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变局之引尸往生(下)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先来说,太岁之气是经千年孕育出来的龙脉灵气所生的唳气,即使是那翻江倒海,移山搬岳的神通也是无法可比;其次它们生前所修的本命元辰,并不是所谓的三魂七魄,而是一个生命精华的浓缩,有点类似于道家的元神。所以惟有先知道了这些九绝阴尸的生辰八字,才能想到办法来消灭它们。
有什么办法呢?陈枫苦思起来。脑子里各种各样旗门中记载的秘法纷纷涌现,一时间陈枫突然觉得大脑里纷乱无比,那些密密麻麻的法术和口诀,一个接一个的闪过,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取舍才好。
目光不经意的一扫,陈枫忽然奇怪的现,那二十七具九绝阴尸,仍然在朝着通道口走去。石窟中央原本是神凤龙脉龙胎的结**之处,那个石台的周围,斜靠着蛊神和他的十几个门下弟子,那些九绝阴尸却并没有象陈枫所想象的那样,失去了控制的它们,见人就扑群尸乱舞的景象,它们是根本就没感应到刚刚经过的石台周围,还靠着十几个人,只是就冲着文子俊而去。
难道是因为蛊神门下都是炼药功的,所以本身的精气还不足以吸引九绝阴尸?还是因为蛊神与那十几个门人,都被凤凰门主的夺神决已经吸取了他们的本命元辰,,现在是将死不活的人了,在他们的身上早已没有本命元辰之气?或是文子俊千机万变的身上,更能吸引九绝阴尸,又或是这个布局当中其他另有什么变局呢?越想陈枫越觉得奇怪,禁不住喃喃出声,“九绝阴尸!都已经是尸体了,还要给炼成九绝,却不知若是欲度它们,又该怎么进行?这等将三魂七魄凝在本命元辰之上的神煞决,且又被凤凰门主夺神炼化后,只返回了一丝,度它们轮回之时,它们又如何往生呢?”陈枫好笑自己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想起了如此不着边际的无聊念头,但是他刚刚摇了摇头,突然全身一振,两个字脱口而出:“往生!”他想到了一个怎么对付九绝阴尸的方法了。
九绝阴尸固然称为九绝,同时也是将三魂七魄汇聚在本命元辰之中,但是正如陈枫前面在神魔将阵中所使的,四柱之中地支化合五行的口诀一样,反过来那五行之中也必然会隐藏着,相对应的地支组合。凤凰派的神煞决既然能将三魂七魄压缩进本命元辰之中,那么从九绝阴尸身上那一丝残余的本命元辰之气中,分解出这一丝本命元辰之气中的三魂七魄。
而如果能将三魂七魄从中分解出来,哪怕三魂七魄仅仅只剩下了一道,陈枫也有把握将其这丝残魂往生而去,至于度它们,陈枫自问还不敢说这个词,度和往生是不同的两个概念,其中度是需要极深的佛法修为,不仅要使怨死的魂灵转入轮回,而且还要消去亡灵上所有的那种足以支撑它们,久久不散的怨气。往生就相对简单了一些,只要改变了游魂飘荡在野外的状况,直接将它们送入轮回往生的过程中即可。度的方法,以陈枫旗门中间的法门,自是不在话下,但他对自己本身的佛法境界却未曾达到,那虽然并不要多大的神通,却必须要一定的功德才能度别人,也就是所谓的高功大德。
而往生之法,陈枫至少知道不下于数种的“往生咒”,这种被千万人无数次念诵的“往生咒”,应该可以将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送入轮回往生中。这种“往生咒”既不需要神通,也不需要多大的功德,因为它在被人不断念诵的过程中,上面已经凝聚了众多的香火愿力,世世代代的愿望都寄托在“往生咒”上,陈枫只要结合了九绝阴尸的生辰八字,再念上一段最常用的“往生咒”,应该就能将它们身上的那一丝本命元辰,转化成魂魄,而后利用“往生咒”送它们轮回往生。
陈枫脑中迅闪过一段经文,心情大松的他,抬头看向文子俊,正好对上文子俊望过来的目光。此时的九绝阴尸已经在陈枫的沉思中,将文子俊围在了中间,二十七具九绝阴尸全都冲向了他。文子俊还是那样的愁眉苦脸,只见他嘴唇蠕动间,身形忽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随后陈枫便感觉到面前的空气波动中,产生了一阵奇异的震荡,文子俊便出现了他的身边。
深知千机万变是掌握了奇门遁甲三补之时空之秘的陈枫,丝毫不以为外,他早在龙门派行游强破谢甘明的法阵的时候,就看到过文子俊这种突破空间的千机术,也不多说,开口就问:“文兄,推算出来了吗?”
“六九八二七五一!”文子俊张嘴便是一组数字。
“什么意思?”陈枫觉得这组数字,好象凤凰门主也喊出过。
“我正是从徐门主的身上有此醒悟,那二十七具尸体的生辰八字,我已经推算出来了,大约是处于九绝阴尸阵炼制的要求……”
还没等文子俊说完,陈枫便已经想到了这组数字的意思。对于修炼神煞决的凤凰门主来说,常年的掐诀,记下数百字乃至上千字非常的容易,但是在炼化和驱使九绝阴尸时,总不能二十七个人的生辰八字一个个的结合口诀念出,而这二十七具九绝阴尸,大多都是年龄相仿的凤凰弟子,包括那九大长老也是伯仲之间,于是凤凰门主便根据它们的年龄结构,将它们的生辰八字,精简融合成了几组不同的数字,在被九绝阴尸反噬前,他所喊的便就是了。
而文子俊的千机万变术自然高于凤凰门主的数术之功,他在推算出了这二十七具九绝阴尸的生辰八字后,用同样的方法,却是不需要象凤凰门主那样,还得分成几组数字,到了文子俊手里,只要这一组七个数字,便含盖了二十七个人的生辰八字。
陈枫冲文子俊点点头,“文兄请退后。”然后自己踏前一步,平心静气,调息数次,脑中默念“六九八二七五一”的数字,口中缓缓诵出一段经文,“南无阿弥多婆夜,多他伽多夜,多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多,悉耽婆毗,阿弥利多,毗迦兰帝,阿弥利多,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声音上下起伏,阴阳顿挫,飘渺中带有一丝轻灵之气,渐渐的石窟之内充满了一种庄严肃穆之感,使人不自禁的心生虔诚。一丝丝一圈圈一道道的金光,隐约闪现在陈枫的身边四周,并且慢慢的向着他的身上汇拢,随着陈枫诵经的声音节奏,金光大亮,将陈枫从头到脚的包围在其中,远远望去,陈枫面色间露出庄严宝相,竟似那功德已达圆满的高僧,即将荣登果位的祥瑞佛兆。
但是文子俊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忽然“咯噔”了一下,千机万变的灵应之感,让文子俊立刻知道不妙,急忙推算起来,只是这个神凤龙脉的布局已经绵延了千年,而且又牵扯到他千机门本身在内,无论他如何的掐算,都无法测知出一丁点哪怕只是模糊的结果,他只是本能的感觉到了,陈枫即将面临着什么巨大的危险。
八十、变局之金刚破瓦 (上)
陈枫已经全身心的沉浸在了,“往生咒”上面那佛法神通智慧的奇妙境界之内,他只觉得内心里一片的安慈,虚空中仿佛尽是佛国刹土,异香四绕,金莲朵朵,如果不是脑子里还存有着九绝阴尸生辰八字组成的那组数字,趁就真要追随那让人无比安详的幻境而去。
文子俊的灵应所感没有错。陈枫并不知道,一向沉稳谨慎的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他忽视了自己是旗门传人的这个身份。要知道,虽然在佛家各宗里都有不同的“往生咒”,但总体来说,“往生咒”仍然只可以划分为两种,一种就是使亡灵度轮回的,另一种则是源自密宗的方法。这种往生的修法是用在自己身上的,虽然长期修炼会减少自己的寿命,但却可以使自己在圆寂时直接飞升,脱离前世的因果。这是出自密宗“转识成就法”中的经文,这种方法又叫做“破瓦”,是以打通中脉和头顶的梵**为主,以此可以自主自己的生死,想死就死,能与本尊相合。而在该死的时候,还能再活几天。这种破瓦的术法分为毕生通修和临时修炼。
而陈枫记住的这段经文,就是破瓦临修中的“往生咒”,因为他是旗门传人,自始以来旗门从未在世间现身,由于他们的特殊情况,隐藏都还来不及,哪里又会出面来度化别人呢?所以旗门传下来的“往生咒”,一定是先利于自己的,其他的“往生咒”就算有所记载,也是一笔带过。陈枫念诵的这一段往生咒,更是不知被旗门的哪一代传人,给改成了一种在危机关头保命逃身的法术。
陈枫口中的“往生咒”那独特的韵律在石窟中回响着,那层层圈圈凭空出现的金光,笼罩在陈枫身上,围着陈枫的身体形成了一个椭圆形,乍一看便好似陈枫是个光的灯泡一样,但却在突然间全部缩入到陈枫的体内。那并不是陈枫催“往生咒”向外散的佛光,恰好相反是他以“往生咒”自度而吸引来助他自己往生的力量。
因为按照普通的“往生咒”,陈枫是应该通过“往生咒”聚集大量的佛光,然后向外辐射。但是此刻却是他自身只有吸收,而没有散。然而陈枫本人却并没有忘记九绝阴尸,一直守在脑海中的由文子计算出来的那组数字,便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与九绝阴尸阵的本命元辰之气产生了感应。
实际上用“往生咒”来往生九绝阴尸的方法,是远不能解开压制在它们本命元辰上的“九绝”禁制。这个方法是正确的,只是陈枫想的太过简单了,普通的情况下,做一场法事,都要出动数十个和尚僧人,一起诵经祈祷加持的,陈枫以已之力,又怎能往生了这二十七个九绝阴尸呢?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陈枫用错了“往生咒”,所以本来他是不能影响到九绝阴尸的,却因为自身那种对往生的感悟,吸引到了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这一下子,二十七具含着尸气煞气怨气的本命元辰之气,全都冲向了陈枫的身上,它们都想跟随着陈枫借着他就此往生。
文子俊并不了解这其中的变化,他只看到陈枫身上的金光一闪,随即那二十七具九绝阴尸的脚步一停,它们的头上忽然便升起一点绿荧荧鬼火一样的光亮。一点点的绿光仿佛被磁铁吸引一般,在空中划过瞬间便融进了,陈枫身上那一圈金光里。
陈枫的身子抖了一抖,包围着他的那圈金光迅的暗淡下来,然后一层绿光向外散而出。陈枫的脸上也是一阵扭曲,原本还是佛相庄严的表情,在绿金两光的映照下,竟然变得阴森狰狞起来。
就连孙溪和庄圣都已知道,此时的陈枫大是不妥,一个不好就有可能同样被反噬。而陈枫自己是更加的有苦难言。他比谁都清楚,如果他控制不住那在他用“破瓦往生咒”,幻化出来的虚境内飞舞的二十道绿光,那么就不是他被反噬那么简单的事了,其中最为严重的后果就是,九绝阴尸就此真正的便成了干尸,但是他陈枫自己,很有可能便会成为一个比二十七具九绝阴尸还要可怕的怪物。
点点的绿光上面不断的向外散着,一股股阴冷潮湿寒气入骨,又带着一种死尸身上那特有的腐朽的气息。陈枫虽然本身的真气实在有限,就算是全力驱动在体内运转,也是无济于事。但他在旗门里各种心法口诀的熏陶下,即使有的东西还无法领悟,不过却在心境的磨练上异常的坚韧,所以陈枫还能保持着神智上的清醒。这一点上还要归功于陈枫在之前的那一次心神失守,从而此后定力大进。
陈枫口中的“往生咒”不停,他必须保持着目前的心境状态,他还是没有认识到他的错误之处,是选择到了错误的“往生咒”。但是他却知道,此刻九绝阴尸上的本命元辰之气,之所以被他吸引过来,那是因为他所念诵的“往生咒”中所幻化出的佛境。但只是暂时,所以他还必须要在这暂时的时间内,不管是化解还是融合,都得将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彻底的消除。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却并不甘心就这么在陈枫所营造出的幻境中停留,它们是看中了陈枫意识中那即将往生的迹象,而陈枫一方面要保持往生咒的佛境,一方面还要使自己不能陷身于这个幻生的境界中,于是陈枫即使有心,也是无力再有意识的对付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他只能持续不断的念诵着那段往生咒。越念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在其中,便越是朝着他的意识中挤去,因为这段“往生咒”原本就是破瓦法中使自己度往生与上师本尊相合的,它们惟有与陈枫的灵识融为一体,才能借此往生。
这样一来,陈枫那根本没怎么修炼过的元神上,压力倍增。要不是他从一开始修炼就印在脑海中的,各种旗门神奇的口诀在支撑,他那点可怜的灵识,早就被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之气,给瓜分占据了。只见他身上的绿光猛的在金光中透射而出,随即便是一暗,然后是金光大盛,片刻过后绿光又再掩住了金光。金绿两色光芒交替辉映,直把陈枫所站的那块地方,给反照的一会儿是柔和悦目的金光闪闪,一会儿又是绿光森森的鬼气蒙蒙。
很快的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便在这种陈枫可以控制的状态中感到了不耐,虽然“往生咒”可以使它们的煞气和怨气减弱,但是“往生咒”中幻化出来的佛国净土,才是它们真正要去的地方。而由于它们是附在了陈枫的意识上,所以陈枫当然更不能让它们冲顶而出,否则自己也要跟着过去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枫逐渐的感觉到自己快要不行了。他的定力虽然提升了不少,但要如此长久的守住一种心境的话,如果是平常的自己一个人修炼打坐,那是可以轻松的做到,三日小定七日大定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不过此时在他的意境中,还有着二十七具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正在一窝蜂的冲击着他的那一点灵识。
八十一、变局之金刚破瓦 (中)
陈枫身上的金光几乎已经完全被绿光掩盖,只剩下额头和眉心还有一点微弱的金黄色。文子俊就站了陈枫的身边不远处,绿莹莹的光芒也映照到他的身上,他当然知道陈枫现在很危险,但是千机万变固然是数术之,也可以由此入道,但毕竟以他现在的境界来说,能突破数米之内的空间,已经是他最高的功力了。而其他千机术中的一些奇法异术,文子俊不认为他能过陈枫,况且现在陈枫所使的明显是佛家的一种法术,千机门不是旗门,他所精通的都是数理之内的术法,佛家道家各宗各门的秘诀,就不是他能知晓的了。
随着一股阴冷潮湿的几乎可以使血液停止循环的气息,从大脑的中枢神经开始向全身的奇经八脉辐散。陈枫的意识一点一点的空白麻木起来,“往生咒”带来的那种玄妙的感受,正在犹如锁链般一节节的断开,又仿佛冰雪极地中的一条水流,迅的冻结起来,终于虹的一声,彻底的切断了陈枫脑海中那一丝与“往生咒”连接在一起的灵识。
绿光再一次的强烈闪烁起来,陈枫脑海中幻出了二十七具九绝阴尸,那空洞眼睛与苍白的面容,随后种种阴森可怖的画面是接踵而来。站在他身边的文子俊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陈枫身上突然之间迸出一种憾人心魄的怨杀之气,其中还夹杂着一股冲天的妖异的魔鬼一般的气息。
此时的陈枫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只是在口中还惯性使然的没有停下那段“往生咒”,但同样一段经文,这个时候从他口中吐出来,却仿佛九幽之内的诅咒,全然没了意境,充满了狠辣阴毒。文子俊忍不住连连后退,他一点都不怀疑,陈枫会随时扑上来,掐住他的脖子。
但正是由于陈枫口中这种无意识的,还在念诵“往生咒”的行为,却使得陈枫的处境产生了转机。就在绿色的九绝阴尸本命元辰之气即将完全吞噬陈枫的灵识之时,陈枫的头顶忽然在绿莹莹里,冒出一片刺目的白色光芒。白光中,陈枫双手十指在胸口形成了一个莲花状,只见他的嘴唇开合间,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在石窟中回荡:“金刚勇猛!”
陈枫两手掌根相抵,十指略略弯曲,莲花状的掌心中,缓缓升起一点金黄色的火苗。距离陈枫最近的文子俊,清晰的感觉到了那一点火苗上,隐隐传出一种神圣无比的气息,和一种火热的足以燃烧融化一切的巨大热能,他刚才因为陈枫身上散的恐怖之气,被逼的退开陈枫身边五六米的距离,但他仍然还是能感受到一股热浪袭来,使得他不得不再后退了几步。
金黄色的火苗漂浮在陈枫的眉心的位置上,对于文子俊感应到的巨热,陈枫却是根本恍如未觉,他的口中似乎是不知念诵了什么咒语,只见那一点金黄色的火苗,突然间便钻进了他的印堂之中。
火苗自陈枫的双眉中间,进入体内,便迅的往小腹中间的下丹田落去。陈枫耳中仿佛听见一声龙吟虎啸般的啸声,随即眼前的种种由九绝阴尸本命元辰带来的幻觉,全都消失不见。一种金刚勇猛的气势,不自觉的升起,那是种誓要将世间所有一切的妖魔鬼怪,尽斩剑下的勇猛之心,也是一种护卫佛法敬爱尊严的责任,陈枫只看见落入下丹田的那一点火苗,忽然化成一条沉睡盘曲的巨龙,刚才那一声长啸,便是这条巨龙所。
巨龙在陈枫的下丹田昂怒啸,它盘曲的身体舒展开来,顿时陈枫已经冷冻麻木的经脉之内,一股充沛的热力在奇经八脉之中蔓延,只是瞬间的工夫,九绝阴尸的阴煞尸气,便已被这股灵热融化。陈枫头上冒出的白光剧增,他手上掌根相合而成的莲花手决一变,那白光之中便隐约闪现出,一位怒目圆睁面目狰狞,手持法器的金刚法相。
随着陈枫手中的法决再次一变,白光中时隐时现的金刚法相突然下坠,与陈枫的身体合而为一。此刻的陈枫看起来,已经完全是一个降妖服魔的护卫道门的金刚之相,而陈枫身上的绿光也早已经被金白色的光芒给逼退。这种变化,陈枫自己也是没有想象到的,他念出的那一段“往生咒”,是密宗转生成就破瓦法中的,破瓦的主要功用就是打通中脉和头顶的天门,使自己可以在临终前与本尊相合,但是修炼本尊却又必须是经过上师灌顶之后,才能进行的。这是藏密一脉中极为严格的修炼程序。本尊又叫做自尊,是个人在修炼中最为信服和尊敬的佛或菩萨,必须要由上师指定才能确认修行。
八十二、变局之金刚破瓦 (下)
而作为旗门的传人,陈枫又哪里经过什么上师灌顶,更别提什么观想本尊了。但是他念诵的偏偏又是正宗的“破瓦往生咒”,同时也恰恰是因为陈枫从未修炼过本尊法,所以当那二十七具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完全占据了他的灵识之后,顺着陈枫头顶的天门梵**,便往“往生咒”的佛境里冲去的时候,竟然由此感应触动了金刚曼荼罗的原始本尊。
金刚界曼荼罗与胎藏界曼荼罗,是藏密的金胎不二法门。这位本尊是越了五方五佛、八大菩萨、五大金刚等三十七位本尊之外的。因此每当曼荼罗本尊现身之时,便有金刚萨锤的护法,而金刚萨锤则据说是藏密自莲华大士之后的,密宗第三世祖,身有金刚勇猛的大无畏法力,是藏密的两大护法之一。
陈枫的这一次忽略了自己旗门传人的身份,犯下的一个低级错误,误打误撞的一段“破瓦往生咒”,也说不出是因缘巧合下,还是这个布局中计划的一部分,便这么匪夷所思的与金刚萨锤的法身相合。
恢复了自己意识的陈枫,稳住心神,他知道此刻自己的心境上只要有一点的波动,就会马上失去这种可能是别人穷尽一生,也无法修到的金刚萨锤法相。而倘若他能趁此机会,守住这个境界,再稍加修炼,便可以将这尊金刚萨锤的法身修成。
根本不用陈枫自己怎么去想旗门里,有关于金刚萨锤法身修炼的方法,略一动念,一整套金刚界曼荼罗的金刚萨锤口诀,便浮现在了脑海之中。其实陈枫还是又忽略了刚才由他莲花掌决中升起的那一点,金黄色已经落入到他下丹田的火苗。那是金刚界曼荼罗原始本尊的灵热明火,其功效便如同道家九转而成的金丹,如果能就此炼化,那么便能省却九年的面壁之苦,直接进入到温养锤炼的炼神还虚的阶段。
本来依照密宗的修行方法,和它那些严格的程序,陈枫是根本没有可能仅仅由一段,破瓦神识迁移的往生咒中点燃脐轮中的那一点明火,能招来金刚萨锤的法相,已经是最大的机遇了。明火灵热是密宗修炼中最为根本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它便好比道家修炼中,由后天返回先天之气的步骤,是需要苦修脐轮,再由上师灌顶加持才能点燃的。
但是虽然陈枫从没有修炼过,可他的旗门里对于这些秘诀,却并不陌生,再加上那二十七具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之气一冲,不管怎么说,这也都是凤凰派中奇特的神煞决所炼制出来的,所以便由此引了陈枫体内的灵热明火。只是陈枫此刻的精神全部都在金刚萨锤的法相之上,因为那是消除九绝阴尸的力量,所以他就忽略了这一个可以使他瞬间跨入高手行列的,修炼明火的机会。而以他懒散的性格,就算在日后,觉到了体内的明火灵热已经点燃,恐怕也不会怎么去在意修炼的。
陈枫招出的这尊金刚萨锤的法相,面目凶狠,两眼之中直射出数丈的金黄色的神光,全身都笼罩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之中。那种属于金刚才有的勇猛无畏的气势,让人根本不敢去细看他。躲在石缝里的孙溪庄圣早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一颗心砰砰乱跳,几乎就要被震慑的跪伏在地上,行朝拜之礼了。
文子俊修的是千机万变,最重心境上的锻炼,即使是泰山蹦于眼前,也能平静如常的保持心境上的一丝不波,进行复杂的计算,所以他还好,依稀在那片神圣至极的光华中,看到那尊金刚萨锤的法身上,一条流光霞彩的丝巾状的彩光,围绕在法身上的双臂之上。那法身膀大腰圆,左手手心向上,托着一只看起来象是和尚化缘用的金钵,里面霞光隐隐闪烁,一看就知道是件具有力的法器。金刚法身的右手高举着,一柄巨大的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长形法器,这柄不知名的法器由手柄处细长平直,越往上便变的越宽,到锋刃开出三叉的形状来,上面更是五彩的光芒如同霓虹一般,来回的流动。
就算是明知道这只是幻象,是陈枫现在所感悟到的境界,所外化显露的幻象气势,但是文子俊仍然不得不运转起,千机万变的心法,来稳住内心深处的震撼,金刚曼荼罗护身法相的气势,实在是太强盛了。运转了一遍千机万变中专门用来调心的心法,再手指互捏掐了个手决,文子俊看到在金刚萨锤的法相之前,那二十七具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之气,已经被陈枫逼出了体外,一点点绿莹莹的鬼火,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却怎么也脱离不了,金刚法身出的光芒之外。
陈枫稳守灵台,不喜不激,口中默念金刚萨锤的真言,脑中观想金刚萨锤的本尊原身,将口密和心密,与平托在胸前的左手,以及高举过头的右手,慢慢的融合在一起。口中所念真言为口密,脑中所观之像为心密,手中所持之势为身密,只有这心口身三密相应了,陈枫才算是将这尊金刚萨锤的法身修成。
一边暗自修炼,陈枫一边启动手上法器的法力,左手上的金钵中突然升起一点五彩的莲花似的光芒,轻轻闪了一下后,融入到金刚萨锤法身出的白光中,立刻那点点飞舞左冲右撞的,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之气,能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慢慢的挤压着它们,终于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之气,被压缩成了一个鸡蛋大小的一团绿光。
陈枫尽力使自己的情绪不出现波动,此时他即将心口身三密与金刚萨锤的原始本尊相应,一旦三密与本尊相合,他也就修成了法身,此后一个动念间便可以将那已经被逼压成一团的,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消化的无形无踪。虽然他平时懒散,也不觉得神通在身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但现在这样一个可以说是垂手可得的机会,作为本就是个机会主义的陈枫来说,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了。
就在陈枫控制着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三密即将与金刚萨锤的法身相合的时候,突然间一声大喝响起,“接天引地,五行合一,雷神归位,天心五雷正决!”随即便是“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声响。
陈枫浑身一振,顿时便被震出了与金刚萨锤法身相应的妙境。刹那间金刚萨锤的法相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光芒一闪,消失不见,陈枫恢复了原形。而那被压缩成一团的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之气,也失去了压制,又再化成二十点绿光,飞回到了它们的本体之上。
八十三、变局之黄玉真人 (上)
陈枫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通道口的黄玉真人,他怎么也想像不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黄玉真人会突然出现,来上这么一记天心五雷。这一道天心五雷不但震散了他的金刚法身,也使得被金刚法身压制成一团的,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释放出来,重又分散飞回它们的本体之上。顷刻之间,文子俊推算出的生辰八字,陈枫的破瓦往生咒,凶险至极的金刚萨锤法相,都成了徒劳无功的努力,最终九绝阴尸经历了这一阵折腾,还是那二十七具九绝阴尸。
一声雷响过后,九绝阴尸的头上,全都冒出袅袅的青烟,一股浓重的焦臭味道从它们的身上散而出,由此可见黄玉真人那道五雷正决的威力。然而黄玉真人就没那么轻松了,他左手剑决右手雷决,还没有收回,只是他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毕竟以一道五雷决击中二十七具九绝阴尸,其中所需要的力量,几乎耗去了他的大半的功力。
黄玉真人深吸了一口气,迅运转真气,他的衣袖飞扬,全身都还在五雷正决的气势笼罩之中,在他的身后则是谨慎戒备的天英子和天闲子,以及一脸尴尬的卫飞。黄玉真人正是卫飞引领进来的,就在陈枫用招魂幡引路铃,带着九绝阴尸往石窟深处走去的时候,卫飞忽然心生感应,他在那一瞬间强烈的感觉到,陈枫即将面临着什么巨大的危险,他没有文子俊那种千机万变的推算之能,也没有陈枫的沉稳冷静,只是感觉到了陈枫的危险,是来自于九绝阴尸之上。
而自从卫飞通灵之后,他的直觉从没有出过错,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想到了黄玉真人,在他看来黄玉真人是道家三山五岳衡山宫的高手,一身五雷心法已经到了化境,五雷正决是至刚至阳的功法,应该就是九绝阴尸的克星。他是唯一知道陈枫真正功力高低的人,所以当这个信息反映到卫飞的脑中时,他毫不犹豫的便向石窟外面冲去。他想要找到黄玉真人,用天心五雷正决,击散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
陈枫卫飞离开后,在神魔将阵中被他俩用灵舞制住的黄玉真人,很快的便解开了陈枫的禁制。以他的年龄和阅历,居然会阴沟里翻船,被陈枫给算计上了。苦笑着摇摇头,黄玉真人直觉得胸口异常郁闷,不过他对于卫飞的灵之舞,的确是无话可说。凭心而论输在灵舞之下,并不算什么丢失脸面的事情,黄玉真人自付就算是他亲自出手,也未必能胜得了灵之舞,那是越了武技和法术之外的灵能。
想到这里,黄玉真人倒也释然,灵之舞是与旗门一样虚无缥缈的传说,能在旗门传人手中出现,却是不足为奇,让黄玉真人略感奇怪的是,卫飞哪里来的如此通灵之能,可以将灵舞挥的淋漓尽致,身为旗门传人的陈枫却没有此等灵力,那么卫飞又是如何修成的呢?黄玉真人忽然一惊,一个是无所不知的旗门传人,另一个是身怀莫名通灵能力的怪胎,这样一对组合,结合在一起,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力量呢?
黄玉真人随手解开天英子和天闲子身上的禁制。天英子一跃而起,“师叔祖,方才他们……”
黄玉真人无所谓的挥了挥手,“输了便是输了,那是专修通灵之人才能使出的灵之舞,只是没想到旗门中竟然可以讲之演化成灵武。”他皱起眉头,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可是师叔祖,他们这是不是……”天英子一脸的不服气。黄玉真人哼了一声,“世界之大,天地之宽,远非你所能知,灵之舞由佛入道,而后自成一脉,莫说是你,换做我也不是对手。”他的目光一扫,不经意间杀气涌出,天英子天闲子两个人垂下头,不敢再说什么,“但是我却不相信那卫飞,随时可以将灵入舞,在别处恐怕不见得有如此深厚的灵力吧!”以他的修为自然能轻易的看出,卫飞能将灵舞这么常的坚持下来,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神魔将阵中的灵气,否则卫飞那比陈枫还要浑浊的体内,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灵力支撑,他不以为卫飞头上闪烁的神光,便能提供充足的灵力。
其实不光是他,就连陈枫也是稀里糊涂的,修炼不管是怎么划分,所修的无非都是精气神,等到真正入门以后,尤以“神”为主,而这“神”所指的乃是人,作为生命存在一种形式的“神识”,是本源所在,种种的神通智慧莫不是隐藏其中。
道家追求的由后天返还先天,何谓先天?便是那如同初生婴儿的状态,所以他要炼出元婴,同时也说明神通智慧是人根本固有的本能。修炼一途,其实是个返还本体的过程,是利用种种法门,来洗涤后天意识上,在红尘中沾染来的各种浊气。因此当你一旦悟到那所有的一切,均是一个“神”字的时候,便也是找到了“道”的本源。而这些都是旗门里的总纲心法,只是到了陈枫手里,能传下来的已是不到了,他能领悟的更是少之又少。
暗自打定主意,不管那天符隐令是怎么说的,黄玉真人都要将陈枫这个旗门传人带回衡山,还有卫飞,通灵在道法中其实算不上什么上乘之术,但是灵力能到卫飞这么近乎恐怖的境界,黄玉真人不能肯定,究竟是卫飞修炼了哪种旗门里的秘法,又或是还有其他什么因素在内。
沉思了一会儿,黄玉真人对天英子和天闲子说道:“再次见到这两人之时,你们且不可卤莽,需看我眼色行事,这两个人大有古怪……”说到古怪二字的时候,他突然胸中一阵的烦躁,莫名的感觉到事情正在朝着他所能控制的局面外展着。
天英子和天闲子还是第一次看到,以黄玉真人的性格竟然如此谨慎起来,他的辈分和功力,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孤傲无比的。犹豫了一下,天英子大着胆子问道:“师叔祖,我们却是如何出得了这个奇门阵势?”
黄玉真人将手一挥,“你们两人退后,待我一试,既是个奇门阵法,必然有迹可寻,大不了我引来五雷之金,轰他个稀吧烂,不就是一片树林么,我毁了他立阵的根本,且看这个阵势还能如何变化。”
五行之中金克木,黄玉真人剑指一引,一道闪烁着金光的五雷之气,从他的头顶百会升起,直接越过了一棵棵高大的树木,冲向了神魔将阵的外面。黄玉真人并不敢大意,这道金色的五雷之气,是他毕生所修的天心五雷正决中,肺气所化的金雷的精华所在,一旦他感应到阵势有所变化,这道金雷之气立刻便会转化成金雷神将,引来金雷轰顶。
但是黄玉真人怎么也没想到,这股金雷之气居然就怎么,轻飘飘的毫无阻碍的冲出了神魔将阵,心念一动,“天英子天闲子,你们跟在我身后出来吧!”黄玉真人身形一闪,在那股金雷之气的牵引下,直接便遁出了神魔将阵。
出得阵来,黄玉真人大吃一惊,只见凤鸣山半山腰中,那一股冲天的灵气,竟然被一种充满了怨煞无边的死气所取代,“难道是龙脉飞遁?”刚刚闪过这个念头,黄玉真人紧接着又现,整座凤鸣山上全都是死气沉沉的,仿佛是一场大雨过后,凤凰派所有的人乃至凤鸣山上的生气,都被雨水冲刷而去。
“生了什么事?”黄玉真人不禁喃喃自问,天英子和天闲子只能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他们只感觉到无边的寂静中,一种难以言书的恐怖笼罩在凤鸣山上。相比之下,整座凤鸣山上,只有他们刚刚出来的神魔将阵还算正常,棵棵树木枝叶茂盛,滴滴的雨水在树叶也滚动,绿意盎然。但正是这种正常,却反而在凤鸣山死寂一般的环境中,显出一种可怕的诡异来。天英子和天闲子不自觉的向前迈了几步,心里面都有能远离这片阵势多远,就走多远的感觉。
黄玉真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皱着眉看了看神魔将阵,他的修为和定力虽然还不能被这种诡异震慑,但他却感觉到了另外一种无形的压力,那是来自凤鸣山半山腰之处的一种死气,同时他也感觉到这座凤鸣山中,一定生了什么惊人的变故,因为此刻在他的心头上,已经修成雷神归位的神识上,居然如同压了一块石头似的,沉重无比中还带有一点疲惫之感。他赶紧警觉的提起一口真气,但仍然驱不散那一丝阴霾的感觉,黄玉真人知道目前的情况,恐怕不是他所能应对的了。
就在这时,天英子忽然大叫一声,“师叔祖,你看……”黄玉真人抬头顺着天英子的手指望去,正好看见卫飞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半山腰飞奔而下。黄玉真人冷喝一声,“好小子,你居然还敢再次找上门来。”顿时杀气便罩向了卫飞。
谁知卫飞看见了他,却是满脸的狂喜之色,反而更加快了脚步,一鼓做气的跑到黄玉真人面前,呼呼的喘着气,勉强吐出了几个字,“你们……出来了,太好了……”
看到卫飞,如果是一刻钟前,天英子一定是毫不犹豫的就直接扑了上去,但是现在凤鸣山上那令人窒息的古怪气氛下,他根本便没了那种争强好胜之心,他虽然年轻气盛,却毕竟还是衡山宫天字辈弟子中的佼佼,识得大体,知道在这个时候,卫飞又自己返回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肯定不是仰仗着自己一身的灵舞之能,来挑衅他们的,只能是凤凰派生了,连陈枫卫飞以及凤凰门主都无法应付的大事。
黄玉真人强行压制住来自于灵台上的那丝不安,他默不做声的盯着还在弯腰喘气的卫飞,他本来是打定了主意,只要一看见陈枫卫飞,立刻便要出手抓住二人,以防止陈枫再出其不意的**什么花招,还有卫飞的灵之舞。但是此刻他知道必须先抛弃掉,所谓的天符隐令还有那些私心杂念。半山腰的那股死气让他愈加的不安,到底生了什么事呢?竟然能使得他修成雷神归位的那颗道心,都几乎失守。
八十四、变局之黄玉真人(下)
一阵喘息过后,卫飞那颗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的心,终于稳定下来,他站起身来,也不多说废话,只是伸手一指半山腰,简短的四个字,“九绝阴尸!”
“九绝阴尸?”黄玉真人的心头不受控制的一阵收缩,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九绝阴尸是什么东西,但是一种本能的反映让他体内的五雷精气,忽然间在泥丸宫内聚集,至阳至刚霸道的雷神之气,冲得卫飞还有天英子天闲子都后退了几步。
黄玉真人是一惊再惊,这个九绝阴尸究竟是什么?不但让他雷神归位的心境失去平衡,还激得他体内的五雷精气蠢蠢欲动。这种情形黄玉真人尚是平生遇,由于衡山宫的地位与身份,他们在平日里主要还是维护一方的安宁。但能让黄玉真人这等级别高手出手的机遇,是很少的。一般情况下,一些妖邪之事,比天字辈还低一等的衡山宫弟子手里,便已经解决了,即使有那些必须黄玉真人亲自出手的事情挥上,他只是稍微露出一丝五雷精气,便能轻松对付了。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这种需要黄玉真人出手的情况,还没有出现过。可是卫飞仅仅是“
九绝阴尸”四个字,便激得他真气鼓荡,黄玉真人内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激越之情,沉寂了许久的杀戮之心又再浮现,过往的种种豪情壮志涌上心头,黄玉真人禁不住一声长啸,“走!”喝声中,精修了百年的五雷之气挟着卫飞天英子三个人,几个起伏间便掠到了半山腰之上。
刚刚冲进通往石窟之内的通道中,一股更加清晰浓厚的死亡之气扑面而来,硬生生将黄玉真人的身形逼住。这股气息还没有到有若实质的地步,但即便是这样,军官出身的黄玉真人,仍然感觉到心头极不舒服,“好重的煞气,死了很多人么?”
天英子和天闲子的修为尚浅,反而感受不到九绝阴尸的尸气,卫飞的通灵还没有恢复,但自身的灵性却已经调节到了,可以适应这种阴煞之气,他苦笑一声,“凤凰派的人全部都死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实在是复杂又有够庞大,他也不知道应该从哪说起。
又往前走了几步,黄玉真人忽然很奇怪的现,刚才还强大到令他身法一滞的那股死气,竟然越来越是弱小,心里头又是一阵思疑不定,“是否是因为这座山头的风水龙脉受惊飞遁所致?”他也是刚到凤鸣山,就现了神凤龙脉的灵气,但由于这是凤凰派的家事,再加上他当时的心思都放在了旗门传人身上,所以也就没怎么过问。
“大致便是如此了,神凤龙脉被惊的唳气化成太岁,几乎杀光了所有的人,凤凰门主就用他门中弟子的尸体,炼成了九绝阴尸阵,但是他自己却被九绝阴尸反噬,现在也死了……”
卫飞正说着,黄玉真人的脚步突然一停,前方不远处显出一个巨大无比的石窟来,卫飞口中那所谓的九绝阴尸的尸气,他几乎已经感应不到。从石窟之内传出来的,是一种他略感熟悉的威猛霸气的神将之气,这种神将之气与他所修的五雷合一的雷神归位,很是相似。顿时黄玉真人体内那已经提起来的真气,在这股神将气息的牵引下,猛的透体而出。
黄玉真人按捺不住的兴奋起来,他只是双肩一抖,便已经到了石窟之内,入目所见的正是那二十七具九绝阴尸,仿佛要与那股神将之气比较一番似的,黄玉真人想都没想,一声大喝,“接天引地,五行合一,雷神归位,天心五雷正决!”左手剑指,右手雷决,轰的一声,便是一道天雷响起,无数道兰色的闪电从上空劈下。二十七具九绝阴尸的头上,立刻便冒出“滋滋”的轻烟来,随即一股焦臭在空气中弥漫。
但是被五雷正接击中的九绝阴尸,却连晃动都没有晃一下,仍然是木桩般的站在那里,与此同时,黄玉真人忽然惊讶的感觉到,那股牵引他迫不及待招出五雷正决的神将之气,在他这道五雷正决之中消失不见,他只看见石窟深处白光一闪,然后点点绿莹莹的鬼火,从那里飞了过来,嗡嗡的声音中,便如苍蝇一般钻进了九绝阴尸的体内。
陈枫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真正的欲哭无泪,撞墙的心都有了。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眼看着就要三密相应,修成金刚法身,手指轻轻一点,便可以将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打散的无形无影,可谁知却被黄玉真人这还是好心相助的一记天雷,给震回了原形。
黄玉真人一道五雷正决劈下以后,卫飞才赶到黄玉真人的身边,他一看见陈枫的脸色,便大致猜到生了什么事,这两个人本就是一路货色,配合默契,心意相通的,卫飞知道刚才一定是陈枫用了什么方法,即将破解九绝阴尸的时候,反而被黄玉真人给无心破坏了。
陈枫的脸上是比哭还要难看,黄玉真人略一思索,便也明白了此中的原委,方才那股激起他雷神动的神将气息,应该是陈枫启用了旗门的秘法,而且大约还是极好的克制九绝阴尸的法术,只是被他的天心五雷正决给干扰了,他还是不知道陈枫那一尊即将修成的金刚法身,也给他干扰没了。
看到陈枫脸上的肌肉都还在夸张的抖动着,黄玉真人冷冷的哼了一声,“你也不用如此的沮丧,这等阴尸管它如何九绝,都无法在我五雷下全身。”他这样想也并没有错,卫飞也是基于这个想法,才去将他引来,但是九绝阴尸并非是由符咒所控制的,而是由它们所修炼的本命元辰在支撑,所以想要使它们的本命元辰消散,还必须知道这二十七个人的生辰八字。
陈枫苦笑着,正要提醒黄玉真人,并将那组由文子俊推算出来的数字告诉他时,黄玉真人已经再次掐诀引咒,黑、青、红、黄、白五色的五雷精气,在他周围化成五方雷神,各显其色。强大的气势压制的九绝阴尸一缓,但是只是停顿了一下以后,本命元辰重又回到体内的它们,还是保持着缓慢的独特的节奏,向站在通道口的黄玉真人逼去。
黄玉真人不为所动,镇定异常的摧动着法决,他的雷神归位本来就已经接近大成之境,又在神魔将阵中得了陈枫旗门的,有关于灵官仙体的妙决,此刻雷神归位更是上了一层。随着黄玉真人的口诀与手势变化,五芳雷神“砰”的一声爆散,化成五色光芒,聚向了黄玉真人的头顶,光芒再闪,一尊五气合一的雷神便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上。
这一尊五气合一的雷神,已不再是幻象,而是真真实实的由黄玉真人的五脏精气所感召而来,金光照亮了整座石窟,那尊雷神高大的漂浮在上空,陈枫文子俊卫飞等人都被逼迫的抬不起头来。只见雷神双手一开一合,粗大的比先前不知强了多少倍的闪电,突然就从上空闪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七道,齐刷刷的劈在九绝阴尸身上以后,“轰隆”一声的炸雷才响起来。
再看黄玉真人,他全身都在抖,这一记天心五雷正决中,降下二十七道闪电,几乎耗去了他所有的功力,以他的修为原本还只能降下最多五道闪电,但得了旗门灵官仙体的口诀以后,黄玉真人的雷神归位明显上升了一个境界,这会二十七道闪电竟然能同时劈下。
粗大的闪电击在九绝阴尸身上,又一股被烧烤的焦臭的味道散开来,二十七具九绝阴尸全部被劈得一身漆黑,仿佛是刚从煤堆里爬出来似的,它们身上的衣服也都被烧成了飞灰,但是也就仅此而已,它们的形体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黄玉真人无比的震惊,他还以为这一记凝聚了他全身功力的天雷,就算不能将九绝阴尸化成灰烬,至少也会震散维持它们行动的那一口精气,但是现在九绝阴尸非但没有被他所制,反而是突然间加快了动作,不再是象刚才那样缓慢机械,迅的冲了过来。
黄玉真人已经无法再提气出一记天雷,他此刻脚底虚,全身无力,仅剩的一口真气,只能让他勉强移动一下。眼看着九绝阴尸忽然快如闪电的疾冲而来,天英子和天闲子虽然也是惊恐不己,但并没有乱了方寸,他们两人知道黄玉真人一口真气召下二十七道闪电,暂时耗去了功力,两个人对望一眼,一左一右的架起黄玉真人,呼的一声便从九绝阴尸的头顶掠到了陈枫文子俊的身边。
失去了眼前的目标,九绝阴尸却没有停下来,继续向通道中挤去。卫飞可就傻眼了,他可没有天英子天闲子那样的功力,他眼睁睁的看着二十七具九绝阴尸,一个个往他冲来,好在九绝阴尸的阵形是呈九三排列,通道口只能容得三人并行,一时之间,九绝阴尸挤成一团,卫飞楞了半天,直到排在最前的三个九绝阴尸终于挤进通道中,才恍然大悟,出一声尖叫,转身就跑。
八十五、阴魂(上)
九绝阴尸在通道口挤成一团,黄玉真人几遍周天运转下来,恢复了一丝真气,他示意天英子和天闲子松开他,“怎会如此,我五雷合一的天心正决,竟然击不散这些阴尸上的精气?”在他看来,操控尸体的法术,要么是符咒,要么便是在尸体上贯入一点精气,而精气一散,那么尸便真正还成了尸。
“只因那并不是一般的精气,而是凤凰派神煞决中修炼出的本命元辰之气,除非你知道它们的生辰八字,否则是没有办法消灭它们的。”陈枫担心通道中的卫飞,快简短的给黄玉真人解释了一下,然后回头冲文子俊点点头,就算是打了个招呼,快步紧追九绝阴尸而去。
“本命元辰!生辰八字!”黄玉真人立刻便醒悟过来,他是道家一脉的正宗弟子,当然知道这其中的诀窍。在看到文子俊紧跟着陈枫的手后出去时,黄玉真人一皱眉头,“他是谁?”想了一想,便决定跟上去看个究竟。
其实很难用什么确切的语言来形容九绝阴尸,因为说它们是死尸,可它们的体内还存有一点本命元辰之气,但如果说它们不是尸体,但它们的确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生命痕迹,那一点本命元辰之气非魂非魄。总之瞬间的工夫,九绝阴尸便调整好了阵形,挤成一团的它们分清了顺序,由九三阵形变成了三九,迅疾无比的追着卫飞,三个一组的冲进了通道。
卫飞闷着头狂奔,连回头看一眼的工夫都没有,被二十七具九绝阴尸在身后追赶的滋味,只是想一想就让人全身抖了。虽然九绝阴尸从被凤凰门主炼成到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令人指的血腥和疯狂,但仅仅凭着它们身上的那种九绝阴煞之气,也足以冲击的普通人气血冻结了。
很快便跑出了通道,洞内洞外的气氛相差无几,石窟之内是阴冷潮湿,而凤凰派的寨子同样是透着一股子压抑沉闷。卫飞的这一通飞奔,真的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奈何九绝阴尸仿佛是认准他似的,不管他跑的有多快,都是紧追不舍。这些阴尸还没有完全的僵化,此刻竟然是如同活人一样,双手跟随着双脚的频率摆动着,控制着身体的平衡,度丝毫不在卫飞之下。
“妈的,是凤凰门主把你们炼成了九绝阴尸啊,追我这么紧干什么?要找你们也该去找那个,李虚中千机万变的后人才对,老子那么瘦,不比陈枫那个死胖子,一身的肥膘……”还有心思胡思乱想的卫飞,忽然脚步一停。如此的一阵狂奔,换做是个常人,早就该是大脑缺氧而空白麻木,但是卫飞虽然也是胸口如同压了块大石般,喘不过气来,双腿也是仿佛灌了铅一般,再加上他刚刚也是这么跑过来找黄玉真人的,他几乎都吐出来了。
然而正是这种极度劳累的感觉,导致他的自主意识模糊不清的清理下,却使得卫飞那因为灵力消耗过度,而沉寂的灵性突然恢复了些许,灵光一闪间,卫飞便意识到了,失去凤凰门主控制的九绝阴尸,本来应该是一旦感应到有生人活人存在的气息,就会扑上去吸食吞噬他们的精气才对。可是自始至终,九绝阴尸从来都没有表现出那种失控后的疯狂,不管是陈枫还是文字军,都不具备抵挡它们的能力,而且以九绝阴尸现在追他的度,真要是攻击他们的话,谁也没有办法。虽然炼制它们的凤凰门主已经死了,但是现在的九绝阴尸看上去,分明还是在有什么力量控制着它们。
“九绝阴尸的度……糟糕!”卫飞这时才想起来追赶在身后的九绝阴尸,但已经晚了。“砰”的一声,卫飞只觉得一股大力撞来,身子立刻便腾云驾雾般的飞起,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幸好他还没有跑到凤凰派寨子正中那青石台阶的边上,否则恐怕就要一直滚到山下去,但饶是如此,卫飞仍然是全身疼痛无比,鼻子一酸,一滴眼泪竟然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这个时候,陈枫和文字俊也从通道里跑出,正好看见冲在最前面的九绝阴尸,将卫飞撞飞落地的一幕。文子俊走到卫飞的身边,“卫兄,你没事吧?”弯下腰想把他扶起来,手掌刚刚搭上卫飞的肩膀,卫飞就出“嗷”的一声犹如杀猪似的尖叫,“别动我,你摔一下试试!”
文子俊禁不住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却看见陈枫紧锁双眉,面色变幻不停,显然是在苦思什么而无果,似乎卫飞只要还没摔死,他就懒得过问一样。陈枫也想到了卫飞刚才思索的问题,他在九绝阴尸经过蛊神他们身边,没有去攻击他们的时候,就略有所疑,但是当时陈枫以为是文子俊和卫飞的精气更能吸引九绝阴尸。现在想来恐怕其中另有蹊跷。
将卫飞撞飞以后,九绝阴尸还是往下面冲去,但忽然之间有如全部被人用法术给定住一样,齐刷刷的定在那里一动不动。陈枫的眉头猛然舒展开来,而一直趴在地上的卫飞,也突然一跃而起,与陈枫同时出一声大吼:“神魔将阵!”
没有错!九绝阴尸阵停下来的地方,正是那片神魔将阵。两个人都想到了在神魔将阵中,卫飞通灵中的所见所闻,在那次通灵的时候,卫飞看到神魔将阵竟然是由无数死去的,凤凰派弟子的生命元气在支撑,而这座神魔将阵的用神,也正是陈枫和卫飞两个人自己。现在陈枫和卫飞也终于想通了,神魔将阵的真正作用,那并不是用来保护陈枫这个旗门传人,而阻止太岁之气的。因为太岁之气早已经被阴魔收去,所以现在只剩下唯一一个可能,那就是神魔将阵是用来对付九绝阴尸的。
就这么由此做出这样的判断来,其实还是有些草率了。但是除此之外,两个人再也想不出神魔将阵存在的理由了。它是护卫神凤龙脉乃至整个凤凰派的阵势,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成立的,因为神魔将阵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它的设计便不需要如此了,用无数凤凰派弟子的生命元气做阵魂,再将陈枫和卫飞立做阵眼用神。在这个千年布局之中,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请轻视,况且这又是至关重要的关键之处,在这个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的布局当中,恐怕谁也不会相信,到了最后竟然会有这么一个败笔出现。
但如果神魔将阵真的是用来克制九绝阴尸的,依照这个千年布局前面的格局来看,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那个隐藏在李虚中和徐子平身后的神秘布局之人,他的功力和计算,也实在是到了让人恐怖的地步,要知道千年的时光,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任何变易之处都有可能生,即便是那冥冥之中的因果业力,也会在这种岁月的变迁里产生感化,何况这是是一个阵法布局呢。
但是那个神秘高人,却将这其中任何一步变化,都计算的分毫不差,从神凤龙脉飞遁,到太岁之气应生,而后凤凰门主不甘就此被算计在局中,愤而炼化九绝阴尸,莫不在他的布局之中,所以才预留了这样一座神魔将阵。陈枫和卫飞几乎肯定了,神魔将阵就是为了九绝阴尸立下的。一时间,陈枫和卫飞都有些恍惚,大约这才是真正的大神通大智慧,相比之下,那种种移山填海,呼风唤雨的法术,不过只是小儿科而已。陈枫忽然想起“借、催、掌、控、分寸”的神通五决来。那个神秘至极的布局之人,简直是将这五决运用的出神入化,而且又是在这么样一个庞大复杂牵扯甚广的布局之中,此人该当是何等的神通智慧呢!
但是他布下这个局又究竟是为了什么,现在布局当中的各个环节都已经一步步的揭开,神凤龙脉的飞遁,凤凰派的灭亡,文子俊的现身,然后是凤凰门主炼制九绝阴尸,难道所有一切的秘密,全都在神魔将阵之中?但是陈枫却有种感觉,恐怕神魔将阵也不是终点,也许在之后,还会生出更多的疑点和布局。
九绝阴尸仍然是定在那片生机异常的树林外不动。陈枫与卫飞互相看可一眼,知道该是他们出动的时候了。他们两个是神魔将阵的用神和阵眼,没有他们两个在阵中,神魔将阵是不会启动的。一想起在通灵中看到的森森白骨,卫飞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胖子,你知道怎么启动神魔将阵吗?”
陈枫摇摇头,“不知道,但是神魔将阵的用神既然是我们两个人,而用神只是调节阵势的气运,所以我猜想大约只要我们进入到阵势之中,神魔将阵便会自动启动的。”
卫飞揉揉腰,又是疼的呲牙咧嘴了一阵,“究竟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这个布局耗了近千年,设计了那么多的环节,最后就是要弄出这么个九绝阴尸,然后再用神魔将阵毁了它?”
陈枫苦笑,他没有说话,转身看向文子俊,以文子俊千机万变之术,自然能看出那一片,因为正常而显得最不正常的树林,是个纵横交错的奇门阵势。听到陈枫和卫飞的对话,文子俊只是眉头一动,却没有开口询问他们,神魔将阵以及陈枫和卫飞怎么就成了阵中的用神。也不知道因为他是千机万变的李氏后人,对凤凰派中的一起,均早已经了然于胸,还是他根本就知道一些这个布局的秘密。他似有所指的说道:“陈兄,你旗门里包罗万像,融合诸多流派之长,隐然越了佛道两家,自成一系,却不知道陈兄以为,这等运筹帷幄的布局之法,在旗门中是如何评价?”
陈枫一怔,这个问题正是他刚才的感悟,若说到大智慧,那自然便是对天道对宇宙天理循环变化的领悟,而大神通也就只有眼前,这般将“借、催、掌、控、分寸”神通五决,完成无痕的融入到了布局之中的能力才算得上,其他那些再厉害,也不过只是法术的范畴。但是文子俊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呢?
八十六、阴魂(下)
“对了,是神通五决!”陈枫心里猛的一动,为什么自己会将这个神凤龙脉的布局手法,与神通五决联系到一起呢?由于旗门的特殊情况,陈枫所学到的东西非常的繁杂,但哪一些是其他门派的东西,而哪一些又是旗门所独有的,他还是能分清楚的。虽然这部分旗门的秘诀早已经支离破碎,很多术法口诀都是东一句西一句的,串联不到一起,也没有像诸如衡山宫,黄玉真人的天心五雷正决那样分成几层。但神通五决陈枫是决计可以肯定的,那的确是旗门的秘诀。莫非……陈枫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个神凤龙脉的布局,竟然是出自他旗门中人之手?
不自禁的赶紧摇摇头,陈枫被自己的这个疯狂的想法给吓了一大跳,所谓“万法归宗,道法自然”,旗门能领悟出来的法决,天底下自然也有别的人一样可以参悟出来。没道理他旗门的前辈布下这个局,千年以后却又要他的传人,做为神魔将阵的用神吧?但是文子俊……陈枫总觉得文子俊好象知道点什么秘密一样,他抬起头,正好看见文子俊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那笑容里竟然显出一丝神秘来。
神魔将阵外的九绝阴尸,在这时开始变得有些骚动起来,原本只是一个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仿佛就是在等着陈枫和卫飞,这两个神魔将阵的用神入阵。但这一会儿的工夫,它们却象是被什么引力吸引一样,有几具尸体竟然一上一下的跳动起来,但是那情形看上去并不好玩,只是更加的诡异万分。
陈枫知道九绝阴尸已经感应到了,来自于神魔将阵中的气息,再等下去恐怕会什么变故,他无暇再去想文子俊究竟知道了什么,默默的想了一下,却想不出有什么好的方法了,但形势已经容不得他细细的盘算,也只能无奈的选择,先进入到神魔将阵中,再根据情况的变化来随机应变。
文子俊负手而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看着陈枫和卫飞小心的绕过九绝阴尸,来到神魔将阵的前面。陈枫心里又是一阵犹豫,他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而卫飞的灵力还没有恢复,也感应不到什么。但是他并不怎么担心,因为作为用神是不能受到冲克制伤的,否则所引的冲,很有可能便是神魔将阵再次产生出新的凶煞来,而且恐怕这种凶煞难以应付的程度,不会在九绝阴尸之下。
但让陈枫想不通的是,神魔将阵的设计中,为什么会选中他和卫飞来做为用神,而以他俩之能,又如何来调节神魔将阵的气运?陈枫自己身为旗门的传人多少还说的过去,毕竟是作为传说中越了佛道两家的神秘门派,一代代的积累下来,总会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福德凝聚在身,可是卫飞呢?难道是因为卫飞那一身出常理的通灵能力,但是现在卫飞的灵力在施展灵之舞的时候,已经消耗一空,没有一定的时间是很难恢复的,那么他们凭什么能成为神魔将阵的用神呢?
卫飞的心中则是另外一种感受,他有一种强烈的不想进入到神魔将阵中的感觉,同时也很矛盾的知道他必须进入到那片树林中,那里面的灵气对他来说,无疑是种难以拒绝的诱惑,真正的是身不由己,便仿佛如同毒瘾作一般,明知道吸食这一次后会陷的更深,但仍然忍不住想要暂解一时之渴。
“进去吧!”陈枫叹了口气,这实在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心绪,不过他也在静坐中习惯了,这并不仅仅是个少年老成的问题,陈枫早有了所谓的使命感在身了。回头看了一眼排列的异常整齐的九绝阴尸,在转身走入神魔将阵的中的那一瞬,卫飞的心中忽然“砰砰”的跳了一阵,却又想不出头绪来。进入到阵中以后,两个人并没有现什么变化,神魔将阵依旧还是那一片生机旺盛的树林,卫飞顿时只觉得全身一松,灵性闪动间快的吸收着阵中的灵气,卫飞一时懒得再动,舒服的靠在一棵树上,闭上了眼睛。陈枫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补充自己的灵力,于是他也跟着自己靠在树上沉思起来。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样子,神魔将阵仍然还是没有异变,而九绝阴尸也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进来。卫飞睁开眼睛,奇怪的看向陈枫,陈枫摇摇头,卫飞也无心取笑他,有点没话找话说的,“胖子,我在衡山宫黄玉来到之前,你似乎已经使用了什么方法,好象还挺有效果的?”
他提起这事,陈枫立刻便是一嘴的苦水,不过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在这样宏大而又细密的布局中,任何看似突然生的变化,都有可能根本便是在局的设计之中,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那是密宗的两大护法之一的金刚萨锤法身,如果没有意外,倒却是降妖伏魔消灭九绝阴尸的最好的法术。”
“金刚法身,还是密宗的两大护法之一?”卫飞一楞,“不是说密宗的神通除开念力外,便是增益消灾勾招通灵的么,怎么却了这样一个两大护法?”
陈枫的反应让卫飞吓了一大跳,只见他仿佛被人在**上捅了一刀似的,猛的跳了起来,震惊与不可思议伴随着一种无力感,由内心深处迅的蔓延全身,“勾招!原来是勾招法!”他对这这个神凤龙脉布局背后的神秘高人,可以说是很奇怪的产生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他对这个人以及此刻身在这个局中,都没有什么敌对的情绪,反而是种由衷的敬佩,虽然陈枫自己对于旗门是如何的然于佛道之外,始终表现的都不以为然,但当他终于以旗门的传人这个身份开始行走时,不管是老郭行游还是百度,又或是黄玉真人,对待旗门传人的态度,当然他知道这仅仅是因为旗门那虚无飘渺的传说,但在无形中,不可避免的有一点傲气,可眼前这个布局之人的每一步设计,都让他是心生无奈之感。
因为现在他知道了刚才还在石窟之中的时候,那九绝阴尸的本命元辰之气,激得他忽然幻起金刚萨锤的法身,然后又在千钧一即将成功的时机,被黄玉真人的一道天心五雷给震散,这并不是巧合,竟然还是在那神凤龙脉的布局当中,而这个做法,也正是让陈枫此时此刻,可以在他所体悟到的金刚萨锤法身的心境中,能够使出密宗里消灾、增益、禁足等几大神通中的勾招法。
勾招法其实在密宗里,是与敬爱法相似的一种法术,都是为了增加自身功德的神通,敬爱法是通过法相庄严,呈现出慈悲度人的气象,而勾招则是与敬爱相辅相成,顾名思义,便是勾招来更多的门人信徒。修炼的方法也是大同小异,都是与金刚菩萨相应,再诵以真言密咒即可。本来按照陈枫的修为,还不足以显现出神通勾招九绝阴尸的,但他在石窟之内,对金刚萨锤法身的感悟,却还留在脑中,而这一点感悟由于时间还不是太久,陈枫还是有把握守住的,纵然无法持久,但想来这座神魔将阵,还是可以有所帮助。
陈枫的脸色阴情不定,卫飞虽然奇怪,但也能想到大约是他正在思考这其中的关键之处,于是也没有出言打扰,过了一会,陈枫睁开眼睛,对着卫飞苦笑一声,“这法子虽然还有些勉强,却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双手在胸前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印,陈枫的身体半侧半立,神情肃穆,口中跟着吐出一串长长的真言来。此时的卫飞灵力已经恢复了大半,他看到陈枫立在胸口的那个手印上,忽然冒出一点幽蓝的火苗,这点火苗虽然看上去颜色怪异,但却显得美丽至极,随后陈枫念诵的真言韵律一变,忽然便如绵延的波浪向四周密密麻麻的散而去,同时在这一连串音古怪的音节中,清晰的闪烁着丝丝缕缕的金色的光亮。
而陈枫的身上也散出一种,让卫飞的灵性不由自主便心生接近的神圣吉祥的气息。就在这种充满了佛法祥瑞的气息中,卫飞忽然感到脚下一震,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身子又是一晃,这才觉神魔将阵中都如地震一般,在剧烈的摇晃着。这种情况陈枫却不知道,此刻他全身都在勾招法的境界之中,但是陈枫能感应到九绝阴尸那特有的本命元辰之气,正在慢慢的接近过来。果然他的推论没有错,金刚萨锤的法身境界,由此而施展出的勾招法,正是将九绝阴尸引入到阵中的方法。
九绝阴尸一直不愿意进来,停留在神魔将阵的外面,也正说明了神魔将阵,的确是这个神凤龙脉布局的,最关键的一步,当然那位神秘的布局高人,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暂时还不得知,总之在此的背后,一定还有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地面在不住的晃动着,卫飞只好紧紧的靠在树下,而陈枫站的极稳,他便如同神魔将阵的棵棵树木一样,尽管也在摇晃,但仿佛根部深植在泥土之中,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只过了片刻,那浑身散着强烈死气的二十七具九绝阴尸,踏着奇异的节奏,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很明显的它们是感受到了陈枫身上勾招法的感召,二十七具九绝阴尸围成了个圈子,将陈枫卫飞围在了中间,犹如一个口袋一样,一步步收缩围困起来。
卫飞大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又不敢打扰陈枫,陈枫正在行功之中,最忌惊动。但是这些九绝阴尸进来以后,神魔将阵除了开始震动以外,却无其他异常的变化,而陈枫此刻所运用的勾招法,也不象刚才在石窟之内用的金刚法身,那么的充满了进攻和威慑力,他所能起的唯一作用,就是吸引九绝阴尸。
眼看着九绝阴尸即将把两个人都包围起来,卫飞的灵性忽然之间又再启动,他只觉得脑海中似乎有人轻轻说了两个字,“阴魂!”卫飞一楞,因为这个声音好象竟是那被九绝阴尸反噬而死的凤凰门主。“凤凰门主,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在九绝阴尸的反噬下魂飞魄散了吗?还有这阴魂是什么意思?”
八十七、结局(上)
还没等卫飞理清思绪,场中的情况忽然又在生了变化,“阴魂……神……”卫飞的脑子正在断断续续的又响起,似乎就是凤凰门主的声音的时候,一道炸雷霹雳般的从天而降,是黄玉真人。
他在石窟之中看到九绝阴尸,紧追着卫飞而去以后,又看到浓眉大眼的文子俊,略一思索过后,便已猜到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清阳口中所说的千机万变的传人,他并没有听到之前文子俊和凤凰门主之间的话,所以不知道文子俊与凤凰门主的渊源纠缠,心中好生奇怪文子俊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便立刻吩咐天英子和天闲子跟上去。
出了石窟,刚往前走了几步,黄玉真人的灵台之中,忽然“嗡”的一声震动,那股熟悉的五雷精气被牵引而欲喷的感觉,又再不可制止的升起,只恢复了少许的真气在体内疯狂的运转起来,只是几个呼吸间,黄玉真人便感到丹田之内一片的充实,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种能量,便这么莫名其妙的强行挤塞进体内。
黄玉真人大吃一惊,由于有了前面一次他的“雷神归位”,被陈枫所幻的金刚萨锤法相,所吸引的从而控制不住引出手的经历,他隐约猜想到,大概是在下面,陈枫又使用了什么类似金刚法身的神通,所以这才能牵动他同为雷神级别的元神的感应。
但是黄玉真人却更清楚的知道,这对他本人来说并非是好事。他的雷神归位是精炼体内五脏之间的五行精气所化,那是他自身的精气神,方才的消耗没有足够多的时间调息运功,是绝难恢复的。此时丹田里的真气鼓荡只是种假象,换句话说,他体内的潜力正在被一种力量所激,是一种极端透支的行为,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恢复和补充。
来不及对天英子和天闲子嘱咐几句什么,黄玉真人纵身直跃,身在半空之中,全身的经脉中,那种真气充沛流动喷薄欲的快感,使他情不自禁的出一声长啸,然而却在灵台之上更加的沉重,他的精力正在被陈枫的勾招法,激的在无限的进行着消耗,如果任由这种情况展下去,那么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将近百年的修为沦为一空。
黄玉真人心中焦急,全身的真气又在高的运转,转瞬间便掠到了神魔将阵的上空,立刻便看到一丝丝的蓝光从树隙间透射而出,那二十七具九绝阴尸正在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绳索牵引一般,向神魔将阵中走去。树林外身材魁梧的文子俊,竟然是无所谓的端坐在石介之上,好象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黄玉真人身形略微一滞,但随即又被丝丝的蓝光所激,体内的真气再次疯狂的增长起来,其势之强,几乎让他有种就要破顶飞升的冲动,他知道再也等待不得,否则接下来决不是飞升在即,而是消耗完体内的精神。
直接便扑进了神魔将阵之中,黄玉真人急掠而过的身形,带起一阵旋风,撞击的枝叶飞旋,四处飘散,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因为此刻他体内的精气,已经到了一个积蓄的顶点,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他前行的身势更加的快,“砰砰”声中,几棵粗大需怀抱的树木,被他撞得从中折断开来。
黄玉真人无奈的苦笑起来,他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体内五脏之间,心肝脾肺肾五行元气的自动转化,双手不自觉的掐起了雷决,全身骤然一停,漂浮在空中,肾水生肝木,肝木生心火,心火生脾土,脾土生肺金,如此自然流转,“哗啦”一声,电光闪烁,五方雷神在五彩霞光中,由五方合集,汇成雷神归位,黄玉真人自觉此时他现在的状态,已经越了他平生任何一刻,这一记雷神归位,无论神魔俱都在他一击之下,会烟消云散。
周身闪烁着五彩光芒,五行合一的雷神,霞光缭绕,神威凌然,他形体并不如在石窟之中时,黄玉真人初使那么的巨大,却只有真人大小,也不似以前那般漂浮在黄玉真人的头顶,而是如重影在黄玉真人的身上,时隐时现。
“陈枫,实不知我衡山宫黄玉,与你旗门之间有什么因果纠缠,不料想我近百年的修为,今日竟会为你如此莫名的断送。”黄玉真人浮在半空,下方的景象尽收眼底,二十七具九绝阴尸铁桶一样的,将陈枫和卫飞围在中间,而陈枫身上的蓝光不但是对它们,对黄玉真人更是一样的致命的诱。
但无论如何权衡,黄玉真人也不会将他这一下全力的一击,对准陈枫和卫飞,虽然他知道这一道天心五雷出以后,从此很有可能他将会变成一个普通的老人。“哄”的一声,比在石窟中不知道粗大了多少倍的二十七道闪电,从空中劈下,正中九绝阴尸的头上。
“阴魂……神……”此时卫飞的头脑之中,刚好又闪过这三个字,便被这声震雷打断,雷声中他被震的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就看见了黄玉真人那虚虚幻幻闪现的雷神本体。“是神魔!”卫飞的心中亮起一道比黄玉真人雷神归位,劈下的闪电还要亮的灵光,“没错,就是神魔!”卫飞看到黄玉真人的雷神归位后,终于醒悟到“神魔将阵”的奥秘,此时此刻,黄玉真人的雷神之像已经显现,这便是神魔将阵的神之所在,既然神已显露,那么“魔”又何在?
卫飞毫不犹豫的便断定,神魔将阵的魔,自然便是他在通灵中所看到的幻象,神魔将阵维持下来的动力来源,是无数战死的凤凰派弟子的生命精华,是那埋藏在棵棵树木之下的森森白骨。不管这个布局是如何的让人找不出瑕疵,但凭心而论,神魔将阵的设计,完全是一种充满了魔气的法术运用。
“卫飞,快!”陈枫大喝一声,他是没有卫飞那样的通灵之能,但旗门里众多的杂记,也让他就在瞬间也悟到了其中的关窍。为什么这个看似与他们无关的,隐藏在湘西蛮荒之地的神凤龙脉的布局,神魔将阵的用神竟然就是他和卫飞二人,此中就是因为他这个旗门的传人,能领悟出密宗的金刚法身和勾招法,而卫飞却可以达到通灵的三重境界,通灵界、通万物之灵,最后通灵性。
卫飞心领神会,灵性的运转瞬间提升到了极点,灵识外放探察,迅便找到了二十七棵向外散着,不同气息的树木,心念中一股强烈的怨恨之念,迎头而来。卫飞知道那是神魔将阵中,死去的凤凰派弟子的怨念,而他必须要用灵力与这些怨念进行沟通,否则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自己,“因果循环,自有天理……”卫飞竭尽全力的想出这么一句,根本就没有说服力的话,立刻一股巨大无比的反击之力,不可抵挡的冲来,卫飞喉头一甜,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来,模模糊糊的问道:“胖子,怎么会这样?”
陈枫怔了怔,伸手扶住卫飞缓缓倒下的身体,忽然醒悟过来,这其实的道理实在是太直白不过了。因为他和卫飞是神魔将阵的用神,不管他俩是谁在神魔将阵总受到伤害,都会引神魔将阵的反扑,而这个设计也正是借用了卫飞的通灵,那么接下来,神魔将阵九绝会有什么样的反击,很有可能就要看看卫飞八字命局中的神煞了,陈枫甚至都有些期待了。
这时只见神魔将阵中,分属东南西北不同方向之处,各有树木忽然在移动起来,正是卫飞刚才灵力查探到的二十七股巨大的怨念所在。这二十七棵大树诡异无比的从地面上滑过,仿佛在下面有种什么无形的力量在推动一样,而它们滑过的地面上,也犹如水波无痕。
陈枫大是不解,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二十七棵大树不停的在九绝阴尸,以及他和卫飞之间交错换位,而且度越来越快,就在陈枫看得头脑都有点昏的时候,二十七棵大树忽然间一顿,股股轻烟从树根部升起,然后聚集在一起,很快四周便笼罩在一片的雾气当中。
陈枫眼中一无所视,耳中也是什么都听不到。良久过后,上空似乎“呛”的一声,响起龙吟般的一声轻啸,阵阵轻风袭来,白雾逐渐的淡去,景色重又显现出来。
组成神魔将阵的那片树林,与九绝阴尸一起,都不知何时不见了。只在地面上多了堆堆仿佛是被虫子咬蛀过以后的木屑,风吹过在地面上飘动。石阶上的文子俊抚掌不语,而黄玉真人则无力的躺在地上,卫飞口中喃喃重复着“阴魂”两个字。
在整个凤鸣山上虽然不似先前那样的灵气四射,却至少恢复了些许的生气,乌云消散,阴气匿踪,只是这个千年之久的神凤龙脉布局,是否已经结束,谁也不知道。陈枫知道卫飞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只是被反震而吐血,这对他反而是好事,说明九绝阴尸的怨气并没有停留在他的身体里,略做休息便可以恢复了。转而望向石阶上的文子俊,陈枫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千机万变和旗门之间,一定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内在联系,而这条线就在,当初指点李虚中舍弃三柱之法,而改创出千机万变术,同时也是布下凤鸣山神凤龙脉之局的神秘高人身上。再联想起在神魔将阵中的推论,谢甘明灵宝门的那个三龙大遁的布局,恐怕也是在这位神秘高人的影响下完成的。只是这个神秘的高人究竟是谁?这一系列的布局背后的真正目的和意义又是什么?也许文子俊会多少了解一些线索的。
八十八、结局(下)
想到这里,陈枫说道:“文兄,这次不会再象在十八盘墓**之中那样,又要匆忙而别……”
他话还没有说完,文子俊看了一眼尚还在打坐调息的黄玉真人,他也是没有真正受伤,但元气消耗的所剩无几。“陈兄,我知道你的意思,很可惜我暂时还是不能和你交流什么,因为……”文子俊摇摇头叹了口气,“因为你知道我所学的千机万变术,最讲究的便是顺应天机,有些事情不到一定的时候,哪怕一句话,我也不能泄露出来。陈兄身为旗门传人,当然是可交之人,但有卫兄在,我担心什么都不说,也会出现不可想像的变化。”
陈枫苦笑,文子俊果然还有一些东西没有说出来,以他的性格来说,他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那么他之前所说的关于凤鸣山神凤龙脉布局的前因后果,就不会有假。但这并不表明文子俊自己不会从中推断出少年来,千机万变本就是连时空转变都能计算出来的心法,但同样以文子俊的性格,他自己不能断定的事,更是不会说出来的。而且文子俊知道卫飞的通灵之力,他担心会被卫飞捕捉到些许的蛛丝马迹,所以干脆选择不和陈枫做过多的交流。
看到文子俊一转身,似乎马上就要离去的样子,陈枫知道他还是只能沿着谢甘明灵宝门这条线走下去,但仍问了一句,“那么文兄,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文子俊想了想,说道:“想来陈兄一定会知道天阙,凤鸣山上如此灵气充沛,且布局又如此之大,有些事情我无法判断真伪,但天阙却可以告诉你们的。”他笑了一下,“如果陈兄愿意的从天阙那里知道真相的话。”说完,又看了一眼在天闲子和天英子守护下盘膝而坐的黄玉真人,转身留给陈枫一个宽厚的背影。
“天阙!”陈枫这才想起了被他封闭住了意识的小容。太岁之气的动,到凤凰门主的九绝阴尸,这中间的过程都只不过是在一晚之中,事情生的太过紧凑,他和卫飞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小容,再加上小容也不需要怎么去救治,只要等到神凤龙脉的事情一了结,天阙的秘密便不存在了,也许小容就能恢复正常。听文子俊这么一说,陈枫忽然想起了他打昏小容之前,所产生的那一丝奇怪的感觉来。
现在神凤龙脉受惊化煞,山洞内虽说不至于真到了血流成河的地步,但凤凰派和蛊神门的人,能活着走出来的,大概就只有孙溪和庄圣两个人了。凤凰门主和那二十七具九绝阴尸,也与神魔将阵一同消于无踪,问题也集中在了那位神秘的高人身上,小容天阙所守护的秘密,应该随着这个神凤龙脉的布局,也被一一揭开,但文子俊的话可不是随便就能出口的。莫非这个神凤龙脉的布局还有后续的变化?如果有的话,也就只能在小容的身上了。
这时,卫飞已经回过神来,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小容最后说的那几个字,“墓地、数字、危险”,对照整个事件的过程,虽然也能说得过去,此刻那山洞之中已经成为凤凰派和蛊神门弟子的葬身之地,而陈枫在使用金刚萨锤对付九绝阴尸的时候,也需要文子俊来计算出,九觉阴尸的生辰八字。但卫飞总觉得有些似是而非的感觉,既然是天阙用生命来守护的秘密,最起码小容的话中应该出现神凤龙脉,这样关键的词句才对,但也许是因为小容当时正在觉醒的过程之中。
“还没有完全觉醒……”卫飞蓦地里一惊,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小容是天阙没错,但她所守护的秘密,却并不是关于凤鸣山神凤龙脉的,“胖子,我想可能是小容守护的是其他什么秘密。”
陈枫一怔,随即摇头皱眉,“凤鸣山如此大的一个布局,天阙守护着的,却还是别的秘密?是什么秘密竟然比神凤龙脉还为重要?”他忽然也是一惊,小容在那悬崖边上就是在等他和卫飞的,这么说难道小容守护的秘密,真的就是和他们有关不成?并且在神凤龙脉的布局之中,种种的迹象都已经表明,旗门一直都是在布局之中的。难怪文子俊要他去问天阙,只是正如文子俊所说的那样,如果这个推测是真的话,他和卫飞会让小容说出来吗?
就在这个时候,黄玉真人已经调息完毕,他站起身来,先是看了看陈枫卫飞,然后目光一扫,现不见了文子俊的身影,问道:“千机万变的那个小子呢?”经过这些变局之后,他已经无心再用原来的那个借口,将旗门传人带回衡山宫了,不管凤鸣山生的这一切是因为什么,衡山宫最好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但天松子的死,总还是要给衡山宫和自己一个交代的。
“他已经走了。”天闲子也看了眼陈枫卫飞,“师叔祖,您在调息,我们必须要给您护法……”
黄玉真人忍不住哼了一声,“护法?如果人家真的动手,你们护得了么?”在神魔将阵之中,他们曾被卫飞的灵之舞算计过。黄玉真人这话就是说给陈枫和卫飞听的。
“前辈。”卫飞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毕竟咱们刚刚还携手共度危机,再说了若以前辈的修为,真要动起手来,再多几个我们,也是没有胜算的,哪怕前辈只用了一成功力。”
黄玉真人心中受用,卫飞这话也是他心中所想,论起真实的修为,陈枫和卫飞的确是敌不过他一根手指,卫飞在陈枫遇险,第一时间想到请他出手,也让黄玉真人挽回些面子。他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年轻人便该如此。最后贫道还是有句话要说,我辈修行中人,自身的修为才是根本。”
这点上陈枫早有体会,在神魔将阵中,他就想过要将卫飞打磨成为一流高手,他诚心向黄玉真人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教诲,晚辈定当谨记在心。”
黄玉真人满意的笑了笑,领着天闲子天英子下山而去。待得到了陈枫和卫飞看不见的地方,天闲子终于忍不住了,“师叔祖,我们是不是……”
黄玉真人回头看了一眼,语气不觉中有些落寞,“师叔祖知道你的意思,但你等小辈却又哪里能知,无论旗门还是千机万变,都非是衡山宫所能驾驭的。所以贫道觉得那些门面话,说出来已经没有意义了。”
孙溪和庄圣也走出了山洞,两个人都没有参与到凤凰派和蛊神门的争战之中。一方面是因为孙溪晚到一步,却正好赶上四长老突变之时,另一方面是因为两个人惺惺相惜,另有种默契在内,于是躲过了这一劫,竟然就是两门中唯一能走出来的弟子了。可以说从此以后,修道界也许便会少了凤凰派和蛊神门的名字。
孙溪亲眼目睹了整个神凤龙脉的布局过程,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一夜之间所变化出来的巨大落差,在走出山洞后,他再也支撑不下,身后的这个曾经寄托了他们千年传承希望的山洞,最近竟变成了埋葬他们的坟墓。这个时候的孙溪,只能用失魂落魄来形容了。他身边的庄圣也是如此,除了拍拍孙溪的肩膀,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还有陈枫卫飞。看到一脸死灰般的孙溪,两个人都不愿意直接再面对他。虽说表明上看来,他们是因为巧遇上了孙溪和庄圣的约会,才来到了凤鸣山。但实际上旗门却本就是这个布局之中的一个环节。
巨变之后的凤鸣山上,还有凤凰派和蛊神门之中的其他族人,这些人都是妇孺之类,却承担着两门传承下去的希望。如何收拾剩下来的这个残局,相信以孙溪和庄圣的能力,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存在的了。
“胖子,我们去看一下小容吧!”卫飞碰了一下陈枫。
陈枫想了想,摇了摇头,“暂时还是不用再看了。经过九绝阴尸和神魔将阵后,我担心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知道小容守护的那个秘密。至于她的身体,让她修破瓦法通了本尊,这样即便她是天阙,也应该能控制自己的生死。不过凤凰派修的乃是本命元辰神煞决,与破瓦法也有异曲同工之用,没有了神凤龙脉的事,相信以孙溪之能,迟早会想通这一点的。”
卫飞点了点头,想起了九绝阴尸和神魔将阵中的危险,两个人实在无法保证自己,不去想知道小容守护的那个秘密是什么。“墓地、数字、危险”,这是小容昏迷前说的六个字,可想而知,这个“危险”是一定过九绝阴尸的。小容天阙的觉醒,是为了等他们两个,在她完全觉醒前,是不会对其他人说的,如果小容还是要因为天阙而失去生命的话,至少她要找到陈枫卫飞才可以,那个时候两个人还是可以救她的。
两个人本就没有带什么行李在身上,此刻也不用再去收拾,趁着孙溪和庄圣还没有下来,顺着石阶悄无声息的下了凤鸣山。“墓地、数字、危险”,无论小容守护的这个秘密是什么,想来都再与凤鸣山无关了,那该是他们下一个行程,要面对的另一个更加复杂宏大和匪夷所思的布局。
一百五十六、交错之太乙乾元决(下)
一点点形同鬼火的碧光围绕着卫飞苏基业和老马三个人。但暂时性的先前的那压力却没有了。那些阴魂并没有起攻击。“一个两个三个……”老马在一边数了起来。
“不用数了,肯定是三十六个。”苏基业叹了口气,原本还震惊于这座幻阵中的五行五幻之相,可没想到此刻竟然又变化出了这些个阴魂来,这座幻阵可是出自他的先师黄青云之手。
“为什么是三十六个?”老马一怔又数了起来。卫飞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因为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啊!”
老马点了点头,却还是数了下去,碧黄色的光点便如鬼火一般,“不对!”老马忽然叫了起来,“不是三十六个,而是……二十八个!”
卫飞和苏基业都是一怔,那一点点绿色光芒后面的阴魂,竟然不是卫飞感应到的天阴无罡三十六数,而是二十八个,这是怎么回事?它们与“天阴无罡三十六煞大阵”有没有什么关联?又或它们根本就是那三十六煞之中的?不管二十八还是三十六,这都是阴魂,符合天阴无罡的要求,但如此却也说不过去,毕竟三十六在奇门易数里,是个特定的数字,而二十八则普通之极,若强说两之间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便是它们相差了八数,八是个卦数,同时也是三十六与七十二,天罡地煞的倍数。
苏基业无奈的摇摇头,“明明是天罡之数,偏又独阴无阳,又有九绝阴魂在内,此是何解?”数术之道最是繁杂无比,即便是最为常见的六爻纳甲法,其中一爻动,往往也有着数十种的变化,天罡地煞已属奇门遁甲的范畴,不是他祝由术所能理解的了。
卫飞在看着那二十八点碧光出神,他感觉到自己遗漏了一些非常重要的细节,此时心头鼓荡不停,忽然听到苏基业的叹息,蓦地里胸口大亮,一幕场景从脑海中跳了出来,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场中却又出现了突变。
只见在二十八点阴魂的包夹之下,一团青色的光影,来势如电,仿佛从高空坠落的石块,忽然自上方降落,向着三个人当头砸下。这团青色的光影,大小如车轮,甚是突兀,但内中所含的气息,三个人却并不陌生,其中阴煞之气四射,虽不如那二十八道阴魂诡异,但更加的凝固和强盛。并且,随着青影的出现,外围的二十八点碧光,也跟着晃动起来,似乎随时会配合着青影动起来。
苏基业抖手便是一道符录飞出,在控制幻化出一溜电光,迎向那团青影。他虽然只得了黄青云半卷祝由真传,但一生都在苦修,这道符录的威力可想而知。
“砰”的一声轻响,那团青影猛得裂散开来,紧接着竟变化成了一只青色狐狸的模样。苏基业大吃一惊,不知道这是幻阵所化,还是真的便有一只青狐显形,弹指间又一道符飞出,他毕竟一直都在隐居,极少有亲自动手的经验。
那条青狐借着幻阵与二十八道阴魂之气,竟似不惧苏基业的符,冷哼了声,忽然化身为三,但道青色的影子分别扑向了卫飞苏基业和老马。三人中老马修为最弱,根本不知如何抵挡,苏基业身形晃动,又是道符飞出。
卫飞上步拦在老马的身前,顺手使出“太乙乾元诀”,但他立刻惊骇的现,“太乙乾元诀”对那青狐竟然丝毫不起作用,反倒是那二十八道阴魂,纷纷的向后飘移了几分。
这时,空中亮起了一点火花,苏基业的符录都化成了灰烬,这座幻阵虽然是黄青云当年所留,但五行齐,没有生克制约,符录之力便打了折扣。苏基业口中祝由,右手食中二指间夹了根银针,针尖闪电般的颤动着,以肉眼难见的度在空中虚刺,一道暗红色仿佛是朱砂画出的符录凭空出现,阻住了正面而来的那条青狐。
青狐的身形只是一顿,遂又扑来。苏基业奇刺针法刺出的符录,功效也仅只于此而已。不过这道符却引了卫飞的感应,在中医院与六丁六甲斗医的最后时刻,他脑海中曾闪过一段口诀,然后便以一个简单的“字”符,破了妇产科的禁制。但事后他便将之抛在了脑后,此刻却又闪现出来。
卫飞不自觉的伸出手指,“旋回”两个字便出现在了空中,但随即便如写在沙滩上,被水一冲就消失了一样。可这两个字消散的同时,那青狐扑过来的三条身影,跟着回缩成了一团,出了声哀叫,便如它来时那样突然,“呼”的一声,不知去了何处。
这条青狐自然便是清幽了。她追着那巨大的式神,来到老刘头孙溪与神道教等人对峙的巷子上空,刚吸取了那式神,忽然莫名其妙的便被吸入到了,纪念馆的幻阵中。还没看清形势,就接了一道苏基业的符,她本来就是失去肉身的魂魄之体,大怒之下,竟然三魂分离,同时攻击卫飞苏基业老马三人。却不想又被卫飞的“旋回”二字,再次莫名其妙的移走。
写出了“旋回”二字后,卫飞顿感周身一阵疲软,摇晃着便要摔倒,苏基业急忙扶住了他,沉吟了一会儿,“莫非你刚才所使的便是上古之秘苍颉祖符不成?”关于苍颉祖符,祝由门中也有记载,但一直以来苏基业都当成是一个传说。此时卫飞似是随手而写的非符非录的两个字,却能有如此的威力,不由得便想起了苍颉祖符来。
“苍颉祖符?”卫飞想了想,那一段口诀之中,的确是有苍颉两个字出现过的,“可能是吧!”他自己也是疑惑中。
“这等上古秘法,玄奥之极,修为未到火候,我看你以后还是少用为妙,否则自身反受其害。”
卫飞苦笑,他就是想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否则自己信手涂鸦,便有种种神通,旗门的秘密早就揭开了。
忽然之间,那已经消失了的“旋回”两个字,竟然又奇迹般的出现在了原处,同时出现的还有一片浓浓的雾气。三个人连吃惊都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片浓雾,迅的笼罩起来,各种历叫之声,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这一次真的像是掉入了阴曹地府之中。
“七十二煞!七十二道阴魂!”老马大叫起来。卫飞再次苦笑,“这就是旋回么?怎么转了一圈,忽然就变成了七十二煞数呢?”
第一章:山城夏夜(上)
山城,这是座整体依山而建的小型城市,最里面是在山谷之中略加修饰而成的公园,公园里有一半的地方都还是原始的野生状态。往下便是上中下三条横贯城市的马路,虽然不大,但在整体布局上却不失其特色,层次分明,结构感很强。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夕阳在天际边卷起漫天橘黄色的云霞。夏季的阳光,在这座山城中还不能让人们感受到炎热,山城特有的清凉掩住了酷夏之夜的热浪。
公园的旁边,绿荫掩映中有一座外形看起古色古香的建筑,青砖青瓦,粉底白墙,乍一看颇似旧时的私塾,高大的围墙正中是一扇朱红色的木板门,围墙内则是个小小的院落,左右走廊环绕,正中是厅堂一座。
只是在夕阳的映照下,围墙上所绘制的壁画却异常的引人注目。壁画的大小比例,几乎占据了所有围墙的面积,以中间的大门为基线,共分为左右两组,若是在近前观看,可以现壁画的色彩在风雨的侵蚀下,已经显得有些陈旧,但依然清晰无比,古旧的感觉很是强烈,甚至透露出一种妖异的感觉。
大门左边的画面上,呈现出一种勇往直前视死如归的气势,一位面色被硝烟与鲜血遮掩的,看不清面貌的大汉,手持一把长刀,似乎正在嘶声怒吼,他身上的衣衫早已经丝丝缕缕,只恩能够隐隐看出那是件新四军的军装。画面的背景是一片萧索的山头,荒草萋萋中,只有一些散落在地上的枪支,有的已经折断,有的插在地上。
简单的画面中,却让人强烈的感受到一种惨烈,你似乎能从中体验到扑面而来的寒风,其间夹杂着血腥,周围俱是已经为了保家卫国,献出了自己生命的战士们的尸体。仅从这种意境上来说,这幅结构简单的壁画,绝对是出自大家手笔,色彩线条层次均是上乘的作品。
大门正中的上面挂着一块匾额,“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几个字在夕阳中闪闪生辉,然而大门右边墙壁上的画面,却又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来。整个画面的用色很是阴暗,上空布满了阴云,似乎这是一个不见风月的黑夜,又似乎是一个风雪将至黄昏,总之,那是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在其中流动。让人一看便忍不住要觉得全身汗毛收缩。画面上空无一人,只能看到一只伸出的手掌,作在这里的细节刻画的很用心,因为用力僵硬而白的筋骨,都表现的清清楚楚。没有人物,没有风景,只有这样一只手,然而一种无望的绝望的情绪,却几乎要破壁而出。
“这座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始建于五十年代,《山城县志》记载,抗日战争后期,日军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在此被全部歼灭,当时只是隶属于新四军的一个游击队,在山城建立了一个根据地……”纪念馆担任解说员的段玲,声音甜美的解说着。
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是山城中唯一值得一提的景点。本来按照山城居民的生活方式,是充满了一种朴实轻松自由的,相对来说也是较为随意的,但是由于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在整个中南地区都是流传很广的,所以这样一座本该是隐于世外的小小山城,竟也能时常的引来游人参观。
“这场战争进行的太过惨烈,双方的兵力相差太大,我军最后竟然无有一人生还,却最终凭着一腔热血,以比敌人少了数倍的兵力,尽歼日寇。”虽然已经是自己下班的时间,还要留下来招待这最后一拨特殊的客人,段玲还是很认真的履行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次的游客有些奇怪,他们只有两个人。其中之一是位面貌儒雅,举止潇洒的年轻人,年龄大约在三十左右,浑身上下却散着一种饱经沧桑的气质,他一直微笑着倾听段玲的解说。他身边的另一人,则是位体型福五十来岁的中年人。以段玲的经验,一眼便看得出,这两个人自然是以那个年轻人为主的。段玲不由得有些好奇他们的身份来历。
转过走廊,来厅堂之中,入目所见是一个玻璃柜厨,里面是一把血迹斑斑的厚背大砍刀,刀柄处铜环上系着的红绸子上,也有着几棵弹孔,年轻人俯下身来,仔细盯着那把砍刀,他仿佛能看见一丝硝烟还在上面飘荡,但是他忽然之间似乎感觉到,那把刀猛的涌出一股奇异的力量,他的耳中仿佛听见来自地狱中万鬼齐鸣的历呼,禁不住身子便往后退了一步。
段玲并没有注意到年轻人的异状,“这把刀是在战场上唯一能找到的武器,《山城县志》上说,此战中日军一个独立团被尽数歼灭,尸骨无存,根据当时的战报报道,日军声称他们有一支队伍,在中国中南地区无故神秘失踪。”说到这里,段玲习惯性的笑了有升毫秒,“其实对于这场战争,就算是我们也是所知不多,包括建立这座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也没有什么详细的史实资料,可以说是完全建立在民间传说上的,因为最后唯一留下来的只有这把刀,先生既然能来到这里参观,想必对那个传说,应该并不陌生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的反映,看到那年轻人点了点头,段玲一笑,继续说道:“关于这段战争传说,我们馆有一本书,汇集了来自民间各种版本的传说,如果您还想更详细的了解,我建议您买一本……”这是她结束解说工作前的最后一段此,那本小册子实际上是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的老馆长,张馆长自己根据在民间的传说撰写的,对于这样一座几乎完全是民营性质修建的纪念馆来说,这也是一种收入,张馆长编写的这本小册子,其中的利益没有放在自己身上。
年轻人微笑着摇摇头,“老袁,你怎么看?”
被他称做老袁的中年人也是一笑,“常总,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已经耽误段小姐很多时间了。”
年轻人略一沉吟,“也好,那么谢谢你了,段小姐。”
尽管路灯仅是相隔数米便有一盏,但当夜幕降临以后,即使是站在山城的山顶上,在浓荫中万家灯火,也只剩下了点点星光。年轻人和那个老袁并没有走远,他们正站在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大门左边的壁画前。
年轻的常总转过身来,他正是常富集团董事长常大富的儿子常立。他被灵宝门谢甘明代代布局,最后假借谢六之手,使下了梦魇的奇门法术,然后给困在了新开铺巷中老宅前的,“奈何桥黄泉路”阵势之中,而陈枫卫飞正是为了救助一个叫下洁的小女孩,卫飞在通灵中看到了非魂非魄的常立的灵体,于是此后才逐步的揭开了“玄武遁”乃至“三龙大遁”的奇局,也才经由此陈枫与卫飞踏上了一条真正的修炼之路,更可以说以后的种种,都是那一次看似巧合的奇遇开始的。
在后山顶上“玄武遁”将未之时,被梦魇了的常立,开启这个布局之后,便就此昏迷。由于常大富已经在“七星引路”的环节里死去,恢复了正常的常立,也就顺理成章再无异议的,接过了父亲常富集团董事长的位置。
但接下来,不知道真的是由于风水龙脉被遁泻的缘故,还是常立经此生死变故,以至于性情大变,他似乎根本再无心经营,开了几次董事会,将手中的股权大部分下放,自己更加热衷于游山玩水之乐,而常富集团的业绩也从此一落千丈,但是奈何常立并不放在心上。
老袁,也就是那个袁华文,他为人圆滑,善于交际,所以常立还是把带在了身边,常富集团的主要业务本就是开旅游产业,常立这种打着考察投资招牌的行为,他才不会说什么。只是跟在常立身边,在他需要的时候,提供自己的意见。
“我们回去吧,常总,很晚了……”正说着,老袁忽然现常立的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常总,常总,你怎么了……”刚想去搀扶常立,老袁突然觉得心中一寒,那在昏暗的路灯光中,显得诡异万分的壁画上,一股摄魂夺魄的阴寒之气,猛的涌现而出,老袁只觉得头疼不己,他伸出去的手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然后和常立一起倒在了地上。
仿佛置身于森罗的地狱之中,阴风阵阵,鬼影重重,这景象绝不似人间所有,周围虽然看不到什么清楚的物体,但是袁华文却觉得在他身边,到处都是随时可以夺去他魂魄的未知的力量,足以冻结他全身血液的冰冷气息,从四肢向着他的心脏,他的大脑开始蔓延,他的身体变得僵硬,但是一种更加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深深的占据着他的神识,“鬼!有鬼……”这是袁华文的直觉反应,惟有这种虚无的东西,才能带给他如此无名的恐慌。
“常总呢?”袁华文竭力控制着自己,想起身边的常立来,他四下里看了一下,立刻心脏又是一阵狂跳,他什么都没有看到,既没有青面獠牙披头散的行尸,也没有飘渺隐现的虚影,但是他就是害怕,而最让他害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常总,常总……”袁华文再次大叫起来,其实从他内心的深处来说,他并不太担心和惦记常立,他只是想有一个人在身边。
第二章:山城夏夜(下)
“常总……”一声大叫,袁华文猛的坐了起来,这才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病床之上,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还有白色的床单,一切都是洁白的,袁华文大口大口不住的喘息着,圣洁的白色并没有让他平静下来,他丝毫都不觉得刚才的那种感觉是在梦中,他强烈的以为那绝对是一次真实的经历,“我怎么会在医院里,常总呢?”袁华文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他的全身也早已经湿透了。
“你醒了!”病房的门被推开,同样是一身白色的护士走了进来,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病床半的桌子上,“我还要给你量一下体温呢,不过你放心好了,医生说了你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的,可能是因为你不适应山城的气候,冷热交加,体质虚弱而已,多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袁华文又喘息了几口,感觉烦乱的心渐渐平息了一些,他伸手挡住护士小姐递过来的体温计,“我好了,谢谢,请问常总在哪里?”
护士小姐强行将温度计塞进袁华文的腋下,很不满的说,“什么叫你好了,好不好是医生说了算的。你说的常总,就是那个年轻人吧?”护士小姐的脸上忽然红了有下,显见英俊潇洒的常立,在她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就是他送你来的医院,要说他的面子可真大呢,给你亲自做检查的,那是我们中医院的苏主任,都大半夜的了,苏主任还愿意……对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啊?”拿枕头掂在袁华文的后背上,护士小姐还是忍不住的问,“我们中医院的苏主任可是专家级别的,一般人见都难得一见的,经他的手还没有失败的手术呢!”
五十多岁的袁华文无奈的看着护士小姐,他只有苦笑,那个护士口中的山城中医院的苏主任,乃至这座山城中医院的老院长苏老爷子,与常家根本就是世交。他们此番离开常富集团,来到这个山城之中,正是为了看望苏老爷子。苏老爷子字玉儒,也的确是那博古通今的得高望重之人,老爷子出身中医世家,深懂养生之道,虽然已经年过九旬,但仍精神矍铄,身骨健朗。袁华文初见老爷子时,苏老爷子身着青布长袍,白须飘飘,谈吐优雅却不失豪气,所以就连袁华文也对老爷子心折不己。有关于山城的这段抗日战争的传说,也是两人从苏老爷子口中听来的。
苏老爷子言道,这段抗战的传说并非正史记载,只是流传在民间,但却在整个中南地区都是有鼻子有眼的,传说起源于抗日战争后期,日军内部战报的一段报道。该段报道只有短短的数十字,夹在版面中十分的不起眼,大意是说日军有一个什么队伍,在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时,深入到中国中南地区的山城附近,然后便与总部失去了联系,就此神秘的失踪,再无任何消息。
这段报道本来是夹杂在日军内部战报上的,仅仅是一笔带过的文字。却不知道怎的被什么人联想到了,当时曾经在山城建立了一个抗日根据地的,新四军游击队身上了。说来也巧,这个新四军游击队根据史料记载,大约也就只有二十来左右人的样子,队长姓王,原籍中原人士,是正统新四军连长出身,在一次战役中与部队走失,流落到山城,然后自己组建了一支游击队。王队长有勇有谋,一身功夫了得,善使一把厚背大砍刀,山城游击队成立以后,一直活跃在山城附近一带,根据山城现有的正规资料证实,王队长的游击队最后一次在山城活动,是在当时山城最大的酒家“菩提树酒家”,与驻城的日军展开的一次正面冲突,此后山城游击队杳无踪迹,山城任何关于抗日战争的资料上,都再无半点山城游击队以及王队长的丁点儿消息。
但是其中的巧合地方,正是在山城失去了这支抗战游击队资料的同一时间,日军那则他们一个队伍神秘失踪的报道出现了,两之间的时间,细细推算开来,竟然一点都不差。于是从此以后,仅有二十多人的山城抗战游击队,以长刀铁茅铁血丹心尽歼日军一个装备精良队伍的传说,便开始在山城流传。时间上的巧合,再加上人们对战争英雄的尊崇,这个传说愈来愈真,到最后竟然成了名闻中南地区,一次最为可歌可泣的战斗。
然而更让人想象不到的事情,出现在了建国后不久的一九五二年。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将一把厚背大砍刀立于山城的街心之上,旁边留字道,这便是当年以二十人尽灭日军的,山城游击队王队长使用的长刀。由于此前的传说早已深入人心,这把长刀一经出现,立刻便让全城震动,山城的几大乡绅便自的出资修建了“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只是除了那把忽然插在大街上的长刀外,山城游击队便再无别的遗物留下,于是这座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中,具有说服力的历史证明别无他有。
但是这个传说早已经深入山城人民的人心,以至于文革时期,都不敢有人妄动纪念馆的一草一木,这座建筑便这么奇迹般的,因为一个传说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中存留下来。改革开放以后,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因为缺乏历史资料,政府部门不好再出资修建,毕竟那只是一个传说,可在那个传说的底蕴中,他们也不愿意轻易拆了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这也是纪念馆能勉强留到现在的主要原因。
“我真的没事了!”袁华文挥挥手,“常总呢,他没什么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护士小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是他送你来的医院啊!”
“是么?”袁华文又再想起了刚才自己那种恐怖的感觉,他明明是看到了常立先倒在地上,自己想去扶他时才……,怎么现在却成了常立送他来的医院呢,刚才那个梦,那不是梦吧……顿时,那股令袁华文从骨子里感到阴冷的感觉,又仿佛在体内蔓延,忍不住便打了个寒战,脸色也跟着一白,病房中的白色竟然也在瞬间变成了,一片惨白的颜色,白到有些不真实,白到开始绿,袁华文第一次白色也是那么的让人不安。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常立与一个三四十岁带着眼镜的医生,一起走了进来。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袁华文此时的变化,常立轻轻和他打了个招呼,“老袁感觉如何?”
倒是那个护士小姐察觉到了袁华文的反常,“喂,你怎么了……”与常立一起进来的那个医生,冲她点点头,示意她先离开病房,护士小姐不知所措的退出房门。
然后那位年轻的苏主任,向常立看了一眼,忽然挥手在袁华文的额头上轻轻一点,袁华文立刻便如死尸般的仰倒在床上,片刻过后,他又忽然坐了起来,竟然一点都不记得前面刚刚生的了什么,“我们不是在纪念馆参观吗?”
苏主任习惯性的用手指推了推眼镜,“虽然已是夏天,但是山城早晚的温差很大,所以你只是受凉了有点低烧。”他这么一说,袁华文倒真觉得头脑有点昏沉起来,“真的是老了,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连些个山风都抵挡不住了。”叹息声中,阵阵倦意涌来,忍不住倒头睡去。
“上远,他没什么事吧?”看到袁华文睡着,常立的脸色便显出了担忧,因为在纪念馆的壁画前,他有着与袁华文一样的感受,只不过当各种幻象幻觉,和那阴冷的气息刚刚入体时,他的心口忽然一热,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暖流,使他瞬间清醒过来,事实上在纪念馆的厅堂之中,当常立面对着那把大砍刀时,便有了异常的感觉。只不过已经经历了“梦魇”这样奇门法术的常立,虽然因此对此类气息变得比普通人敏感,但也多了一些抵抗力。
所以出了纪念馆,常立从自己刚才的感受里,再联系到那个战争传说,他意识到这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隐秘存在,而壁画上的莫名力量,更让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仅仅是一下恍惚后,常立便恢复了正常,他不敢多做停留,赶紧把袁华文扶起,送到了山城中医院。由于感觉有异,常立不放心别的医生,便打了个电话叫来了中医院的主任苏上远,两个人情同手足,关系非同一般,苏上远自然是二话不说,拍马赶到,亲自为袁华文把脉问诊。
苏上远此刻却有些出神,“上远,上远……”常立只好又叫了他几声。苏上远忽然一惊,“啊?哦!没什么,没什么,他没有事,些须阴气侵袭,幸好不重,我足以应付。”
第三章:异像(上)
常立饶有兴趣的看着苏上远的动作,而苏上远也面色严肃的看着郑安芝,他现在所使用的的确便是那传说中的中医十三科的祝由术,但是苏上远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能起到效果,他学祝由术的时候并不长,而且教他祝由术的那人,也告诉苏上远,他自己对于祝由术也只的得了皮毛而已。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郑安芝一直都在熟睡之中。苏上远不着急,常立也沉得住气,两个人一个微闭双目,一个悠闲自得,各自无声。过了一会儿,苏上远看到常立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心中不禁一动,伸手指了指熟睡中的郑安芝,然后又指指自己,刚要说话,然而就在这时,“档档档档……”不知从山城的哪里,传来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
苏上远与常立不约而同的齐齐站了起来,熟睡中的郑安芝身子一挺,随后面露痛苦之色,左右扭动起来,脸上豆大的汗珠滴滴下落,但不管她怎么样的翻来滚去,都一直没有声音出。
苏上远猛的一振,疾伸二指搭住郑安芝的脉门,便只觉得她脉跳如切绳转珠,快而清脆,而且腹部腰痛一阵接着一阵,这正是临盆之象。“将她送进入到产房中去。”苏上远轻声说道。郑安芝躺在病床之上,不管痛的如何挣扎牛动,但在苏上远那面黄纸撕成的小纸人的压制下,就是挺不起身来。
两个人一头一脚,将郑安芝抬到了旁边的手术趁上。常立小声问道:“要不要通知她的陪护家属?”郑安芝的经济条件不错,与徐局长的女儿一样,住的都是套间病房,陪护她的是她丈夫和母亲,此刻就睡在隔壁的一个套间里。
苏上远摇摇头,轻轻打开病房的门,穿过走廊,来到另一头的产房之中,这才说道:“不用通知她的家人,我之所以压制着她,让她一直都在睡眠的状态下,无法出声,就是不想惊动任何人。”
“也不用叫个护士来?”常立看看苏上远,又看看郑安芝,觉得有些尴尬,两个大男人面对着一个即将临盆的少妇,“那……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用叫。”苏上远身为一个医生,自然不会觉得为一个产妇接生,会有什么难为情的,“吴医生我都让她回去休息了,因为产妇一进产房,便会恢复到正常的待产状态,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我这么做,就是要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古怪的问题。”
“会不会是这间房子的……”常立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的那段神奇经历,他看了看产房内的布置,一张接生用的产床就摆在房间的正中,旁边是手术台上摆满了接生和应急用的各种物品,靠墙则是一个药柜,除此外别无他物,对着门的墙壁上是一扇窗户。
“你说这房间怎么了?”苏上远的心神都在郑安芝的脉象之上,没有注意到常立的话。常立犹豫了一下,“没什么……”他原本想说的是,可能这间产房的风水存在着什么问题,但他再三的打量也看不出哪里不对,虽然他经历了玄武遁,但是风水一途他还是一窍不通的。
此时郑安芝无论是脉象心跳,还是其他的各种反应,都已经到了即将生产的地步,苏上远却松了一口气,看来吴岚烟所说的情况固然有些蹊跷,但也只是偶然罢了,似乎没有那么值得大惊小怪之处。“纱布,剪刀,包布……”常立在苏上远的指挥下,一一从手术台上清理出郑安芝生产所需的东西,但当他刚刚弯腰拿起一包卫生纸的时候,身体忽然一僵。
“快一点!”苏上远双手快的在郑安芝身上的各处点过,这便是他答应那徐局长的疏导之法,以此来刺激和加快郑安芝的血液循环,和使她更加的安稳沉定,“快拿纱布给我,你在干什么……?”说完了这句话,苏上远的动作也定格下来。
房间内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生,灯光也不似那样忽明忽暗起来,但是常立和苏上云都同时心中一跳。常立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很多,他的耳朵在寂静中,能星系的听见“砰砰”的自己的心跳声,甚至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在心跳的频率中微微的抖动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冲塞他的心头。而苏上远则是在刹那间,感觉到了他一直没有离开的郑安芝的脉门上的手指,竟然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反应。产妇的脉象正常情况下是如“切绳转珠”,绳断珠转而绷,但这种反应只持续了三十秒便没了征兆。
苏上远常立再次不约而同的看向郑安芝,只见她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状态,不仅不再痛苦的扭动,就连身上的汗水也都干了。苏上远伸手一挥,取走贴在郑安芝眉心的那个黄色的小纸人,他手指夹着小纸人,默不做声的想了一会儿,“走,先把她送回病房!”
“档档档档……”的钟声响起,吴岚烟习惯性的抬起手腕,手表上显示子时中期十二点整。一辆前面立着“空车”的出租车,在吴岚烟身前放慢了度,吴岚烟微笑着挥了挥手,她住的地方距离中医院并不远,转过几个街口,中间只隔了个山城抗日战争纪念馆,就到了自己的家。这条路自从她进入到中医院,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遍。这几天生的事,实在是弄得她精疲力尽,如果纯粹是医学上的问题,她还可以静下来去研究攻克,但偏偏让她头疼的都是需要面对病人家属的质问和担忧,她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路灯的灯光在树木的掩映下,显得明暗不定,吴岚烟深深吸了一口气,昏昏沉沉的脑子里,略略清醒了一些。她知道如何调节自己的身体和情绪,中医里无论诊治,都很重视一个“养”字,吴岚烟自小学医,于自养一道更不陌生,所谓“气足不思饭,神足不思眠”。精神略有回升后,吴岚烟忽然听到一阵“劈哩啪啦”的声音传来,大半夜的谁在放鞭炮?非节也非日的,有什么可庆祝或纪念的?
但是吴岚烟很快便从这一连串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些差别,如果是鞭炮声那该是节奏混乱的,而这突然响起的“啪啪”声,却是很有节奏的每十数响便停顿一下,然后又再响起,一般人是无法分辨的,但能从那分寸之间挑出平脉病脉之分的吴岚烟,却是轻而易举的。那好象不是鞭炮声,反而好象是电影电视里,战场上的枪声,吴岚烟一惊,随即自己笑了起来,在这样一座宁静偏远的山城中,哪里来的枪声呢?这么想着的时候,吴岚烟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间她的耳朵中,似乎听到了一声杀气震天的怒吼,“冲啊……”
吴岚烟激灵了一下,这一声怒吼虽然不是很大,但她却听得清清楚楚。吴岚烟的第一反应就是,谁家里这么晚了还如此没有公德心,看电视开这么大的声音?可当她一侧耳,那声音便忽然飘渺起来,左右飘忽捉摸不定。
吴岚烟忍不住摇头苦笑,加快了脚步。幸好她的家到这里还有段距离,否则即使以她医生的耐性,也忍受不了有这样的邻居。她的职业要求她必须随时处在工作状态,所以同时她也需要高质量的休息。
吴岚烟快走几步,只想早点回到家里好好的休息一晚,尽管这一夜已经过去了一半,但能安心的睡上几个小时,也是她这几天所奢望的。她脚上的高跟鞋踏在石板上,出清脆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很清晰,却怎么也演示不住那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呐喊撕杀与枪炮声。
虽然明知转过这个街口,这声音便会远离自己,但吴岚烟这几天工作上的压力与劳累,立刻便转化成了一种气愤,山城的生活节奏一向简单,就连巡警也不会在午夜时分还在街上巡逻。她转过身来,想要看看这声音到底是从谁家传出来的。
但就当吴岚烟停下身形之时,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先那枪声与呐喊声,突然间便消失了,仿佛一场战斗因为某种原因提前结束了,然后她这一会已经走了不下十几米,但这声音仍然同刚听见的时候一样,不远不近的在她耳边飘来飘去,好象那根本就是她自己携带了一个随身听上面出来似的。
吴岚烟有些疑惑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满天星光点点,不远处的路灯洒下昏黄而又显得柔和的光芒,在路两边的树影婆娑中,变得支离班驳,虽然看上去使周围一切朦朦胧胧的,但在山城宁静的气氛烘托下,却并不让人感到阴暗,反而更凸显出一种温情来,四下里也是一片寂静。
吴岚烟再次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去,但刚走了几步,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吴岚烟蓦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但就在这一刻,那声音却忽然又消失了。吴岚烟怔怔的站了一会儿,幻觉?这些天真的很累,但以她的年龄,似乎还不至于累到如此,仅仅是数天的疲惫透支而已,年方不过二十五,竟然幻觉丛生?吴岚烟突然生出一丝警觉,但还没容得她细想,她脑海中一阵莫名的恍惚涌来,胸口间一阵气虚,脑子里也是随之一片空白,满身的疲惫和劳累从心里向全身蔓延,再从四肢腰背上的酸痛返还到内心,恍恍惚惚的吴岚烟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自己家门口。
吴岚烟的家在山城公园与上马路之间,由于靠近山坡,环境清新安静,这一带居住的基本上都是山城的上层人物。吴岚烟的父亲是山城师范学院的历史教授,现在已经退休在家,住的是学校专门为那些退休赋闲在家的教授所修建的公寓,两层小楼再加上一个小小的院落,虽不及别墅豪华,但配上周围的环境,倒也别有景致。
四、异象(下)
待看到自己家二楼左边有间房中,依然灯光大亮时,吴岚烟的头脑中虽然依旧昏昏沉沉,但却已经恢复了几分,她知道那是父亲在等她回家。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因病去世,这也是她为什么学医的主要原因之一,此后便是父女相依,父亲对她可谓是溺爱,但吴岚烟也很懂事,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的没让父亲担心过,先是在苏老爷子门下学医,然后又考上中医学院,为了照顾父亲她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了山城。
所以在山城中医院里,苏上远虽然公私兼顾的给她准备了条件不错的休息室,但她不管怎么劳累,还是能回家就回家,她想多陪陪父亲一些时间,而且中医院离家也就那么远而已,除了值班外,她一般都会回家。但这两天,因为产妇难产的事,她已经有两天没回家了。这件事情,吴岚烟原本是不想惊动苏上远的,但当难产的怪异事件一再出现时,再加上其中之一是那山城税务局的局长,她便再也支撑不下,只好告诉了苏上远。
伸手轻轻一推,果然不出所料,院落的大门没有上锁。吴岚烟心头掠过一阵温暖之意,虽然两天没有回家,但是爸爸还是习惯性的没有锁上大门。反锁大门时出了轻微的响声,楼上一个洪亮的声音,透过窗口传了出来,“是小岚吗?”
吴岚烟将门反锁上,“爸,都这么晚了,您还在整理您那《山城近史考证》啊?”她父亲退休在家以后,闲来无事,刚开始只在自家的院子里种些花草,兴趣盎然了一段时间后,忽然说要以此余生,来写一本《山城近史考证》。吴岚烟对此一笑,老人家嘛,操劳了一生,突然清闲下来并不习惯,管他老人家是栽花种草呢,还是著书立说,总之只要不太过劳累,于身体无碍就可以了,毕竟她自己因为工作的原因,无法陪着老人,因此父亲有个精神上的寄托,未尝不是好事。
吴岚烟走进客厅,刚把手中的坤包扔在沙上,吴教授的声音又再从二楼响起,“小岚,你要是饿了,厨房里尚有些饭菜,我已经放在微波炉里,你只需加热片刻便可以食用。”
吴岚烟应了一声,“知道了,爸,您也早点休息吧!”说完了这句话,她往后一倒坐在沙上,忽然一阵强烈的倦意涌来,片刻之间,便忍不住沉沉睡去。过了一会儿,二楼上的吴教授没有听见什么响动,喊了几声“小岚”无人应答,随着房门声响,吴教授站在走廊中,又叫了声小岚,他今年已有六十四岁,身材修长,白中带黑的寸头,显得精神万分,此时虽然已经过了子时,但他并不显老态,看起来活力十足。
星光依稀朦胧,从一楼的落地玻璃间渗入,可以看见吴岚烟就那么靠在缮上,正在熟睡之中。吴教授拾阶而下,看了看沙上熟睡的吴岚烟,摇摇头叹了口气,女儿累成这样,他也不忍心再将吴岚烟叫醒,轻轻将吴岚烟的身体调整了一下,吴教授拿起一张薄毯盖在了她身上,动作轻柔充满了慈爱。
回到自己的书房,吴教授关上大灯,打开台灯,在书桌前坐了下来。书桌的一侧紧靠南窗,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相关资料,他伸手翻翻这本又翻翻那本,拿起笔在稿纸上写了几个字,忽然又撕下来揉成一团,顺手扔进书桌下的纸篓里,那里面已经堆满了被废弃的稿纸,有的只写了只字片语,有的则是洋洋千文,此刻纸蒌里又多了一团。
其实写一本《山城近史考证》,可以说是吴教授一生最大的心愿,他是山城师范学院的历史教授,所教的也是近代史部分,所以他一直关注的便是在山城传说的那段历史,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山城游击队,阻击了日军的一支队伍。日本国档馆与日本影象株式会社,均证明抗战时期,确有一支日军的独立团,深入中国中南地区,执行一项名为“复苏行动”的任务,但是这个复苏行动的内容却无法得知。想来这等战争中的秘密军事行动,不到一定的历史时空,是无法公布于世的,况且当年日本军队在中国的土地上何曾做过人做的事,哪一件不是认识人神共愤?从正常的公开的渠道上,是找不到真正的相关信息的。
所以愈是如此,吴教授便愈是对这件事感兴趣,想找到隐藏在其中的秘密。“复苏行动”,这样一座小小的山城里,有什么值得小日本这样重视,居然专门派出了一个神秘的没有番号的部队来此?事实上以他作为历史教授的研究来说,他知道由于日本的文化根本就是传承自中国,因此中日两国在这方面的差异并不是很大,而为了准备侵华战争,许多日本人都可以称得上中国通。但尽管如此,当年抗战期间,日本人还是做出了不少让人笑掉大牙的举动。
其中广为流传的,是当时日军攻打长沙时,久攻不下,日本鬼子心浮气燥,四处扫荡,最后在一个山村里抓住了一个农民,审讯逼打半天,那乡野村民哪里知道什么新四军八路军的,最后被打的实在受不了了,张口便说那是山神土地在护佑。待得了解了山神土地在中国人心目中的地位后,那支日本部队居然很认真的开了一夜的会议,第二天便组建了一支突击队,将近处的山神土地庙炸了个精光。说来也巧,随后日军便打下了长沙城的一角,但半个小时不到,就又被逐出。战后,日军所做的总结报告中写道:“虽尽揽精英,而成特攻队,遍拆其岳麓、衡山、炎岭三山的神庙,却仍万中遗一,因此惨遭挫败……”
只是吴教授自小生于山城长于山城,山城近代的历史他几乎全部亲身经历过,对于山城游击队以及王队长的传说,他当然是烂熟于胸,随着年龄与学识的增长,他或许可以不将其当真,但日军一个神秘队伍悄然潜入山城,以及代号为“复苏行动”的任务,他却是知道这是确凿无疑的。
“复苏……难道是山城中有什么传说,让小日本信以为真?可是没有啊,沉睡千年的神灵,即将复苏,解救被日寇侵占的山城?呵呵,如果有这么样一段传说,那神灵也是山城游击队。”吴教授烦闷的点了一根烟,刚抽了一口,又赶紧掐灭,女儿让自己戒烟很久了,这孩子和她妈一样,那个时候小岚她妈也是这样不许自己抽烟的……
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吴教师忽然觉得一阵闷热,他打开窗户,这才现满天的繁星,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掩盖,狂风骤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暴雨临来前的腥味。“要下雨了……”吴教授的脑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突然间电闪雷鸣,大雨如注的浇下。
狂风暴雨之中,也难以视物,雨丝从窗户间飘入,吴教授的衣服瞬间便被淋湿,他刚要关上窗户,突然一道电光闪过,站在二楼上,只见火石电光中,前方的夜空中异像突起。
大雨瓢泼,狂风怒吼,只是瞬间的工夫,飘进来的雨丝不但将吴教授的上半身打湿,他身后书桌上的纸张资料也都被浸湿,但吴教授还是双手扶着窗户,呆呆的望着窗外。
雨下的很大,风也很大,雨柱在风中扭曲翻腾,犹如一条条鞭子在疯狂的抽打着大地。此刻已是午夜时分,山城又是个小地方,不似繁华都市里的不夜城,灯火彻夜通明。雨雾朦胧,水气凝结,没有霓虹映照,十米内难以视物,但在电光中,吴教授却看见了一幕奇景。
只见雨雾之中,在电光的照耀下,显现出一副画面来,那情景便如激光投射的水幕电影一样,任那风雨如何飘摇,在水雾中显现的影象,都丝毫不受影响,画面稳定,便如在看电视一般。
但见水雾弥漫中,一名怒目圆睁的大汉,手舞一柄长刀,他身上的衣杉早已经丝丝缕缕,裸露处也是伤痕累累,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鲜血不断的从伤口里流出来。那名壮汉长刀挥舞,只在一个转身之间,便有两三名身着正规日军装的人手捂着咽喉倒下。
吴教授只看得心驰神摇,忍不住便想大声叫好,全然忘记了这时他看到的究竟是幻觉,还是其他什么因素显现出来的影象,只是那影象只能随着雷鸣声中不断闪烁的电光,才能出现,吴教授并不能看到完整而又连贯的画面。
随着一道电光,画面一变,十数个日军手持着卡宾冲锋枪,火舌喷,便有几人倒在横飞的子弹中。那名手持长刀的壮汉,仰天狂吼一声,回身似乎说了句什么话,然后纵身一跃,大刀一挥……此时又是一道电光闪烁,画面再变,只见在电光中,一个身着青布长衫年龄大约在三十多岁的青年人,他面色严峻,双眉紧锁,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飘逸出尘的感觉。在他的身边有数条手持长刀的汉子守护着他,领头的则是一个身材健壮黝黑高大的大汉,他同样是衣不蔽体,手握钢刀,却在腰带上斜插了一把驳壳枪,与其他几人形成了一个圈子,将那青衣长袍的青年紧紧的护在了中间。
画面在不断闪烁的电光中,显得异常清晰,那怒目长刀的大汉,青衣青年以及黑脸大汉的表情,不知为何都在这突兀而现的影象中,看得很清楚。风雨交集,雨丝在狂风中肆意的扭曲,但那些画面与影象,却还是诡异万分的呈现出来。吴教授不知道在这个时刻,山城中是否还有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一异像,他甚至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雨雾渐渐弱了下来,终于慢慢的停止,天边虽然仍有隐隐的闪电亮起,但雷声却倏忽而过,渐行渐远。山城的原生态环境在此时更加的明显,暴雨骤停,午夜时分,星光再闪,蛙声齐鸣,这场风雨便如它来时一样突然,亦是去也匆匆。
吴教授心中的震撼简直是用语言难于形容,他无意识的关上窗户,呆呆的站了半天,他先想到的便是山城抗日游击队的传闻,应该是确有其事的,而且日本军队的独立团的覆灭,也很有可能真的就和这个传说中的山城抗日游击队有关,从刚才所看到的画面和影象来判断,这件事中那青衣长袍的青年人,恐怕还是个关键人物,看来其中应该还有很多大家都不知道的隐秘存在。他是历史教授,对历史传闻中的各种事件,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敏感,有些事根本不用查资料进行多方面的考证,仅仅凭着直觉就能肯定其中的真伪。
想到这里,吴教授精神一振,本来就不觉得疲倦的身体,此刻更是睡意全无,他兴奋的一**坐在椅子上,也不管上面满是雨水,正想拿起笔记下自己的感悟和推论,这才现桌子上的稿纸都已经湿透,吴教授无所谓的直接将那些空白的稿纸扫进废纸篓里,再将书桌上的雨水擦干,摆上一叠崭新的稿纸,拿起笔后却忽然又楞在那里,“奇怪,奇怪,我刚才是怎么看到的那些图象呢?狂风暴雨之中,又如何会有那般的影响出现呢?”他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此中的关键问题。
吴教授将手中的钢笔一扔,急忙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此时窗外繁星满天,空气清新至极,远处隐隐传来虫鸣,直让人怀疑方才的那一场风雨,只是酷夏来临后的一种渴望。吴教授缓缓点了点头,“恩,大约是我这两年没日没夜的在研究山城近史,潜意识当中反应出来的,倘若如此,倒还需要详尽的资料来考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