓缓说道,“但此人着实博学,怎奈虽才华横溢,却为宗祠不容,他乡试未中后,东祠给了他夫子一名,却门下冷清。\我因慕他才名,交往甚勤,竟是他生平唯一知交,他实乃早已重病在身,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沈姓书生笑了笑,“而这些都在那两名方士的推算之中,他们知道那位沈放兄个性孤僻,少有人交往,又有恶疾缠身,命不长久,便可让我假替于他,从此便融入文峰镇中……”他微叹了口气,“我堂堂一门进士,从此便成了文峰镇无学可教的夫子,好在着夫子却也不是普通的夫子,至少还是道门一宗夫子道的传人。\”
他看到那章姓出生满脸的愧疚之色,摆了摆手,“章兄莫再多言,还是多虑些剩下来该当如何吧!”木盒里只剩下了四张纸,沈姓书生拿起最上一张。慢慢的读了出来,“分四时,分四地。”短短的八个字,可是两人却都感觉到了如山一般的压力。
从这一刻起,他们舍弃功名做出了这一令天下人都不解地举动。两人的使命已经结束,但是同时,他们的责任也刚刚真正开始。分四时,分四地,他们的责任就是将剩下的四张纸,分散在文峰镇不同地地点之中。想到这一点,那沈姓书生的手忽然沉了一下,“四时四地的四张纸,却是我们唯一可以留给文峰镇,留给后世子孙的,我只是在想,千百年之后,是否还有后人会记得你我二人的付出……”
说到这里。那沈姓书生又再笑了笑。“我还好些,总会留有血脉在文峰镇,可是章兄,你身为当世的状元,更是西祠之荣,此番……此番地所为,文峰镇无论东西两祠,恐怕都再也容你不下了。”
章姓书生抬头望天。良久过后,他也笑了笑,忽然就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我的出路,他们也早了计算的,千百年之后,沈兄。*****你我在轮回中或许还有重逢的那一日。”他显然是不想让沈姓书生看到手中纸张上究竟写了什么。一晃过后便立刻收了起来,然后顺势拿起剩下的那四时四地存放的四张纸。用一种刻意的轻松和淡泊逐一翻看了一遍。
于是,无论是卫飞还是沈郎亦或是陈枫,都只来得及看到了那瞬间滑落而过间隙中的几个字,“塔现,局落……”可是在这四个字前,似乎还有几句话,在卫飞地慧力追知之中,一闪即逝,谁也没有看清。
不过影像虽然到此便中断了,但是卫飞却还在慧力地心法状态中没有出来。^^^^陈枫很想知道对于那一闪而过的四个字,卫飞有着怎样的判断,只是此刻的卫飞不能干扰,否则还不能熟练运用慧力的卫飞,下一次能有如此良好的功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一次。
这时,卫飞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没有马上开口讲述自己又感应到了什么,而是沉吟了一会儿,显然是在脑中组织和分析着什么,当他再次抬起头,看到陈枫关注的神情,卫飞忍不住笑了笑,“按照旗门心法所说,慧眼三通俱都是念之所至,其境自来,我现在暂时还体会不到,所以只能依据相关地……嗯,就是最近的既定事件来进行追知,当由结果而得到起因后,再一次段落式的如此层层下去,层次与境界虽低,但却有个好处,那就是所得来的结果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是可以相信的。”
百分之八十!无论方术还是神通,以陈枫还有旗门的所知,在这个境界和领域之内,都依据算是一流高手了。要知道在以感知和推算的各种术法中,根基都是灵慧之力,而这种所谓地灵力慧力,说白了其实就是种类似于直觉地反应,只不过还在深层次当中,灵慧之力自然不是直觉可比的,但其在本质上相差并不太远,因此方术一脉中,推算地准确率一旦能过百分之六十,那便已是登堂入室的高手之列了。
第四部文峰镇:一百零六、两岸局之水龙(上)
“两岸局确实便是易道的一宗。”卫飞终于开口说道,“所以一开始文峰镇真正的传承并不是状元,而是易道的宗门方术,只是不知道出于何因,当然也不知道文峰镇中究竟汇聚了易道之中的几个宗门,他们利用方术联手布下了两岸局,从而使得文峰镇状元代出,也从根本上改变了文峰镇的传承,直到西祠那位章姓书生的出现……”
沈郎在一边几乎都已经听得傻了,若不是他已经有了几分道行在身,真的便会心智崩溃,陈枫听到这里却忽然出声打断了卫飞,“等一下,你说的这些,是你方才追知所得,还是……”
卫飞也不等他问完,便微微笑了一下,而就在这个时候,陈枫和沈郎都才惊诧的现,卫飞仿佛无声无息间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一般,外放的气势中沉稳直接却依然不失那份飘逸的灵气,举手投足哪怕只是微笑,都散出一种大家风范,“那段影像是追知到的,现在说的却是我个人的判断。*****”
判眼!慧眼三通之一!陈枫也笑了起来,在慧力的境界之中,能追知过去预测未来,是排在前面的,所谓的因果,有前因必有后果,而有其果必有前因,就算是没有方术神通,有些逻辑推理思维能力较强的人,往往也可以通过点点的线索,推测出一些东西来,但是判眼却无法做到这一点,除了将细致的观察力、综合判断力一集丰富的学识,都深深的印在潜意识当真,随时可以拿出来使用外。^^^^还需要那无法描述地慧力连同时空。
到了这一步,卫飞距离境界的突破也就在毫厘之间了,但是这毫厘之间却还是足够拖得卫飞的水准依然保持在二流地层次。尤其是各种各样海量的讯息,需要他在刹那之间去伪存真,作出正确判断的时候,卫飞是可以做到百分之八十,但却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他没有办法选择,包括慧力动的时机。这一点上倒是与他初通灵之时极为相似。
“文峰镇存在的根本便是两岸局。我不知道文峰这一支易道的旁宗里,是否有着精通风水地山门,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当初布下两岸局地这个人,实在是个比我还天才的天才……”比高人还像搞人的卫飞忽然爆出一句经典的三字经,“***,两岸局竟然是借风水之镇,在此地建立了文峰镇,然后由此形成了奇门之中的阵势和阵容。再采天相二十八星宿之力,这才使得文峰镇状元不断……”
文峰镇真正的传承是易道的宗门,然而文峰镇却利用他们所传承的易道方术。强行布下了两岸局,从此文峰镇所传承地便是魁状元,风水方术星相,且不论这个两岸局是如何的神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了,那章沈两名书生所遇见地两个方士,他们都是易道中人。
“就是他们阻止了章姓书生不再传承状元之位,并且成功的说服了两位书生。那名与东祠同姓的沈姓书生他的出现。想来不是巧合。”陈枫冷静的分析着,“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在文峰镇出了那么多状元以后,才有易道的人出来,而毫无疑问,此是两岸局的原因……”
“不错!”卫飞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一镇两祠,交替中奎,风水方术星相缺一不可,这个布局要么是威胁到了易道地存在,要么便是会影响到易道另一个更加宏大的布局,所以易道才遣出日与夫子道来中断文峰镇地两岸局……”
“可是两岸局的布局之理究竟是什么呢?”沈郎忽然傻傻的问了一句,“还有,两岸局究竟会影响到什么?”
卫飞和陈枫对视了一眼,这个问题其实他们早有答案了,“天地万物,都不过是阴阳二字,所谓此消彼长,实在是宇宙苍生最为根本的规律之一。^^^^”卫飞拍了拍沈郎的肩膀,“日既生,月便消,文峰镇起,便肯定有一处衰落……”
这是一条巨大的地下通道,之所以说是巨大,是因为它完全不同于文峰镇地下其他的通道。这条通道宽阔异常,明显便是天然形成的,因为在这条通道内,居然有着一条宽有五米左右,,长却不知尽头的地下河。
河水舒缓,出轻微的叮咚声,这样的一条地下河,出现在西北高原的文峰镇地下,不得不让人感叹大自然的神奇。文峰镇本身便是建在一座背靠悬崖的山坡之上,却还能有一条地下河蜿蜒而过。西北乃是黄土高原,文峰镇所在的这个山坡,名为山,但却没有一块石天,因此这条地下河便算是掏空了文峰镇的地基,然而奇异之处也在于此。
五米并不是一个很大的跨度,可是长年累月甚至有可能是千年的时光,这水流的湿气,任由黄土高原的土质是怎样的厚密,也都会腐蚀的土层湿化,根本无法承受一座镇子的重压,但事实却是文峰镇至今屹立不倒。而此刻身处在地下河旁边,一前一后的思月和四阿婆,两个人的大脑里都是一片空白。
在没有进入到这条通道前,思月和四阿婆习惯性的认为,既然那边有一条地下河,那么必然是到处水汽弥漫,阴寒难耐,但当来到这条通道后,她们才现并非如此。河水平缓的延伸着,站在旁边,仿佛这是一条穿行在山林间的溪流,溪水灵动,竟让人如踏春郊游一般,不觉心旷神怡。毫无地下河流的阴森潮湿之气。
第四部文峰镇:一百零七、两岸局之水龙(中)
然而最让人感到诡异的却还是在那地下河的中央,竟然漂浮着一座方形的高台,那高台显然是木制而成,四四方方的简直便与整座文峰镇的造型是一模一样,但是如果仔细看去,却更像是一方官印,而在这座四方高台的上面,平躺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的不知死活,那高台的侧面也涂满了各色的图形。
思月所在的方位只能看到其中的两侧,但见一面就是文峰镇人最为熟悉不过的魁星,而另一侧却是如同小蝌蚪一般的符文,至于另两侧,由于角度思月看不到。但她的心思却并不在此,因为她可以肯定那座木台上的人影,确凿无疑一定就是她的弟弟,文峰镇百年来唯一的一位状元章同祖,而且他还活着。\
但是思月并不敢太靠近那座木台,地下河的水流虽然平缓,可依旧匀前行,只是不知道为何,那座却似乎根本不受水流的影响,河水不绝,奔流向前,那座木台任由河水前流,却是缓慢的不合常理的,依着一种规律,慢慢的向前移动着。
自从感应到了章同祖还活着以后,思月的心神便全在于此,早已忘记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四阿婆。思月不动,四阿婆也没有动,她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座高台,远远的跟在思月的身后,两个人保持着先前的距离,心思各异的观察着那座四方木台。^^^^在确定了木台上的人就是章同祖以后,思月反而并不着急想办法营救章同祖了,她低头沉思,时而抬眼瞥向木台。四阿婆也是不知在想着什么,脸色急剧的变化着,浑身的杀气渐渐收敛,眉头挑动了几下,神情慢慢的恢复了冷漠,似是已在内心里做了什么决断一般。
两人各怀心事。沿着地下河同时也跟着那座木台奇异的节奏向前移动,只是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螳螂捕禅,黄雀在后,就在她们的身后,老夫子与那日竟也循着地下河一路跟了上来。“这莫非便是风水之中所谓的水龙?”那日皱眉说道,“尝闻风水之道重龙脉,所谓高水一寸即是是山,低水一寸便为水。\那木台所设虽不知何意。但我总觉得它与风水有关。”
在这点上老夫子却是无法与他相较,夫子道虽然也是易道一宗,但修的却是道法,而日则是正统地方术,并且还是上古十大方术之一,日修天,风水谋地,但同为方术,总有相通之处。老夫子沉吟了片刻。点点头,“且看还有怎生的变化。”他久在文峰镇中,于四阿婆和思月都不陌生。综合分析之下,又知道些有关于四阿婆地隐秘,忽然间便觉得,这件事情他和那日也不过是局中的一枚棋子而已。河道崎岖,两侧的洞壁也是不平,但是那地下河水流之处,准确的说是那座木台的两侧,都有流光闪现。^^^^一层也不知是从哪飘出来的碧光。映照的地下河两侧仿若闪烁着琉璃霓虹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漂浮在地下河流上。却比地下河流实际慢了很多,以一种奇异规律前行地木台,忽然停顿了下来。只见前方地通道很突兀的一矮,竟仿佛洞**倒塌似的,直垂而下,洞顶都几乎要压在河面之上了。水流不停,依旧向前,然而垂下来的洞**却阻止了那座木台。并没有出什么声响,木台便贴在了垂下的那一面土壁上。就在那一瞬间,不管是思月和四阿婆,还是老夫子与日,却都看到了,那一面的土壁上,刻着一个魁星的神像,魁星像侧身而立,一手前伸,似乎要将木台举在手中。\
忽然,木台上闪烁点光芒来,那点点幽光便如星空一般,神秘幽远。在这如星光一般的光芒下,木台上的那条人影缓缓地漂浮起来,星光下看得清楚,果然就是西祠的章同祖。光芒如群星,如夏夜里的萤火虫,围绕着生死不明地章同祖。
思月的脸色微显苍白,她双手紧握,浑身都在轻轻的颤动着,她不懂得方术修行,可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阴谋。也许不一定是专门针对章同祖的,但却绝对是一个人为的布局。而且这个布局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章同祖假期探亲归镇,然后神秘的假死失尸,就算没有这条地下河的木台,没有那垂下来的洞顶,思月也已经认定了,也知道其中地某些关节。
此刻地位置上方,应该是文峰镇中哪家的宅院呢?思月抬起头,心中猜测着,她焦急万分,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章同祖身周地点点星光,如同烟雾一般,千丝万缕的向着下方汇聚,渐渐的形成了一方印章的样子。
思月看着这一幕,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尽管无法理解,但她明白倘若那个由光芒形成的方印,一旦落到土壁那魁星雕像的手中,那么所有的一切,便再也无法挽回了。不只是章同祖的生死,还有文峰镇的存亡。
内心挣扎着,思月控制自己直接扑上去,撞翻那座木台的冲动,只是肩头抖了抖。但是她身后的四阿婆,却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她面色一如平常的阴冷评价,只是眼中却闪烁着复杂的情绪,犹如一阵阴风般,无声无息却带着种森寒,扑像了思
“什么?就如此简单?”沈郎这一次是真的傻了,他怔怔的看着卫飞,“大师父,就只是……只是阴阳之间?”他传承了阴魂报宗的八王,又跟着老夫子修炼了夫子道的心法,对于刚刚卫飞所说的阴阳根本,自然并不陌生,那可以说是每一个入道入门之人的第一堂功课。
第四部文峰镇:一百零八、两岸局之水龙(下)
“一阴一阳谓之道,大道至简,大道至易,这易字一为简易,一为变易……”说到这里卫飞不由得微微一怔,易道!是易之道,还是道之为易?“万事万物皆分阴阳,复分五行,此乃阴阳根本之律,或许真正道的精义,还有更高的境界,但是未曾领悟之前,无论怎么推演猜测,便都是妄言。”这段话却是说给陈枫听的。
“越是深奥玄妙的道理,便越是简单平实,所以佛家禅宗有说无处不禅,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在卫飞的慧力刺激下,陈枫竟然也是瞬间开悟,层次突破。这种事情说起来很玄,但在道门修行之中却是常见的,道门中的修炼不同于武功,那个确实是一分汗水一分功,容不得半点虚假,但是修炼却是玄之又玄的,讲究的是境界与开悟。
“见地、印证、行愿”这六字真诀是佛家修行的心法总纲,所谓的见地是指境界上的感悟,境界到了相应的修为上的法力也就到了,也就是印证的阶段,然后才能达成愿望。所以道门之中,常有人一生碌碌无为,还有人一夕之间便可直达果位。
陈枫略一思索,便已明了文峰镇两岸局的奥秘所在,“这两岸局号称风水绝局,其实也还不过是阴阳互用罢了。文峰镇为阳,两岸局为阴,如此延续下来,两岸局为阳,状元传承为阴,而此后东西两祠再分阴阳,东祠旺西祠衰,如此交替……”他忽然沉吟起来,“似乎还是有些不对,虽然分了阴阳。****可是文峰镇有来龙无去脉,根本不可能支撑这千年的状元传承,两岸局的源头在哪里呢?”
他的境界与卫飞又有不同,身怀旗门以及各门各派的心法杂学,就只差融会贯通。就能一步登天而入大乘的层次,但偏偏古往今来能从此路跨过这道坎地,实在是少之又少,大智慧、际遇、恒心毅力缺一不可,因此陈枫虽然有这个条件,却少了那求道之心。不过他毕竟是已经到了要突破的阶段,那些融汇了道门各宗精华的心法要诀,早已经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顿悟的种子。
从旗门那浩如烟海的讯息中开始,陈枫地心神释放开来。沿着纵横交错的地道,向外延伸而去,犹如古战场一般肃杀的文峰镇。^^^^仿若一张大网交错纠缠的黄土山脉,四十万平方公里的面积中沟壑纵横,道道山脉。时断时接,断处如孤岛,去势似长龙,俯瞰之下当真是气势万千。
便在这地势复杂到了极点的黄土山脉中,陈枫的灵识所过之处,忽然间一道脉络渐渐清晰起来,从他们身处的地道开始。一条线沿着文峰镇,沿着黄土高原直指向古都长安。那山势走向虽然常有断续,但那条线依然顽强而又古怪的,在看似已断,毫无可续地情况下,还是充满了灵性的伸展下去,直到了古长安以北三十里处的某一点。
陈枫所长本来就是旗门中那几乎无所不含地杂学。到了此处。熟知风水五行幻龙术心法,他自然是一看便知。*****“妈的,竟然是三大龙脉的中脉之心。难怪能承担文峰镇近千年地状元传承。”
对于陈枫的惊诧,卫飞似乎是早有所料,“当然是只有中脉之心,才能充裕的提供两岸局所需,长安曾为十三朝帝都,若是没有两岸局源源不断的抽取中脉之心的龙脉之气,这西安怕是能影响整个天下的局势呢。”
西安,史有“西有罗马,东有长安”之说,历史上曾先后有十三个朝代在此建都,所谓的中原,所指便是郑州自咸阳地区域,可以说是整个华夏版图的最中心点,也是建都最多历史积淀最为深厚的,便是因为长安乃是三大龙脉的中心。中脉之心是风水的精华所在,十三朝帝都,二十个政权皆选址于此,由此可见绝非偶然。===
两人此时的话语,已不是沈郎所能听懂的了,他怔了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两岸局,我知道了,两岸局地第一招便是中脉之心与文峰镇互为两岸,文峰镇地状元传承,全是依靠了中龙之心的龙脉之气。”
卫飞伸手拍了一下他地肩膀,“两岸也即是阴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除却互为东西的阴阳外,两岸局的核心之秘,还在于它的层层分解,以中脉之心起,到文峰镇的状元传承,再到西祠的轮番中举,如此划分阴阳两岸。”
“可是这个世上是不会真正存在无法破解的绝局的。”陈枫淡淡的接着说道,“既然有这个局在,便肯定有着破局之法,两岸局的最大破绽,便是它层层分解的太细,如果只是一个文峰镇大概还可以再撑些时日,但当分为东西两祠后,就算是借助了星相之力,却还是无法承受三大龙脉的中脉龙气。”
卫飞叹了口气,“这股力量太过纯正强大了,文峰镇的两岸局无法消化,那么剩下来的结果,便是文峰镇的绝路。”至此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两岸局再巧妙,再将吸收过来的中脉之心的龙气,层层划分阴阳分担下去,可足以轻松支撑十三时都的中龙之心,这股力量根本不是文峰镇区区的状元传承所能承担的。中龙之心的反噬,非但状元不再,文峰镇也将不存。
“所以当初西祠的那位章姓先祖毅然挂印而去。”沈郎无比担忧,明知道文峰镇中正在有一个莫测的诡异布局,将会带来也许是毁灭性的结果,这种压力不是他这个年龄所能承受的。
卫飞轻轻摇了摇头,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清晰了,两岸局因为那西祠章姓书生的突然举动,不断抽取中脉之心龙气的脉络中断,得保了这几百年的平安。可是文峰镇始终没有忘记状元的传承,身怀上古十大方术,却只能屈居在黄土高坡内,状元的传承是他们心理平衡的唯一。
“于是有人……或许就是东祠吧。”卫飞冲着沈郎笑了笑,“当然也可能是西祠,总之有人重新启动了两岸局,所以目前的当务之急便是阻止他们。”
“是的,大师父。”沈郎急切的说道,“记得您说过,大同子还没死呢。我们一定要救他。”
第四部文峰镇:一百零九、龙抬头(上)
四阿婆终于出手了。老夫子与那日却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两个人同事也几乎是下意识的跟着出手了。老夫子目光一闪,顿时那座木台与思月以及四阿婆三之间,便在他眼中形成了一幅泼墨长卷,山林间一溪独流,中有岩石,上方一女赤足戏水,远处一老妪旁观。
雾锁远山,飘渺无方,幽静中带着深远,而最难得的却还是那一种恍如天成的自然和谐之美。只见老夫子忽然伸指一谈,一滴墨汁般的乌光从他手中横飞而出,自四阿婆、思月与那木台之间掠过,随后一声轻响,落入了河水之中。
但就这么一下,画面却突地一变,仿佛是幅妙笔之作,却生生突兀的被人加了许败笔,画蛇添足之下,立时便不堪入目。===同一时刻,四阿婆与思月之间,忽然亮起一道碧莹莹的绿光,鬼火似的闪了闪,化成了几张白幡一般的长纸条,却是已经焚烧过半。
与老夫子那彰显意境的夫子道心法不同,那日的手中爆出团炽热刺目的光芒,直接而又干脆的击在了四阿婆的胸口。四阿婆瘦弱的身躯一抖,霍然转身,却并不理会那日,凛冽的杀气瞬间便笼罩住了老夫子,日的那一击,好像对她并无伤害。
“原来是你!那日出手阻止我除去沈大沈二,为成儿报仇的人便是你吧?好,好的很,想不到东祠的老夫子竟然还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老夫子的眼角禁不住抖了抖,从修为上来说,他并不惧怕四阿婆。\只是四阿婆那让人寒彻入骨地语气,无端的使他有些心寒起来。他方才所使的心法其实很是简单,“满则溢”,如瓶装水,一点留墨,便破坏了整幅画的意境。而日所长也只是方术并非道法,他那一击看似绚烂,却对四阿婆形成不了实质性的威胁。
思月匆忙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三人中有四阿婆与沈老夫子,并不感到意外,便又注视着那座木台以及木台上的章同祖,就在这时,不知道为什么,思月却忽然想起了卫飞和陈枫来。她知道这两人恐怕并不是章同祖地学长师兄。当然也清楚文峰镇中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可是这两人也绝对不简单,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他们出现的太过巧合,所有的变故却也都是他们来了以后才生的。
四阿婆煞气十足的与老夫子、日对峙着,要杀思月她就必须先解决了老夫子和日。其中老夫子她已认出就是当日她欲杀沈大沈二,引开她并与之两败俱伤之人,两人在修为上应该说是旗鼓相当的,至于老夫子身边的日,四阿婆还没放在眼里,她认得出,那应该只是个方士。方术不是道术,最多只能干扰一下她。
老夫子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稍稍挡在了日地前面,他与四阿婆交过手,双方的修为都有所了解,他还是有着足够的信心拦住四阿婆地。*****可就在瞬息之间,老夫子忽然心中一动。阻止四阿婆究竟是为了思月。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在没有找到那第四张封函前,自己和日的所谓是对是错?他掐诀以待。扭头看向那日,却见日也是一脸的茫然,显然也是不知下一步究竟如何。
局面愈地古怪,老夫子与日竟然在此时迷失了心神,成功的阻止了四阿婆的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不知道做得是对是错,夫子道的心法是境界,古往今来描述杀伐战场的词阙多不剩数,但老夫子在文峰镇隐居了经年,时光早已使他只记得风花雪月,而忘记了危机。但就在这样一个四阿婆绝佳的机会中,她却并没有出手,反而小心翼翼的退了一步,眼看她就要隐入黑暗之中,一根鸡毛掸子忽然伸出,顶在四阿婆地喉咙上。^^^^
“章同祖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卫飞凝神听着那若隐若现的地下河水流声,不待沈郎问接着说道,“因为两岸局动的时机还没到。文峰镇重续两岸局,以期恢复他们的状元传承,就必须先找到一条连贯文峰镇与中脉之心的通道,可是文峰镇地处黄土高原的包夹之中,即便是搭上灵宝门谢甘明以及千机万变文子俊,或再加上你我,恐怕也无法从这条条地山脉中,找出真正通向中脉之心地龙脉吧?”
陈枫点了点头,“两岸局中文峰镇与中脉之心的脉络,便是层层分解到最后地状元传承,章同祖考上了大学,可是时代变迁,却还是不足以启动两岸局……”他心中忽然没来由的跳了一下,不禁出期神来。
卫飞房租知道陈枫想到了什么,微微笑了以下,却并未就此多说什么,“所以只有水龙!既有左中右三大祖龙,阴阳之下,自然也有左中右相对应的三大水龙,一上一下,一山一水,一阴一阳。毕竟文峰镇真正传承的乃是易道之中的方术,所以选址所在不出意料的定然会在水龙之上。”刚说到这里,仿佛是为了响应他似的,忽然那隐约的水流中,响起了“叮咚”一声脆鸣。
“龙抬头!风水名局再现,实在是有幸啊,可是十大方术之中却似乎并没有风水,难道文峰镇还真有高人,龙抬头这样的千古名局都能复制出来……”陈枫似笑非笑的咧了咧嘴,心中却是一动。
龙抬头!千古名局,同时也是只在父子之间单口相传的些子秘法,因此在风水一脉中,如同两岸局一样,龙抬头也就只是个传说。据说当年有一名风水术士,身怀绝技,遍游天下,对于各地的龙脉宝**了然于胸。他膝下独有一子,虽然身为方士可以然于世间,但他却想自己的儿子可以享受到这个世上最为尊贵的生活。
因为这名方士找到了一处可以颠覆皇家气运的风水宝地。古时皇宫之中自然不乏风水高人,一旦通过风水触动了皇家气运,必然瞒不过那些被皇朝供奉起来的高手。于是这名方士穷十年之功,悟出了千古名局“龙抬头”。但是这一局是在太过神奇,直至如今,“龙抬头”仍然还只是古旧典籍中的传说,没人有人破解出它的奥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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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文峰镇:一百一十、龙抬头(中)
那名方士早早选定了一处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墓地,然后告诉自己的儿子,等他死了以后应该用木质四方高台做棺木,并且严令他的儿子,自己入土之后的百日内,紧闭家门,禁足外出,绝对不可以出头露面,其他的却也没有多交代什么。
三个月过后,当朝皇帝身边的高手,终于察觉到了足可以影响到天下运势的龙脉之气有变,但却始终找不到源头何在。无奈之下,只好倾全国之力,家家户户的排查。与此同时,那名方士的儿子忐忑不安的在家中潜伏了将近百日,他的父亲并没有明确告诉他一切,所以当他听到外面仿佛战乱一般的彻查的动静,他是在忍不住打开了家门,探头一望。
这一探头便惊动了整个天下,当时正有一队官兵,眼见得一尊龙头,抬头望天,腾飞在即,而那一道龙气也直冲九天。*****抓捕了那方士的儿子只好,却怎么审都问不出前因后果,但是此局之玄,却令得天下的方士们都投注其中,可是不管他们如何钻研,始终不见结果,最后只好取那龙头腾飞之势,为此局命名为“龙抬头”。
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但对于道门玄界来说,越是类似的传说,其实隐藏的确定性便越大。讲完这个故事,陈枫心中已经对“龙抬头”的布局之理,悟了个通透。眼前的这个两岸局几乎就是一个翻版的“龙抬头”,而且正是“龙抬头”不为世人所知的最为隐秘玄妙地一面。\处身在文峰镇中,一步步的看着两岸局的重新启动。以卫飞和陈枫的眼力,如果还看不出“龙抬头”与两岸局之间的脉络相通之处,就实在是愧对旗门之名了。
“以血脉传承为阵眼,为局灵……”卫飞叹息了一声,“不愧是风水之中的千古名局,不过那位方士也真够舍得下本啊!他竟然强行折寿,用自己的生命为龙抬头的阵眼,借助丝毫都不弱于阳龙之威地水龙之气为局。然后利用他与儿子之间的那种血脉传承为引,这手法实在是太过奇妙了。他用了百日的时间来凝聚水龙之气,当他地尸通过水龙到达龙抬头的**位之时。===他地儿子也会通过血脉,继承到真龙之气。可惜的却是他那个儿子耐心与胆量都不足,如此一个传世的名局,虽然最终不成,但那名方士却是留名史册了。”
对于这些,沈郎仍然是似懂非懂,他的悟性本就不弱,知道此刻两位师父所说的全都是风水之中的精髓,自己暗暗的用心思索起来。只听得陈枫接着说道:“看来我们之前的推测并没有错。两岸局地核心所在也是局灵。所以血脉的传承至关重要,从两岸局的布局手法上来看,虽然章同祖命局里又魁星出现,但他绝不可能是两岸局的针眼。”
“四阿婆!嘿嘿……”冷笑声中。*****顶在四阿婆喉咙上地那根鸡毛掸子往前伸了伸,一只稳定而修长的手,从黑暗中显出,随之这只手的主人也慢慢的露了出来,却是东祠的族长沈知非,十大方术之一风角的掌门人,“四阿婆,看样子你非但以及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四阿婆。而且确定要继续做下去。嗯。是了,既然将近三十年的时光你都捱了过来。那么再回头也就没什么意义了。”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但沈知非的语气却似乎并无讥讽之意。
四阿婆地脸色瞬间血色尽褪,随即便恢复了正常,她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开口说道:“你待怎地?”她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沈知非顶在自己咽喉上的鸡毛掸子,口吻甚至比沈知非还要冷漠。\
沈知非地突然出现,思月还是丝毫不加理会,她关心的只是如何才能救下章同祖。老夫子心中微叹,只有那日不明就里,但他并不想知道,千百年都已经过去了,他扭头看了看老夫子,表情依旧木纳,却是心头想着那第四张封涵究竟会在哪里。
“其实应该是我问你,四阿婆,你又待怎地?”沈知非一手持掸,一手后负,“你既然出手,那便是表明要为他付出一切。镇中各人皆知,四阿婆你是通阴之身,克亲伤族,想来你大约并不知道……”
“不,你错了,其实我知道……”四阿婆忽然冷冷的打断了沈知非,“我什么都知道了,二十八年前,我是文峰镇最美的女人,二十八年后。我在他心中依然还是。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他,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她笑了笑,“那一年他就说过,我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管是身为一个女人,还是两岸局的局灵,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欺骗自己呢?”思月忽然回过头来,她看着四阿婆平静的说道,“这几十年你根本就是个行尸走肉,你还活在二十八年前,当然了,若非如此,恐怕你早就活不下去了。不对,应该说你现在以及开始想死了……或,你还抱又最后一丝希望?”
四阿婆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思月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尖刀一般扎在了她的心上,思月说的没有错,这二十八年来,她就是依靠着二十八年前那一个同样也是秋雨纷纷的夜里,那个人的一句承诺一句誓言,才生生的挺过了二十八年的时光,但也正是那个夜晚,她无怨无悔,哪怕她已经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此时此刻,可是既然二十八年都过去了,还有说明可以在乎的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四阿婆双眼中的怨毒之色,忽然变成了两点仿似燃烧中的鬼火,她沙哑着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是的,二十八年都过了,我又何必急于一时,即便我不能亲手杀了你为成儿报仇,可是我相信他一点会帮我完成的。”她垂下眼帘,仿佛开口中的那个他就在附近一般,“二十八年,我只求你一事,为成儿报仇。”
第四部文峰镇:一百一十一、龙抬头(下)
自从沈知非出现后,老夫子与那日一直都在观望中,此刻听到四阿婆的话,老夫子不禁一怔,“怎么?难道沈城竟是思月杀的不成?”他可是亲眼所见,沈大沈二抱着沈城尸体的情景,而且也是他出售引走了四阿婆。
“没有错,沈城是我杀的。”思月淡淡的点了点头,她还是看着四阿婆,“至于我为什么要杀了他,想必你自然是知道的。同祖是我的弟弟,我虽然已经不在西祠了,但这个事实却永远不会改变,你们伤我家弟的性命,我便杀了你的成
四阿婆再也忍耐不住,丝毫不顾沈知非手中的掸子,她双肩一抖,两张白幡一般的纸片便飘了出去,半空中刚刚“嗤”的一声冒出点火花,却见两片羽毛轻飘飘但迅捷异常的贴在了那两张纸幡上,随即火光一闪化作了灰烬。
“你故意激怒她对你出手,然后逼迫我杀了她……”沈知非看向了思月,微微一笑,“思月,我倒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比我预料之中知道的更多,做的也更多,看来先前让文典杀你并没有错。”
“他没有杀我,你可以现在亲自出手。”思月毫不畏惧的迎杀沈知非的目光,“想我死的人,我自然也不想她也活着。我不管什么文峰镇的传承,我只想保护自己……”
沈知非轻轻摇了摇头,“文典没有舍得杀你。我自然也不会再出手了。只是四阿婆暂时不能死,而章同祖你也不能救他。你可以不顾及文峰镇的传承,但是我,还有西祠地章天如,整个文峰镇东西两祠之所以代代相传下来,便是为了传承。”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那便是他暂时还无法分辨出四阿婆与章同祖,谁才是真正的局灵。
思月冷哼了一声,“传承传承!我并不想懂得这两个字对你们究竟意味了什么。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所谓的状元早已不复存在,我弟弟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哪里还是什么状元……”
“放在别处,他是普通的大学生。可是在文峰镇他便是魁之身,文曲星落,你在是文峰镇人,难道不知……”
“我说了不想知道!”思月厉喝了一声,她双眼怒视着沈知非,“我只知道如果那木台上的人换作是沈文典,你会如何?”
沈知非皱其眉头,沉默良久。*****语气颇有些复杂的说道:“对于沈某来说,传承重于一切,我很庆幸文典并非是当世的星君之沈,否则……”
“否则如何?”思月冷笑了一声。“否则你也会将他祭于那木台之上?”她紧盯着沈知非,却见沈知非咪起眼睛,面容不动的沉默起来。
思月地气势越的旺盛起来,此时的情景已经容不得她再等下去,木台之上地章同祖依然还在漂浮着,只不过身周的光芒却是越来越暗,一团黄光如同蜘蛛网,丝丝缕缕地连接着章同祖与木台。思月心急却是无法可施。而且就算她能救下章同祖。想来沈知非也不会让她如愿的。
很明显为了文峰镇的传承,东西两祠之间早已经有了某种协议。===章同祖身为文峰镇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人,是肯定要被拿来牺牲的,但是现在东西两祠的合作似乎并不是那么顺利,要不然沈知非也不会控制住四阿婆,因此思月的机会便只有乱中求胜。
不远处的另一条地道中,对于卫飞和陈枫来说,谁才是真正地两岸局局灵,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文峰镇只有东西两祠,因此有能力和条件重续两岸局的,无非便是东西两祠的族长沈知非和章天如,现在还不知道的只是,究竟是东西两祠联手而为,还是他们当中地单方面所行。
不过很简单,不需要慧眼也不需要灵力,卫飞看着沈郎,“沈郎,东祠的沈知非于西祠的章天如都各有几个子女?”
两岸局的局灵关键在于血脉传承,沈郎想了想,“东祠的沈太爷只有一子沈文典,他……好象很喜欢思月姐。\西祠的章太爷却是有个儿子的,但是章太爷的长子脑筋不太灵光,半年前一次进城便再也没有回来,就此失踪不见;而他地二儿子也在几天前不幸……不幸,所以镇中人都说是两位师父冲撞了煞星所为,章太爷大病了一场,还是四阿婆出手才医好地呢。”
陈枫摇了摇头,卫飞却是叹了口气,转身踏入那条地下河的通道之中,“现在我们先去解决了你那位思月姐和同祖地危机……”
文峰镇东南角的那一处斜坡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条飘渺的人影,这人双手背负,俯瞰着整座文峰镇。就在他的下方,一身灰袍的苏基业满脸无奈的也看着犹如被阴云笼罩的文峰镇,从十多岁便开始修行祝由术,他的功力可谓不低,但是比起身边的那人,苏基业自知根本便不在一个档次之中,修炼当中的境界是没有可比性的。这人约了旗门的卫飞陈枫来到西北,却一直隐在暗处,而自己出手相助,没想到竟被此人强行拘禁,东南角是高,但下面的文峰镇却不是他苏基业能看清的。
“你在担心他们两个?”那人似乎笑了笑,“他们是旗门的传人,以你之能,莫非真的一位能帮上他们?”他身上的气势忽然一收,苏基业抬眼望去,只见这人三十岁不到的样子,面目清秀,也是一身长衫,奇怪的只是他竟然还是古装的打扮,簪头巾,儒雅之极,眉宇之间甚至全身上下都在不经意中,露处一股阴郁的气息。
眼看这个仿若从图画中走出来的古装男人,在他的身上竟像是凝聚了数百年的光阴积淀。苏基业心头忽然“砰砰”狂跳起来,他终究是一脉祝由的传人,相比而言修为虽低,但眼光却是不俗,尽管从来没有见证过,可苏基业相信此人恐怕真的是历经了几百年的时光,是属于传说中的人物,他不由得便是躬身一礼,“前辈……”
那人双眼微垂,很是落寞的笑了一下,然后随手一点,一团橘黄色的光芒飞入了苏基业的眉心之中,顿时地道中的一幕幕便映入了他的脑海之中。只见卫飞领先,陈枫与沈郎在后,三个人已经步入到了那条有着地下河的通道之中,那人的声音有些飘渺的说道:“你无需为他们担心,无论龙抬头还是两岸局,其实真正的局灵正是他们两个人啊……”
“什么?”苏基业大惊抬头,却见那人复又如烟如雾,便如此刻的文峰镇一般,让人无法看得清摸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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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文峰镇:一百一十二、古今多少事(上)
“你还在等什么?”思月毫不留情的质问着沈知非,“我知道你和西祠其实早就联合起来,所以你自以为控制住了四阿婆,便能掌握全盘的局势,可是我敢肯定西祠一定另有安排……”
一片羽毛漂浮在了空中,沈知非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沉重无比,“不错,重振文峰镇的传承,的确是我与章天如,或是东西两祠的所望……”
“嘿嘿!”思月冷笑了一声,“你也说东西两祠,既是两祠,既是东西交替,为何西祠有我胞弟同祖,而东祠却毫无动静,你道西祠便无他想?”
沈知非脸色微变,思月所说的正是他担心的,不顾一切的重续两岸局,这是他和章天如之间的誓言,但是正如思月所言,章同祖是西祠的人,在这一点上西祠便已压了东祠一头,那么在传承上,难保西祠不做什么手脚。===“至少此时此刻,四阿婆尚在我的手中……”沈知非想了想,又一片羽毛飘了起来,“哼,我风角一脉毕竟也是十大方术之一,虽然不懂得风水,但龙抬头却还是听说过的……”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声叹息远远的传来,沈知非、思月转头看去,却见沿着地下河道,卫飞、陈枫还有沈郎,正缓步行来,“身为十大方术之一的风角,知道龙抬头也不足为奇,可是那位四阿婆却似乎与两岸局无甚关联。^^^^卫飞慢慢的停了下来,目光依次从沈知非、思月、四阿婆,包括老夫子与那日以及木台上章同祖的身上扫过,“四阿婆。咱们又见面了。”四阿婆眼帘抬了一下,并未接话,事实上她与卫飞陈枫二人只是第二次见面,连句话都没有说过。
但是卫飞却笑嘻嘻的一直看着四阿婆,“二八佳人,都说你乃灾星转世,这二十八年,你可安否?”
在思月地紧逼之下。还有沈知非的掸子。始终都不变色的四阿婆,忽然身子一抖,“你要说什么?”
“二十八年,莫非你真的别无他想?”卫飞的身上似乎闪烁着一种智慧的光芒,“你说你都知道了,二十八年前他先传出谣言。****说你是通阴之身。然后又害死了你的父母和你的兄嫂……”
“是地,就在我最无望地时候,他忽然出现了。”四阿婆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光彩,“那时我是文峰镇最美的女子。十乡八里的男人哪个不为我动心,可是我就中意他,喜欢他,他说他要远行,他说文峰镇已经太旧了,他说他要改变文峰镇。我相信他,那天晚上我就把自己给了他,我丝毫都不怀疑。他教我修炼。传我一身的道行,他要我等他。他还说我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很显然,你不是!”卫飞地语气甚至让思月都觉得有些不忍,“所谓生命中最重要地人,并不是对他本人而言,那是他想恢复的文峰镇的传承,你对他是至关重要,因为你在此刻拖住了我们所有的人,这便是你等待了二十八年存在地意义……”
卫飞看了一眼沈知非,“二十八年前,你的确是文峰镇最美的女人,但章天如却不是文峰镇最优秀的男人,他甚至都不是文峰镇十大方术正宗入室的传人,可是他却偏偏悟到一些神奇的术法,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天纵之才,这一局他竟然布了三十年之久……你还要不要听下去?”
四阿婆沙哑着嗓子,无比艰难的开口问道:“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沈知非也是脸色大变,顶在四阿婆喉咙上地掸子无力地垂了下来,口中喃喃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原来他在做西祠地族长之前便开始布局了,想不到他的心机竟有如此之深,那么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呢?”他猛得抬头,手中的掸子直刺向四阿婆。^^^^\
“可是,你就这样杀了她同样有什么用呢?”卫飞摇了摇头,“章天如三十年前便开始布局,想来四阿婆的容貌在当年确是无人能敌,他选择四阿婆怕也是有着一分真心。四阿婆的那个侄子沈城,便是她与章天如的私生子吧!是不是的,思月?”看到卫飞带着沈郎突然出现,不知道为什么,思月的心中忽然又升起那种奇妙的感应来,心思也跟着清明起来,她想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是的,他传了四阿婆修行的功夫,然后离镇远行,再回镇中之时,以他之能自然便轻松的做上了西祠的族长,而这个身份也便不可能再和四阿婆有什么关联,四阿婆也知道以她阴媒之身的名声,是实现不了当日二人许下的誓言的,于是只好等下去,这一等便是二十八年,甚至他婚后有了两子,依然是无怨无悔。”
思月顿了顿,似无意般的目光扫过卫飞,不由得心中略显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那日镇中找到章……太爷第二个儿子的尸,章太爷卧床不起,西祠请了四阿婆,可是这杀人的凶手却正是四阿婆。”二十八年的等待,四阿婆虽然一片痴心,但仍是看出了些什么,沈城是她与章天如的骨血,所以她不惜杀了章天如的二儿子,以此来泄愤和警告章天如,所以那天她为章天如医治过后,章天如会失神叹息,她这一剂药下得太猛了。
“而后你便因为章同祖假死失踪,便诱杀了沈城?”沈知非叹了口气,“文峰镇重启两岸局,的确是我和章天如联手而为,当年章天如回镇之后做上了西祠的族长,不久后便找到了我,说他此次远游,获益良多,那时的西祠还没有章同祖,我见他来意甚诚,便推心置腹的与他谈起文峰镇的传承一事。”
第四部文峰镇:一百一十三、古今多少事(中)
沈知非又再叹了口气,“我东祠沈家传承的乃是十大方术之中的风角一脉,西祠章家传承的却是十大方术的孤虚,章天如言道他此番远行,偶遇世外高人,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可以重续两岸的秘法,那便是传自风水之中的千古名局龙抬头,但是……”
“但是章天如并没有告诉你真正龙抬头的布局之秘。”卫飞又对思月做了个让她安心的眼色,对这个坚强而且聪慧的女孩子,他除了心存好感之外,还满是敬佩之意,“十大方术之中风角排名第一,尚在奇门遁甲之上,长于推算,而孤虚却位列末位,但却精于布局列阵……”
沈知非有些惨然的一笑,“不错,章天如说两岸局其实与龙抬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我听之后亦觉得两之间应该颇有渊源。*****但是章天如的布局之法,却是……却是大违我文峰镇的祖训,他说若是想利用龙抬头布局之理来重启两岸局,便必须要动用到东西两祠祠堂内列祖列宗的灵位。”
说到这里他渐渐的平复下来,毕竟身为东祠的族长,这一份养气的功夫还是有的,“虽说恢复文峰镇状元传承,是东西两祠人都希望看到的,但若需动用祖先们的灵位,却是有些大逆不道了,只是我风角乃十大方术之,又想以孤虚之术的谋略手段,想必重启两岸局还是大有把握的,于是决定便与章天如暗中行事。”
卫飞笑了笑,“两岸局与龙抬头本就同出一源,章天如天赋惊人,竟然能想到利用文峰镇先祖的灵位,不错,那也是血脉的纽带,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难猜测了。*****由于整个计划都是章天如制定的。所以你不可能全盘信任……”
“那是自然。”沈知非已经恢复了常态,“这龙抬头我虽然不识得其中的玄妙,但却懂得人心,况且章天如的布局,仍需我风角地推算为先,西祠会有人考上大学。便是我与章天如布局而为。考上大学的确正常,可在文峰镇中,即便章同祖不是真正的魁星,但也只有通过他才能动星相之力,再启两岸局。”
沈郎此时老老实实的站在卫飞和陈枫的身后,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暗地里他却趁着大家都不注意地时候,悄悄的抬起头。\冲着思月挤了挤眼。思月更加的放下心来。沈郎如此的轻松,那便说明情况已经有了转机,她的感觉没有出错。奇怪的是,陈枫不知道为什么,从一进来便没有开口,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似乎全都交给了卫飞做主。
正如沈知非所言,他肯定会对章天如保留一手,他对于龙抬头只是听闻,因此章天如的布局,沈知非一直放心不下,再加上风角又为十大方术之,就在沈文典舍不得对思月出手之后,沈知非终于察觉到了章天如布局地变化。毕竟东西两祠暗斗了千年之久,果然他跟着便在章家大门地前面可能到了魁星显圣的一幕,也知道了章天如的目的。虽然还是重启两岸局,却并不是为了文峰镇,而是为了西祠章家。===
如果成功了,那么从此便不再有东祠之事,因此沈知非才终于悟到,文峰镇传承的先是十大方术。然后才是状元。他看了看四阿婆,又看了看木台上的章同祖。“当初布局之始,我便已知章同祖可以连接星相之力,那四阿婆却是至关重要地局灵,但是此时看来……”他叹了口气,“四阿婆与章同祖不过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真正的局灵……”
他将目光转向了卫飞,“现在沈某也是只想问一句,两位究竟是何来历?”
许久不曾开口的陈枫忽然笑了笑,“风角虽然是十大方术之,可是这千百年的岁月,文峰镇的传承都已经面目全非,你们又怎能知道旗门呢!”
旗门!除了卫飞之外,其他几个人都忍不住重复一遍这两个字,老夫子与日沉思起来,旗门他们绝对是第一次听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的心中却同时涌现出一种奇妙的感应来。
“章同祖不过是针对东祠的一个幌子。”卫飞也笑了笑,却在暗中叹了口气,他地笑和陈枫的笑,是他们两个人才能理解的,该来的还是要来,卫飞一瞬间不禁有些恍惚,旗门的秘密终于要解开了,“先救了他再说。”
听了这话,沈郎长长的出了口气,思月则是面无表情,似乎是认为此事到了这个阶段,那是理所当然的结局。沈知非也没有举动,老夫子却是忍不住了,他与那日对望了一眼,便直接出手。虽然直到现在,他们还是搞不清两个人在文峰镇中的使命,但毕竟身在文峰镇如此之久,先不说那日,老夫子却在内心深处早把自己当成了文峰镇人,因此第一反应,便是希望此时能有个圆满地结果。而那日则是传承下来,与老夫子本能地配合,老夫子出手,他也习惯性的跟着出手。
夫子道修地乃是文功的意境,但到了老夫子的层次,自然也不需要掐诀吟诵,只在瞬息之间,夫子道文功心法之妙,便显现了出来。但见场中宛如一阵金风横扫而过,一股秋意肃杀之意顿时便弥漫开来,萧索悲凉,使人仿若立于深秋的山头,放眼望去,荒烟蔓草,不禁便心灰意冷,但秋在五行之中属金,在那片灰色枯败的天空之下,却偏生多了道冲锋陷阵般的杀气。
与此同时,那日双手持着青木方鼎,张嘴一喷,立刻便似乎有一轮骄阳升空,秋日里那最后一抹暖意,暖洋洋的,思月恍惚间竟觉得自己是在栋四合小院里,高墙阻住了秋风,身旁有秋菊数盏,这一生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安逸过。
那一轮秋日自然便是出自那日之手,他与老夫子相见不久,但配合却是默契无比,老夫子一出手,他便知道了自己要怎么做。日之术将老夫子的文功意境几近完美的表现出来。而就在场中几人心神突然的一阵飘摇中,木台上的章同祖的身形,便缓缓的出现在了几个人中间的场地上。
第四部文峰镇:一百一十四、古今多少事(下)
四阿婆的反应比思月还快了一步,她身体一躬忽然又僵住,她知道大势已去,现在能掌控住全局的也许就只有那两个外乡人。老夫子和那日出手之后,却也在看着卫飞和陈枫。思月一把抱住了章同祖的身体,心也提了起来,只见怀中的章同祖脸色蜡黄,整个身体都瘦了一圈,呼吸脉搏全无,思月瞬间如沉冰窖。
卫飞轻笑了一下,“无妨,他并非是真正的魁星之体,只是四柱与星位相合,两岸局重启便需通过他来吸取星相之力,因此他三魂七魄不全,不过不用担心,他命局还旺,正当生长之时,总有办法救得醒他……”
思月的眼中一亮,却没有因此放松下来,但她并不是不相信卫飞,聪慧如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此时的局势变化,思月警惕的是四阿婆,她知道莫要看四阿婆垂帘不语,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只是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甘愿付出二十八年的光阴,默默无闻的舍弃了自己的青春和性福,这一份执着的对面便是偏激和疯狂。*****
思月的担心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在卫飞陈枫沉思,老夫子与那日相对无语之际,四阿婆的身形突然鬼魅般的一闪,直冲向了思月和她怀中的章同祖。思月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后背上那犹如寒冰一样的阴森杀气,但她一点也不惊慌,紧了紧怀中的章同祖,思月看向了卫飞。
“是你自己亲自出手杀了章天如的老二。”卫飞皱着眉,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术法,很是突兀的就出现在了四阿婆的面前,“虽然接下来思月杀了沈城,但是他的血脉并未断绝,因为,章家的老大还活着,而且他才是真正的主角……”
四阿婆不自禁的倒退了两步,脸色瞬间数变。\对于章天如那两个儿子的死活,她其实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只是却对章天如地布局更加的心冷。思月也是一惊,沈郎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你说什么但是大师父?章……章……他早就在半年前便出镇未归失踪了,而且他平日里有些痴痴呆呆地,大家都以为他就算不死,也是找不到人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沈知非忽然开口说道:“为了重启两岸局,我与章天如经年前便开始布局,先是依着章天如所言,宗祠内历代先祖们的灵位。都是那魁星之体,若是用他们的灵位,再依着文峰镇外方内圆的格局相反布置,便可以凝聚千百年来的魁星之力,但至此却还不够……”
沈知非顿了一下。“章天如言道如欲催动先祖们的星相之力,却还需当世的状元之灵,时代变迁,章同祖总是个大学生,他命局与魁星之相合而不冲,却是我和章天如施术之后。镇中第一个获益之人。其实就算没有那晚的魁星点斗,没有两位的到来,章同祖都会被祭上这座魁印。
只是文峰镇毕竟是传承了古风,镇中有些人已经开始疑心我与章天如,东西两祠的事务,虽然都是族长说了算。但那些有识之人已然是暗地里有疑了,因此,所谓地两位冲撞了神煞,不过是在转移镇中人的视线而已。”
此事乃是他与章天如亲手所为,其中的关节自然一清二楚,“那晚你等四人在窑洞酒醉,俱在我和西祠的监视之下,当日的魁星点斗,其实便是出自章天如地孤虚之术。原本的打算是借此直接在章同祖的身上施术。****他已是状元之体,在魁星点斗之际出现意外。众人也只会指责怨言,将魁星点斗未果算在章同祖的头上,只是却没想到,魁星点斗之时,我与章天如联合出手,风角之术与孤虚相加都无功而返,现在想来,必定是两位和章同祖同处才致,可那晚在窑洞之中合我风角与章氏孤虚,竟是丝毫不知两位居然同道高人……”
卫飞和陈枫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这笑容落在了沈知非的眼中,却是显得意味深长,他两人自是深知个人的修为,其中还更可能牵扯到了易道一宗,但沈知非另有感触,本以为上古十大方术地传承已是足够自傲的了,可是章天如这般孤虚之外的布局手法,以及卫飞陈枫所带来的震撼,让他知道了道门之中实在是另有天地。
已经不需要沈知非再说什么了,他与章天如如何做的布置,卫飞和陈枫早就了然于胸,甚至包括章天如瞒着沈知非所做的那些。^^^^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龙抬头不再是冯氏之中地千古绝局了,只是文峰镇还有脱胎于龙抬头而成的两岸局,两个人却还有些关节无法知晓,更无法确定。但他们都有种感觉,文峰镇的秘密,两岸局的秘密,还有旗门的秘密,那些隐藏在历史中的过往,都将要被揭开了。
自从章同祖的身体离开了那座木制的魁印之后,地下河水也恢复了正常的水流韵律,随着水浪不断地轻轻撞击,出细微地“啪啪”声,仿若静夜里有人轻敲门扉,很有些然的意境,却早提醒着诸人,文峰镇潜在地危机并未消除,而且正在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展。
“两岸局或说龙抬头的关键是血脉的传承。”卫飞转看向了那木质的魁印高台,他可以看到两端上,一边是魁星之像,一边是符,“左星右印,中和章同祖的命局,这座魁印怕是要耗了章天如的不少心血吧?”
沈知非的眼角不易察觉的挑动了一下,他知道卫飞最后那句话的意思,章天如费劲心机的做了这么一坐魁印出来,那自然是为了应付他沈知非,魁星台的真正作用根本就不是当初章天如所说的那样,是以章同祖的命宫连接祖先们血脉中的星相之力,它除了将沈知非吸引过来拖在此地,便没有其他实际的用途了。但沈知非毕竟是十大方术的风角的传人,因此要想瞒得住他,章天如的确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卫飞看了一眼沈知非,其实他只是一时的感慨而已,“这只是章天如布局之中的第二道环节,四阿婆,她才是章天如下的第一招棋,孤虚之术果然大不简单,二十几年前,就算章天如再如何的天纵奇才,领悟了西祠单传的孤虚,但以道门与文峰镇的传统,他能接触到的心法,怕也只是筑基的部分,他在那时便已虚晃一枪,让你们东祠乃至四阿婆自己,都误以为她才是两岸局的局灵,他早已知道自己与四阿婆的事,是隐瞒不下去的,因此又有了章同祖与魁印台来施放迷雾,何况,他还修有另外一种不在孤虚之内,竟然能调动地脉之气的道门术法。”
“孤虚长谋略,所耗的乃是心力,心为火,需肝木生之,肾水又生木,循环下来,肺金生水,章天如必然肺气薄弱,脾胃有伤。”陈枫缓缓开口,一派旗门传人的风范,“所以他常咳不止,那是肺气过度,土不生金,由此可见他食不知味,必有禁口。”
陈枫皱了皱眉,“这人的心智异常的坚定,他因用肺金之气,所以修土修胃,这一门类似于皇天厚土的术法,以我看应该便是金不换的心法。”
第四部文峰镇:一百一十五、塔启之东传西承(上)
“你是说金不换?”卫飞的脸色顿时有点苦。金不换除了方才陈枫所说的以肺金而亲胃土的心法外,就连名字其实都是出自一个普通的风水布局,风水之道追根溯源,无非四字“龙、**、砂、水”,龙脉、真**、砂围、水抱,四诀中却含五行,彼此间互相生克制约化解,易经之中的六十四卦象,便就是八卦之相的混叠,而换到风水布局也是如此,既有六十四卦象的搭配,却还有纯四象五行的基础。
所谓的金不换,其意原本有二,山分五行,水也分五行,风水布局无论阴宅阳宅,都是要对应人的八字命宫,先天后天缺一不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龙**,不管是谁那自然都是千金不换的了。^^^^而另一层意思却是,风水自唐宋时期大成,然后广开宗派,纷纷引入道门玄学之说,因此到了元末明初之际,金不换已被演化为五行之中的纯木形**的,最怕金来克之,金不换这个名字也不算离谱。但关键却在于,竟然有人可以由此悟出了那养脾胃耗肺金的道术心法,可以中和脾胃的土气,来调动山脉之间的龙气地气。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但领悟此道的人,却偏偏就是道门中被奉为当年风水之尊的灵宝门创始人谢和卿。便不由得让人想起了“玄武遁”,想起了谢甘明所说的灵宝门与旗门之间的渊源,这又是一个关于旗门的布局,又是一个要破解的谜团,所以卫飞的神情怪异。^^^^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又回到了旗门地身上。
文峰镇中心的那如同广场一般大小的洞**之上。灰黑色的雾气纠缠不散,而且更加地浓郁,那些一点点闪烁的碧光已经渐渐不见,不知道何时起。那一团浓雾原本只是覆盖在洞**地上空,诡异的便如一潭死水。现在却开始向上升腾,终于有些像是点燃的烟花,在镇中心广场上慢慢的形成了一个上尖下粗,并且还在不断清晰的建筑模样。
“那好像是一座塔?”站在文峰镇东南角地山坡上,苏基业有些不解的看向了身边那位神秘地道门高手前辈。却见那人依然裹在团云雾之中。===苏基业知道那是一种大神通地道法,类似地表象他也可以用祝由术做到。但境界上却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苏基业却仿佛能感应到那人的内心一般。在那人的刻意掩盖下,他的内心似乎并不平静。
“那确实便是一座塔。”沉默了一会,那人沉声说道,虽然明显经过了调整。但他地语气还是有些不太正常,“相隔了千百年的时光,却是想不到还能再看到当初的文峰塔……”
苏基业心中一动,“那前辈您是……”他没有像卫飞陈枫那样,始终都在文峰镇的布局之中。但也从那神秘高手的语气里,猜到了些许地蛛丝马迹。===凭着苏基业对卫飞陈枫的了解。他相信十个卫飞和陈枫加起来也不是这人地对手,但这人既然相约了他们来到西北,苏基业不是傻子,但就算他是傻子,也能想到这人与文峰镇之间,必定有着一定的渊源。
忽然,那人低低的哼了一声。苏基业跟着心生感应,扭头向着镇中心广场那个圆坑的一侧望去,运足了目力。不见异样。如同上空阴沉的天气一般。整座文峰镇的建筑都是那种同样压抑的青砖灰瓦,黄土高原般地厚重。经得起漫天风沙的侵蚀,然而却也使得此刻的文峰镇,一如万古不变地黄土高原。那一片地荒芜下。实际却也有着四季交替。
苏基业目无所异,但与旗门同源的那股祝由之力。\却让他仿若亲眼目睹一般,圆坑一侧不远处地一栋院落里,青芒碧气黄光交错,纵横之间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莫辨真假的景象。似乎整座文峰镇都在因此而缩小,但奇怪的却是,唯有镇中心广场上逐渐成形地高塔,却是越来越高,并且越地清晰。
苏基业心中暗惊,祝由术虽然是天医一脉,但也是道门的传承,修道入门地基础便是五行义理,再加上他与卫飞陈枫的关系,地理堪舆之道谈不上精通,却也比沈知非以及老夫子、日等人高了不止一筹,此刻在圆坑的那一侧,一栋高墙大院内,地脉之气龙脉之气,甚至还有丝丝缕缕的星相之气,诡异莫名的纠缠在了一起。
皱了皱眉,苏基业右手轻轻一抖,食中二指间便出现了一张画满了符的黄纸,他将符纸折成一个长形的圆筒,置于眼前,那栋院落中各色光芒走向的脉络,一丝不落的呈现了出来。
见此情景,那人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苏基业也不禁微笑了一下,天医祝由中自然不乏透视脏腑,等同于天眼神通的术法,所耗也不过就是一张符纸而已。苏基业折纸成筒,却是当年抗战时期的黄青云,一时兴起比拟战场上望远镜而来的游戏之作,苏基业自明其理,只是对黄青云的尊崇,便顺手使了出来。
圆坑一侧的那栋院落,正是西祠族长章天如的家,凄风冷雨中,贴在门上已经变成了纸浆的丧纸,居然还有点点的沾在门板上。院门轻掩,依然还是不久前,沈知非惊见魁星显圣时的模样,然而大院之中,一幕神奇无比,足以影响文峰千年布局的景象,正在无声的进行着。
一名三十出头,身材略显肥胖的男子,团身而坐,一道青光从他双盘的膝下升起,蔓延至后背,托住了他的身体,又一道碧光从他的双手上映出,驱使着他的双手结成了一个复杂古怪的手印,再一道土黄色的金光在他的头顶之上,飞舞萦绕,虽然不住的流动着,但却还是显出了那一手持印一手持笔的魁星之相。
第四部文峰镇:一百一十六、塔启之东传西承(中)
章同!西祠族长章天如的长子。对于他,文峰镇中诸人皆知,章同自懂事起,唯一的祈愿便是考上大学,得中魁。因此除了一心苦读外,章同真是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人情世故是一窍不通,是那种手持一本书,喃喃背诵中头撞南墙,却还躬身赔礼之人。即使是在沈郎的眼中,也是属于脑筋不太灵光的那类人。所以在据说的一次进城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没有人去想过其中的真相,更没有人在意。
但实际情况却是,章同既不痴也不傻,他只是喜欢读书,不擅与人交往而已,他不明白镇中人为何都用那样一种异样的眼光来看自己,所以他更加不愿说话,将他人的嘲讽自动从耳边过滤,根本无视那些顽劣孩童喊他白痴,甚至用石头土块砸他的行为,而等他高考落榜以后,一年当中难得开几次口,章天如是西祠的族长,家中自然人来人往,时间一久,就连那些老成持重之人,也都相信了孩童们说他是个傻子的传闻。\
章同自己却并不在乎,他宁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哪怕只是一个愣愣的对着墙壁呆,很宁静,很安详,没有宗祠传承的压力,没有或怜悯或嘲弄的目光,他愿意就这样终老下去,如果没有意外,这就该是他一生的归宿,慢慢的淡出众人的视线,然后被人遗忘。可是意外还是生了,虽然很多年过去了,文峰镇人果然没人记得他了,但那是对文峰镇人而言,于章同自己,却是另有遭遇。
章同清楚的记得,那一天似乎是祭祠大典过后。父亲叹息着告诉他,说是这些年忙于宗祠内的事务,对他的关爱不够。章同很感动,这说明父亲是知道他的。了解他的,至少不管怎么说,在父亲的心中,无论他是个白痴傻瓜,还是个天才,却都还是个骨肉相连地儿子。
可是接下来,父亲所说的话。却让章同大为不解,父亲的神情似乎有些奇怪,他说身为文峰镇西祠的人,生来就要背负一些必须要承受地使命,尤其是身为西祠的族长,付出的会更多。*****他不明白父亲在说什么。只是越觉得父亲的口气很沉重。那天父亲没有多说,只是在最后似乎意有所指。要他记住那些话,父亲又叹了口气,让他走出文峰镇,舒缓一下心情。
章同根本不想同那些到县城营生的镇民,挤在一辆破中巴上,颠簸数个小时。可是父亲的话让他莫名的心情很沉重,直觉中想要逃离文峰镇,他没有想到地却是,这一次出去,随后他便陷入到了那一百多个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
那是一间地下暗室,有水有食物,就是没有一丝的光亮。十几天的时间里,在度过了最初的恐慌不安之后,章同摸索着终于现。这竟然就是他自己家的地下室。他不是个真地傻子,所以尽管他知道摸着左边的墙壁,顺着向上的台阶走十三阶,地室的门便会一推而开,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要想一想,为什么自己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他真的不是个傻子,所以他想到了那天父亲的异常。而且,每当他想走出地室之时,总会有一种极度危险。极度不安地感觉。涌上心头。相比之下,他觉得还是呆在这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里。才是最安全最正确的选择,而接下来的事实似乎也在告诉章同,他做的没有错。
就在大约过了七八十天后,地室内的章同突然间现了一丝异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内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应,仿佛有一颗种子开始在他心中生根芽一般,他的灵魂深处滋生出了兴奋与期待地冲动,似乎一直以来,他都是在梦中,而现在,终于要醒了。\
文峰镇的传承、血脉、龙抬头、两岸局、金不换……刹那之间,诸般的一切闪过心头,章同虽然在那一瞬迷茫了一下,但是父亲的身影终于还是压倒了所有,他放松心神,任由那三道光芒控制着他,双手上印诀变幻不停。
身在地下河水龙边的卫飞陈枫,还不知道镇中心广场那个圆坑上空的变化,此时,随着章家大院内章同那看似无意识的手诀变化,那座上尖下粗颇似高塔的形体,其外形已经清晰可辨,那果然便是一座塔,高有七层,八角飞檐,莲花底座,便与卫飞当初在坑底之时,慧眼中所看到的一模一样,同时也正是那需对应风水星相地文峰塔。
不过塔身虽然是显了出来,但仍然是如同倒映在水面上地虚影一般,丝丝的雾气涤荡着,似乎一阵风吹过,便能烟消云散。又好像云雾形成地海市蜃楼,朦胧遥远,却又显得真实无比。那看起来有些水波荡漾的塔身呈青黑色,阴气森森,诡异莫名,全然不见文峰塔应有的雅正神圣的气息。
章天如,这位西祠现任的族长,于术数道法更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正双盘而坐,两只手上十指翻飞,各种复杂至极的手印不停的交织而出,这些手诀似佛似道,让人难以辨识,其中既有龙虎、茅山一宗的符诀,也有藏密一脉的印诀,却都是有些似是而非,但无论频率度,还是姿势变化,都与另一侧章家大院里的章同,保持着惊人的一致。
很明显,那一边的章同,是在那所谓的血脉相连下,神秘难解的,受着章天如无形的控制。只见章天如盘膝在地,脸如金纸,却又时而一片潮红,紧闭的双唇也没有一丝血色,但是血丝却是抑制不住的自嘴角边溢出。卫飞说的没有错,他养肾水以生肺金,耗金而动胃土,此为金不换的心法,他的肺金之气已经弱到了极点。
第四部文峰镇:一百一十七、塔启之东传西承(下)
黄色的光芒如同蜘蛛网一般,从地底与圆坑的土壁上罗织而来,从中托起了章天如的身形,而道道的青光,亦同时从天外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便与那黄色的蜘蛛网刚好相反,形成了一网倒扣的形状。然而更加诡异的却还是,就在章天如的手诀变化中,那圆坑底,本是布满了木桩似的坑底,那些应该是东西两祠祖先们的灵位,竟也化成了数不清的碧绿色的光芒,升腾向上。
做完这一切,章天如喷出一口鲜血,他收诀在手,抬头上望,那黄、青、绿三色光芒交织在一起,扭曲盘旋着冲入了那如浮影一般的塔身之中,顿时一道五彩的光芒从下自上,蔓延过塔身,冲天而起,那塔也跟着鲜活起来,仿佛一夜之间,春风来拂,不经意中,满山遍野的忽然就是一片绿莹莹的。章天如又是一阵猛咳,他以手抚胸,脸上显出一抹笑容,在那五色光芒的照映下,却显得有些狰狞。
卫飞在低头沉思,陈枫也是闭口不语,其余沈郎思月、老夫子与那日以及四阿婆,都是暗自转念。沈郎思月自然是在担心章同祖,对他俩来说,文峰镇倒在其次。老夫子与那日的心思暂时也不在文峰镇,而是他们先祖留下来的最后一张封函。至于四阿婆则面无表情的转动着阴沉的目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卫飞的心中其实也在翻腾不止,无论是龙抬头,还是章天如借之融合孤虚之术布下的局,他都基本上已经摸清了脉络,章天如先是通过龙抬头,领悟了两岸局的奥秘,环环相扣,阴阳之间此消彼长。最重要的还是血脉传承。在风水之中,阴宅阳宅无不都是长幼有别,因此因管章天如的大儿子章同,无论哪方面都不如老二。他却也是别无选择。
所谓的章同入城失踪不见,所谓的四阿婆乃是两岸局的局灵。所谓地章同祖状元之体可接星相,自然都是掩人耳目,关键的一切似乎还是在章同的身上。****但卫飞为难的正是这一点,按照龙抬头地布局手法,其核心所在确是血脉无疑,可是身为文峰镇西祠传承了孤虚之术,又能领悟金不换心法的术数奇才章天如。他会如此轻易地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么?
灵力运转,三通依次,甚至许多不在典籍记册的奇门术法,都被卫飞使了出来,但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却很难进入到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之中,易道、旗门、方术传承、龙抬头两岸局。如此一条线理下来,就算卫飞慧眼已通,可是易道旗门这两个中华道门最为神秘飘渺,却偏偏内有纠结的宗门,依然是沉甸甸的压得卫飞神智有些微乱,迟迟无法进入功态之中,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做出判断来。
“我靠!”一旁的陈枫现了卫飞地不对,不禁苦笑了一声,卫飞居然在这个关头心生业障。果然还是根基不够稳固,当然换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旗门的秘密以及来自于易道的震撼,
对他俩来说是巨大的。但是陈枫知道卫飞的心魔在哪里,他自己没有完全的依赖于神通道法,更多还是结合卫飞的灵光乍现,然后通过理性地综合分析,所以易道旗门虽然也是一样山一般的压在他心头,但却没有心魔来扰。
“还记得神通五诀么?区区一个靠着伤及肺腑调动龙脉之气的金不换心法而已……”陈枫不屑的冷笑了一下。“即便是勉强。在灵宝门也算不得入流,龙抬头号称千古风水绝局。要是能被章天如之流彻悟,嘿嘿,我就不信他再是天才,还能过灵宝门谢甘明,或只是他弟子谢六的布局来?”
“嘿嘿,脑力工作也是件力气活啊!”卫飞忽然抬头,伸手揉了揉太阳**,瞬间便恢复了到了他慧力初成时,神采飞扬光芒四射的模样,被陈枫一点,他立刻便知道了自己的心结所在,他所修炼的乃是越了佛道之外的旗门心法,那自然是于天下间地道术法门,俱都不放在心上的,更别说一个风水布局了。*****
而章天如只不过是个方术的传人,能堪破龙抬头的布局手法,能领悟金不换的心法,怕已是他所能做到的极致了。孤虚之脉不是旗门,虽然两有可能同属易道,但是他需要证实一件事,然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抬头上望,卫飞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厚厚的黄土,直刺上方地文峰镇一般,他呵呵笑了笑,从沈郎思月注意看向了沈知非与四阿婆,最后落在了老夫子与那日地身上,忽然开口说道:“申酉日,丙亥时,无妄位……算起来着第四封封函出世的时间也该到了吧!”
老夫子与那日同是一惊后,又各自怔了怔,两人目光闪烁了一阵子,老夫子叹了口气,“日定时,夫子定位……连这你也知晓了?”他苦笑着示意那日,然后两个人掐起诀来。****不用说,前三次地封函,必然便是落到了卫飞的手中。
两个人手诀刚起,就在这个时候,躺在思月怀里的章同祖的身体,忽然双臂一振,前胸一挺,竟然立起身来。沈郎与沈知非以及四阿婆都是吓了一跳,思月更是几乎跌坐在地上。唯有卫飞一笑,“孤虚之术以谋略为主,不过要如此的算计到毫厘,章天如的功力却是显然不够。”
说着,卫飞略微留意了一下老夫子与那日所掐的手诀,只是一眼便已看出两人一阴一阳,时空互牵互引的奥秘所在,稍加思索,卫飞不等老夫子与日的一套手诀掐完,上前几步,伸右手对着两人环腕徐绕,左手却对着挺胸扩臂的章同祖一抓,然而诡异的却是,一道光芒竟是从那座魁印木台上射出,卫飞双手轻合,那道白光便缩而成团,被卫飞夹在了双掌之中。
卫飞微笑着摊开双手,指掌间空无一物,老夫子与那日再次面面相觑,张了张嘴,却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自是感应的到,那道白光中所蕴含的便是他们最为在意的第四张封函。其实不光是老夫子与那日,沈郎思月以及沈知非四阿婆,都在同一时间,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六个字,“塔起,东传西承!”
除了沈郎和思月茫然不知何解,其他几人的反应各不相同。对于卫飞是如何取到的第四封封函,又是怎样将那六个字送入到众人的脑中,老夫子与那日都已经麻木了,知道这就是所谓境界层次上差别,此刻他们最想知道的是,那六个字要传达的是什么,塔起,这“塔”自然是指文峰塔,可是“起”字又作何解释?
沈知非心中砰砰调动,不管怎么说,他都算是文峰镇的布局人之一,“塔起,东传西承!”他脑中似有一道灵光闪过,却好像昨夜里的一场梦境,初醒时梦中的细节历历在目,可是头一旦离开枕头,便只能模糊的有一点点大概,然而究竟是什么,却无论如何也亿不起来了。
但是传承在他心中实在是大过了所有的一切,“东传西承”,沈知非心头猛得又是一跳,文峰镇只有东西两祠,东祠所传乃是上古十大方术之的风角,西祠则是其中的孤虚之术。
沈知非知道这“东传西承”四个字绝对是另有所指,文峰镇传承的本来就是方术……突然间沈知非的脑中仿若春雷滚滚,文峰镇本来的传承!他蓦地向卫飞看去,却见卫飞也正在笑容莫测的看了过来,……
沈知非忽然大笑出声,紧接着却长长叹息,“沈某将传承视若生命,甚至不惜冒犯了祖先的灵位,好在醒悟的还算及时,只是怎样都想不到,却原来还是有分别的。”
第四部文峰镇:一百一十八、法阵之太祖龙相(上)
风未绝,雨未断,不知道多久西北才会出现一次这样的反常天气,在西北,风永远不会断的,而雨也绝少连绵不绝,但是今年什么都例外,风雨交加了好几天,还是没有停下来的势头。而且就算是不下雨,那笼罩在文峰镇上空的雾气,也从来没有消散过,十恶大败日或是四逆日都已早过,但偌大的一座文峰镇,街道上依然是不见人踪。
在文峰镇方术的影响深入人心,东西两祠传承的风角与孤虚,两祠的普通族人自然是无法接触到的,但那些民间的择吉之术,却几乎是人人都烂熟于心。而且文峰镇一直都是宗祠式的管理,天大的事情族长说了算,没有人去怀疑对与错,从千百年前就没有改变过。*****
圆坑底部,那些林立的桩位,已然全都消失不见,地面上却多了层沙土般的黄色屑沫,文峰镇历代状元们灵位中,那些来自他们先天命宫之中的魁星的星相之力,已经被章天如抽取出来,上空不断立体真实的文峰塔,正是因了这些状元们的先天一点灵气,才能自虚空中凭生出来。
章天如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血丝不断的从紧闭的嘴角边溢出,他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古式的长袍,双手叉在腰间,脚与肩同宽,略显肥胖的身躯凝如山岳。显得章天如气势如虹,惨烈之势一如刀兵。
“知非兄,章某恭候多时了。^^^^”章天如目光闪动,刚一开口便忍不住狂咳了一阵。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张狂之意,“知非,你看,这文峰塔起,断绝了数百年的传承,便可自你我重启了。”
章天如正对面地墙壁上,忽然向外一翻显出一个洞口来,沈知非第一个走了出来。他眯着眼,死死的盯着章天如,沉默了一会儿,才冷笑了一声,“文峰镇分明是千年的传承,怎地到了你西祠章家,却变成数百年了?不过说来也是,当年这镇中状元的传承就是断送在章家的那位先祖身上,如此算来果然也便是断了数百年。不过却是相对西祠而言,那么你想要重启的,便也只是章家当年该传承的状元之位吧!”
章天如摆出的架势,显然就是在等待着沈知非地到来,因此气势十足,那是做足了随时撕破脸皮,即刻动手的准备。^^^^但沈知非却显得冷静异常。他与章天如遥遥相对,语带嘲讽,却并没有半分激动的样子,“数百年后,也许是当真自有天命,两岸局未启之前,居然还是你西祠先出了状元。可是章天如,你这么做,却是将祖宗的意愿置于了何处?一个章同祖还嫌不够,竟想以后世代文峰镇的状元传承,尽数都落到你章天如一系的手中。”
章天如心中诧异,但却不动声色的大笑起来,“不错,便是如此!既然是当年我章家的先祖断了文峰镇的传承,那么自然也该是我章家来重启了。*****章同祖算得了什么。不过就是个大学生而已,又怎能算是真正传承了文峰镇地状元之位,所谓的状元,那是文曲临世,国之栋梁,章某这么做,就是存了一份私心,那又如何……”
笑声在圆坑内回荡,章天如没有丝毫的收敛之意。“当年先祖舍弃殿试魁。与章某今日重启传承,那是没有一丝差别的。都是为了文峰镇,先祖所付出的,又岂是东祠所能想像?我之所为,不过是我章家应得的。”
说完这句话,又咳出一口血来,章天如擦也不擦,似是连话也不愿再多说,他本就是蓄势待,顿时激得地面上那似泥尘似木屑的浮土,打着旋向四下里飞散过去,随即却牵引得旁边也卷起一道来,过不得片刻,章天如地身周便有四五道旋风,眼镜蛇一般的竖立着,出“呜呜”的低啸声。^^^^
沈知非早知章天如除了西祠传承的孤虚之术外,还另有修行了一门厉害之极的道术,却是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有如此的威势,他皱了皱眉,却是双手一负,极是平静的说道:“文峰镇传承千年,两岸局之下状元不断,自从西祠地那位祖先之后,便不再有,若以此论下去,状元自西祠止,又自西祠起,本是无可厚非,只是章天如,你却可知这么做却是欺师叛祖的……”
“哼!沈知非,你少再拿那些两岸局的传承来说,从那两岸局开局到现在,千百年过去了,沈知非,你敢说就知道东西两祠轮番中奎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章天如冷哼了一声,口中说着,手中却也未停,他一手叉在腰间,一手屈指前伸,做了古怪的姿势,“既然如此……我章家先祖当年之举,谁又敢说不是救了文峰镇,不是做了莫大的牺牲呢?那么数百年后,章某自然可以为西祠,为我章家一系做些打算了。”
他说话间,袍袖衣角飞舞,却都是在那四五道旋风的拂动之下,却见那几道深灰色的旋风全都斜斜的前伸着,旋转中也有后所,灵活异常,仿若生灵一般,排山倒海的压力随之冲击而出,圆坑内又是一阵北风呼啸般地声音划过。
沈知非不为所动,轻轻摇了摇头,“祖宗们的举动,后辈本不该妄议的,但想来无论如何,先祖们的所谓,都该是为了后世的子孙,沈某以为,不管当年有怎生的变故,先祖们都还是为了现今的文峰镇,章天如,你可曾想过,这一切,其实仍然还是祖宗的安排?”
他也是边说边行掐诀,只见片片颜色各异的羽毛,不知从他身上何处飘出,上下左右前后,依着九宫八卦生死之门地排列,漂浮在沈知非地周围。沈知非心头略定,风角之术在他沈家的手中,似乎也已经到了由术入道地境界,而且看起来,好像并不在章天如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