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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王90     旗门txt下载     旗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二十五、旋回(下)

    “你是怎么破阵出来的呢?”陈枫却对此产生了兴趣,虽说幻阵是因为卫飞的通灵,与旋回时空才成的,但那是在卫飞不知的情况下,一百零八道魂魄组成的幻阵,陈枫都不知道如何破解。

    卫飞的神情凝重起来,“严格来说,我只是想到了破阵的原理,但阵势的破解却另有奇怪之处,二十八星宿,天罡三十六与地煞七十二,这些数字中自有规序,所以才会被纳入到奇门数术之中来,如果这些数字的序列之中,忽然多了一道,那么此数中的序性便被打乱了。”

    “是田中夫的魂魄。”陈枫立刻便明白过来,正如卫飞所说的,三十六七十二一百零八,这些数字都有着独特的规序。幻阵是一百零八道魂魄组成,但是田中夫被那倒塌的墙壁砸中后,便又多了一道魂魄,于是就成了一百零九道,暗合天地之理的奇门数字被改动,再要破除就容易的多了,因为其中的规律和平衡已经被事先打破了。

    两个人所说的乃是奇门数术的精义,众人中只有孙溪能懂,凤凰派的神煞诀,也是奇门数术之中的一绝。其他人就算是想问,也无法插嘴。

    “但是我虽然悟通了此点,却现一百零八道魂魄中,还有一种我无法控制的力量,那就是青云前辈定魂之法带来的……”卫飞忽然想起苏基业就在身旁,急忙将这句话跳了过去,“不过幸好,青云前辈的祝由法器九天轩辕针及时出现,此针在手,我便能溶解青云前辈的祝由之力。”

    卫飞看了一眼曹亮,有苏基业和丁可亮的日记,他隐约的猜到了几分曹亮的来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生了。我刚刚找一百零八数的中心一点,想先消去一百零八的序律,然后在化解那些魂魄,如此一来此阵便算是破了。

    可还没等我怎么动手,阵势稍有松动的迹象之时,突然之间,一百零八道魂魄,仿佛水流入海一般,无声无息的便消失不见了,随后便是云开日出,幻阵自除。至于那个小一郎么,他本来就不是大伯的对手,大伯得回了九天轩辕针,趁我想法破阵的工夫,便将他收拾了。”他话说的轻巧,但看苏基业和老马的样子,胜得恐怕并不容易。

    陈枫的脸色也有些严峻起来,原来幻阵并不是卫飞出手破掉的,而是悄无声息的自行消失,不知道为什么,陈枫总觉得幻阵消失的这一幕场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疯子,你还记不记得,在十八盘墓**之中,血愿的不见,甚至还有凤鸣山九绝阴尸,都和这座幻阵有先相似?”卫飞看他两天不见,变得和自己一样苗条,顺口就给他起了一个新的外号。

    陈枫苦笑了一下,自然不会将卫飞怎么称呼他放在心上。他回想起来,贵人觉得血愿的忽然消失,与幻阵的忽然不见,极其相象,“那幻阵消失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感应?”

    卫飞摇摇头,“没有,就是忽然消失不见了,但有一点我好象觉得,幻阵的消失不是自然而为,又或另一个阵法布局,可能会是高手所为……”

    陈枫心中突得一跳,想起一个人来,“卫飞,看来山城中的布局已了,我们接下来要往西北一行了。”

    “大西北?黄土高坡?”卫飞一怔,“去那里做什么?”

    陈枫神情沉重,将自己在杨家村的遭遇,以及幻阵外面与神道金刚部一战说了一遍。听得卫飞唏嘘不止,感叹青莲这样的前辈,果然便是一位世外高人。“幻阵的消失如果真和那人有关,那他就该是位绝顶高手了,有这样一身的功力,九天轩辕针虽然是上古法器,他似乎也不会动心的,西北,疯子,西北有什么厉害的门派?”

    陈枫摇摇头,“现在的宗派都是低调出世,好象这位土神门的前辈,也有隐于红尘之中的。”老刘头一身标准的小摊主形象,的确是怎么看都不象是修道的高手。

    老刘头呵呵一笑,伸了个懒腰,“此间的事情既已了断,我也该去照料我的馄饨摊子了。”他看大家欲起身相送,摆摆手,“大家伙记得以后有空多去照顾照顾生意就好了。”他守护的是山城,陈枫卫飞西北一行,他是帮不上什么的。

    老刘头一走,马六甲师徒也起身告辞,他单掌一礼,“方才一战,都是为了一方安危,他日若再有异类做乱,贫道绝不会置身事外的。”随后转向陈枫卫飞,“两位道友,贫道自知六丁六甲低微单薄,无论修为境界均难与两位相比,因此也就不敢妄言相助了。”

    陈枫卫飞不禁苦笑,这老道的脾性当真不小,还记着先前斗医之事。孙溪庄圣苏基业却是有意助力。苏基业沉吟了一下,“两位小友,我祝由虽说只是医道,但此事因我而起,苏某于情于理都要陪两位西北一行,只是苏某初得了先师法器,需要好好的参悟一番,不过苏某会尽快赶到的。”

    陈枫想了想,却不知如何与苏基业解释,旗门之秘与这几次的布局。卫飞一笑,“多谢大伯了。大伯为了祝由甘隐一生,现在九天轩辕针终于回归,大伯除了修行,也该与苏玉儒老爷子相见了。孙公庄兄两位,离开凤鸣山便是为了游历,疯子,有什么却不必和他们客气。”

    陈枫也不禁微微一笑,“孙公庄兄还是自便吧,倘若有缘,又或是再历局势,大家仍会相聚的。倒是曹兄,你有何打算?若是想入轮回,我和卫飞都可为你度,以魂魄之体修行的话,旗门之中也有不少秘法,你积聚的功德,足可使你会终有所成的。”

    曹亮不知何时已经和罗静儿相认,他身上的气息,再加和陈枫的叙述,罗静儿丝毫都不怀疑曹亮以及青莲妈妈,和她之间的关系。曹亮欣慰的看着罗静儿这个“女儿”,“在下还是想回到山中去,和静儿在一起,我实是不愿远离青莲一步的,只有那里才是在下的家。”

    “你们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懂。”吴教授一头雾水,只觉得有一肚子的疑问。卫飞顺手拿起电话,拨了常立的号码,“既然如此,孙公庄兄,咱们便和常公子上远兄,还有老马老张,一醉方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日后有缘再会。”

    走出吴家的院子,陈枫和卫飞不约而同的遥望向西北,却是不知在那里,是否又有着一个惊天的布局,在等着他们。

五十五、易道之文功(上)收藏推荐

    沈大沈二在院门口碰见沈郎的时候,沈郎刚好便从这条地道中爬出来,没有来得及掩好洞口,再加上地道中本身也有着通风之处,因此地道中的空气勉强还可以承受,没有那种难闻的霉味。两边的洞壁之上,隐隐的裂开了几道缝隙,很显然是地脉龙气震荡所造成的,但看起来对地道的影响似乎并不太大。

    沈郎手中的火把火头跳动着,却见陈枫紧皱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卫飞与他狼狈已久,一看便知那沈老夫子的出身来历,恐怕不再是秘密了。卫飞一直都在好奇,那老夫子所修的究竟是何心法?怎么在院中那人攻击之下的危急关头,他从沈郎脑中感应的却是《寒食书事》的古诗,而且居然颇有奇效。同时陈枫思索的时间也似乎长了点,之前即使是在山城中来自神道教的伊邪小一郎,陈枫也是一眼便识破了神道胎藏金刚两部心法的奥秘。

    “沈郎,你身上好像一直都带了本《增广贤文》的吧?”陈枫拍了拍落在肩膀上的灰尘,“想必现在也还在你身上,拿来给我看看。”

    沈郎迟疑了一下,一只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摸向了裤兜,“陈哥,《增广贤文》不过便如同《三字经》、《百家姓》一般,又有什么可看的了……”

    陈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沈郎,卫飞却冲着他眨了眨眼,“既然如此,小朋友,那你为什么还要时刻的将它带在身上呢?”

    “卫哥,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年满十八岁了。”沈郎虽然不满卫飞总是喊他做小朋友,却也无奈,卫飞比陈枫小了两岁,但也已是跨入奔三的行列了。沈郎从裤兜里掏出那本《增广贤文》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伸手便将那卷书册扔给了陈枫,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陈哥,这卷书可有些年头了,你可得小心翻阅啊!”

    陈枫接过那本《增广贤文》,却不打开,只是就着火光端详起封面来。手工的线装版本,“增广贤文”四个字古意盎然,纸张与墨迹均都陈旧无比,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古版。以陈枫曾经翻阅过的旗门之中,那些流传下来的典籍经验来看,这卷书少了也有了数百年的历史了。

    尤其是“增广贤文”那四个字,题写的中规中矩,但字里行间却又偏偏透出一股飘逸来。看样子似乎很是符合老夫子的性情,以沈郎所说,老夫子身在文峰镇中,却早就跳出了那些陈腐的镇规祠令,不触镇规,却又自飘然。就在《增广贤文》的四字标题边,还有四个小字“某沈题之”,显得有些古怪的感觉。陈枫随手一翻,卷中的笔迹与封面相同,就一本古籍而言,那笔法便与其中的内容一样,毫无出奇之处,普普通通的一本《增广贤文》而已,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注解在内。

    沈郎笑得有些古怪,“陈哥,像这样的书在老夫子家的那厢房里,堆得满地都是,只不过我跟着老夫子学的第一课边是《增广贤文》,老夫子说增广集贤,此中的字字句句都是可比圣贤之言的精炼之戒,修身养性是有所欠缺,但却可明事理,见人心,辩是非,因此便要我时刻携带在身,时时的点醒自身……”

    “嘿嘿!”陈枫禁不住笑了起来,“夫子之道,夫子道!那我可就真的想不通了,老夫子怎么就敢放心的把他夫子道的宗门信物,如此的便传给了你。”

    “你说什么?”卫飞惊讶的从陈枫手中拿过那本《增广贤文》,却是怎么看也无法看出这本不起眼的旧书,竟然就是老夫子的宗门信物,“这老夫子所属的宗派,还真的便是夫子道么?”

    沈郎的表情更加的精彩,脸上仿佛被冻僵了似的,瞪大了双眼,看怪物一般的看着陈枫,由喉头出了几声无意识的“咕咕”声,“那个……那个……我还……”

    “既是一件宗门的信物,怎么不见丝毫的法力气息?”卫飞将那本《增广贤文》顺手塞还了沈郎,“看来你能自己容纳阴魂八王,并非是因为这卷书的缘故。”他转向陈枫,“疯子,这个夫子道有什么来历?”

    这时,也不知怎么回事,似乎便有那么一股风轻轻的拂过般,沈郎手上的火把火头忽然摇晃了一阵,直映得陈枫脸上是一片的莫测高深,“三教并九流,五花同八门,万物以类像,复归齐两易;文之功武之学,农谚商贾渔樵歌……夫子道么!其实便是夫子之学,不过却要归属于易道之中。沈郎,我说得这些口诀可有错?”

    刚听得陈枫背出两句,沈郎的手便抖了一下,心中的震惊简直难以形容。他确实不知道那本平时被他随便装在口袋里,甚至有时候拿起来拍打苍蝇的《增广贤文》,居然是老夫子宗门的传承信物,老夫子传给沈郎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的交代什么,只是让他牢记精研。

    但老夫子既然收了沈郎做门人,虽然有很多隐秘之事,老夫子不宜让沈郎知道,不过对于自身宗派的渊源,与修炼的心法,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瞒着不教的。陈枫刚才所背诵的似诗非诗的那几句,正是老夫子宗门夫子道的心法总纲。沈郎知道陈枫和卫飞都不是常人,而是知识见闻甚至修为,都有可能在老夫子之上的同道中人,却也没想到他所修的夫子道之中的心法,都能陈枫似是漫不经心的随口道来。他入道门再是时日不长,但也知道一门之中的修行心法,那是比自己身家性命还要珍而重之的东西。

    沈郎使劲咽了下吐沫,好在毕竟是修行了一段时间的,还能勉力稳住心神,却依然结结巴巴的,“这……这……这是我夫子道的修行心法,陈哥,你如何能知?”老夫子从来就没有出过文峰镇,因此即使这夫子道从前在道门之中有些名声,但在文峰镇中隐藏了那么久,传到这一辈夫子的手上,对于真正道门里各宗各派的系统,早已经陌生得便如同文峰镇外,那日新月异的时代变迁一样了。

一、星变之奇梦(上)

    列车缓慢的行驶在起伏不定的山岭之中,这是一片土黄色的天地,无论站在哪个角度和哪个高度看去,入目所见的都是光秃秃紧密相连,一道道向着天际边绵延而去,似乎无穷无尽的黄色土坡。秋高气爽,本应是湛蓝一片天空,竟然也显得一片灰蒙蒙之色。阳光懒洋洋的,没有一丝的热力,只是中秋刚过而已,萧索荒凉,连同着一种仿佛恒古以来便存在着苍茫和厚重,在风中静静的立于天地之间。

    陇海线,横贯江苏安徽河南陕西河南数省,此刻列车正穿行在陕西与甘肃交界的黄土高原地区。这是趟慢车,在铁路又一次提前,即将被淘汰掉,大站小站几乎是逢站必停,选择这趟车的乘客,要么是实在赶不上其他的车次,要么便是在短途内来回奔波的人,因此车上的旅客并不是很多。

    虽说已是中秋,但车厢内仍有些闷热,再加上外面的景色一成不变,单调而又压抑,多数人都昏昏欲睡。车厢里只有列车的服务人员推着便利车,一边叫卖着盒饭饮料,一边不厌其烦的来回穿梭着。

    “啤酒香烟矿泉水……”刚刚进入到一节车厢,这名列车上的服务员眼前忽然一暗,一阵“呼呼”的风声里,列车进入到了一条隧道之中。视觉上的刹那昏暗过后,车厢顶部的日光灯,使光线恢复了正常。但就在这一明一暗的瞬间,列车服务员却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寒战,甚至后背和额头上都起了层冷汗。

    “见鬼了!”口中嘟囔了一句,他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推起装满了各种便利食品的小车,刚要继续往前走去,却禁不住又犹豫了一下,也不知怎么回事,车顶那排日光灯,所出的光亮,似乎与平时不太一样,隐隐的竟是一种惨白的颜色。

    列车服务员揉了揉眼睛,在身边的一个空位和坐了下来,顺手点了根烟,打算等列车出了隧道再往前走。旁边坐着的是一个戴着眼镜学生模样的青年,看着车窗外隧道中映出的灯光在呆。对面是两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其中一个正仿佛极其无聊的,双手交叉在一起,十根手指不停的扭来换去,另一个则是双手抱在胸前,闭目假寐。

    一根烟刚抽完,抬手看了一下表,列车服务员突然又是一身冷汗,他终于现哪里不对了。在这条陇海线上,他跑了也有十多年,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十分,他记得再过十五分钟,就是一个小县城。这条隧道的长度,在以往只需几十秒便已通过,但他抽完一根烟,差不多两分钟了,列车却还在隧道里,而且更加诡异的是,车未减,呼呼的风声,还有车厢内的光影从隧道内壁上闪过,但偏偏却给人一种静止的感觉。

    正在疑惑的时候,列车服务员忽然觉得一阵浓浓的困意涌上心头,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但就在眼皮合上那一刹那,他似乎看到对面那两个年轻人身上,竟然好像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来。

    列车服务员身边的青年学生,也在一阵突然袭来的疲倦中,昏睡过去,此刻正沉浸在一个奇怪的梦境之中——

    这是一条长宽适中,气度繁华的大街,街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个个衣着光鲜,似乎只有天子脚下,才能有这样一派盛世景象。

    两名书生结伴同行,但不知为何,其中一人却显得精神不振,走着走着,便差点与一辆马车迎头撞上,幸好被另一人及时拉住,“章兄,章兄,你怎地恍惚起来?”

    那章姓书生抬起头来,却见那挥鞭的车夫,回头对他怒目而视,他伸手按揉眉心,苦笑了一下,“无妨,许是这几日下来,心力憔悴所致,有劳沈兄了。”

    那沈兄脚下一顿,“章兄,若你是身体不适,咱们便就近找个酒家,绣春园的宴诗约不去也罢,改日再由你我做东陪罪。”

    章姓书生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只是连累沈兄也失信于人,在下心中不安。”

    那沈兄哈哈一下,“章兄,你我一见如故,却是不必这般的客套,章兄不用担心,此次会考下来,以章兄的才华,西北解元,贡士会元自不必说,等待殿试之时,定能得蒙圣和垂青,这头名状元之位,该非章兄莫属。至于在下么,中个进士,便足以光宗耀祖了。”

    前行不远,忽然看见长街的一边,与他们一般应考的举子们,三三两两的围绕在路边的卦摊上,纷纷的在卜问着前程。这一处的街角,一排下来竟有十多个卦摊,身后无不悬挂着“铁口神断”、“麻衣神相”、“鬼谷再世”、“诸葛神数”等等的旗子。卦摊虽多,却仍都是被团团的围住。

    科考之制,一般分为四级。院试只在当地的县府举行,中即为生元,可成为相公秀才,此后是三年一考的乡试,所中便为有功名在身的举人了,一等之名成为解元。此时便是只有举人才能参加的全国会考刚刚结束,普天下的举子们,齐聚京师,等待放榜中贡,最后才能入殿亲圣,升为进士,并由圣上御点出头名状元,二名榜眼,三名探花。

    因此,除了那些自有门路,舍得出钱财之人,多数举子都会到此来卜算一卦,就算有平日里不敬鬼神的,也想借此讨个吉言来,求个心安。那沈兄一拉章姓书生,“章兄,不如咱们也去凑个热闹,说不定便是个上上签么。”说着便往人群中挤去。

    章姓书生无奈的摇头苦笑,只好跟上。但一路走来,竟然找不到一个空位。卦摊前全部都有人相侯。但见相师们有的摇头晃脑,口若悬河,有的挥袖抚髯,不泄天机。听却是有的微笑点头,有人苦叹不止,更有甚,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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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走到街头尽处,才看见两个卦摊前空无一人,但这两人却颇多怪异之处。其他卦师都是一张方桌,有拆字的便笔墨陈列,行六爻玉盘铜钱,断签竹筒竹签。惟有这两人,其中一个手捧着一卷书读得入神,也是身儒巾长袍,看不出年龄来,身后的墙壁上,写着一行字,“唯疑方问,既求便开。”笔迹无形无体,便和那八个字一般,透出一股古怪来。

    另一人则更直接,眯着眼靠在墙角,身前只有一个高如笔架,宽如砚台的小小方鼎,青色斑杂,难辨质地。

    那沈兄一怔,在这两人身上实是找不出来半分的仙风道骨,踌躇了一下,觉得还是那手捧书卷之人,更有游戏风尘之相,便走了过去。

    章姓书生站在旁边,不绝再次恍惚起来。“同祖,这一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夺得殿奎,宗祠里的先人们,还有咱们这一支的兴旺,都在你肩上呢!”临行前,父亲的话犹自响在耳边,自己省试考中解元,此番会试会元之名,也大有把握,但是状元……

    青年学生迷迷糊糊中,双眼似有千斤之重,怎么也睁不来,同祖!那不是自己的名字么?可是自己正在从学校返回老家镇子上的列车上呢,什么时候又要哪里去考取没状元了?他睫毛只是抖动了一下,却并没有从那个离奇的梦中醒过来。

    这时,青年学生对面那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年轻人,忽然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了另一个年轻人交叉的双手上,“原来是披甲护身诀,怪不得我只能微弱的感应到外面一点。”

    “披甲护身诀?”那年轻人一怔,“这法诀莫非还有什么来头不成?车一进隧道,我刚感到有些古怪,就不由自主的使了出来。”

    “这是密种之中除开消灾、增益、降伏、敬爱之爱的,五大根本法诀之一。你的通灵从一开始便与众不同,遇到危险,灵性会自相应,但是感应出藏密根本的护身法诀来……卫飞,这次来西北,恐怕要比上几次要凶险的多。”口中说着危险,但他面无表情,似乎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忧心的意思。

    这两人正是离开山城后的陈枫和卫飞。在山城中,卫飞苏基业老马,都还没有从山城抗日纪念馆的幻阵中出来时,幻阵之外,突然有一人现身抓走了,身有祝由法器“九天轩辕针”的曹亮。这个人虽然在最后并没有拿到“九天轩辕针”,但却与陈枫约下了西北此行,而且此人似乎也知道一些旗门的秘密,山城纪念馆中幻阵的突然小时,也极有可能和这人有关,陈枫和卫飞便因此决定西北一行。

    不过此人却没有明确指出到西北的具体地点,卫飞和陈枫便一路游山玩水般的,直到古城西安,才搭上这次慢车,就是想看看在沿途之中,会生什么事。

    列车仍然没有驶出隧道,时空仿佛是被无限拉长了一般。“披甲护身诀”是卫飞灵性遇险自而出的,在情形不明之下,不敢轻易的收起法诀,但被这法诀笼罩在内,两个人的神识感应,却又只能微弱的探察到一丝气息,因此也无法判断出,究竟怎么会出现这诡异的一幕来。

    卫飞不禁皱起眉头,“这一带夹在两省的交界之处,资源贫瘠,如果是那人出手搞鬼的话,那他所图为何?把一列车困在隧道之中,疯子,他这是什么功法?也太夸张了吧!”

    铁轨不同于公路,能有足够的空间来布置奇门阵法,汽车毕竟是要由人来集中注意力驾驶的,高手很容易就可以让驾驶,开着车在路上团团转,还自以为是一马平川。但铁轨上却不好做什么手脚,要动便只有在两边的地方。不过列车是在山体之被的隧道里,根本便没有可以借来布阵的所在。

    陈枫也有些摸不准,“荒野之中多精灵,越是荒芜人烟的地方,越是会有难解的异事出现,或许这是自然而的也说不定。”

    卫飞点点头,却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很简单……”

    说着他突然双手一分一合,“披甲护身诀”的最后一个手印,是双手十指交叉,掌心空虚,卫飞十指一分便即合上,就在这刹那之间,两个人浑身都是一震,一股绵和淳厚的阴柔之力,茫茫中汹涌而来,随即两个人的大脑之中,便是一阵的迷蒙,意识不由得渐渐模糊起来。不过,同时列车外的真实状况,也反映到了两人的脑海里。这条隧道只有一百多米长,但奇怪的却是,不管列车怎么往前,就是出不了隧道,这似乎不是幻觉那么简单了。

    “疯子,我没有感觉错吧?”卫飞一脸的震惊之色,双手交叉,再也不敢松动半分,只能用眉毛挑了一挑,“这股力量,好象是来自……来自上面!”

    陈枫也是满面惊诧,忍不住摇头苦笑起来,“我也希望是你错了。”他抬起头向上看去,“明明是大白天,怎么会有一股星辰之力动呢?”

    刚刚在卫飞松开“披甲护身诀”的一瞬,那股汹涌而来的阴柔力量,竟然是来自于本该在夜空中,才能闪闪生辉的星体,而且这股星辰之力,似乎还与那一道道一座座无边无际的,黄土山脉之力相连起来了。绵绵不绝的使得列车诡异的行驶在隧道之内。否则,经历了数个奇门大阵的陈枫和卫飞,也不至于如此吃惊了。

    “我你个……我!”卫飞忍不住鸟语了一句,正午过后的未时,星辰之力忽然从天而降,要不是两个人亲身体验到了那股力量,根本就无法相信会有这种事出现。所谓“一阴一阳谓之道也”,阴阳乃是天道循演的根本,阴消阳长,阳长阴消,日长则夜短,日短则夜长,日为阳为白,阴为夜为月有星,但是青天白日之下,那星象之上的星力,却是如何动起来的呢?

    “阴阳互交,如此的天象,不知道对应的会是什么?”陈枫无奈的摇摇头,“星相之学以《紫薇斗数》为尊,可惜当初只是草草的应付了一下老头子,没有仔细的研习,不然的话到了晚上,看看星相,也能大致的推断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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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飞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要是千机万变的文子俊在这里,凭他的千机术应该能推算出什么来,这个小子行踪倒是诡秘,在凤鸣山上又露了一次面后,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陈枫眯起眼睛,“千机万变号称穷奇门遁甲、风角、七证等十种方术为大成,探寻的是天机,最是神秘不过,文子俊在这里恐怕也不会轻易的推算,即使推算出来,也不会泄露的。不过,也并非只有千机万变,才懂得论断天机之道。”

    “对啊!”卫飞似乎很认真的说道,“比如山城万法归宗的那位青莲前辈,就使过一种周天玄机术,以我看千机万变文子俊,也未必能到她那份功力,疯子,不如你用周天玄机术推算推算。”

    “周天玄机术?我还想多活几年呢!”陈枫吓了一跳,青莲就是因为使用“周天玄机术”,而一夜白头,耗尽了心力,随后便坐化而去,“不用千机万变,更不用周天玄机术,照样可以窥探天机。”

    卫飞不由得好奇起来,“你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术法?”

    却见陈枫微微摇头,“天下间的各种方术,尽在千机万变之中,哪里还来得什么此类术法,而周天玄机术,是以神通之力,强自感应天机,大耗本元之气,倒是你此时的境界,灵力已经跃升为慧力,慧眼三诀中的判眼诀,可以试上一试的,但是慧眼三诀不同于灵力,是最讲究心境上的修为,你恐怕还是根基不够稳……”

    卫飞听他三句话不到,便绕到了自己身上,禁不住便又是一句鸟语扔了过去,“我你个我,早知道你一肚子的草,就是没有料的。现在怎么办?”识破了陈枫的伎俩后,他便立刻失去了兴趣。

    “静观其变吧!不管是什么原因引了星力,现在总还是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持续太久,而且看来这股力量除了会影响人的意识外,大概对身体也没有伤害之处。”陈枫看了一眼对面,尚还在沉睡之中的青年学生和那个列车服务员,“没想到披甲护身诀,还有这样的功效,你正好趁此机会熟悉一下。”

    那青年学生奇怪的梦境还在继续着——

    “这位公子,我看你乃是连中三元之相,如若在下所料不差,这位公子定是解元之身,此时正值运至华盖的旺势。”

    章姓书生一怔,寻声望去,却见说话之人乃是那面前只放了一个小青鼎的方士。章姓书生微微一笑,随手自怀中摸出一块碎银,扔给了那人。身为方士,自然会察言观色,知道这些举子们心中的所想所盼。章姓书生却也不会将他这番话放在心上的。

    谁知那名方士捡起碎银,在手中掂了一掂,忽然又抛还给了章姓书生,却不知从身上何处,小心翼翼的亮出一根香来,“这位公子,可否劳驾将此香点燃?”

    章姓书生不觉被他的举动吸引过去,从那方士的手中接过细香火石,点燃后依言插在上的小方鼎中,但见那柱香头上缓缓升起一道烟来,盘旋无方,在日头之下,映出一团飘渺的影子。

    章姓书生愈加的奇怪,忽听得那名方士问道:“这位公子尊姓大名?”章姓书生目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在下姓章,草字同祖。”

    “想必章公子家学渊源,乃是世家子弟,只不过到了章公子这一支……”那名方士嘴角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怕是章公子肩有重负啊!”

    章同祖微笑不语,着急是看着那名方士,只听那方士继续说道:“章公子此番会考,都当一帆风顺,定不负公子同祖之名,御笔钦点的状元郎,只不过……”

    听到这里,章同祖一拂衣袖,站起身来,无意再听下去。喜忧参半,待得问事之人落入圈套之中,再提如何破解之法,借机大肆索要钱财,此乃是方士常用的方法了。

    章同祖扭头向旁边的沈兄看去,不禁哑然失笑。只见那手捧书卷的方士,目光不离书卷,口中淡淡的问道:“求问功名?”

    “正是!”那沈兄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请问先生有何说教之处?”

    “没有。”那人轻轻摇头,没有多说,只是伸手一指身后,那写在墙上的八个字。过了半晌,不见有声,那人方才好象现眼前有人求卦一般,“咦?你怎的还在这里?”随即不等那沈兄说话,扬起手中的书卷在自己后脑上敲了一下,“求问功名么?你既前来卜算,变是心中有疑,不过你既已知迷,却还需答么?迷自心生,外人不可进也!”

    眼见这番光景,章同祖却先迷惑起来,只见那沈兄忽然一震,似有所悟,竟自痴痴的起怔来。

    章同祖暗自摇头,正要上前一步唤醒他,突又听得耳边有人说道:“章公子,我劝你这状元不做也罢,否则祸福难言,倘若章公子强行为之,更有甚,章氏一族都要断送在公子手中了……”

    “你说什么?”章同祖蓦地转身,怒视那只有青鼎在前的方士。那方士垂目搭眼,看也不看章同祖一眼,口中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ps:很尴尬的说,想给大家加精,但是居然忘记那个关联的账号密码。还是很诚恳的呼唤一下,请大家多向朋友们推荐一下本书,在这里我只能保证我会用心去写,而且早已经签订了实体出版合同,《旗门》不会太监的。可能更新度上会慢一些,但是没办法,因为是出版稿,所以稿子是早就写好了的,我可以一天一万字甚至三万字五万字的上传,只是就目前的收藏和推荐数,实在是太心寒了。要度要字数,拜托大家多宣传推荐收藏!!

四、方术之日者(上)收藏呢

    陈枫和卫飞夹杂在人流中向出站口走去。那股神秘的星力,果然便如陈枫所说的那样,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消失不见了。列车恢复了行,很快便到了下一个站点。

    两个人原本就是旅游一般,只等那人现身找上门来,因此在哪里停顿都是无所谓的,再加上出现了阴阳互交,白天星力动的奇异之事,并且那星力还连着山脉之气,于是两个人便跟在那青年学生的身后,也下了车。那青年学生叫做章同祖,便是这个小县城中一个镇子里的人。是名大二的学生,暑假留校自习,现在假期将过,趁着最后几天,回家看望父母,从西安一路同车,和陈枫卫飞也算是认识了。

    出了车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广场,左侧是长途汽车站,右一条路直通县城的中心。这个所谓的小县城其实也不算太小,不远处还有座大楼,天蓝色的玻璃,在阳光下散出海水一般的光泽,居然也有几分气势。但除此之外,一眼看去,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扬起风尘,天是灰的,山是黄的,街巷之间流动着的,都是一种沉重和萧索。

    车站广场上有不少的小摊,但少有人吆喝贩卖,大都是拢起双手,呆呆的望着一处。长途汽车站就在旁边,一道院墙仿佛也是歪歪斜斜的,不时的便有一辆客车从中驶出,简易的马路上顿时便会飞起一片灰尘来。

    章同祖提着自己只装了几件衣服的背包,快步向汽车站走去。他的家是在一个镇子上,距离县城大约还有三四个小时的路程,每天来回的定点只有一班车,如果晚了,就只有等第二天才能回家。

    路边有家牛肉拉面馆内,飘出一阵诱人的香气来,章同祖禁不住肚子里“咕咕”了两声,虽然在车上吃了份盒饭,但总归是年轻人,消化的快,又有点饿了起来。章同祖脚步一顿,扶了扶眼镜,又低着头往前走去,他担心赶不上回家的那一趟班车。

    刚走过那家牛肉拉面馆,章同祖忽然觉得背包一紧,他很警惕的回头看去,却见墙角上蹲着一个人,正伸手拉住他的背包。章同祖摇摇头,叹了口气,掏出钱包摸了个硬币准备扔给那人,似乎现在沿街行乞的人,就只差手里拿把刀子了。

    “这位小哥,我瞧你行色匆匆,似是有难解之忧,不如问上一卦如何?”

    章同祖一皱眉头,这才现拉住他背包的那人面前,有一张报纸大小的红纸,上面用毛笔画了个圆圈,圆圈的周边是长短不一的线条,乱七八糟的与八卦图形似是而非,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红纸的中间位置上,摆放了一个如同古人饮酒所用的酒樽大小一般的方鼎模样的东西,里面满是香灰。

    “我赶车呢,没时间,下次再算好了。”章同祖见是一个在路边摆摊的算命相师,笑了一笑,不知为何,并没有生气怒,这在一个大学生的身上,很是少见。

    “车可以晚得一时,但时命若是晚了,那是无论如何却再赶不上了的。”那人紧拉着章同祖的背包,一点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章同祖一怔,脑海中如同一面被打破的镜子般,块块的碎片中都反射出不同的影象来,一丝熟悉的感觉升起心头,但光怪6离中,却令他找不出源头来,片段片段的思绪闪电般的飞过,可当他欲追想而去之时,大脑中便是一阵裂痛,眼前的场景,似乎在某一刻,曾经经历过一般,但只停留在记忆的深处,暂时还触及不到。

    “小哥,你这般的急切前行,非是吉兆啊!”那人六十多岁的样子,胡子头俱都花白,满脸的皱纹,一双眼睛眯成条细缝,穿了件老式的大褂,在腰间还扎了条布带,说话的口音更是半古半今,听起来古怪无比。

    “老大爷,我是赶着回家,再晚就没有车了。”章同祖摇摇头,“我没有什么事需要劳烦您老人家的。”

    卫飞和陈枫出站以后,漫无目标的,习惯性跟在章同祖身后走了几步,正好看见那似是算命相师的老,伸手拉住章同祖。两个人一个旗门传人,一个身负通灵之能,又经历了那么多奇险诡异的布局,早已不是初踏修道界的眼光和境界了,见那老头既没有摇卦纳甲,也没有看相看手,只是眯眼望天,便出口断言,不禁偶觉得好笑起来。

    同时又有些奇怪,怎么说章同祖都是个大二的学生,虽然现在是一个信息爆蓬的时代,网络之上奇异之事,层出不穷,但以章同祖的身份和年龄,对着一个莫名其妙的算卦老头,如此的耐心,甚至可以说是彬彬有礼,却不由得让人费解。换做另外一个人,恐怕不踢上一脚,也该是口水相加的了。

    那老头松开拉住章同祖背包的手,眯起的眼睛仍然不看章同祖,仿佛晒太阳一般,似睁似闭的看着天上,“这位小哥,请恕我直言,你此般的走相,非是赶,却乃一个送字,且此送非比寻常,送的是命啊!”

    章同祖脸色变了一变,就在卫飞以为他脾气再好,也该受不了这话要作之时,谁知章同祖皱皱眉,竟然在那老头面前蹲了下来,“老大爷,您刚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您再给详细说说。”

    那老头却长长的叹了口气,“天命已定,无挽,难挽,小哥,回头是岸哪……”叹息声中,他干脆靠墙一顿人由黄土飞扬,痴痴呆呆的,便如个普通的小城老一般。而章同祖脸色变换不定,不知为何,心头之上便如压了块千斤重石般,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我靠!”章同祖还没有什么反映,卫飞却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还没见过如此会**玄虚的江湖术士,笑嘻嘻的走了过去,“这位老师傅,我也想请您赐教一番。”

五、方术之日者(中)收藏!

    章同祖转头一看,见是陈枫卫飞两人,怔了一下,“原来是你们,怎么也在这里下了车?”他记得这两人一个叫陈枫,一个叫卫飞,似乎是来西北采风的旅行一族。

    卫飞冲他轻轻摇摇头,依然笑嘻嘻的看着那老头。那老头本来是眯着眼靠在墙上,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卫飞的影子,忽然一瞪双眼,站了起来。这时卫飞和章同祖才看见,那老头的眼中白多黑少,浑浊一片。隐隐的还有些红肿,眼角边似乎有泪痕。

    但尽管如此。那老头只看了了眼卫飞留在地上的影子,立刻又抬头望向午后的太阳,只是却不再眯起,而是圆睁双目,此时下午三点刚过,阳光仍很耀眼,但那老头恍若未觉,直视向上,眼角边不自禁的又有泪痕留下。过了片刻,他又长长的叹息一声,慢慢了蹲了下来,“你!莫来消遣在下了。”这话又是大有玄机在内,可进可退,既指卫飞毫无求断的诚意,同时似乎也有说卫飞不是寻常人的意思。

    卫飞一怔,这老头若非真的是身有绝技,便是久走江湖的高手了,但看着老头面前只有一方似鼎非鼎的东西,不是易学之道,也不是奇门一系,更非相术,卫飞有些拿不准这老头的真正来路,只好嘿嘿了一声,“老师傅有什么,不妨直言相告。”

    但那老头却就此闭上眼来,靠在墙角,仿佛已经进入梦中。卫飞不由得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那老头。只见那老头全身上下,都如他说话的言语一般,半古半今的,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别的出奇之处,不过他的眼睛却是又细又长,而且有些红肿,面颊之上透出一股青气来,显然是肝气虚弱,用眼过度的原因。

    卫飞的心中刚有所动,忽然旁边的章同祖笑了笑,“两位,你们这是……”看到卫飞的举动,他已经隐约猜到,大概是这两个在路上交的朋友,怕他受了路边摊上江湖术士的骗,所以才突兀的上来打了这么一岔。但接下来,章同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古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看这位老师傅直点主题,不似那些术士们模陵两可的样子,所以也想……”卫飞随口说道,突然间目光被那老头背后的墙壁吸引过去。

    那老头蹲靠在墙上,似乎正在打盹,后脑勺与墙壁似接非接,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小虫子,正飞快的从那老头随时会压在墙上的空间里爬出。但不巧的却是,就在那老头的耳边,有一道裂缝,而裂缝中还有道蛛网,于是那只大小如蚂蚁一般的虫子,逃命似的躲过了老头的后脑勺,却又不幸的落入到了蛛网中,再也动弹不得。

    卫飞忽然一振,猛得抬起头来,显得极其亲热的拍拍章同祖的肩膀,“我们其实就是来西北采风的,到哪里都无所谓,记得你说过你老家那个镇子,好像颇有特色,我和疯子商量了一下,都认为还是值得停留一下的。”说着便向陈枫看去,却见陈枫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好啊,好啊!欢迎欢迎!”章同祖顿时高兴起来,大二的学生见识与学识都在增长之中,其思维是开放式的,少年人的心性,再加上陈枫虽然一副半死不活阴阳参半的表情,但是卫飞身上有一种潇洒飘逸的灵动之气,很是让人心生亲近,言谈之中也是随意有趣。

    他一拉陈枫卫飞两人,“我们那个地方,真得很有民俗特色,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其实要我说,都够大力扶持展一把的了,成为县里的一个旅游点了,可惜……”章同祖摇了摇头,仿佛有什么不好出口,“可惜宗祠里的那些个老顽固们……”

    陈枫和卫飞两人对望了一眼,跟着章同祖向汽车站走去,刚要拐进站内之时,三个竟然不约而同的,都回身向后看去,却见院墙已在西斜的日头下,呈现出一片阴影来,但那举止怪异的算命老头,却是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

    不觉中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了,长途汽车站内,只剩了几辆单跑专线的破旧中巴,章同祖轻车熟路的跑去买了票,随后领着卫飞和陈枫,上了一辆可比山城杨得利的那辆中巴的车。

    车上早已经挤满了人,就连走道内也是难有落脚之处,一个个鼓囔囔的包裹,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显见都是些入城采购或贩卖的普通老乡,都是同一个镇子里的人,车内虽然又挤又乱,但彼此间让烟点火的,却也有着别样的轻松和融洽。

    司机是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手中拿着一个又粗又长的茶杯,里面满是茶垢,“咕咚”喝了一大口,看见章同祖和陈枫卫飞上车,猛得将茶杯一顿,“呵呵,章大爷回来了,这两位是您的朋友吧?老四……”他忽然喊了一嗓子,“照例,章大爷的车钱免收,去把票给退了。”

    “是了!”后座上有人闷声闷气的答了一句,“大家谁给章大爷让个座?”

    章大爷!陈枫和卫飞不觉好奇起来,没想到章同祖年龄不大,辈分却是不小。只见拥挤的车厢内,几乎所有在座位上的人,纷纷站了起来,“章大爷,您坐我这儿吧!”这些人里固然有的语气中,略带调侃之意,但都还是很认真的起身让座。

    章同祖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似乎是见多了这样的场景,不过这一次身边还有卫飞和陈枫两个人,他不免有些尴尬起来,闷着头径自走到最后一排靠窗坐了下来。让出座位的那三个人,其中有两个,看上去象是一对兄弟,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打扮不伦不类,身上套着是流行于八十年代的中山装。另一人却是个老态龙钟,满头白的老太婆。等章同祖陈枫卫飞坐下以后,兄弟两人与那太婆便直接在过道内,相互挤靠着蹲了下来,不再言语。

六、方术之日者(下)收藏!

    在座位上坐下,章同祖不好意思面对陈枫卫飞似的,转望向窗外。而陈枫则和在火车上一样,双手在胸前一抱,闭目养神。卫飞却看那老太婆瘦弱的身体,在过道内显得很是孤单,他顿生不忍之心,便想将座位重新让给那太婆,但看了一眼章同祖,却见章同祖仿佛理所当然的模样,他想了想,忽然也是叹息般摇摇头。

    卫飞本来还想问问章同祖,为什么在车站广场前,对那算命的老头有如此的耐心,但此时看来,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一车人年龄装扮各异,却都对章同祖一副恭敬有加的样子,再联想起章同祖说过的,他老家那个镇子,民俗之风盛行的特点,于是可想而知,章同祖老家的镇子,必定是传承了古风,而且极其讲究各种传统下来的禁忌,所以章同祖年龄虽小,但由于辈分,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拥有相当高的地位。但车上的众人,大都是经常往来于县城的,那县城虽然小,毕竟也还是个县城,有些的见识已经过了镇子里,便言语中稍带了玩笑的口吻,可长期所传的古训,却让他们还是严格的遵循了下来。

    中巴车启动出站,沿途之中却并不是对西北所想像的那样。交通是经济展的根本,各地都在加大对道路的建设。中巴车拐上国道后,虽然远处还是连绵起伏的黄土坡岭,但加油站、汽车旅馆,村落乡镇,仍然不时可见。

    客途之中最是无聊,打时间无非就是睡觉,坐车其实很消耗心神的。不大一会儿,整车人包括章同祖在内,全都沉沉睡去,车厢内除了动机的轰鸣声,便是阵阵的打鼾声。

    坐在章同祖身边的卫飞,忽然轻轻碰了碰陈枫,“疯子!”陈枫睁开双眼,看着卫飞,苦笑了一下,“灵应之所以为灵应,其诀要便是由灵生应,于心生于灵,感而应之。是对是错,只等靠你自己判断了。”

    卫飞的神情一黯,“这么说,章同祖果然是有大劫临身了。”他忽然决定跟着章同祖到他老家,那个所谓极有民俗特色的镇子上一游,真正的目的当然并非如此。而是因为那老头刚说过,章同祖回乡是送命之相,并且又显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卫飞却在此时看见,那只小虫子自投罗网,突然心生感应。那老头所说章同祖“赶”即是“送”,便正如那只状似蚂蚁的虫子一般,急匆匆的赶去,却正是送命之兆。

    对于卫飞来说,这绝对不是一般的联想,他是通灵之身,又知道宋代易学大师邵康节《梅花易数》中的灵应心法。邵康节的灵应心法,是介乎于通灵之间,并且少有传世的秘法,“凡事见圆为遂,遇方不顺……”当初千机万变的文子俊,也是看到春日落花,便即推算出血愿现世的。因此卫飞便在瞬间有所感应,那怪异老头的话,并非是信口开河,章同祖也许真的有一道性命攸关的大坎要过。

    灵应心法,是一种不需刻意修炼的心法,正如陈枫所说,灵应之所以为灵应,要的便是在刹那之间,触景生情而起的应景之灵感。卫飞皱起眉头,沉默了一回儿,忽然一个疑问生上了心头。

    他们两个人,无论是陈枫还是卫飞,严格意义上来说,都只能算是装了半桶水的修道中人。谁也没有将所谓的“天命天机”放在心上。章同祖虽然在年龄阅历上,与他们差了一大截,但从西安一路同行,如果眼看着他正值一个意气丰的鲜活少年,遭遇什么不测的话,以两个人的心性,谁也做不到这点。

    “对了,疯子,那个拉住章同祖的算命老头,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我总觉得他来历非凡。”卫飞想起了那老头的怪异之处,“可在他身上也找不到什么明显的痕迹,好像只能那个小小的方鼎一样的东西,似乎……”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何,我竟然想到了文子俊的千机万变术。”

    陈枫也皱起了眉,“我也觉得那枚方鼎似是大有来历,千机术……?”他忽然脸色变了一下,“莫非那老头竟是十大方术之中的日不成?”

    “日?”卫飞吓了一跳,文子俊的千机万变,之所以称为奇门遁甲三部之,除已掌握时空转换的绝技,还因为千机术集结了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十大方术,而日便是其中之一。

    日,起源于战国时期,到了秦代已然自成体系,迄今为止,只留有一部残缺不全的《日之术》。但就这么一本不全的著作,却让后世之人对日起了诸多的争议。相当一部分人认为,日应该算是行卜算术一行的祖师,日便是那个时期,对方士的一个统称。但另有部分人则认为,日固然是一个由祭祀而起的特殊行业,但“日”二字所代表的却是一种,不在周易奇门之中的方术。

    集解墨子曰:“墨子北之齐,遇日。日曰:‘帝以今日杀黑龙于北方,而先生之色黑,不可以北。’墨子不听,遂北,至淄水。墨子不遂而反焉。日曰:‘我谓先生不可以北。’”然则古人占候卜筮,通谓之“日”。墨子亦云,非但史记也。索隐案:名卜筮曰“日”以墨,所以卜筮占候时日通名“日”故也。这是《史记卷一百二十七日列传第六十七》中,次见于史,也是唯一留册,关于日的记载了。

    陈枫叹了口气,“《日之术》一书,记载了许多趋吉避凶的方法,但却没有丝毫提及日如何推算,故此后世学才以为,所谓的日,乃是行使祭祀的巫人之列,其实日之日,却是观日望影所独有的一门奇术。”

    “观日望影?”卫飞的脑中立刻便闪过那老头,一双细长却又红肿,明显用力过度的眼睛来,“那日影变化之间能有什么规律了?这日之术是不是和星相有关?”他呼忽然想起了,使火车难出隧道的那股星相之力。

    陈枫摇摇头,“日为阳,星为阴,不可同语。据我猜测,日之术的奥妙,大概便在于那个小小的方鼎之上,求问燃香一柱,日头、香雾、人影,三之间或许自有其理在内。”

    那个巴掌大的小小方鼎,便如祝由术的“九天轩辕针”一样,乃是日之术的法器。但是如果那老头的身份,真的便是一名日的话,那么他对章同祖的断言,就比卫飞的灵应来的更加靠谱了。卫飞和陈枫不由得看向了章同祖的身上。

七、古镇古风(上)收藏!

    靠窗而坐的章同祖,这时如同在火车上一样,又陷入到一个更加离奇的梦境之中——

    黑暗,寂静无声。他心中充斥着强烈的不安之感,但尽管忐忑之中,他还是不敢轻易的走出这间密室。伸手摸索了一下,身边有个放置物品的木架,干粮酒水,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足够他三个月时间所需的了。

    吃了个生硬的饼子,味道似乎已经有些馊,但却能压住腹中的虚火。再喝了口水,他忽然有些迷离起来,自己在这个黑暗孤寂的空间里,已经呆了多少天了?究竟还要再躲多久,是一百天还是三个月呢?

    他不怕寒冷,也不怕黑暗,可是这个密室里实在太静了,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他担心自己很快就会承受不住这种无声的压力,随时都会疯的。右边有条通道,可以顺延着使自己回到上面,那个正常的世界当中。他也曾很多次的拾阶而上,但当双手一推,便可以重见天日之时,他却又不甘起来,毕竟这一番的布置,都是为了自己,尽管他自己并不在意那所谓祖上宗祠里的传说,还有来自家族的厚望。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密室的暗门后,手掌略一用力,那暗门便动了一下,他知道上面没有加锁,也没有压有重物,他的手不禁颤抖起来,不知为何,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想看到阳光,回到那个他平时总想逃出去的四合院子,他记得小时候,自己一心所想的,就是如何跑出那扇大门,但是现在,记忆中的院子,却是那么的温馨。

    终于不再犹豫,推开了暗门,他贪婪的大口呼吸着久违的新鲜口气,闭着眼等适应了光线,一起如旧,青砖垒砌起来的院子,昏黄色的天空,但在此刻都是那么莫名的亲切,就连挂在屋檐下的那一串串红色的辣椒,和黄色的玉米棒子,也都那么可爱。

    活动了一下手脚,他来不及去想为什么院子里如此安静,不见有其他人在,便迫不及待的,如同少年时偷偷溜出去大院一样,悄悄的开启了大门,“吱呀”声中,他甚至有点享受那种心惊肉跳害怕被现的感觉。可是当他抬头一望之时,一种异常恐慌的感觉,突然冲进了心头……

    中巴车重重的弹跳了一下,由国道拐进了条土路当中。左边是黄土高坡的地形中,那最常见的,仿佛被鬼神打造过后笔直的土壁,另一边却是难见底端的沟壑,向下看去,也不知是否隐藏了某一个村落,这是典型的西北风貌。

    路况越来越差,只在黄土之上铺了些石子,以免来往的车辆,在雨水中打锚难出。中巴车驶过之处,便有一条黄龙随后腾起,道路两边又无植被,黄土飞扬,尽管车内显得有些闷,但车窗的玻璃,都还是被拉了起来。

    卫飞和陈枫不免对章同祖口中,他那颇值得大力扶持展的老家镇子,生起几许怀疑来,先不说别的,就这条路也足以吓跑那些游人了。卫飞本来还想着,如果章同祖所在的镇子,真有些价值的话,他至少可以联系上以旅游资源起家的,常富集团的现任董事常立来看看的,但此时在黄土飘扬间,似乎吐口痰,都是黄色的,几乎便要打消了这个念头。

    又过了约有大半个时辰,中巴车终于摇摇晃晃的,仿佛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再也无力长途跋涉一般,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出那小县城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此时天色已黑。跟着众人下了车,陈枫和卫飞不禁一惊。

    但见在暮色中,不远处一片黑压压厚重朴实的建筑,带着种奇怪的气息,似乎是当头压下一般,迎面而来。只是天色将晚,看不清镇子中具体的设计风格,却见镇子的整体布局,似乎是方方正正,远望间便如一座城堡般,隐隐的竟透出些杀伐之气,但同时仿佛被那股奇怪的气息,给强行稀释溶解了。

    陈枫和卫飞两人对望了一眼,不知为何,心头之中突然都想到了,一卷书籍之上横放了把宝剑的景象。很明显,这座镇子虽然已被夜色掩盖,却无法抹去那经历了岁月变迁的气势,这是座古镇,怕是已有千百年的风霜了。感叹之余,两个人的心中都又升起别样的滋味来。

    “章大爷晚安!”乘客们提着自己的物品行李,各自返家,却都不忘向章同祖,如同旧时大户人家,请礼问安一般的道了个安。就连那看似豪爽有些见识的司机,仿佛也在镇子中那古怪的气势震慑下,变得拘谨起来,“章大爷,下次归乡,就不要再去买票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章同祖痴望着那城堡一般的镇子中,逐渐亮起来的灯火,怔怔的出了会神。陈枫和卫飞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之气,倒是很与这镇子整体而来的厚重相吻,却还都有另外一种说不清楚的古怪气息。卫飞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仿佛想从中闻出点什么味道来似的。

    章同祖转身望向陈枫卫飞,略显尴尬的笑了一笑,“两位都看到了,这镇子有些偏远,平常也没有什么外人到来,最多就是镇子里外的亲戚走动一下而已,所以也不可能有旅店一类的,前几年镇子里倒还有几间驿馆的,可是早被用做他处了,卫哥,陈哥,你们就住在我家里吧!”

    卫飞和陈枫好歹也算是修道中人,对于衣食住行,从来就没怎么讲究过,有鱼吃鱼,没鱼豆腐亦欢。卫飞笑着拍了拍章同祖的肩膀,“来这里就是想体验一下,你说的那原汁原味的朴素民风,要是在乎这些,我和疯子也就不会出来了。对了……”他忽然似是非常随意的问了一句,“看样子,你在你们镇子里,好像辈分很高?”

    “辈分?”章同祖古怪的苦笑着摇摇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卫哥,陈哥,镇子上和我家里,都有一些陈旧的习俗,两位见多识广,希望等会不要放在心上。”他仿佛也受到了这镇子奇怪的气势的影响,话语之中也带着些古意出来,“还有……算了,不管怎么样,总得让两位喝个痛快才是。”

    边说边走,眼看着便要走进那镇子党政,而那股古怪的气息,也是越来越浓,卫飞的鼻子忍不住又是动了动。突然一座门户出现在面前。宽可容四驾马车的牌楼之上,上书两个大字“文峰”,铁笔银画,意境悠然。看到这两个字,陈枫的目光忽然望向了东南方向,但此时已经进入到镇中,牌楼两边便是高有数丈的院墙,依稀可见的灯光,与缥缈间闪烁的星光下,他自然无法穿透重重的院落看到什么。

八、古镇古风(下)收藏啊!

    眉头皱了皱,却听卫飞问道:“你们这个镇子看上去四四方方的,如果格局比较统一的话,不知道镇子里有没有什么较高的建筑?”

    章同祖奇怪的看了卫飞一眼,似是想不到卫飞对此也有研究,“明天我带卫哥和陈哥在镇子里逛逛就知道了,想必两位早有所感,镇子里古风颇重,所谓的人文历史,唯亲历其处放可感悟……”他好像有什么为难之处一样,脸上的笑容虽然尴尬,但却异常真诚。

    陈枫和卫飞比他大了许多,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少年人的心性,倒并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个年龄的少年人,心中对很多事,有时候会产生一种荒谬的执著,不过却并不偏狂。便如在喜欢的小女生面前,总想完美无暇的表现出来。

    过了牌楼,便是条长长的巷子,两旁高墙相夹,巷道虽宽,但地势隐约向上,四下里没有声息,行走在其间,卫飞和陈枫突然升起午夜梦回之感。只不过一条幽长的巷子,在清冷的月光下,不禁会让人想起阴谋诡计相伴的故事来。

    转过街巷,眼前豁然一亮,但见一条宽阔的街面突现于眼前,一排气势宏伟的院子紧密相连,无不均是石师镇宅,朱红色的大门,无论是在建筑风格,还是整体的气势上,都不在当初的新开铺之下,只是与新开铺巷相比,灵秀不足,但雄浑犹自胜之。不过,让人感到奇怪的却是,这长街虽宽,但所有人家宅院都在一边,另一边依旧是一溜高墙。而更加奇怪的是,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悬挂着一盏鼓腰细穗的大红灯笼,却冷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影。竟衬托出一股诡异莫名的气氛来。

    章同祖不禁也是微微一怔,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卫飞和陈枫见他面露茫然之色,也就没有再问,既然已经来到镇子中了,那么有些事早晚会知道的。困惑中,章同祖加快了脚步。走出这条街,前面一拐,又是一条长长的巷子,穿过巷子再一拐,仿佛是陷身到迷宫之中,打了个转又走回到原地一般,居然又是一排挂着红灯笼的宅院,便和刚才所见的一模一样。

    虽然愈加的惊奇,但卫飞和陈枫很快便想通了,这是种呈内螺旋式的建筑方式,一条长巷,一条街面,是逐渐的朝着中心,在画着圆圈,只是不知道其中是否有着八卦八门,或是九宫九星的设计,想来如果能从高处向下俯瞰的话,整个镇子便应该好似一朵梅花一般。这镇子从远处看,是四方形的,入内中却是循环的设计,果然是巧夺天工的手段。这份功力,陈枫和卫飞自问不如。

    又拐过了几条街道,忽然听见有人轻声叫了一句,“大同子!”章同祖蓦地一转身,只见拐角处显出一个身影来,却是个一他年龄相当的少年,一脸欣喜的在看着他,“大同子,暑假都快过完了,你才舍得回来,太不够朋友了,我都要无趣死了,不过你的运气真好,刚回来,就碰到有好玩的事生……”

    他大模大样的走了过来,这才注意到章同祖身边的陈枫卫飞,竟是两个镇子外的陌生人,突然一惊收声不语,楞了片刻后,双手一抱,“在下姓沈名郎字随安,暗夜之中,方才没有看清两位兄台,还请恕罪……”

    “少来了你,别再装模做样的了。”章同祖笑着在那沈郎的肩膀上打了一拳,“卫哥和陈哥是我的……师兄,高我两届,都已经毕业了,游历各地,非常有见识的。”他直到那少年沈郎出现,才露出一丝少年的阳光,显见两个人关系亲密,但不知为何,章同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卫飞和陈枫,说成了是他同校的学长师兄。

    陈枫和卫飞冲着沈郎点头微笑,对他的第一印象感觉不错,尤其是卫飞,更是觉得沈郎和那个时候的自己,很是相像,忍不住仔细看了他一眼,却见沈郎与章同祖全然不同,身上竟是一种空灵的气质,聪慧狡黠,却不失性情。卫飞目光一扫,现沈郎的手中还拿着一卷线装的书,竟然是本《增广贤文》。卫飞忽然觉得好笑起来,沈郎,这名气起得实在有意思,不知道在这座古风严谨的镇子里,那些个小媳妇大姑娘的,叫这名字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表情?这么一想,他自己脸上的表情,却先变得古怪起来,口中不禁“嘿嘿”了一声。

    章同祖一怔,不明白卫飞为何忽然神神秘秘的古怪一笑,但一进镇子里,便见到四下里冷清无人,家家门前高悬灯笼,再加上平日里镇子中的惯常做派,明显沈郎口中所说的好玩之事,肯定与之有关,“沈郎,镇子里这是怎么了?平常人人都是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又能有什么好玩的事生?”

    沈郎看了一眼卫飞,竟似是知道卫飞这一笑中的意味似的,随即非常自然的凑进三人,压低了声音,“镇子的后阁有异,现在不好多说,大同子,老规矩,子时一刻,我在老地方等着你们。”说完这句话,他对着卫飞眨眨眼,展开那本《增广贤文》,念念有词的转身消失在了拐角处。

    “后阁有异……”章同祖口中喃喃,有些失魂落魄,心中莫名生起黯然之感,脚步沉重,机械的便向前走去,也忘了向陈枫和卫飞介绍一下沈郎了。卫飞和陈枫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们来这个镇子,就是因为那可能是日的老头,以及卫飞的灵应,都察觉到了章同祖似有性命之忧,此时一进入到镇子,便有诸多怪异之处出现,似乎征兆的确不太好。

    但两个人最担心的还是,这座镇子无论是地形所在,还是布局风格,处处都显出与众不同之处,就怕便与那在山城之中,相约他们来西北的那人有关,如此才更堪忧,倘若这座只提了“文峰”二字的古镇,真的便是两人此行的目的地,那么接下来要生的事,定然会乎寻常的诡异,甚至有可能不在山城那一百零八五行五幻的大阵之下。

    这时,章同祖脚下一顿,醒悟过来,“到了,这便是我家,不好意思,卫哥陈哥,这两天我好像做了几个怪梦,却一直想不起来具体的内容,又听沈郎说,镇子的后阁有异常,所以有些失神。

    章同祖家的院子,表明上虽然与旁边的一样,并无不同之处,大门前一对石狮,门钉如拳,椒图成双,但却仿佛是初建成不久似的,有股潮湿的味道,但凡刚建而成的宅屋,每逢阴雨天将来之时,都会有返潮之像。明天,大概会是个秋雨缠绵的天气。

    大门未闭,章同祖直接推门而入,卫飞和陈枫跟着入内。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粗支茂叶的魁树。院子不是很大,呈左右走向,便使得天井中有些宽阔,地面上很整洁,不见落叶,中间一条青石小径,直通堂屋的大门,左边的魁树下,有石桌石椅,有风吹过,显得秋意正浓。

    院子在魁树的掩映下,显得有些暗淡,堂屋内灯光大亮,饭菜摆在桌子上,尚还升腾着热气,看样子似乎是家里人,也已知道章同祖回来了,因此还在等着他一起吃饭,树影婆娑中,灯光也显得摇晃起来,无形中便有一股温馨之意弥漫开来。

    “同祖,是你回来了吗?”听到院门轻响,堂屋内有人出声询问,随即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了门口,装扮普通,却自有慈和之气,应该便是章同祖的母亲了。

    “妈……”章同祖喊了一声,却忽然犹豫着向堂屋内看去。章母微微摇头,伸手将章同祖的背包拎在手中,“有什么好怕的?你现在都是大人了,再说他总归是你的父亲,小时候对你管教的是严了些,但若非如此,你哪来的今天……”

    章同祖尴尬的看了一眼卫飞和陈枫,刚想说话,只听得堂屋内传来一声咳,“站在院子里嘀咕什么?同祖,还不快把你的两位师兄迎进厅内。”

    走进堂屋,只见一方长条形的供几,紧贴着明堂朝案之处,上面供有香火物烛,但供奉的却是一尊形状很是奇特的神像,三寸大小,全身漆黑,以陈枫的眼力和见识,居然一时之间看不出,这尊神像究竟是何方神圣来。

    供几前便是一张八仙桌,上面摆满了酒菜,右主位上端坐着章同祖的父亲,大约有五十多岁的样子,与章同祖一样,戴了副眼镜,只是不知道是近视,还是老花。略显古板的面容,额下却留着短须,身上穿的是一件长袍,一眼看去,便如旧时私塾之中的教书先生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倒是挺符合卫飞心中,对章同祖父亲形象的揣测。

    卫飞心中暗笑了笑,与陈枫依着晚辈之礼,自抱家门,躬身鞠了一躬。此刻正是酉时中分,星光时隐时现,不知为何,天色似乎一下子变得更加黑暗起来。整个镇子里依然是静悄悄的,一丝古怪的气氛,仿佛已经弥漫开来。

九、魁星点斗(上)收藏继续!

    章父似乎并没有卫飞和陈枫所想像的那样古板教条,酒席间与两个人谈古论今,阐引经义,学识渊博,但总能适可而止的把握住一个度数,应该是一位持重严谨之人。卫飞和陈枫当然不可能对他敞开心扉,只是顺着章父的话题延续下去。宾主之间言谈还算融洽,只是对卫飞来说,这一桌子的饭菜,满是家常风味,酒也是当地的特产谷酒,却未能喝个痛快,略微有点兴犹未尽的感觉。

    一顿晚饭吃完,已经是到戌时,章父对卫飞和陈枫的态度,很是友善有礼,但章同祖却认为,主要还是卫飞和陈枫举止得体,父亲毕竟从小对自己便很威严,况且居住在镇子中,少有与外人交往的机会,更难得出去镇外一次。用他自己的话说,整个镇子里的人,包括自己的父亲,全都是一帮老学究。趁着章母在收拾碗筷的时候,章同祖冲着卫飞一竖拇指,卫飞眉头轻动,回了个眼色给他。

    卫飞和陈枫被安排在了厢房之中休息。西北风大寒冷,城居之中每过十月,便要通上暖气,乡下村镇取暖,用的便是自家烧的火炕,此时晚秋未到,火炕自然还没有烧起,但一间屋子里,便只火炕,就占去了几乎一半的面积,足容得下数人休寝,还是令卫飞和陈枫大感新鲜。

    火炕的正中摆了一张小方桌,上面沏有茶水,卫飞和陈枫有模学样的,盘坐在两边,新奇感一过,便开始考虑起,这座文峰古镇,以及章同祖可能要面临的险关来。卫飞初通灵时,在种种前因后果与机缘已显的情况下,追忆出了谢六一生的际遇,但此时毕竟章同祖的事情还没有生。他的通灵也只能感知到有危险而已。

    而周易奇门四柱等,两个人虽然都很了解,甚至还掌握了一些秘诀,但这些数术之学,便如同武功道法玄术一般,是要经过长期修行,才能运用自如的,且不提邵康节那样的易学大师,以及一些特殊门派的传人弟子,仅就那些专攻此道的方士们,能断准在六成以上的,也无都不是论证了千百命例,才能把握住其中的诀窍。卫飞由灵力转化而成的慧力,更是如此,必须千锤百炼过后,那些幻象与实相之间的脉络,在心境中方能体察无误。

    想了一会儿,却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行,也只有尽量不远离章同祖,倘若有什么突情况,再随机应变。“或咱们直接对章同祖挑明了说?”卫飞想了想说道,“看章同祖对那日的态度,似乎并不排斥这些方术……”随即却有摇了摇头,“恐怕还是不好,那日虽然看上去,不是那么仙风道骨的,但总也不象个常人,我们是跟着章同祖来的,忽然也说他有性命之坎,人家会怀疑我们有所图谋的,尤其是疯子你这付阴险的样子。”

    陈枫的脸型略圆,通常都是面无表情,说话的声音也是轻声细气,确实给人一种城府很深的感觉。标志性的阴阴一笑,“断人生死,怎么能轻易下论,这是你灵应所感,所以自己判断行事,我只负责最后出手想法救人,如果真能赶得上的话。”

    卫飞叹了口气,不由得又想起那日老头来,“疯子,这十大方术中,除了奇门遁甲和日之外,其他的几种都是怎么一回事?”

    所谓的十大方术,出自《后汉书.方术传》,风角、七政、元气、六日七分、逢占、日、挺专、须臾以及孤虚,其中遁甲就是奇门遁甲,日即为两人所见那老头的观日望影之术,风角,是折羽旗而占五风,这一门已经逐渐演变成,道门之中开法坛掌握火候之用,比如柳灵郎的正确方法,便是等待法坛上的两面旗幡自开。七政,则是十大方术之中,唯一涉及到星相之学的,七政即是指星曜七斗;元气,是从二十四节气的变化之中,来推理天机;逢占最接近邵康节的《梅花易数》中的灵应,是见万物而及时起卜的意思。

    陈枫沉吟着,“另外的几种大都已经失传,不过孤虚严格说来,却是脱胎与奇门遁甲之中的,取遁甲的‘以孤击虚之法’,已经出了方术的范畴,该属于造势布局的纵横之道了。可以说后世的方术杂学,无出这十大方术其右了。”

    卫飞怔了怔,如果连旗门的陈枫都说已经失传,那么剩下的几种,大约是再难得见了,以他此时的境界自然是知道,这十大方术都是古传,在实际传世与操作性上,也许不如现时的六爻四柱等术,但其朴素原始的本质,却更接近自然天道的真谛。倘若就此失传的话,实在是道门传统的损失。

    这时,忽然有争吵声传来,虽然压得很低,但那声音还是很清晰的传入耳中。先是章父冷哼了一声,“她早已不是我的女儿了,今后休要在我面前再提及到她。”语气中满是怒意,想来如果不是顾及到有卫飞和陈枫这两位客人在,恐怕他都要咆哮起来了。

    “可是,思月姐她是您亲生的……”章同祖的声音很轻,但却很倔强,“再说了,当初要不是您不许她……”

    “砰”的一声,似乎是章父按捺不住,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住嘴,你还喊她姐,她现在已经是姓沈了,不是姓章,我章家的子孙,即使你真的做章老爷,也需孝道为先,否则便是大逆,莫非你们非要我动用祖祠的家法么?”

    “爸!”章同祖的声音一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守着那些老规矩……”

    章父呼呼的喘息着,章母适时的插嘴调解,“好了,好了,看看你们爷儿俩,平时同祖不回来,你总念叨着,可回来了,说不上三句话,就又吵上了。同祖,不是妈说你,你现在长大了,见识也多了,你爸有些看不穿,你还不懂吗?”

    沉默了片刻,只听章同祖说道:“爸,我不该顶撞您,但您刚才和我那两位师兄聊过了,也该知道世事无常,外贸的世界早已不是祖祠里所记得那样了,我现在只是个大二的学生而已,天底下成千上万,遍地都是,实在没有可以炫耀的地方……”

十、魁星点斗(中)

    章父的声音缓和了一些,“话虽如此说,但在镇子中,自我章氏先祖于数百年前,突然舍弃头名的状元之位后,镇中便再也无人能入士林,咱们镇子虽然偏远,却也没有脱节,我少年时也曾补考,那时世道正乱,入不得学府原也正常。但此后全镇上下,数十年来,唯有你一人考入大学,合镇上下,都认为你至少也算是个贡士了,同祖,你需知道,不光我章家,全镇都望你能再振镇风。”

    说到这里,章父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倦了,同祖你也去休息吧!”接着便听到章同祖请安辞退,门扉开关,脚步声起,渐渐的复又归于平静。卫飞耸耸肩,两个人还不至于八卦到,去偷听人家的家事,但以两个人的修为,如此的距离,想不听到都很难。听章家三口话的意思,似乎章同祖还有个姐姐,却因为什么原因不在章家了,而且与章父之间,还有着难以调解的矛盾。

    陈枫盘腿打坐,双手结了个手印在膝盖上,一副潜心修行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心中究竟是在观想持咒,还是在回味着《金瓶梅》中的章节。卫飞的手中捏着一根烟,在五指间转来转去,显得无聊之极。不知不觉间,子时已到,“卫哥,陈哥!”章同祖的声音在窗户外面轻轻的响起。

    “不怕你父亲觉么?”跟在章同祖的身后,悄悄的开门出了院子,卫飞忍不住问章同祖。

    章同祖反手关上院门,熟门熟路的,干这种事显然不是头一回了,“我爸头一挨枕头,不到天亮不睁眼。以前的时候,我常常和沈郎偷偷溜出去玩,从来就没有被他现过。”大约是记起少年时的趣事,章同祖有些兴奋起来,“两道街就是我和沈郎约定的老地方了,这小子现在大概都该等的不耐烦了。”

    拐过几道巷子,便是章同祖所说的两道街,同样是一条长巷后,一排宅院并列的街面,但卫飞和陈枫都有种奇异的感觉,似乎是以这条街为界,前后两边的宅院,在建筑风格上,有了些细微的差别,不过到底区别在哪里,却也不易察觉。高门大院,古风悠然,恍惚间便让人觉得时光倒流,疑是宋风唐月。

    “大同子!”沈郎的身形,忽然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手中居然还是拿着那卷《增广贤文》,“怎么才来,再晚就赶不上了。”

    “后阁怎么了?年前的时候不是就说要拆了的吗?”或许是已在外两年,章同祖与沈郎年龄相仿,却看上去成熟了许多。

    “就是后阁已经拆了,所以事情才显得奇怪。”沈郎一边说,一边回头招呼着卫飞和陈枫章同祖,跟上他的脚步。

    几乎是一溜小跑着穿街越巷,卫飞和陈枫不觉暗自摇头,他们虽然也略感好奇,但此前的种种经历,从十八盘墓**、三龙大遁,到凤鸣山神魔将阵,以及山城幻阵,无一不是凶险诡异到了极点的,这座镇子固然有些古怪的气息,但对沈郎口中的奇怪,两个人却不怎么放在心上,之所以还是跟着过来,是因为担心章同祖。

    不过,当差不多已经到了镇子的后方之时,卫飞和陈枫突然现,事情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不止奇怪,而且诡异非常。只见前方是一个广场,呈四方形,约有一个足球场大小,此时此刻,广场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粗粗看去,竟有千多人之数。星光黯淡,人影绰约,一千多人静静的立于广场之中,却没有丝毫的声息出,几乎便要人疑心是在噩梦之中了。

    沈郎竖起右手食指,在唇边做了禁声的手势,领着三人向着广场的前方走去。等待绕过人群之时,卫飞和陈枫又觉,站在后面的多是些年长之人,人人均是双手和什,闭目祈祷。而在前排的,却全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个个昂望天,满面虔诚之色,似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千多人齐立,仿佛全镇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却鸦雀无声,一种难言的氛围笼罩在了上空,沉重肃穆之中,还带着一丝诡谲。

    众人前方面对的,是一面围墙,显见那所谓的后阁果然已经拆除了。此刻靠墙放了一张供桌,上面供有一尊神像,与章同祖家堂屋所供的那尊一模一样,不过却大了许多。这一次陈枫便立刻将那尊神像认了出来。那尊神像雕塑的栩栩如生,头顶半秃,满脸的麻点,着上身,腰间系着条短裙,一只手捧着块方斗,另一只手执着管笔,高举过头。脚下所踏的,却是一只似鱼似鳌的怪兽,正是旧时科林举士们,最为信奉的五魁之中的魁星。

    “魁”其实是星官的名称,又叫“天豕”或“封豕”,为二十八星宿之一,是白虎七宿的第一宿。“魁”便是指奎宿,主文章的星神,相传乃不知何年月间,有一名书生,才气过人,却因为麻脸跛脚,而连考不中,于是激愤之下,自尽身亡,天帝怜其一生,惜其才学,便将他立为主管文运的星神。

    “魁”字同时也有“鬼之脚右转如踢北斗”的意思在内,科举进士头名的状元,便又叫做“魁甲”,殿试之时,头名状元在金殿之上,是要站在龙鳌之相的头上,此即为“魁星点斗,独占鳌头。”此时陈枫和卫飞便已知道,这座镇子中已经拆除了的后阁,应该就是“魁星阁”了,“魁星阁”和“魁星楼”旧时遍地都是,天下的学子们,无不时刻供奉有加,倘若能在赶考期间,梦见魁星,那则是大吉之兆了。

十一、魁星点斗(下)收藏!

    只是镇子中这一千多人,在半夜时分,全都聚集在了一座已经拆除了的“魁星阁”前做什么?陈枫抬起头,向着东南方又看了一眼。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一个古旧的传说来,后阁既然便是“魁星阁”,虽然已经拆除,但其所在的方位,却是对应风水和星象的,现在千人齐集“魁星阁”的位置前,而且站在前排的又全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莫非是魁星显灵不成?但是今时今日,贡士进士早已成了历史名词,考入大学很是平常,各地省市又都有大学,对照科举之时,入得大学,差不多也该算是个贡士了。

    而且两个人无意间听到的,章家三口的对话中,章同祖竟是这个镇子里数十年来,唯一一个考入大学的人,那么此事非但奇怪,简直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一座古风严谨的镇子,数十年中,竟然只有一个大学生,难怪举镇上下的人等,都聚在了此处,看来这座镇子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时,忽然一个人无声无息的走了过来,伸手便揪住了章同祖的耳朵,章同祖苦着脸,小声叫了一句,“姐……”

    卫飞和陈枫转头看去,却见那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长披肩,鹅蛋脸型,虽然略显单薄,大凡只一眼便可现,这少女的身上奇异的混合着,一种古典与豪放的气质。仿佛摆弄是装饰豪华的客厅墙壁之上,恰到好处的挂了一副泼墨山水画,不但不显突兀,反而更添了一种从容自然之气。

    “你来这里干什么?沈郎没告诉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吗?”那少女拉着章同祖的耳朵,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千万别说就是沈郎拉你来的。”

    “思月姐……”沈郎笑嘻嘻的一伸脑袋,“就是我拉大同子来的,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让大同子来看看呢!”

    那少女一皱眉头,忽然一伸手也扯住了沈郎的耳朵,将他和章同祖向后拉去,来到一处阴影里,才松开手,“好玩?你就知道好玩,当心别人听见了,再把你关进宗祠里面壁。”

    “不怕!”沈郎一晃脑袋,拍拍手中的书卷,“自从上次之后,沈某便舍诸子百家,而独读《增广贤文》正所谓圣贤言语,雅俗齐集,人能体此,万无一失也……”

    那少女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刚要说话,忽然人群中一阵骚动,“魁星点斗了,魁星点斗了。”彼此相传,广场上顿时便是一阵“嗡嗡”声,沉重肃穆的气氛,一下子便被打破,仿佛是来到了农贸市场一般。人群开始向前移动,拥挤之中,不时的有人闷声惨呼,显然是被挤倒在地,又踩上了几脚,痛呼之中却还压抑着,不敢大声。

    卫飞陈枫以及章同祖,还有那少女和沈郎,忍不住上前了几步。只见广场前排那些十三四岁的少年们,便如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一般,相连成列,左右摇摆着。上方的天空中,竟然有一团大如拳头般的橘黄色光芒,孔明灯似的飘飘悠悠,不知着落,而下面的众人,左扑右兜,不由得让人联想起,古时小姐抛绣球的场景来。这等的状况,无论陈枫还是卫飞,都是张口结舌,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能遇上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却忘了去注意那团橘黄色的光芒来。

    正在惊诧之中,忽然人群“哄”的一声,竟朝着他们几个人所在的方位扑了过来,“***,我你个我……”卫飞大吃一惊,一千多人的冲击下,便是挤也能将他们挤成肉饼。他心念一起,脑中一闪,再次看去,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已到了数丈开外。

    还没等卫飞明白过来,场中却又出现了变化。只听得又是“哄”的一声后,刹那间突然一静,那一团橘黄色的光芒,闪了几闪,掠过章同祖和沈郎几人的头顶,随即化做了星星点点,就此消失不见了。

    忽然一声沧桑的长叹响起,整个广场上出奇的安静,但一股失望和沮丧之感,却在无形中弥漫开来。原本都盼望着魁星点斗,能点中自己,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那魁星点斗只是虚晃了一下,,似乎并没有点中任何一个人。一边的那少女也是茫然不知所解,陈枫皱起眉头,象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却落在了章同祖的身上。

    就在这时,身边忽然有人低低的冷笑了一声,一千多人无声的站在夜空下,也不知道为什么,章同祖忽然打了个寒蝉,他转头看去,只见有两个人正走过去,却是在中巴车上给他们让座的那兄弟两人的身影。接着一道蹒跚的背影停了下来,“章大爷,您怎么也来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那人又慢慢前行,“四阿婆……”章同祖叫了一声,那人驼着背一步步向前挪去,看背影,也是车上让座的那老太婆。

    这一声冷笑和叹息虽低,但却落在了场中众人的耳中,先前那沧老的声音响起,“同祖,既然回来了,也不知道来大伯这里看看。”

    “是啊,同祖!”一阵咳声也跟着响起,几乎要人担心这人会将肝肺都咳出来,“章伯也等着你呢,毕竟你是我章氏一族出去的。”

    场中忽然无声的再次骚动起来,隐隐听得有人小声抱怨,“早都中了,还来凑什么热闹……”议论声纷起,竟有人开始咒骂起来,“难怪魁星显而不点,原来早就有位星奎在场了。”那话中的意思,似乎是章同祖的到场,使得魁星点斗半途中中。

    忽然传了“啪”的一声响,后面那大咳之人笑了起来,“我说沈兄,你把那杯子摔碎了也是无用,同祖都是章家的人……”随后又是一阵大咳,“魁星点什么斗,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老沈,你该出去走走了。”剧烈的咳声中,却还夹杂着板凳翻倒的声音。

    章同祖紧锁双眉,摇了摇头,沈郎却还是笑嘻嘻的。那少女看了看章同祖,再看看沈郎,也是苦笑起来,“沈郎,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这时,广场上已经空无一人,空荡荡的一片,似乎刚才什么也没生过。

    对于第三部的章节问题,已经现了,等我仔细梳理下,然后修改过来。

十二、状元镇之两岸局(收藏)

    见那少女冲着沈郎和章同祖做了手势后,也跟着匆匆离去,卫飞突然心中一中,“你们这个思月姐,不会也是偷偷溜出来的吧?”

    “嘿嘿!”沈郎一笑,“卫哥,还真让你猜对了,我和思月姐是一起出的门,镇子里从来就没有女生出去过的。”他四下里张望了一眼,“走,喝酒去!”随即不等卫飞陈枫章同祖说什么,当先走去。拐弯抹角的,几乎要把卫飞陈枫绕晕了,才在一处停了下来,却也不知道已经是镇子的哪里了。这座镇子中的宅院,几乎象是一座座复制出来,再加上街道的布局,一道街再转一条巷,便似乎丝毫没有移动一般。但此时,四个人所在的地方,却仿佛是一个窑洞,又好似陕北人家所居的一样,是在山坡上挖了一个居所。

    章同祖撇了撇嘴,蹲下来在角落里扒拉了一下,手上已是多了油纸包,打开来竟是一只还在冒着热气的烧鸡,“沈郎,下次你藏得深点好不好,酒呢?”

    “就在旁边。”沈郎摸索了一阵,抱出一坛子来,少说也十几斤重。章同祖一惊,“沈郎,你……你不会把那坛酒给偷出来吧?”

    沈郎拆开包住烧鸡的油纸,又不知从哪摸出包花生,和几个一次性的塑料杯子,拆开坛子上封口,顿时酒香飘扬开来,“放心,思月姐说了,这酒再放就要变质了,你当还真有几十年的佳酿,哪有什么酒能放那么久?”

    “好酒!”卫飞鼻翼动了一下,他虽然抽烟喝酒,百无禁忌的,却从不讲究,拿瓶茅台和凭几块钱的大曲,他还真不见得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沈郎所抱来的这坛酒,有一股清香透出,满在杯中,更有重淡雅的桂花般的香气,喝了一口后,便立刻化做暖流入腹。口齿间只有淡淡的酒气。卫飞就是再不懂酒,也知道这一坛确实是所谓的美酒了。

    陈枫见此,也端起杯子小抿了一口,然后忍不住便一饮而尽,“果然是好酒!清甜甘醇,却酒意不减。”

    沈郎面露自得之色,“这酒是我爸私藏的,据说是按照江浙那边状元红酿的,不过被思月姐现后,她算了算年份,说是再不喝,就会浪费掉了,省得我爸一直舍不得喝,可惜了。”

    这酒喝起来甚是爽口,四个人只当做了是啤酒,但只喝了几杯,便都觉得有些飘飘然起来,卫飞和陈枫还好,章同祖与沈郎,却已是醉眼朦胧的了。卫飞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同祖,沈郎,你们镇子里,还有今天晚上这所谓的魁星点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本来是想等第二天在镇子中游览一番,再找个机会问问章同祖的,但此时看章同祖一杯接着一杯的,颇有些借酒消愁的之意,并且回想起从在列车上,便开始逐渐显现的种种迹象,黄土星变,日现身,古镇古风,还有魁星点斗,他和陈枫已经隐约的猜到了几分端倪。

    章同祖不由得苦笑着,又喝了一杯酒,“卫哥,陈哥,在车看到镇子里的那些人,都喊我大爷,你们就开始觉得奇怪了吧?”他忽然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似是要将淤积在胸中的压力与郁闷,全都呼出来一般。他这般的年级,原不该有这样的重担在身的样子。沈郎默默的叹了口气,又往章同祖的被子里满上了酒。

    “其实,我们这个镇子是叫做文峰镇的,少说也有近千年的历史了,历来的史册上虽然记载不多,但是卫哥,陈哥,你们若是去看了镇子里东西两祠,就会知道,文峰镇实在是大有来历的。”沈郎拍了拍心情忽然低落下来的章同祖,神色一反常态的凝重起来,“镇子名叫文峰,却是先有镇,后才得名的,至于从前镇子叫什么,我们这些后辈已经都不知道了。镇子前牌坊上题了‘文峰’二字,那是镇子里东西两祠,做梦都想重复的辉煌,文峰……大同子,这天底下若是真有能担上这两个字的地方,也只有咱们镇子了。”

    章同祖不置可否,只是端着酒杯怔,沈郎又给他倒了杯酒。卫飞心中对这两个少年重又有了番评论,都是十七八岁,一个灵动,一个沉稳,此刻却在一个窑洞中,手拿着酒杯,讲述起千年的沧桑变迁起来,一种怪异的堵充在胸口的郁闷之感,在卫飞的心头生起,“卫哥,陈哥,这文峰二字所指乃是……”

    陈枫手指间捏了颗花生米,“文峰,又名文昌,文风,或又可称之为文笔,若是以风水论起来,与魁星当建为前楼后阁,其中却是以文昌为主,建塔有七层,也有九层,不过在你们镇子里,既然后阁魁星阁已经拆了,想来前楼的文昌楼也是存不住的了。”

    沈郎撕了块鸡肉,不禁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陈枫,“陈哥,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是大同子已经告诉你们了?”

    陈枫摇摇头,身为旗门的传人,虽然懒散,没有刻意的修习过十大方术的“七政”之术,以及《紫薇斗数》的星相,但对于这些民俗常识,却还是有所了解的。即便是卫飞,小时也有听爷爷说起过。

    所谓的文峰,通常称为文昌,各地的风俗不同,称呼也有不同,文峰文风文笔都是别名,文昌原为天宿之中文昌宫的总称,此宫有六星,依次为“上将、贵相、司命、司中、司禄”,文昌便是主管文运的星相帝君。民间常说的文曲星和文星,便是此宿了,为掌管文章科举之神。与“魁星”前呼后应,互为挺用。被魁星所点中之人,只是吉兆临身,在殿试中得中头名,才是传说中的文曲文昌之星下凡。

    “济人之难,救人之急,悯人之孤,容人之过,广行阴骘,上格苍穹”,这是各地士林文昌楼中,都有对文昌帝君的赞颂之词,传闻此帝君的前生,是为蜀人张亚子,在东晋时期抗击前秦大将符坚时,亡于阵前,便自有天帝垂帘,其“文昌阁”、“文昌祠”、或是“文昌楼”,遍享天下学子们的香火,敢以文昌自称之人,如果不是诗词的功夫独步天下,便是御笔点中的状元。

十三、状元镇之两岸局(中)收藏!

    章同祖晃了晃头,现沈郎正提着酒坛,不声不响的给自己倒了杯,“沈郎,你是不是想挽回上次被我灌醉的面子……”

    沈郎“嘿嘿”了一声,“上次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再说了今天喝的是什么酒,假期过了你又要回学校,以后就是想喝也喝不到这酒了,这一杯,我陪你喝好了。”只不过,陈枫和卫飞早已看出,他根本就是打算将章同祖灌翻在地的。

    章同祖酒意之下,懒得与沈郎计较,举杯与他碰了一下,“镇子里的前楼后阁,确实便如陈哥所说的那样,都已经拆了。但在老人们的坚持下,镇子里却还是当年的学堂式的授学之法,东西两祠,各有自家的学堂,好在县城之中的有关部门,也想保持住镇子中的这种古风,到了该升入中学或高中的时候,都还承认学堂里的学籍学历有效。”

    陈枫和卫飞刚刚还在惊奇着,为什么镇子中数十年来,竟只有章同祖一个人考上大学,听章同祖说到这里,便即想通了,原来镇子里一直还保留着私塾学堂,看看镇子如此的封闭环境,不便的交通地形,恐怕所教授的也都是应考科举的八股文,以及诗词歌赋之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几十年就一个章同祖能考上大学,的确值得奇怪,只不过让人奇怪的却是,章同祖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沈郎在一边摇了摇头,“卫哥,陈哥,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镇子里虽然保守了一些,但却还没有固步自封,甚至可以说,东西两饲暗中较名,一直不合,可为了能重振当年的镇风,简直便是各种手段都用上了,东西两祠的学堂里,外语课开得一点都不比外面晚,我在东祠用的辅助教材,全都是那时流行的黄冈,数理化没有一门缺少的,而且先生的教导,也都很有针对性。”

    “西祠里还不是一样?”章同祖叹了口气,与沈郎大同小异的少年生活经历,冲淡了些许的酒意,“当年科举之时,便已有猜题破题,现在宗祠里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但长辈们的苦心,却是可以体解的。”

    对于他话中偶尔会夹杂着出现的古体,卫飞和陈枫都已经习惯了,但忽然之间两个人蓦地里都生起诡异之感,以至于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真中的学堂只是挂了个旧时的虚名,授业解惑所传的,都还是现代正常的各种学科知识,并且似乎想尽了方法,猜题试卷,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是数十年来,只有章同祖一人高考成功。卫飞的鼻子不由自主的又动了动,古朴雄浑之外,他仿佛又闻到了,这座镇子的另外一种气息。这座镇子的秘密,用“诡异”两个字来形容,已经远远不够了。

    沈郎却沉默起来,他看了一眼卫飞陈枫,无声的为三个人逐一满酒。卫飞随口便干,然后问章同祖,“你们口口不离的镇风又是什么?”古镇之中自有古风,但章同祖和沈郎少年叛逆的心性之下,仍不忘提到的镇风,却应该不会是种种旧习之风。只是卫飞和陈枫虽然都想到了这点,却谁也没有注意到,沈郎的眼神中,不时闪过的焦灼之色。

    正是因为如此,又一个策划到完美无缺的布局,已经悄悄的拉开了帷幕。而基于统一的原因,原本是无懈可击,环环相扣布置,也由此偏离了应有的轨道。旗门的秘密,终究有一天会被揭开的,历史的大势所趋,还有时光,即便是修道之人,也只能寂寞的面对,才真正是掌控了一切的,岁月永恒,是为光阴,能低得住光阴是却又是什么呢……

    “卫哥和陈哥都看到了镇门口,牌坊上的文峰二字。”章同祖也一口喝干了杯中之酒,淡淡的酒气,留齿的清香,这种感觉说是酒,还不如说是果酿更为贴切,“其实,无论是在镇子中,还是县里,大家都更愿意称呼镇子的另一个别名,那便是状元镇。”

    状元镇!魁星后阁,文昌前楼,以及镇口门楼上的“文峰”,陈枫和卫飞互望了一眼,他们事先的猜测,就算不中却也不远了。

    “镇名文峰,又称状元,卫哥和陈哥想必已经能猜到一些了。”章同祖脸上的神情,与他的真实年龄极不相符,“镇子之所以又叫状元镇,那是因为,自有科考之制起,历朝历代,镇子里总有先辈得中头名,从未间断。所以状元镇之名,可谓是名副其实。”

    陈枫和卫飞一惊,尽管早有所测,却还是被吓了一跳,状元的名号起始于唐初,历经各朝各代的变换,称谓上与中奎的标准偶有变化,但总以成绩最好的那名为准。自古以来,有史记载的状元约有七百多人,倘若真如章同祖所说,状元代出,那么这座镇子早已该是名动天下了,有着难以估量的历史研究价值,却为什么一直默默无闻的隐藏在了,重重的黄土高坡之中?在如此的历史背景与学风传承之下,又为什么几十年只出了一个章同祖?

    这时,就连陈枫也是忍不住连干了两杯酒。他刚刚和卫飞眉来眼去的,是因为想起了在列车上那奇异的一幕,青天白日之下,有星相之力动,待得到了文峰镇中,举镇又齐聚“魁星阁”的旧址前,寄希望于一个“魁星点斗”的传说。自古相传,星宿下凡转世后,对应的都是当朝名将才子,那么黄土高坡隧道之中的星变,与今夜的魁星先都,是否也是有人与星宿之间互为感应,才生的系列先兆呢?

    这个答案,陈枫卫飞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了,章同祖是文峰镇中,数十年来第一个考入大学之人,暑期返家临进县城之时,便遇到了星相的异常动,还有那日的断言,和卫飞的灵应,再加上不久前魁星点斗未果,这一切足以说明,引起星相异变的便是章同祖,而他随时都可能会遇到的大劫,很可能也与其有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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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第一部《旗门之风生水起》,第二部《旗门之凤鸣山》,已由珠海出版社出版。后续系列敬请期待!旗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旗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旗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