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旗门TXT下载旗门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旗门全文阅读

作者:天王90     旗门txt下载     旗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历史之寻医 (上)

    北风怒啸,自光秃秃的山坡上扫过,风声便如鬼哭狼嚎一般,夹带着严冬的萧杀之气。天空中也是阴云压顶,灰蒙蒙的一片,眼见得似乎便要有一场风雪来临。这座山坡既不显高,也不见陡,但若是站在那山坡顶上,便仿佛能触手可及那云层似的,山坡上不见荒草,倒遍是大大小小的弹坑与战火燎烧过后的痕迹,四周都充满了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压抑与沉闷,即使是在这样的荒山野岭之中,战争年代的氛围仍然是随处可见。

    在山坡下有一处略微凹进去的地方,虽然不大,但至少能抵挡一些呼啸而过的北风,中南地区的冬季并不是很冷,但在山野间,那风也足以让人缩成一团,尤其是一群衣杉破烂,周身伤痕累累的汉子。在那处凹下来的山窝里,正有十七八个这样的人,互相依偎着靠在那里,他们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不同的伤势,但是没有一个人呻吟,似乎这样的伤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其常见和微不足道的。

    风烈如刀,然而此刻却有一条大汉迎风而立,他高大威武,身上只穿了件排扣汗衫,最惹人注目的是他背后背着一把厚背长刀,刀柄上的铜环里系着一条红绸,在风中飘舞,出轻微的哗哗声。他浓眉大眼,面容刚毅,一身的正气凛然,他的身上和脸上都被硝烟熏的黑白不分,但却丝毫掩饰不住他那大将之气,凛冽的金冬北风吹在他的胸膛上,他竟丝毫不觉。

    “醒来没有看见你,我便知道你肯定在这里。”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微显书生气的人,他一踏出那山窝,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肩膀,将一件深灰色的新四军军装,披在了那大汉的身上,“好冷啊,恐怕会要下雪了,老王,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盯着,你可是咱们的队长,更是兄弟们的主心骨啊!”

    那王队长回够头来,“老丁,你还是咱们山城抗日游击队的政委呢!”他微微一笑,“你重伤尚未痊愈,如此严寒之下,怕是不需要半个时辰,便会冻僵于此。”

    “我有如此不济么?”丁政委也是微笑,“我知道你功夫了得,但当年在苏联留学之时,我早已习惯了冰天雪地,不要忘了,我还是体育教师呢。”说到这里,他忽然声音一轻,“兄弟们都睡了,弹药所剩无几,上次缴获的那挺轻机枪,子弹已经打光了,冲锋枪的子弹匣也只有几个,那些步枪……子弹仅有三四,他们又几乎有伤在身,恐怕是低不住敌人的下波进攻……”

    王队长沉没了一会儿,“朱大勇与曹亮的伤势如何?”

    “伤口已经炎流脓,再没有药物,就会感染。”丁政委叹了口气,“再加上这天气,唉……能撑个三两天就不错了。其实兄弟们哪个不是有伤在身,好在听外面说,小鬼子们也撑不多久了。”他又叹了口气,“可是兄弟们如果在短期内没有医治的话,不等敌人的再次围击,就这场风雪便要了我们的命。”

    王队长反手摸了一把插在背后的那柄长刀,“哼,即便没有一棵子弹,我也有与那日寇一决生死之豪情,只是游击队中人皆有伤,倘若给我一支勇猛之师,只凭长刀我也要尽灭了小日本。”他也神情黯然下来,“希望秦新他们,山城此行顺利,千万莫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丁政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也实在是无奈之举,纵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就这样倒下,堂堂七尺男儿,只可以战死在沙场,却不能如此被伤病与天气击倒……”

    王队长忍不住击掌赞叹,“说的好!想我泱泱大国,历代英雄辈出,王某虽然只是一介武夫,也可不将那鬼子放在眼里,承蒙兄弟们瞧得起在下,愿意跟随着王某护卫山城百姓,共抗外敌,王某又怎能舍得这帮兄弟呢……”

    那丁政委笑了起来,“我说老王啊,你可是正规新四军三旅四营的尖刀连连长,怎么这会说起话来,倒象个绿林大哥。”

    王队长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老丁,你并非不知,这帮兄弟之所以愿意跟着咱们出生入死,除了是被鬼子害的无家可归外,便是觉得咱们为人尚够义气。”

    丁政委点点头,“他们都是血性十足的汉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率性而为,在这山地小城,倒也不需用部队的纪律来约束他们。老王,还是没有上头的消息么?”

    王队长将那件看起来还算是完整干净的新四军军装,穿在了身上,慢慢的一棵一棵的扣上纽扣,神情庄严肃穆,仿佛在做着一件神圣无比的事情,这件新四军的军装可以说是他的信仰,更是他精神上的寄托,“离开部队已经年余了……”他扎上皮带,重新将那柄长刀插在背后,“咱们已经被困在这山谷中三个多月了,出都出不去,又如何与部队联系?这次若不是敌人忽然放松了警惕,撤走部分兵力,秦新他们也怎么能突出重围,到山城寻医购药呢?”

    “呵呵,老王,你却不用太过担心他们,秦新这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鬼精灵一个,有勇有谋,诡计多端的,再加上石头这样的高手在他身边护卫,只要不是太过招摇,又或是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他忽然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铜制酒瓶,拧开瓶塞,自己先喝了一口,“天寒地冻,喝一口暖暖身子吧……”

    “有秦新那小子在,我倒是不担心他们能否买来医药,只是担忧他们在山城之中,一旦遇到什么危险,就算石头的功夫再怎么厉害,恐怕还是挡不住敌人的子弹啊……”王队长鼻子一嗅,伸手自丁政委的手中抢过酒瓶,立刻灌了一口含在嘴里,“吧嗒”了半天咽入喉中,陶醉了许久,才出了一口气,“好酒好酒,清香可口,绵而又醇,该是名闻中南的酒鬼佳酿吧?”

    “哪里啊!”丁政委哈哈大笑,“什么酒鬼佳酿,这只是上次在曾家村潜伏之时,我给你灌了一瓶苞谷酒而已,是老乡家自己酿的。”

    王队长又灌了一口,“管它是酒鬼酒还是苞谷酒,有酒即可,好你个老丁,竟然瞒着我如此之久,说什么弹尽粮绝,却还私藏……”

    丁政委微微一笑,“这可是真正的最后一瓶酒了……”

    王队长“啊”的一声,赶紧收手,但灌进口中的酒,终究不舍得吐出,他摇摇酒瓶子,“还好,还好,尚有半斤多,酒不在多,有之则欢!”

    菩提酒家,山城里最大也是最具规模的酒楼,酒楼基本上可以说是背山而建,楼高二层,却显得气势宏伟,整体相连,包括屋顶,竟然全部都是由木头搭建而成的。

    一楼是散坐,以中间的柜台为隔,分为左右两区。左侧的桌椅较为紧密,正前方是一座高台,却是用来评书观戏之用。右侧则恰好相反,一根根粗大的木柱形成了九曲十八弯的格局,前墙后壁均是雕花的窗式结构,后山与前街的景物尽览无疑。

    相比之下,二楼的布局便简单了许多。由柜台边的楼梯可以直上二楼,仿佛如四合院的天井一般,绕着栏杆成一个四方形。当然二楼全是封闭的包厢,客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是后山秀美的风景,还是临街的热闹场景。

    此刻在二楼临街的一个包厢里,端坐了两个人。其中之一是个身着长衫头带礼帽的年轻人,他对面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膀大腰圆,坐在那里便如一块岩石般的敦厚,只是那一身深灰色带花的绸布外衣,套在他身上,就小了一号。桌子上摆了各式菜肴,一壶温酒还冒着热气。面对着桌子上的酒菜,那两人却谁也没有动筷。那带礼帽的年轻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时的探出头向窗外望去,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

    又过了一会儿,那端坐如山的大汉肚子里,忽然出一阵“咕咕”的声音。“饿了吧石头?”那年轻人听到这声音,“要不你先吃点……”

    石头脸上一红,却摇摇头,“不了,还是再等一等吧,再说这桌菜好贵,我舍不得吃,就这壶酒钱,用来买药,秦大哥你说,能不能把大勇的伤给治好?”

六、历史之寻医(下)

    两个人自然便是那王队长与丁政委口中所言,派出潜入山城寻医买药的秦新与石头了。听了石头的话,秦新忍不住一笑,“舍不得吃又能怎样,难道就这么看着它,就能又变回钱来?菜都上来了,不吃才是对不起那钱呢!”

    他们两人这次能突出重围,也算是暗中自有天意相助。山城虽然已经被日军占领,但山城并非什么军事要塞,所以日军便只留下了一支部队镇守,主要还是依靠汉奸走狗,来维持治安。于是山城游击队,便在王队长与丁政委的带领下,依仗着天时地利,时不时的骚扰一下日军。他们人数不多,二十多个人几杆枪,行动灵活,个人身手又好,经常有些落单的鬼子载在他们手中,以及一些重要的军事物资被他们抢走。

    刚开始的时候,日本人没有将这二十几个人放在心上,但一来二去,时间一长,鬼子便感觉到了他们的威胁,直到一名日军上校被游击队给刺杀,还有一车的军火被抢,鬼子终于大怒,从附近抽调了一个部队,开始对山城游击队进行围剿。

    山城游击队刚得了一批军火,心气十足,再加上他们本身打的就是游击战,于是和日军在山林中玩起了捉迷藏。一个多月下来,这支日军部队竟然被他们给干掉了过半。这下子日军更是铁了心,非要把山城游击队给消灭,竟然又抽调了更多的兵力进驻山城,终于将山城游击队给围在了一个山谷里,经过了几次正面交锋,山城游击队在退无可退,逃无可逃的情况下,耗尽了弹药,而且二十几个人,几乎人人带伤,初时还能顶得住,但随着天气的变冷,缺吃少穿,更别说有什么医药了,而眼看着伤势最重的朱大勇和曹亮,再不救治便要牺牲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日军不知道接到了什么命令,忽然一下子撤走了大半的兵力。王队长这才趁机派出了秦新与石头两人,潜入山城想办法尽快弄到一些药品来。这两个人原本以为此时的山城应该是封锁重重,严加搜查的,但没想到居然一路轻松的进得城来,而且城内虽然到处冷冷清清,但却丝毫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

    瞪着一桌子的酒菜,秦新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妈的,要等这么久,这小子该不会有变吧?”

    “秦大哥,那向军是什么人?”石头力大无比,自幼习武,是个高手,他此番的任务就是保护秦新的安全,而秦新则是本地人,素来机警多谋,“这向军我以前曾见过一面,他是这一条街的老大,但是为人极为血性,应该不会被日本人收买……”他脸色渐渐严峻起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再等片刻,倘若还是不来,我们立刻就撤……”

    就在这时,只听得包厢外,传来蹬蹬的楼梯声,紧接着便听到伙计笑嘻嘻的说道:“向爷您来了,哟,豆子哥好,向爷您还是老地方吧,那包厢给您留着呢!”

    秦新急忙拿起礼帽,戴在头上,低声说道:“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向军勇猛好斗,若是情况不对,一旦动起手来,万不可轻敌。”

    石头刚刚点了点头,又听得一人笑道:“你***越来越会做事了,今天向老大有事,不用你在这拍马屁了。”

    那伙计似乎与这人极熟,也不害怕,“什么事向爷,是不是您要和城东的张屠谈判啊……”

    另一个声音冷哼了一声,“张屠?他有这资格和老子谈判吗,老子哪天不高兴,随时砸了他。”

    “那是,那是,上次整条街的人都亲眼看见了,要不是向爷您手下留情,啧啧……”那伙计不以为意,继续马屁不断,“张屠恐怕现在还象他砍过的死猪一样,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呢。”

    “滚你妈的吧!”那人笑骂一声,“老子今天没工夫和你胡扯,豆子,赏他一块那个什么巧克力尝尝。”

    豆子应了一声,“老大心情好,但是我可告诉你了,这洋糖吃起来味道怪怪的,洋人就是洋人……”

    他话还没说完,却听得那大拍马屁的伙计话头一变,“多谢向爷,可是您今天能不能把上个月的帐给清了……”

    随即便听到“啪”的一声,“妈的,老大到你这菩提酒家来,那是看得起你们,老大是什么人?能懒你这点破钱吗?”

    任何是那伙计的喊痛声,“豆子哥,你又打我脸,这是掌柜的要我问的。”

    这后面几句话,直听得包厢内的秦新与石头二人,大眼瞪小眼,是哭笑不得,就连秦新也不敢肯定自己冒着危险,联系上这向老大,究竟是对还是错。从那伙计最初的几句话中,似乎向军此人的确是黑道一霸,并且人缘极佳,便是区区酒家的一个伙计,也与他谈笑彼此。但那豆子哥这刚一记耳光,却又让人感到,怎地这两人与那街头混吃混喝强那强买的混混,是如此的接近?

    整座菩提酒家全是木制而成,脚步声清晰的传来,秦新伸手在石头的肩膀上一拍,打开房门,拱手相迎,‘向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门口站了两人,均是一身的短打装扮,年龄也相差无几,都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两个人一高一矮,都是摇摇摆摆,满脸的轻飘浮华,只不过领先个高那人,眼神中不经意间露出一种狠辣之气来,看到秦新,他脸上还是懒洋洋的笑着,“秦兄,你还是风采依旧啊!”抱拳还了一礼,回头对那矮个豆子说道:“豆儿,这位秦兄当年可是我至交好友,好汉一条哪!”

    豆子笑嘻嘻的冲秦新鞠了一躬,“秦大哥好!”但他似乎更觉得坐在那里默不做声的石头更有趣,“秦大哥,这位是……”秦新与向军相对而视,两个人的脸上均是微笑着,但包厢内的空气似乎突然下降了很多,一股寒风穿窗而过。豆子打了个寒战,急忙过去关上窗户,“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开着窗。”

    秦新仿佛没什么事似的,“这位乃是在下的兄弟石头,向兄请坐,豆子哥,你也坐。”他使了一个眼色给石头,示意他见机行事。

    豆子笑嘻嘻的坐了石头的身边,“可不敢当,秦大哥叫我豆子好了。”伸手大大咧咧的在石头肩膀上一拍,“兄弟,你可真象一块石头。”

    “妈的。”向军瞪了石头一眼,“没大没小的,给我老实的在那坐着。秦兄见笑了。”这番姿态倒是使他气派十足,谁知他接下来嘿嘿一乐,“不过秦兄,这石头兄弟却是真的便如一块石头。”口中说着,他居然就在石头的胸口拍了一下,“咦,十三太保横练!高手!”敬佩之色在向军的脸上一闪而过,但他随即象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邪邪的笑了起来,“能把十三太保练到这个地步,石头兄弟,你应该还是童子身吧?”

    向军与豆子一起大笑起来,活脱脱一付街头二流混混的样子。石头面色安然,端坐不动,甚至还无所谓的咧了一下嘴,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调笑。山城游击队说是游击队,还不如说一帮热血义气的江湖好汉,自组成的一个专门打鬼子的帮派组织。这一点上,王队长与丁政委都一明辩于心,所以他们带领这二十几人,从来就不提什么所谓的救国救民,更多的是以兄弟义气,来感化他们。尤其是丁政委,他曾留学苏联,虽然只是个体育教师,但毕竟见识不同,时常拿些什么岳飞抗金与反清复明的故事来,也使得山城游击队一众兄弟民族气节大起。但这些汉子毕竟来自于市井山野,本就是个个豪放不羁,山城游击队又只能活动在山林之间,平日之乐便是互相取笑。石头因为练习十三太保横练,还真的是个童子之身,但向军的玩笑比起游击队中,兄弟们的各样段子,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哈哈”笑了几声,向军觉得有些尴尬,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自己持起其中一杯,当的一碰,“秦兄见笑,向某向来厮混于市井之中,无拘无束惯了,倒不是有意对石头兄弟……”随即举杯,“借花献佛,秦兄,请!”

    “江湖儿女,率性而为之!”秦新一饮而尽,心中盘算不定。他这次入城寻药,早已经对山城的形势做了分析,他们与鬼子游战了几个月,始终没有让鬼子摸清他们的底细,而鬼子所能知道的仅仅只是,这支山城游击队的队长,是正规新四军的军官出身,其他队员均一无所知,但双方毕竟有过正面交锋,又是以多围少,猜都猜得出山城游击队此时的状况。医药比弹药是他们更需要的,因为在日军将山城游击队围困起来前,倒在他们手中的鬼子尸体上,冷兵器的痕迹比子弹多的多。

    所以秦新知道,此刻在山城之中,对药品的流通与药铺,鬼子一定是严加防范的,游击队里几乎人人有伤,所需的药品数量很大,秦新只要到任意一家药铺中,购买半数以上游击队需用的药品,便会引起鬼子的注意。

七、历史之市井向爷 (上)

    是本地人,对山城比较熟悉。本来他是想在山城之中,寻到一家中医铺,带些中草药回山,鬼子占领山城后,对中医的控制并不是很严格,在山城里可以随意的找到数家中医药铺,但中医配药讲究火候药引,以现在山城游击队的处境,纵然各味药材充足,却也不可能点火熬药,况且朱大勇与曹亮的伤势,必须紧急救治,标本兼治和以养为主的中医,是解不了这个急的。

    于是几经思索,秦新便想到了向军。向军是土生土长的山城人,自小便混迹在这条街上,秦新曾与他有段时间的来往,只是不曾深交。当时街上有一人名为刘四,可是说就是那种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的亡命之徒。整条假上也就向军敢不将他放在眼里,其他人一看见刘四,无不退避三舍。有次刘四敲诈一个乡下菜农,那菜农实在拿不出刘四所要的数目,刘四便对其大打出手。向军实在看不下去,忍无可忍终于与刘四生了冲突,两个人恶战了一场。那个时候的向军年仅二十出头,初生牛犊不怕虎,最后自己一身鲜血的,提了把菜刀,将那刘四砍成重伤,就此成名。

    是以两个人虽无深交,但秦新认为在向军的骨子里,流淌着一种血性,同时,也正是向军这种街头流氓混混的经历,让秦新相信向军绝不会成为日本鬼子控制的走狗。向军这种人,要么便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要么便是欺软怕硬的小瘪三。不过多年没有见面,秦新也拿不准今日今时的向军,是否还是当年的热血少年。

    但他却不得不赌,倘若向军能助他购到药物,那固然是好,而如果有了其他变故,秦新觉得脱身应该还不是个问题。至少向军此类人,最注重的是个面子,在秦新的记忆中,向军当年的口头禅是“老子好汉一条”,以至于那时向军口鼻喷血,手持菜刀,一刀刀砍在刘四身上,咬牙切齿的喊道:“老子好汉一条,砍的就是你。”这幕场景,还常常让秦新想起,感叹不己。

    秦新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心中想着如何与向军表明自己的来意。忽然窗外的楼下,响起一声悠长的叫卖声,“混沌……混沌!”

    “是张老爹。”豆子精神一振,“他这混沌可是许久没有吃到了。”他叹了口气,“唉……那个时候,湘绣府的左边是张老爹的混沌摊,右边是三妹子的花摊,这条街煎饼果子什么都有啊,现在……”

    “我看你是惦记着那卖花的三姑娘吧!”向军举杯,“要说我真是想吃老刘头的酱肘子了……”他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将酒喝下,重重的将酒杯在桌子上一顿,口中骂道:“操***贼老天。”

    秦新心中一动,刚要开口说话。这时楼下突然传来“汪汪”的狗叫声,随即便是“啪啪当当”碗盆摔在地上的一阵乱响,中间夹杂着张老爹的一声惨呼,“不要啊……别……救命……”

    豆子腾的一下窜了起来,他打开窗户,就看见包厢窗户底下的那条巷子口,张老爹躲在他的那辆手推混沌车的后边,地上满上瓷碗的碎片。对面则站了两个肩挎步枪的日本士兵,其中一个牵着一条壮如小牛般,口中正出“呜呜”低沉吼声的狼狗。那狼狗一边厮鸣,一边挣扎着扑向张老爹。两名日本兵看着面头花白的张老爹缩在混沌摊的后边,捂着自己的大腿呻吟,那里很明显刚刚被狼狗个咬了一口。日本兵哈哈狂笑,牵着狼狗那人故意将手中的铁链一松一紧,那狼狗扑了一下,又被拉回,张老爹不断的出惊恐的叫声。

    “***,果然是***。”豆子脸涨的通红,“老子费了你这***……”他忽然翻身跃下,半空中一个转身,右腿狠狠的跺在那牵狼狗的鬼子脸上。“嗷”的一声惨叫,那鬼子身体向后飞出,手中的铁链一崩,拉得那狼狗也跟着后退了几步,出“汪汪”的叫声,狼狗怒视从天而降的豆子,却将那鬼子到得向前一滑,“啊啊”的声音从那鬼子口中叫着。

    这一下变故来的极快,向军只来得及叫了声“豆子!”。秦新看他咬牙骂了声“**你妈!”,立刻心中有了计较,立刻冲石头做了手势,“石头,下去宰了那俩鬼子,不留活口!”

    石头略一点头,纵身一跃,落在地上的时候,正好面对着那条扑过来的狼狗,他侧头一让,狼狗喷着口水的头,从他耳边探过,石头一拳击出,只听得一声闷响,那条狼狗横飞出去,石头这一拳,竟然已经打断了它的胸骨。

    另一个日军一边口中哇哇大叫着,一边去解背后的步枪。石头斜身直上,闪到他的身后,双手一紧,步枪便横转过来,勒在了鬼子的咽喉部位,石头的手劲奇大,数息之间,便将那鬼子压的口吐白沫,双眼翻白。

    “砰”的一声,狼狗的尸体撞在墙壁之上,石头去势不停,反手一拳打在那鬼子的面门,不待他身子向后仰倒,左膝上顶,右肘下压,那鬼子的腰间与胸部同时一声脆响,两处的骨头尽皆断裂。

    “你……”豆子一下子便呆了,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这个大块头居然下手如此狠辣,他刚才看到张老爹被鬼子欺压,脑子一热就跳了下来。平时他跟着向军没少干这事,两个人经常与保安团对着干,那些人也都是各条街上的混子,都知道向军的名头,虽然常起冲突,但也就不过是打上一架而已却从未直接碰过日本人,更没想到石头出手便是杀招。

    这时石头抬头与二楼靠窗观望的秦新对视了一眼,随即弯腰在那名被豆子踢倒在地的鬼子的咽喉上,一掌劈下,那鬼子脑袋一偏,全身一挺,就此死去。石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条临近大街的巷子入口处,一边是菩提酒家秦新向军他们所在的那个包厢位置,另一边则是围墙,墙后边就是半山坡。这是秦新挑选的,一方面是能观察到大街上,一方面如果生什么事,也方便他们脱身。

    石头抓起地上的尸体,包括那条狼狗,一一扔到围墙后的山坡上,他自己后退几步,脚尖力,手脚并用的翻墙而过,象这种背后下黑手阴鬼子的事,是山城游击队的家常便饭。

    等到石头将那两个鬼子以及狼狗的尸体,塞进一处凹窝并用断支枯叶掩盖住以后,翻身跳回巷子中时,豆子还张大着嘴巴楞楞的站在那里,旁边的张老爹却已经因为惊吓过度昏了过去,倒是没有看到他们杀死日本鬼子的过程。

    “***,豆子,你还不给我上来。”向军一声气急败坏的大骂,惊醒了豆子,他慌乱的点点头,“啊,噢!”一转身正好对上石头,石头冲他裂嘴笑了一下。豆子竟然浑身激灵了一下。等两个人再回到包厢中时,豆子更是不自觉的坐回了向军的身旁。

    秦新不动声色的给向军的酒杯满上,一句话不说,只是冲他一竖大拇指。向军端起酒,忽然大喝一声,“豆子!”豆子吓得一哆嗦,他跳下窗一脚踹翻那鬼子后,便有点后悔,知道自己是冲动了,和保安团的人打架,可不等于和日本人干架,更别说此刻竟然杀了两个,他们虽然嚣张,可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看来少不了向老大的一顿臭骂。

    谁知向军将杯中的酒干掉,也分不清他是哭还是笑,只听得他语气怪异,“豆子啊,你***今天可给老子长脸了,**你妈的,平时看你小子胆子小的就和豆子一样,没想到你***,关键时刻还真有种。”

    豆子又哆嗦了一下,“老大,我……我……”

    “那日本人该杀啊,******鬼子,那是一群没有人性的狗啊,***全是狗娘养的,卑鄙无耻,翻脸无情,杀人越货……”向军越骂越是离谱。

八、历史之市井向爷(下)

    豆子膛目结舌,不知道向老大的那些骂从何来,他知道杀了两个日本鬼子会很危险,可这和卑鄙无耻什么的有什么关系啊?

    天南地北,东西上下的一通乱骂后,向军似乎骂够了,也出了一口气,他面色一整,“秦兄,你找在下究竟是何事?”他虽然凶狠好斗,但能在山城中周旋下来,绝非是只有匹夫之勇,实际上他看到日本人就会有杀人的冲动,但是他知道这不是他能做的,所以刚刚他看到石头与豆子杀了两个鬼子,胸口之中也有一股浊气吐出,再加上石头的手法以及处理尸体的手段,向军便已在心中暗自生疑。

    秦新却先举杯微笑,“向兄是真汉子,倒是秦某落了下乘。”他语气真诚,确是有感而。方才豆子一时不忍从窗口跃下,他看到向军脸上一变,只是心念一动,便把握住了这两人的心态。先秦新知道豆子此举,恐怕并不是简单的冲动而为,鬼子如此的行为可以说是平常之极,而已向军的性子也该是忍到了极点,豆子这次的作,应是水到渠成的泄,但是秦新注意到了向军的神色有些难以决断,似乎是很想痛杀鬼子一番,却又担心所引的后果,于是秦新便让石头出手杀了那两个鬼子,表面上看是相助豆子,实际却是将向军与豆子拉下水来,于情于理都是他们眼看着豆子独斗那个鬼子,石头才出手的。但事出豆子的先行,虽然是石头杀了鬼子,但向军却不能推脱关系的。只是向军也从石头的手法上,看出了一些端倪,他那一通乱七八糟的痛骂,便是泄对秦新的不满。当然这是他本性使然,什么时候好汉向军在山城,被人这样算计过?但向军却也觉得心中实实在在的出了一口恶气。

    “在下甘罚杯酒,以谢向兄。”秦新抓起酒壶“咚咚”瞬间便将壶中余酒饮尽,那酒壶是半斤的容量,酒也是酒家自己所酿,度数不低,但秦新面色不改。

    “好酒量!”向军大声赞道,忍不住豪情大,他本就是自认江湖中人,虽然稍前不满秦新的心计,但看到秦新如此的奔放,些须不快早扔到了脑后,猛的一拍桌子,“豆子,再拿几壶酒来!”

    又是两壶酒下肚,秦新与向军都有些面红耳赤,摇摇晃晃。向军大吼一声,“痛快!豆子打开窗户。”喝声中,向军又喝了一通,他的眼神有点迷离起来,“秦兄,还没说你找我什么事呢!”

    他们两人一阵痛饮,石头却一直坐在窗前,一动不动的仿佛在呆,实际上他在观察着外面的动静,窗户虽然关着,但外面哪怕是一片树叶落地的声音,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豆子也呆坐在窗前,不过却是与石头一左一右,他已经被刚才石头的那种狠辣出手给吓住了,他虽然也经常的提刀砍人,但何尝见过这种出手即要人性命的举动,尤其是石头那若无其事的表情,仿佛他杀死的根本就是两只蚂蚁,豆子不敢再和他搭讪。

    听到向军的大吼,豆子一惊推开窗户。顿时呼啸的风声中,雪花片片的卷入房中,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大雪纷飞。透窗望去,后山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向军迎风而立,酒意上涌,哈哈大笑,“**,来,秦兄,你我再喝一壶。”

    秦新不动声色的从袖子中摸出一张纸来,“在下想请向兄帮忙购买一些药物。”

    “原来只是些药材而已,秦兄尽请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有兄弟出面,就算是千年的人参,在这山城之中,只要他有,就得给我一个面子。”风雪扑面,向军清醒了一些,那随手拿起那张纸一看,只见上面写满了各种药品的名称,而且全都是他所不知道的西药,甚至还有注射器之类的医疗器械。向军顿时便如被风雪冻僵了似的,酒立刻醒了大半,“这……秦兄,你……”

    雪花不断的从窗口卷入,石头任由风雪打在脸上,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窗外。秦新依旧是微笑不语,而向军则拿着那张药单楞,他眼角跳动,显然很是震惊,过了好半天,他才上下打量了一眼秦新,“秦兄,莫非你果然是……?”

    秦新点点头,他知道这张药单一亮,自己的真正身份便不需再隐瞒了。这在他进城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样一批专门用来治疗急性伤口感染与消炎消毒的药品,自然是鬼子严加控制的。山城之中稍有见识的人,都会由此联想到山城游击队,况且方才石头的出手,也足以使向军猜疑的了,寻常人见了鬼子跑都来不及,哪还能如此毫无顾及的将其击毙。

    向军脸上的神情变换不定,最后还是摇摇头,“秦兄,你这个忙,兄弟我是断然帮不上的了。”

    “怎么?”秦新神色不变,“在这山城之中,难道还有向兄办不到的事?”

    “秦兄,你莫激我。”向军苦笑一声,“非是我不帮,而是在下有心无力。”他倒了一杯酒,双手捧杯,恭敬的递给秦新,“秦兄,向某是个粗人,但平生最敬英雄,这一杯酒,便当是在下谢罪了,干了这杯酒,我和豆子便将两位护送出城。”

    秦新一皱眉头,向军话中之意非常明显,购买药品的忙,他是帮不上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他向军虽然已经知道秦新的身份,但仍然会保证他和石头安全离开。

    “难道真的无法可施么?”秦新并没有轻易的放弃。

    向军抖了抖手中的那张药单,“秦兄,山城就如此之大,药铺更是仅此几家,可是秦兄,你这药单上所需的药,山城之中的药铺,无一家有售,只因那全是西药,而这些药品寻常人家是见不到的。”

    秦新一怔,随即恍然,他并不懂医,这药单是丁政委所开,而丁政委曾留学苏联,他所开的药品中,也是常见的消炎、消毒、葡萄糖以及纱布注射器等,但他们全都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山城太小太偏僻,至今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医院,更别说什么西药局了,却都还是以中医为主。由丁政委列出来的这些药品,在山城之中,大概就只有日本鬼子的随军军医那里才能找到。

    “秦兄,这洋药虽然希奇,但山城之中却也不缺名医。”见秦新满面的失望之色,向军想了想说道:“药铺里未必便寻不到……”

    秦新叹了口气,“向兄,你有所不知,在下所需的这些药品,全都是紧急救伤之用,恐怕非是金石针灸所能为,再说了,这等形势下,有谁愿意……”

    他话没有说完,但向军却懂得他的意思,这并不是一般的出诊行医,而是有着生命的危险,并且需要高的医术,还要有足够的药材,这从秦新和石头冒险进城上,就可以看得出他们的处境了。但是放眼望去,山城之有三家药铺,靠东的黎家药铺,城南苏家的回春堂,城西杜家的妙手阁。这三家铺子都是山城大户,伙计用人全家上下几十口人,且不说他们是否愿意出城救治,谁又知道这其中已经有被鬼子暗中控制住的呢?

    风势渐弱,雪却越下越大,天地之间一片苍苍茫茫,这一刻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人世间的一切,都因为这纯白的雪花,而变得沉静起来,一时间包厢内的四个人,也都无语沉默。秦新皱眉苦思,向军则是闷头喝酒,石头仍然看着窗外,只有豆子忽然吧嗒了一下嘴,不无可惜的叹息,“这么大的雪,哎,可惜了那条狼狗,要是拿给老刘头卤,那滋味,老大你说……”

    “你妈的!”向军简直是哭笑不得,这当口他居然还惦记着那条被石头打死的狼狗,向军笑骂了一声,刚要说话,忽然之间,门外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秦新脸色一变,石头般坐在窗前的石头,身形一闪突然间便穿到了房门的后面。向军与豆子也是一惊,尤其是豆子脸都白了,刚才杀死了两个鬼子,这敲门声在他耳中,几乎便如枪声一般。

    秦新对着就要拍案而起的向军摇摇头,自己沉声说道:“什么人?”他阻止住了向军老大脾气的作,这条街当然也包括菩提酒家,都是向军的地盘,有人在向老大喝酒的时候打扰敲门,那在向军的眼中是该死的行径,估计以向军现在的酒意,即使门外站着的是日本鬼子,他也会一脚飞踹出去。

    石头隐在门后,一手拉开包厢的门,另一手紧握成拳,可以一拳打死一条狼狗的拳头,高高举起,只要进门而来的人有所异动,他这一拳便会毫不犹豫的砸下。

    包厢缓缓的拉开,“各位大爷,要不要找个姐儿陪酒呢?”那声音庸懒舒散,却充满了一种让人砰忍心动的磁性,紧接着一阵幽香飘进,如同那声音一样的沁人心扉,一位身着淡绿色夹袄的姑娘走了进来,“大爷,听个曲儿解个闷吧!”她一头乌黑的长,只用了根红头绳拢在脑后,柳眉凤眼,嘴角含笑,显得是风情万种。

    秦新心中一宽,原来是个卖唱的姑娘,刚要摇头拒绝,却忽然现向军面色一变,腾的站了起来,立足不稳撞的桌子都摇晃起来,“柳儿,是……是你啊!”也不知道他是紧张,还是酒喝得多了,口齿都有点结巴起来。

    那姑娘待看到包厢中的客人,竟是向军以后,也是脸色一变,扭头便走,“砰”的一声带上了房门。站在门后的石头还高举着拳头,他楞楞的看着向军踉跄的一闪,“柳儿……别走!”一边的豆子急忙扶住他,“老大,老大,小心点。”向军反手推开豆子,口中喊着柳儿,开门追了出去。

    秦新禁不住微笑起来,看此情形,分明就是“好汉一条”的向老大,甚是喜欢那卖唱的姑娘,但不知为何那姑娘却在躲着向军,只是看不出向军居然也痴情如此,哪里还有半分老大的样子。

    “那姑娘是城东杨记玉行的二小姐杨柳儿。”自己的老大就这么追着一个姑娘去了,豆子只好嘿嘿了一声,解释起来,“日本人进城的时候,杀了她全家,二小姐刚好在省城,躲过了这一劫。二小姐回来以后,无家可归,向老大……嘿嘿,向老大很照顾她。只是二小姐性子太过倔强,宁可沦落在酒楼卖唱,这个,这个向老大……”

    “老子怎么样?”向军推门而进,豆子缩头讪笑,不敢再说,脸上却还是似笑非笑的,显然是见多了向军在杨柳儿那碰壁而归。向军楞楞的坐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子,“操***日本狗。”他转向秦新,狠狠的说道:“秦兄,你不是急需那些药物吗?不若老子帮你到日本鬼子那里抢来算了。”

    他这话是随口而出,自然当不得真,但秦新却是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逐渐的成形。这次他和石头之所以能顺利的进城寻医,先是因为围攻他们的日军忽然之间,撤掉了大部分的兵力,这才使得两个人能突围而出,其次进入到山城以后,山城里也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戒备森严,刚才那两个日本鬼子,是他们在大街上见到的为数不多的两个。

    由此,秦新猜测,在日本鬼子内部一定生了什么事,而且是至关重要的大事,否则日本鬼子也不会在即将可以消灭,弹尽粮绝的山城游击队的关键时刻,突然撤兵,更不会在山城中如此放松。不管石头与向军的身手如何之高,仅凭借四个人的力量,倘若是真的去抢的话,那根本就是飞蛾扑火。但如果趁此机会,偷偷的潜入日军驻地呢?石头的功夫自不必说,向军与豆子也是杀出来的名声,秦新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日军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四个人联手,成功的几率很大,即使偷不到山城游击队所需的药物,或许也能打探出日军内部究竟是生了什么大事。

    秦新想了一下,刚要说话,向军固然是在说醉话,但这并非不可以去做的。但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中间夹杂着一声暴喝,“***,臭婊子,你别跑。”同时一声尖叫响起,正是那卖唱的杨柳儿。

    向军一听这声音,下意识的扑到窗前,只见漫天的风雪之中,那杨柳儿惊慌失措的跑进巷子中。而临街的巷子口,却站了一条黑塔似的大汉,他狂笑了一声,“臭婊子,看你还往哪儿跑?”

    向军怒吼一声,直接就从窗口跳了下去,雪地上留下了一双脚印,向军伸手将杨柳儿护在身后,冷笑一声,“二炮,你好威风啊!”

    那黑脸大汉的身后还站了数人,看到向军突然从天而降,全都齐齐退了一步,那黑脸大汉也是一惊,“向老大?”

    向军没理他,回头对杨柳儿一笑,“别怕,柳儿。”

    黑脸二炮定了一下神,“向老大,这和你没关系,你不要多管闲事。”

    “妈的,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了?”向军看也不看他一眼。

    “向老大!”二炮厉声喝道:“这婊子连胡团长都敢骗,拿了钱就跑。平时看在都是一方朋友的份上,兄弟们让你几分,但是今天……”

    “今天又如何?”向军森森的上前,“你再骂一声婊子试试!”

    酒楼上豆子无所谓的耸耸肩膀,“那黑脸叫做二炮,是城里保安团的,他横不过老大的,那家伙也有两手,可是和老大打了一架后,就再也不敢和老大动手了。”他笑嘻嘻的探出头,吹了声口哨,“嘿!大黑!”

    二炮抬头看了一眼豆子,哼了一声,“向老大,你这可是和整个保安团作对……”

    豆子又吹了声口哨,阴阳怪气的大叫,“大黑,这话你没说够,我都听得烦了,向老大就是看不起你们做日本狗,***,你有本事就把保安团的人全叫来啊!”

    “你***!”二炮再也忍耐不住,狂叫一声,伸手自腰间拔出驳壳枪,直顶向军的脑门,“信不信老子立刻毙了你。”站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人,犹豫了一下,纷纷拉住二炮,“二炮,二炮,别闹这么大,怎么说都是一条街上的弟兄,别忘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大雪纷飞,只此一会儿的工夫,向军杨柳儿以及二炮等人的身上便满是雪花。向军根本无视二炮的枪口,他轻轻拂去杨柳儿头上与肩膀上的雪花,“柳儿,你冷不冷?”杨柳儿低眉垂目,这一瞬间她仿佛温柔似水,披肩的长因了雪水不再飘逸,却使得她处处可怜,直让向军便想立刻将她拥在怀里。

    二炮的手在颤抖,他的食指紧贴在扳机上,随时便会抠下去,“向军,你……你给我小心了。”他猛的将枪一收,重新插在腰带上,“要不是日本人有……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崩了你,但是向军你记着,过了这段时间,保安团和你没完。”他一挥手,带着那几个人扬长而去。

    杨柳儿默不做声的看了一眼向军,侧身而过。向军一伸手,却僵在半空,“柳儿,柳儿,你……”

    杨柳儿顿住身形,低头不语,良久过后,她转过身来,“向大哥,杨柳儿多蒙您的照顾,这才苟活到今日,可是……”她深深的冲向军鞠了一躬,“向大哥,或许我只能来生再报了。”杨柳儿早已转身离去,向军却还呆呆的站在那里,顷刻之间,他的身上满是落雪,他抖了抖身,脚步蹒跚的便似一位老人一般。

    漫天的大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秦新忽然一阵感叹升起,他的思绪也不禁透过漫天的飞雪,飘向遥远的一个九月天,在那里,一个女孩和她的麻花辫子,仿佛精灵一般轻快的飞舞在山坡上。那是个下午,天是蓝的,云是白的,阳光灿烂,草也还是绿的,惟有那个女孩浅紫色的上衣,却在山坡上娇艳的如同一朵花,更像一团火,这么些年来,在秦新的心中从未熄灭过,好似一棵生命的种子,愈加的旺盛,令得秦新永远不会忘记那句话,“小新哥,我要你背我下山……”不知不觉中,一滴眼泪自他的眼角滑落。

九、奇感(上)

    一辆破旧的中巴车在山路间穿梭,虽然车身上新喷了油漆,但是已经磨的圆滚的轮胎,与缺少了玻璃的车窗,以及动机那如同拖拉机般的轰鸣声,都足以说明这辆中巴所拥有的历史了。由于昨夜那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这条只是由村民自助开出来的道路上,满是泥泞。中巴行驶的度很慢,好在路面上铺了层浅浅的碎石和沙子,倒还不用担心车子会陷在泥坑中,半天出不来。

    又往前行了十多分钟,中巴车绕过几个山头,便已经可以看见山城后山顶上的电视转播塔了,眼见得中巴车一拐,就可以驶入到一马平川的大道上去,至此距离山城便不过两三公里而已。中巴车的司机是个那种一看便是在城乡结合地带厮混的中年人,朴实的面貌中透出一丝狡猾的样子。他叼着跟烟,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内的乘客在沿途已经下得差不多了,此刻只有了了几人。他将度放得更加缓慢,直到从反光镜中看到后面有一辆巴士蹒跚驶来时,他才猛的一踩刹车。

    后排靠窗而坐,一直在闭目养神的一个瘦削的年轻人,睁开眼睛,“到了山城么?”他身边那个身形微胖面色白皙的青年,摇摇头还未说话,前排有人说道:“怎么在这里停车了,司机?”说话的是一个带眼镜的文质彬彬的青年,仿佛巧合似的,在他的身边,竟然也同样坐了带着眼镜的胖子,只是这位眼镜胖子眉宇间全是高傲之色,与那面白微胖的年轻人相你,恰好相反。

    “下车,下车,先下车再说。”中巴司机不慌不忙的抽了一口烟,坐在最前的一个粗壮的农民嗡声嗡气的问,“不是还没到山城吗?为什么就要我们下车了?”他身边的却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托在那孕妇的腰间,而那孕妇脸色白,满脸汗水,可见是非常的痛苦,这一路上的颠簸已使得她振动了胎气。

    中巴司机根本不加理会,自己先跳下车,“我也没有说就到山城了,只是让大家换辆车而已。”边说他边冲着后面逐渐靠近的另一辆车招手示意。这是私营客运与乡镇车站间常见的伎俩,一旦进城的乘客只有几个人,他们就会将乘客甩到其他的车上,这还算是好的,没有将他们给直接扔在半路上。

    “快点,快点……”中巴司机一边催促着自己车上的乘客,一边同后面赶上来的另一辆车的司机打招呼,“六儿,帮我带几个人进城,老规矩啊……”

    那六儿略微一停,伸出头来,“几个人啊?”

    “就四五个……”中巴司机回头一看,却见那粗壮的农民和大肚子孕妇还坐在车上,“喂!你们俩赶紧下来上那辆车。”

    就在这工夫,稍一停顿的巴士车,又再启动起来,“哥,你那人太多了,我这已经满了,塞不下,你等下一辆吧!”

    “妈的,等就等。”没想到那六儿说走就走,中巴司机立刻便将火在了那对夫妇身上,他不耐烦的伸手一拉大肚子孕妇,“下车,下车……”

    那名孕妇已经因为道路不平而动了胎气,这次到山城本就是因为身体原因,住院检查生产的,此刻被那中巴司机一拉,“啊!”的一声尖叫,顿时腹痛如绞,疼的几乎就要昏过去,但小腹内的蛹动,使她还保持着一丝清醒,“我要生了……”

    盛夏时分,那孕妇只穿了一件常见的孕妇袍,中巴司机被她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叫什么叫,我就是拉了一下……”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被那壮汉抓着衣领给举了起来,“救命啊!”他着声尖叫绝对比那孕妇的声音还要高,而此刻,殷红的鲜血正顺着那孕妇的腿不断的流下。

    已经下车的那四人中,气质比较文雅的带眼镜的那人,立刻不加思索的拉开车门就跳上了车,“我是医生。”他从口袋中拿出工作证一亮,然后便二话不说的给那名孕妇把起脉来,“胎气振动,她要早产了。”刚才下车的时候,他就多看了一眼这孕妇,已经有点觉了她的不对。

    壮汉呼呼喘着粗气,不甘心的瞪着中巴司机。“快来帮忙。”带眼镜的年轻医生,看到那壮汉只是双眼喷火,恨不得一拳打在司机头上的样子,赶紧又叫了一声,“你干什么呢!”

    壮汉随手将司机扔出,直砸的车身摇晃了一下,他一把抓住那眼镜医生,“医生,您一定要……”突然看到医生疼的疵牙咧嘴,才恍然大悟,急忙松开手。

    那眼镜医生倒没说什么,只是抖抖肩膀,伸出手指在孕妇的额头上感查了一下体温,又在孕妇的脉动上数量了她的心跳。他虽然是医生,但一来并不是妇科的,二来就算身为医生,也不至于出门都带着体温计与听诊器,而指导孕妇生产,也算是普通的医学常识了。

    “来,让她躺下来。”眼镜医生指挥着壮汉,轻轻扶着那孕妇平躺在座椅之上。中巴车的三人座椅长约一米多,孕妇躺在上面,大腿根部刚好搭在椅子沿上,倒也利于生产。

    就这么一动,那孕妇疼的全身都被汗水湿透,她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壮汉的手臂不放,脸上已经开始失去血色。看她全身都僵硬起来,眼镜医生轻声安慰,“你不要那么紧张,放松下来,我是山城中医院的林医生。”

    壮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比那孕妇还要紧张。而那中巴司机则趁着林医生教导孕妇的机会,连滚带爬的跳下车,本来还想句牢骚,但看到车下三人那冷冷的目光,张张嘴暗骂了声倒霉,他原来这是想占点小便宜,省点油钱,却没想到竟然惹上这样的麻烦。

    孕妇逐渐的放松下来,但还是痛的尖声大叫,那林医生也毫无办法,只能眼看着越来越多的血,顺着孕妇的腿往下流,他毕竟不是专科的妇产医生,对妇产中的各种症状,并不是很了解,他再次伸手在那孕妇的腹部检查了一阵,却不敢做出什么判断,只是隐隐觉得可能有些胎位不正。

    孕妇的痛呼声不断,终于林医生无奈的说道:“难产,可能是胎位不正,看样子是无法顺产了,赶紧送去医院,希望还来得及。”

    “还不上去开车去医院。”眼镜胖子冷冷瞪了一眼中巴司机。

    “我……我,见血就晕。”中巴司机尴尬的嘀咕了一声,“我那车没有通行证……”

    眼镜胖子哼了一声,“那也要给我把人送到医院去,否则人命关天的,我叫你好看。”他的语气显得很严肃,但其中自有一股威势在内,让人感觉到这人在山城之内,应该地位不低。

    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位没带眼镜微胖的那人,他双手枕在后脑,靠在车身上,忽然皱了皱眉,枕在脑后的手指,“当当”的在车身上敲打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敲打一下,总与那孕妇的呻吟声合在一起,如此过了七八声,那孕妇的呼痛声,竟然越来越小,随即便是林医生惊喜的叫声,“行了,羊水出来了。”

    那微微胖的年轻人,仍然若无其事的用手指敲打着,但此刻就连那中巴司机与眼镜胖子,都已觉车厢内孕妇沉重的喘息声,与他敲打的“当当”声,一前一后遥相呼应。忽然间他转过身来,右手掌在车身上轻轻一拍,伴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哇……”婴儿响亮的哭声便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十、奇感(下)

    “生了,生了,是个胖小子呢……”话音未落,又听得那壮汉激动无比的叫了一声,“谢谢,谢谢你林医生。”

    林医生却是很焦急的,“但是产妇失血过多,还是得必须送到医院里输血抢救。”

    听到这里,眼镜胖子喝了一声中巴司机,“还楞着干什么,赶紧开车去医院。”接着他犹豫了一下,冲那年轻人略一额,“还请两位一起……”

    中巴车全疾驰,由于是临进山城,道路平稳,便不再颠簸。那先前似乎是暗中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帮助孕妇顺产的胖子,上车之后经过那孕妇身边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将孕妇平躺在座椅上的身体,调整了一下,看上去是让她躺得更加平坦一些,但那孕妇却呻吟声渐渐弱了下来,下身也不再出血,呼吸均匀,竟然慢慢的睡了过去。

    婴儿出生以后,那壮汉半是激动半是紧张,已经不知所措了,幸好他们来之前可能是因为经济的原因,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随身所带的包中,装满了自备的各种物品。此刻那初生的孩子已被擦干净,全身裹在一块毛毯之中,就抱在那瘦瘦的年轻人怀里。年轻人嘻嘻的笑着,不时伸头在孩子的脸上亲一下。说来也怪,在他怀里,那孩子竟然不哭不闹,虽然还没有开始睁眼,可是却像在微笑一样。“小子,乖,真让人喜欢,咱爷俩有缘分,好吧,老子保你十岁前百邪不近……”

    那眼镜胖子一直都在注意他俩,他的声音虽然很小,却都被那眼镜胖子听得一清二楚,眼镜胖子甚至觉得自己看见,那年轻人的手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笼罩在那孩子的身上,一闪过后便钻进那孩子的体内,然后他清楚的看见,那刚刚出生不足十分钟的婴儿,闭着眼露出了一个笑容。

    眼镜胖子不再犹豫,他可以肯定这两个人绝非普通人,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从里面抽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那个孩子的年轻人,以及他的同行胖子,客气异常的自我介绍,“张占文,山城税务局的办公室主任,两位怎么称呼?”

    那怀抱孩子的瘦年轻人,顺手将他的名片塞进兜里,抓起孩子的小手亲了一下,“在下卫飞,那胖子叫陈枫,是那个什么驴族一员,至于山城那是顺道而过。”

    驴族是时下爱好旅游之人的自称。那眼镜胖子张占文刚要再说什么,忽然中巴车响起刺耳的刹车声,中巴司机一回头,“中医院到了。”他哭丧着一张脸,“医院是到了,我可是麻烦大了,真不知道今天是少烧了哪柱香,这么倒霉,血光之灾就不说了,我没有通行证啊,这下好了,能进来可是出不去了,我全家可就指望这车养活呢……”

    听得他牢骚个没完,张占文哼了一声,“少罗嗦,看你总算也是做了件好事。”他重又抽出一张名片,甩给那中巴司机,“你尽管放心的回去,路上要是有交警扣你,你就拿我的名片给他,想来你毕竟是因为救人,他们也不至于当真为难你。”他一路随车,知道那孕妇之所以早产遇险,倒并不是中巴司机推了她一把,而是因为道路太差不停颠簸所致。

    此时,中医院的急救人员已经赶来,将那孕妇快的抬去。等到张占文回过身来的时候,陈枫卫飞却已经趁此机会脱身而去。

    穿过两个街口,在一条横贯上马路和中马路的十子街头,有一座看起来颇具规模的“凯悦大酒店”。大厅很是宽敞,茶色的落地玻璃,大理石的地板,大门两侧各摆了一排黑褐色的真皮沙,仅仅一个大厅的气势,便有了几分星级酒店的味道。

    陈枫卫飞随便挑了一个双人的标准间,价格却是不菲,前台接待小姐露出职业性的笑容,“两位先生,你们选的这间房200一天,请问你们要住几天?”

    “胖子,听说这山城里有段抗日战争时期的传说,很是传奇。”卫飞一边去掏钱包,一边说道:“不如咱们多留两天四处看看。”他和绝大多数中国人的心理一样,但凡提到当年的抗战,无论是什么都要去缅怀一番。

    陈枫无所谓的点点头。那前台小姐立刻飞快的说道:“现在已经是下午5点多钟了,按照我们酒店的规定,这个时候住进来,也是一天的收费,两位先生要想在山城游玩的话,还是住三天吧!房价是600元,还要300元的押金,共计90已经拿出票开始开单起来。

    卫飞一脸的尴尬,“胖子,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了。”当初两个人决定追随灵宝门的谢甘明,来解开旗门之秘时,并没有过多的考虑钱的问题,卫飞自己有点积蓄,陈枫出山的时候,他父亲也给了他不少,只是在这个时代,无论你是旗门的传人,还是灵力通彻的灵,该花的钱还是要花。

    “我也没有现金。”陈枫随手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刷卡吧!”

    “滴”的一声响,那前台接待小姐,看待两人的眼光便如贵宾一般,“我建议两位先生还是住在1201房的好,那是我们酒店最大的套房,可以俯视整个山城的景色,虽然是顶楼,但是两位先生放心,我们上面还有顶楼花园,隔热效果是……”

    拉开窗帘,12楼上果然可以将整个山城尽收眼底,霓虹闪烁,似乎站在这里,都可以与山顶的高度相比似的。卫飞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套房就是不一样啊!”他刚洗了个澡,穿了件宽大的睡衣,“真没想到,那常家少爷那么大方啊,哈哈……”

    陈枫掏出的那张卡,是常家给的,三龙大遁后,曾经被梦魇的常立,为了感谢陈枫卫飞两人,给了他们一张银行卡,陈枫卫飞并没有放在心上,刚才在下面大厅刷卡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张卡上面常立竟然打了200万给他们。

    “贪图的五识享乐,又如何修炼?”陈枫从酒柜中拿出一瓶红酒,伸指一弹,便打开了瓶盖。那酒柜摆放了十多瓶红酒,虽然不是很名贵,但也品种齐全。这些酒自然全算在了房价之中。倒了一杯酒,陈枫先是在鼻子前闻了一下,然后才喝了一口,接着说道:“人啊,便是被这些蒙蔽了灵根。”

    “靠!”卫飞都懒得再说什么,直接就从陈枫的手中夺过酒瓶,也不拿杯,昂头就灌,“你要还算是个修道的,就跑到对面山上去睡吧!”

    陈枫自己也一笑了起来,又开了一瓶酒,忽然想起一事,“刚才是不是给那孩子做了灵力护持?”

    卫飞立刻得意起来,“以我现在的灵力,足可以保那小子十年之内,不会有邪物近身,不过话说回来,那孩子还真是讨人喜欢。”

    “你现在的通灵境界,保他一生无病无灾都没问题,不过你却用了一个最笨的方法。”陈枫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要知道,初生的婴儿,全身上下无论内外,全都是处于一种先天的状态,而这种先天之态,却正是修道之人是否有所成就的一道门槛。你输入到他体内的灵力,会被他自然的收纳,之后随着年龄与见识的增长,这股灵力便将被慢慢的消耗,只不过卫师傅,以你此时的功力,完全可以律令他的本命元辰,噢……”说到这里,他故意一顿,“你还不懂得律令之道,其实说来这所谓的律令,也是简单,世间所传不过《六甲天书》与《祝由十三科》上有传。”

    “律令?”卫飞果然一怔,“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什么急急如律令吧?”

    “的确就是那个律令。”陈枫喝了口酒,“倘若以你此时的通灵之力,律令那孩子的本命元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当然了,那律令之法基本上全是符咒一道,而《祝由》与《六甲天书》修炼起来又各有秘规。”

    “靠,我越来越怀疑你旗门的老大曾经是做什么的了,人家的秘密全都被你们偷去了,难怪非要后辈传人躲起来不敢见人……”卫飞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反击的机会。

    陈枫斜靠早床头,“也许说不定这世间,有很多门派根本便是从旗门中流传出来的呢!”

    这话却也有着几分道理,至少在“三龙大遁”的时候,那灵宝门的谢甘明是这么说的,灵宝门原是旗门的一个分支,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始末原因,但是谁又能说,没有第二个灵宝门的存在呢?

    “对了胖子,你刚才说的祝由六甲还有那茅山龙虎山什么的。”卫飞突奇想,“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密传的符咒,能使人迅的提升功力呢?”

    “有倒是有。这些以研惜符咒的门派,本就是借助符咒与神灵沟通的,不过……”陈枫话锋一转,“那些符咒能起多大的作用,最终还是取决于你自身的灵力深厚。”

    “什么意思?”卫飞一皱眉头,他有过数次灵力耗尽的经历,自己又不愿意老僧入定般的打坐,去修炼旗门里那些提高灵力的敬爱养神法,倘若真有一些灵符密咒,能使他瞬间补充灵力,能不能提升他倒无所谓,只要能补充就可以,他知道自己的通灵已经到了一个突破的瓶颈了。

    但是还没等陈枫说话,卫飞忽然心头一动,莫名的生起了一种感应,“奇怪,奇怪……”他不自觉的走到窗前,“胖子,好奇怪,我怎么觉得,对面的山上有一个地方异常的熟悉,好象以前曾经来过似的。”

    “还有什么?”陈枫不敢轻视,他深知卫飞此时的通灵境界,已经从灵力阶段迈向了慧力,而以他旗门的层次划分标准,所谓的慧力,那是五眼六通中,宿命通入门前的慧眼通,并且此中含有三重境界,追、判、预三眼,因此卫飞的每一无端的动念,都有可能是他的灵慧,穿越时空,把握到了什么。在他的调教下,卫飞的通灵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通灵,而是有着透彻三界的大神通慧眼宿命的基础。

    “不对,不对!”卫飞忽然又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是有人在向我,出了一种要求沟通的信息,不对,也不对……”他紧皱眉头,“似乎是有人在请求帮助,***,太乱了,咦,怎么又没了?”

第十一章:苏门前辈 (上)

    车子在将要出了上马路的一端,矿工集团大门边上拐了进去,然后左转右转,一路在小巷子里慢行,但都是往山上前进。最后终于停在一小巷子口,那巷子只能容得自行车进入,往上便已经到了山城的半山腰处。

    “这是哪里啊?”常立有些抱怨,他已经被苏上远这一通仿佛迷宫似的路程,给转晕了头。

    “嘘!”苏上远做了个小声的手势,引领着常立穿过巷子,然后又绕过一片松树林,在一栋独立的院落前停了下来,“这是我大伯苏基业的家。”

    “你还有个大伯?”常立大是奇怪,“我怎么不知道?”他父亲常大富与山城苏家是世交,可他却从不知道,苏老爷子还有个叫苏基业的兄弟。

    苏上远神情严肃,正色说道:“这就是我要你保守的秘密。数十年过去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怕都以做古了。早在抗战时期,苏家的医术便在山城与黎家杜家,并称为山城三大名医。其中苏家的医术从清末便开始世代相传了。六十多年前,父亲与大伯都还只是弱冠之龄,大伯长父亲两岁,天资聪颖,虽然年少,可对苏家的医术领悟甚多,常有惊人之论,被视为苏家医术传人的不二人选……”

    这座院落的建筑很有些古意,但相比同类风格中来说,却又过于简单,天井左右呈长方形,主房后面是个后花园,假山小池,甚至还有座凉亭。院落的前方是一片松树林,中间只此一条小道蜿蜒,而周边则全是山石与灌木,再往上便几乎到了后山顶。正在打量环境的常立,被苏上远的话所吸引,“哦,这么说难道是此后你父亲苏老爷子,不满其兄长被重视,而挑起了事端?”

    他这话还是客气的,家族内的争斗,无论如何复杂,也不过还是权利接替的争夺,那时的苏家视苏基业为继承人,想当然的便是苏上远的父亲苏玉儒,该使些手段争宠兄长,按照常理推断,恐怕这些手段还都是见不得人的。

    “以你所见,家父是这种人吗?”苏上远习惯性的扶了一下眼镜,“我看你是做生意做坏了心肠,满脑子的尔虞我诈。”

    “利益非但在商场,也是所有环境里可以决定一切的因素。”常立坚决的摇摇头,“但是苏老爷子却绝不是那种人,他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具大儒风范的。所谓医父母心,老爷子能成就一代名医,可见此理。”

    苏上远继续说道:“这就是了。事实上却是大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继承苏家在山城的产业,这让家父当年也是很不了解,他多次劝说大伯改变主意,但大伯始终不改初衷。无奈之下,父亲这才成了苏家的传人。不过在父亲心目中,只有大伯才有能力将苏家的医术,扬光大。”他舒了一口气,“所幸父亲终于还是将苏家百年的名声保留下来,历经数代,直至今日。但是从那时起,被视为苏家难得一见的天才的大伯,却从此沉寂,一直隐居,不闻世事……”

    “我知道了!”常立心中一动,“这其中的原因该便是那所谓的祝由十三科,对不对?”他冷静的分析着,“我猜一定是基业大伯在此期间,有所奇遇,从而不知从哪学到了祝由术。由于这祝由术毕竟与传统的中医,不在一个档次上,或说有所冲突,而以大伯所显露出来的天资,肯定会意识到那祝由术的价值,于是他舍弃了苏家的家业,就只为了修行这祝由术。”沉吟了一下,常立有些难以确定,“只是不知道大伯的祝由术修行到了何种地步,为什么山城中只知道苏老爷子的名头呢?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其他的缘故?是不是医学见解上的呢?”

    苏上远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何大伯从不在山城露面。其实除开祝由术,单论医术,大伯的造诣并不在家父之下。或许你猜测的有理,我亦如此推论过。毕竟这祝由术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接受的,而凑巧家父又都是中医世家,所以大伯与家父的认知不同,便导致了大伯独隐山林,一身的医术也只埋没。”

    他叹了口气,“平时在家中,父亲也是少有提起大伯,就算是偶有说起,也是一语带过,而我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位大伯在,从小到大却从未见过。”

    常立越来越是好奇,“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和大伯联系上的呢?然后又怎么就跟他学起了祝由?”

    苏上远说道:“这事说来也是诸多巧合。有一个必须我亲自出手的病人,其实那人也是伤寒风湿,恰逢春季多雨的阴冷天气,于是关节酸疼而已……”他尴尬的笑了一下,山城中医院能有今天这样的规模,主要还是得利于来自各方面的照顾,当然这些照顾都是看在苏家医术和苏老爷子的名声上,所以当苏老爷子归隐以后,苏上远不得不面对山城中各个大小人物的特殊要求,甚至有的只是一声咳嗽,这些人也都要苏老爷子的嫡传苏上远出手诊治。

    “那人中医院得罪不起,而他言语之中对家父也有不敬,偏巧他肥胖无比,肉多脂肥,下针不易。”苏上远嘿嘿笑了一声,“原本风湿关节,只需在其足阳明胃经的脾关、伏兔、阴市、梁丘或犊鼻等处下针即可,但那人实在令人讨厌,于是我便随便拿针在他小腿上扎了几针,原本只是扎了他几下,却没想到那人竟然由此痊愈。我可以肯定自己所扎的那几针,既不是经脉,也不是**位,我百思不得其解,父亲那日出外访友,由于父亲收藏了很多珍贵的古籍,我便到父亲的书房里查阅。”

    一阵山风吹来,院落前的松树林出瑟瑟的声响,苏上远险入沉思中,“谁知我却在父亲的书桌上,看到了父亲所著的一页手稿,父亲退隐之后,便在家中愈将苏家的医术整理成册。那页手稿的最后,父亲写了一段随笔,字里行间满是感慨,看得出来父亲很是挂念大伯,他老人家内心中从来都是认为,倘若当初苏家的医术能继承在大伯手里,会更上一层楼的。”

    “于是你就心血来潮,由此找到了大伯?”

    “也不能简单的说是心血来潮。”苏上远摇摇头,“主要我还是想家父年迈,他与大伯乃是亲生兄弟,当年虽然不知生了何事,竟致使两位老人一生少有相聚。可如今大半个世纪都过去了,无论如何,都该让老人在晚年享受一下亲情了。”

    常立也有同感,老人最害怕的便是孤独,尤其象苏老爷子这样,毕生都将精力放在医术上,一旦清闲下来,过去所投入的**,便又都化成相应的寂寞,反噬回来。老人所不敢面对的,绝对不是生命的流逝,而是一个人面对夕阳黄昏时的落寞,或是没有一个让他无法露出微笑的回忆。有时候,子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对于一位老人来说,固然是幸福。但一段曾经刻骨铭心无怨无悔,或酸甜苦辣皆而有之的经历,哪怕其中血泪交织,也足以支撑老人的暮年了。

第十二章:苏门前辈(中)

    “因为山城中医院,我在山城也算是颇有关系,于是很快便找到大伯在此处的住所。”苏上远忍不住感叹,“我真无法想象大伯竟然在此,一隐数十年。原本以为大伯会因为父亲的原因,对我拒而不见,但是没想到大伯,却仿佛早知道我要寻来似的。”

    他的脸上显出惊奇之色,似乎又沉浸在当日的会晤中,“大伯对我甚好,但他却不愿意与父亲见面。于是我只好与大伯聊些医术上的话题,闲谈中我无意间提起自己所碰到的那个病例,为何那针刺下之处,非脉非**,却能解除苦痛?”

    “莫非便是由此使你切入到那祝由术?”常立对这些自然是一窍不通,但苏上远既然又重提此问,想来定然有关。

    苏上远忽然笑了一下,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大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是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常立原以为苏上远会复述一大段,大伯的医学理论来,却没想到这个大伯还真是不能以常理视之。

    苏上远笑得更加古怪,“这是大伯亲手诊治的第一个病人。那时战乱刚过,百业待兴。大伯自从明确表示不会继承苏家产业过后,便经常的在外游医,他从不在山城露面,所行之处也只是周边的村庄,更不曾亮出苏家的旗号,仅以游医自居。

    有日大伯路过一村,见那村落风景秀丽,依山傍水,便想在此略做停留。或许是大伯总想低调行事,毕竟他拒绝继承山城苏家的产业,又或是他别有用意,大伯所到之地,都是些偏远的山村。因此虽然大伯自称为游医,也在那村中倍受欢迎,村民们都以贵宾相待。

    然而那村中却有一人久病卧床,村子虽然穷困偏远,却上下一心,为了救治此人,村里甚至凑钱远赴山城求医,据说山城三大名医的苏家黎家杜家,均有医师到来,但却都无功而返。

    大伯那时还很年轻,听闻此说,更是好胜心起。一是村民们寄予厚望,再是三大名医家族的人,都治不好的病,大伯便更要试上一试,这也是身为学医之人的通病了。

    病人名唤卢,以养驴运货为生,当地方言卢便通驴,他也长得一张长脸,家境也算中等,娶了个媳妇品行容貌都还说得过去,日子过的很是不错。而卢平时在村里也是热心好助之人。由于做的是驴运生意,身板强壮,可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两口子一起去了趟城,回来后那卢便从此卧床不起。

    大伯为卢做了诊断以后才知道,为什么山城之中三大名医的医师,会无功而返,因为这个卢除了长期躺在床上,身体略显虚弱外,根本便是无病可医……”

    常立听到这里,忽然插了一句,“既然体无恙,那么病在其心。”

    苏上远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大伯当日也是这么论断,只是山城三大名医派出来的医师,就算不是一方圣手,也该是医术有了一定造诣,于那疑难杂症都应有处理之力,断不至于对卢的心病没有应对之法。

    于是大伯便断定卢此病必与他夫妻俩那次出门有关。大伯详细询问了卢的妻子,那次出外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一人一物甚至饮食起居,任何一处无一遗漏。

    卢的妻子告诉大伯,那一次他们原想是到山城,然而没想到行至半路之时,忽然天降大雨,当时两个人四下打量,现不远处路边有一所空弃的土房,便只好进去暂时避雨。

    大伯便问她那土房是否有什么异常之处,事实上卢此病可能和他们出外有所关联,山城三大名医的人都曾想过,这一路的行程,卢的妻子想了数遍,也找不到不对之处,但大伯这一问,却让她想起了那土房破烂不堪,年久失修,墙壁歪斜,似乎随时都会倒塌一样。

    进去避雨之前,卢便担心那土房会在风雨中被冲倒,危及生命。躲进去以后,卢更是提心吊胆,一直站在门口,似乎是防备着土房一塌,他好随时能逃出去。

    幸好这间土房在大雨中并未倒塌,但土房已经倾斜的样子,让卢连连感叹,甚是担心日后有人会死在这危房之下,一直到临走之时,卢还是忧心重重。

    这时大伯的心中,对卢的病情已经有所定夺,但他还是不放心,又问了卢的妻子,在途中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见闻。在大伯的反复诱导下,卢的妻子终于想起,在那间土房中避雨的时候,那土房之中尚有另外一人,他们俩夫妻进去之前,那人已经在了。

    而由于卢始终担心土房的安危,他一直站在门口,卢的妻子担心他,也陪在他的身边。而那先进之人曾招呼两人躲进去一点,卢的妻子对那人感谢了一声,却还是站在了丈夫的身边。

    至此,大伯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他再次问了卢的妻子,同时在土房中避雨的那人的模样,得知那人秃头少后,大伯哈哈大笑,走进了卢家的内室,微笑看着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卢,随口说了几句话,那卢竟然立刻跳下床来,精神抖擞,毫无病态。”

    苏上远诡秘的一笑,“你知道大伯说了什么吗?”

十三、苏门前辈(下)

    根本不等常立的回答,苏上远自顾自的说道:“大伯微微一笑,‘今日我来村里时,路上下起了大雨。’大伯边说边注意卢的反应。‘我本想冒雨行路的,只是那雨下得太大,只得找一处避雨的场所……’

    卢原本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眼无神的呆望着上空,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听到大伯的话,果然身子轻轻一动。

    大伯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幸好我在路边现了一所被人遗弃的土房,四周空旷,惟有此处……’

    这时卢猛的跳起来,满脸的忧色,‘不可,不可,那间土屋也不知道建了多久,墙壁都歪斜了,雨水一冲,躲进去会有危险啊!’

    自从那次回来以后,他便卧床不起,不管是山城三大名医的人来,还是面对大伯,他都是一声不出,整个人仿佛除了日渐消瘦,便无其他的动作,吃喝拉撒都是在他妻子的服侍下,这是他自病倒以后,第一次坐起来开始说话。

    大伯使眼色止住惊喜若狂的卢妻,她看到自己的丈夫终于有了生气,忍不住便要呼出声来。

    ‘你说的不错,那间土房果真无比的危险,我还没跑到跟前,轰隆一声,它真的倒塌了。’大伯肯定了卢的猜疑与担心。

    卢楞楞的坐在床头半天,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塌了?’

    大伯点点头,‘塌了!’

    ‘真的塌了?’卢还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大伯再次肯定的点点头,‘真的塌了!’

    ‘终于塌了,以后便不用再去担心有人遇……’卢的声音中满是兴奋,他伸手一掀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忽然间又怔了一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刚坐起来的身体,又倒在了床上。

    大伯暗中好笑,故意叹了口气,‘只可惜那土房虽然就此塌了,但还是有人丧身其中,土房倒塌的时候,有个人躲在里面,没有来得及出来,被砸死了。’

    卢半就因为长期卧床而苍白的脸上,在这一瞬间变得更无丝毫的血色,他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大伯强忍笑意,平静的说道,‘我亲眼所见,被砸死的那人秃头少,唉!真是可怜啊,就这么死了……’

    仿佛**上被人刺了一刀似的,卢从床上一跃而起,哈哈大笑,他大声的叫道,‘老婆我饿死了,快拿家里的腊肉,我要喝一杯……’”

    常立忍不住也是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这卢做人想必也太多了些心眼,他的病因全是起于那摇摇欲坠的土房。想必他总是杞人忧天,那土房会随时倒下,这才郁结在胸,想不到竟然被这担心的念头,给生生的压成了病。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连人的心思,也是可以奇妙如此。不过,那秃头……”他略一思索,便已想通,“是了,能为一间破土屋忧心成病,其心可想而知,那个秃头好心招呼他往里一点躲避风雨,他自己没有理会人家,估计他老婆与那个秃头说了几句话,在他心里所结的疙瘩,与那土房的重量不相上下。”

    说完了这段故事,苏上远也是如自己初听时一般,忍俊不禁的笑容满面,但是他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定会推测出来的。大伯说能解开卢的两个心结,其实并不足为奇。他让我将这段故事转述给父亲,说是如果父亲能从这段故事中,说出他的本意,那么大伯便会与父亲见面了。”

    “大伯的本意!”常立心中猛的一跳,一种奇特的感觉在心里一闪而过,他来不及抓住,只能依据前面的推论继续下去,“上远,记得昨晚你曾对我说过,所谓的祝由,那祝乃是诚心祈祷,而由则是述说原由。大伯的这个故事,深有其意啊!”

    苏上远紧紧的盯着他,“连这你都猜的出来?”他却不知道,常立有过被灵宝门弟子谢六,施展“梦魇”被困,而非魂非魄的经历,这段经历固然危险至极,但却使常立对牵扯到灵异范围内的东西,愈加的敏感,因此常立从潜意识中便对祝由产生了兴趣,他总是莫名其妙感应到,所谓的祝由,一定和人的精神心理有着紧密的关联,但是同时常立也察觉到了,这祝由术的背后,隐藏着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巨大能量。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面前的大门,忽然无声无息的打开,一个声音幽幽的响起,“上远,这是你的朋友吗?”这声音飘飘渺渺,忽远忽近,让人不知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常立的心中蓦得升起阴冷的感觉。

    苏上远面色一肃,“大伯……”他的神态异常的恭敬。看着苏上远露出的虔诚的表情,常立心中波涛汹涌,“祝由那是一种什么力量呢?”

    两个人各有不同的感受。踏入宅院中小小的天井后,那声音突然又不知从哪响起,“上远,和你的朋友到后花园处候我。”

    进入到院子里,才能感觉到房屋建造的很是奇怪,长方形的平房地基,却在屋顶搭了层阁楼。阁楼呈圆拱形,但却不是封闭的,砖木结合间,那通空的间隙里,形成了各种各样奇怪的符号。除去阁楼,整座房屋竟然没有窗户,只在中间有一扇木门,通风便只靠了上方的阁楼。

    苏上远带着常立从一侧穿了过去。常立的视野忽然一宽,只见后面是一个设计精巧的小花园。一方池塘边藤柳掩映,这种藤柳看上去极似垂柳,但却比垂柳矮了许多,枝条的韧性很强,可以用来编织箩筐一类的工具。

    藤柳间有假山几座,虽然不大,但都错落有致,这中间便是一个凉亭。凉亭也就高有两米,奇特的是它只有三根柱子,上边也是雕空了的,一个连着一个的空格间,同样看上去似是形成了无数个古怪的符号。凉亭的中间摆放了一个黄色的蒲团。常立一眼望去,立刻现,这凉亭的扶栏上竟然也是奇形怪状,还没有走进凉亭里,常立便有种奇异的感觉,凉亭、假山、藤柳与小池之间,仿佛存在着一种什么玄妙的联系。

    心中一动,常立不由自主的便想迈进凉亭,忽然背后响起“吱呀”木板门开启的声音。他急忙转过身来,只见那房屋的后面,还是有门无窗,此刻那房屋的门虽然已经打开,但门口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仿佛挂了一串黑色的门帘似的,让人根本无法看到房屋的里面。

    过了片刻,那门帘似的黑色,便如水波荡漾般,起了阵涟漪,一位老人没有丝毫痕迹的,就出现在了门口。他长眉长须,与苏玉儒老爷子果然有着几分相似。只是苏老爷子鹤童颜,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而眼前的苏基业,身着灰色长跑,他整个人看上去,也都是灰色的,面容枯瘦,不见血色,仿佛刚从坟墓中爬出来一般,再看看那造型奇怪的房屋,如果不知道的话,常立真的怀疑自己遇到了鬼。

    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常立就看见那苏基业似乎动了一下,又仿佛一动没动,只是等他定下神来的时候,苏基业却已经端坐在了凉亭的蒲团上。

    “上远,你有些时日没来了。”苏基业盘坐在蒲团上,低眉垂目,但是常立却总觉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观察之下,甚至包括自己的思想。

    苏上远不安的看了一眼常立,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苏基业曾经严令他泄露自己的行踪,即使是他的父亲苏玉儒老爷子也不行,除非苏玉儒能解答他那个故事之后的寓意,而现在因为中医院生了一些难解的事情,常立又恰逢其中,再加上常立又对祝由术有着说不清的感觉,才带着他来此。

    小心翼翼的看着苏基业,苏上远有点后悔带常立一起来了。正如他所说的,苏基业对他很好,否则也不会传给他祝由术了,当然苏上远自也有着几分天赋,但他更是由此知道苏基业的诸多禁忌。

    平平淡淡的问了一句话后,苏基业依旧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苏上远见他并没有责问也没有提起常立,他自己就当然更不会去傻得解释。犹豫了一下,苏上远直接说出了来意,“大伯,医院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解决不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大伯的性情,什么“近来工作繁忙,怕打扰您老人家的清修”此类的废话,是少说为妙。当年正值青春年少之际,苏基业便能拒绝继承苏家的产业,而这半生的经历又如同谜一般,这些日子的相处,苏上远却是对大伯略有了解。

    苏基业没有说话,常立也在暗中留意的观察着他。苏基业就在面前凉亭的蒲团上,此时正是巳时中分,阳光自东南角照射而下,班驳的光影经过凉亭顶端的空格,投射在苏基业身上的灰袍上,泛起一层奇怪的光芒。常立也分不清那究竟是投影,还是根本就隐藏在那灰袍之上,总之那层光芒里,常立只看见了层层叠叠的浮影。

    各种形状交错纵横,常立竟然感觉不到苏基业。落在眼中的全是一片耀眼的光芒,和无数个难明其意的符合。在光影之中,隐隐透露出一丝神圣的气息。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常立却总是还有种感觉,这里面还隐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阴冷。

    这时,苏基业恩了一声,但仅仅是从鼻孔间出了一点声息,过了良久,他才问道:“你父亲呢?”

    “父亲正在整理苏家的医术,为了不使他分心,我想过些时日再与他提起大伯的消息。”苏上远知道苏基业这么问他的意思,并不是说什么中医院出了事故,你为什么不找自己的父亲苏玉儒这么简单。苏上远此来,已经说明了他所遇见的情况,已经不是苏家传统医术的代表,苏玉儒所能解决的了。那么自然,苏基业真正要问的还是,苏上远有没有把那个卢的故事,转述给苏玉儒?而苏玉儒的反应又是什么?

十四、前兆(上)

    苏基业又恩了一声,继续默然起来。对于常立,他除了两个人还在门外的时候,问了苏上远一句,便仿佛这小花园中就只有他们叔侄二人,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似乎根本就没有常立这个人。

    但是常立自己本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他自从灰色长袍的苏基业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尤其是当苏基业现身以后,常立便浑身的不自在,他觉得自己周身上下仿佛没有一点遮护似的,都被人扫描了一遍,这中间甚至包括他的思想。看着稳坐在凉亭之中的苏基业长长的白眉,常立不自觉想躲起来,避开这个神秘莫测的大伯,他有种感觉,苏基业一直在看着他,从他踏入这院子中就开始了。

    “大伯,医院里忽然出现了好几个难产的孕妇,我检查不出原因,这其中应该颇有古怪,我隐约察觉出有些……,却不敢肯定。”苏上远快而又简单的将中医院生的情况,向苏基业述说了一遍。

    苏基业还是没有说话,苏上远也没有继续解释那难产究竟是怎么回事。时至正午,阳光耀眼,院子里一片沉寂,苏基业独自打坐在凉亭之中,苏上远和常立站在亭外。由于凉亭太小,顶端又是瘘空的,根本遮不住阳光,三个人基本上等同于暴晒在烈日之下,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苏基业身上所散的那种阴冷的气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常立一点都不觉得热,反而有一种阴寒的凉气在全身流走,竟然似是身在空调房中一般的舒服。

    如此的情景下,场面便显得有点怪异,但细细想来又仿佛自在情理之中。倘若是换做经济较为达的大城市,恐怕再多几个类似中医院难产的孕妇事件,也只能会让院方组成所谓的专家组,然后再将原因一一列为饮食、气候、用药上,而最后也必将会找到真正的“病因”,比如统一使用了什么过期药物等等,再开除一两个不相干的人员,这事就算完结了,如果再能给病人家属一点赔偿,那都是少见的有点人性的了。

    但偏偏在山城中医院里,苏上远是主任,偏偏苏主任又在苏基业那里学了点祝由术,因此他才能感查到难产背后的怪异之处。至于常立,任何一个有过被他人“梦魇”经历的人,在遇到这种情况后,都不会觉得奇怪,换句话说,正是因为那段经历,常立时刻都希望自己能更多的了解一些这里面的秘密,在“奈何桥黄泉路”阵中,陈枫和卫飞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沉默之中,反倒是苏上远先沉不住气了,“大伯,您怎么看这事?”他知道对于苏基业来说,“难产”两个字已经足以说明任何问题了,以当年苏家长子的身份,以及现在一身高深莫测的祝由术,不管难产是否属于正常的医学范畴,苏基业自然是一听便知。

    “我知道了。”苏基业终于淡淡的说道,然后他突然睁开眼看了一眼常立。这一眼竟让常立心中没来由的一颤,随即便只见苏基业只留下了一个背影,“三日内若是还有异变,上远,让你的这个朋友再来此处,我另有对策。”这句话说完,他已经消失在了花园内,又是一声“吱呀”的木门关闭声响起,苏基业又回到了那间造型古怪的房屋内。

    “我?”

    “你?”

    两根手指一起指到了常立的鼻子上。一根是苏上远的,另一根是常立自己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除了苦笑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苏基业一睁眼便扔了付担子在常立的肩上。

    “我?为什么是我?”常立不住的苦笑着,“大伯似乎看都没看我一眼。”话是这么说,但他心中却隐隐升起一丝明悟,只是这一刻头脑之中,被苏基业突如其来的一句,给扰乱了思绪,一时也理不清辩不明的,“大伯平时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

    苏上远出来一会儿神,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内心深处还是对苏基业的信任压倒了疑虑,他拍了拍常立的肩膀,“走吧,大伯既然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我们还是先赶回医院看看,别再又出什么事来。”其实他心中也不敢太肯定,苏基业平时是显得有些孤僻,这与他半生的隐修经历有关,但以往苏上远每次来,也从未见过大伯有如此神秘莫测之感,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阵担忧,只想尽快的回到中医院。他在的时候都没有办法,所以更不知道这半天的时间,会不会又有什么事情生。而且他和常立的手机一直都是呈关机状态的,苏基业这般的遁世隐修,苏上远可不敢在和大伯说话的时候,身上突然响起突兀的电话玲声。

十五、前兆(中)

    吴岚烟是被电话铃声惊醒的。她使劲睁开眼睛,头脑里昏昏沉沉,仿佛宿醉未醒一般。电话声不断的响着,但吴岚烟耳中脑中全是嗡嗡做响,根本就听不见那电话声。她坐起身来,这才现自己并不是睡在二楼的卧室里,而是横躺在一楼客厅的沙上睡了一夜,身上还盖着条毛毯。

    吴岚烟忽然鼻子一酸,有多久自己没给父亲亲手做过早餐了呢?这段时间由于工作原因自己少有回家,可是不管她多晚回来,那大门总是虚掩的,父亲书房内的灯也总是亮着的,而厨房内也总有一味她爱吃的点心,就放在微波炉边上。

    她翻身站了起来,忽然胸口一闷,忍不住大口喘息。这一夜吴岚烟睡的并不安稳,梦境里她在路上所听到的那些枪炮呐喊嘶杀声,依旧响个不停。但奇怪的却是,伴随着这些声音,她并没有看到什么完整的画面,只有无穷无尽的杀气,和断断续续的惨烈的场景一闪而过。

    但纵然如此,这个梦里面的杀气、斗志以及无边的怨意,还有一种她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阴森气息,使她一身的冷汗。吴岚烟只能依稀记得,在这个梦里她看到了一二十个人的面孔,有的眼含煞气,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张嘴怒骂,但是似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回想起这个梦,吴岚烟忽然心血沸腾,伸手一拉窗帘,落地的玻璃窗外,立刻便有耀眼的阳光射入,午时阳气最盛,但也是由盛转衰的时刻,但夏季时分至阳之气却通遍数月,有高明甚至可以借助这至阳之气来修炼三味真火。

    吴岚烟大吃一惊,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整整一个上午,窗外日头略斜,显然是午时一过。这个时候,吴岚烟终于听见了那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的电话声。她伸手拿起听筒,刚要说话,就听见听筒中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吴医生,不好了,出事了,您快点来医院吧……”

    被阳光一照,吴岚烟的精神立刻便好了很多,客厅里其实是开着空调的,气温并不高,但吴岚烟还是觉得那白茫茫的阳光,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一样,昏沉沉的感觉一扫而空,她皱了一下眉头,“出了什么事?小何,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小护士小何几乎都要哭出来了,“那些产妇和家属们,不知道从哪听来的传言,都说咱们医院不干净闹邪呢,现在都在吵着要转到其他医院去,我已经拦不住了,您快来吧!”

    “什么?”吴岚烟马上就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她原本还以为最多就是那税务局的徐局长,有来惹事生非,但怎么也没想到,中医院这次诡异的难产事故,终于还是被人捅了出去,而且就是一夜之间。吴岚烟倒并是不担心这些产妇转到其他的医院里,而是这样的事件会给中医院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这种打击也不仅仅是妇产方面的,而是那中医院里闹邪的传闻。

    从某种程度上说,医院在一般人的眼中,本就是个生与死共存的所在,不管生或是死,在山城里这么个小地方,谁还敢再来中医院?吴岚烟稳住心神,“苏主任呢?他不是在医院里值班吗?”

    “他不在啊!”电话中小护士小何忽然尖叫了一声,“你们不能进来,这里是产房。”然后她接着说道:“门卫说苏主任一大早就开着车,和他的朋友出去了。我一直打他的电话,可是苏主任关机了。”

    吴岚烟瞬间使自己冷静下来,“你尽量稳住他们,我这就过去。”

    “我已经稳不住了啊……”电话挂断,小护士的声音忽然止住。

    走廊内前前后后站了十几个人。小护士小何满脸涨得通红,汗水也不断的滴下,她张开双臂强行拦住拥挤的人群,“谁也不许进来,这里是产房,需要绝对的安静。”她心中焦急万分,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死死的护住通往产房一侧的玻璃门。苏上远临走的时候不放心,想了又想,还是将这几名产妇全部由病房,都转入到了产房,以防万一。

    这些人都是随同产妇住院待产陪护的家属,有老有少,但大多是以女性为多,毕竟是生产,照顾起来方便。这时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胖胖的五十上下的妇女说道:“我们要换医院,不在你们这里住了……”这胖妇人也是一脸的紧张之色,说话间她突然用力一推小护士小何,猛的伸头冲着里面就喊了一嗓子,“孩子,别怕,再忍一会儿,妈带你换家医院,咱去县立医院,去省城也行。”

    护士小何急忙拉了一下玻璃门,也被那胖妇人顶得一晃,“不管你们是转院还是出院,都要等到医生来了以后才可以,有很多手续要办的,再说了,里面的她们随时都会生产,就算是转院也得先检查一下,你们这样太……会有危险的。”

十六、前兆(下)

    “危险?最大的危险就是还留在你们医院里。”那胖妇人近乎失控的叫了起来,“哼,你们不要再隐瞒了,我们都知道了,中医院冲犯了煞星,我们家孩子早就过了预产期,为什么现在还没生?再留在这里,就会有大祸临头的啊,到时候别说顺产了,能不能保住命都很难说啊……”胖妇人忽然哭了起来,看她那样子似乎忍不住便要冲着护士小何跪下磕头,“姑娘,你就行行好吧,要真出了什么事,那可就是一尸两命啊……”

    她这么一说,另外十多个产妇的家属又是一阵大乱。其实要说这中医院里犯邪冲煞的传闻,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先传出来的,只是在早饭过后,那四个产妇被同时送进产房,本来这是属于正常的例行检查,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中医院里冲犯了煞星,有邪气横行的传言,无形无影的便在家属中流传开来。

    山城原本就小,虽然算不上封闭,但却有着特殊的历史背景,要不然那段抗日战争游击队的传说,也不会如此的活灵活现。再加上陪护住院的家属们,大都是中老年的女性,天生便对这类的冲邪犯煞之说敏感,又是过来人有过生育的经历,而那四个产妇多多少少都过了预产期,如此一来,中医院里冲犯了煞星,再在这里住下去,必将会被邪气入侵,夺去母子性命的说法,让这些家属们是深信不疑。

    “胡说些什么呢?”小护士竭力的想稳住这些家属们的情绪,“这里是医院,你们不要相信那些传言,你们要相信医生,要相信现代医学。”

    “你要我们怎么相信你们?”家属群中也是一个中年妇女叫了起来,“为什么我们前后不一住院的都还没有生?预产期不也是你们中医院检测的吗?”

    “这……”一时之间,小护士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毕竟人家说的是事实,的确这四个产妇前后住院的时间差里,第一个和第四个竟然都有两个礼拜之久,也就是说这其中至少有一名产妇,已经过了预产期的误差间隙。

    看着围在身前的家属们,小护士只能感叹为什么这次陪护的家属有这么多人,但她仍然很顽强的站在玻璃门前,“不管怎么说,在医生没有来之前,我是不会让你们进去的,而且就算是医生来了,也要先检查了再说。”

    “你这不是想要我们全家上下的命吗?”胖妇人似乎一点都没动摇要尽快离开中医院的决定,“我们家就是要转院,我知道手续很多,这样好不好,那些押金什么的,我们都不要了,您就让我们走吧!”

    她的话立刻又引来一阵共鸣,家属们纷纷响应,“对,只要让我们转院,那钱我们都不要了,只要让我们离开这个犯邪的地方。”

    “不行!”小护士异常的坚决,“没有医生的检查,她们离开产房就非常危险,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我已经叫了保安,你们……”

    争吵声越来越大,走廊内简直乱成了一锅粥,眼看得家属们的情绪便要失去控制,大有直接闯进产房抢人的可能。这时,从家属群的后面,传来一声低沉而又略显沙哑的喝声,“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怎么大声的喧哗,不知道这里是妇产区吗?让开!”声音不大,但却穿透了家属们的吵闹声,清晰的落入到众人的耳中,威严十足。

    嗡嗡的声音骤停,走廊内猛的暂时一静,围做一团的家属们不自觉的往两边让出一条通道来。一名医生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过来,“怎么回事?闹什么闹,小何,吴医生呢?”

    “林医生,呜……”护士小何看到有医生出现后,心情一松,再也忍不住委屈的哭了出来。这名医生年龄不大,带了幅眼镜,正是与陈枫卫飞同乘一辆巴士,并接产了一个婴儿的林。他现在满面的疲惫,但白色的大褂却使得他看来,还是散着医生应有的威严气质。

    看到来的是一名医生,家属们先是楞了一下后,不但没有散开,反而一窝烽似的围了上去,再次围住林,七嘴八蛇的,申诉着中医院里犯了邪而导致产妇难以生产,当然这里面谁也说不清,中医院里怎么犯的邪,又犯的什么邪,只是一味的要求转院。

    吵吵闹闹中,林总算是听明白了家属们的意思和意图,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忍不住大声喝斥,“胡闹,胡闹,简直就是愚昧。”他都懒得再理会这些产妇的家属,猛的提高了声音,“小何,你到急诊室里去接一个产妇来,她刚刚生产,但是有点失血过多,现在已经做完了手术,你去把他们母子接到妇产科来,给他们安排一间安静的病房。”

    他的话刚刚落音,只听得居中的电梯“叮”的一声响,门打开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只知道呵呵傻笑的粗壮的汉子,他的怀里仿佛捧着一块宝石般,紧裹的婴儿出“哇哇”的哭声,随后便是躺在手术车吊着水的产妇,和自己的丈夫一样,她满脸的幸福,只是面色上因为刚刚做过手术,还显得有些苍白。

    突然看到这么多人围在一起,那汉子不由得心中紧张起来,怀里的婴儿仿佛感受到了父亲的不安,哭得更加厉害,推车的护士笑着从他怀里接过婴儿,“让你推车,你偏要自己抱着孩子。”

    家属们顿时一静,但还是有人小声的议论着,“生了,真的有人生了。”“不对啊,这两口子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都没看见过。”

    林冷眼旁观,并没有再说什么。虽然不是妇产科的,但作为一名中医生,他还是知道在中巴车上,那名孕妇之所以在胎气震动,而且早产的情况下,还能顺利生产,是与那陈枫有关的,只是看不清其中的玄妙罢了。不过当时的情况紧急,那产妇需要输血急救,林没来得及与陈枫卫飞交流,但是林相信,中医术几乎是伴随着整个中华文明展的轨迹而展存在的,在历史的变迁之中,根据他自己的判断,在中医里应该还有一些更为神奇却又符合医道的东西,被岁月给湮灭了。

    不过林毕竟还是不了解妇产科究竟是生了什么事,他当然不会轻易的相信家属们的话,但也知道这里面一定是有了什么变故。但无论如何,将局面稳定下来,是他应该做的。林冲护士小何使了一个眼色,“他们是昨天晚上住进来的,路途颠簸又动了胎气,虽然顺利生产,但是由于产妇体质太虚,产妇大出血,幸好急诊做了一夜的抢救,现在母子平安,小何,你去给他们安排一个好的床位。”

    等护士小何心领神会的,带着那对夫妇离去以后,林目光一扫,“大家都先各自回去吧。我不是妇产科的,因此也不好给你们解释什么,相信等吴医生来了以后,会让你们放心的。”

    家属们咬耳相商,林把握尺度,温和的一笑,“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那里还有异邪之说,医院就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大家都叫医生什么?白衣天使,其实那还是对护士的称呼,连护士都是天使了,哪里还能有什么邪气敢来入侵呢?”

    这一番话在家属们听来,正好解了他们的心病,“医院”两个字永远是病人第一个想到的地方,自古以来,病人对医生的信任占了上风,更何况眼前有一个刚刚生产了的例子,家属们以一种难言的心情看着那对夫妇跟着小何,进入到一间病房中。

    等到吴岚烟感到的时候,家属们都已经散去,楼层里也恢复了平静。但这种近似无声的沉静中,却隐隐向外散着一种异常的诡异的气息。无论什么时候,新生婴儿的哭声,永远都是妇产科最富有生机的特色,但是现在山城中医院三楼的妇产科,实在是太安静了,没有孩子的哭声,没有大人的笑声。吴岚烟甚至觉得此时的妇产科里没有了生气,她不禁打了个寒战,浑身又涌起刚睡醒时的,那种头脑昏沉的无力感觉,这使得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怕不是真的中了什么邪吧?”

十七、初现(上)

    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吴岚烟便现办公室里也不正常,相对于外面的死气沉沉,办公室里的气氛却很紧张,两个人正在激烈的争吵辩论着。

    一个四十上下头梳的整齐,穿了件白色短袖,还扎了条灰色领带的人,正在大声说道:“林,你是内科的,妇产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这事我说了算。”

    吴岚烟不由得一皱眉头,这个人是山城中医院的副院长田中夫。平时主要负责医院的内政工作。他虽然是副院长,但实际上中医院的院长是已经退休了的苏玉儒老爷子,老爷子虽然不在了,大家还是把院长的职位,永久的留给了苏老爷子,以示对苏老爷子的尊敬。所以中医院的真正编制,就是一个副院长,外加一个主任。副院长田中夫主管业务以外的所有工作,而纯医学方面的则是苏上远负责。

    要说这也是苏老爷子临退前亲自安排的。田中夫为人处世圆滑玲珑,山城之中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关系,他竟然都能打通,可以说中医院能有今日的规模,除了苏老爷子的名声,以及苏上远领导的医疗业务,田中夫的关系网是功不可没。

    但矛盾也由此而来,山城中医院展到现在的地步,田中夫已经不再满足于他副院长的职称,权力的范围开始向业务方面渗入。因为医生与护士的聘用和选拔,往往牵扯到他们自身的业务素质,所以一般都是由苏上远鉴定后,再报给田中夫,而田中夫只需要签个字就可以了。田中夫很不满意这样一个走过场的程序,他想将中医院的各个环节,都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各个科室之中,已经有几个人,被田中夫以副院长的名义给强行的安插进来。

    “没错,你是院长,但却是个副院长。”林一点不买他的帐,“我也不是妇产科的,所以我认为这几个产妇转院不转院的问题,还是等妇产科的吴医生和苏主任来了再下定论。”

    “砰”的一声,田中夫猛的一拍桌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林!”他忌讳的并不是林说他是个副院长,反正苏老爷子已经退休,他又是老爷子亲自提拔上来的,主要是林的话中透露出,这个医院里有些事情是你这个副院长管不到的,比如纯粹的医学方面,因为田中夫并不懂得医学,这无疑是对田中夫院长身份的一种讽刺。

    这种安排正是苏老爷子的高明之处,他知道以苏上远的书生气,足可以解决大多数医学上的难题,但要把医学之外的管理工作,也交给苏上远的话,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个医院的运转便会陷入到瘫痪当中,同样反过来,如果让田中夫掌管全权,苏老爷子知道,以田中夫的为人和能力,他一样会把中医院最终给变成自家的产业,老爷子此举不愧“玉儒”之称。

    拍了一下桌子后,田中夫瞬间冷静下来,没这份心机他也不会得到老爷子的赏识,“林医生,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这么做的用心。现在有四个产妇在中医院里都过了预产期,但是都还没有生产的事实,虽然还没有传到外面去,可这种事情是掩盖不住的,当然拉,如果仔细分析,这件事也利也有蔽。要说利呢,集体难产这样一个医学上罕见的难题,等着咱们来破解,可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咱们中医院从此就难以在山城立足了。”

    果然是苏老爷子重视的人才,田中夫对于形式的分析很是透彻,他接着说道:“所以我认为这件事要从大局考虑,为了中医院未来的展,我们应该同意家属们的转院要求。先来说,转院是他们自己先提出来的,转到别的医院以后,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再与我们中医院无关了。”

    虽然对田中夫以往的有些做法不满,但听了这话林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还是很谨慎的,“现在就要他们办理转院手续,仍然很危险,我觉得为了安全起见,等吴医生来了检查……”

    “田院长,林医生……”有人咳了一声,吴岚烟这才现办公室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这人斜靠在椅子上,先前一直没有说话,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其他人怎么安排,我不想过问,但是徐局长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女儿接走。”

    “那就这么决定吧!”田中夫不容质疑的说道:“林医生,我们就让税务局徐局长的女儿,先转走吧。你知道的,徐局长对我们一直都很照顾。至于其他几个,我们再商量一下。”

    “田院长说的是。”吴岚烟推门而进,“我同意让徐局长的女儿转院的决定。”她冲那代表了徐局长而来的人笑了一笑,“其他的人,如果非要转换医院,我们也只能尊重。”

十八、初现(中)

    那人楞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您就是吴医生吧?”

    吴岚烟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异常烦躁的情绪,仿佛潜意识当中极力的想摆脱开来,置身于事外。“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的确是这段时间里住院的四名产妇,都遇到了莫名的难以生产的古怪事情。这样的事以往很少见,可是我们做为医生,自然不能把责任轻易的给推到,所谓的医院里中邪上。我承认妇产科要负有一定的责任,这件事情苏主任也很重视。”

    听到吴岚烟这么说,那人急忙笑了一下,刚要说话,吴岚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这么说没有其他的意思,因为我知道徐局长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女儿接走的。既然如此,我代表中医院妇产科郑重声明,你可以把产妇接走,但是此后产妇所生的任何问题,都与我们中医院再无关系。”

    “那是,那是!”那人连连点头。看到气氛尴尬起来,田中夫咳了一声,“吴医生终究是老爷子的亲传,识得大体,这个呵呵……”

    “医学上的问题,我和苏主任一定会解决的。”吴岚烟说道:“但是田院长考虑的很是周到,不管是税务局的徐局长的女儿,还是其他人,想转院的,妇产科都不会阻拦,这是我个人的意见,并不代表苏主任。”

    作为师兄妹,吴岚烟还是深知苏上远的性情,她做出这个决定,一方面是为了中医院在现实中要面对的压力,毕竟田中夫分析的没错。另一方面吴岚烟自己的内心深处,总是觉得这件事中另有蹊跷。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师兄苏上远,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出此中的关键的,用“医痴”两个字来形容苏上远,一点都不为过。

    田中夫陪着那人出了办公室,两个人似是极为熟识,“小徐啊,要不要我陪着一起过去?”

    那人伸手与田中夫握了一下,“田院长能一起前往那是再好不过了。这件事情实在是多亏了田院长的鼎力相助,现在只希望那位方外异人,果然便如田院长所说的那样身怀异能。”

    田中夫自信满满的样子,“这点你放心好了,那位浩天居士我认识很久了,深知他有一身惊天的本领。浩天居士自幼便开始修行,又有奇遇得到了上古传说中的天书,我要不是亲眼所见,也不敢贸然推荐给徐局长。”

    那人点了点头,但显然并不放心,“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恩,听说此类隐居世外的异人,大都是性情有点古怪,有田院长在应该好相处一些,不过以田院长的身份,似乎又不太方便啊……”

    “呵呵,浩天居士也就是孤傲了一些。”田中夫想了一想,“他久居山林,不善与人交往,有什么过激的言辞,倒不是本性使然。我的确不太方便与你同行,否则被人瞧见了,难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的。”

    那人也不再多说,“既然是这样,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先谢谢田院长,如果我这侄女过了这一关,田院长所托之事,我一定会请姐姐给早些办了。”

    “无妨,无妨!”田中夫呵呵一笑,“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孩子的安全为重,我那点小事,只要徐局长给放在心上就可以了。”

    此时,一名保姆模样的人正搀扶着徐局长的女儿,上了豪华的别克商务车。看着那人急匆匆的也钻进车里,田中夫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秘的冷笑来。

    黑色的别克商务车先是直下一马路,拐了一拐后,又折而上返,不足十分钟的时间,停在了一栋别墅前。这里说是别墅略显勉强,因为它只是一座由铁栅栏围起来的,带有花园的独门独户的复式建筑,左右两边都是一样,这片区域是山城大小各级领导所居住的地方。

    这是二楼的一间书房,向阳的南方是落地的玻璃窗,东西两边则是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色的书籍。宽大的书桌就在房间的正中。山城税务局的徐局长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摘下了面具的她此刻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来自于血缘中的牵挂,让徐局长脸色苍白,身为一个女性,做到她这个位置以后,对于权力的追求,已不再如年轻时那么的热烈。现在的年龄也使得她越来越能体会到亲情的重要性,所以这次女儿生产的事情,她格外的重视,几乎便没有让女儿的婆家操过心,从预产到住院全部是她一手操办,但没想到的却是在山城声誉最佳的中医院里,却莫名其妙的遭遇了难产,而且这种难产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由于身体机能而言的难产,这个难是诡异的难以生产。

    当然若是放在平时,徐局长是不会相信什么中邪犯煞的,她很清楚中医院的技术力量,所以很显然,这恐怕并不是医疗水平方面的问题。俗话说“有病乱投医”,她也不会避免,尤其是到了一定年龄阶段以后的人,内人深处对于神灵怪异总还是不由自主的有着几分相信。

    这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徐局长猛的被惊了一下,还没说话,门已经被人推开,“姐!”推门进来的正是在中医院与田中夫熟识去接人的那个人。看到是他,徐局长绷起来的身体一松,“是东风啊!怎么样了?”

    徐东风反手将门带上,“姐,小凤已经接回来了,还真亏了那个田中夫,要不真不好说。”

    “田中夫这人……”徐局长笑着叹息了一声,“要是走对了路,应该是个人才,只是这个人功利心太重了。”她摇了摇头,“对了,他举荐的那位浩天居士来了没有?”

十九、初现(下)

    “来是来了,就在下面的客厅里,不过,姐,我觉得……”徐东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徐局长的对面,“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妥,这事传出去了,恐怕会对姐你有所不利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况且,那位浩天居士看起来,总是怪怪的,我心里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不太好……”

    “田中夫此人固然圆滑不可全信,但这事牵扯到我女儿小凤的安危,想来他应该不敢**什么花样,再说了,小凤的情况非常奇怪,如果真是中医院里闹邪,离开了就应该没事了。中医院在咱们山城是最好的医院,所以我想问题可能不在他们身上,现在小凤已经接回来了,虽然照顾她的那个保姆,是个退休在家的妇产护士。”徐局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忧虑,“但要是真的有什么其他说不清楚的东西,还真得靠那什么浩天居士,至于他究竟是不是身有异能,比竟这不是变戏法,一切都还要看小凤的身体反应了。”

    这些问题徐东风也是早就考虑过了的,先前他们只是觉得小凤都过了预产期还不生产,有些不太合理,并没有想到其他方面,也没有转院的打算,还是田中夫告诉他们以后,他们才知道中医院里居然还有几个产妇是一样的情况,也就是说中医院所有在院的产妇,都是如此。然后田中夫又神秘兮兮的再此告诉他们,中医院里正流传着一种冲犯了煞星在闹邪的传闻,这话由一个医院院长的口中说出,未免让人觉得荒谬,但众多的产妇难产的现实就摆在面前,却又使他们不得不另做打算。

    随即田中夫又说自己认识一个异人,说这位叫做浩天居士的异人,身怀通天彻地的本领,如果小凤的难产另有他情的话,有浩天居士出手,定可以化险为夷,顺利生产。但是此时徐东风担心的却是另外一回事。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中医院里闹邪的传闻,有没有流传开来,但迟早是遮掩不主动的事,而作为山城税务局的局长,不管是处于何种原因和心理,把女儿接走便已经会引人争议了,而现在又请来了这所谓的方外异人,即使那位浩天居士不是江湖骗子,但是要是此事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恐怕也是对徐局长不利。只是徐东风知道,自己这个姐姐一是已经到了快要退休的年龄,再是心戏女儿小凤,这个时候要她放弃一切,都为了小凤的安全生产,她也是毫不犹豫的吧!

    “东风,我知道你的心思。”徐局长叹了口气,“你姐夫走的早,我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偏巧她的婆家又都是普通的工人家庭,现在都是有心无力帮不上什么忙,小凤这孩子……当初我答应这门亲事,就是太溺爱她了,但是目前遇到这样的事,我不管她谁来出面呢,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眼看着孩子有什么意外生,东风啊,你年龄再长一些,就能理解和体会我的感受了。”她振作了一下精神,“走,我去见一见那位浩天居士,倒是先不忙劳动他出手相助,等着看看小凤离开中医院以后的反应再说,如果能顺产那就太好了。”

    两个人下楼来到客厅之中,徐局长的这栋房子倒是与吴岚烟家极为相似,事实上两家相隔也不是太远,毕竟山城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的职位,在级别上也是足以使吴教授在这片区域有一席之地。

    客厅很大很宽敞,一面的落地玻璃,除了通往二楼的楼道,再就是卫生间以及厨房和隔开的餐厅外,剩下的空间便是围成了一圈的沙,以及一张茶几摆在正中。沙和茶几相映,都是红木大灶,真个感客厅的布置典雅却又不失现代风格,单看这设计很是符合山城税务局局长的身份。

    然而此时,那极具现代感的红木沙上,却端坐了一人,他一身的打扮与环境显得是格格不入,这人乍一看很难分辨出他的年龄大小,他面色灰,眉毛也是灰的,整张脸上没有一丝的皱纹,浑身上下竟然有一种很是类似,苏基业的气息向外散着。只看他的相貌,似乎也就三十来岁,但他身上那阴冷的气息,却又使他仿佛经历了几十年的沧桑,这种难以描述的矛盾使他充满了怪异的感觉。但更古怪的却是他身上的装束,他长披肩,面无表情,身穿一件长袍,那长袍看起来非佛非道,金黄色的袍面上绣满了各种古怪的符合,那些符号有的看上去便似各种变形的字体,有的看上去则是舒展着各种不同形体的人形,这一点上也与苏基业有点相似。

    听到脚步声,这人依旧用一种标准的姿势盘坐在沙,眼睛里很是空洞,让人不知道他在看着什么,“主人来了吗?”他的声音语气里也没有一丝的感情,让人听起来极度的不舒服。

    徐东风一挑眉毛,刚要说话,徐局长止住了他,“这位便是浩天居士吧?我先代替田院长以及小女谢过了。”

    浩天居士空洞的眼神自徐局长和徐东风的身上扫过,“不过是缘分使然而已,能不能救你女儿,要看机缘。我名浩天,修的乃是六丁六甲,若是不在我能力范围之内,那也非是强做能为。”

    徐局长暗中皱了一下眉,她哪里知道什么六丁六甲,但是浩天居士那一句“能不能救你女儿,要看机缘”,却使她心里动摇起来。这话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果然便是高人高语,透露出那么一点禅机来,但落到徐局长与徐东风的耳中,便又是另外一番意思了,治好了就是有缘,治不好就是没缘,这分明是模棱两可的提早为自己留下了退路。

    “那现在就请居士去为小凤做一下诊断。”徐局长顿时改变了主意,她现在只想让这浩天居士尽早的个女儿诊断一下,如果真是说的不着边际,那就赶紧让他离开,免得留下惹出什么麻烦。

    谁知那浩天居士张嘴又是一句让为之气结的话,“我不是医生,所以也不需做什么诊断,我只是个修道的居士……”

    徐局长本就是勉强挤出来的微笑冻结起来,但是对方毕竟是自己请来的,又没提要什么报酬,不好作,“那么浩天居士是什么意思?”

    空洞的眼神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徐局长脸色的变化,浩天居士自顾自的接着自己的话头说道:“我已经为令千金用了一道六甲充德破空符。令千金并非难产,也与中医院无关,但却是真的中了邪,糍我也暂不知其为谁,令千金的体内被人下了一道古怪的禁制,只要她一旦进入到临产状态,这到禁制便会封锁她体内的机能,使她无法生产。”说到这儿,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不知道您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你说什么?”徐局长心头大乱,浩天居士这番话虽然不古不今,但她却也听明白了。她身为一个女性,能逐步就般的坐到今天山城税务局局长的要位,自然是少不了各种权谋手段,哪里又知道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此刻竟然用了这样的非常手段来对付她,“那……浩天居士,可有解救之法?”

    浩天居士不置可否,“劳烦您为我准备一应起坛做法的物事,我需高桌一张,太师椅一把,香炉一份,素腊一双,长寿香一对,钱粮一升,新笔一支,朱砂一钱,砚台一方,黄纸一封。”

    “东风,你都记下了吗?赶紧去准备吧!”徐局长无力的坐在沙上,她在这一刻早已忘记了对浩天居士的怀疑。自己的丈夫早年去世,而她为了争那一口气,无所不用其极,早早的便坐在了山城税务局局长的座位上,只是怎么也料想不到,竟有那不甘不服之人,对自己动用了邪术,并且还是应在了唯一的女儿身上,徐局长的脸上忽然显出咬牙切齿的峥嵘之色。

    徐东风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看到姐姐的反应之后,他只好无奈的摇头叹息了一声,转身无声的离去。那浩天居士却忽然冷笑一声,“我虽然不太愿意过问凡尘俗事,但是听说城中还有几人同受此劫,这实在是小视我六甲一门了,有我和师父在,又岂能容得此等妖邪之辈如此猖狂。你还请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为令千金驱邪,必将会对上那幕后之人,他早晚会被我查出痕迹的。”

    “好!”徐局长双眼变得红了起来,“只要居士能救了我女儿,又能找出那背后之人,无论居士有何要求,我一定满足。现下,居士是不是要休息一下,我已经被居士准备好了房间。”

    浩天居士摇摇头,又恢复了那冷漠的状态,“山川林海,与我都是一般,我在红尘,而红尘却不在我心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8066/ 第一时间欣赏旗门最新章节! 作者:天王90所写的《旗门》为转载作品,旗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旗门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旗门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旗门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旗门介绍:
本书第一部《旗门之风生水起》,第二部《旗门之凤鸣山》,已由珠海出版社出版。后续系列敬请期待!旗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旗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旗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