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陈仓暗渡
李元作趁机点出方从哲而且表现的十分随意丝毫做作之情也没有。岳肃听了还真以为李兀探是有感而发呢。
方阁老大名愚兄也曾听闻只是未曾谋面。而且方阁老在京主持政务之时愚兄尚在贵州甚为遗憾呀”方从哲的名气岳肃当然听过做为朝廷官员要是连方首辅的名掌都不知道岂不让人笑话。只是方从哲主持内冉之时有何政绩他却是不知道的。随后岳肃又接着说道贤弟不在庙堂为何对方阁老知之甚详呀?
方阁老当年做国子监祭酒之时司礼监秉笔太监田义曾为侄子走门路想将人安排入国子监结果却被方阁老严词拒绝从而得罪了权阉。为此事田义后来找机会百般为难阁老阁老无奈辞官回家n在赋闲家中的这此年阁老四方游历路径武昌时与家父结识。我李家富甲一方自然关心朝局变幻对阁老的为人父亲是十分欣赏所以倾心相交阁老也感到家父的真诚愿折节下交。一晃数年过去朝局再次变化重新入朝为官最后八阁拜相且独相一年以一己之力支撑着大明江山。实不相瞒”,弟称阁老为叔父对阁老是钦佩万分原本想考取功名效仿阁老为国尽忠。奈何是家中独子府上产业众多家父百年之后需要愚弟打理所以无法入仕。唉”说到最后李兀璀又是一声叹息。他说的这番话并不全是信口开河方从哲确实因为当国子监祭酒之时得罪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田义才被刁难下野。而李家能结交方从哲倒不是什么方从哲四方游历大家武昌结识。而是李文彰眼光毒辣看出方从哲绝非池中之物花费大量钱财倾力结交。而且方从哲后来能再次八朝为官入阁拜相其中李家也出了不少力。没少花钱买通言官帮忙。从古到今大商人支持政客那是比比皆是。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屹立不倒得到更大的助力这就叫作政治投资。投资当然也有风险全凭个人眼光。
没想到方阁老竟有如此事迹不畏权阉一心为国真是可敬可佩。只是不知方阁老致仕之后去了哪里?”岳肃感慨地道。
唉李兀璨再次叹道一提起阁老致仕还乡小弟便是心酸。阁老一心奉公谁料东林党人却借着红丸案党同伐异罗织阁老罪名逼阁老致仕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阁老现在已回淅江老家和家父倒是时常有书信往来愚弟曾听家父念叨过说阁老对当今朝局感慨良多痛恨东林党与阉党误国害民只憾自己身处江湖之远有心无力呀。岳兄一说到这里愚弟有句不当说的话不知”说着李兀暴看向岳肃。岳肃笑道贤弟尽管直言愚兄洗耳恭听。”
是这样的当今朝局错中复杂东林党与阉党为夺权柄已经闹得水火难容两党的决战怕是已迫在眉睫。兄长身为孤臣一心为国却树敌太多不过最后两党谁能胜出大权得握最后都会向兄长动手。兄长还是早做准备的好以免一失足陷于万劫不复之地。”李兀璀动容地说道。尤其是说到孤臣”二字之时语气略微重点一点像是有心提醒岳肃。岳肃点点头说道贤弟提点的极是愚兄确是孤臣但愚兄确是陛下的孤臣。”说到此他冲北拱手说道愚兄交皇上知遇之恩重用之德只求为皇上鞠躬尽瘁中兴大明至于说是否孤臣已不重要。”
李冗深早就料到岳肃会如此毕竟现在两党争锋还没太过牵扯到岳肃的头上岳肃还可以独善其身。李兀璨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提醒一下等你感到危机的时候就会想起我这一番话到时你再拉帮结伙也不迟。他冲着岳肃一拱手说道兄长大仁大义忠君爱民实令小弟佩服。适才之言是小弟多虑了兄长千万不要介怀。”
哪里x哪里这也是贤弟的一番好意么”二人又客套一番李文彰终于回来。其实这老家伙哪曾出府只是一直跟方从哲在西院下棋呢。眼瞅着时间丢不多儿子已把爱说的话该办的事都搞定了这才出面。露头之后先让下人准备酒菜然后提起昨天岳肃说的那此购买粮伞与寒衣之事。只说已经跟生意上的朋友打过招呼大家一起帮忙肯定会幕最短的时间内将所需物资全部备齐。吃过晚饭岳肃告辞回府他自然不会提起李琼盈带着卫队直接走路。回府的一路之上仍是难得见到人在路过府衙街口的酒楼时他再次往里瞅了一眼发现那里的客人还是不少有二一十位。,
看来这家的买卖还真不错明天就不去李府了带着傲月他们来着吃午饭。”打定这个主意岳肃回到衙门进八后宅却不见一个人影只是隐约听到花园那边传来琴声。
家里就杜十娘琴弹得好听婉转如黄莺一般花园的琴音也是如此心里想着可能是十娘今天心情不错跟傲月在花园赏花x弹琴。有这等耳福岳肃哪里肯错过径自朝花园走去。穿过月亮门饶过假山走到梅海深处的牡丹亭时终于找到琴音的来源。确实是杜十娘在弹琴。
只是在杜十娘身边除了阮傲月x梅儿外好像多了两个人。一看这两个人岳肃是吓了一跳。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琼盈和丫鬟x儿。
怎么她俩自己来了”岳肃揉了揉眼睛意识这不是错觉。这时突听一人说道老爷回来了”说话之人是梅儿。随后就听旦儿说道给岳大人请安。
夫君你回来了。”老爷您回来了。”
岳大哥嘻嘻我自己跑来看嫂子了”最后是李琼盈得意洋洋的笑声。
李琼盈为什么会不请自来这还要从李兀璀递给她的那张纸各说起。纸各上的内容是这样写的姐姐父亲现在已经出门你要是想去岳兄府上就趁这介机会快走吧。我已经打点好门房令他们不得外传还准备好轿子你只要一到门口就可以出发。李琼盈看了这段话岂能不高兴带着兰儿就跑到大门果见有下人准备好轿子门房也不加阻拦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张旗鼓的溜出家门。然而她怎会知道这根本就是父亲和弟弟设下的局先将李琼盈安置到岳肃府上反正李琼盈已经在岳肃那里住了很久也不差再住上一段时间。然后等到方从哲重新回朝的事情办妥再由方从哲提请皇上赐婚毕竟李家女儿在你岳府那么久以后还如何嫁人你想不娶那是不行地。只要皇上赐婚便是无上荣耀不但没有人敢说二道四甚至李家的威望也会再提一个台阶六现在人来都来了还能让岳肃怎么说挤出笑容说道我本来还想回府之后跟你嫂子说一声好准备准备没想到你自己就来了。那也好飞也好”嘴里那么说心里可是暗暗叫苦。倒是阮傲月为人豁达笑道夫君没想到李家妹子换上女装是这样的可人。她要不是自报姓名我都不敢相信这个大美人就是当初俊俏的李应兄弟呢。
可不是李小姐长得真漂亮还有里儿丫头也好看的紧。嘻嘻x儿真希望你在我们府上多住段时间这样也能帮我分担点家务。老爷最抠门了开封知府安排来的丫鬟x仆人都给打发了后宅的活竟是我一个人干。要不是铁虬时常帮我”说到这卜丫头赶紧把嘴堵住。脸红垂下头去。这丫头也是和岳肃相处的熟了见岳肃和蔼可亲连自家吃饭的时候也让自己上桌所以混着混着也就混熟了。有此开玩笑的话也敢说出口。不过岳肃也从没因此责备过她有时还凑趣一两句搞的小丫头胆子也越来越大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不会吧”y儿原本是一副笑脸听说要让自己干活儿马上变成苦瓜脸。倒是李琼盈笑了起来说道有什么不会的不就干点活么人家梅儿都能干你怎么就不能干。实在干不过来你不会去找金蝉帮忙呀。”
小姐”这次李琼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兰儿的心事,儿羞得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岳肃也是哈哈一笑说道谁说你家老爷抠门了今天我看到一个馆子不错明天我请你们去狠狠的撮一顿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到时也把金蝉x铁虬他们叫上。x儿丫头你说好不好
好”y儿刚要欢呼雀跃就发现自家小姐一脸坏笑的盯着自己连忙低下脑袋不再说话。人言”个女人一台戏这话还真不假以前虽说后宅有阮傲月、杜十娘飞梅儿丫头一个可杜十娘与阮傲月都是成熟稳重不像梅儿丫头那样喜欢胡闹。可现在多了李琼盈和!儿丫头就不同了。旦儿丫头是和梅儿差不多都是爱说爱闹而李琼盈这种都能女扮男装的大小姐自不会是什么温文尔雅的女生也是一个机灵活泼的搞蛋鬼。先身份公布一个喜欢胡闹的少女凑到一块还能不热闹。早在岳肃回府之前这一位已经连成一气也就刚开始在岳肃面前装一下不一会功夫又说笑起来。梅儿拿铁虬说事y儿便反唇相讥拿金蝉说事李琼盈也跟着凑热闹真是嬉笑声一片。
第三十二章 不会炒菜的厨子
第二天中午岳肃带着阮傲月”李琼盈x杜十娘以及金蝉,铁虬等一般下属前往街口的酒楼。岳肃并没有穿着官服只是微服出门手下的人也是一样全是便服就连阮傲月她们亦都换成男装打扮。走到酒楼门口酒楼内和昨日一样仍是有二一十人在用饭可岳肃瞧了一眼却觉得有此不对劲印象中吃饭的这此人昨天好像也穿的这一身。在岳肃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店里那帮吃饭的人刷”地一下竟然全站了起来。向岳肃这边看去。金蝉等人一见这副模样全都一个箭步抢到岳肃身前。酒楼的伙计倒是眼尖的很急忙上前说道客官里面请。”说完朝旁边的一位食客挤子挤眼就快步朝门口迎去。那位食客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刻坐下说道都站着干什么呀又没有女的赶紧坐下接着喝。”与他同桌的几个人可都坐了下来有的还笑呵呵地道就是就是咱们继续喝。”其他几桌人也接二连一地坐下坐下后都是自圆其说有的说老王你这人怎么神经兮兮也没有女的站起来干什么吓了我一跳。”1李哥你怎么神叨叨的不会是把人家当成讨账的吧。”就是当成讨债的了你是不知道躲债的日子难过呀。欠了王老板五十两银子现在我都不敢进家门。只能跑到这边借酒浇愁。”这帮人说什么的都有但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解释刚才为什么一起站起来。岳肃那是何等人物怎会看不出来心中暗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江湖匪类在此集会。”再仔细一打量这般人不少都是身材魁梧有的还面目狰狞也确实是没有几个像善类。可转念一想这酒楼门口便是巡抚衙门哪个绿林匪徒敢有这么大的胆子跑到此处来集会这不是找不自在么。岳肃不动声色说道小二楼上可有座位。”
回爷的话有、有小二笑呵呵地说道。
那我们上楼用饭。”
爷楼上请”小二前边引路把岳肃等人请到二楼众人坐了六桌一桌自然是岳肃飞阮傲月”杜十娘”李琼盈飞梅儿、y儿不过还接呼上金蝉x铁虬。另一桌是杨奕山飞童胄x殷柱飞李忠飞厉浩茶”张威,王顺等核心下属。余下四桌便是陈东那班少年。众人坐定小二满脸笑容地站到岳肃身边躬身说道爷您想点此什么菜?”
你们开封的地道菜肴我也不太清楚都有什么好的呀勺”岳肃问道。
我们这”小二刚要回答李琼盈却抢先说道岳大哥我比你早到两天开封这里的地道美食吃了不少。让我来点吧保证好吃。”岳肃点头笑道那就你来点吧。李琼盈转头看向小二,说道你们开封菜讲究的是五味调和口感适中。最出名的是五香鱼x卤鸡飞奇香豆腐这一道菜是一定要点的。不过这五香鱼要用好鱼一定要唰的精致。卤鸡我就不多做要求了奇香豆腐可一定要是朱仙镇的豆腐。另外我还点蒜泥皮冻酱炙鱼对了这鱼一定得是洛阳的龙门鲤鱼肉x带底我要最精的瘦肉蜜汁年糕不许糊弄要炸到时候”李琼盈那是山珍海味蜜罐子味大的小姐什么没吃过。点起菜来那是朗朗上口不一会功夫就点了十六个菜有的是开封菜有的就不是了。不过反正都是她吃过的美味。小二的记性倒是不错全都记了下来只是有的菜这小子是压根都没听过。没听过他也不敢说没有因为他知道岳肃的身份。菜肴全部点完小二跑下楼去先是钻进厨房把李琼盈点的菜跟厨子一说厨子登时傻了眼。随后骂骂唰咧地说道我说刘四你还真把我当成酒楼的厨子了我会做什么菜你心里不清楚呀。你今天是不是成心找不自在要是嫌我的手艺不行想吃好的自己上真正的大酒楼去。”
曲老哥这可不是我们弟兄想吃是有客人要吃。”小二刘四苦着脸说道。
客人?老爷不是说这里不接待客人么要有人上门吃饭直接撵出去。你它妈的长得是狗脑子呀这都记不住。”曲厨子再次开口骂道。
这事我能不记得么只是刚刚来妈那位客人我我实在是不敢撵呀”刘四说这话时都要哭了。,
是谁来了呀你们这么多人都不敢撵9”曲厨子好奇地问道。
是是那个岳剩头他领了好几十号人来吃饭谁它妈的不想活了还敢撵他刘四结结巴巴地说道。
啊”曲厨子听了这话把嘴张的老大紧跟着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道我说刘四这菜我真的做不了就我那手艺人家没吃两口还不得把店砸了。我看你还是立即叫人回府通知老爷让他快到别的酒楼找真厨子来吧。对了你别忘了把岳剃头点的菜传过去别找来的厨子不会做口”
对x对我这就安排人”
对了得找个腿脚快的”曲厨子倒还算冷静不忘了叮嘱一下。等到刘四跑出厨房他啐了一声骂道它妈的老爷怎么想的开什么买卖不好非得开酒楼。这下倒好人家主动上门吃饭口”开封知府衙门开封知府宫乃森正在后宅听曲他的身后还有两个丫鬟一个负责扇风一个负责捏肩膀倒是舒服的不亦乐乎。
正享受间就听厅门口有人喊道老爷老爷大事不好q”一听这话宫乃森吓了一哆嗦连忙说道出什么事了不会是岳剃头打上门来了吧。”
正是”门口那厮刚说了两个字还不等把后面的话说完就听里面嘎”地一声知府老爷竟吓背过气了。
老爷x老爷一看到老爷吓昏了丫鬟x吹曲的全都吓傻了不是大叫就是去探老爷的鼻息。发现宫乃森没死才赶紧给他捶胸顺气。过了半晌宫乃森终于醒来。
刚一睁眼老家伙便立马蹦了起来一个劲地团团乱转口中连连说道岳剃头来了、岳剃头来了往哪里躲往哪里躲”当他看到前边的八仙桌时是几步冲了过去一骨碌滚到桌子下面开始瑟瑟发抖。门外那厮看得清楚很快反应过来急忙说道老爷岳剩头没来咱们府上。”听到这话宫乃森才略微镇定一点随即大声问道真的9”
真的。”小厮点头说道。
哦那就好”宫乃森紧张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慢慢地爬出来。丫鬟赶紧上前搀扶等到宫大人起来便听他语带温和地说道你过来。”小厮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刚到宫乃森身前便见宫大人抬起手来狠狠地赏了小厮一巴掌。啪”把小厮打的向旁跌出一步脸颊上马上现出五个手指印。小厮一脸的委屈老爷”
妈的岳剃头没来你喊什么喊”宫乃森大声骂道。
老爷确实是来了。”小厮委屈地说道。
什么?”宫乃森吓得一颤说话间就要再往桌子底下钻。小厮急忙说道老爷岳剃头是来了不过没来咱们府上他是去咱们设在巡抚衙门街口的那家如意酒楼了。”
呼”听完这话宫乃森再次长吁一口气紧跟着抬腿一脚踹到小厮的左跨上。也就是他荒淫酒色身上的力气不大小厮也没受什么伤但却故作十分痛苦的模样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它妈的你说话不能说全了呀。”宫乃森愤愤地骂道。
是”是小人以后定把话说全。”小厮赔笑地说道。
说岳剃头去如意酒楼做什么呀。不会是你们泄漏了身份让他看出来了吧。”
回老爷那倒没有他来酒楼是吃饭的。”小厮如实说道。
吃饭?”宫乃森的眼珠一瞪骂道他去吃饭你回来报什么丧他想吃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好生伺候不就完了”
我们倒是想好生伺候可是您也没给我们配厨子呀就老曲那点手艺平时给我们做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要是让他给岳剃头做人家没吃两口估摸就得把酒楼砸了。”小厮苦着脸说道。
说的也是。”宫乃森点点头琢磨片刻说道这样你去找管家宫雨让他带着你去鹤云楼请那里的厨子到你那帮忙。”
那感情好。”鹤云楼是开封城内数一数二的大酒楼里面的厨子手艺当然是一等一的。小厮连忙退下前去找管家宫雨。知府衙门距离岳肃的巡抚衙门距离可不是很近快跑过去起码也得一刻多钟的功夫。岳肃这班人现在都在酒楼上等了这么常时间连盘瓜子下花生米也没端上来就让这么多人干耗着谁能受得了。别人还还说铁虬可是直脾气第一个不耐烦地说道大人这是什么酒楼呀咱们都坐了这么半天连个菜影也没上是不是太欺负人了。让我下去瞅瞅他们在忙活什么呢不会是先给别的桌上了吧”
第三十三章 连铁虬都不如
铁虬的话,正好道出其他人的心声,殷柱也跟着说道:“就是,这么长时间,一两个菜起码也出来了,咱们边吃边等也行呀,总不能这么干坐着呀。”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也确实有些慢了,这样吧,铁虬,你去催一下,不过要客气点,别以势压人。”
“大人,您放心吧,我铁虬也不是那等仗势欺人之辈。”说完,站起身来,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都正晌午了,谁肚子不饿呀,像岳肃、杨奕山这班有身份的人,倒还好些,但那班少年可真是有点等急了。有几个也站了起来,说道:“铁虬叔叔,我们跟你一起去。”说着,已经快步来到铁虬身边。
铁虬点点头,说了声“好”,就带头朝楼下走去。刚刚进门时,没有看到楼下这几桌吃的是什么,现在下到一半,居高临下,已能看的清楚。
说来奇怪,楼下这几桌,桌子上全是清一色的六个菜,最为令人不解的是,每个桌子上的这六个菜竟然是一模一样。“……在馆子里吃饭,怎么还有这样的,每桌都点一样的菜,这也太巧了吧。”
铁虬心中暗自嘀咕,片刻来到楼下,伙计刘四赶紧迎了过来,满脸笑容地道:“客爷,您有什么吩咐?”
“吩咐!”铁虬一脸不悦地道:“你也好意思说!我们都来半天了,一个菜也没上不说,连壶茶也没给沏,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进你们这么狂的馆子。难道说,菜做的就是好吃,不把客人放在眼里。”
“岂敢、岂敢……是小的一时疏忽,忘记给诸位爷上茶了,您稍等,茶水马上就到。”刘四赔笑说道。
“茶就免了,都什么时候了,哪有空肚子喝茶的。我问你,菜好了几个了,什么时候能上?”铁虬大咧咧地说道。
“这个……那位爷点的菜,不少都是废火候的,需要挺长时间。我就去给您催催,让后厨尽快。”刘四小心地答道。
“废火候,总不能哪个菜都废火候吧!总有那快的,你赶紧捡那容易做的先上来,都快饿死了。对了,再端几坛酒来,要好酒啊,要是敢兑水,一定要你好看。”
“是、是……爷您请放心,一定是好酒。我这就给您上酒,完后就上菜。”
“算你识相。”铁虬一转身,带着一众少年,再次回到楼上。
铁虬上去了,下面的刘四可为难了,这家店里,本来就不是接待客人的地方,也就是巡抚大人登门,也不得已招待。眼下,人家催酒、催菜,酒倒是无所谓,店里有不少酒,都是下面这班爷喝的。只是这菜,刚刚虽说已经派人去搬救兵,可路程在呢,一来一回,都得半个时辰,还不含请厨子的时间。让巡抚大人等那么久,一个菜也不上,在哪也说不过去呀。而且这位岳剃头巡抚,听说还不是什么好脾气,那可是说咔嚓谁就咔嚓谁的主。
琢磨片刻,刘四还是认为走一步算一步,先把酒上了再说。刘四急忙到后面碰酒,捧了一坛,先送到岳肃桌上,然后继续。当他送了三坛之后,就听铁虬说道:“我说伙计,人家酒楼光小二就七八个,你这不会就你一个人干活吧。要是这样,等会上菜,不得把你累死。”
刘四呼哧带喘跑了上趟,已是心中叫苦,听到铁虬这么说,连忙解释道:“我们这自然还有其他伙计,只是客爷们点的菜的,不是比较麻烦,就是店里没有,还得出门现买,所以人不是到后厨帮忙,就是上街买菜了。客爷,你们稍等,我再下楼取酒去,顺便去趟后厨,看看菜好没好。”…,
说完,紧步跑到楼下。他可不敢在楼上逗留,都说岳剃头明察秋毫,万一被看穿,那可倒了大霉。
到得楼下,刘四可是真犯愁了,整个酒楼就自己一个长得像伙计的,其他这二三十位爷,不是虎背熊腰,就是贼眉鼠眼,没一个像正了八经的,怎么冒充小二呀。可不找人帮忙,真的像人说的那样,光跑楼梯都得活活累死。
想了一会,走到一个大汉身边,低声说道:“王头,让大家都到外面去吧,别在这里碍眼,要是被岳剃头看出来,可就糟了。”
大汉点点头,小声说道:“说的没错。我这就领人出去守着。”随后,大声说道:“小二,结账。”
“好嘞,客官,一共一两二钱。”刘四也是故意大声吆喝了一句,跟着小声说道:“您得给我留两个精细的,长得伙计模样,一起帮忙伺候,要是光仅我一个,肯定被看出来。刚刚楼上还问,咱们店里怎么就我一个伙计。”
“好说,这里的人,你随便的选。”大汉说完,又扯起嗓子,说道:“走了啊。”
“客官您再来。”
接下来,楼下是一桌桌的“结账”走人,刘四选了三个长得还算正经的留下,到后面换上伙计服侍,这才一起端酒上楼。这三位上楼的时候,都是把脑袋垂的老底,生怕被看出是刚刚楼下的食客。
石坛酒全部上齐,岳肃突然开口说道:“小二,我们点菜也有时候了,总不能让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干等吧。那些慢菜可以慢慢做,我们不着急,可总得有快的吧,要是实在没有,你问问后厨,有什么拿手的快菜先上两个,我们慢慢喝。”
岳肃倒是语气温和,可刘四听在耳朵里,却好似炸雷一样,小心肝是直突,等到岳肃说完,他马上答道:“是、是……客官放心,我现在就下去催催,要不然就如您说的那样,先做两个拿手快菜。”
言罢,就快步下楼,实在不愿在楼上多待片刻。到得楼下,刘四对一名“伙计”小声说道:“你去找王头,让他派两个人去迎一迎,看什么时候能到。”
“好。”
那“伙计”快步出门,刘四也是紧步来到厨房,一进厨房门,只见曲厨子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左手拿着扇子,右手举着茶壶,正喝茶享受呢。
一看到这副情景,刘四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倒会多清闲,我们在前边累的半死,你在这还养起大爷了。”
“你小子这话说的,真……忘恩负义,平时你们都跟大爷似的,就老子一个人做饭伺候你们。今天你们干点活,还抱上屈了。说,到我这来有什么事?”
“你说能有什么事,都快过饭口了,岳剃头他们还在上边干坐着呢,能不催么。我这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刚刚岳剃头可是亲自放话,让后厨有什么拿手的快菜,就先做两个上去,他们边吃边等。你看看有什么拿手的,快弄两个,我这边端上去。要不然,天晓得他一发火,会出什么事!”刘四无奈地说道。
“我拿手的菜,就是每天给你们做的那些菜。味道还不错吧?不少字”曲厨子似乎对自己平时做的那两个菜还有点自信。
“不错……”刘四刚想说“不错个屁,该咸的不咸,该淡的不淡,你还好意思问”。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生怕自己说完,这家伙来个撂挑子不干。…,
“是不错,只是给岳剃头做,更得精益求精,你炒完之后,一定得自己先尝尝。”刘四最后昧着良心说道。
“行了行了,那我就按今天中午给你们炒的菜,炒两个给他们端去。”说完,曲厨子放下扇子和茶壶,站了起来。开始动手切菜,让刘四帮忙生火,准备停当,炒了起来。
还真别说,曲厨子炒菜的速度还是不错的,这可能是就经常炒这几个菜的缘故。刘四在边上小心的盯着,生怕出一点闪失,时不时的拿筷子夹两口尝尝咸淡,要是咸了,就往里加糖,淡了便添盐。
两个菜炒好之后,盛进盘里,刘四把其他三个“伙计”叫来,一起往楼上端。
菜肴上桌之后,刘四赔着小心说道:“爷,这是我家厨师的拿手菜,诸位先吃着,其他的菜,等会就好。”
“行,你先下去吧。菜好一个,你们就上一个。”铁虬大咧咧地说道。
“好、好……”刘四如蒙大赦,快步下楼。
炒菜一般都讲究了色香味俱全,尤其是大酒楼,更注意这一点。先不论味道如何,卖相必须得好,要是只像寻常百姓家里,只注重味道,不注重其他,那就叫家常菜,等不了这种酒楼大堂。
曲厨子也就是个家常菜那一档次的,不过水准还是要一般的家庭妇女差点一头,炒出的菜来,色和香那就不用提了。上菜的刘四,当然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实在是逼得没有办法,担心再不上菜,岳肃会起疑。他硬着头皮把菜端上,心中不停地祈祷,能够蒙混过关。
桌子旁,杜十娘和李琼盈这两位,绝对是见过大场面的,什么菜没吃过,一眼就看出,这菜色根本不是什么大酒楼炒出来的,连普通的饭馆都比不上。即便是岳肃和李琼盈很少上大酒楼吃饭,可也能看得出,这厨师肯定是个二把刀。
他们这些人,好歹还注意点身份,就算人家炒得不好,也没好意思直接批判。不过兰儿丫头,可是个多嘴的货色,登时说道:“这酒楼的厨师是什么手段呀,连我家的厨娘都不如,也好意思到外面献丑。”
她这一开头,梅儿丫头马上跟着接茬,说道:“可不是么,就这厨艺,我看连铁虬都不如。这家酒楼的东家,莫不是瞎眼了吧,怎么请了这么个厨子。”
岳肃则是一言未发,一脸的深沉。脑海里浮现出刚刚发生的一幕幕,打从进酒楼,里面的食客纷纷站起,再到这里的小二也不专业,连茶水都不知道上,以及上菜的速度极慢,至今点的菜,一个也没好,最后又弄出此等不符合酒楼档次的菜肴上来。此情此景,怎不叫他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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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鹤云楼
岳肃脸色阴沉,阮傲月等人先后发现,一个个都扭头看向他。就连叽叽喳喳的两个丫头,也不敢再说话,只是小心地瞧着岳肃。
过了半晌,才听岳肃说道:“咱们走,到别家吃去。”
说完,第一个站了起来。这里他说的算,他说走,谁跟不走,众人纷纷跟着站起,随着岳肃,朝楼下走去。
刘四看岳肃领人下楼,连忙迎上来,笑呵地道:“客爷,您这是……”
不等岳肃回答,铁虬就说道:“你家的厨子手段太高,我们享受不起,怪我们眼拙,没走对地方,现在去别家吃去。对了,你上的那些菜,多钱呀?”
“客爷,我们招待不周,哪敢您们要银子呀。”刘四仍是微笑地道。
“算你小子识相。”铁虬说完,重重地哼了一声。
岳肃去哪里吃饭,从来都是付钱的,可这次都赞成不给了。为什么呢?谁上饭馆吃饭,点的菜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还没上,心情还能好了。最可气的是,让你上两个拿手菜,你还能端上两盘连家庭妇女水平都不如的菜来。
出了酒楼,岳肃带人顺着大街逛去,准备寻一家不错酒楼,好好招待弟兄们一顿。大伙等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饿得够呛。
刘四见岳肃出门,而且岳剃头又没有发怒迹象,这次长吁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谢天谢地……总算走了……”
再说岳肃这帮人,穿过几条街,迎面看到一伙人急三火四地赶过来。这伙人中,有的甚至还系的围裙,看那形象,好像是某个饭馆的厨子。还有的人,手里拎着各式食材,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是应有尽有。
岳肃倒没有太过留意,和这班人擦肩而过,可随即就听身边李琼盈小声说道:“岳大哥,你注意他们手里拎的那些菜了吗?”。
“怎么了?”岳肃纳闷地道。
“那些菜都是我点的。”李琼盈答道。
“不会吧,那里面不禁有人拿菜,就连厨师都有,那么大个酒楼,总不至于现来客人现买菜、现找厨子吧?不少字”岳肃嘴里虽然这么说,心中却认同了李琼盈的话。这些菜估计真的是给自己买的,只是令他不解的是,世上哪有这样的酒楼。
他没有回头,带着人继续向前。走了不远,小声说道:“李忠,我有话和你说。”
李忠两步来到岳肃身侧,小声道:“大人,有何吩咐?”
“等下咱们找家酒楼用饭,到了地方之后,你不用随我们进去,先去联络孔刃、曹瑜他们,让他们去刚刚那家酒楼吃饭,随便探探那家酒楼的底细。然后再回咱们吃饭的酒楼,把情况汇报给我。”岳肃小声吩咐道。
“属下明白。”李忠点头应道。
众人又继续前行,一路上接来遇到几个酒店,店面倒还算可以,不是很小,只是岳肃他们,人实在太多,怎么也得找一个大一点的酒楼。就这样转悠,过了一会,终于看到一处招牌醒目的大酒楼——鹤云楼。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大家都饿了吧,咱们就在这里吃。”说完,率先朝门首走出。
大酒楼就是不同,小二见有客人上门,而且还是这么多,马上笑脸相应。“客官,里面请。您们是几位。”
“六十来位吧。”不等岳肃回答,后面的铁虬就抢着说道。…,
这么多!伙计一瞧,门口现在已经挤满了人,确实有这个数,忙道:“楼上有包间、雅座,客爷是在楼上吃,还是楼下吃。”
“楼上有大包间能坐下我们这么多人么?”岳肃直接问道。
“有、有……”
“那就楼上吃。”
“客爷楼上请。”小二前边带路,将岳肃等人领上楼去。
众人仍按先前的坐序坐好,坐满六大桌,只见又有六个伙计跑过来,将茶壶茶碗摆在桌上,动作十分麻利,比刚刚那家不知强上多少倍。
“客官,请喝茶。”……几个伙计熟练的将茶杯摆好,挨个倒上茶水。
随后,这才问道:“各位爷,不知您们想吃点什么?”
岳肃还让李琼盈点菜,李琼盈仍按先前的菜色,点了十六个。
小二听罢,马上说道:“客官,您点的菜里,有几个是废火候的慢菜,需要较长时间,不过您放心,我们这里保证是真材实料。我这先让厨房掂对,给您先上几个,客官慢慢吃。”
“可以。”
“不知客官是否喝酒。”
“当然喝酒,把你们店里的好酒,先端上十坛来。”这回是铁虬的声音。
“得了,肯定是好酒……”小二立马下楼,不一会功夫,已经将酒端了上来。随后便挨个桌子上菜,李琼盈点的菜先上了六个,小二再次跑到岳肃桌前,说道:“客官,您们先慢慢吃,别的菜等会便齐。”
“好。”看着桌子上的菜,岳肃满意地点点头。且不说味道如何,光看卖相,就让人食欲大增。
这帮人也都饿了,见岳肃一动筷,马上开动起来。
“客爷,敝店的菜肴味道如何?”小二在旁笑盈盈地问道。
岳肃对吃喝的讲求不大,觉得味道倒还可以,刚要夸奖两句,却听一边的李琼盈抢先说道:“喂,伙计。你这奇香豆腐的火候也不到呀,我上次吃,口感比你这做的好多了。是你们酒楼厨子的手艺不行,还是有心糊弄呀。”
李琼盈当年在铜仁,与岳肃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挑过饮食上的事,大多时候都是岳肃点什么,她就吃什么。甚至在岳肃家中,偶尔吃一些粗茶淡饭,也没在意过。今天她为什么会挑呢,因为这菜是她点的,要是味道不好,担心阮傲月、杜十娘等人会笑话她,认为她这个大小姐的品味太低,这等一般的菜色也好意思点。
“小店怎敢糊弄各位客官,我们鹤云楼的厨子,在开封城内也是数一数二的……”
小二这话刚说出口,李琼盈身边的兰儿就接茬道:“数一数二!你也好意思说,上次我们家请的凤来楼的厨子登门,人家那手艺才称得上是数一数二,你们家厨子的手艺,和人家比,可差得远。”
被这主仆俩一挖苦,小二的脸立刻变成苦瓜模样,尤其还拿开封城里最大的竞争对手做比较,这不让人气恼么。小二憋得够呛,终于说道:“二位客官,要讲厨子的手段,他们凤来楼绝对比不上我们鹤云楼。只是……只是刚刚……我们的几位掌厨被知府大人的管家请走了。现在做菜的,是他们的徒弟。各位客官,你们稍等一会,他们马上就能回来,等回来之后,客官们觉得哪道菜味道不好,再给诸位重做。到时,几位爷再重新品评。”
事关酒楼的名誉,小二也不敢含糊。尤其还来了这么多客人,点的菜又都是上等好菜,那肯定是大门大户的。一旦被传扬出去,说鹤云楼比不上凤来楼,自家的生意还不得被竞争对手给抢了。要知道,这等大酒楼的伙计,工钱要比小饭馆高上不少,估计还有点浮动奖金之类的,万一招待不周,砸了招牌,碗饭八成都得丢了。毕竟这次来的客人实在太多。…,
让知府的管家请走了!
岳肃一听这话,当时还没有在意,随后便想起适才在路上遇到的那些人。尤其李琼盈还说了,这班上手里拎的食材,正是自己点的。
想到这些,岳肃豁然开朗,他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惊叹无比地说道:“知府大人也请你们酒楼的厨子做菜!”
“可不是,知府大人每隔三五天,就会到我们酒楼来品尝一番。要是接待什么贵客,还要把我们这里的掌厨请回家去做呢。”小二看到岳肃这副神情,立马变的得意起来,语气中显示出无比的自豪。
岳肃接着问道:“那今天也是知府老爷招待贵客了,唉……在知府衙门做菜,估计要很长时间,即便做好,还要在那里侯着,随时听候吩咐,想来今天我等是没那个口福了。要不然这样,我们今天去凤来楼尝尝,赶明儿在过来。”
说完,岳肃故意做出一副抬屁股要走的架势。
小二急忙说道:“客官,您别急着走。我刚刚听说,不是去知府衙门做菜,是去一家叫如意酒楼的地方,听说那里来了一位大人物,让我们的厨子去帮衬一下。也就几个菜,做完就走。咦……说来也巧,和诸位爷点的菜,倒是一模一样。”
听罢这小二的讲述,岳肃似乎明白了一些,但也越发的糊涂了。如意楼确是他们刚刚去的那家,可为何自己前脚进门,开封知府就会知道,专门派厨子去伺候。而且,自己是微服出门,早已下令属下这些人,不得声张,泄漏身份,怎么这么轻易就被认出来了?还有就是那个如意酒楼,好歹也算个不小的酒楼,即便是琼盁点的菜,他们有的不会做,怕做不好,那也不至于烧出的两个拿手菜,连铁虬都不如吧?不少字
一个个令他不解问题,充斥于脑海之中,不过他还是了解了一个重要情况,那就是自己衙门口的那家如意酒楼和开封知府肯定有关系,这帮人在那里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监视本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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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擒拿
一想到这里,岳肃的眸子中闪出一丝光芒,但他并不会如此轻易做决断。毕竟自己已经派李忠去找孔刃那帮人,让他们去如意楼再摸一摸底,如果真的发现其他破绽,再动手也不迟。
小二见岳肃半天没说话,小心地问道:“客官,您们是怎么决定。”
阮傲月那可是心细如发,已然看出岳肃心有所思,而且也大概猜出岳肃想的是什么。所以,她马上代岳肃答道:“小二,既然你们鹤云楼的厨子如此了得,那我们当然要留下品尝一番,熟话说,好饭不怕晚么。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我们再喊你。要是菜好了,你就端上来。”
“好嘞,爷。那小的就下去了。”小二溜溜的跑下楼去。
眼下楼上的这个大包间内,只剩下岳肃这班人。阮傲月小声说道:“夫君,你是不是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妥。”
岳肃点点头,说道:“确有不妥的地方。现在李忠已经摸底,等他回来,大概就会揭晓。到时再做决断也不迟。好了,大家继续用饭,酒可不许多饮,搞不好一会还有正事。”
一听说有正事,金蝉这班久随岳肃的老人,倒还冷静一些。陈东那帮后生们,可是兴奋起来,各个摩拳擦掌,以为能有什么大展拳脚的机会。
再说李忠,自跟随岳肃来到鹤云楼门前之后,见大人进门,便悄然而走,混入街上的人流之内。
孔刃等人,时刻与李忠保持密切联系,在开封城内的落脚点,早已通知李忠。李忠沿途打听,找到孔刃说的那家冯家老店。见到孔刃、曹瑜等人,李忠将岳肃交待的事情一说,孔刃当即又叫上六个镖客,随李忠出门,前往如意酒楼。
因为他们住的冯家老店距离鹤云楼并不是很远,当再从鹤云楼经过,走出一条街时,李忠又碰到先前同岳肃他们遇到的那帮手拿食材的人。
就听其中貌似厨师的大胖子十分不满地说道:“这搞的是什么事么?折腾人也没有这么折腾的呀,咱们到了,人走了,这几里路走下来,谁能吃得消呀。”
“朱掌厨,你就别发牢骚了,大家伙不是都跟您一样,走了这么远的路么。”
李忠也没心思听他们唠叨,领着孔刃等来来到前边的巷口,他怕酒楼里的人认出自己,便在这停下,给孔刃指明道路,让他们独自前去。
孔刃点点头,说道:“哥哥,放心吧。这等小事,不用你多加嘱咐。”
说完,带头朝前走去。他们的穿着,和平头百姓没有什么区别,到得酒楼门前,迈步便要进去。
酒楼之内,此刻坐着二三十号汉子,仍是以那个王头为首,大家伙在应付走岳肃之后,这才回来就坐。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还在讨论。
有那汉子说,“这巡抚大人就是不一样,微服出门,还带着那么多护卫,你看刚刚咱们站起来时,他们的反应,何等迅速。还仗着刘四眼尖,认了出来,要不然万一动起手来,咱们还不得让人打死。”
“那不可能,你是没留意到岳剃头手底那班人,我看没有几个高手,也就是仗着官身,狐假虎威。要是真动起手来,不是我吹牛,我一个人就能放倒十来个。”
“这话倒是不假,你看那班人的小身板,哪有一个结识的,也不知道岳剃头是怎么选得护卫,还不如雇老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正吹着,刘四眼尖,一眼看到李忠等人朝内走来。刘四马上说道:“王头,你瞧……”
领头的王姓大汉扭头一看,见来人不认识,起身大声说道:“干什么的?”
“来酒楼当然是吃饭的了。”孔刃一脸笑模样地说道。
“吃饭!吃什么饭,这里不招待,赶紧滚!”王头说着,朝门口走去。
里面的其他汉子也跟着站了起来,跟着他往门口走,瞧着架势,分明是要打仗么。
孔刃也遭了一愣,心里寻思,李忠不是让我到这吃饭么,怎么瞧这帮人的样子,像是要动手呀。
若说打仗,孔刃是谁也不怕,但他不想给岳肃招惹麻烦,向后退了一步,故作害怕地道:“几位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让你们滚的意思,这里恕不招待,要吃饭,到别家去。”王头大声嚷道。
“上门的买卖都不做,你这酒楼是什么意思么。好,咱们到别家吃去。”孔刃说完,转身就走。
王头见孔刃等人老实离去,朝地上重重吐了口吐沫,骂道:“他……还敢到这吃饭,也不扫泡尿照照,除了岳剃头我不敢撵,其他的人,来一个轰一个。”
接着,又转头说道:“好了弟兄们,茶也喝的差不多了,都把招子方亮,好生盯着,别误了老爷的正事。”
孔刃走出一条街,向旁一拐,来到李忠的身边。
李忠没想到,这帮人去吃饭,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纳闷道:“兄弟,怎么回事,咋这么快。”
“别提了,你说的那如意酒楼,压根也不像是个做生意的,兄弟一条腿刚迈进门,就让人轰了出来。”孔刃摇头说道。
“还有这等事,看来这家酒楼真是有问题。这样,你们马上跟着我去见大人,看大人如何处置。”李忠说道。
“嗯……”
九个人掉头赶去鹤云楼,李忠为防止人多眼杂,半路让六名镖客先回冯家老店,只带孔刃、曹瑜进了鹤云楼。
上二楼见了岳肃,岳肃这头已经吃上了,因为是鹤云楼的厨子回来,随后上来的几个菜,各个都是鲜美无比,大家吃的兴致很高。
岳肃看到李忠、孔刃三人,让人添了三把椅子,叫他们坐到自己身边。低声说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打探出什么情况了么?”
孔刃把手一摊,小声道:“大人,还吃饭呢,我们压根连门都没进去。”当下,他就将自己登门时,如意酒楼的反应说了一遍。
岳肃听完,立刻断定,如意酒楼设在自己门口,那是另有所图。但他没有马上做出反应,而是继续问道:“我让你们先行进城,打探城内情况,现打听的如何?城内有多少平日里横行不法的土豪恶霸,哪个官员官声极差,贪污受贿,颠倒黑白?”
“回大人,开封地面上横行不法的土豪恶霸,小人倒是打听出一些,可这班人现在都已经搬家走了。至于说城内官员的官声如何,那知府宫乃森简直是臭名昭著。平日里颠倒黑白、草菅人命的事,听说是数不胜数。不过,听说这家伙在得知大人过黄河后,就把大量的家产运走了。而且不光是他一个,整个开封府内的大小官员,几乎都是在听闻大人已过黄河的风声后,将家产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孔刃如实地答道。…,
“这班人现在都学奸了,好呀,咱们走着瞧。”
他也不吃了,站起身来,说道:“都吃饱了吗?打道回府!”
手下这帮人,吃的是差不多了,只是酒没尽兴。可大人这么说了,谁敢言个“不”字,都点头道:“吃饱了。”
“现在就走。金蝉,你去算账。”说完,岳肃领头就走。
为了吃这顿饭,岳肃专门让金蝉背了一大包银子出来,这些钱可都是岳肃自己的,他现在是领刑部尚书衔,俸禄高不说,还把皇上赏的银子也带来了。
算账之后,岳肃带人一路赶回巡抚衙门,一进衙门,当即下令,让童胄、铁虬带人去把如意酒楼抄了,里面的人,一概擒拿,如有抵抗,是格杀勿论。
官府拿人,历来不讲究什么英雄主义,如意酒楼里能有二三十人,童胄带了上百人去抓。这还有个跑,不一会功夫,就把酒楼里的上上下下抓了个遍。
如意楼里的人,是莫名其妙,本来还好好的,巡抚大人怎么就对自己下手了,难道是因为刚刚招待不周。少不得有人大喊冤枉,可换回来的除了一顿拳脚,就没有其他。
岳肃在正堂升堂。巡抚衙门的正堂,那可比顺天府的还有大上一倍,左右差役站立两厢,龙虎狗三口铜铡立于右侧。听闻人犯带回,岳肃一敲惊堂木,大声喝道:“升堂!”
“威……武……”
左右一声吆喝,童胄、铁虬押解人犯上了大堂,一到堂上,差役们二话不说,抬腿就踹,将一众汉子全都踢倒在地。
这帮人倒也识相,见上了公堂,岳剃头就坐在上面,跪倒之后,是连忙磕头,“小民叩见青天岳大人。”
岳肃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可知道,本部院为什么将你们带到此地呀?”
伙计刘四连忙说道:“莫不是大人嫌小人招待不周,才……”
“放肆!”岳肃一瞧惊堂木,怒声喝道:“以本部院的心胸,还不至于和尔等计较这些!不过尔等的眼光倒是不错,本部院微服出行,刚一进你那如意酒楼,便被认了出来。本部院现在想问问尔等,你们这酒楼开在巡抚衙门门口,有什么意图呀?”
“大人,我们这能有什么意图呀,无非是做买卖糊口。”刘四小心地答道。
“真的吗?”。岳肃冷冷地问道。
“真的。”刘四赔笑地说道。
“那好,我再问你,他们都是做什么的呀?”岳肃说着,伸手指向下面跪着的一帮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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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谁敢签字画押
“他们……”见岳肃指向那些汉子,刘四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为好。可以说,不管怎么回答,都是破绽百出。可也不能不回答,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他们都是来酒楼吃饭的。”
“吃饭的!”岳肃大声喝道:“你们全把头给我抬起来!”
一众汉子不敢不从,只得抬起头来。岳肃瞧了一眼,就笑道:“他们中午在你那吃饭,本部院走的时候,他们已然先一步离去。现在才刚到申时,怎么又跑到你家酒楼吃饭了?你说你们酒楼在此是为了生计糊口,那为什么别人进去吃饭,却被撵出来呢?”
“怎么可能,来人吃饭,我们当然是热情欢迎的。至于说,他们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我们酒楼,可能是外面天太热,他们也没什么事干,进来喝口茶,凉快凉快。”刘四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么一个借口。
“热情欢迎?我看不对吧。本部院初登你们酒楼的时候,这帮人突然一同站起,这是什么意思呀?还有,本部院为了查探尔等的底细,又故意叫人乔装前去,结果却被赶了出来,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做生意糊口之道么?”说到此处,岳肃的声音猛地提高起来,大声喝道:“我看尔等在此开设酒楼,哪里是做什么生意,分明是聚众不轨,意图行刺本部院!你现在如实招认,供出主谋,本部院或可法外施恩,饶尔等一条性命。倘若不然,休怪本部院对尔等动刑了!来人啊!准备火链!”
“是!”……
一见岳肃要动真格的,这帮人全都傻了眼,尤其是听岳肃给他们扣上一个聚众不轨,意图行刺的大帽子,更是吓得心惊胆寒。这罪名实在太大,谁能背得起。
刘四也是吓得直哆嗦,连忙说道:“大人,小民冤枉呀……”
“冤枉?”岳肃冷哼一声,说道:“你哪里冤枉?你那酒楼,连个会做菜的厨子都没有,如此就敢开张,岂不是荒谬之极。本部院这衙门口,平时连个行人都少见,哪个生意人会在这里开酒楼。若说你不是心存不轨,倒是给本部院解释解释。若是你能解释的明白,让本部院说不出二话,那本部院就当尔等是冤枉,无罪开释。倘若解释不明白,那火链的滋味,就让你们挨个尝上一尝!”
岳肃在审理案子的时候,所提的问题,那是个个一针见血,令人无可狡辩。刘四听了岳肃提出的问题,那是一个也解释不上来,其他那些汉子,都是粗人,更是不知该如何作答。不过那个王头,似乎还有点心眼,他眼珠一转,说道:“大人,小的们其实是奉命到此,暗中保护大人的。”
当头目的就是和手下的莽夫不一样,有点智商,这个回答倒还算是滴水不漏。
岳肃听罢,微微一笑,说道:“本部院这里,有上千人马保护,还差你们几个跳梁小丑。你既然说是奉命,那是奉谁的命呀?”
“是……是知府宫大人。”王头如实说道。
“哦……”岳肃点点头,说道:“宫乃森是让你们如何暗中保护本部院呀?”
“这个……这个……是这样的,如见到什么闲杂人等,行踪可疑的,想要靠近巡抚衙门,就一律擒拿,以免惊扰大人。”王头吞吞吐吐,好不容易凑出对答之词。
“我说怎么这条街上如此安静,连个过路的都见不到,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宫乃森会这么好心,专门抽人手出来保护我。不像。”岳肃在河南得罪了多少人,那些贪官污吏都畏他如虎,恨不得他现在就死了。怎么可能派人保护,这其中肯定另有文章。…,
可对方这个答案,实在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再行拷问,也是说不通的,但岳肃是什么人物,略一思量,便计上心来。说道:“宫乃森办事倒也稳妥,还知道派尔等前来暗中保护,以免有人惊扰本部院。不过巡抚衙门这么大,单凭你们几个,能看住正门这一条街,就已然不错,那后门和侧面怎么办呢?是不是在那几条街上,也有你们的人呀?”
“这个……”
“别这个那个,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过你休怪本部院没有提醒你,等一下,本部院便派人将这周围所有开门的买卖店铺全部查封,将所有人全部抓来提审。要是查出你敢欺骗本部院,本部院就让你人头落地!”岳肃也发了狠,说完之后,轻笑一声,又道:“这周围连个过路的都少见,买卖店铺也不多,真不知道这帮人指什么吃饭。想来都和尔等一样吧?不少字”
“大人英明。”听完岳肃的话,王头实在不敢抵赖,马上说道:“确如大人所料,周围的那几家店铺,都是宫大人安置下来,保护大人的。其中这条街另一端的杂货铺,以及衙门后街两侧把头的烧饼铺与米铺都是。”
“你们这布置倒还真不错,占住了四个道口,不管是什么人经过,也逃不过你们的耳目了。”岳肃淡淡地说道。
“多谢大人夸赞。”王头虽然也听得出岳肃语气不善,但也硬装糊涂。
“童胄,他们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还不动手,带人把那三家店铺抄了,把人全都给我抓回来。不过要记住,不要带到正堂,押到后衙二堂,本部院要逐个提审。”
“是!”……童胄、金蝉、殷柱等人立时会意,分头带人前去查抄王头所说的另外三家铺户。
岳肃再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铁柱。”
“很好。”
岳肃向下扫了一圈,说道:“本部院再最后问你们所有人一句话,王铁柱所言,可否属实?若是属实,尔等就给我签字画押,要是不属实,现在马上揭发还来得及。一旦签字画押,被本部院查出其中有假……”
“尔等来看!”岳肃的声音猛地提了起来,“狗头铡伺候!”
“是!”一边的铁虬答应一声,带人将狗头铡抬到阶下。
随后又听岳肃大声喝道:“取尚方宝剑!”
“是!”
今天因为上街吃饭,尚方宝剑被锁在后宅,阮傲月的房中。铁虬答应一声,连忙朝后宅跑去,向阮傲月要尚方宝剑。这把剑等同于岳肃的性命,如需取剑,只有两个人可以,那便是金蝉、铁虬,除二人外,阮傲月不会给第三人。
铁虬将宝剑取来,交给岳肃,岳肃抱于怀中,冲着阶下众人说道:“本部院持尚方宝剑代天子巡守,见此剑如见当今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铁虬马上带同众衙役跪倒在地,山呼万岁,王铁柱等已跪下之人,见此情景,也都跟着大声呼喊。
声音落定,岳肃再次说道:“尔等若敢欺瞒本部院,等同欺瞒当今万岁,属欺君之罪,定斩不饶。杨奕山,让他们签字画押!”
“啊……”
见了狗头铡被抬上,一众汉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心直突,现在再听了岳肃这句话,胆小的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好么,要是敢骗你,那就等同欺瞒皇上,要砍脑袋。怪不得叫岳剃头么,原来是这么回事。骗了他就是死罪。…,
原本还有心存侥幸的,眼下要签字画押,那就是已经把脑袋交给给别人,另外三拨还得单独提审,一旦有人交了底,自己还不得跟着王铁柱一块死。
想到这里,这班汉子里已经有人开始琢磨要不要签字画押。王铁柱和刘四倒还算痛快,哆哆嗦嗦地签字画押。余下又有三个跟着画押,当供状递到第六人的面前时,那小子把手伸出来,沾了印泥,却半天也不敢落下。
他的内心似乎是在挣扎,犹豫了良久,突听这厮大声喊道:“大人,小的不画押!”
对于一些小鱼小虾来说,有的时候,心理战就已经足够,被审的也不是一个人,这样难以取证,最是难办。要是被审的人多,难免有那心虚的,或是不愿受到牵连的。毕竟事实真相,大伙都是清楚的。
见到有人心虚,表示不愿签字画押,岳肃心中暗自得意起来。脸上却面沉如水,威严地道:“凡不愿签字画押者,一律到左侧跪着。”
那名不愿签字画押的汉子,连忙叩头谢恩,自行跪爬到左侧。其他的汉子们,也都是惜命的,见有人如此,那还等什么。赶紧跟着爬过去,这下倒好,除了原先五个之外,其余的人全都跑了。就连另外三个已经签字画押的汉子,好看这种情景,也是心头打乱,忍不住出声叫道:“大人……小的也不签了,求大人开恩,让小的也到左边跪着吧。”……说着,这三个家伙是不住地磕头。
“你们三个想要反悔?”岳肃冷冷地问道。
“是,大人。小的一时糊涂,就跟着签字画押了,还望大人开恩,饶过小人吧……”
“饶过你们三个倒也无妨,不过你们得告诉本部院,为何不签字画押?是不是因为,王铁柱说了谎话,欺瞒本部院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这……”
“是,就说是。不是,就说不是。如果说王铁柱没有欺瞒本部院,你们为什么害怕签字画押呢?”岳肃说完,死死盯着这三个家伙。
“我们……”这三人彼此瞧了瞧对方,但始终每一个人再敢去看一边跪在的王铁柱。犹豫了片刻,三人似乎达成一致,最后几乎是一起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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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出大事了
听到三个汉子异口同声地答了声“是”,刘四和王铁柱差点没吓瘫了。都不等岳肃继续盘问,刘四就大声喊道:“大人……小民愿招,求大人开恩饶命……饶了小民这一次……”
王铁柱也跟着喊道:“大人……饶命呀大人……小的愿招……”
“见了棺材才落泪,现在事情已经揭破,你想起来招了,你早干什么去了!”岳肃重重地一拍公案,怒声说道:“晚了!”
说着,岳肃指向下面的一名汉子,大声问道:“你来说,你们聚众在此,到底有何图谋?”
“回大人……”那名汉子见岳肃指向自己,吓得是心头一颤,连忙说道:“是知府宫大人安排我们来的,宫大人吩咐,说如见到有刁民来巡抚衙门告状,坚决不能让他们进去,一定要在街口拦住。”
“刁民告状?”岳肃把眼一瞪,喝道:“在你们眼中,什么样的百姓算作刁民呢?”
“这……其实就是往日受到盘剥、欺负……又没人做主的……小老百姓……”汉子结结巴巴地把话说完。
“哦?原来这样的可怜百姓,在你们眼中就算作刁民呀?”岳肃冷冷地说道。
“不、不……”汉子连忙摇头,急道:“大人,其实就知府大人管他们叫刁民,小的们从来没有,而且也十分同情他们。”
“不用害怕,念在你主动招认的份上,这事本部院不跟你计较。本部院且问你,如有在此经过的百姓,你们怎么能分辨出哪个是来告状的,哪个不是来告状的呀?还有,截住之后,一般都是怎么对待呀?”岳肃再次问道。
“回大人的话,巡抚这边,大多住的都是富户,大人您也看到了,这附近的宅院都不小。所以,一旦有衣着寒酸的百姓经过,那就算是。碰上之后,一般多是哄走,要是有那执意不走,想要通过的,那肯定是来告状的无疑,我们……我们会狠狠的毒打一顿……再警告一番……”汉子如实说道。
“竟还有这个计较,那宫乃森倒也够狠的了。对了,那你们在此拦下了多少人呀,可曾闹出人命?”
“我们这边拦下来的不多,这两天总共才拦下四五个,没有闹出人命。”汉子哆哆嗦嗦地说道。
“本部院暂时信了你的话。刚刚你说这周边住的都是富户,就算如此,那也会时常有人出入的,为什么本部院出门的时候,就没看到一个人影呢?”岳肃说出心中的疑惑。
“这……这主要是大人的名声太大,附近的这帮富人听说大人来了,不是搬家走了,就是不敢出门,都生怕被大人碰上。”汉子老实答道。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本部院还有这般的名声。”岳肃微微点头,随后目光扫向王铁柱与刘四两个。心中暗道:“事情已到这般地步,也应该给这帮人来个敲山震虎,让他们都老实老实。”
拿定主意,岳肃把眼一瞪,大声说道:“适才本部院有言在先,如有敢欺瞒本部院者,等同欺瞒当今皇上!欺君之罪,理应满门处斩,本部院今日法外之恩,只要你二人的项上人头!”
说到此,岳肃站了起来,大声喝道:“开铡!”
铁虬早就憋得手痒,还以为岳肃今天不能动刀子了呢,一听“开铡”,精神头立马就来了,一把揭掉罩在铡刀上的黄绸子,拉开铡刀。…,
刘四与王铁柱看到真要动手,吓得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地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这也是奉命行事呀……”
“哼!”岳肃冷哼一声,大声说道:“本部院斩你,不是因为你为虎作伥,而是因为尔等胆敢欺瞒当今皇上!左右!还愣着作甚!”
一旁的差役,谁敢怠慢,马上有人按住刘四与王铁柱,随后先将王铁柱送到刀口之下。
岳肃抽出火签,抬手抛下,同时大声喝道:“铡!”
“咔嚓!”
王铁柱的项上人头立时滚落在地,尸体无力地垂下,跪在一边的刘四,吓得“嘎”地一声,背过气去。跪在地上的其他汉子看到刚刚还活生生的王铁柱,眨眼间就身首异处,无不为之动容,一个个都是哆哆嗦嗦,有那胆小的,连忙把眼捂上,不敢再去观瞧。
铁虬再次将铡刀拉开,差役将已经吓昏过去的刘四扶到刀口之下,岳肃又抽出一支火签,就手抛了下去。“铡!”
“扑哧!”
刘四的脑袋也滚落到地。
连续砍下两个脑袋,那些汉子全部被震慑,脸色都变青了。此时公堂之上,无人说话,然后却并不寂静,上牙撞下牙的声音是此起彼伏。
岳肃也不让人收尸,只叫铁虬带着差役退到一边。不一刻功夫,童胄进来禀报,说已将三个店铺查封,里面的人全部擒获,请大人发落。
岳肃一改初衷,告诉不必押到后衙,全都带上正堂。这三个店铺里的人和如意酒楼里的差不多,也都是二三十号。上到大堂,一看到狗头铡摆在那里,刘四与王铁柱已然身首异处,全都吓傻了。不等差役去踹他们,全都主动跪倒在地,一个个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像刘四他们上堂时,还都心存侥幸,以为没有什么大事,编排点谎言,或许能蒙混过关。后来的这班人也都是一样心思,心里早将说辞拟好。打算一上堂来就大呼冤枉。
可一看到这场面,谁还敢心存侥幸,刚刚准备好的台词,马上就忘光了,除了磕头求饶,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完全是方寸大乱。
岳肃一声冷笑,说道:“行了,别磕了。实话告诉你们,王铁柱二人是因为欺瞒本部院,被本部院查了出来,这才用狗头铡割了他们两个的脑袋。如果你们也嫌命长的话,尽管效仿他们,本部院这里不差多预备两张芦席。”
“大人,我等不敢……绝不敢欺瞒大人……”汉子们抢着说道。
“那本部院现在问你们,可知道为什么将你们都带到这里来么?”岳肃冷冷地问道。
若是说这里没有那两句尸首,这帮人肯定会说不知道。但现在,谁还敢假装糊涂,马上答道:“回大人,小民知道。”
“知道就好。自己说说吧……”岳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下跪众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倒是没有愿意主动说话。岳肃见没有主动的,指向前面的一个魁梧汉子,说道:“你来说!”
看到岳肃手指向自己,魁梧汉子心头一颤,可也不敢不说,结结巴巴地说道:“小人等是奉……知府宫大人之命……在此……在此专门拦劫前来告状的百姓……今被大人识破……还望大人恕罪……小人等只是奉命行事……”
“算你老实。”岳肃微微颔首,说道:“你们在宫乃森手下,都是做什么差事呀?”…,
“我等有的是宫大人府上的家丁,有的是宫大人从外面现雇打手。”魁梧汉子如实答道。
“宫乃森倒是蛮富裕的么,还能养得起这么多人。本部院听说,你们宫大人在听闻本部院过黄河之后,将家中钱财全都转移到了别处,不知是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岳肃再次问道。
他之所以要问后来抓的这些人,那是因为这帮人不知岳肃从先前如意酒楼那帮人口里都撬出了什么。凭着堂上的两句尸体,足矣令后来者不敢隐瞒。
“回大人的话,为宫大人转移家产的那帮人,皆是宫大人的心腹,运到哪个外宅,我等并不知晓。”魁梧汉子答道。
“那有谁知道呢?”岳肃冷冷地说道。
“去的那帮人,好像还没回来。不过小人估计,除了宫大人本人之外,管家宫雨肯定是知道。”
“很好。”岳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再替本部院估计一下,宫乃森大约能有多少银子呀?”
“这个……小人并不敢妄言……不过估算一下……十几万两应该是能有的……”
得了这个数字,岳肃更为满意,笑道:“让他们逐个画押。有谁认为他的不对的,可以提出来,本部院再行审问。”
魁梧汉子说的都是实情,哪有人敢反驳,当杨奕山把供词拿过来之后,全都依次签字画押。
岳肃则是看向童胄,说道:“童胄,殷柱,你二人持火签去一趟知府衙门,将宫乃森还有那个管家宫雨给我提来!”
“属下遵命!”
童胄领了火签,与殷柱点齐一百衙役,立刻出门,赶往知府衙门。
岳肃堂上有上百人,逐个签字画押,也需不少功夫,凡是画押完毕的,皆被先行带入大牢,只留下先后招供的两名汉子。狗头铡与两具死尸,岳肃仍未叫人收拾,他这是要等宫乃森到堂,给这位宫知府看的。
等到堂上一众汉子全部画押完毕,收入大牢,殷柱已带领几名差役赶了回来。一入大堂,就见殷柱躬身说道:“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听了这话,岳肃心中一愣,急忙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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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离奇之死
“回大人,您让我们提押的知府宫乃森与总管宫雨全都死了。”
殷柱急切地回答道。
“都死了!”岳肃为之一惊,忙问道:“是怎么死的?”
“是自杀。”殷柱答道。
“自杀?”岳肃越发地疑惑起来,“我这边只是提他到堂,怎么会因此就自杀了,是怎么死的?可知死去多长时间?”
“宫乃森是上吊自杀,宫雨是用匕首自穿小腹。都在我和童胄上门前就死了,童胄验看了一下尸体,尸体还是热的,应该是刚死不久。现在童胄仍带人守在那里,等待大人前去验尸。”殷柱说道。
岳肃点点头,说道:“点齐人马,叫上仵作,随我到知府衙门瞧瞧去。”说完,岳肃站起身来,绕出公案,接着瞅了阶下的两名汉子一眼,又道:“将他们俩也带上,或许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金蝉前去召集护军,点了二百人,跟随岳肃,前去知府衙门。知府衙门所处的位置,要比岳肃的巡抚衙门热闹的多,仪仗所过之处,百姓们看到巡抚旗牌,是纷纷让开道路。
来到知府衙门前,门口不仅有知府衙门的差役,还有岳肃手下的差役,众差役一看到岳肃到来,是纷纷躬身行礼。
岳肃翻鞍下马,说道:“宫知府的尸体现在何处,前边带路。”
“是。”差役们连忙答应,前边引路。
一直前往知府后宅,沿路倒看到不少差役,不过都不是岳肃的人,想来定是知府衙门的,童胄没准他们进后宅。
来到后宅,守备的差役全是从顺天府带来的,众人连忙行礼,岳肃只是摆摆手,让人继续引路。
来到宫乃森的书房,房门口有差役守着,一见大人前来,忙躬身禀报。“大人,童捕头正在里面恭候大人。”
岳肃点点头,走入书房,只见童胄带着几名差役站在一边,书房正中横着一具死尸,房梁之上还绑着一根绳子,想来定是上吊用的。岳肃瞧了眼地上的尸体,确认是知府宫乃森,因为在进入开封城时,宫大人曾亲自带头迎接。
“童胄,你来的时候,宫乃森就已经死了吗?他的尸体是挂在上面,还是已经被放下来?”岳肃看向一边的童胄,开口问道。
“回大人,属下来的时候,府上的人似乎并不知道宫乃森已死,还进门通传。随后就传来宫乃森的死讯,属下立刻进门查看,那时宫乃森的尸体已经被人放下。属下曾仔细检查尸体,初步断定确属上吊自杀,尸体尚暖,应是死去不久。属下又命人前去缉拿管家宫雨,没想到宫雨竟死于自己的卧房之中,他双手紧握匕首,插入小腹,属下也曾仔细验看,并无其他痕迹,初步断定应是自杀无疑。属下已命人看守宫雨尸体,封锁房间,专候大人验看。”
岳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办差多年,经验老道,你说是自杀,应该不会走眼。”
“多谢大人夸奖。”童胄忙躬身说道。
岳肃走到宫乃森身体旁,蹲下身子,大略验看一番,确如童胄所说。于是又道:“仵作,你来复验一遍,看看尸体可有其他伤痕,或中毒迹象。”
仵作已随岳肃一起进门,答应一声,走到尸体旁,开始验看。
仔细观察半晌,除颈部有一道明显的勒痕外,身体再无外伤,以及生前扭打的痕迹。再用银针探喉、探腹,也无半点中毒迹象。…,
“启禀大人,尸体并无其他伤痕,以及中毒迹象,实属自杀无疑。据属下判断,死亡时间距目下能有大半个时辰。”仵作验尸后说道。
岳肃点点头,心中暗道:“按照这个时间推算,应该是童胄他们进门前一刻钟左右,宫乃森才上吊自杀的。他怎么就知道本部院一定会找他,即便是探听到本部院抄了他设点门前的几个监视窝点,也不至于畏罪自杀吧。他已经将财产转移,选择逃跑,也比上吊来的好呀。”
岳肃心下狐疑,怎奈在尸体上找不出一点破绽,只好站起身来,说道:“去宫雨那里看看。”
童胄留人看守尸体,亲自领着岳肃前往管家宫雨的房间。在门首,有十几名差役站岗,见岳肃到来,连忙请安开门,房间内也有几名差役守候。
岳肃跨步进门,马上看到一具尸体坐在椅子上,确如童胄所说,小腹之处插着一柄匕首,死者的双手还紧紧握在匕首上。
岳肃走到尸体前,仔细打量一番,说道:“这人便是宫雨吗?”。
“回大人,据宫府下人说,死者确系宫雨。”童胄答道。
岳肃微微颔首,说道:“金蝉,你去问问咱们带来的那两个家伙,让他俩说一说,宫雨有何特征,再与这尸体印证。”
“属下明白。”后面金蝉连忙领命,出门寻问带来的两个汉子,得了回答,立刻返回房中。
“回大人,属下已经寻问明白。据二人交待,宫雨年纪能有四十上下,留着八字胡,下巴上有一块黑痣,黑痣上有一撮毛。”
岳肃再一打量尸体,果如金蝉所说,便退后两步,说道:“仵作,上前验尸。”
仵作领命上前,详细验看一番,说道:“启禀大人,尸体身上无其他伤痕,以及死前挣扎痕迹,唯小腹刀伤致命。尸体双手紧握刀柄,看程度为生前所握,绝非死后所能制造。银针探喉、探腹,尸体并无中毒迹象。系自杀无疑。据属下判断,死亡时间距目下能有大半个时辰。”
得了仵作的回答,岳肃再次纳闷起来,喃喃自语道:“宫雨的死亡时间与宫乃森大致相同,虽然无法断定是谁先行自尽,但显然是存有默契。宫雨不过是宫乃森的管家,我找他无非是想打探宫乃森将家产转移到何处,并无心取他性命。更何况,他怎么知道,本部院会提审他呢?宫乃森若说是畏罪自杀,这还情有可原,宫雨罪不至死,为什么也会跟着自尽?这个世上,人只要有一丝生机,就不会轻易寻死。蹊跷,蹊跷……”
岳肃打心底觉得宫雨的死有古怪,可现在人已经死了,上哪里再找线索。他琢磨片刻,退出宫雨的房间,说道:“童胄,宫府的家人可都看管起来?”
“回大人,全部押在花厅之内,已令差役看守。”童胄躬身答道。
“前边带路。”
“是。”
童胄前边引路,带岳肃来到花厅,花厅门口,站着二十多名差役,花厅之内,聚集着五十多号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岳肃站立于门口,没有进去,只是大声说道:“尔等都是宫府的人吗?”。
花厅内众人是各个心慌意乱,听到岳肃的喊声,忙定睛瞧去,见岳肃身穿二品大员的官服,当下纷纷跪倒,哭天壤地的叫道:“参见大老爷。小民等和此案无关,还望大老爷明察啊。”“大老爷,小民只是在宫府做工的下人,求大老爷明鉴,放了小人吧。”………,
“尔等不要惊慌,本部院到此只是查访案情,例行盘问。倘尔等与案无涉,定当无罪开释。”岳肃扯起嗓子,大声说完,接着又道:“你们这里哪位是宫夫人呀?”
“回大人的话,宫夫人前些时日,已经带着小公子搬走了。”一名丫鬟怯怯地答道。
“搬走了,可知搬到哪里去了?”岳肃继续问道。
“这个不太清楚。”丫鬟说道。
“你家老爷的家产是不是与宫夫人一起搬走的呀?”岳肃再次问道。
“是。”丫鬟答道。
“那本部院问你,都有谁知道,你家夫人搬到何处去了呢?”
“随夫人一同走的下人,至今还没回来,阖府上下,可能就老爷和宫管家知道搬到哪里去了。”丫鬟弱弱地说道。
她的回答,倒是和前来公堂上回话的魁梧汉子相符,宫家下人,再没一个知道宫乃森的财产转移到何处。
这一来,岳肃可为难了,不知该怎么审下去。不过同时,他也有了一个判断,那就是这个宫乃森是个狡猾、很辣的角色,连他那个管家也是个忠心护主之人,估计是断定必死无疑,想给妻子后代留下一笔财富。
为了确定这一点,岳肃又问道:“宫管家可有妻子儿女呀?”
“有。宫管家有一个妻子,还有一双儿女。”丫鬟答道。
如此一来,岳肃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他点点头,又问道:“你们大人自杀的时候,可有谁看到呀?”
丫鬟摇摇头,厅内的其他人,也跟着沉默。对于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岳肃倒没有生气,因为要是有人看到宫乃森自杀,必然会喊人来,岂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爷死。不过岳肃又想到一件事,继续问道:“你们老爷在上吊前,可见过什么人?”
这回,厅内仍是默不作声。
这个问题,没有人出来回答,岳肃可很不满意,你们没看到宫乃森自杀也就算了,可宫乃森之所以会自杀,肯定是有人来通风报信,要是连这个人都没看到,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本部院原本只是想问一问,要是你们知情不报,故意隐瞒,那就别怪本部院对尔等不客气。别想着什么法不责众,能让尔等轻易蒙混过关,要是再没一个人回答本部院的问话,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说完,转头大声喊道:“把押来的那两个人带上来!”
差役马上将两名汉子押到花厅门首,岳肃冷冷地说道:“他们两个,你们该认识吧。”
同是府上家丁,府上的人自是见过。厅内有人答道:“认识,他俩是我们府上的,一个叫付通,何奎。”
“认识就好。”岳肃看向付通、何奎两个汉子,说道:“你们两个告诉告诉他们,本部院是个什么脾气。”
“是、是……”付通、何奎早被岳肃镇服,当下说道:“巡抚大人脾气是,最恨撒谎的人,谁敢欺瞒大人,一律是要掉脑袋的。刘四和王铁柱两个,就因为欺骗大人,现在已经被大人砍了。”
一听这话,厅上众人更加慌了,原本还有的以为这里人多,糊弄一下,可能也就没事了,毕竟不会把大家伙全给杀了吧。现在闻听王铁柱和刘四已经死了,哪个会不害怕。
一个个又哭求地道:“大老爷饶命呀。”“大老爷开恩呀。”“小人真的不知道呀。”“大人绝不敢欺瞒大人呀。”……
“闭嘴!”岳肃怒喝一声,大声说道:“你家老爷生前肯定是见过某个人,或许这个人就在你们中央,否则你家老爷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自杀!现在本部院给你们一个机会,如实招认还则罢了,若是没人肯说,等下全部押回巡抚衙门,本部院逐个提审。严刑之下,不怕尔等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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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歪打正着(上)
岳肃这一严厉起来,花厅内众人再也无人乱喊乱叫了,就连那些正在哭泣的丫鬟,也连忙止住哭声。
对于他们的表现,岳肃满意地点点头,道:“吧,谁见到你家大人死前都见过什么人呀?”
“回大人的话……”先前一直回答岳肃问题的那个丫鬟道:“在老爷死前,曾在花厅听人唱曲,奴婢和紫梅几个丫鬟都在伺候,忽然家丁宫乙曾来报信,什么‘岳剃头’抄了如意酒楼……”
“什么?你等等!”岳肃断喝一声,打断了丫鬟的回话,问道:“你刚刚的岳剃头是谁呀?”
对于岳剃头这个外号,是没人敢在岳肃面前叫的,岳肃手下人马,有的倒是听过,但只是要好的几个彼此在私下里,谁敢在岳肃面前提。
所以,乍一听到“岳剃头”这个外号,岳肃为之一愣,他手下的那班人,脸色也都跟着难起来。像金蝉、铁虬几个,若不是因为岳肃在场,估计都能进去将那丫鬟给劈了。
这丫鬟也是一时口误,刚刚顺口将“岳剃头”三个字出来,此刻岳肃问题,吓得她是浑身哆嗦。只听她弱弱地道:“先前我也不知道他们的那个‘岳剃头’是谁,后来经过打听,也知道是……新任的巡抚岳大人……”
“……”
岳肃的那帮手下,原本以为岳肃听后会勃然大怒,谁曾想,岳肃非但未怒,还大笑起来。接着又道:“那你可知道本部院是谁?”
丫鬟连忙磕头,一边嗑还一边哭,“大人,是民女一时口误,还望大人恕罪呀。民女从来都没这么称呼过大人,都是他们的。”
“不必害怕,本部院也无心责怪于你。岳剃头……”岳肃再次了声自己的外号,不由得又笑了起来,“这个外号不错,转剃那些贪官污吏,土豪恶霸的脑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民女名叫寒莲。”丫鬟声地道。
“这个名字倒也雅致,是宫乃森取得吗?”
“是。”寒莲答道。
岳肃微微点头,又道:“继续吧,那个宫乙我抄了如意酒楼后,你家老爷什么反应啊?”
“我家老爷听之后,很是担忧,让宫乙再去查探,他也没心思听曲了,喊大管家一起去了书房。宫乙出门不久,府的护院谭风回到府,进了老爷的书房,过不一会便走了,也不知道了些什么。后来,大管家也离开书房。最后,就是前衙的差爷来找大人,在书房发现老爷已经吊自杀。但是不明白大管家为什么也会自杀。”寒莲心翼翼地道。
“那这个宫乙可曾回来,谭风又在哪里?”岳肃再次问道。
通风报信的肯定是这两个人,宫乙倒还其次,最重要的就是谭风了。宫乃森临死前见到的最后两个人里,一个是他,一个就是死了的管家宫雨。从宫雨那里,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唯一的希望只有在谭风的身。
岳肃话音一落,马有人汉子道:“人就是谭风。”
到谭风还在,岳肃的眼睛一亮,忙问道:“你到书房的时候,跟你家老爷都了些什么呀?”
“人进书房后,只是告诉老爷,我们的杂货铺也被大人抄了。”谭风如实道。
“你是怎么知道杂货铺被本部院抄了的呢?”
“回大人的话,差爷们抄杂货铺的时候,人刚好在后院解手,听到前面的喊声,就翻墙跑了,回来报信。”
“原来如此。你告诉你家老爷杂货铺被抄以后,你家老爷都了什么?”岳肃问道。
“老爷显得很是害怕,什么也没,只是管家宫雨让人退下。余下的事,人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谭风道。
“哦……”岳肃点了点头,认为谭风的倒也在理。道:“通风报信的事,本部院就不和你追究了。宫乙呢?”
厅中无人回答。倒是一边的魁梧汉子何奎道:“大人,宫乙到我们米铺来打听消息,结果正赶官差到来,连他一起抓了。现在正押在大人的衙门里。”
来这事别人还真就不知道了。岳肃心中暗自分析起来,成是如意酒楼、杂货铺被抄,宫乃森见机关败露,吓得不知该如何应对,最后宫雨劝他自杀,好保存家中财产。宫乃森也是见大势已去,无法狡辩,这才畏罪自杀。可是,宫雨为什么也会跟着自杀,如果他想逃跑,也未必就跑不了呀。
岳肃仰头望,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道:“将院子仔细搜查一番,如无什么可疑之处,就将宫乃森与宫雨的尸体带走,余人全部遣散。”
“是。”手下众人答应一声,开始搜查后宅。
花厅内众人,听了岳肃的话,是如蒙大赦,都长吁了一口气。尤其是跪在前面的那个丫鬟寒莲,眸子中闪出一丝得意的光芒。
可这时,童胄走到岳肃身边,躬身道:“大人,宫乃森和宫雨虽是自杀,但属下办案多年,总觉得此案令人费解。宫乃森之死,属情理之中,可宫雨之死,实在是不通呀。”
他的辞,和岳肃不谋而合,岳肃点头道:“本部院也是如此,等下他们,能不能再翻出什么有用线索吧。”
“大人,其实属下以为,宫乃森和宫雨到底是不是自杀,现在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背后是不是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是否与我们一直找的斩龙帮有关系。”到最后,童胄的声音压得很低。
一提到斩龙帮,岳肃的眼睛登时一亮,暗道,多亏有铁虬提醒,要不然岂不误了大事。那个“肖员外”王启龙隐匿不见,显然河南境内有不少他们斩龙帮的据点,宫乃森与宫雨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肯定是想掩饰什么秘密。他们二人共同的秘密只有一个,那就是财产的去向。财产藏在哪里?有没有可能是斩龙帮的据点?这个谁又能清楚。
“童胄,你的没错。这样,你立即回衙门一趟,再调二百人来,顺便告诉夫人,把狗也牵来。”
“属下明白。”
童胄马带着几名差役返回巡抚衙门,叫人再点人马,自己则是到后宅请阮傲月。
岳肃这边只是叫人搬了把椅子,自行坐到花厅门口,负责搜查的下属先后通禀,没有任何发现,唯一有点价值的东西,便是翻出的二百两银子。来家产真的是全部转移一空。
花厅里面的人,听到没有任何发现,心终于落实,等待岳肃下令释放他们。然而,他们等到的确是一句,“来人啊,把里面的人也给我挨个搜一遍。殷柱,你到知府衙门的女囚去一趟,拿着本部院的火签,去调名女狱卒。”
还搜!厅里的人差点崩溃了。好在大伙身也没什么违禁之物,不怕搜查。男的先行搜了一边,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后来女狱卒来了,把女的也挨个搜一遍,仍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一般这种情况,岳肃就不会再刁难人。不过一旦和斩龙帮联系到一起,则另当别论。不将这翻个底朝天,哪能善罢甘休。
丫鬟寒莲纳闷起来,心中嘀咕,“都‘岳剃头’狠是狠,可从不妄杀一人,刚刚不是没有发现就放人么,怎么又出尔反尔了。”
她有心想问,却又怕引人怀疑,只好老老实实,默不作声。
门外的岳肃见从他们身也没发现什么东西,便自行从怀里取出一块铁牌,这块铁牌自然是他以往得到的斩龙帮信物——斩龙令。他斩龙令交给一名差役,道:“拿过去,让他们都。”
“是,大人。”差役接过牌子,走进花厅,给里面的人挨个过目。
寒莲到这块牌子时,再次纳闷起来,“这是什么东西?这位岳大人拿给我们,是什么意思?”
厅内的人全部遍,差役又将斩龙令交还给岳肃,岳肃冷冷地道:“你们以前谁见过这个牌子?见过的,立刻如实告诉本部院,本部院不但将他释放,还另有重赏。”
宫府的人,还真就没一个见过斩龙令的,这让他们如何。只能一个个摇头,“大人,的没见过。”“大人,我也没见过。”……
“既然你们都没见过,那也无妨。不过别怪本部院没提醒你们,等一下你们之中有谁见过,本部院绝不轻饶!”
岳肃完,便不再多言。可厅内众人原本落下的心,现在又都悬了起来。不过大家实在不晓得,这牌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不一会,童胄与阮傲月带着二百名护军来到知府后宅。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女扮男装的李琼盈。毕竟李琼盈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主,尤其是听要审什么案子,当然要过来瞧瞧。
阮傲月就更不用,难得有自己发挥的时候,怎能不抓住机会。就连黑,貌似也是激动万分,总关在家里,可能是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阮傲月自然也是女扮男装,牵狗来到岳肃身边,道:“不知大人传属下到来,有何吩咐?”
“你来的正好,且随本部院去重新验尸,一宫雨是自杀还是他杀!”
第四十章 歪打正着(中)
岳肃带着阮傲月等人再次来到宫雨的房间,宫雨的尸体仍在摆在原处,由差役守。
进门之后,岳肃指着尸体,声道:“傲月,这人表面来,是自杀无疑,但我总不相信,他会自杀,其中肯定另有别故。所以,想请你帮帮忙,让黑去闻闻,若是他杀,凶手身肯定会沾血迹,黑顺线追踪,宫府就这么大,定能找到人。即便真的是自杀,身边也不一定就没有人,或许是被人逼迫。只要那人身不慎沾有血迹,黑一样能够找到。”
辈子当警察时,警犬的用途就在于此,精于此道的自是黎兰,二人配合,抓过无数歹徒。
阮傲月点点头,道:“明白。”完,牵着黑来到尸体近前。
岳肃的这班手下,都知道这位夫人胆子极大,而且心细如发,曾经帮过大人办过两件棘手的案子,还都是马到功成,所以大人这次又把她请来。
大家伙全都向阮傲月,想要瞧瞧这一回岳夫人是怎么找出真凶。
只见阮傲月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尸体,再没找到任何他杀的痕迹后,便拉过黑,拍了拍黑的脑袋,让它去闻尸体的血迹。嗅了片刻,黑汪汪叫了几声,意思好像是已经记清楚了。
随后,阮傲月送来链子,一拍黑的屁股,黑直接窜了出去。岳肃以为这下可有戏了,连忙跟在后面,谁曾想,黑刚一出门,便扑向一边站着的仵作。
仵作站在那里,乃是等候岳大人的招呼,乍一到黑扑向自己,吓了一跳,想要转身逃命,可哪里来得及,被黑一个狗扑,给扑倒在地。
幸亏岳肃已经跟出门来,见此情形,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单掌托住黑的下颚,跟着轻轻拍了两下。
黑扑倒仵作之后,本来想补一口,让对方彻底制服,可在下嘴的那一刹那,岳肃的手已经到了。黑感到这手法熟悉,扭头一,原来是岳肃,自家的男主人,它自然认识,脑袋贴着岳肃蹭了蹭。
阮傲月等人这时已都出门,到这种情况,忍不住好笑。阮傲月让狗领走,岳肃亲自将仵作扶了起来,好半天,这家伙才惊魂略定,发现是岳肃扶着他,忙躬身答应,“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岳肃微微一笑,道:“让你受惊了,没有事吧。”
见大人如此平易近人,仵作赶紧道:“没事、没事……”
“那就好。”岳肃完,打量了一眼仵作,很快发现,仵作的衣袖沾了一块血迹。岳肃指着问道:“这是何时沾的。”
仵作瞧了一眼,道:“是刚刚验尸时,袖子突然滑下,无意间沾的。”
岳肃依稀记得,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幕,只是当时并没放在心里,没想到这倒霉的仵作,却因此吃了挂落。
“没事就好。”岳肃拍了拍仵作的肩旁。那仵作简直受宠若惊,要知道这可是巡抚大人啊。
岳肃没有再去理他,向阮傲月道:“能让黑再继续搜查一下么?”
“我再试试。”阮傲月答应一声,拍了拍黑的脑袋,片刻之后,只见黑原地打起转来,随后,又冲着仵作不停地大叫起来。
到这一幕,阮傲月对岳肃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然后止住黑的叫声。岳肃的明白,来真的是再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难道就此罢休?
如果不是童胄提及斩龙帮,岳肃怕是也真就这么算了,可现在案子存有疑点,宫乃森多年来贪污受贿得来的银子,还没有找到,怎能就此罢休。银子是事,事关斩龙帮可就成大事了。
岳肃盘算一会,道:“将知府衙门查封,府差役暂移交清军厅负责,日常事务,不得懈怠。留二百护军在此守,以便本部院再行勘察。宫府下一干人等,全部押回巡抚衙门,暂时收监。”
知府衙门被查封,知府宫乃森的尸体被抬出,阖府下全被押走,如此情景,街的百姓到之后,不少人开始拍手称快。大呼“恶有恶报。”“多谢岳青天为民除害,为民做主。”……
回到巡抚衙门,岳肃将刚刚带回的这帮人分别押,逐个提审,那可真是连哄带吓,连蒙带骗。很快就盘问出中午岳肃到如意酒楼吃饭,有人将消息带回给宫乃森的这件事。这事对岳肃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当闻知宫乃森一听到“岳剃头”来的时候,人都吓得背过气去,甚至醒来后还直往桌子低下钻,这个细节令岳肃一愣。
“就如此胆如鼠之辈,还有自杀的勇气?”
岳肃前后两世,都抓到过贪污犯,就没见过哪个有骨气主动自杀的。即便宫乃森想保住家产,给后代留点财富,算是一个理由。可这等一点勇气都没有的人,能做出这等大无畏的事吗?
岳肃抱以怀疑之心,但现在,那是一点凭据也没有。或许胆之人为了留下香火,会突然有了胆子也不定。
宫府的账册已经被岳肃带回,面记录着宫府下人等的名字,有谁是跟着宫夫人走的,有谁没跟着走,没跟着走的人里,可否少了谁,他都要一一盘问。尤其是宫乃森与宫雨死后,府是否有人失踪,更是要问个仔细。结果得到的答案是,一个也没少。不是提前已经被岳肃抓进大牢,就是惊慌失措地留在府。
他这边灯火通明,直到二更时分,还在继续审着。可在一座府邸的书房内,有一个人比他还要着急。
书房的窗户敞开着,这人面朝窗外,望着空中的明月。在他身后,恭恭敬敬地站着一个四来岁的中年人。中年人一副管家打扮,可却掩不住他身的那股书卷之气。在他的左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因为这道刀疤,隐约间又会透露出一股肃杀之气。
“问天,岳肃将知府衙门封了,又将宫府的人全都押走,你他是不是出了什么?”窗前之人淡淡地道。
“老爷,若是光宫乃森一个人死,倒是没有什么破绽,可理解为,为保住家财产,被迫畏罪自杀。只是宫雨的死,难免会令人起疑,也没有他什么事,无端端的为什么要死呢。我想,岳肃定是出了这一点,才会心存疑虑。”问天的声音也很平淡。
“是呀,岳肃应该是出这一点。但宫雨知道的事太多,他身为管家,要是不在府,逃之夭夭,岳肃必然会怀疑到他的身,全力缉拿,到时还不得将整个开封地界翻个底朝天。名单的七个人,现在只杀了三个,活下的那四个也不知在哪里,估计是在周边各县。他们不敢进开封,可万一岳肃为了找宫雨,将他的人马撒下去,被这些人碰到,将事情一,枫儿便是死路一条。”窗前人到最后,显得很是无奈。
“老爷考虑的没错,的也是因为想到这一层,在寒莲和紫梅逼死宫乃森与宫雨之后,才没敢让她二人回来。那岳肃是审案子的老手,其中少了谁,定然是要怀疑到那人身,她俩是老爷送给宫乃森的,宫府内除了宫雨外,也不知还有没有人知道。一个人不少,岳肃或许不会直接从所有人的来历追究,要是少了一个,还不得死挖这个人的底细。”问天道。
“现在她俩都被关在巡抚衙门,也不知岳肃会不会严刑审讯,如果动大刑,就怕她二人熬刑不过,最后招认。”窗前人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忧虑。
“这个的也不准,寒莲和紫梅终究是女流,那等酷刑,即便铁打的汉子也承受不住,更何况是她俩。不过我听岳肃这人,虽然常严刑逼供,但执法如山,在无一定证据的情况下,从不对人用刑。所以,只要他不怀疑到二人身,她二人就不会有事。”问天很了解岳肃。所之词,倒是与岳肃秉性相符。
“暂时也只能这么认为了。对了,你去告诉那个孽障一声,在岳肃未离开开封之前,绝不得擅自出门,否则我打断他的狗腿。”窗前人在这句话时,语气变得严厉无比。
“的遵命。”问天点了点头。
“还有,你告诉城门那边盯着的人,一定要把眼睛睁亮,绝不能让那四个人混进来。再加派人手,继续在周边各县查找,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一个不留。”
“是。”
开封府的知府死了,这是何等大事,而且在抬尸体出门的时候,还有百姓到,眼下整个开封城内,几乎每个人皆知道这事。做为河南最高级别的两大文职官员——布政使、按察使,自然要登门过问一声。
布政使掌管全省行政、钱粮,按察使掌管刑狱,理论虽是平级,但布政使才是真正的省长,权利也大过按察使。
邹佳仁与按察使王林鹤在一清早,便赶到巡抚衙门请安,因为邹佳仁的缘故,岳肃亲自相应,将二位大人请到后堂叙话。
按级别落座之后,岳肃问道:“不知恩师与王大人今早来本部院这,所为何事?”
“大人,下官得报,知府宫大人在自家自缢身亡,尸体已被大人抬回巡抚衙门。所以特和邹大人过府详询,还望大人示下。”王鹤林心地问道。
他主管刑狱,知府死了,这个事他自然有权利知道,也理所应当由他开口寻问。
第四十一章 歪打正着(下)
岳肃听了王林鹤的话,没有马作答,而是大声道:“来人呀,将重岳叫来,顺便叫他将昨日的口供也取来。”
“是,大人。”
门外的差役答应一声,去值房喊来杨奕山。杨奕山一进门,先是给几位大人见礼,随后就听岳肃道:“重岳,你将昨日的供状呈给两位大人过目。”
“是。”杨奕山将供状交给邹佳仁,邹佳仁过之后,又传给王鹤林过目。
等到王鹤林罢,道:“大人,没想到宫乃森竟做出此等事,真是死有余辜。下官这就起草本章,陈天听。”
岳肃微微一笑,道:“本部院也打算今日据本奏,咱们就一道奏吧。不过王大人,你主管一省刑狱,而且与宫乃森同在开封,宫乃森平日里官声如何,他如何审案定刑,王大人就一点也不清楚么?”
“这……”岳肃这一句话,登时将王林鹤问得是哑口无言。
宫乃森的手下都已供认,驻在那里是担心有人去巡抚衙门喊冤,为什么喊冤,那肯定以前有冤无处申,现在岳青天来了,才找到理的地方。开封城不止知府一个衙门,对判决不服,可以再按察使衙门,既然现在都有人要再越级到巡抚衙门喊冤了,那你按察使衙门以前是做什么吃的。
王鹤林的老脸憋得通红,倒是邹佳仁帮他打了个圆场,“秉严,这事亭仙兄确实有失察之罪,但也并非他不作为。想来定是百姓以为官官相卫,在知府衙门受了委屈,不敢到臬司衙门控告,以至于让宫乃森钻了空子。”
王林鹤字亭仙,所谓的臬司衙门,就是按察使司的简称。
“对、对……下官确实是没接到过这等状子,倘若遇到,岂能让宫乃森这等人逍遥这么久。所言绝对属实,还望大人明鉴。”邹佳仁给他个台阶,脑门子已经冒汗的王林鹤是赶紧顺着爬。
邹佳仁毕竟是自己的恩师,难得开口替别人次情,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再者,自己手头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王林鹤与宫乃森同流合污,这事暂且就这样吧,咱们以后走着瞧。
岳肃微微一笑,道:“王大人,本部院还是相信你的,知道你不能与这等人同流合污。”
“多谢大人信赖。下官定然折,自行请罪。”见岳肃不追究,王林鹤的心才算放下。
这也是“岳剃头”的名声实在太响,响的令这班贪官污吏为之胆寒。可以,只要被“岳剃头”用火签请到衙门的人,目前来,就没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自己今天登门,那不是找不自在么,王林鹤现在都已暗暗发誓,这辈子最好不要再见到岳肃。
自行请个失察之罪,官场是经常有的事,岳肃也不再多。这时,却听邹佳仁道:“秉严呀,听宫家的满门都被你押回府,现在宫乃森已死,不会还要接着追究他们吧。还有,秉严你现在已经是河南巡抚,官职在为师之,为师有些话,也不知当不当。”
“恩师,您这是的哪里话,学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教训就是。”岳肃客气地道。
“现在民间给秉严送个不雅的称号,也不知你是否听过。”邹佳仁语重心长地道。
“不知恩师的是不是‘岳剃头’这个绰号?昨日学生才听过。我认为不错,专剃那班贪官污吏,土豪恶霸的脑袋。”岳肃朗声道。
听了这话,王林鹤的心不由得一颤。不过邹佳仁倒是沉稳的很,微微一笑,道:“杀那些祸国殃民的贪官污吏、土豪恶霸,为师是打心底支持你的。但却不要连累无辜呀,就像宫乃森罪不容诛,可府的那些下人,也只是奉命行事。秉严你惩治一番,也就是了,最好给他们留一条生路。”
“原来的是这事,恩师您过虑了,学生虽然本着除恶务尽之心,却一向执法如山,绝不枉杀一个无罪之人。只是宫府那些人,学生暂时还不能释放。”岳肃道。
“哦?这是为何?难道这其中还牵扯到什么案情?”邹佳仁诧异地问道。
岳肃点点头,道:“恩师可曾听过斩龙帮?”
邹佳仁捋了捋胡须,道:“你曾行文河南各处,严查斩龙帮的藏匿之地,这行文我也收到过,如何不知。难不曾秉严你怀疑这些人中有斩龙帮中人。我不至于吧,宫乃森就算胆子再大,也不过是敢做些贪赃枉法的勾当,至于勾结匪类,意图造反,这等事借他两个胆子,怕是也不敢吧。”
“恩师您对斩龙帮不了解,所以才会这么,学生可是和他们打过好几次交道的。那斩龙帮中人,不少都悍不畏死,就好比学生当初在铜仁做知府时,遇的通判葛通,他一见机关败露,学生带人来捉,就立刻自尽而死。还有在京城翡翠阁遇到的那些斩龙帮悍匪,更是不怕死,口中皆含有毒药,一旦被擒,立刻自尽。”岳肃回想起当初碰到的斩龙帮死士,不禁为之动容,接着又道:“学生昨日派人去提押宫乃森,结果他早一步吊自杀了,他的死或许可以称为畏罪自杀,可连他的管家宫雨也都自尽了。他一个管家,跟案子也没什么太大牵连,为何会自尽身亡?想来定是和葛通一样,见机关败露,怕被学生擒拿之后,妄受酷刑,所以自尽身亡。现在宫乃森的家产全部转移,妻儿老也都转移,他们会去哪里,定然是斩龙帮的窝点。表面,这地方只有宫乃森与宫雨知道,但这只是表面,因为宫府的普通下人都是这么以为。不过,学生已经有了葛通的前车之鉴,当年葛通虽死,但府也有亲信下人知道斩龙帮的情况,只是鱼目混珠,心存侥幸,以为法不责众,学生不能将他们如何。当时也怪学生,一时心慈手软,担心连累无辜,没有严刑拷问,揪出那厮,才险些害死郡主。所谓可吃一堑长一智,和斩龙帮打过这么多交道,学生怎能还让他们轻易得逞。况且斩龙帮已经在河南败露,这一次学生一定要设法揪出那厮,将斩龙帮连根拔起。这两天,学生打算先慢慢问着,只要谁的回答前言不搭后语,露出破绽,定要严刑拷问。”
听完岳肃的话,邹佳仁点了点头,道:“没想到这案子还牵扯到斩龙帮身,那秉严你可要仔细盘查,一定要将反贼揪出,也不枉费皇对你的器重。”
“恩师放心,学生这一次务必会将反贼一网打尽,以报皇知遇之恩。”到最后,岳肃是冲北拱手。
“如此,为师就不久留了,你这边先忙。”邹佳仁完,站了起来。
王林鹤早就想走了,连忙跟着站了起来,道:“大人,下官也先行告辞。”
岳肃站了起来,亲自送邹佳仁出大门,到门首才停下脚步,了句“恩师,学生这还有公务,就不远送了”。
邹佳仁与王林鹤也客气两句,便轿离去。
岳肃前往正堂,又开始继续提审宫府下人,就如他刚刚的那样,仔细盘问。甚至有的问题,要时不时的重复好几遍,只要有一遍你答的和先前不一致,那你就要倒霉。审问的人还不止他的一个,童胄、张威、王顺这些当年从阳朔县出来的老捕快,也都帮忙提审,逐个过筛子。
又是那间书房,窗户仍然是开着的,那个人依旧站在窗前,他的目光凝聚在窗后的花圃之。
问天还是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后,“老爷,不知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昨晚我交待你的事,都办的怎么样?”窗前人温和地道。
“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叮嘱了公子,他也答应,近期不会出门。城门那边也都交待过来,还加了人手。再次派往周边各县的人,也都出发了。”
“很好。”窗前人完,竟然叹了一口气,半晌才道:“紫梅和寒莲这两个丫头,怕是一时半刻出不来了。没想到,岳肃也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不知这事对我们是福是祸。”
“哦?”问天诧异地问道:“老爷,那岳肃是怎么想的?”
“他误以为宫乃森会与斩龙帮的反贼有关系,这由头全都出在宫雨身,他也出宫雨的自杀有蹊跷,可能是找不出他自杀的理由,这才和斩龙帮的做派联系到一起,结果倒是吻合,皆是机关败露,便以死断绝线索。斩龙帮的那些悍匪,做事确实够狠,当初铜仁那边因为牵扯到郡主,我也有所留意,听过通判葛通在被识破之后,自尽的事。两下这一合,岳肃岂会轻易放人,按他的法,就算不挨个严刑逼供,也会一个一个的过筛子,只要发现谁的言辞中有破绽,那就从谁那里下手。”窗前人完,再次叹息一声。
“老爷,听这岳肃审案,可是很有一套的,只要被他盯,就没有审不出的。他既然认定这事和斩龙帮有关,哪里还能轻易放过,紫梅和寒莲虽然经过我的调教,可终究是涉世不深的丫头,若是轮番盘问,时间久了,难保不露出破绽。”问天的语气中,也透露出一丝担忧。
窗前人没有话,遥望远方,心中盘算良久,终于道:“眼下来,怕是只有一个法子了。”
“老爷,您的意思是……”问天抬头问道。
“别人死总比我们死的好,虽然我答应过宫乃森,一旦出事,保全他的妻儿老,现在来,是不行了。不过他们也没犯死罪,岳肃顶多是抄了他们家产,我就把他们卖给岳肃吧,岳肃审清他们和斩龙帮无干,也就不会再追究那些下人。”窗前人悠悠地道。
“老爷英明。的这就去安排,绝对会让岳肃不出,这是咱们故意卖给他的消息。”
“你办事我放心,好了,下去吧。”
第四十二章 送上门
“咚!”“咚!”“咚!”“咚!”……
两天后的早上,岳肃一如既往地审问宫家的下人,不过依旧没有审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找出可疑的人。突然间,门外传来击鼓之声。
巡抚衙门的鸣冤鼓,打从岳肃到开封,这还是第一次敲响。岳肃岂能怠慢,当下命人将堂上的宫家下人暂行收监,传击鼓鸣冤之人。
不一会,有差役将一五旬长者带上,长者来到阶下,跪地叩头,“草民给青天岳大人叩头。”
岳肃打量了老者一眼,见他虽然衣衫朴素,但面容白净,举手投足间,也有一股从容之色,不想普通的平民百姓,当下问道:“下跪之人报上名来,有何冤屈,尽管与本部院道来,本部院查明属实,定会为你做主。”
“回大人,小民姓田名秋来,家住通许县竖岗镇,蒙祖上荫德,家有良田千亩,房屋数十间。两年前,因本县县令之子黄楚雷来乡间游玩,碰上佃户杨小四与其妻子,他见杨妻貌美,欲加非礼,杨小四拼命阻拦,令妻先走。其妻慌不择路,逃入我家宗祠,藏匿其中。黄楚雷带恶奴追至,百般寻觅不到,一怒之下,砸了宗祠。赶巧小犬带着家丁在外收租,路径宗祠,见如此情景,是勃然大怒,未问对方名姓,便大打出手,将黄楚雷打成重伤。就因此事,小民带白银千两到县府赔礼,黄大人明面答应,不再追究,谁料在不久之后,镇上出了一桩命案,黄大人抓不到凶手,却硬说是小犬所为,将犬子押入大牢,百般严刑逼供。草民无奈,又送去白银千两,可这次黄大人说我行贿朝廷命官,重打了我四十大板。不出两日,犬子被屈打成招,定成死罪。小民年事已高,只这一个儿子,为求全他性命,不惜倾家荡产,贿赂知府宫大人。宫大人收了我的祖宅、田地,答应为犬子翻案。果然,不出两日,县衙说真凶业已拿获,犬子实属冤枉,无罪释放。小犬出狱之时,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我那时家产散尽,只能将他接回暂住的草舍之中,然后去请郎中前来医治,哪曾想,待我与郎中归来之时,犬子已然咽气。”
说到此,田秋来悲声恸哭起来,哭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接着说道:“前些时日……在乡间闻听岳大人是个为民做主……难得的清官……便不远百里赶到开封……只求岳青天为我死去的儿子做主……讨回公道……”
“竟有这等事,怪不得宫乃森会派人堵住街口,不准百姓前来告状,原来他干过的伤天害理之事,实在太多。”岳肃沉吟片刻,突然灵机一动,说道:“你说那贿赂给知府宫乃森的田地房庄,可曾有人前去居住?”
“小民现在仍居竖岗镇,在一家小酒馆帮忙写写算算,聊以糊口。不过对田庄上的事,还是知道一些。听说先前宫大人只派了一个管事的在那打理,收取田租,可就在前不久,有不少人搬了过去,不过都是做什么的,那些佃户也不清楚,只说好像是宫大人的家人。”田秋来如实地说道。
“好呀!”岳肃高兴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没想到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童胄、殷柱何在!”
“属下在!”
“你二人速持火签,点齐三百护军前往通许县竖岗镇,先将田秋来府内的上下人等全部擒拿,再到县衙,将通许县令和他那儿子一并提到巡抚衙门。”岳肃大声说道。…,
“属下遵命。”
“田秋来,你现在就作为向导,跟着他二人前去。等提回通许县,本部院定会为你申冤做主。”
“多谢岳青天……多谢岳青天……”
“对了……”岳肃突然想起一事,补充道:“要是查明住在那里的是宫乃森的家眷,除一概擒拿外,顺便把家产一一照抄回来。我再给你一封行文,你给通许县的巡检,让他出三百人,与你一起,押着宫家的人回来。殷柱暂时留在通许县衙,领两百护军,先将县衙封了。”
“是!”
“老爷,岳肃的人马已经出动,前去竖岗镇捉拿宫乃森的家眷了。”
还是那间书房,问天仍是站在原来的位置,那个老爷,依旧站于窗前,欣赏窗外的花圃。
“你这事办的很干净,别说是岳肃,换做任何人,应该也不会起疑。只是,你是怎么想起这主意的?”窗前人淡淡地问道。
“小的琢磨了一下,要想既把消息送给岳肃,又不让岳肃起疑,唯一的法子就是让人去告状。而最为直接的人选,自然是那个被宫乃森坑苦了的田秋来。我也没想到,寻找田秋来会这么顺利,一进竖岗镇,就打听到他在一家小酒馆帮忙算账,可能这也算他时来运转,祖上有德。我把事跟他一说,他马上就答应,这人养尊处优惯了,现在吃了不少苦,一旦有机会翻身,怎能不把握。”问天笑呵地说道。
“很好。等岳肃拿到了宫乃森的家人,估计就不会再在寒莲、紫梅她们身上打主意了,审清与斩龙帮没有关系,也就会放人。这一关,终于算是过去了。”
通许县距离开封不过九十里,童胄、殷柱在田秋来的指引下,当天晚上就来到竖岗镇,他们也不休息,直接冲入原先的田宅,开始拿人。
宅子里也有一些家丁护院,可如何是三百护军的对手,有的一闻是朝廷官军,都吓傻了眼。尤其是那些护军,赶来的路上,就吃了口干粮,到了地方,童胄也不让吃饭,要先拿了人,才准开伙。这些护军也是知道岳大人的厉害,童胄不让吃,他们也不敢罢工。这一来,护军们为了早点吃饭,更是卯足了劲,不一会功夫,就将阖府上下的所有人,一概擒拿。
童胄略一盘问,便查出这里住着的人,确实是宫乃森的家眷,有宫乃森的老婆、小妾、儿子,还有管家宫雨的妻小。家里的财产也都搜了出来,白银能有十万多两,黄金七千两,珠宝玉器、古玩字画也有十几箱。省会的知府,就是不同,捞的钱也比别地的知府要多上不少。
人抓了,钱封了,童胄这才下令就地造饭。宫家的厨房里,有不少山珍海味、大鱼大肉,护军们这可解了馋,鸡头白脸的大吃一顿,吃饱喝足,也不忘挨个房间转转,看看有没有小来小去的散碎银子,好划了点。
对抄家的人来说,这是惯例,岳大人是严厉,大头没人不敢去动,可针头线脑的,总能漏出点吧。这等事,童胄是做老捕快的,自然是明白,他的原则也是一样,成箱的金银珠宝谁敢去动分毫,就砍谁脑袋,零零碎碎翻出来的,睁只眼、闭只眼也就那么的了。
次日清早,童胄点起人马,押着宫乃森的家人以及搜出来的金银珠宝启程前往通许县衙。到了县衙,将巡抚大人的火签一亮,请黄知县与黄公子走一趟巡抚衙门。…,
岳肃的火签,在河南地界,有了一个代名词——勾魂令。凡是见到这火签,被岳大人请走的,基本上是有去无回。通许县令黄公胥自然也听说吧,当看到岳肃的火签时,一双腿都吓得直打哆嗦。
县衙里的差役都是包打听、万事通,谁不知道自家老爷要倒霉,一个个都离得老远,怕沾上晦气。
巡抚大人请你一个芝麻绿豆大点的七品县令走一趟,谁敢不从。黄公胥就算再害怕,也得走呀,要是不去,不就是公然造反。
父子二人乖乖地走出来,别看没见到岳肃,都已经是心惊胆寒,战战兢兢。殷柱带领护军,暂时查封了县衙,童胄这边又将行文投到巡检衙门,借三百士兵。通许巡检在接过岳肃行文的时候,手都有点不听使唤了,在得知是借兵三百,并非请他去巡抚衙门时,才算松了一口气。接着再一听说黄公胥被请走了,不禁又暗自庆幸。
巡检拨了三百人,由童胄率领,返回巡抚衙门。巡检衙门的士兵,都是老兵油子,不过也听说过“岳剃头”的名号,一路之上,皆是老老实实,惟命是从。
当天晚上,赶回巡抚衙门,童胄复命之后,岳肃让他带着人马先行吃饭,自己则是开堂问案。
通许知县,先被请到堂上,老家伙和他那儿子一见到岳肃威风凛凛在坐于公案之后,吓得又开始哆嗦起来,好悬一起都给岳肃跪下。
黄公胥哆哆嗦嗦,躬身说道:“下官通许知县黄公胥参见巡抚大人。”
黄楚雷则是跪倒在地,冲上磕头,“小人通许知县黄公胥之子黄楚雷拜见巡抚大人。”
岳肃摆了摆手,说道:“免了吧。通许县,本部院请你至此,有事相询,不过在问话之前,还有一桩案子要审,你先到一边就坐吧。”
“多谢大人。”
有差役给黄公胥搬来椅子,在下手落座,黄楚雷就没这待遇了,老老实实地站在父亲身边。
紧跟着,就见岳肃重重地一敲惊堂木,大声喝道:“升堂!将宫乃森的家人全部带上堂来!”
“威……武……”
。,
第四十三章 结案?
这“威武”声,黄公胥的县衙大堂上,也是经常喊的,老家伙听的,耳朵都好起茧子了。可今天看到巡抚衙门的堂威,却令他心头发寒,头皮发麻,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
黄楚雷的表现,比他爹也强不到哪去,差点没瘫坐到地上。
威严!实在太威严了!这等平日里只能欺凌弱小之辈,来到这明镜高悬的威严法堂,怎能不胆怯。
宫乃森的家人被一同押到堂上,众人跪倒在地,给巡抚大人叩头。岳肃微微点头,说道:“你们之中何人是宫乃森的妻子?”
最中央的夫人开口说道:“民妇王氏,系宫乃森发妻。”
“嗯。”岳肃拿起先前童胄呈上的清单,说道:“宫乃森畏罪自缢,本部院派人去尔等府邸,抄出白银十万两,黄金七千两,珠宝玉器字画等共十三箱。这么多钱,单凭宫乃森的俸禄,让他干上十辈子知府,也攒不下吧。本部院问你,这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回大人的话,这些金银和珠宝字画,皆是我夫君贪赃、受贿所得。”王氏也别无他说,只是如实回答。
“算你老实。本部院再问你,你们在竖岗镇所居住的宅子和田地是从哪里来的呀?”岳肃冷冷问道。
“这好像是别人送的,具体是谁,民妇也不太知情。不过府上的管事宫平应该清楚。”王氏老实答道。
岳肃点点头,问道:“你们之中哪个是宫平呀?”
跪在王氏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连忙答道:“小的叫宫平。”
“你家夫人的话,你也听到了,她说你清楚这个宅子和田地是从哪里来的,那你就说说吧。”岳肃淡淡地说道。
别看岳肃说的平淡,但却隐隐透露出威严之气。为官这些年,他光明正大,铁面无私,杀伐果决,早已养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宫平到了这个份上,情知隐瞒也是无用,搞不好还会惹祸上身。可若不是听闻“岳剃头”的威名,老爷也不会让夫人他们带着家产躲到竖岗镇啊。
于是,宫平如实答道:“这宅子和田产本是竖岗镇富户田秋来的,因为儿子吃了官司,才孝敬给我家老爷,求我家老爷为他儿子脱罪。”
“哦。”岳肃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可知道,田秋来的儿子犯了何罪?”
“这个原本小人是不清楚的,可后来老爷让我到了竖岗镇,帮他打理那里的田产,小人才从庄上佃户的口中得知,是通许县诬陷田秋来的儿子杀人,将其打入死牢,田秋来为救这唯一儿子的性命,才将这祖产送给我家老爷的。”
宫平刚把话说完,坐在下手的黄公胥立马站起身来,拱手急道:“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从未诬陷过什么田秋来的儿子,还望大人明鉴。”说这话时,老家伙都快吓哭了。
岳肃扭头瞧了黄公胥一眼,冷冷地道:“本部院还没问你,你着什么急,给我坐下!”
岳肃最后这四个字,说的极为严厉,黄公胥吓得,一个不稳,跌坐回椅子上。岳肃也不再去理他,接着看向阶下众人,说道:“哪个是管家宫雨的妻子?”
跪在第二排的一个妇人连忙回答,“民妇乔氏,系宫雨的结发妻子。”
“哦……”岳肃淡淡地道:“本部院想和你打听一下,宫雨平时为人如何?常和什么人打交道呀?”…,
“我夫君是宫家的老仆,到我夫君这,伺候宫家已有三代。夫君平时沉默寡言,老爷有什么事,一般都安排他去做,他都办了什么事,也从来不对我提起。至于说常和什么人打交道,我知道的,也就是开封城里的一些买卖铺户的东家。”乔氏答道。
宫雨是宫家的家奴,已有三代,这事岳肃早从已抓的那些宫府下人口中得知,而且乔氏说的那些,也和宫府下人说的大致相同。
现在宫府上下全部落网,宫家的财产也全部抄来,如此看来,宫家应该和斩龙帮没有什么联系。因为,宫乃森要真的是斩龙帮的人,这些钱早被斩龙帮带走了,怎能给自己剩下这么多。
通过宫雨的性格,岳肃可以下这么一个决断,那就是宫雨对宫家十分忠心,担心自己被抓,受不了刑讯,将宫家的藏身之地供出来,以至于宫家从此败落。
这个推断成立之后,岳肃也无心再为难宫府上下,赃银都抄回来了,就别枉杀无辜了。
岳肃琢磨片刻,说道:“暂且将他们带下,收入监牢。”
“是!”
差役将宫府上下押入监牢,现在只剩下田秋来跪下大堂之上。因为刚刚阶下跪着的人多,黄公胥父子还没注意到他,现在就剩下他一个,还不一眼便敲出来。看到田秋来在此,黄公胥父子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本急速跳动的心肝,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岳肃再次转头看向黄公胥父子,微笑地道:“黄知县,现在本部院要问上你两句了。”
“大人……”黄公胥急忙起身抢道:“下官从来没有诬陷过田秋来的儿子,还望大人明鉴呀……”
岳肃笑了笑,说道:“本部院原本没打算问你这事,你既然三番两次提及,那本部院就听一听,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你真的没有诬陷人家,本部院一定还你清白。说吧,你有没有将田秋来的儿子抓入监牢呀?”
一听岳肃说没打算问这事,是你自己非要三番两次的说,我才过问一下。黄公胥得了此言,肠子差点没悔青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回大人,下官确实将田秋来的儿子抓进大牢。可那时是有人指证,说田秋来之子杀人,下官这才例行盘问。”
“那之后呢?他儿子是否承认呀?”岳肃随意地问道。
“他儿子不肯承认,下官就一边审问,一边搜集证据,后来发现真凶,将其抓获归案,就把田秋来他儿子放了。”黄公胥赔笑地说道。
“那你将田秋来之子抓进县衙,关了几天呐?”岳肃再次问道。
“好像就十天八天吧。”黄公胥答道。
“时间倒也不长。对了,我听田秋来说,这期间他儿子已经认罪,被你判了斩监后,打入死牢。这事可是有的?”
这事瞒是瞒不过去的,毕竟当时黄公胥宣判的时候,在县衙观看的人不在少数,只要略微调查,就会查出来。所以,黄公胥只好说道:“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那当时田秋来之子为什么认罪了?”岳肃笑问道。
“因为当时已经有证人证明,是田秋来之子杀人,但其矢口否认,下官这才对他动刑。他受刑不过,就承认是自己杀人。可是大人,下官这绝不是严刑逼供,实在是有证人证明是他杀人,下官误以为真,才动的大刑。不料,刑具一上,他就招了。”黄公胥解释道。…,
“照你这么说,并不是你有意将田秋来的儿子屈打成招,是那个证人诬告,才致使你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是这样吗?”。岳肃笑呵地说道。
“大人说的没错,事实确实如此。”黄公胥满脸堆笑地说道。在听到的那番话时,心中难免窃喜,暗自得意地道:“人言‘岳剃头’明察秋毫,我看也不过如此,被我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他朝要是再有人在我面前吹嘘‘岳剃头’如何了得,我就当面驳斥他一番。”
黄公胥正得意之时,就听岳肃又说道:“那诬告之人现在何处?”
“那人……那人现在在哪,下官也不清楚,可能是搬家了吧。”黄公胥抵赖道。
“啪!”岳肃一听这话,重重一敲惊堂木,厉声喝道:“黄公胥,你身为朝廷命官,一县父母,难道不知的大明律例么?诬陷他人,罪加三等,你说那厮诬陷田秋来之子杀人,累的你将田秋来之子屈打成招,可真相大白之后,为何不将那厮严惩,反令其逍遥法外,现今无踪!天下的衙门口,可是明明白白地写着,诬告加三等,越诉杖五十。诬告他人杀人,罪加三等,都够满门抄斩的了!你现在竟然敢告诉本部院,不知道人去哪了!”
“这……”黄公胥这才明白,‘岳剃头’早已成竹在胸,在这里等着他呢。
“下官……下官糊涂……还望大人开恩啊……”黄公胥连忙跪倒在地。
“你糊涂,我看你是装糊涂吧!”岳肃重重一拍桌案,大声说道:“你身为一县父母,却利令智昏,草菅人命,还敢在本院面前巧言令色,我看你真的是活够了!来人啊!摘掉他的乌纱,扒掉他的官服!”
“是!”
一旁的差役答应一声,来到黄公胥的身边,去掉他乌纱、官服。这一下,黄公胥和他的儿子全都吓傻了。黄公胥连忙冲上磕头,哭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黄楚雷比他老爹也强不了多少,见父亲的官服都给扒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上不停地颤抖。
“黄公胥,此案的前因后果,本部院早已查访明白,岂容你矢口狡辩!你现在就将为何陷害田秋来之子杀人一事,如实招来!还有,你又是如何将他屈打成招?定案之后,为何又将他开释?释放之时,都做过什么手脚,令他不出半日,便死于家中!”
岳肃这番话是义正言辞,黄公胥听在耳中,好似雷鸣一般。他再也不敢抵赖,叩头说道:“下官愿招。”
当下就将此案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陷害田子的原因,倒是和田秋来一般无二,纯属为了报复,之所以放人,乃是开封知府宫乃森给他写了封信,令其放人。至于说田子是如何死的,实在是受刑太重,在死牢中又遭到黄楚雷一番折磨,这才在释放不久,便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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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只剩下两个了
听完黄公胥的讲述,岳肃冷笑一声,说道:“让他父子签字画押!”
杨奕山拿过写好的供词,黄公胥父子签字画押,画押完了,黄公胥似乎感觉到将要发生的是什么事。连连磕头道:“大人,下官自知罪不可赦,还望大人开恩,留犬子一条性命。”
黄楚雷也赶紧跟着哭诉道:“求大人开恩,饶小的一命,小的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若不是你调戏良家妇女,又怎么有此事发生!这还只是本部院查出来的,那些被尔等坑害,至今无处伸冤的百姓还不知有多少,本部院今天对你施恩,那你当初可曾想过对他们施恩!来人啊!虎头铡伺候!”
铁虬都做好搬铡刀的准备了,只等岳肃放话,听到大人要虎头铡,当下带着差役,将铡刀搬上。
“开铡!”岳肃大喝一声,站起身来。
铁虬现在是轻车熟路,将铡刀拉开,金蝉过来,将黄公胥按置刀口之下。岳肃抽出火签,向下一抛,“铡!”
“咔嚓!”黄公胥登时人头落地。
黄楚雷见父亲的脑袋说掉就掉了,终于知道什么叫岳剃头,心中后悔万千,可一切已经完了。
岳肃又命取来狗头铡,将黄楚雷的脑袋也给砍了。
处决黄家父子,岳肃又下令让童胄带人,去抄黄公胥的家,随便在通许县收集一些关于黄公胥的不法之事,一并带回。至于田秋来,岳肃将宅子与田地判还与他,让他自行回家。
田秋来见大仇得报,心中十分痛快,家产复得,更是对岳肃是感恩不尽,连连磕头不已。
打发走田秋来,第二天早上,童胄又带人赶往通许县,岳肃这边将宫家上下全部带上大堂,教训一番,全部打发。按理说,像宫乃森妻子这样的,要下放到教坊司,岳肃念在她儿子年纪不大,而且宫乃森已死,家产全部抄没,也便手下留情。
王氏现在家财全无,那些下人、丫鬟什么的,自然不能再跟着她,人间冷暖也就如此,何况宫乃森对下面的人,也没有什么恩德。
不过,有两个人最后还是跟在王氏母子身边,那便是宫雨的妻子乔氏,以及她的儿子。
大家各奔东西,王氏四人不知何去何从,当走进一个僻静的胡同时,一个背着包袱的人突然迎面走了过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问天。
王氏与乔氏并不认识问天,两个孩子就更不用说了,问天来到王氏面前,解下包袱,递了过去。王氏吓了一跳,没敢伸手去接,不自觉地倒退一步。
问天面无表情,冷漠地说道:“这是宫大人生前寄放我那里的东西,现在他人走了,东西还是要还的。拿了之后,远走高飞吧,走得越远越好。”
听了这话,王氏才战战兢兢地接过包袱,包袱很是沉重,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
“钱财不可露白,你们最好一路小心。”问天说完,从王氏身边穿了过去。
“多谢……多谢……”王氏流下眼泪,感激说道。可她哪里知道,这些银子是她丈夫的卖命钱。
不过,这也是问天或者是他的老爷还算讲信义。^
问天走出胡同,穿过两条巷子,在一所院子的门前停下脚步。
“当当当……当当……”问天三长两短地敲了几下门。
“吱啦”一声,院门打开,问天信步入内,反手关上门。
“师父!”院子里站着两个少女,少女面容娇美,不正是寒莲与紫梅么。
问天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事你们做的很漂亮,在巡抚大牢受委屈了吧。”
“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二女异口同声地答道。
“很好,这才像是我的徒弟。现在,我这边还有一件事,想让你们俩跑一趟。”
“师父尽管吩咐。”
“岳肃应该马上会派人去查抄通许县,顺道还会受理一些冤案,将当地的土豪恶霸杀上一杀,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到时去告状的人,肯定会很多,你们两个去一趟,留意一下去告状的人……”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卷纸来,递到寒莲的手里,又继续说道:“如果发现有这画像上面的人,直接做掉,绝不能让他们见到岳肃的人。”
“徒儿明白。”
童胄带人再次来到通许,与殷柱汇合,大张旗鼓地开始查抄县衙。黄公胥因为衙门不在开封城内,所以并没有将家产转移,这一下子,童胄他们一股脑地,抄出三万多两银子。
同时,又张贴告示,说巡抚岳大人清查冤案,凡有冤者,皆可前来状告。
消息一传扬开,通许百姓一窝蜂地涌过来,别看知县老爷死了,可冤屈还是要申的,原因无他,自己当初也不是直接得罪县令大人,只不过是受到本地恶霸的欺凌,到了县衙,反而原告变成被告。知县死了,欺负过自己的恶霸不是还在么。
童胄照单全收,只要被告是有钱人,他先就地取证,一经查实,直接抓人、抄家。要是找不到证据,他也不会冤枉好人,毕竟这个年头也是有刁民喜欢干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通许平冤,是如火如荼,不仅县城里的人来告状,许多乡下的人也都赶了过来。
赵家村的一个小院里,有两个人正在小声的议论着。这二人的年纪都不算大,二十六七的样
“张兄,听闻岳青天的人,已来到通许,专为百姓平冤。咱们周边,已经有不少人进城告状,咱们俩的冤屈,是不是也应该去诉一诉,或许能扳倒那人,为你我的妻儿老小讨个公道。”
“刘兄,这两天我也一直在考虑去还是不去,岳青天的名字,咱们只是道听途说,从未眼见,虽说他办了通许县令,可那只是小鱼小虾,咱们要告那人,可是一方大员,能扳得动他吗?搞不好,咱们还得搭上性命。”姓张的有些左右为难地说道。
“张兄,这可是咱们唯一一个报仇的机会了,想想咱们刚刚出世的孩子,想想咱们的父母妻子,要是不叫他们父子血债血偿,咱们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他朝九泉之下,也无脸面对这些枉死的亲人啊。”姓刘的青年感慨万千的说道。随后,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要是你不敢去的话,我一个人去,就算死,我也要拼一拼。”
“刘兄……”姓张的也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刘姓青年的手臂,语重心长地道:“我又如何不想为死去的亲人报仇,只是自古官官相护,那人八成还正找不到咱们灭口呢,咱们这么去,我怕是羊入虎口。”
“死就死!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这样偷偷摸摸,隐姓埋名的活着,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我今天其实已经那定主意,是非去不可!”说到最后,刘姓青年的语气变得异常激动。
张姓青年略一思量,最后咬了咬牙,恨恨地道:“你说的没错,如果这么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死就死,我同你一起去,如果苍天有眼,就让我们遇到真正的青天!”
“好!”
两个人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臂,随后打开院门,走了出去,直奔县城。
只半日功夫,二人就进到城内,打听明白县衙的所在,便直接赶了过去。
在县衙的前街,有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子,摊子前站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少女。一个少女,对着摊上的胭脂是左挑右选,另一个少女,冲着街道,注视着过往行人。在挑水粉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紫梅,望着街上行人的,自是寒莲。
“咦?这么像!”
张姓青年和刘姓青年按照指引,朝这边走来时,寒莲的眼睛一亮,胳膊肘碰了一下紫梅。紫梅转过身来,正好与寒莲的目光相对,随即顺着她的目光,朝前边看去。
当紫梅看到两个青年时,也是一怔,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好像是画像上的人。”
寒莲也用同样低的声音说道:“这里这么多人,怎么下手呀?”
紫梅略一思量,可主意还没想出来,两个青年已经走到她们面前。
寒莲见紫梅还未想出主意,这下可急了,猛地急中生智,突然扑到张姓青年的身上。“哎呦……”随即就痛苦地呻吟起来。
紫梅反应也快,当即上前扶住寒莲,关切地说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这个人欺负你。”
张姓青年乍被寒莲撞上,吓了一跳,转头一瞧,是个妙龄少女,戒备之心立时放下。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寒莲捂住下腹,装作十分虚弱地道:“我有点头晕,刚刚突然站不稳,撞到了这位公子,实在对不起……”说着,眼睛一闭,就势欲倒。
紫梅虽然扶着寒莲,却装出一副扶不住的样子,跟着寒莲差点一起跌倒。
倒是张姓青年,还算手疾,一把扶住寒莲的肩膀。二女这才没有一起摔到地上。
“多谢公子。”紫梅感激地说道。
“不客气。”张姓青年微微一笑,说道:“要是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言罢收回手臂。
可他的手臂刚一离开寒莲的肩膀,寒莲又是朝一旁倾斜,紫梅则是急的差点哭了,“姐姐……”说着,两个人便要一起倒下去。
张姓青年无奈,只得再次相扶。待到二女站稳,就听紫梅说道:“公子,我姐姐也不知害了什么病,我力气小,也扶不住他,一旁有个医馆,不知公子可否帮忙,帮我将姐姐搀扶过去。大恩大德,小女子感激不尽。”
“这……我还有事……”张姓青年有些为难地说道。
紫梅见他不肯,眸子中瞬间流出眼泪,可怜巴巴地道:“我从小孤苦无依,被卖到陈大户家,一直都是姐姐照顾我,要是她有事,我可怎么办呀。求求你公子,就帮帮我吧。”说着,也不知是一时急血攻心,竟然晕了过去,直接朝张姓青年的身上跌去。
张姓青年连忙伸另一只手将她扶住,这下更为难了,扭头说道:“刘兄这可怎么办?”
刘姓青年见是两个弱女子,也失去防范之心,说道:“先前那位姑娘好像害了什么急症,这位姑娘应该是一时急血攻心,咱们已是苦命之人,不能见死不救。这样吧,咱们打听一下,附近哪有医馆,把她俩送去。”
张姓男子点点头,说道:“好。”
二人像卖水粉的伙计一打听,得知旁边不远,还真有一个医馆,二人顺着路径,一人扶着一个少女,赶了过去。旁边有不少人看到,一个个都是羡慕,这二人竟有艳福,谁曾想这哪里是什么艳福,分明是来自鬼门关的勾魂无常。
转过一条街,再通过一条巷子,便是医馆,二人扶着紫梅、寒莲,走进巷子,偏巧这个巷子里没有人。当他们走到巷子中央的时候,他们扶着的少女动了。
两个少女猛地直起身来,几乎是同时伸出手掌,以迅雷之势,一把扣住两个青年的脖子。二女的不仅快捷、连贯,而且熟练异常,都不等两个青年叫出声来,手指一用力,便将喉管捏断。
“人死了,咱们走吧。”紫梅说完,就要将尸体抛下。
“不行!”寒莲连忙阻止,说道:“现在‘岳剃头’的人就在这里,一旦尸体被发现,定然会送到他们那。以‘岳剃头’的性格,一定会追查到底,万一给老爷和师父惹出麻烦怎么办?”
紫梅点点头,说道:“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处置这两句尸体?”
“先去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起码要保证在‘岳剃头’的人走之前,不被发现。”寒莲冷静地说道。
“好。”
刚刚是两男扶两女,可出来巷子,就变成两女扶两男。一路上少不得有行人注意,但二女也顾不得这许多。幸亏这些天,岳肃的人在此清理冤案,当地一些地痞无赖,放荡子弟不是逃跑了,就是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要不然光凭她俩的姿色,少不得这等人上前说些轻薄的话,甚至加以调戏。
二女终于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取出怀中问天给她们的画像。画像上一共画了七个人头像,其中三个被打上了叉。剩下的四个,有两个和被她俩杀的青年是一模一样,仔细一比对,确认无误后,寒莲取出一盒的脂粉,蘸着脂粉,在这两个头像上也勾上了叉。“只剩下两个了!”
一直等到晚上,寻了两条麻袋,将青年装了进去,再系上石头,丢入河沟之内。
感谢醉酒明月星空妒对小翼的催更,但小翼今天真的写不动了,不能完成您交给小翼的重任,小翼实在心中有愧,在此向您说一声对不起
今天小翼去洗了个澡,回家之后,就感觉特别乏,咬牙写了这些,已经达到自己的极限,还望您见谅.弱弱地问您一句,没有吃下的催更票,能够转为打赏么
在此再次感谢各位书友对小翼的支持,小翼一定加油,写出更为精彩的内容来。
第四十五章 太子少保
一晃夏去秋来,秋收之后,各省的赋税陆续送往京城。每年这个时候,也是九边催饷的日子,尤其是辽东,孙承宗修建关锦防线,花钱如流水一般。孙老头是东林党,再加上辽东最为吃紧,有了银子,当然先给他。
湖广的税赋,按照原定计划,是要拨给岳肃的,不过现在岳肃有钱,朝里的人都知道。反正您生财有道,福王他们要账,您也能压得住,行了,这钱就先安排给更加需要的地方吧。叶首辅这一倒手,湖广的赋税去了辽东,不过他终究也得给皇帝老子一个交待不是。这个借口就是辽东吃紧,孙承宗催钱修建城池,要不然努尔哈赤就打过来了。
相比于保家卫国,不受外地入侵,黄河那点灾民,也就不算什么了。再加上百官纷纷上书,说岳肃现在手里有上百万两银子,赈灾绰绰有余,也不差这点赋税,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
岳肃抄来多少钱,皆是如实奏明朱木匠,朱木匠权衡一番,最后还是将银子拨给孙承宗,毕竟那也不是外人,是自己的老师么。可是,不给岳肃,他又觉得亏欠岳肃的,想来想去,冒出一个主意来。
这日早朝,朱木匠故意说道:“各位爱卿,湖广赋税原本是拨给岳肃赈灾用的,现在却划拨给了辽东。虽说辽东吃紧,但赈灾也同样重要,岳爱卿以五万两银子赈灾,解朕之忧,救民与水火,实在难能可贵呀。”
完,他扫了一眼满朝文武。
殿上众臣,不知皇上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过能看懂风向的还是有的。像现如今的礼部尚书,刚刚入阁的东阁大学士顾秉谦老人家马上看出苗头,出班说道:“陛下言之有理,岳大人以五万两白银赈灾河南,解百姓于倒悬,实在难能可贵。由此也可看出,岳大人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不仅可贵,而且还可敬,实乃我满朝文武之楷模。”
顾秉谦不仅无耻,还深得魏公公的真传。魏公公曾经告诉过自己的党羽,千万不要去学东林党的那些王八蛋,竟和皇上对着干,那是迟早要完蛋的。咱们呢,只要皇上说什么,咱们就马上跟着说好,保准没有错。
顾老头这一出面,不久前继承他礼部右侍郎的魏广微也站了出来,大声说道:“陛下所言极是,岳大人清正廉洁,实乃百官之楷模,我等倾其全力也难及其万一,只能效仿岳大人鞠躬尽瘁之心,以报万岁。”
这边有不要脸的,那边就有要脸的,东林党这帮人心中大骂起来,“什么百官楷模,你们这些人也真是太不要脸,皇上说什么,你们就顺杆来。就他岳肃,算得了什么。”
心里这么想,可嘴上不能这么说,毕竟是皇上说说嘴,就遂了他的意。且看看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东林党不发一言,阉党那边,除了工部尚书冯权之外,在顾秉谦和魏广微的带领下,是一起赞扬岳肃。
等到赞扬声停下,朱木匠终于说出自己心中的打算。“岳爱卿公忠体国,凭一己之力,解朕烦忧,诸位也声称岳爱卿可为百官表率。既然如此,朕打算加封岳爱卿为太子少保,想来各位应该没有意见吧。”
什么没有意见!意见大了
这一回,东林党可忍不住了,礼部尚书**星第一个站出来说道:“臣启万岁,三公、三少之衔,乃无上荣耀,即便加封,也要给那些为国操劳多年的老臣。想那岳肃,不过为官几载,蒙陛下器重,领刑部尚书衔巡抚河南,已是莫大恩典。他虽赈灾有功,可却擅杀朝廷官员,如此酷吏,怎配得上太子少保的头衔,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赵大人所言极是。”这一次,站出来的是内阁大学士史继偕,“岳肃持五万两白银出京赈灾,这是不假。但他凭借先斩后奏之权,擅杀朝廷命官,肆意抄家,横征暴敛,所获之财,远比朝廷赈灾预算多得多。那些抄来的财产,他分文没有上交国库,其中有何图谋,还望陛下明察。”
“陛下……”“陛下……”“陛下……”
这两位大佬一挑起头,东林党的那班虾兵蟹将立刻站了出来,纷纷参劾岳肃。所说内容,无非是岳肃持宠而骄,在外无法无天,这等人,不治他的罪就不错,岂能再行封赏。若是封他为太子少保,尾巴还不得翘上天。
上面的朱木匠,是越听脸色越难看,手指紧紧扣住龙椅,脸阴沉得有些骇人。
下面的百官,自是看的出来,不过阉党中人,夸奖岳肃两句是可以的,真要让他们赞成封岳肃为太子太保,那是打死他们都不愿意的。
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般是不跟着上朝的,站在皇上身边的,都是掌印太监王体乾。王公公看出不对,心中琢磨一下,便打了一个手势,给前边的顾秉谦看。
顾秉谦当即会意,出班说道:“几位大人所言差矣。岳大人此次出京,陛下御赐尚方宝剑,三口铜铡,皆有先斩后奏之权。当日皇上御赐之时,诸位大人也是在场的,为何不出声反对。没人反对,那便是赞成,岳大人既有了先斩后奏之权,杀些贪官污吏,便是奉旨行事,岂有擅杀之说。河南官员,贪赃不法,按照大明律例,皆是杀头抄家之罪。岳大人依法惩治,如何称得上是娇纵妄为。皇上既付岳大人便宜行事之权,所抄没来的贪官之家产,先行赈灾济民又有何不可?若按赵大人、史大人的意思,岳大人只墨守成规,怕是黄河两岸的灾民早就饿死了!”
他这一番话,将东林党人的说辞辩的是体无完肤,朱木匠的脸色也是由阴转晴。
魏广微也是有眼力的,见皇上面露喜色,知道顾秉谦抢了头彩,自己岂能再落于人后,连忙出班随声附和。这一来,阉党中人也跟着跳了出来,大赞岳肃有功无过,实该加封。
魏公公一向对大伙有个教诲,一是要顺着皇帝说话,二是但凡东林党反对的,咱们就赞成,东林党赞成的,咱们就反对。横竖就是和你对着干。
凡事都要讲个道理,不用讲理的时候,都是强弱分明的时候。眼下阉党论实力,虽然比东林党稍逊一头,但却是顺着皇上的意思,这一来,便是势均力敌。如此争辩,靠的就是谁在“理”上。
阉党的话在情在理,东林党那是强词夺理,现在实力并不比对方强,这个“理”自然就夺不走了。
双方在朝堂之上,是唇枪舌剑,争论不休。东林党是读书人,骂人不带脏字,阉党这帮人,能站在庙堂之上,那也是科班考上来的,比嘴皮子,谁怕谁呀。反正后面有皇帝撑腰,自己又站在理上。
一番辩论下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朱木匠最讨厌这种争辩,现在看东林党人的眼神都有些发狠,不过再看阉党的时候,多少还是还有温和的。
辅叶向高,一直都是一言未发,这只老狐狸向来都是有个合计,冲锋陷阵的时候,让手下的人上,这样即便出师未捷,也能有个回旋余地。眼下看出皇上站到阉党那头,自己这边再行争辩,已是徒劳,反而会加深皇上对东林这一边的不满。搞不好,皇上一怒之下,自行下中旨封了,咱们岂不是里外不是人。罢了,给你岳肃一个太子少保又能如何,毕竟咱们最大的敌人,目前还不是岳肃。
打定这个主意,叶向高站了出来,躬身说道:“臣启陛下,微臣以为,岳大人以五万两白银赈灾济民,重修黄河,实乃为国分忧,厥功甚伟。至于擅杀大臣,也确是依法办事,有功无过。臣以为,加封岳大人为太子少保,实属应当。”
他这话一说完,东林党再没有出声的了。
朱木匠也当即说道:“内阁拟旨,加封岳肃为太子太保。”
这一番争辩,看似围绕着岳肃,实则也是阉党和东林党的一次正面交锋。凭借皇帝的支持,阉党占得了先机,而东林党只能被迫妥协。
朝堂上发生的一切,马上传进魏公公的耳中,魏公公竟得意的放声大笑起来,“做得好!东林覆灭不远矣!”
金秋时节,既是收获的时节,也是欢庆的时候。洛阳城每到这个季节,就会举行一个盛大庆典,名曰龙门会。洛阳共有两大庆典,末春的时候是牡丹会,初秋的时候便是这龙门会,寓意为鲤鱼跃龙门。
讨了这个彩头,自然少不得名流学子欢聚一堂。洛阳共有两大书院,一曰东明书院,二曰龙门书院。这两个书院,每到龙门会的时候,就要比上一比,斗上一斗,来一个以文会友。
文人比试,虽然不用舞刀弄剑,生死相搏,但是事关名誉,也少不得唇枪舌剑,有时那势头,都不弱于战场厮杀。之所以如此激烈,原因有三:第一,文人都有风骨,尤其是还未踏入仕途的文人,都是孤芳自赏,恃才傲物,看似谦逊,其实背地里谁也不服谁;第二,来此观礼的,不少是洛阳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高官显贵、士子名流都在其内,世家子弟、名门千金自然也少不了。一旦自己独占鳌头,或表现的风度翩翩,就有可能被哪家权贵看上,不管是招做女婿,还是收于门下,起码少奋斗个十几年,这可是一条捷径;第三,凡是获胜的书院,都会收到地方士绅的捐助,通常是白银三千两,一半会作为参赛学子的奖金。穷学子大有人在,即便不能巴结到名门,获胜之后,得些分润也是好的。
龙门书院的名头看似响亮,其实每年都敌不过东明书院。别看东明书院成立的年头没有龙门书院早,但它却找到了一个靠山,那就是东林书院。东明书院一向与东林书院遥相呼应,彼此的院士,也互相讲学,最为要紧的是,现在朝中东林党掌权,东林书院在江南,北方学子想去投奔,也没啥机会,所以便慕名加入了东明书院。
这一年的龙门会,要比往年隆重的多,因为东明书院来了一位赫赫有名的讲学先生,这位仁兄不是别人,正是被逼下野的礼部尚书孙慎行。老家伙致仕之后,在家闲不住,也走起东林党创始人顾宪成的路子,出外讲学。
这等文人盛会,每年都有知府亲自主持,还要请上一些河南地界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布政使、按察使是年年都要请的,现在又来了河南巡抚,照理说,更是要请的人物,只是这位巡抚岳大人实在不受待见,广大河南官员皆是敬而远之,他不来洛阳,大家就烧高香了,怎还能主动去请呀。
不过不请,确实是说不过去,不说别的,河南巡抚是这地面上最大的官,你悄悄的,或者也就这么算了,要是大张旗鼓,把布政使、按察使都请去,到时再不知会他,那不是不将岳大人放在眼里吗。巡抚大人本来没打算收拾你,因为这事,不收拾你才怪了。
洛阳知府施桐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认为要跟岳大人打个招呼,管你来不来,礼数一定要到。不来最好,大家伙小心为上也就是了。
于是,一张请柬送到了开封巡抚衙门。
岳肃本来是没有闲心去参与这种场面工程的,谁想被李琼盈看到,李大小姐来河南后,不仅把河南美食都打听了一遍,还打听了一番这里都有什么盛会,听说这龙门会是最热闹的,所以早就打算去逛上一逛。当下缠着岳肃,想让他带着大家伙去转转,瞧瞧热闹,阮傲月也是喜欢凑热闹的,再加上梅儿、兰儿你一句、我一句的撺掇,岳肃最后终于点了头,“好,咱们去!”
邹佳仁、王林鹤也都收到请柬,本来打算到巡抚衙门辞个行,前往洛阳,没想到岳肃却告诉他们,大家伙一起去。这一来,搞的王鹤林再次头疼,本以为可以离开开封,远离岳肃,没想到还是没离开。现在都心中后悔,早知‘岳剃头’也去,我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