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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满弓刀16     天龙不败txt下载     天龙不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章 只可笑、痴心未断(十)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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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段誉又一大早来到东方不败的住所,请她指教拳法和剑招。东方不败早在门外负手而立,待得段誉开口向她问好之后,她便说道:“好徒儿,你跟着为师习武有多少日子了?”

    段誉想也不想就答道:“有,有二十八日了。师父,你问这个干嘛?”

    东方不败转过身来,颔首微笑道:“你的记性和认真劲儿又一次让为师刮目相看啊,我还以为你会回答‘快一个月了’呢!”

    听到这番称赞,段誉难为情地低下头,说道:“哪,哪里有啊?”心中却想:“神仙姊姊,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段誉都记得清清楚楚,今天距你我初次相遇已过了三十五天。你知道吗,能遇见你,是我段誉一生之中最幸运的事,我还希望陪在你身边一千天,一万天,直到永远……”

    而东方不败接着说:“为师已将那几门功夫的招式和口诀尽数传了与你,还带着你演练了好多遍,剩下的便是你自己多加练习了。相信凭你的聪明才智以及勤奋用功,过不了几年,你就是武林之中有名的高手了。”

    段誉听罢,欣喜之中略感担忧,问道:“谢……谢谢师父的夸奖,这一切都是师父指导有功,徒儿天生驽钝,天性懒惰,若不是遇见师父,定不会如此用心习武。不过听师父的言语,您现在难不成要离弟子而去?”

    东方不败呵呵一笑道:“呵呵,你怕我走啊?我倒还偏偏不走,就要赖在你家白吃白喝,嘿嘿。”

    段誉一听到这话,登时如闻天籁,赶紧说:“师父您说哪里话,您是徒儿的师父,徒儿孝敬您是应该的,怎么能说您是‘白吃白喝’呢?您不走最好了,徒儿还巴望天天蒙你指教武艺呢!”

    东方不败收敛了笑容,严肃道:“不过,接下来这几天为师却是不能督导你练武了,你得自己努力多加练习。”

    段誉惊呼一声,说道:“啊!为什么?”

    “为师要在此闭关修炼一段时间,以便调理体内真气。”东方不败答道。

    “师父您要闭关多久?”段誉忙问。

    东方不败道:“少则十数日,多则数十日。总之,我不出关,你就别来打搅我,你能做到吗?”

    段誉向她一揖,很严肃地说:“弟子谨遵师父谕令。”但一想到将有十几天甚至几十天见不到神仙姊姊,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失落与空虚。

    东方不败欣慰地点点头,说道:“那好,为师这就去闭关了。”说着,便转身回入房中。

    段誉眼看东方不败要跨入房门,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师父!”

    东方不败回头疑惑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段誉对她千般思念,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有恭恭敬敬地答了句:“徒儿,徒儿恭祝师父早日神功大成。”

    东方不败笑道:“哈哈,谢啦。徒儿你这几日也要专心练拳、练剑、练步法和练内功喔,为师出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考查你的拳术、剑法、步法和内功,若是有哪一样不进反退的话,嘿嘿,小心为师打你的屁股。”

    段誉听了,脸上一红,忙道:“徒儿,徒儿不敢懈怠,必定潜心修炼,请师父放心。”

    直到东方不败进了房间、关上房门,段誉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想:“其实神仙姊姊要打我屁股,那也美得紧啊!嘻嘻。”

    进入自己房间后,东方不败坐到床上,当即按照“北冥神功”三十六图所示,捏起法诀,闭目打坐,凝气定神,将“北冥真气”运行于全身十二经脉、奇经八脉,以及附属于十二经脉的十二经别之中,欲把剩下的十八幅图也修炼了。

    这十二经脉又名十二正经,是经络系统的主体。其命名是根据其阴阳属性,所属脏腑、循行部位综合而定的。它们分别隶属于十二脏腑,各经用其所属脏腑的名称,结合循行于手足、内外、前中后的不同部位,并依据阴阳学说,给予不同的名称。

    十二经脉的名称为: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

    十二经脉通过手足阴阳表里经的联接而逐经相传,构成了一个周而复始、如环无端的传注系统。“北冥真气”通过经脉即可内至脏腑,外达肌表,营运全身。

    东方不败运起“北冥真气”,从手太阴肺经开始,依次传至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再回到手太阴肺经。

    东方不败将“北冥真气”运至手之三阴经从胸走手,在手指末端交手三阳经;运至手之三阳经从手走头,在头面部交足三阳经;运至足之三阳经从头走足,在足趾末端交足三阴经;运至足之三阴经从足走腹,在胸腹腔交手三阴经。

    凡属六脏的阴经分布于四肢的内侧和胸腹部,其中分布于上肢内侧的为手三阴经,分布于下肢内侧的为足三阴经。

    凡属六腑的阳经,多循行于四肢外侧、头面和腰背部,其中分布于上肢外侧的为手三阳经,分布于下肢外侧的为足三阳经。

    “阳明”在前,“少阳”居中,“太阳”在后;手足三阴经的排列顺序是:“太阴”在前,“厥阴”在中,“少阴”在后。

    手足三阴、三阳,通过经别和别络互相沟通,组成六对“表里相合”的关系。

    其中,足太阳与足少阴为表里,足少阳与足厥阴为表里,足阳明与足太阴为表里。手太阳与手少阴为表里,手少阳与手厥阴为表里,手阳明与手太阴为表里。

    “北冥真气”在十二经脉运行一周天后,东方不败体内功力已然大盛,愈是如此,她便得愈发小心。

    那奇经八脉是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的总称。它们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其循行别道奇行,故称奇经,有沟通十二经脉、蓄积渗灌十二经气血等作用。

    任脉,起于胞中,行于腹面正中线,其脉多次与手足三阴及阴维脉交会,能总任一身之阴经,故称“阴脉之海”。

    督脉,行于背部正中,其脉多次与手足三阳经及阳维脉交会,能总督一身之阳经,故称为“阳脉之海”。督脉行于脊里,上行入脑,并从脊里分出属肾。

    冲脉,上至于头,下至于足,贯穿全身;成为气血的要冲,能调节十二经气血故称“十二经脉之海”,又称“血海”。

    带脉,起于季胁,斜向下行到带脉穴,绕身一周,如腰带,能约束纵行的诸脉。

    阴跷脉、阳跷脉,濡养眼目、司眼睑开合和双腿运动。

    阴维脉,维络诸阴;阳维脉,维络诸阳。

    东方不败把“北冥真气”注入八脉之中,继续运行,待得一周天后,“北冥真气”在她体内已成比例最大的内功,可轻易压过“正气”与“北冥正气”的合力。

    练至此刻,东方不败谨慎小心到了极处,一点不敢疏忽,用贮功把“正气”转化成为“北冥正气”。当体内大多数内力已是“北冥正气”后,东方不败再行功将“北冥真气”运转于十二经别间。

    十二经别是十二正经离、入、出、合的别行部分,是正经别行深入体腔的支脉。

    十二经别都是从十二经脉的四肢部位别出,阳经经别合于本经,阴经经别合于相表里的阳经,可加强十二经脉中相为表里的两条经脉在体内的联系,对其它络脉有统率作用,加强了人体的内部联系,灌注气血濡养全身。

    待“北冥真气”在十二经别中运行完毕,东方不败已把“北冥神功”的三十六幅图练了个遍,此时“北冥正气”居多,她也已跨过了练功最危险的阶段。

    紧接着,东方不败运转“北冥神功”,让体内剩余的“正气”全部与“北冥真气”相结合,共同形成新的内力“北冥正气”。随后,又把这种新的内力注入自己的筋脉之中,运行起来。

    经过了几个周天,体内气息才尽皆圆润融合,新生的真气也不再是“北冥真气”了,而直接是“北冥正气”。

    “北冥神功”以“负极引正极”的方式吸人内力,因此自身练就的内力必与诸派内功相反;而“吸星**”以“空洞”的方式吸人内力,所以需令丹田“常如深箱,恒似深谷”。

    但东方不败体内新生的“北冥正气”,兼有原先《正气歌诀》内力,即各派内功,和“北冥真气”的特点,亦阴亦阳,亦负亦正。当她迎敌之际,如若按《正气歌诀》运功,便可将自身的内力提纯至正性,威力无穷;要是意欲吸纳敌人的内劲,那就行使“北冥神功”的功法,把内力提纯至负性。而且这种“北冥正气”还极易与吸收而来的异种真气相融合。

    究其缘由,恰如《正气歌》中所言,“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东方不败修炼了十多年的内功,雄浑浩荡,经久不衰,因此不能被其它内力所消化,只可与其形成一种新的真气。

    如此一来,东方不败刚练就的这门功夫,已然与原本的“北冥神功”有所不同,甚至可以隔空吸功、取物。东方不败便依据自己体内功力的来源,将新练成的武功起名为“北冥正气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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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情鸳罹患(一)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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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不败睁开眼来,只觉全身内外焕然一新,说不出的舒坦,却又感到恍如隔世,不知人间已过了多少日的光景。

    欲试验一下新内功的威力,东方不败举起左掌便向房门拍去。

    那房门距东方不败所坐的床少说也有一丈来远,两扇门板乃铁力木所筑,材质极重,坚硬强韧,各高一丈,阔三尺,厚两寸,大概百十来斤重。东方不败只是微一运气,看能否将其推开。

    她自忖以自己过去的内力,运功到此种程度,能堪堪将其略微推开一丝缝隙,现在即便是有了新的内力,最多不过是把门推得大开。哪知道只听得“轰隆”两声,两块门板直接脱离门框,向外飞了出去,接着“哐当”两声,重重摔在了院中的青石板地面上。

    东方不败见状,先是一惊,随之而来的便是莫可名状的兴奋。她赶紧从床上跃起,冲入院中,看着躺在地上的两块门板,大喜过望,心道:“哈哈,哈哈,想不到,想不到啊!这‘北冥神功’竟将我原来的内力强化至如斯地步,呵呵,呵呵呵呵。”

    惊喜过后,东方不败忽然发现一个太监打扮的人站在自己房门外一侧,两腿不住哆嗦着,显是被刚才两扇门轰然飞出惊吓不已。

    东方不败心下奇怪:“咦?这里怎么有个太监?”但随即明白过来,定是保定帝派他来宣旨的。于是便恭恭敬敬走过去,对着那太监作了个揖,然后道:“小可东方不败拜见公公,不知公公到此有何贵干?”

    那太监定了定神,但还是颤颤巍巍地说道:“皇……皇上有……有旨:着……东……东方先生……出……出关之后,即刻赶往万劫谷,会同皇太弟、善阐侯、四大护卫和镇南王妃,一道搭救镇南王世子殿下。”

    东方不败听罢,当即大惑不解:“皇太弟是谁?难道是段正淳?镇南王妃不是走了吗,缘何去而复返?搭救镇南王世子殿下,那就是去救段誉了,这小子又惹上了什么麻烦?”只得向那太监询问道:“草民遵旨。这位公公,小可闭关以来,这王府中究竟发生了何等大事?还请见告。”

    那公公道:“是!东方先生,门外已备好了上等马匹,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东方不败应道:“好!”于是跟着他出得王府来,见门前已立着两匹上等的快马,便即翻身上马,直奔万劫谷而去。

    一路上,那太监将段誉如何在王府内练功时被四大恶人掳了去,如何被位居四大恶人之首的“恶贯满盈”囚入石室,如何同木婉清一道被诱服春药,保定帝如何下旨册封段正淳为皇太弟,如何又免了盐税,如何请他师兄黄眉僧设法去救段誉,如何又带段正淳、高昇泰、褚万里等人和刀白凤往万劫谷而去等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东方不败凝神倾听,不插一言。

    途中只见众百姓欢忭如沸,拍手讴歌,男女老幼,载歌载舞,对保定帝下旨免了盐税一举,感恩戴德。又听那太监叹道:“唉,大理国近年来兵革不兴,朝政清明,庶民安居乐业,众百姓对圣上及皇太弟、善阐侯等当国君臣均甚爱戴。而如今,皇太弟世子落入奸人之手,臣不能分君父之忧,有何脸面立身朝堂之上?”

    东方不败心中暗想:“看他大理众百姓,能如此欢乐,便知这保定帝确是一代明君。大明京都我也去过多次,但见城内东厂、西厂、内行厂和锦衣卫的爪牙密布,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兼之缇骑四出,上至宰相藩王,下至平民百姓,都处于他们的监视之下,对他们的命令只要稍有拂逆,就会家破人亡。全城上下笼罩在一片恐怖气氛中,官员百姓人心惶惶,焉能享有是乐也?”

    “不过我倒是高估了这王府的护卫,我明明已经告诉镇南王有人要来寻他晦气,让他加强防范。原以为这王府被防卫得已如铁桶一般,我才敢在里面闭关。却不想段誉那小子竟是在王府中被掳走的,幸好我闭关之时没有仇家上门找我滋事,否则的话,吾命危矣!”

    “哎,好像我在当世还没有什么仇家,除非五岳剑派余孽也与我一样,跨过五百年时光,来到……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还是考虑考虑如何救出段小子吧!那‘恶贯满盈’号称‘天下第一恶人’,果真阴险毒辣,竟想出让段正淳的亲生儿子和亲生女儿同处一室,喂之‘阴阳和合散’,使二人淫//秽//乱//伦,如同禽//兽,这等歹毒的计策。”

    “此谋较钟万仇那揭开段正淳私生子女身世的雕虫小技,更能败坏段氏门风,让其大大地出丑,颜面扫地,难以立足天南。这人比之玩弄小儿的叶二娘、扭断人脖子的南海鳄神、奸//淫妇女的云中鹤更加可恶!我倒要会他一会。”

    “只是段小子与木姑娘这一对苦命鸳鸯,本来好端端的情侣,因为父辈造孽,不能双宿双飞,就已经够可怜的了,现下又时乖命蹇,被人如此摆布,经历这般患难,唉!”

    眼见大路两旁人丛中那形形色色的黎民,又随即转念:“不过也好,人生苦短,段誉能借此多一番历练也是桩难得的美事,否则他这皇太弟世子日后身登大宝,只怕是没有能力执掌天南,造福一方百姓。”

    两人所乘都是骏马,奔行如风,过了约莫两个时辰的功夫,已抵万劫谷外的树林。东方不败见挡路的大树已被砍倒锯开,那株漆着“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

    数人合抱的大树,也已被砍倒了。

    二人从万劫谷口进入,由于东方不败之前来过这里,对周遭环境甚是熟悉,三两下就寻到了保定帝一行人所在的大厅。

    东方不败一踏进厅门,就看见保定帝、段正淳、高昇泰、褚万里等四大护卫,和刀白凤等人,就坐宾位。保定帝端坐于上首,段正淳夫妇和高昇泰未守君臣之礼,坐在保定帝下首,显是按江湖规矩行事。而褚万里等四人则站在保定帝身后。但见厅中济济一堂,坐满了江湖豪杰,钟万仇、叶二娘、南海鳄神、云中鹤皆在其内,却不知谁是那“恶贯满盈”。

    保定帝听段正淳说过,段誉已拜东方不败为师,见她来到,思量己方又多了一助力,忙起身相迎。来到东方不败面前,一拱手道:“东方先生,你来得正好,这位钟谷主正要带咱们去见誉儿。”说着抬手指向坐在主位的钟万仇。

    东方不败见眼前情况是要以江湖规矩行事,也不便称保定帝为“陛下”,只得还了一礼,道:“小可拜见段掌门。”又转身对钟万仇行了一礼,道:“小可东方不败,拜见钟谷主。”

    钟万仇一见东方不败,当时就觉等此人好像在哪里见过,细想之下,发觉她长得有几分像数十日前来过万劫谷的那位剑法高明的东方明姑娘。

    那晚她出谷寻找徒弟,便一去不复返。他这些天来,一直在等待她回来,帮自己对付段正淳,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而同时,对付段正淳的行动只好一拖再拖。

    在此期间,四大恶人已将王府内外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还打探到木婉清是段正淳私生女这一绝密消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终于,三日前“恶贯满盈”按捺不住,喧宾夺主,带同其他三恶到王府中拿了段誉,并擒下了到万劫谷寻求师叔甘宝宝托庇的木婉清,将二人关在一起,并在二人的饭食中下了“阴阳和合散”,欲以此相要挟大理段氏。

    钟万仇再次见到段誉并从四大恶人口中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后,便明白那“余端”公子就是段正淳的亲儿子段誉,而那东方明姑娘也定是和段正淳一伙的,当即心下好不着恼,但自忖绝无可能是她对手,也就只好盼她不要再出现相助段正淳才好。

    眼前这位“东方先生”,既是男子,而且说话声音也与那东方姑娘不同,钟万仇便不再多想,回拜了一下,说道:“钟某见过东方先生。”

    东方不败在如今武林之中,既无声望,也无地位,厅上群雄一听她名号,除了微觉诧异之外,原本都不太将她放在眼里。

    但见保定帝对她如此恭敬有礼,便也觉她定是一非凡人物,都即站起向她问好。只南海鳄神却仍是大剌剌地坐着,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那日在山谷中跟我徒儿在一起的小子。你好啊?”东方不败转身向他一笑,说道:“原来是南海鳄神前辈,数十日不见,前辈可安健否?”南海鳄神道:“我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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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情鸳罹患(二)打赌【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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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东方不败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过后,只听钟万仇道:“段掌门难得来此,不妨多盘桓几日,也好令众位兄弟多多请益。”保定帝道:“舍侄段誉得罪了钟谷主,为贵处扣留,在下今日一来求情,二来请罪。还望钟谷主瞧在下薄面,恕过小儿无知,在下感激不尽。”

    群豪一听,都暗暗钦佩:“久闻大理段皇爷以武林规矩接待同道,果然名不虚传。此处是大理国治下,他只须派遣数百兵马,立时便可拿人,但他居然亲身前来,好言相求。”

    钟万仇哈哈一笑,尚未答话。马五德说道:“原来段公子得罪了钟谷主。段公子这次去到普洱舍下,和兄弟同去无量山游览,在下照顾不周,以致生出许多事来。在下也要加求一份情。”

    南海鳄神突然大声喝道:“我徒儿的事,谁要你来啰里啰唆?”东方不败摇头道:“前辈,段公子现下是小可的徒儿,而非是你徒儿。你说过,若是自己打赢了我,才会把段公子抢到门下,难道想赖账?”

    南海鳄神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东方不败一番,骂道:“你奶奶的,老子不赖。想不到段誉那小子口中敬仰万分的师父,竟会是你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那日你就在我面前,为何不出手与我过招,非要等到回到段誉家里,也就是王府中才肯比武?”

    “我看是你这银样镴枪头,不敢与我比试,编了个套,让我钻,想把我引到王府中,到时候府里侍卫一拥而上,料理了老子,是不是?哼哼,你师徒二人这点花花肠子,我会看不出来?哈哈哈,你小子不好好教徒弟功夫,尽想些歪注意,还要脸不要?你既然这样怕死,我看我俩也不用比了,你就爽爽快快退位让贤,把段誉那小子让了与我,我就饶了你一条小命。如何?”

    东方不败听了他这般言语,非但不怒,反而淡淡一笑,说道:“前辈好意,小可心领了。只是这不战而降之事,我东方不败做不出来。恕小可难以从命。”

    南海鳄神一听,大怒道:“嘿,小子不识抬举啊!老子今天就杀了你这个徒有其名的师父,让段誉拜入老子门下,振兴咱南海一派。”说着便操起了鳄嘴剪和鳄尾鞭,欲挺身攻向东方不败。

    忽见斜刺里一人一晃一飘,一根竹篙般地拦在了南海鳄神面前,却不是云中鹤是谁?只听他那忽尖忽粗的说话声音响起:“三哥,你决计不是他的对手,还是息兵罢斗的好,免得枉自送了性命!”

    南海鳄神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唾了他一口,骂道:“呸,他奶奶的,云老四,你吃里爬外,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作甚?快给老子滚开!”说着一脚向他揣了过去。

    云中鹤见势不妙,运起轻功往旁边一闪,嘴中还在不停地说:“三哥,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啊!我跟这小子交过手,他的轻功和武功都厉害得紧,两三下就把我制住了。我看你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妙!”

    听他这么说,南海鳄神的火气更大了,又骂道:“我呸,你打不过他那是因为你没用,老子可不像你。老四,你看着,老子今天非宰了这小子不可!”云中鹤好心遭雷劈,只有一脸无奈地站到一旁。

    当南海鳄神持着一剪一鞭正要往东方不败身上招呼的时候,东方不败好整以暇地伸出右臂,竖起手掌,口中喝道:“且住!”南海鳄神先是一愣,随即呵呵笑道:“哈哈,小子,怕了吧,不过现在求饶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对四弟说过要把你宰了。”

    “谁说我要求饶啊?”东方不败忙抢过话头,“只是我东方不败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今天我若是和你比武,输了就得把徒弟让给你,赢了却什么都得不到,此等包赔不赚的生意,我可不做。”

    南海鳄神冷笑道:“嘿嘿,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做生意,真是想钱想疯了。那好,就当我岳老二发发慈悲,满足你一个遗愿,说吧,你要是赢了,想从老子这里捞点儿什么好处。不过,你也知道,老子门下唯一的弟子已被那个姓木的小妮子杀了,可没办法输给你一个徒弟。”

    “谁说没办法?”东方不败朗声道,“我要是打败了你,你自个儿就拜入我徒儿段誉的门下,当他的徒弟,不也输了一个徒弟给我吗?”

    南海鳄神听罢,直接气得跳了起来,大骂道:“操//你/奶/奶的,若我拜段誉那小子为师,他就已长了我一辈,而你又是他的师父,便长我两辈。他//妈//的,你小子是什么东西,怎能长我两辈?”

    东方不败笑道:“呵呵,看你相貌丑陋,资质平庸,为人又甚是粗鲁,我可不愿收你为徒。原本想把你交给我那知书达理的徒儿,让他好好调教你一番,你竟然还不愿意?那好,这武我们就不比了,段誉还是我徒儿。”

    南海鳄神大叫:“放屁,他是我徒儿!我把你杀了,看他还不拜我为师。”

    东方不败泰然自若地面向他,摊开双手,笑道:“那好,你来杀我啊!我不还手的。”

    在场众人一听,无不愕然,心想:“奇哉怪也,这文弱书生样的青年,就算是打不过那南海鳄神,也可尽力逃跑,或是向保定帝求救,焉有束手待死的道理?但看他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定有什么蹊跷。”

    果不其然,南海鳄神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说你小子武功不咋地,歪脑筋可动得不少啊,你要老子做乌龟儿子王八蛋,老子偏不上你这个当!”

    在场群雄听得一头雾水,不知眼前的情形与南海鳄神做不做乌龟儿子王八蛋有什么干系。

    东方不败却向南海鳄神拱手道:“前辈英明,小可佩服。”

    南海鳄神将右手的鳄嘴剪交到左手,用右手捋着胡须,笑道:“呵呵,老子英明,那是当然,由不得你不佩服。”顿了一顿,继续说:“我的规矩,乃是‘不杀无力还手之人’这八个字。老子的规矩定了下来,自然不能改。一个字都不能改,半个字也不能改。倘若改了,那老子便成了乌龟儿子王八蛋!我要杀你,你小子却站在那里不还手,岂不是要我做乌龟儿子王八蛋?我才不上你这个当,不上,绝不上!”

    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无所不为,无恶不作,恶到天理不容的大恶人,竟有这样一条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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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情鸳罹患(三)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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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不败又说:“那前辈要么答应我的条件,然后与我比武,就算出手将我毙了,也不坏规矩;要么不答应我的条件,直接过来杀了我,我绝不还手,让前辈下半辈子好生做个乌龟儿子王八蛋。这两条路,前辈自己选吧!”

    南海鳄神一听,立时说道:“好,无论这武比还是不比,我今天反正是要杀你的了,又何必坏了我的规矩。就答应你的条件,我若是输了,便拜段誉那小子为师,在场诸位皆是见证。我们快快动手吧!”

    一旁的刀白凤见二人争执了半天,心下挂念爱子的安危,好不着急。见二人要比武,不知又要耽搁多长时间,便按耐不住,起身对着道钟万仇道:“钟谷主,放不放犬子,但凭阁下一言。”

    钟万仇笑道:“放,放,放!自然放,我留着令郎干什么?”

    云中鹤插口道:“段公子风流英俊,钟夫人‘俏药叉’又是位美貌佳人,将段公子留在谷中,那不是引狼入室、养虎贻患吗?钟谷主自然要放,不能不放,不敢不放!”

    群豪一听,无不愕然,均觉这“穷凶极恶”云中鹤说话肆无忌惮,丝毫不将钟万仇放在眼里,“穷凶极恶”之名,端的不假。钟万仇大怒,转头说道:“云兄,此间事了之后,在下还要领教阁下高招。”

    云中鹤道:“妙极,妙极!我早就想杀其夫而占其妻,谋其财而居其谷。”

    群豪尽皆失色。无量洞洞主辛双清道:“江湖上英雄好汉并未死绝,你‘天下四恶’身手再高,终究要难逃公道。”

    叶二娘娇声嗲气地道:“辛道友,我叶二娘可没冒犯你啊,怎地把我也牵扯在一起了?”左子穆想起她掳劫自己幼儿之事,兀自心有余悸,偷偷斜睨她一眼。

    叶二娘吃吃而笑,说道:“左先生,你的小公子长得更加肥肥白白了吧?”那日在高昇泰与三大护卫的协助下,左子穆最后还是夺回了幼子,但至今对叶二娘的厉害兀自心有余悸,她问自己话,当然不敢不答,低声道:“上次他受了风寒,迄今患病未愈。”

    叶二娘笑道:“啊,那都是我不好。回头我瞧瞧山山我那乖孙子去。”左子穆大惊,忙道:“不敢劳动大驾。”

    保定帝寻思:“‘四恶’为非作歹,结怨甚多。这些江湖豪士显然并非他们的帮手,事情便又好办得多。待救出誉儿之后,不妨俟机除去大害。位居四大恶人之首的‘恶贯满盈’,即延庆太子,虽为段门中人,我不便亲自下手,但他终究有当真‘恶贯满盈’之日。”

    原来十多年前的上德五年,大理国上德帝段廉义在位,朝中忽生大变,上德帝为奸臣杨义贞所弑,其后上德帝的侄子段寿辉得天龙寺中诸高僧及忠臣高智昇之助,平灭杨义贞。

    段寿辉接登帝位,称为上明帝。上明帝不乐为帝,只在位一年,便赴天龙寺出家为僧,将帝位传给堂弟段正明,是为保定帝。

    上德帝本有一个亲子,当时朝中称为延庆太子,当奸臣杨义贞谋朝篡位之际,举国大乱,延庆太子不知去向,人人都以为是给杨义贞杀了。没想到事隔多年,他竟会以“四恶”之首的“恶贯满盈”身份突然出现。

    刀白凤听众人言语杂乱,将话题岔了开去,霍地站起,说道:“钟谷主既答允归还小儿,便请唤他出来,好让我母子相见。”

    钟万仇也站了起来,道:“不急,不急,待得这二位先生分出个高下,钟某自然带夫人去见段公子。”说着转头,伸手指了指在大厅正中站着的南海鳄神与东方不败。听他如此承诺,刀白凤心下稍安,也便只有允可。

    南海鳄神将鳄嘴剪交还右手,左手仍然持鞭,对着东方不败语气森然道:“小子,动手吧!”

    东方不败静立厅中,向他一拱手道:“前辈,请!”话音甫落,南海鳄神便已挺剪向她脖颈剪去,口中大喝:“纳命来!”

    东方不败陡然间斜上一步,有若飘风,一下绕到了他背后,伸出右手,并起食指中指,反手使出武当太极拳中一式“扇通背”,借力打力,往他后脑勺轻轻一点。只听得“哎哟”一声大叫,南海鳄神已然飞出了厅外,以一记“脑袋朝前大马趴地式”重重摔在青石板地面上。

    东方不败刚才那一下手法巧妙之极,速度也是端的迅捷无伦,厅中除了保定帝、段正淳、高昇泰等几位高手外,没人看清东方不败是怎样让南海鳄神飞将出去的。

    保定帝和段正淳见了心中也是微微纳罕:“想不到东方先生的武功竟是恁地高强!誉儿能得拜入他的门下,却也是不枉了。”均想若是换成是自己,要打败南海鳄神虽不是什么难事,但也绝无可能在一招之内得手。

    东方不败随即回转身子,面向厅门,向趴在门外地板上的南海鳄神一抱拳道:“前辈,承让了。”屋里的群雄都瞧得明白,这场比试,显然是东方不败赢了。之前没几人料到她会赢,就算料到她会赢的人,也都没想到她会赢得这么快。

    而门外的南海鳄神立马爬了起来,转身冲入屋内,对着东方不败大叫道:“老子还没输,刚才只是一个不留神,滑了一跤。小子,咱们再来打过。”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左手已扬鞭击向东方不败的面门。

    瞧他这副厚颜无耻、输了不认账的可恶模样,众人好不气恼,有几个无量洞的弟子几欲拔剑起身,同他理论。

    见这赖皮鳄鱼再次发招攻向自己,东方不败原想出言呵斥,但随即心念电转:“还是救我那徒儿要紧,不能再跟他在这里缠夹不清、浪费光阴了。”

    于是便使出“凌波微步”,一侧身,从‘井’位踏到‘讼’位,避过来鞭,再运起“东方万化·化腿为剑”,身子朝前平伸,右腿支向地面,左腿从后面抬起,绕过自己背脊,以倒钩姿势对着南海鳄神的气海穴就提出了一记“独孤九剑”第九剑“破气式”。

    这一招出得快速无匹,角度又刁钻诡异到了极点,群雄只觉眼前一花,忽听得豁喇一声,西首纸窗已被撞开,飞出去一个人。

    厅上众人都应变奇速,分向该窗两旁一让,各出拳掌护身,不知出了什么古怪。过不多时,有几个胆大之人,走近破窗近前,看清飞出去之人,落在离窗两丈之外,头首低垂,身子前倾,两臂大张,双腿分开,坐于地上,黄袍上小腹之处,清清楚楚地印着一个灰色的脚印,却不是南海鳄神是谁?

    东方不败也靠了过去,见得窗外那南海鳄神的姿势,心中不禁暗自发笑:“这不是盈盈对我说起过的,那青城派最高明的招数,叫做‘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吗?她那冲哥给出的解释是‘屁股向后,是专门给人踢的’,而依我看啦,这‘屁股向后’应该是着地用的,哈哈,哈哈!”

    叶二娘和云中鹤忙冲出去扶起他,问道:“三弟(三哥),你,你没事吧?”南海鳄神面如死灰,缓缓开口道:“老......老子,老......子死......死不了,只不......不过暂......暂时用......用不......成内......内力了。”说起话来异常吃力。

    原来刚才东方不败踢出那一腿,封住了南海鳄神的气海,使之内息运行不畅,一时半会无法再起身纠缠自己。之前的那一指和之后的那一腿,东方不败均未用上半分内力,否则南海鳄神早就脑浆迸裂、肚破肠流了。

    东方不败回过头来,彬彬有礼地向钟万仇道:“钟谷主,我和那南海鳄神已经比试完了,还请谷主信守承诺,带镇南王妃去见我徒儿。”

    钟万仇原本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刚才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南海鳄神是怎么被踢飞出去的——但一听见东方不败对着自己说话,立时转醒,连忙道:“是!”

    突然转头,狠狠瞪了段正淳一眼,叹道:“段正淳,你已有了镇南王妃这样的好老婆、段公子这样的好儿子,还不够么?偏要到处拈花惹草。今日声名扫地,是你自作自受,须怪我钟万仇不得。”

    段正淳听钟万仇答允归还儿子,料想事情决不会如此轻易了结,对方定然安排下阴谋诡计,此时听他如此说,当即站起,走到他身前,说道:“钟谷主,你若蓄意害人,段正淳自也有法子教你痛悔一世。”

    钟万仇见他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气度清贵高华,自己委实远远不如,这一自惭形秽,登时妒火填膺,大声道:“事已如此,钟万仇便家破人亡,碎尸万段,也跟你干到底了。你要儿子,跟我来吧!”说着大踏步走出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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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情鸳罹患(四)真情【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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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随着钟万仇来到一株株古树之前,那些树互相挤在一起,便如一堵大墙相似。云中鹤炫耀轻功,首先一跃而过。

    段正淳心想今日之事已无善罢之理,不如先行立威,好叫对方知难而退,便道:“笃诚,砍下几株树来,好让大伙儿行走。”古笃诚应道:“是!”举起钢斧,嚓嚓嚓几响,登时将一株大树砍断。

    傅思归双掌推出,那断树喀喇喇声响,倒在一旁。钢斧白光闪耀,接连挥动,响声不绝,大树一株株倒下,片刻间便砍倒了五株。

    钟万仇这树墙栽植不易,当年着实费了一番心血,被古笃诚接连砍倒五株大树,不禁勃然大怒,但转念又想:“大理段氏今天便要身败名裂,这些小事,我也不来跟你计较。”当即从空缺处走了进去。

    只见树墙之后,一个满脸皱纹、身形高大的老僧和一个穿着青袍的老者左手均抵住一根铁杖,头顶白气蒸腾,正在比拚内力。

    这老僧两道焦黄长眉,眉尾下垂,正是保定帝的师兄黄眉和尚,而那青袍人长须垂胸,根根漆黑,脸上一个长长的刀疤,自额头至下颏,直斩下来,色作殷红,甚为可怖,想必就是那“恶贯满盈”延庆太子了。

    黄眉僧忽然伸出右手,用小铁槌在身前青石上画了个圈。青袍客略一思索,右手铁杖在青石上捺落。

    保定帝凝目看去,登时明白:“原来黄眉师兄一面跟延庆太子下棋,一面跟他比拼内力,既斗智,复斗力,这等别开生面的比赛,实在凶险不过。他一直没给我回音,看来这场比赛已持续了一日一夜,兀自未分胜败。”

    向棋局上一瞥,见两人正在打一个“生死劫”,胜负之数,全系于此劫,不过黄眉僧落的是后手,一块大棋苦苦求活。黄眉僧的两名弟子破疑、破嗔却已倒在地下,动弹不得。原来二僧见师父势危,出手夹击青袍客,却均为他铁杖点倒。

    段正淳上前解开了二人穴道,对钟万仇喝道:“钟谷主,我的孩儿在哪里?”

    钟万仇冷笑道:“嘿嘿,就在那边!”说着便伸手向前方指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眼前一大片空地,中间孤零零的一间石屋。那石屋模样奇怪,乃以无数块大石砌成,凹凹凸凸,宛然是座小山,前有一个山洞般的门口,被一块高约一丈、重逾千斤的花岗巨岩挡住。

    突然之间,众人只觉眼前有一团白色的物事一闪,接着便发现东方不败的身子已经靠在了石屋边上。东方不败心知“恶贯满盈”的毒计,不敢贸然推开巨石,唯有凑眼从孔穴中望将进去,待查探清楚里面的情势再行定夺。

    只见段誉已经脱到只剩一身单衣单裤,盘膝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强自克制心猿意马。他自服食了“莽牯朱蛤”,本已万毒不侵,但他中的并非伤人性命的毒药,而是激发**的春药。

    男女大欲,人之天性,这春药只是激发人人有生俱来的**,使之变本加厉,难以自制。“莽牯朱蛤”能除万毒,这春药却非毒物,“莽牯朱蛤”对之便无能为力了。

    木婉清亦是除下外裳,倒在床上,神智迷糊,早忘了段誉是亲哥哥,只叫:“段郎,抱我,抱住我!”她是处女之身,于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但觉燥热难当,非要段誉搂抱住了不可。

    刚才她便向段誉扑了过去,段誉叫道:“使不得!”随即脚下使出了“凌波微步”,闪身避开。木婉清一扑不中,斜身摔在床上,便晕了过去。现在悠悠转醒,又开始呼唤自己的情郎。

    段誉自觉欲念如狂,当此人兽关头,千钧一发,要是木婉清扑过身来稍加引诱,堤防非崩溃不可,是以想到要教她《易经》。只盼一个教,一个学,两人心有专注,便不去想那男女之事,说道:“《易经》的基本,在于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你知道八卦的图形么?”木婉清道:“不知道,烦死啦!段郎,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段誉道:“我是你哥哥,别叫我段郎,该叫我大哥。我把八卦图形的歌诀说给你听,你要用心记住。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木婉清依声念了一遍,问道:“水盂饭碗的,干什么?”段誉道:“这说的是八卦形状。要知八卦的含义,天地万物,无所不包,就一家人来说吧,乾为父,坤为母,震是长子,巽是长女……咱俩是兄妹,我是‘震’卦,你就是‘巽’卦了。”

    木婉清懒洋洋地道:“不,你是乾卦,我是坤卦,两人结成夫妻,日后生儿育女,再生下震卦、巽卦来……”段誉听她言语滞涩娇媚,不由得怦然心动,惊道:“你别胡思乱想,再听我说。”木婉清道:“你……你坐到我身边来,我就听你说。”

    段誉情知和木婉清多说一句话,便多一分危险,面壁而坐,思索“凌波微步”中一步步复杂的步法,昏昏沉沉地过了良久,忽想:“神仙姊姊比婉妹漂亮十倍,体贴百倍,善良千倍,高雅万倍,我若要娶妻,只有娶得神仙姊姊,才不枉此生了。”

    迷糊中转过头来,只见木婉清活色生香,娇媚万状,但比起芳华绝代、风姿绰约的神仙姊姊,却又远远不及,忽然灵机一动:“呃,我何不如多想一想神仙姊姊,对她的思念愈盛,对婉妹的欲念不就愈淡了吗?神仙姊姊,我知道你是我师父,而且已经心有所属,现在我想想你的音容笑貌,并不是要冒犯你老人家或是对你有非分之想,只是迫于无奈,还请姊姊您恕罪则个。”

    当即便将遇见神仙姊姊后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像转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一一展现开来。想着想着,全身就如同被一股温馨所包裹,欲念渐渐退却。

    这时候木婉清忽道:“段郎,我和你成婚之后,咱们第一个孩儿,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段誉现在满脑子都是神仙姊姊的倩影,在迷迷糊糊之中,真情流露,完全不计木婉清感受般地答道:“呵呵,我才不会和你成婚呢!我也不会跟你生孩子。我段誉一生一世,只会娶神仙姊姊为妻,只会对她一个人好,只会跟她一个人生孩子,生好多好多孩子,呵呵呵。”

    木婉清一听,心头升起一股怒火,**也降了下去,大喝一声道:“那神仙姊姊是谁?你去把她给我找来,看我不一箭射死她!”

    段誉还是神志不清,却笑道:“哈哈,你射不死她的,射不死的。她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武功高得不可思议,你就算是射她一千箭、一万箭,也是决计射她不死的,哈哈哈哈。”

    木婉清听罢,胸中郁怒难宣,提掌向段誉打了过去。段誉脚下一错,使出“凌波微步”,已闪到了她身后。木婉清反手一掌,段誉又已躲开。石室不过丈许见方,但“凌波微步”委实神妙之极,木婉清出掌越来越快,却如何也打他不到。

    在躲避木婉清攻击的过程中,段誉变得愈发肆无忌惮,一边运起“凌波微步”,一边高声叫道:“婉妹啊婉妹,不是做哥哥的说你,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打得到谁?你的毒箭之前屡屡得手,全是仗着突施暗算偷袭,遇上真正的高手,哪里管用?即便如此,但凡有哪一个人稍稍得罪了你,你便一下子将他杀了。神仙姊姊的武功高出你千倍、万倍,我却见她即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胡乱杀人;别人对她的误解和侮辱,她总是付之一笑。婉妹啊婉妹,你可真该好好学学她呀!”

    木婉清的神智本来就迷糊,再听到段誉如此的言语相讥,哪里还管得住右臂上发射毒箭的机括?霎时间,只听得嗤嗤嗤响声不绝,六七枝毒箭已向段誉射去,伴随着木婉清那因心情激动,一时无可理喻的吼叫声:“段誉,你去死,段誉你去死,你去死……”

    两人虽然均知箭上的毒质其实已害段誉不死,但对于盛怒之下的木婉清,这箭还是得射的,以求发泄;对于陶醉之中的段誉,这箭还是得躲的,以免皮肉受苦。段誉将“凌波微步”中的六十四卦步法,自“明夷”起始,经“贲”、“既济”、“家人”,一共踏遍六十四卦,恰好走了一个大圈而至“无妄”,避开了木婉清射来的所有毒箭。

    木婉清见毒箭已然射尽,而段誉却毫发无损,恼羞成怒,一下子向段誉扑了过去。段誉向旁一闪,避开了她。木婉清额角撞到了原本在段誉身后的石壁上,昏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 情鸳罹患(五)转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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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木婉清倒下,段誉也略微恢复了一丝清醒,连忙跑过去将她扶起,关切地问道:“婉妹,婉妹,你,你没事吧?”见她恰如熟睡,便知并未大碍,自己也倚壁而坐,继续幻想起神仙姊姊来。

    想着想着,段誉突觉丹田中一股热气急速上升,霎时间血脉贲张,**如潮,不可遏止,想是那“阴阳和合散”的药性又发作了。“阴阳和合散”霸道异常,能令端士成为淫徒,贞女化作荡//妇,只教心神一迷,圣贤也成禽兽。

    段誉赶紧挪了挪身子,离木婉清更加远了些,然后不由自主地开始结合帛卷上的/裸//女/画像和近日来朝夕相处的东方不败的身形,在脑海中勾勒出了“神仙姊姊”那不着寸缕、如象牙雕成的绝美胴//体:

    她的秀发乌黑亮丽,如瀑布般垂直披在肩头上,而后直抵腰际,并以一种众人从未见过的方式飘散着,就像瑶池仙女凌空飞舞一般;

    她的脸颊光洁似玉,一对修长的秀眉尤为引人,其下镶嵌着宛若星辰、闪闪发亮的双眼,里面包含着的妩媚,有如接天碧水般盈盈荡漾;

    她的琼鼻挺直,直若出水芙蓉一般清丽脱俗,精致绝伦;

    她优美的唇线勾勒出上下两片花瓣,周遭湿漉漉的朦胧感让人觉得如梦如幻;

    她的脖颈修长白皙,她的诱人锁骨曲径通幽,她的香肩如刀削般齐整、柔腻滑润,她的一双温软藕臂洁白晶莹,手背滑若温玉,五根纤指玲珑修长;

    她高耸的酥//胸如羊脂玉一般白皙滑腻,她的纤腰如蛇、盈盈只堪一握,她的小腹柔美而平坦;

    她那隐约可见的玉//户透出几抹娇艳粉红,丰满雪白的肥//臀圆实紧致,白嫩泛光的修长玉//腿腿形更是丰腴健美到了极致;

    **的玉足,在半空中微微相搭交错,纤细柔软,圆润的脚踝带着水晶球一样的晶莹,脚背直如丝缎般嫩滑,五根白玉般的足趾玲珑剔透,按高低的顺序齐整的相依在一起,脚跟微泛粉色的肌肤说不出地细腻;

    她的肌肤像缎子般发着光,通体的线条是那么柔和,柔和得却像是江南的春风。

    所有的这一切,似幻似真,让段誉分不清自己身在梦中还是处于现实,但隐隐能感受到眼前这位“神仙姊姊”正在散发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可以轻易降服普天下任何男子的强大魅力,不自禁地怦然心动,嘴唇一阵干燥,忍不住吞了口馋涎,跟着小腹中也隐隐灼热起来。

    “不,不,不……不!她是仙女,又是我师父,我……我决计不能亵渎她!”凭着神识中还仅存的一丝清明,段誉对自己说道。

    对于段誉而言,这个“她”自然指的是“神仙姊姊”东方不败了。

    她好像红日,明明高不可攀,却让人无限景仰。

    她好像烈火,明明触摸了会受伤,却让人如飞蛾一般义无反顾向她飞去。

    她好像疾风,明明飘渺无踪,却让人贪恋那份超逸豪放的兴致,不顾足下乏力,仍奋起直追。

    她好像流云,明明百变无定,却让人固执地以为,她的美丽是混沌初开、乾坤始奠的时候,那已经盛放的蔷薇,拥起落落余晖任君采摘。

    然而糟糕的是,在提醒完自己过后,段誉并没有立即停止对东方不败思念。

    他原本书生气太浓,现下习武不久,定力又不够强,加之面对的诱惑委实够大,因此没过多久,他意志的堤岸轰然崩溃,随之而来便是一幅幅自己和“神仙姊姊”共赴/巫/山/云/雨/的画面。

    在其中,段誉先是对她/上/下/其/手,恣/意/爱//抚,尽/情//轻//薄,而后更是不顾一切,颠/鸾/倒/凤,同/谐/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愿。

    须知宋时之人最重礼法,师徒间尊卑伦常,看得与君臣、父子一般,万万逆乱不得。所谓“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师即是父,是以“师父”二字连称。

    段誉这徒儿与其师东方不败若是行起了夫妻之事,那就等于是母子/乱//伦/一般。换做是平日价,段誉清醒之时,对于这般情形,就算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是决计连想都不敢想上那么一下的。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在烈性春药的驱使下,段誉已然将礼教大防的枷锁一股脑儿地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虽然拘泥礼法,但眼下脑中尽是些肆无忌惮的逆//伦场面,其所作所为,就如当众宣布要娶自己母亲为妻一般。

    邪药使人迷失本性,抑或释放本性乎?

    想到了好处,段誉口中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吃吃的笑声,以及/销//魂//陶//醉/的呻吟声,还时不时叫一句:“神仙姊姊,你可真美啊!”

    忽听得一声暴喝:“够了!”紧接着便是“轰隆”一声巨响,段誉登时从旖旎的梦幻中清醒了不少。

    原来东方不败一直在探听室内状况,看见段誉和木婉清似乎还没做出败坏段氏门风的行径,便欲推开大石放他俩出来。谁知刚才段誉的表情突然变得沉醉,语音也随之变得激荡,口中喃喃发出对“神仙姊姊”的呼唤,东方不败一时间还没瞧出段誉到底是在搞什么古怪名堂。

    东方不败深知段誉口中的“神仙姊姊”,便是指的自己了。又观察了半晌,一个猜想蓦地里划过她的脑际:“莫非……莫非他,他当下……当下正在心中,心里头,暗暗……暗暗奸//淫我么?”

    想到此节,东方不败的一张俏脸“唰”地一下,就变得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般通红。这位前日月神教教主虽然纵横江湖多年,但一直守身如玉,至今仍是处子之身。

    而在她一生之中,世人大多以为她是男子,因此她又何曾受过这等轻慢的玩弄、辱没?再也看不下去,运起内力,使了“日月神掌”中的一招“日月照耀金银台”,左右两掌同时拍出,击在身旁的大石之上,果真是“洞天石扉,訇然中开”,千余斤的巨石刹那间便碎成了无数块小石子儿,四散飞去,让得几缕阳光照进了石室。

    烟尘散去,段誉一扭头,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神仙姊姊”就站在门口,当即兴奋地大叫道:“神仙姊姊,我想你想得好苦啊!”并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东方不败扑了过去。

    东方不败侧身一闪,想也不想,举拳便砸向段誉的腰际。这一拳势大力沉,且负有浑厚的内劲,如若砸中段誉,他的身子必被一分为二。可就在拳头离段誉的腰板还有一尺之际,东方不败突然想到:“这小子是因服食春//药而迷失了本性,原不是有意要轻薄于我,我断不可伤他性命!”

    当即猛收力道,变拳为指,点向段誉背上几处大穴,让他昏睡过去。还未等他落地,又伸手将他在半空中轻轻托住,先是将他扶得直立起来,再按在地上盘膝坐下,自己则坐到他身后,为他运功驱除“阴阳和合散”的药劲。

    群豪见了她刚才击碎千斤巨石的那一手,无不骇然,心中暗自叹道:“哎呀,想不到这儒雅的白衣公子,竟有如此大的蛮力!”被叶二娘和云中鹤搀扶着走过来的南海鳄神,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寻思道:“若是那两掌拍到我身上,我还有命么?”

    钟万仇也是呆立半晌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此行是要对付段正淳的,便对众人道:“诸位请看,那边就是段公子了。”群雄见段誉上身仅着单衣,下身只系着一条短裤,尽皆大惑不已,有人便出言相询:“钟谷主,段公子为何这身打扮?”

    钟万仇冷笑道:“嘿嘿,你们可知这石屋之中,还有什么人在内?”段正淳怒道:“钟谷主,你若以歹毒手段摆布我儿,须知你自己也有妻女。”

    钟万仇接着冷笑道:“嘿嘿,不错,我钟万仇有妻有女,天幸我没有儿子,我儿子更不会和我亲生女儿干那**的兽行!”段正淳脸色铁青,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钟万仇道:“木婉清是你的私生女儿,是不是?”段正淳怒道:“木姑娘的身世,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钟万仇笑道:“哈哈,那也未必是什么闲事。大理段氏,天南为皇,武林中也有响当当的声名。各位英雄好汉,大家睁开眼睛瞧瞧,段正淳的亲生儿子和亲生女儿,却在这儿**,就如禽兽般地结成夫妻啦!”

    段正淳怒喝:“钟谷主,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但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把头转向那一道门户,望进去黑黝黝的,瞧不清屋内情景。

    钟万仇笑道:“孤男寡女,赤/身/露/体地躲在一间黑屋子里,还能有什么好事做出来?哈哈,哈哈,大家瞧明白了!”心想:“那木婉清就在屋内,我叫她出来,让她给足段正淳羞辱。”随即走到屋前,大声叫道:“木姑娘,快出来吧!”

    保定帝满脸羞惭。段正淳低下了头不敢抬起。刀白凤双目含泪,喃喃地道:“冤孽,冤孽!”

    他连叫三声,石屋内全无声息。钟万仇冲进门去,石屋仅丈许见方,一目了然,只见一个女子躺在床上,也只穿着贴身小衣,露出了手臂、大腿、背心上雪白//粉嫩的肌肤。钟万仇之前一直哈哈大笑,十分得意,但见到这个女子之后,突然间笑声止歇,顿了一顿,蓦地里惨声大叫:“灵儿,怎么是你?”钟万仇气得几乎要炸破胸膛,抱起她翻身出来。

    群豪听到他叫声,无不心中一凛,只见钟万仇横抱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众人看清这女子的面目,但见她年纪比木婉清幼小,身材也较纤细,脸上未脱童稚之态,哪里是木婉清了?却是钟万仇的亲生女儿钟灵。当群豪初到万劫谷时,钟万仇曾带夫人和女儿到大厅上拜见宾客,炫示他家中妇女的美丽可爱。

    钟万仇万不料害人反而害了自己,哪想得到与段誉同在石屋之中的,竟会是自己的女儿?他一呆之下,放下女儿。钟灵只穿着贴身的短衣衫裤,陡然见到这许多人,只羞着满脸飞红。

    钟万仇解下身上长袍,将她裹住,跟着重重便是一掌,击得她左颊红肿了起来,骂道:“不要脸!谁叫你跟这小畜生在一起?”钟灵满腹含冤,哭了起来,一时哪里能够分辩?钟万仇挥掌又向女儿打去,喝道:“我毙了你这臭丫头!”

    蓦地里旁边伸出一只手掌,无名指和小指拂向他手腕。钟万仇急忙缩手相避,见出手拦阻的正是段正淳,怒道:“我自管教我女儿,跟你有什么相干?”

    段正淳笑吟吟地道:“钟谷主,你对我孩儿可优待得紧啊,怕他独自一个儿寂寞,竟命你令爱千金相陪。在下委实感激之至。既然如此,令爱已是我段家的人了,在下这可不能不管。”钟万仇怒道:“怎么是你段家的人?”

    段正淳笑道:“令爱在这石屋之中服侍小儿段誉,历时已久。孤男寡女,赤身露体地躲在一间黑屋子里,还能有什么好事做出来?我儿是镇南王世子,虽然未必能娶令爱为世子正妃,但三妻四妾,有何不可?你我这可不是成了亲家么?哈哈,哈哈,呵呵呵!”

    钟万仇狂怒不可抑制,扑将过来,呼呼呼连击三掌。段正淳笑声不绝,出手将来击一一化解。

    群豪均想:“大理段氏果真厉害,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将钟谷主的女儿掉了包,囚在石室之中。钟万仇身在大理,却无端端地去跟段家作对,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原来那日保定帝命内监宣司空巴天石,告以废除盐税之事。巴天石躬身谢恩,说道:“皇上鸿恩,实为庶民之福。”保定帝道:“宫中用度,尽量裁减撙节。你去跟华司徒、范司马二人商议,瞧政费国用有什么可省的。”巴天石答应了。

    巴天石辞出宫后,即去约了司徒华赫艮,一齐来到司马范骅府中,告以废除盐税。至于段誉被掳一节,巴天石已先行对华范二人说过。

    范骅想出一条妙计,让华司徒挖地道去救段誉。这华司徒华赫艮本名阿根,出身贫贱。虽然如今在大理国位列三公,但未发迹时,却是一个盗墓贼,最擅长的本领是挖地道以进入王公巨贾的坟墓,大肆偷盗。有一次他掘入一坟,在棺木中得到了一本殉葬的武功秘诀,依法修习,练成了一身卓绝的外门功夫,便舍弃了这下贱营生,辅佐保定帝,累立奇功,终于升到司徒之职。

    他居官后嫌旧时的名字太俗,改名赫艮,除了范骅和巴天石这两个生死之交,极少有人知道他的出身。

    范骅据华赫艮这门特长,定下计策,想混进万劫谷中,挖掘一条地道,通入关押段誉的石室,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救他出来。而华赫艮乐于重操旧业,当即答应。

    为了避过四大恶人,钟万仇夫妇和修罗刀的耳目,华赫艮决定让地道从石屋之后通过去。当下巴天石绘出万劫谷中的图形,华赫艮拟订地道的入口路线。至于如何运出地道中所挖的泥土等等,原是他的无双绝技。华赫艮又去传了一批昔日熟手的下属前来相助。

    而这“偷龙转凤”,正是华赫艮等三人做下的手脚。昨日华赫艮等人挖地道,计算有误,掘错了地方,直挖到了存放钟万仇的药物、甘宝宝的衣物首饰的起居室。钟灵当时正在父亲房中东翻西抄,要找寻“阴阳和合散”解药去给段誉。

    三人将钟灵擒入地道,本意是不令她泄漏了地道秘密。后来在地道中听到钟万仇夫妇的对话,三人在地道中低声商议,均觉此事牵连重大,且甚为紧急。一待钟夫人离去,巴天石当即悄悄钻出,施展轻功,踏勘了那石屋的准确方位和距离,由华赫艮重定地道路径。众人加紧挖掘,又忙了一夜,直到次晨,才掘到了石屋之下。

    华赫艮掘入石屋,见段誉已被东方不败救出,正准备钻回地道离去的当儿,听得钟万仇大声讥嘲。巴天石灵机一动:“这钟万仇好生可恶,咱们给他大大地开个玩笑。”除下钟灵的外衫,给木婉清穿上,再抱起钟灵,放到床上。华赫艮等三人拉着木婉清进了地道,合上石板,哪里还有半点踪迹可寻?

第五十六章 情鸳罹患(六)解围

    (雪小弟给您拜年啦,祝您新春快乐!小弟想冲击a级签约,求助攻!请转发宣传,请点击,请收藏,请投票,感激不尽!亲们,你们的支持是雪小弟创作最大的动力!注意:这一章是本回再次点题明旨的一章。)

    保定帝见侄儿无恙,想不到事情竟演变成这样,既感欣慰,又觉好笑,一时也推想不出其中原由,但想黄眉僧和延庆太子比拼内力、棋艺,已到了千钧一发的关头,稍有差池,立时便有性命之忧,当即回身去看两人角逐。

    只见黄眉僧额头汗粒如豆,一滴滴地落上棋局,延庆太子却仍神色不变,若无其事,显然胜败已判。

    东方不败当前已运功将段誉体内“阴阳和合散”的药性压了下去。段誉悠地转醒,神智一清,回头看了东方不败一眼,笑道:“神仙姊姊,我不是在做梦,又是你,救……救了我。”

    东方不败面色阴沉,心想:“这小子刚才果然是在心中对‘神仙姊姊’无礼,而他一直把我当做‘神仙姊姊’,那便是对我无礼了。”随即冷哼一声道:“哼,没大没小的家伙,谁是你的‘神仙姊姊’了?”

    段誉连忙转身跪倒在地,一面向她磕头,一面歉然道:“对不起,对不起,您是我的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下次再也不敢造次了,请师父原谅。”

    东方不败赶紧将他扶起,责备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着别人下跪、磕头,你也不怕羞?你伯父和父亲都在那边呢,快去给他们报个平安,他们为了你可要担心死了。”

    段誉应道:“是!”当即转身奔到保定帝和段正淳身边,向他们报了平安。

    东方不败也走了过去,瞥了一眼黄眉僧和延庆太子,也即关心起他们之间棋局的成败,走到两人身侧,观看棋局,见黄眉僧劫材已尽,延庆太子再打一个劫,黄眉僧便无棋可下,非认输不可。

    只见延庆太子铁杖伸出,便往棋局中点下,所指之处,正是当前的关键,这一子下定,黄眉僧便无可救药,东方不败心想:“这手持铁杖的家伙想必就是‘恶贯满盈’了,竟敢算计我东方不败的徒儿,哼哼,瞧我给你点苦头尝尝。”右手微一运功,地上便飞起几缕灰尘,伸手捏住一颗小沙粒,便向铁杖尖端弹去。

    延庆太子的铁杖刚要点到“上位”的三七路上,突然间掌心一震,右臂所持铁杖中本有运得正如张弓满弦般的真力,应该在空中稳如泰山才是,却不知为何向旁一歪,继而垂下,正好点在“上位”的七八路上。大惊之下,他内力收发不能自如,铁杖上劲力过大,重重砸落。延庆太子暗叫:“不好!”急忙提起铁杖,但七八路的交叉线上,已戳出了一个小小凹洞。

    高手下棋,自是讲究落子无悔,何况刻石为枰,陷石为子,内力所到处石为之碎,如何能下了不算?但这“上”位的七八路,乃是自己填塞了一只眼。只要稍明弈理之人,均知两眼是活,一眼即死。延庆太子这一大块棋早已做成两眼,以此为攻逼黄眉僧的基地,决无自己去塞死一只活眼之理。然而此子既落,虽为弈理所无,总是功力内劲上有所不足。

    延庆太子暗叹:“棋差一着,满盘皆输,这真是天意吗?”他是大有身分之人,决不肯为此而与黄眉僧争执,站起身来,双手按在青石岩上,注视棋局,良久不动。

    群豪大半未曾见过此人,见他神情奇特,群相注目。只见他瞧了半晌,突然间一言不发地撑着铁杖,杖头点地,犹如踩高跷一般,步子奇大,远远地去了。

    蓦地里喀喀声响,青石岩晃动几下,裂成六七块散石,崩裂在地,这震烁古今的一局棋就此不存人世。群豪惊噫出声,相顾骇然,大多均想:“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尸一般的青袍客,武功竟这等厉害。”

    东方不败见他远去的背影,却摇头笑道:“呵呵,‘天下第一恶人’,不过如此!”原来正是她刚才击向延庆太子铁杖的那一粒细沙,悄无声息、不着痕迹地改变了其落子的位置,这粒小小细沙之上所聚集的内力有多么强劲,可见一斑。

    黄眉僧侥幸胜了这局棋,双手据膝,怔怔出神,回思适才种种惊险情状,心情始终难以宁定,实不知延庆太子何以在稳操胜券之际,突然将他自己一块棋中的两只眼填塞了一只。难道眼见段正明这等高手到来,生怕受到围攻,因而认输逃走吗?但他这面帮手也是不少,未必便斗不过。

    保定帝和段正淳、高昇泰等对这变故也均大惑不解,好在段誉已然救出,段氏清名丝毫无损,延庆太子败棋退走,这一役大获全胜,其中猜想不透的种种细节也不用即行查究。段正淳向钟万仇笑道:“钟谷主,令爱既成我儿姬妾,日内便即派人前来迎娶。愚夫妇自当爱护善待,有若亲女,你尽管放心好了。”

    钟万仇正自怒不可遏,听得段正淳如此出言讥刺,唰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刀,便往钟灵头上砍落,喝道:“气死我了,我先杀了这贱人再说。”

    蓦地里一条长长的人影飘将过来,迅速无比地抱住钟灵,便如一阵风般倏然而过,已飘在数丈之外。嗒的一声响,钟万仇一刀砍在地下,瞧抱着钟灵那人时,却是“穷凶极恶”云中鹤,怒喝:“你……你干什么?”

    云中鹤笑道:“你这个女儿自己不要了,就算已经砍死了,那就送给我吧。”说着又飘出数丈。他知东方不败的轻功和武功都远胜于己,而保定帝和黄眉僧的武功多半在自己之上,加之段正淳和高昇泰也均是了不起的人物,是以打定主意抱着钟灵便溜。眼见巴天石并不在场,而东方不败是个不愿多管闲事的主,自己只要施展轻功,其他人便没一个追赶得上。

    钟万仇知他轻功了得,只急得双足乱跳,破口大骂。保定帝等日前见过他和巴天石绕圈追逐的身手,这时见他虽然抱着钟灵,仍是一飘一晃的手中轻如无物,也都奈何他不得。

    段誉忙向东方不败求助,东方不败灵机一动,对他说道:“好徒儿,你师父闭关前曾有言在先,待出关后要考量考量你的武功。却不想,被这些个恶人耽误了。而且在求我相救木姑娘那晚你说过,只要自己身负武功,再想救人之时就绝不会再让为师出手,难道你忘了吗?前些日子我已传你武艺了,现在你若是想救那钟家姑娘,就自己动手吧!顺便让为师瞧瞧你功夫练得怎么样了,先说明白啊,这也是在试验你的武功,要是你不能将这个小姑娘夺下来,为师可是要打你屁股的。”

    段誉听罢,微微一怔,随即向她拱手道:“徒儿,徒儿遵命。”立马转身施展开“凌波微步”,直奔云中鹤而去。

    刀白凤爱子心切,刚想阻拦,保定帝却道:“弟妹且住,让这淫徒领教一下大理国小王子的高招,也无不可。”他见段誉得了东方不败传授,学会一套神奇步法,踏着伏羲六十四卦方位,每一步都是匪夷所思,不禁好奇心起,想看看他的功夫究竟有多大长进。刀白凤甚是焦急,但见皇上已开口,却已不敢多说。段誉和云中鹤两人一前一后,片刻间已转过了山坳。

    钟万仇狂怒中刀砍女儿,但这时见女儿为恶徒所擒,毕竟父女情深,又想到妻子问起时无法交代,情急之下,也提刀追了下去。

    段誉学那“凌波微步”之时,只当其是逃命妙法,全没想到要用以追击敌人,这时既领“神仙姊姊”法旨,如箭在弦,不能不发,只有尽力而为,至于胜过云中鹤的心思,却半分也没有。他只按照所学步法,加上刚练就的“北冥神功”内力,一步步跨将出去,云中鹤到底在前在后,却全然顾不到了。

    云中鹤抱着钟灵,迈开大步,一飘一晃,越走越快,顷刻间便远远赶在段誉之前,但只要稍缓得几口气,段誉便即追上。云中鹤斜眼相睨,见段誉身形潇洒,犹如庭除闲步一般,步伐中浑没半丝紊乱,心下暗暗着急,加快几步,又将他抛在后面,但段誉不久又即追上。

    这么试了几次,云中鹤已知段誉后劲之强,犹胜于己,要在十数里内胜过他并不为难,一比到三四十里,胜败之数就难说得很,比到六十里之外,自己非输不可。

    而听东方不败称他为徒儿,轻功既得其师真传,那武功自然也是不差的。如若和他动手,自己可没有必胜的把握,就算胜了,若是伤到了东方不败的徒儿,自己下面那话儿还保得住吗?思前想后,云中鹤终于决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即把钟灵抛向段誉,叫道:“你要她,那就给你吧!”

    段誉忙伸出双臂当空接过钟灵,将她横抱在前,转眼却已不见云中鹤的踪迹。段誉本也不想为难云中鹤,见他走了,自己便安慰了钟灵两句,抱着她转身往回走。

    过不多时,钟万仇追了上来,见段誉抱着自己的女儿,心下恼恨阴谋的失败,一下扑到他身前,夹手去夺他手中横抱着的钟灵,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誉见了他的举动,一时百味杂陈,既觉得他设计陷害自己和木婉清这一对难成眷属的情侣甚是不该,又为他找回了女儿而感到高兴。站在原地沉吟半晌,终觉还是不要为这些过去的恩怨情仇劳神费力的好。想通此节,他便一身轻松地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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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情鸳罹患(七)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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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谷中,段誉见保定帝、段正淳、高昇泰、刀白凤和东方不败几人还在等着自己,赶紧奔了过去。刀白凤忙问:“刚才我们见钟谷主抱回了他女儿,你跟那云中鹤动过手了吗?他有没有伤到你?”

    段誉摇了摇头,笑道:“娘,你放心吧,适才儿子我一追上他,他就把钟姑娘交给我了,我没受伤。”一旁的东方不败颔首道:“嗯,能追上云中鹤了,不错,不错,看来你这几日功夫练得大有长进啦!”

    段誉忙向她拜道:“全仰赖师父您教得好。”东方不败笑道:“别给我戴高帽了。快来,我送给你一个徒弟。”

    说着把他领到南海鳄神面前,对南海鳄神道:“前辈,我瞧你年长我几岁,还是叫你前辈。但前辈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定然不会甘心做乌龟儿子王八蛋,而是一诺千金、言出必行,还是请快快拜我徒儿为师吧!”

    南海鳄神内力仍然没有恢复,脸色还是很难看,见东方不败既称自己为前辈,又要自己拜她徒儿为师,成为比她低了两辈的人,当真是哭笑不得。

    但转念一想,自己叫她太师父,她叫自己前辈,自己与她两个不是两头大吗?也就只好道:“拜师便拜师,这乌龟儿子王八蛋,岳老二是决计不做的。”说着突然跪倒在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向段誉连磕了八个响头,大声叫道:“师父,弟子岳老二给你磕头。”

    段誉一呆,尚未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南海鳄神已站起来,转身由叶二娘扶着走了开去。东方不败这才靠过来,将自己如何与南海鳄神定下条件,如何在万劫谷大厅中与他比武,如何将他击败一一说了。

    段誉听罢,不禁哑然失笑,心想:“南海鳄神非要和神仙姊姊比武,不是自取其辱吗?哎,该死,败在神仙姊姊手上明明是光荣,怎么能说是耻辱呢?段誉啊段誉,你真该死。”

    保定帝一行人当下和群豪作别,离了万劫谷,径回大理城,一齐来到镇南王府。华赫艮、范骅、巴天石三人从府中迎出,身旁一个少女衣饰华丽,明媚照人,正是木婉清。

    范骅向保定帝禀报华赫艮挖掘地道、将钟灵送入并救出木婉清等情由,众人才知钟万仇害人不成,反害自己,原来竟因如此,尽皆庆幸。

    那“阴阳和合散”药性虽猛,却非毒药,段誉身上的药性之前已得东方不败内力的镇压,现下再和木婉清服了些清泻之剂,又饮了几大碗冷水,便即消解。

    晚间王府设宴。众人在席上兴高采烈地谈起万劫谷之事,都说如若论及此役之功,黄眉僧、华赫艮和东方不败,当真是要鼎足而三:若不是黄眉僧牵制住了段延庆,则华赫艮挖掘地道非给他发觉不可;而东方不败大胜南海鳄神的风采,击碎巨石的雄姿,无不是震慑宵小之辈的画龙点睛之笔。

    刀白凤忽道:“华大哥,我还想请你再辛苦一趟。”华赫艮道:“王妃吩咐,自当遵命。”刀白凤道:“请你派人将这条地道堵死了。”华赫艮一怔,应道:“是。”却不明她用意。刀白凤向段正淳瞪了一眼,说道:“这条地道通入钟夫人的居室,若不堵死,就怕咱们这里有一位仁兄,从此天天晚上要去钻地道。”众人哈哈大笑。

    木婉清隔不多久,便向段誉偷眼瞧去,每当与他目光相接,两人立即转头避开。她自知此生此世与他已不能成为夫妇,想起这几天两人石屋共处的情景,更加黯然神伤。

    只听众人谈论钟灵要成为段誉的姬妾,又说她虽给云中鹤擒去,但却被段誉与钟万仇两人联手救回,又听保定帝吩咐褚古傅朱四人,挑个良辰吉日便即去向钟万仇下娉礼,让段誉迎娶钟灵,从此与钟万仇结成亲家,化敌为友。

    木婉清越听越怒,忽然大叫道:“哼,那钟丫头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却也高兴得太早了点!”

    席上众人一听,尽皆愕然,段正淳忙问道:“婉儿,怎么一回事?”木婉清冷笑道:“嘿嘿,你们知道誉哥在石室里都对我说过什么心里话吗?”

    随即向段誉一指,又道:“他说:‘我段誉一生一世,只会娶神仙姊姊为妻,只会对她一个人好,只会跟她一个人生孩子,生好多好多孩子。’大家听听,我哥既对那‘神仙姊姊’情有独钟,又怎会三心二意地娶那钟家姑娘?”

    段誉闻言,一张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忙对木婉清道:“婉妹,那是我身中迷药、神志不清时的胡言乱语,须当不得真。你,你怎能拿到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将出来?”

    木婉清语气森然道:“你说得,就不许我说吗?我偏要说,你还说:‘她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武功高得不可思议,你就算是射她一千箭、一万箭,也是决计射她不死的。’你有本事就把她叫到我面前来,让我射她两箭试试!”

    刀白凤听罢,思量这木婉清口中的“神仙姊姊”,多半就是自己儿子的心上人了,脸上不禁涌起了笑意,向儿子白了一眼,责备道:“好啊,誉儿,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你都有心仪之人了,竟一直瞒着我这个未来的婆婆。这可大大地不该啊!”

    段誉忙欲做解释:“娘,我……我……”但不知该如何开口,心想:“丑媳妇?不,神仙姊姊要是做媳妇定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媳妇。见公婆?娘啊,神仙姊姊早就与你见过面了,现在就坐在你对面呢!”

    不等自己的儿子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刀白凤又关切地问道:“誉儿呐,你说说,这‘神仙姊姊’究竟是哪家的姑娘?今年多大?生得个什么模样?竟能把我大理国小王子的魂儿都勾跑了,定非寻常人家的女子吧!”

    被自己娘亲这么一问,段誉不由自主地望向正在仰头饮酒的东方不败,示意询问。

    东方不败见了段誉求助的眼神,忙运起“传音入密”,只对他说了两句话:“看着我干嘛?别忘了你的承诺就行。”

    段誉一听,便知神仙姊姊是要自己继续隐瞒她的女儿身,也就只好对自己的娘亲说:“娘,那‘神仙姊姊’只不过是孩儿在无量山失足落下山崖后,来到一个石洞中,发现的一尊身着宫装的美女石像而已,世上……世上并无此女子。”

    木婉清讥讽道:“誉哥,你这话说得不尽不实吧!一个世上根本不存在的人物,你怎知她‘武功高得不可思议’?你又怎能‘见她即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胡乱杀人;别人对她的误解和侮辱,她总是付之一笑’?誉哥啊誉哥,你可真该好好学学如何撒谎呀!”

    段誉明白是自己在石屋里的胡言乱语伤害了她,才招致眼下被她反唇相讥,连忙说道:“婉妹,那些真的都是哥哥我胡说八道,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一来是向母亲和众人表明自己所言非虚,二来是向木婉清就自己之前的唐突言语道歉。

    正在这档口,忽闻卫士来报,说是万劫谷中有人来送信,保定帝便将送信之人传了进来。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侍从打扮的人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只小小金盒,恭恭敬敬地递到段正淳面前,说道:“这是钟夫人吩咐小人,一定要亲手交到王爷您手上的!”

    段正淳一愕,道:“什么?”忙接了过来,心中一酸,他早认出这金盒是当年自己与甘宝宝定情之夕给她的,打开盒盖,见盒中一张小小红纸,写着:“乙卯年十二月初五丑时女”十一个小字,字迹歪歪斜斜,正是钟夫人甘宝宝的手笔。

    刀白凤冷冷地道:“好得很啊,人家把女儿的生辰八字也送过来了。”

    段正淳翻过红纸,见背后写着几行极细的小字:“伤心苦候,万念俱灰。然是儿不能无父,十六年前朝思暮盼,只待君来。迫不得已,于乙卯年六月归于钟氏。”字体纤细,若非凝目以观,几乎看不出来。

    段正淳想起对甘宝宝辜负良深,眼眶登时红了,突然间心念一动,顷刻间便明白了这几行字的含义:“宝宝于乙卯年六月嫁给钟万仇,钟灵却是该年十二月初五生的,自然便不是钟万仇的女儿。宝宝苦苦等候我不至,说‘是儿不能无父’,又说“迫不得已’而嫁,自是因为有了身孕,不能未嫁生儿。那么钟灵这孩儿却是我的女儿。正是……正是那时候,十六年前的春天,和她欢好两个月,便有了钟灵这孩儿……”

    想明白此节,脱口叫道:“啊哟,不成!”

    刀白凤问道:“什么不成?”段正淳摇摇头,苦笑道:“钟万仇这家伙……这家伙心术太坏,安排了这等毒计,陷害我段氏满门,咱们决不能……决不能跟他结成亲家。此事无论如何不可!”

    刀白凤听他这几句吞吞吐吐,显然言不由衷,将他手中的红纸条接过来一看,略一凝思,已明其理,登时怒不可抑,说道:“原来……原来,嘿,钟灵这小丫头,也是你的私生女儿!”反手就是一掌。段正淳侧头避开。

    厅上众人俱感尴尬。保定帝微笑道:“既是如此,这事也只好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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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情鸳罹患(八)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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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一名家将走到厅口,双手捧着一张名帖,躬身说道:“虎牢关过彦之过大爷求见王爷。”段正淳心想这过彦之是伏牛派掌门柯百岁的大弟子,外号叫做“追魂鞭”,据说武功颇为了得,只是跟段家素无往来,不知路远迢迢地前来何事。当即站起,向保定帝道:“这人不知来干什么,兄弟出去瞧瞧。”

    保定帝微笑点头,心想:“这‘追魂鞭’来得巧,你正好趁机脱身。”段正淳随即起身走出花厅,高昇泰与褚、古、傅、朱跟随在后。

    东方不败刚来到这北宋年间不足两月,对于此时的武林各派的情况相当陌生,没听过什么虎牢关过彦之。反正她已不想理会纷繁江湖之事,也就不管什么过大爷、过二爷的了,径自吃着美味饭菜,喝着醇香佳酿。这日乃是她来到今世后,所耗费体力最多的一天,当然要大吃大喝一番才能恢复。

    那日任我行等人杀了假东方不败后,曾有许多人揭发“东方不败”的罪恶,有人说他如何忠言逆耳,偏信杨莲亭一人,如何滥杀无辜,赏罚有私,爱听恭维的言语,祸乱神教。有人说他败坏本教教规,乱传黑木令,强迫人服食三尸脑神丸。另有一人说他饮食穷侈极欲,吃一餐饭往往宰三头牛、五口猪、十口羊。

    当时令狐冲听了,心道:“一个人食量再大,又怎食得三头牛、五口猪、十口羊?他定是宴请朋友或是与众部属同食。东方不败身为一教之主,宰几头牛羊,又怎算是什么罪行?”

    以上诸多罪行,大多是假东方不败韦应节所为,唯独最后一条被令狐冲认为不算是罪行的“罪行”,确确实实乃真正的东方不败“犯下的”。原来,多年前东方不败曾闭关修炼《正气歌诀》最后一重第七重达两个月之久,待得出关以后,腹中饥饿难耐,便下令宰了三头牛、五口猪、十口羊,一天之内吃完了,才恢复了元气。

    今日她练成了“北冥神功”,又是一个出关之日。之前她已闭关二十多天,其间粒米未进。早上她出关时本已饥肠辘辘,但又马不停蹄地赶去相救段誉,接连打败南海鳄神、击碎巨石、为段誉运功镇压药力,着实费了不少功夫。直到晚上才得以坐下来吃饭,那当然得吃个“天翻地覆慨而慷”了。

    只是有保定帝、段正淳等人在场,东方不败不便像仅有段誉在侧时那般的豪迈洒脱,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但“细水长流”、“积少成多”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因此无论周遭之人聊得有多么兴起,她都一言不发,沉默中不断地品味着王府里的佳肴,动作还甚是优雅,除非有人主动向她敬酒,她才停下来回敬一杯,敬完又开始细嚼慢咽。

    在座众人都没注意到她的举动,除了段誉。自从安抚了木婉清之后,段誉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东方不败一刻,一直在欣赏她的美态。过了半天,段誉终于意识到,神仙姊姊的确拥有神仙一般令人难以置信的胃口。

    木婉清刚才见钟灵嫁不成段誉之后,心下稍宽,但看到段誉目不转睛地望着东方不败,不禁好奇道:“喂,誉哥,你老是盯着东方大哥看干嘛?难不成你那‘神仙姊姊’是个男人?”

    段誉听罢,才饮下腹中的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忙解释道:“哪,哪有啊?婉妹,你别再胡思乱想了。”

    木婉清见了他的狼狈模样,噗嗤一笑,也就不再搭理他了。而后,她端起酒杯转身对东方不败道:“东方大哥,数十日前婉清得蒙大哥一路上治伤、退敌,照拂有加,一直没有机会相谢。今天我就借花献佛,敬你一杯。祝你……祝你和心上人,早日有情人终成眷属!”

    东方不败忙吞下口中的一块金钱云腿,端起酒杯回敬道:“多谢木姑娘一番美意,只是我尚无意中人,还不知和谁终成眷属呢!”

    木婉清听了,奇道:“啊?那天你为何要对那南海鳄神说自己已经心有所属?”

    东方不败笑道:“我那是戏弄戏弄恶人的,姑娘也不必当真。”

    木婉清也微微一笑,说道:“那好,我就祝你早日遇见自己的心上人,来,干了。”说着仰头把那杯酒喝了下去。

    东方不败应道:“好,我就托姑娘的福了,干。”话音甫落,也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旁的段誉听到二人的对话,心头一阵狂喜:“哈哈……神仙姊姊……哈哈……神仙姊姊……哈哈……神仙姊姊……还……还没有……没有心……哈哈……心上人……哈哈……这……这……这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似乎自己一生之中,从未听到过这么好的消息。

    激动之下,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可是转念一想:“哎呀,段誉啊段誉,神仙姊姊是你的师父,你竟敢对她心存非分之想,到底还是人不是?”脸上随即又变得充满愁苦之色。

    听到他的笑声,东方不败和木婉清相继扭过头来,目睹了他由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倏地转为愁眉苦脸的全过程,心中都寻思:“这个呆子又发什么疯了?”

    宴席散了过后,刀白凤和木婉清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保定帝便留在暖阁中休憩,正与黄眉僧清茗对谈,段誉和东方不败坐在一旁静听。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段正淳引导着两名中年僧人进得厅来。四人见到他们进来,都站起身来相迎。只听段正淳引荐道:“这两位是少林寺的高僧慧真大师和慧观大师。”

    东方不败一听,心想:“少林寺的人?方证大师在我前世遇见的正道武人中,倒也还算是个人物。不知现下少林寺的方丈是何许人也?”

    一名形貌干枯的僧人躬身合十,说道:“少林寺小僧慧真、慧观,参见皇爷。”

    保定帝抱拳还礼,说道:“两位大师远道光临,可辛苦了,来,请坐下用茶。”慧真、慧观二僧却不就座。

    慧真说道:“皇爷,贫僧奉敝寺方丈之命,前来呈上书信,奉致保定皇爷和镇南王爷。”

    段正淳当即送过一封黄皮书信,保定帝拆开一看,见那信是写给他兄弟二人的,前面说了一大段什么“久慕英名,无由识荆”、“威镇天南,仁德广被”、“万民仰望,豪杰归心”、“阐护佛法,宏扬圣道”等等的客套话,但说到正题时,只说:“敝师弟玄悲禅师率徒四人前来贵境,谨以同参佛祖、武林同道之谊,敬恳赐予照拂。”下面署名的是“少林禅寺释子玄慈合十百拜”。

    少林寺自唐初以来,即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保定帝站着读信,意思是敬重少林寺,慧真和慧观恭恭敬敬地在一旁垂手侍立。保定帝道:“两位请坐。少林方丈既有法谕,大家是佛门弟子,武林一派,但叫力所能及,自当遵命。玄悲大师明晓佛学,武功深湛,在下兄弟素所敬慕,不知大师法驾何时光临?在下兄弟扫榻相候。”

    慧真、慧观突然双膝跪地,咚咚咚咚地磕头,跟着便痛哭失声。

    保定帝、段正淳都是一惊,心道:“莫非玄悲大师死了?”保定帝伸手扶起,说道:“你我武林同道,不敢当此大礼。”

    慧真站直身子,果然说道:“我师父圆寂了!”保定帝心想:“这通书信本是要玄悲大师亲自送来的,莫非他死在大理境内?”说道:“玄悲大师西归,佛门少一高僧,武林失一高手,实深悼惜。不知玄悲大师于何日圆寂?”

    慧真道:“方丈师伯月前得到讯息,‘天下四大恶人’要来大理跟皇爷与镇南王为难。大理段氏威镇天南,自不惧他区区‘四大恶人’,但恐两位不知,手下的执事部属中了暗算,因此派我师父率同四名弟子,前来大理禀告皇爷,并听由差遣。”

    保定帝好生感激,心想:“无怪少林派数百年来众所敬服,玄慈方丈以天下武林安危为己任,我们虽远在南鄙,他竟也关心及之。他信上说要我们照拂玄悲大师师徒,其实却是派人来报讯助拳。”当即微微躬身,说道:“方丈大师隆情厚意,我兄弟不知何以为报。”

    慧真道:“皇爷太谦了。我师徒兼程南来,上月廿八,在大理陆凉州身戒寺挂单,哪知道廿九清晨,我们师兄弟四人起身,竟见到师父……我们师父受人暗算,死在身戒寺的大殿之上……”说到这里,已呜咽不能成声。

    保定帝长叹一声,问道:“玄悲大师是中了歹毒暗器吗?”慧真道:“不是。”保定帝与黄眉僧、段正淳、高昇泰四人均有诧异之色,都想:“以玄悲大师的武功,若不是身中见血封喉的歹毒暗器,就算敌人在背后忽施突袭,也决不会全无抗拒之力,就此毙命。大理国中,又有哪一个邪派高手能有这般本领下此毒手?”

    东方不败见了四人的脸色,当即也猜测那玄悲大师定是一位武功很厉害的前辈高人,他这一死,虽是受人暗算,但也太过轻易,其中必有蹊跷。

    段正淳道:“今儿初三,上月月小,廿八晚间是四天之前。誉儿被擒入万劫谷是廿九一早。”保定帝点头道:“不是‘四大恶人’。”段延庆这几日中都在万劫谷,决不能分身到千里之外的陆凉州去杀人,何况即是段延庆,也未必能无声无息地一下子就打死了玄悲大师。

    慧真道:“我们扶起师父,他老人家身子冰冷,圆寂已然多时,大殿上也没动过手的痕迹。我们追出寺去,身戒寺的师兄们也帮同搜寻,但数十里内找不到凶手的半点线索。”

    保定帝黯然道:“玄悲大师为我段氏而死,又是在大理国境内遭难,在情在理,我兄弟决不能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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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情鸳罹患(九)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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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真、慧观二僧同时合十道谢。慧真又道:“我师兄弟四人和身戒寺方丈五叶大师商议之后,将师父遗体暂厝在身戒寺,不敢就此火化,以便日后掌门师伯检视。我两个师兄赶回少林寺禀报掌门师伯,小僧和慧观师弟赶来大理,向皇爷与镇南王禀报。”

    保定帝道:“五叶方丈年高德劭,见识渊博,多知武林掌故,他老人家如何说?”

    慧真道:“五叶方丈言道:十之**,凶手是姑苏慕容家的人物。”

    东方不败一听,当即寻思:“姑苏慕容?难道是‘北乔峰,南慕容’中的姑苏南慕容?与乔峰帮主交手,是我毕生夙愿,只可惜我本与他相隔数百年,原想断不能偿愿。现在上天既让我回到几百年前,我定要不负此良机,与那乔峰会上一会。而那位慕容家的人物能与乔峰齐名,想必也是武功卓绝,很了不起的英雄豪杰,我何不趁此机会,也见识见识?”霎时好奇心大起。

    黄眉僧一直静听不语,忽然插口道:“玄悲大师可是胸口中了敌人的一招‘大韦陀杵’而圆寂么?”慧真一惊,说道:“大师所料不错,不知如何……如何……”黄眉僧颔首道:“唔,是了,是了,久闻少林玄悲大师‘大韦陀杵’功夫乃武林一绝,中杵者肋骨根根断折。这门武功自然厉害之极,但终究太过霸道,似乎非我佛门弟子……唉!”段誉插嘴道:“是啊,这门功夫太过狠辣。”

    慧真、慧观听黄眉僧评论自己师父,已然不满,但敬他是前辈高僧,不敢还嘴,待听段誉也在一旁多嘴多舌,不禁怒目瞪视。东方不败忙教训段誉道:“徒儿,不得无礼。大师的这门功夫自然是作除魔卫道之用,怎能说是狠辣?还不快向二位高僧道歉。”但随即运起“传音入密”对段誉说道:“好徒儿,说得好!”

    东方不败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自诩正道之人当中的“伪君子”,少林寺里的和尚虽然比不上岳不群般虚伪,但一面口中念着“阿弥陀佛”,一面手上使出威力巨大的杀着,此等行径,岂不是与那岳不群的两面三刀如出一辙?对付这般言行不一的家伙,自然也得口不对心了。

    段誉对慧真、慧观的瞪视只当不见,毫不理会,他目中只有神仙姊姊。听到她的假意训斥和真心嘉许,段誉心领神会,面露悔过神色,起身对慧真、慧观躬身赔礼道:“在下刚才只是无心之失,还请两位大师恕罪则个。”

    慧真、慧观当即双手合十,还了一礼。段正淳这才继续问黄眉僧道:“师兄怎知玄悲大师中了‘大韦陀杵’而圆寂?”

    黄眉僧叹道:“身戒寺方丈五叶大师料定凶手是姑苏慕容氏,自然不是胡乱猜测的。段二弟,姑苏慕容氏有一句话,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听见过么?”

    段正淳沉吟道:“这句话倒也曾听见过,只不大明白其中含意。”

    黄眉僧喃喃地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脸上突然间闪过一丝恐惧之色。保定帝、段正淳和他相识数十年,从未见他生过惧意,今日他与延庆太子生死相搏,明明已经落败,虽然狼狈周章,神色却仍坦然,此刻竟然露出惧色,可见对手确实可畏可怖。

    暖阁中一时寂静无声。过了半晌,黄眉僧缓缓地道:“老僧听说,姑苏慕容世家的武功,当真渊博到了极处。似乎武林中不论哪一派哪一家的绝技,他们无一不精,无一不会。更奇的是,他们若要制人死命,必是使用那人的成名绝技。”

    段誉道:“这当真匪夷所思了,天下有这许许多多武功,他们又怎学得周全?”黄眉僧道:“贤侄此言不错,学如渊海,一人如何能够穷尽?可是慕容家的仇人原亦不多。听说他们若学不会仇人的绝招,不能以这绝招致对方死命,他们就不会动手。”

    东方不败听罢,更想见识一下这姑苏慕容世家,因为武林中不论哪一派哪一家的绝技,无一不精,无一不会,也正是她的梦想。在来到这里之前,她已身兼五岳剑派、武当派、日月神教等众多武林门派的绝技,她创出“东方万化”,也正是想将自己所学的武功招式融会贯通。如能和姑苏慕容家中武学渊博的人士切磋切磋,定然大有裨益。

    段正淳一边听,一边颔首道:“那就是了。”突然想起一事,说道:“过彦之过大爷的师父柯百岁,听说擅用软鞭,鞭上的劲力却是纯刚一路,杀敌时往往一鞭击得对方头盖粉碎,难道他……他……”击掌三下,召来一名侍仆,道:“请崔先生和过大爷到这里,说我有要事相商。”

    那侍仆应道:“是!”但他不知崔先生是谁,迟疑不走。高昇泰笑道:“崔先生便是账房中那个霍先生。”那侍仆这才大声应了一个“是”,转身出去。

    不多时,只见一个形貌猥琐的老头儿和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走进暖阁。段誉认出来那老头儿是账房中相助照管杂务的霍先生,而那中年汉子一身丧服,头戴麻冠,满脸风尘之色,双目红肿,显是家有丧事、死了亲人。

    段正淳先给保定帝、黄眉僧等引见了,那老头就是崔百泉,而那汉子便是过彦之,然后问过彦之道:“过兄,在下有一事请问,尚盼勿怪。”过彦之道:“不敢。”段正淳道:“请问令师柯老前辈如何中人暗算?致命之伤是受拳脚还是兵刃所创?”

    过彦之突然满脸通红,甚是惭愧,嗫嚅半晌,才道:“家师是伤在用软鞭击出的一招‘天灵千裂’之下。凶手的劲力刚猛异常,纵然家师自己,也不能……也不能……”

    保定帝、段正淳、黄眉僧等相互望了一眼,心中都不由自主地一凛。

    慧真走到崔百泉和过彦之跟前,合十一礼,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师兄弟愿与两位敌忾同仇,一道对付姑苏慕容氏。”

    过彦之双目含泪,问道:“少林派和姑苏慕容氏也结下深仇么?”慧真便将如何料想师父玄悲死于慕容氏手下之事简略说了。

    过彦之神色悲愤,咬牙痛恨。崔百泉却垂头丧气的不语,似乎浑没将师兄的血仇放在心上。慧观和尚冲口说道:“崔先生,你怕了姑苏慕容氏么?”

    慧真忙喝:“师弟,不得无礼!”崔百泉东边瞧瞧,西边望望,似怕隔墙有耳,又似怕有极厉害的敌人来袭,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

    这时黄眉僧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咳咳,这事嘛……”孰料崔百泉听了,宛如惊弓之鸟般,全身一抖,跳了起来,将几上的一只茶碗带翻了。东方不败眼疾手快,在茶碗即将从茶几边沿掉落之际,伸出中指朝自己的茶水中轻轻蘸了一下,随即向那茶碗弹出一记“东方万化·化液为镖”,但闻一声清脆的“当”,那茶碗便似活了一般,自个儿跳回了原位,竟无丝毫偏差。

    众人目光都瞧在崔百泉身上,浑没察觉东方不败使的这一手高明功夫。而崔百泉则被瞧得个面红耳赤,连声说道:“对不住,对不住!”

    段正淳心想:“这崔百泉真是个脓包。”向黄眉僧道:“师兄,这事得怎样?”

    黄眉僧喝了一口茶,缓缓地道:“崔施主想来曾见过慕容博?”崔百泉听到“慕容博”三字,“哦”的一声惊呼,双手撑在椅上,颤声道:“没有……嗯……大概……好像没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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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情鸳罹患(十)惨遇【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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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崔百泉如此反应,黄眉僧轻叹一声,道:“唉,老衲曾有一件亲身经历,不妨说将出来,供各位参详。四十五年前,老衲刚出道不久,护送一位任满回籍的京官和家眷,从汴梁回山东去。在青豹冈附近的山坳中,我们遇上了四名盗匪。老衲当时年少气盛,没什么慈悲心肠,一出手便是辣招,使出金刚指力,都是一指刺入心窝,连毙四名匪徒。”

    “老衲当即志得意满,大吹自己的金刚指如何了道。就在此刻,有两人骑着花驴从路旁经过。我转头看去,见一匹驴上坐的是个全身缟素的中年妇人,另一匹驴上也是个服着孝的少年,儒雅俊朗,却指摘我的金刚指力。”

    黄眉僧的出身来历,连保定帝兄弟都不深知。但他在万劫谷中以金刚指力划石为局,陷石成子,和延庆太子搏斗不屈,众人均十分敬仰,而他的金刚指力更无人不服,这时听他述说那少年之言,均觉小小孩童,当真胡说八道。唯独东方不败暗自想:“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倒是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

    不料黄眉僧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当时我听了虽然气恼,但不想和一个黄口孺子计较,只向他怒目瞪了一眼,也不理睬。却听得那妇人一口道破我的师门渊源,还说我的金刚指力只三成火候。一听之下,我自然又惊又怒,大不服气,便要她和我比试比试。那少年勒住花驴,想过来与我交手,却被那少妇制止了,两人骑驴便走。”

    “我却不服,纵马追了上去,出口扬鞭挑衅。那少年实在忍耐不住,回身一指,荡飞我的马鞭。这一下可将我吓得呆了,他这一指指力凌厉,远胜于我。那妇人道见少年出了手,便叫他了结我的性命。那少年道勒转花驴,向我冲过来。我伸左掌使一招‘拦云手’向他推去,突然间嗤的一声,他伸指戳出,我只觉左边胸口一痛,全身劲力尽失。”

    黄眉僧说到这里,缓缓解开僧袍,露出瘦骨嶙嶙的胸膛来,只见他左边胸口对准心脏处有个一寸来深的洞孔。洞孔虽已结疤,仍可想像得到昔日受创之重。所奇者这创口显已深及心脏,他居然不死,还能活到今日,众人都不禁骇然。

    黄眉僧指着自己右边胸膛,说道:“诸位请看。”只见该处皮肉不住起伏跳动,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他生具异相,心脏偏右而不偏左,当年死里逃生,全由于此。

    黄眉僧缚好僧袍上的布带,说道:“似这等心脏生于右边的情状,实是万中无一。那少年见一指戳中我心口,我居然并不立时丧命,将花驴拉开几步,神色极是诧异。那妇人当即斥责儿子辱没了姑苏慕容家的名头,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崔百泉颤声问道:“大……大师,以后……以后你再遇到他们没有?”

    黄眉僧道:“说来惭愧,老衲自从经此一役,心灰意懒,只觉人家小小一个少年,已有如此造诣,我便再练一辈子武功,也未必赶得上他。胸口伤势痊愈后,便离了大宋国境,远来大理,托庇于段皇爷的治下,过得几年,又出了家。老僧这些年来虽已参悟生死,没再将昔年荣辱放在心上,但偶尔回思,不免犹有余悸,当真是惊弓之鸟了。”

    段誉问道:“大师,这少年倘若活到今日,该有好几十岁了吧,他就是慕容博吗?”

    黄眉僧摇头道:“说来惭愧,老衲不知。其实这少年当时这一指是否真是金刚指,我也没看清楚,只觉得出手不大像。但不管是不是,总之是厉害得很,厉害得很……”

    众人默然不语,对崔百泉鄙视之心都收起了大半,均想以黄眉僧这等武功修为,尚自对姑苏慕容氏如此忌惮,崔百泉吓得神不守舍,倒也情有可原。

    崔百泉说道:“黄眉大师这等身分,对往事也毫不隐瞒,姓崔的何等样人,又怕出什么丑了?在下本来就要将混入镇南王府的原由,详细禀报陛下和王爷,这里都不是外人,在下说将出来,请众位一起参详。”他说了这几句话,心情激荡,已感到喉干舌燥,将一碗茶喝得碗底向天,又将过彦之那碗茶也端过来喝了,才继续道:“我……我这件事,是起……起于十八年前……”他说到这里,不禁往窗外望了望。

    他定了定神,才又道:“南阳府城中,有一家姓吕的土豪,为富不仁,欺压良民。我柯师哥有个朋友遭他陷害,全家都死在他手里。”

    过彦之道:“师叔,你说的是吕庆图这贼子?”

    崔百泉道:“不错。你师父说起吕庆图来,常自切齿痛恨。你师父向官府递了状子告了几次,都被吕庆图使钱将官司按了下来。你师父倘能动动软鞭,要杀了这吕庆图原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在江湖上虽然英雄气概,在本乡本土却有家有业,自来不肯做触犯王法之事。”

    “我崔百泉可不同了,偷鸡摸狗,嫖舍赌钱,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干。这一晚我恼将起来,便摸到吕庆图家中,将他一家三十余口全宰了个干净。可在一座小楼一间书房之中,见一对男女正并肩坐在桌旁看书,那男子四十来岁年纪,相貌俊雅,穿着书生衣巾。那女的年纪较轻,背向着我,瞧不见她面貌。”

    “我一口气杀了三十几个人,忽然见到这对男女,觉得有些古怪。吕家中的人个个粗暴凶恶,怎么忽然钻出这一对清秀如斯的男女来?我有点奇怪,倒没想动手就杀了他们。却听得他们在讨论什么‘从龟妹到武王’的。”

    段誉听到“从龟妹到武王”六字,寻思:“什么龟妹、武王?”一转念间,便即明白:“啊,是‘从归妹到无妄’,他们在谈《易经》。”登时精神一振。

    只听崔百泉又道:“我听他夫妇二人讲论不休,说什么乌龟妹子、大哥、姊姊,不耐烦起来,便大声骂他们。不料这两人好像都是聋子,全没听到我的话,仍目不转睛地瞧着那本书。”

    “我又继续骂,正要举步上前教训他们,却见那男的忽然笑着说什么‘这一步可想通了’,顺手抓起书桌上一个算盘,不知怎样,三颗算盘珠儿突然飞出,我只感胸口一阵疼痛,身子已然钉住,再也动弹不得了。”

    段誉心道:“大哥?姊姊?啊,那是‘大过’、‘既济’。”跟着一惊:“这二人说的明明是‘凌波微步’中的步法,只不过位置略偏,并未全对。难道他们和神仙姊姊竟有什么关联?”

    言念及此,忍不住向东方不败望去,只见她脸色如常,没什么波澜起伏,浑不在意对这二人的描述,便觉是自己想多了。

    崔百泉继续回忆:“这两人对我仍不加理会,自顾自谈论他们的小哥哥、小畜生,我心中可说不出的害怕。在下匪号‘金算盘’,随身携带一个黄金铸成的算盘,其中装有机括,九十一枚算珠随时可用弹簧弹出。可是眼见书桌上那算盘是红木所制,平平无奇,中间的一档竹柱已断为数截,显然他是以内力震断竹柱,再以内力激动算珠射出,这功夫当真他奶奶的了不起。”

    “这一男一女越说越高兴,我却越来越害怕。我在这屋子里做下了三十几条人命的大血案,偏偏僵在这里,动是动不得,话又说不出。这两个多时辰,真比受了十年二十年的苦刑还要难过。直等到四处鸡啼声起,那男子才笑了笑,叫那女的走。”

    “那女子却早已知道我的匪号和姓名,而那男子则说下次遇见我就要取我性命,因为我骂了他们。二人说着收起了书本,跟着那男子左掌回转,在我背心上轻轻一拂,解开了我穴道。这对男女就从窗中跃了出去。我一低头,只见胸口衣衫上破了三个洞孔,三颗算盘珠儿整整齐齐地钉在我胸口,真是用尺来量,也不容易准得这么厘毫不差。喏喏喏,诸位请瞧瞧我这副德行。”说着解开了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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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惊涛裂岸(一)解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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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一看,都忍不住失笑。但见两颗算盘珠恰好嵌在他两个乳///头之上,两//乳//之间又是一颗。

    段誉好奇地问道:“霍先生,事隔多年,你为何不设法将他们起出?”他叫惯了霍先生,一时改不过口来。

    崔百泉摇摇头,扣起衫钮,说道:“这三颗算盘珠嵌在我身上,这罪可受得大了。我本想用小刀子挖了出来,但微一用力,撞动自己穴道,立时便会晕去,非得两个时辰不能醒转。慢慢用锉刀或沙纸来锉、来擦吧,还是疼得我爷爷奶奶地乱叫。这罪孽阴魂不散,跟定了我,只须一变天要下雨,我这三个地方就痛得他//妈的好不难熬,真比乌龟壳儿还灵。”众人不由得既感骇异,又觉好笑。

    东方不败瞄了那三枚算珠一眼,当即瞧出了门道,心想:“哼哼,膻中穴,在体前正中线,两乳///头连线之中点,属任脉,是足太阴、少阴,手太阳、少阳,任脉之会。而乳中穴,位于膻中穴旁开四寸,左右各一,成对称,属足阳明胃经。那三颗算盘珠同时嵌在这三处穴位之上,得外力稍一牵动,便会使人内气漫散,心慌意乱,神志不清。看来那位慕容家的高人认穴之准,出手力道之妙,无论实属罕见,且让我来会他一会!”

    便站起身来,对崔百泉一拱手道:“小可倒是有个法子帮崔前辈解除此厄,不知崔前辈愿否一试?”

    崔百泉上下打量了东方不败一番,心道:“这东方先生生得眉清目秀,不像是身负上乘武功的样子。但听说他现下是镇南王世子的业师,我受了王爷这么多年的庇护之恩,还是不要忤逆他的人为好。”

    当即还了一礼道:“崔某恳请东方先生一试。”说完便又解开衫钮。

    东方不败得到他的允可,当即上前,却没有从正面对那三枚算珠下功夫,而是倏地一下绕到了崔百泉身后,伸出双掌向他背后拍去,只听得“啪啪啪”连着三声轻响,那三颗算盘珠已然被从他身上震飞了出去,掉落在地,而他并未感多少不适,只是原来嵌有盘珠的位置上流出了少许鲜血。

    崔百泉大喜过望,忙向东方不败拜谢道:“想不到这困扰了崔某十八年的玩意儿今日一朝得解,崔某谢过东方先生!先生之恩,崔某必定铭感五内,终生不敢或忘。”

    东方不败还了一礼,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前辈何必客气。”说完便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屋内众人见了,均想:“这东方先生既能轻易解除那姑苏慕容人氏随手种下的祸害物事,想必武功也比他差不了多少。”慧真、慧观、崔百泉和过彦之四人不约而同地起了邀东方不败相助,一道对付姑苏慕容氏的想法,但与她交情不深,难以开口。

    崔百泉忙擦去胸口血迹,整理好衣衫,叹了口气道:“唉,那男的说下次见到再取我性命。这性命是不能让他取去的,可是只要遇上了他,不让他取可也不成。唯一的法子只有不让他遇上。事出无奈,只好远走高飞,混到镇南王爷的府上来。”

    “我这么打算,大理国僻处云南,中原武林人士等闲不会南来,万一他奶奶的这龟儿子真要找上门来,这里有段王爷、高侯爷、褚朋友这许多高手在,终不成眼睁睁的袖手不顾,让我送了性命。那三颗劳什子嵌在我胸口上,一当痛将起来,只有拚命喝酒,糊里糊涂地熬一阵。什么雄心壮志、传宗接代,都一股脑地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还好今日得恩公相助,终于让它们滚他/妈/的/蛋。”说着又朝东方不败投来一道感谢的亲切眼光。

    众人均想:“此人的遭际和黄眉僧其实大同小异,只不过一个出家为僧,一个隐姓埋名而已。”

    段誉问道:“霍先生,你怎知这对夫妇是姑苏慕容家的?”

    崔百泉搔搔头皮,道:“那是我师哥推想出来的。我挨了这三颗算盘珠后,便去跟师哥商量,他说,武林中只有姑苏慕容氏一家,才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惯用算盘珠打人,他便用算盘珠打我。‘姑苏慕容’家人丁不旺,他妈的,幸亏他人丁稀少,要是千子百孙,江湖上还有什么人剩下来,就只他慕容氏一家了。”

    他这话对“大理段氏”甚是不敬,但也无人理会。只听他续道:“他这家出名的人就只一个慕容博,四十五年前,用金刚指力伤了这位大师的少年十五六岁,十八年前,给我身上装算盘珠的家伙当时四十来岁,算来就是这慕容博了,想不到我师哥又命丧他手。彦之,你师父怎地得罪他了?”

    过彦之道:“师父这些年来专心做生意,常说‘和气生财’,从没跟人斗气,决不能得罪了‘姑苏慕容’家。我们在南阳,他们在苏州,路程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崔百泉道:“多半这慕容博找不到我这缩头乌龟,便去问你师父。你师父有义气,宁死也不肯说我是在大理,便遭了他毒手。柯师哥,是我害了你啦!”

    说着泪水鼻涕齐下,呜咽道:“慕容博,博博博,我剥你的皮!”

    他哭了几声,转头向段正淳道:“段王爷,我话也说明白了,这些年来多谢你照拂,又不拆穿我的底细,崔某真是感激之至,却也难以图报。我这可要上苏州去了。”

    段正淳奇道:“你上苏州去?”

    崔百泉道:“是啊。我师哥跟我是亲兄弟一般。杀兄之仇,岂能不报?彦之,咱们这就去吧!”说着向众人团团一揖,转身便出。过彦之也拱手为礼,跟了出去。

    这一着倒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眼见他对姑苏慕容怕得如此厉害,但一说到为师兄报仇,明知此去必死,却也毫不畏惧。各人心下暗暗起敬。

    东方不败忙起身阻止道:“崔前辈,且慢。”

    崔百泉忙转身问道:“不知恩公有何吩咐?”

    东方不败笑道:“吩咐不敢当,小可只是想请崔前辈和过老师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想要报仇,还须得弄清楚仇人是谁。”

    二人听罢,对望一眼,皆大惑不解,由崔百泉出面问道:“依恩公言下之意,难道我师哥不是死在姑苏慕容的人手上?”

    东方不败轻轻摇头道:“我也说不准,只是觉得此事大有蹊跷。”

    崔百泉道:“愿闻其详。”

    东方不败转身向慧真、慧观问道:“二位大师刚才曾说玄悲大师是受人暗算而死,不知是否?”慧真、慧观二僧点头称是。

    东方不败又问过彦之道:“过兄,请问令师柯老前辈是否也是中人暗算而死?”

    过彦之答道:“没错。”

    东方不败正色道:“那就好说了。这暗算,暗算,重在一个‘暗’字上。此处‘暗’字有两解:一来是杀人的凶徒在下手时不想让别人看见他是如何出的手,特别是被杀之人,以便自己的攻击得逞;二来是杀人凶徒下手后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于这第二层意思上,据各位所言,那‘姑苏慕容’家的人武功高得紧,其行凶的目的若是逞技立威,要武林中人个个慑服,吓得不敢反抗,遵奉他们的号令,继而使自己当上武林至尊,有如此霸道野心,那肯定是要大张旗鼓、明刀明枪地取玄悲大师和柯老前辈的性命,他们又何必偷施暗算?”

    “再者,那‘姑苏慕容’家在武林中成名已久,其门下想必都是才智卓绝之人,既想掩盖自己的身份,又何必用自己的成名绝技去杀人?打个比方说吧,小可最擅长使的兵刃乃是剑,若是想暗害一个人,那小可多半会用铁锤等与剑大相径庭的兵器,以免别人怀疑到自己头上。相反,若是有人想将杀人之名栽赃嫁祸给小可,那他倒是很有可能选择用剑去杀人。”

    众人听罢,无不觉东方不败说得有理,崔百泉抢着道:“恩公分析得鞭辟入里,崔某佩服。那么依恩公之言,这杀我师兄之人,断不会是他‘姑苏慕容’家的人了?”

    东方不败摇头道:“我可没说一定不是‘姑苏慕容’家的人,我只是觉得不大可能是。不过兵法之道,虚实相生,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不知诸位读过《三国演义》第五十回‘诸葛亮智算华容关云长义释曹操’没有?其中提到,诸葛亮使人于山僻小路华容道上烧烟,而曹操料他必伏兵于大路等着,反而从这条山路走。”

    “殊不知诸葛亮早派了关云长将军,守在那有一夫当关之险的华容狭路上。曹军几经打击,此时已无力再战,无奈,曹操只得亲自哀求关羽放行,关羽念旧日恩情,义释曹操,使曹操得以回到江陵。他姑苏慕容氏也大可学那诸葛亮,来个‘故弄玄虚’,就用自己的看家本领去杀人,却又另行奸谋,让别人以为人不是他杀的。”

    众人听她侃侃而谈,引章据点,都不禁佩服其学识渊博。但《三国志》大家倒是听说过,而那《三国演义》,却是闻所未闻,不知是什么奇书。

    这也难怪,当时离《三国演义》一书问世,尚早了几百年。慧真起身,双手合十道:“听东方施主一席话,贫僧顿觉醍醐灌顶。敢问东方施主,眼下贫僧师兄弟和那两位英雄该如何追查凶手?”

    东方不败托着下巴道:“嗯,现在嘛,你们当然要到姑苏慕容家里去探查探查,但须得到确凿证据,方可与他们的人动手。还有就是去找找与姑苏慕容家有仇的人,他们最有可能想方设法来嫁祸姑苏慕容家的人物。总之,凶手最有可能出自这两拨人里面。”

    厅中的人听完东方不败的分析,无不赞叹她心思缜密,才智过人,近而陷入了沉思。

    过了半晌,段正淳才对崔百泉和过彦之道:“东方先生的话,想必两位都听清楚了,依他之言去追查凶徒,应是没错的。段某先祝二位能早日得报大仇。不过嘛,过兄远来,今晚便在舍下歇一宿,明日一早再动身去追查仇人也不迟。”崔百泉说道:“是,王爷吩咐,自当遵命,我们再扰一餐便了。彦之,咱们喝酒去。”带了过彦之出外。

    保定帝对段正淳道:“淳弟,明日你率同华司徒、范司马、巴司空,前去陆凉州身戒寺,代我在玄悲大师灵前上祭参拜。”段正淳答应了。慧真、慧观下拜致谢。

    保定帝又向段正淳道:“拜见五叶方丈后,便在身戒寺等候少林寺的大师们到来,请他们转呈我给玄慈方丈的书信。”向高昇泰道:“写下两通书信,一通致少林寺方丈,一通致身戒寺方丈,再备两份礼物。”高昇泰躬身奉旨。保定帝道:“你陪少林寺的两位大师下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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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惊涛裂岸(二)伤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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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高昇泰陪同慧真、慧观二僧出去,保定帝道:“我段氏源出中原武林,数百年来不敢忘本。中原武林朋友来到大理,咱们礼敬相待。可是我段氏先祖向有遗训,严禁段氏子孙参与中原武林的仇杀私斗。玄悲大师之死,我大理段家虽不能袖手不理,但报仇之事,仍当由少林派自行料理,我们不能插手。”

    段正淳道:“是,兄弟理会得。”

    黄眉僧道:“这中间的分寸,当真不易拿捏。咱们非相助少林派不可,却又不能混入仇杀。慕容氏一家虽人丁不旺,但这样的武林世家,朋友和部属必定众多。少林派与姑苏慕容正面为敌,实是震惊武林的大事,腥风血雨,不知要杀伤多少人命。大理国这些年来国泰民安,咱们倘若卷入了这个漩涡,今后中原武人来大理寻衅生事,只怕要源源不绝了。”

    保定帝道:“大师说得是。咱们只有一面凭正道行事,一面谦逊自抑,处处让人一步。淳弟,你须牢牢记得‘持正忍让’这四个字。”段正淳躬身领训。

    东方不败在一边听了,心中不由冷笑:“嘿嘿,树欲静而风不止,要做到这‘持正忍让’,谈何容易?我执掌日月神教十二年,前十年也是想‘持正忍让’:对内约束教内弟子,经营好神教旗下的各处产业;对外容忍以五岳剑派为首的一帮正派人士的挑衅,希望靠和善稳妥的办法化解与五岳剑派的矛盾。”

    “可结果呢?表面上江湖太平了十年,但暗地里我教与五岳剑派的厮杀愈演愈烈。到头来,还不如我用两年的时间将五岳剑派彻底击溃来得爽快。”

    保定帝又转身对东方不败道:“东方先生,虽然咱们段氏不愿招惹是非,但那慕容家的人武功委实太高,我淳弟恐不是其对手。他这一去相助少林,要是遇上那慕容家的高手,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地出手相攻,我怕他会吃亏。所以想恳请先生陪他同去,相助于他,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东方不败忙起身拱手行礼道:“小可承蒙陛下抬爱,必当尽心竭力,辅佐镇南王。”

    保定帝颔首微笑道:“那就好,有劳先生了。”段正淳向保定帝和东方不败分别拜谢道:“正淳谢过皇兄,谢过东方先生。”

    段誉不想和神仙姊姊分开,也连忙站起来道:“伯父,孩儿现在已经身负武艺,也想随父亲一道前往,护他老人家周全。”

    保定帝和蔼地对他说:“难得誉儿有这份孝心,不错,不错。但你母亲刚回王府不久,你们父子俩若是即刻又离她而去,她一人孤孤单单住在王府,跟在玉虚观又有什么分别?吾儿还是留下来多陪陪娘亲的好。”

    段誉依依不舍地望了东方不败一眼,无可奈何地向保定帝道:“孩儿,孩儿遵命。”

    待一切安排妥当,黄眉僧起身道:“两位贤弟,东方先生,段贤侄,老衲这就别过,我还得去万劫谷走一遭。”众人均感诧异。保定帝道:“师兄去万劫谷尚有何事?可要带什么人?”

    黄眉僧呵呵笑道:“我连两个小徒也不带。两位贤弟且猜上一猜,我去万劫谷何事?”保定帝与段正淳见他笑吟吟的,料来并非什么难事,却也猜想不透。黄眉僧对段誉笑道:“贤侄多半猜得到。”

    段誉一怔:“为什么伯父和爹爹都猜不到,我反而猜得到?”一沉吟间,已知其理,笑道:“大师要去复局。”

    黄眉僧哈哈大笑,说道:“正是。这局棋的棋路,我心里都记得,但我怎地会赢得这一局,实在奇怪之极。延庆太子自己填死一只眼,那是什么缘故?”

    段誉摇头道:“小侄也想不明白。”

    黄眉僧道:“莫非石屋中或青石上有甚古怪?老衲非再去瞧瞧不可。”

    喜弈之人下了一局之后,不论是胜是败,事后必定细加推敲,何处失着失先,何处过强过缓,何处该补不补,定要钻研明白,方得安心。黄眉僧这局棋胜得尤其奇怪,若不弄清楚这中间的关键所在,难免终身悬念。

    当下保定帝起驾回宫。黄眉僧吩咐两个徒儿回拈花寺,自己独自来到万劫谷,将段延庆震裂了的青石棋局重行拼起,一着着的从头推想,再细察石屋和大青石的情状。

    段正淳送了保定帝和黄眉僧出府,回到内室,想去和王妃叙话。不料刀白凤正在为他又多了个私生女儿钟灵而生气,闭门不纳。段正淳在门外哀告良久,刀白凤发话道:“你再不走,我立刻回玉虚观!”

    段正淳无奈,只得到书房闷坐,从怀中摸出甘宝宝交来的那只黄金钿盒,瞧着她所写那几行蝇头细字,回思十七年前和她欢聚的那段**蚀骨的时光,再想像她苦候自己不至而被迫与钟万仇成婚的苦楚,不由得心中大痛:“那时她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她父亲和后母待她向来不好,腹中怀了我的孩儿,却叫她如何做人?”

    越想越难过,突然之间,想起了先前刀白凤在席上对华司徒所说的那句话来:“这条地道通入钟夫人的居室,若不堵死,就怕咱们这里有一位仁兄,从此天天晚上要去钻地道。”

    当即召来亲兵,命他去把华司徒手下两名得力家将悄悄传来,不可泄漏风声。

    段誉在卧房中,心中翻来覆去只想着这些日子中的奇遇:先是遇到了美得不可思议的神仙姊姊东方不败,后来又跟木婉清订了夫妇之约,不料她竟是自己妹子,岂知奇上加奇,钟灵竟也是自己妹妹。又想这些日子给关在石屋之中,幸好没做下**的事来,当真侥幸之至,“凌波微步”的步法倒练得熟了许多。

    又想神仙姊姊原来没有意中人,那自己倒是有机会娶她为妻了,但既不知如何向她表白自己对她的爱意,也不好让自己的父母去提亲,最后忽然又想起她是自己的师父,这涉及伦常的事就更加难办了。

    眼见天色已晚,于是到母亲房去,想与她谈谈关于自己心上人的事。

    来到房外,却见房门紧闭。服侍王妃的婢女道:“王妃睡了,公子明天来吧。”段誉心道:“啊,是了,爹爹在房里。”转身出来,想去找木婉清说话,走过一条回廊,忽想还是暂且避嫌的好,此时见面,徒然惹她伤心。百无聊赖,信步走到后花园中。

    其时天色已暗,在池边亭中坐了一会,见一弯明月挂在东方,心中又不禁想起了东方不败。正想得出神,忽听得围墙外轻轻传来几下口哨声,停得一停,又响了几下。若在往日,听了毫不在意,但他自经这几日来的一番阅历,心知有异,寻思:“莫非是江湖人物打暗号?”

    过不多时,哨声又起,突见牡丹花坛外一个苗条的人影快速掠过,奔到围墙边,跃上了墙头。段誉失声叫道:“婉妹!”那人正是木婉清。只见她踊身跃起,跳到了墙外。

    段誉又叫了声:“婉妹!”奔到木婉清跃下之处,运用东方不败所教的轻功,一下跃上墙头,然后跌跌撞撞地跳了下去,来到花园的外面。

    但见院墙外除了木婉清,还站着个中年女子,她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相貌甚美,眼光中带着三分倔强,三分凶狠,料想是段正淳昔日的情人秦红棉了。

    木婉清见段誉追来,对他大声嚷道:“你跟来干吗?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我要跟我妈走了。”段誉急道:“你别走,千万别走!”木婉清不答。

    过了一会,只听得那年纪较大的女子秦红棉说道:“婉儿,咱们走吧!唉!没用的!”木婉清还是不答。段誉忙对秦红棉说道:“秦阿姨,你也别走,请进屋去吧!”

    秦红棉没好气地说:“进去干什么?好让你妈杀了我?”

    段誉语塞,又转向木婉清,劝道:“婉妹,你别走,咱们慢慢想法子。”木婉清道:“有什么法子好想?老天爷都没法子。”顿了一顿,突然叫道:“啊!有一个法子,你干不干?”段誉喜道:“好啊,什么法子?我干,我干!”

    只听得嗤地一声响,木婉清从秦红棉手中的刀鞘拔出一片蓝印印的修罗刀,说道:“你伸过脖子来,让我一刀割断了,我立刻自杀。咱俩投胎再世做人,那时不是兄妹,就好做夫妻了。”

    段誉一听如此骇人的法子,登时吓得呆了,颤声道:“这……这不……不成的!”

    木婉清果决道:“我肯为你死,你为什么不肯为我死?要不然你先杀我,你再自杀。”说着将修罗刀的刀把递了过来。段誉急退两步,说道:“不……不行的!除了我娘亲,我,我今生今世,只会为一个女人死,而……而那个女人,不……不是你。”

    木婉清凄然笑道:“呵呵,那个人是谁?我明白了,那‘神仙姊姊’并非只是一尊石像,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心中还是放不下她,是不是?”

    段誉见她脸上苦楚的神色,不忍心骗她,狠狠地点了两下头,算是承认了。

    木婉清见状,一时无语凝噎,慢慢地转过身去,挽了母亲手臂,快步走了。段誉呆呆望着她母女俩的背影隐没在黑暗之中,良久良久,呆立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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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惊涛裂岸(三)授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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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渐渐升至中天,段誉兀自伫立沉思。突然间听得远处传来铮铮几声,似乎有人弹琴。他大感奇怪:“怎地这时府中有人弹琴?”琴声不断传来,甚是优雅,过得片刻,只听琴音渐渐高亢。

    忽听瑶琴中猛然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过了一会,琴声又转为柔和。蓦地里,琴韵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同时在奏乐一般。琴声虽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段誉只听得血脉贲张。

    听了一会,琴声突然又变,只叮叮当当轻响,似在为其它乐器伴奏。忽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留当空明月,遍地树影。

    琴音甫歇,却有一二下极低极细的箫声在琴音旁响了起来。回旋婉转,箫声渐响,恰似吹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

    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

    段誉身不由己地向着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只听得低音中渐渐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段誉谙熟音律,闻此绝响,不禁心驰神醉,犹如丧魂落魄一般。箫声停顿良久,他才如梦初醒,只见眼前溶溶如水的月光之中,一位白衣公子,峨冠高耸,飘逸如仙,正持箫悄立,却不是东方不败是谁?

    她身旁放着一张书案,案上是一张焦尾桐琴。段誉越看越觉得东方不败是仙人般的人物,自她的琴音之中,又听出她性行高洁,大有光风霁月的襟怀,心想哪怕她没有心上人,自己也是万万难与之匹配的,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

    就在这时,忽听得东方不败开口问道:“徒儿,原来是你啊!夤夜至此,不知有何贵干?”

    段誉忙道:“弟子刚才在花园里散步,忽闻天籁,便循声来到此处,不曾想打搅了师父您的雅奏,还请原宥则个!”

    东方不败笑道:“哪里,哪里,徒儿你并未打扰为师。为师只是刚刚奏完一曲,才停下来罢了。”

    原来自从东方不败刚才领命护卫段正淳,她的心绪就颇不宁静,思量道:“我本不想再理会江湖之事,可又被卷进这武林纷争当中。一会儿南阳传来噩耗,一会儿陆凉州有高僧被杀,看来这江湖之中,风波不断,时不时更有惊涛裂岸,确是常态,几百年后如此,几百年前亦是如此。面对这阵阵惊涛,要做到真正地笑傲江湖,又谈何容易。嗯,笑傲江湖!”

    随即想起盈盈送给自己的《笑傲江湖》曲谱,那晚也恰好被自己放在外袍的广袖之中,带到了这个世上。便翻出了那曲谱,命人抬来书案,取来一张瑶琴、一只洞箫,就在自己屋外的院中,独自一人弹琴奏箫。却不想,将段誉引了过来。

    段誉心下连叫:“那就好,那就好。”继而衷心赞佩道:“佩服,佩服!师父,您当真神乎其技,难得是琴箫尽皆精通。敢问师父刚才弹拨吹奏的是什么曲子?”东方不败道:“这叫做《笑傲江湖之曲》。”

    段誉道:“这曲子谱得固然奇妙,但也须有师父您这样的琴箫绝技,才奏得出来。如此美妙的音乐,徒儿我生平可是首次听见。”东方不败道:“哼!油嘴滑舌,尽拣好听的说。”顿了一顿,问道:“嗯,听徒儿你说得头头是道,难道你也是一位知音之人?”

    段誉忙道:“哪里哪里,弟子只是粗通音律。”

    东方不败问道:“那你会弹琴、奏箫吗?”

    段誉答道:“略知一二。”

    东方不败道:“那好,你来试试这首曲子。”她说到这里,指向书案上的一本册子。

    段誉拱手道:“徒儿遵命。”然后来到书案前坐下,看了看那曲谱,接着只听得琴声响起,幽雅动听。

    弹不多久,突然间琴音高了上去,越响越高,声音尖锐之极,铮的一声响,断了一根琴弦,再高了几个音,铮的一声,琴弦又断了一根。段誉“咦”的一声,道:“这琴谱好生古怪,令人难以明白。”

    又听段誉道:“我试试这箫谱。”东方不败将手中洞箫递给了他,跟着箫声便从院中传了出来,初时悠扬动听,情致缠绵,但后来箫声愈转愈低,几不可闻,再吹得几个音,箫声便即哑了,**波的十分难听。

    段誉叹了口气,对东方不败道:“师父,弟子技不如您,尚不能吹奏出来这样的低音。这琴谱、箫谱委实神妙,徒儿可得仔细推敲推敲。”

    东方不败笑道:“无妨,听你演奏可知,你的琴艺、箫艺已然不俗。你把这本《笑傲江湖之曲》拿去好好参详参详,再多练习几遍。过几日咱们师徒两人,一人抚琴,一人吹箫,来琴箫合奏这《笑傲江湖之曲》。”

    她说着,从书案上拿起那本册子来,递给了段誉。

    段誉赶紧站起,躬身从东方不败手中接过曲谱,放入怀中,说道:“师父放心,徒儿自当尽力研习此曲。”顿了一顿,接着道:“师父,这部精妙的曲谱,是您创制的吗?”

    东方不败微一沉吟,便道:“不是,撰写此曲的另有其人。那两位前辈,一位精于抚琴,一位善于吹箫,这二人结成知交,共撰此曲,可惜遭逢大难,同时逝世。二位前辈临死之时,将此曲交于一位少侠,命他访觅传人,免使此曲湮没无闻,从此散失。而那位少侠将其送给了我的一位朋友,那位朋友又把它转赠给了我。”

    那位少侠自然指的是令狐冲,而那位朋友便是她东方不败前世的徒弟任盈盈了。

    段誉听罢,说道:“那二位前辈心意相通,结成知交,合创了这曲神妙绝伦的《笑傲江湖》。他二人携手同死之时,显是心中绝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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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惊涛裂岸(四)论曲【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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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不败又道:“这曲子不但是他二人毕生心血之所寄,还关联到一位古人。这《笑傲江湖曲》中间的一大段琴曲,是他们中的一位依据晋人嵇康的《广陵散》而改编的”

    段誉不解道:“自来相传,嵇康死后,《广陵散》从此绝响,那位前辈却又从何处得来?”

    东方不败呵呵一笑,解释道:“呵呵,嵇康临刑时抚琴一曲,的确很有气度,但他说‘《广陵散》从此绝矣’,这句话却未免把后世之人都看得小了。这曲子又不是他作的。他是西晋时人,此曲就算西晋之后失传,难道在西晋之前也没有了吗?那位前辈对他这句话挺不服气,便去发掘西汉、东汉两朝皇帝和大臣的坟墓,一连掘二十九座古墓,终于在蔡邕的墓中觅到了《广陵散》的曲谱。”

    段誉听后大吃一惊,说:“啊!这位前辈为了一首琴曲,竟然去连掘二十九座古墓,真是,真是大大的不该。”

    思量片刻,又问道:“师父,这一曲《笑傲江湖》,是从嵇康所弹的《广陵散》中变化出来,而根据东汉蔡邕《琴操》记载,《广陵散》则是抒写聂政刺韩王之事。之前听师父奏这《笑傲江湖曲》,却多温雅轻快之情,似与聂政慷慨决死的情景颇不相同,请师父指点。”

    东方不败道:“曲中温雅之情,是写聂政之姊的心情。他二人姊弟情深,聂政死后,他姊姊前去收尸,使其弟名垂后世。你能体会到琴韵中的差别,足见于音律之上颇有造诣。”

    顿了一顿,声音高亢了起来,说道:“这《笑傲江湖之曲》,跟《广陵散》的确略有不同。聂政奋刀前刺之时,音转肃杀,聂政刺死韩王,其后为武士所杀,琴调转到极高,再转上去琴弦便断;同时箫声沉到极低,那便是聂政的终结。此后琴箫更有大段轻快跳跃的乐调,意思是说:侠士虽死,豪气长存,花开花落,年年岁岁均有侠士侠女笑傲江湖。人间侠气不绝,也因此,后段的乐调便繁花似锦。”

    段誉一拍大腿,说道:“师父,您说得真好。不过,根据《史记》记载,聂政的尚义任侠另有其事。春秋末期,韩国大夫严仲子因为受到韩哀侯的宠信而受到了韩相侠累的嫉恨。”

    “严仲子惧为侠累所害,逃离韩国,开始游历各地,欲寻侠士为自己报离乡之恨,刺杀侠累。后闻听魏国轵地人聂政因杀人避仇,携母及姐隐迹于齐国,其人仁孝侠义,武功高超,当可结识。严仲子遂赴齐,寻至聂政所居,数次登门拜访,并备酒馔亲向聂母致礼,还赠黄金百镒与聂母为礼。聂政坚辞不受,但已心许严仲子为知己,所不能从,盖因老母在堂,不能以身许友。”

    “时过多日,聂母辞世。严仲子亲执子礼助聂政葬母,聂政感激在心。此后,聂政服母丧三年,并嫁其姊,独剩孤身始赴濮阳严仲子处,询问严仲子仇家的名字,并谢绝严仲子欲为其遣人相助的要求,孤身赴韩。韩相侠累府宅护卫森严。”

    “方时侠累正高坐府堂,执戟甲士侍立两旁。聂政仗剑直入韩府,诸多甲士反应不及,正自呆若木偶时,聂政长剑已刺入侠累胸膛,侠累顷刻命丧。顿时府中大乱,甲士们醒悟过来,齐上围攻聂政。聂政仗长剑击杀数十人后,难逃重围,遂倒转剑柄,以剑尖划破面颊,剜出双眼,破腹而死。”

    “聂政死后,韩侯暴其尸于市,悬赏购求能辨认其人的。聂政姐聂荌(“荌”,音同“岸”)闻听消息,即刻与人言:‘此必聂政,昔韩相仇人严仲子国士相交,政必报其知遇。我当往认之。’遂动身赴韩,至市,果认出尸乃聂政。”

    “聂荌伏尸痛哭,失声道:‘此轵地深井里人聂政啊!’道有往来人,好心劝止道:‘此乃刺韩相之凶手,韩侯悬赏千金欲求其姓名,你不躲避,怎么还敢来辨认呀?’”

    “聂荌回答:‘我知。然聂政之所以蒙受屈辱隐迹于市贩之中,盖因老母在堂,我尚未嫁。严仲子识政于屠贩之中,屈身结交,此深厚知遇之恩怎可不报!士为知己者死,聂政不过是因为我还活着,才毁坏自己的躯体,以免被人辨认出来牵连与我。但我又怎能害怕被牵连而聂政的英名埋没呢!’”

    “话甫完,聂荌长呼三声‘天’,即因悲哀过度、心力交瘁,死在聂政的尸体旁。后有人感其姊弟侠义,收其尸厚殓之。”

    东方不败赞道:“好徒儿,果然博闻强识。那聂政身怀武艺,却甘愿为母及姊混迹于市贩中。激于严仲子国士之礼舍命相报,为免亲人受连累不惜毁容一死。他所求者,不过是那种知己相报的信念。而聂荌虽无惊人的武艺,却具有无畏的精神,为了信仰、亲人,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敢于挺身而出,其性格刚烈坚强,行事果决,重义轻生,也可称其为侠女。聂荌啊聂荌,死得真如惊涛裂岸!”

    段誉此刻满怀豪情,朗声道:“师父所言甚是。古往今来,有多少义勇豪侠,受尽千般冤屈挫折,却不改初衷;纵然身历万死,也要留得侠骨清气,充塞乾坤。这《笑傲江湖之曲》,就是那些英雄的赞歌,徒儿定不负您的期望,终会与师父合奏这《笑傲江湖之曲》,传承那人间侠气。”

    东方不败笑道:“好小子,有志气,师父等着你学好曲谱的那一天。”心想:“段家兄弟待我不薄,其诚意堪比严仲子对聂政。‘中行氏以众人待我,我故以众人报之;智伯以国士待我,我故以国士报之。’这次我虽然又身陷江湖恩怨,但也心甘情愿,只求效仿那聂政罢了。此行就算是那让黄眉僧和崔百泉吓破胆的慕容博亲来,我也断不会让他伤害镇南王一根汗毛。”

    段誉听罢,欣喜之余,心中默想:“神仙姊姊,您就是如聂荌一般的大侠女,不,您是比她更大的侠女。而我段誉,虽然今生无法做你的亲弟弟,但也一定要成为聂政那样的大侠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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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不败介绍:
东方不败:“苍茫天地之间,究竟何谓正?何谓邪?” 乔峰:“宋辽当真不能两立?胡汉究竟有什么分别?” 正邪胡汉,亦真亦幻。 恩怨荣辱,尽归尘土。 曾经沧海无际涛,难为秋水两岸潮。 如虹剑气寒光耀,似水柔情鬓云飘。 百媚红颜弹指老,万里江山烟雨遥。 不念昨夜纷繁恼,只记今朝同一笑。 试想一下,如果金庸笔下第一大奸雄东方不败教主当真拥有一副女儿身,并且一统了江湖,如果她跨越将近五百年时空,与金庸笔下第一大英雄乔峰帮主金风玉露一相逢,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又能否胜却人间无数恩怨情仇、悲欢离合,超脱凡尘呢?! 本书每十章为一回,回目成词。欢迎收藏,谢谢各种票票!天龙不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龙不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龙不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