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各显神通
('杜十娘讲述自己的身世,令菊儿不禁想起她自己的身世。和杜十娘相比,她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老爷对我恩重如山,当初他救我时,我只当他是爱我貌美,想要霸占于我。那时,我已心灰意冷,心里想着,不论跟谁,只要有个归宿就好。可跟了老爷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碰过我,对我礼敬有加,这种待遇,是我从来没有碰到过的。渐渐的,我觉得我死了的心又活了过来,时不时地都惦记着老爷,总想看到他。这种感觉,比我当年遇到李甲时还要强烈。老爷每跟我说一句话,我的心都会甜上半天,可我们很少有机会说话。他总是有很多公务要做,为国为民,这种人是我这辈子也没遇见过的。他心里想着百姓,想着朝廷,就好比这次巡抚河南,他亲自去看望百姓,为了百姓们能吃上饭,他不惜得罪很多人,什么王爷、国舅,都让他得罪了。有的时候,我真的好担心他,怕他出事。不过有的时候,我也再想,即便他真的出事,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不、不……老爷一定不会有事的,我怎么竟说些糊涂话,像他这等好官,老天爷也不会让他出事的。他肯定能够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杜十娘自言自语,她的话像是说给菊儿听的,也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然而她不知道,在窗外还有一个人在听。这个人就是岳肃。
别看岳肃收留了菊儿,但他早就猜到菊儿有古怪,憋死羊胡子,不过是将计就计。有这么一个人留在府里,岳肃实在是不放心,所以他时不时地都要盯着菊儿。
今晚菊儿在杜十娘的房间,天色已经晚了,她都没有出屋,岳肃担心她会对十娘不利,这才跑到窗下,想要看看情况。其实,岳肃心中有数,他知道菊儿来此的目的不会是十娘,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担心。给自己的理由,只是大家是一家人,谁出事都不好。
听到杜十娘的叙述,岳肃的心腾腾乱跳,他一直没有想过这么多,只是因为同情,才将杜十娘留下。没想到,孤灯夜下,十娘竟在菊儿面前吐露心扉,刚好自己又在。
岳肃的心头也是两难,李琼盈的事还没解决呢,怎么十娘也是这般心思。可就在这时,院里的狗叫了。“汪、汪、汪……”
小黑从来不叫,一旦吠叫,便是示警,说明有生人进来。凡是下属求见,除了金蝉、铁虬,都不会直接进院,而是在外面喊几声。
“什么人?”闻听狗叫,岳肃立刻长身而起,大声喊道。
岳肃这一嗓子,屋里的十娘听的是清清楚楚。怎么岳肃会在自己的窗下,那刚刚的话,他是不是全听到了。杜十娘没有意识到什么危险,只是双颊腾地一下,臊红起来。
“这就是岳肃,杀了他!”
暗处猛地冲出六个人来,直奔岳肃而去。岳肃看在眼里,倒是不慌不忙,大声喝道:“来人啊!全都给我拿下!”
只这一嗓子,就听喊杀声骤然而起,也不知从哪里涌出数十名差役。为首之人,正是铁虬、殷柱、厉浩荃。
六人见被发现,转身便要逃走,可进来容易,出去却难,月亮门处又涌进近百名士兵,为首之人是熊廷弼。熊廷弼带来的人,全部是清一色的弓箭手。
“射!”熊大人一声令下,雨点般的弓箭直朝对方射去。
区区六个人,哪里挡得住这许多弓箭,但听一连串的惨叫声,六人全部倒地。岳肃在差役的簇拥下,走了过去。
打眼一瞧,其中四个已经死了,剩下两个也都是身中几箭,正不停地呻吟。
“你们是谁派来的?”岳肃冷冷问道。
“啊……”两个人并未回答,几乎是同时惨叫一声,闭上眼睛。
“不会用自杀了吧。”铁虬一个箭步,抢到尸体前,低头一瞧,可不是么,二人的脸变为黑色,又是饮鸩自尽。
“看来又是斩龙帮。怎么什么事都和他们有关系。”岳肃转过头去,看了杜十娘的房间一眼。本想接着说,“看来她也是斩龙帮的人”,结果不能这话出口,却发现竟看不到房内的人影。
“人呢?”岳肃连忙朝杜十娘的房间跑去,来到门前,一掌将门,向内一瞧,只见杜十娘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
“十娘!”岳肃紧张地一个箭步窜到杜十娘身前,蹲下一探鼻息,还好有气息,应该是被打晕了。
他伸胳膊挽住十娘,使劲去按人中,不一刻,杜十娘悠悠醒来,看到岳肃就在身边,一时情难自禁,一把将岳肃抱住。
不少手下已经冲进门来,看到这副情景,连忙又退了出去。岳肃将十娘扶起,问道:“十娘,刚刚出什么事了?”
杜十娘微微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感觉到有人打了我一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岳肃抱着十娘,转头一瞧,窗户是开着的,显然菊儿是趁外面打斗之时,跳窗遁走。不经意间,岳肃又看到桌子上工工整整放了一张纸,纸上好像还有字迹。
他扶着十娘走到桌子旁,让十娘坐下,顺便瞧了眼上面的字。只见上面娟秀地写了一行字。“岳大人,请珍惜眼前人。”
看到菊儿竟能留下这么几个字,岳肃不禁苦笑,说道:“十娘,你没事吧。”
杜十娘摇摇头,说道:“我没事。现在出什么情况了?”
“也没什么,只是家里遭了贼,我现在去拿贼,你好好休息。”说完,冲着杜十娘微笑点头。
十娘也对岳肃报之微笑。
岳肃离开房间,这功夫,阮傲月、李琼盈、沐天娇等人也都披衣服出来,看到地上的尸体,知道是来了刺客。只是发现有一半人聚在尸体旁,有一半人在杜十娘的房门口,不过却保持了一段距离。
岳肃看了眼三女,说道:“十娘受了点惊吓,琼盁,你进去帮忙照料一下。傲月,你牵着小黑跟我来。”
他没有给沐天娇安排工作,毕竟人家是郡主么,他哪能使唤。不过沐天娇已经和十娘熟识,见岳肃似乎有正事,便道:“琼盁妹妹,咱们进去看看十娘。”
琼盈听话地点点头,随着沐天娇进了十娘的房间。
阮傲月快速地小黑前牵来,岳肃带人前往中进花厅,进入之后,往墙上一瞅,便笑道:“果然不出所料。”说着,从怀中一幅话来,又笑道:“在我这里用声东击西,哪有那么容易。”
随即,岳肃将画揣好,又取出一盒香粉,说道:“傲月,咱们丢的那张画,被我涂了点香粉,你让小黑闻闻,看能不能追踪到。”
阮傲月接过香粉,说道:“这事容易。”然后拿着香粉,放到小黑的鼻子前。小黑闻了一会,“汪汪”叫了起来,转头就走。
岳肃带着阮傲月、殷柱、铁虬以及几名士兵在后跟着,一直跟到墙角,看样子,菊儿是翻墙走的。
院墙能有三米,身手不好的,那是万难上去,由此岳肃也联想到菊儿的功夫,就那小体格能翻过这墙,绝不是一般的人。几个人先后翻过墙去,这么高的院墙,小黑也窜不上去,只能是下面帮忙举着。
众人出得巡抚行辕,由小黑带路,继续追踪。
一路追下去,竟然追到洛阳城下,看着架势,菊儿应该是顺此上了墙。洛阳城可不矮呀,足足能有三丈高,就算是扔飞抓,也不是一般人能扔上去的。岳肃无奈,只能到城门口,让守城官兵打开城门,从下面出城。
不打仗的时候,城头上哪有几个士兵,有也是在城门上面,旁边是不站人的。
众人出了城门,顺着城墙来到菊儿翻墙出城的位置,由小黑引路,又追出半里多地。结果,连小黑嗅不到气味了。
小黑在转了两圈,看那小模样,似乎显得很无奈,靠着阮傲月的小腿,脑袋垂的老低。
岳肃回头望了眼城墙,又望了望星空,说道:“看来对方早有准备,城外专门有人牵马等候,骑马的速度太快,小黑追不上也是情理之中。这里是东门,看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偃师县,菊儿预料不到我们会跟踪,绝不会误导我们。咱们先回城吧,重新做布属。”
岳肃原本的意思,是利用小黑跟踪菊儿,找出对方在洛阳城内的窝点,一网打尽。只是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对方会连夜翻城逃遁,他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混进府内的哑女“菊儿”,竟然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叶先生。
返回巡抚行辕,岳肃召开了紧急会议,参加这次会议的人很少,只有四个人,岳肃、熊廷弼、杨奕山、铁虬。
岳肃先将大概情况介绍一下,从自己在偃师县遇刺,司马晨、张国柱不明而死,以及发现张家有一笔不小的宝藏,极有可能藏在祠堂内,需要开启机关才能打开。斩龙帮的人,似乎对这笔宝藏志在必得,要不然也不会到巡抚行辕用声东击西之计盗走假图。现在匪徒朝偃师县放下逃窜,大家集思广益,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将斩龙帮一网成擒。
杨奕山和铁虬对这情况都大概了解,唯有熊廷弼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却是他这个第一次听说的人,在岳肃讲完之后,第一个开口说道:“不知可有洛阳及偃师县的地图,老夫想要一观。”
作为河南巡抚,辖地的地图怎会没有,而且岳肃手中还有一份专门的洛阳详图。只包含洛阳城,及周边各县,算是相当详细。岳肃让杨奕山将图取来,铺到桌子上。
熊廷弼带兵打过仗的将军,站在地图片看了一会,说道:“大人,照您的话讲,张家应该是有一笔不小的财富,这笔财富的数量暂时无法估计,但设想一下,能够将斩龙帮吸引来,起码也得在百万两开外,甚至更多。这么一大笔银子,要想运走,可不是几个人能办到的,少说也要几百人。这么多人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四散在城中的可能性不大,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官兵和差役应在追查可疑之人,不将人约束到一起,很有可能被官府发现。所以斩龙帮肯定会把人聚拢在一起,等到打开机关,便进城将金银运出来。我刚刚看了一下偃师县周边的地形,发现有两个地方最适合囤积人马,一个是在这里……”
说着,熊廷弼指向地图一点,又道:“这里是白马镇,是洛阳到偃师的毕竟之地,往来之人川流不息,鱼龙混杂,在此隐藏,不易被人发现,且雇佣骡马车辆比较容易。”跟着,熊廷弼又指向一处,说道:“这里是玉龙山坳,在山中隐藏更是保险,倘若是我,定会将人藏于玉龙山中,备好骡车,只待机关打开,便进入城去搬运。”
听完熊廷弼的分析,岳肃点点头,说道:“不错,这两个地方最是可疑,这样,我立即就派人前去暗访,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到时咱们再拟定对策,将他们一网打尽。”
“大人,其实不管他们隐于何处,老夫都有一个法子,将他们一网打尽。不必主动出击,叛匪自会送上门来。”熊廷弼十分自信地说道。
“哦?熊大人请讲。”岳肃连忙问道。
“不论叛匪是藏在玉龙山还是白马镇,这都是不易攻打的地方,需要大量兵马,只要咱们这边调兵,他们就会知道,肯定先一步闻风而逃。与其主动出击,不如引蛇出洞,大人干脆,就派人强挖了张家祠堂,管他什么机关,挖地三尺,就不信挖不出来。等将宝物挖出,叛匪必然焦急,会想尽办法来抢。在城中他们肯定没有这个胆子,定然会在官兵押运金银回洛阳的路上埋伏。不过,叛匪是否动手,还要取决于官兵的数量,要是大人派四五千人押送,打死叛匪,他们也不敢动手,要是之用几百人押送,叛匪定然拼命。”熊廷弼微笑地说道。
强挖张家祠堂,将宝藏取出来,这主意也就熊廷弼能想的出来。那可是别人的祖产,岳肃只是想借此抓获斩龙帮,还从来没想过干这等不讲理的事,给人家强挖出来。怪不得在辽东的时候,熊廷弼有一个外号,叫作熊蛮子,办起事来真是蛮不讲理。
不过这个主意还真不错,将叛匪主动引出来决战。
岳肃思量一下,说道:“熊大人,你能确定叛匪一定就敢派人明抢吗?这里可是中原腹地,就算让他们一时得手,带着这么多金银,他们又往哪里逃?”
熊廷弼只是微笑,“大人,他们连您都敢行刺,按您的话,还敢夺城而逃,这世上,您认为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吗?”
听了这话,岳肃的脸上也泛出笑容,“是呀,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吗?”
在河南,那个王启龙敢煽动灾民造反,刺杀巡抚;在北京,有个叶先生敢偷窃考题,光明正大的招揽考生;在贵州,连郡主、郡马都敢毒害。还有什么事,是斩龙帮不敢做的,造反的事,干的多了,都不差这一件半件。而且在河南境内,肯定还有没被发现的斩龙帮据点,他们抢走金银,再去据点藏起来,等到风头过来,再往别的地方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摆在岳肃眼前的,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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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东林覆灭
('这个问题就是派多少人马去做诱饵。
正如熊廷弼所说,派的多了,叛匪不是傻子,怎有胆子去劫。可派少了,别一个伏击下来,不能援军到达,诱饵就被吃光了。
这等行动,岳肃不便从洛阳守备那里多调人马,生怕将声势搞大。只能仅着手头这点护军使用,还有的就是偃师县内的巡检人马。这些人的数量,那肯定也是高于叛匪的,就看怎样运用。[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如何合理的运用手中的兵马,将叛匪一网打尽,貌似身边就摆着明白人,主意是熊大人出的,干脆,调配之权,也交给您老人家了。这是戴罪立功的机会,您老好好把握,只要全歼叛匪,回京之后,必然在皇上面前,为您老表功。
两天之后,岳肃率领护军前往偃师。一进县城,岳肃第一件事,便是传见张国邦。
巡抚行辕,仍旧设在县衙,派人将张国邦请到后堂,县衙的差役,全部打发到前面,包括县令华腾卓,也不必也后堂陪同,清一色岳肃的手下。
张国邦进入后堂,刚一跨进大门,便听左右“威武”一声,吓得他差点没瘫倒地上。连忙向前两步,跪倒在地,“小民张国邦参见大人,不知大人传唤小人前来,所为何事?”
说完这话,张国邦心里直嘀咕,自己也没犯什么案子,怎么就给押到大堂上了呢?难道是为了祖传的家产。
岳肃高坐在上,微微一笑,说道:“张国邦,本部院传你来此,不为别事,只为你家祠堂里的秘密,以及一桩要紧的案子。你若原原本本告诉本部院,本部院一不夺你的,二不抢你的。倘使不说实言,那就莫怪本部院对你不客气了!”
张家祠堂里有宝藏,只是岳肃的猜测,现在为了将叛匪一网成擒,一些小节就不能拘泥了。
“我家祠堂里,没有……没有什么秘密……”张国邦言辞闪烁地说道。
“没有秘密!你当本部院是三岁小孩不曾?灵牌下的那块玉璧,明显就是机关,那幅仕女图,便是打开机关的关键。机关之下,藏的什么,我希望你还是实言相告,再有半句隐瞒,本部院也把实话告诉你,一是在你家祠堂挖地三尺,二是将你打的皮开肉绽!”
岳肃这话说的严厉,张国邦听了,更是心惊,连忙说道:“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啊。那是我们家的宗祠,大人即使位高权重,也不能做这掘人宗祠的事情啊。”
“你放心,本部院不会掘你家宗祠,而是在宗祠外面挖,本部院麾下有的是人,也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的挖。至于你,本部院没有闲心跟你废话,你不是不说么。左右!拉到一边,重打八十大板!”
“是!”岳肃一声令下,两边差役一拥而上,将张国邦按趴在地上。举起板子,作势欲打。不过目光,却都在瞧着岳肃的手。
岳肃手里拿着火签,其实早有吩咐,说打不要打,只要做个样子,要是火签落地,才准许动手。
可张国邦哪里知道,见岳肃来真的,是高声喊道:“大人……民间都传你为青天,难道青天就是如此草菅人命吗?”
“偃师县前任县令司马晨因仕女图而死,镇北伯张国柱死因也有蹊跷,他二人之死,皆可说是牵扯到祠堂下的秘密。他二人一个是朝廷伯爵,一个是地方父母,二人身死,何等干连!本部院找你例行询问,想要查出真凶,而你却托词狡辩,隐瞒不说,定是包藏祸心。难道本部院就打不得你么!”话说到这里,岳肃真不客气了,将火签重重向地方抛去。
见火签落地,差役再无犹豫,抡起板子,狠狠地朝张国邦的身上打去。
“啊……”
只两板子,就将张国邦打的痛声呼叫,“大人、大人……大人莫打……我说……我说……”
“住手!”岳肃摆了摆手,说道:“如尽早实言,怎会吃这皮肉之苦。”
“大人,据老辈人说,祠堂下面是我们张家祖上传下来的财产,到底能有多少,小的并不清楚,但绝不是一个小数。想要打开宝藏,必须要破开机关,祖上传下一幅仕女图来,说只要参透此图,便能打开机关。或是我张家后人愚钝,十几代人,也无一人悟出。也曾有人想强行破开机关,怎奈那玉璧坚硬无比,就连灵位下的石台,也是难以撼动。强行挖掘的主意,也有人想过,可终究是先祖祠堂,族人坚决反对,这才作罢。仕女图只有一份,世代相传,为家主所有,传儿不传女,倘无子嗣,便传于最近支的男丁。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鉴。祠堂下的宝藏,乃是我张家祖产,望大人莫要觊觎,强挖之举,万万不可。”因为经不住板子,张国邦终于说出实情。
他所说之言,倒是和岳肃预想的差不多,祠堂下还真是藏有宝物。既是如此,那就更要挖了。岳肃倒是不图张家的财产,但唯有此举,才能引出斩龙帮。
当下,岳肃带领人马,来到张家祠堂,直接将祠堂大院封锁,兵马就住在院内,祠堂大厅不准擅闯,只命在祠堂外挖掘,他这是要从地下挖进去。
别看岳肃人多,但这工程也不是一日之功,加上天寒,泥土坚硬,更是费劲。
岳肃擅挖张伯爵家的祠堂,张家之人怎能允许,张氏族人纷纷前来示威,可岳肃护军近千,再加上偃师县的巡检兵马,连同差役人等,能有一千五百上下,那些手无寸铁的族人又算得了什么。
张家众人见阻止不了岳肃,联名前往河南道御史衙门告状,甚至有人告上京师。
北京城这边,现在是剑拔弩张,谁还有闲心去管岳肃。就算有闲心的,也没那个本事,因为真正有本事的,已经打起来了。
魏忠贤抬举魏广微进入内阁,东林党感到无比的危机,最后,由东林之虎杨涟出头,先发制人,弹劾魏忠贤大罪二十四条,条条罪名都可要魏阉的脑袋。
这奏章太长,就不一一详陈,只简明扼要的说一下。像贪污受贿这等罪名,都不算事,蒙蔽圣聪、矫诏坑害大臣,害死皇长子朱慈燃等罪名也是真正要命的。
这二十四条罪名,有的是真有,有的也是杨涟捕风捉影,御史么,就是闻风奏事,言者无罪。
所有的奏折,都必须先经过司礼监,才能送达到皇帝那里,所以每一份奏折,魏公公都能先看到,这一点,杨涟也知道。只是实在是没有办法。皇上已经多日没上朝了,想直接面君上奏,并没有机会。
魏公公看到这奏章,吓得浑身直冒冷汗,更是不敢让皇上上朝。可是东林党也有办法,暗中将奏疏上的内容,传的满城皆知,终于传进朱木匠的耳朵里。
朱木匠传见了魏公公,把奏折要了过来,不过并没有龙目御览,而是让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来念。王体乾借此机会,胡编乱造,只说是弹劾魏公公贪赃,至于其他罪名,是一点没念。
说朱木匠没不识字,我这里是不认同的,他的老师孙承宗也算是名师,教的学生再不济,也不至于让朱木匠是文盲吧。这个年头的奏折都是文言文,能听得懂,就说明能看得懂。可朱木匠就是不看那份奏折,信任王体乾的胡说,最后便一句话打发了,“不就是这点小事么,下次注意,不要再犯了。”
魏公公逃过一难,是千恩万谢,对于东林党,他也不准备再迁就,要立刻回击。他做的第一件事,重新保举许显纯为锦衣卫指挥佥事。第二件事,诬陷杨涟、左光斗弹劾岳肃大罪七条。
朱木匠连魏公公编造的奏折都没看,只说了一句,你看着办吧。
魏公公尚方宝剑在手,还管那些直接矫诏罢了杨涟、左光斗等一些东林党人的官职。不等这几位返乡,又以贪污罪,让锦衣卫将这班人批捕,押入昭狱,严刑审问。
被抓的六个人名叫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这六个人最后全部惨死,史称东林六君子。
除掉他们,魏公公还不算完,继续矫诏害人,内阁众臣以叶向高为首,纷纷被迫致仕,吏部尚书**星等一批主要官员,也是逐一落马。不过他们的命运要比要比杨涟等人好的多,只是回家养老。
这年头,别看魏公公权大,但还是有分寸的,矫诏杀首辅,他还没那个胆子,你真当朱木匠糊涂啊。顶多也就杀点像杨涟、左光斗这个档次的言官。
朝里面乱成这样,岳肃别说是挖伯爵家的祠堂,就算将哪个公爵家的祖坟刨了,估计都没人有那闲心去管。
一转眼,岳肃已经在张家祠堂大院挖了一个月。只是四周封闭,不让人知道,里面都挖出了什么。
因为主角是岳大人,所以东林党的覆灭,就不详细叙述了。历史上,东林党的垮台是天启四年,因为主角的出现,加速了两派的决战,致使在天启三年,魏忠贤彻底打垮东林党。
因为正文章节已经超过三千字,所以在之后的文字里,小翼弱弱地发表一下,对东林党覆灭的个人观点。我一直以为,天启皇帝其实不糊涂,是个很聪明的人,因为要是笨的话,也不能做出那么好的木匠活。
明朝讲究士大夫与皇帝共同治理天下,所以一直都是大臣与皇帝争权,遇到强势的皇帝,完全可以压制大臣,可要是弱一点的皇帝,就难免被大臣压制。朝堂之上,争论不休,一件小事,几天都讨论不出个结果来。
朱木匠应该是有他的帝王心术,利用魏忠贤压制群臣,使得朝野上下统一。就好比宋高宗赵构利用秦桧害死岳飞一样。
历史上说魏公公经常矫诏罢免大臣,这事朱木匠可能不知道吗?魏公公收拾的人多是东林一系的高官,今天少一个,明天少一个,皇上又不瞎,上朝的时候,岂会看不到。说白了,就是睁一眼、闭一眼。让你魏忠贤帮我管理国家,我做我的木匠活。你一个太监,还能抢我的皇位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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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决战前夕
('胡拴柱,也就是一箭射瞎邹枫狗眼的那位仁兄,今天是他轮休,和两个军营里的小兄弟出来饮酒。
在酒馆里,三个人点了几个硬菜,有花生米,炒蒜苔,拍黄瓜什么的,要了两坛酒,一边牛饮,一边胡吹乱砍。
因为穿的是护军服饰,也没有什么人敢过去搭讪。[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在他们邻桌,坐着四个汉子,这四位也在大吃大喝。或许是喝的尽兴,其中一个汉子看向胡拴柱那桌,大声说道:“军爷,听说你们在张家祠堂挖出不少宝贝,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这话一出口,酒馆里的其他客人,马上将耳朵竖起,想要听听护军是怎么回答。这些天,都在猜测,张家祠堂里到底挖出些什么,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底细。
祠堂被官兵层层围住,最外围的是巡检衙门的,连这些人都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是禁止闲杂人等靠近。
里面的护军倒是偶尔出来吃饭、喝酒,但只要有人问起他们这个话题,护军马上就会瞪眼。
胡拴柱他们三个,脾气好像不错,一名护军只是嚷道:“不该打听的,就别瞎打听,挖出来的那些金子,也不是你的。”
这小子看来是没少喝,顺嘴就把“金子”两个字带了出来。
“什么金子?哪有金子?你们别听他胡说,里面根本没挖出金子!”胡拴柱捏了那个护军一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举动,酒馆里的人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你捏我,那也是金子呀!昨天李大崇他们四个人搬一个箱子,走的都是跌跌撞撞,结果赵小五被石头绊了一跤,里面的金子全洒出来了。那可是我亲眼所见。就为这事,他们四个一人吃了四十军棍,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小子酒气十足地叫道。
“你喊什么喊,忘了大人的吩咐么,谁敢出去乱说,就要谁的脑袋。我看真是它妈的嫌命长了!”胡拴柱破口骂道。
听了这话,那护军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嘴巴捂住,满脸惊惧之色,过了半天,才将手拿开,战战兢兢地说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这人喝的酒,全它妈的喝狗肚子里去了。好了,赶紧回去吧,算账!”胡拴柱大声喊道。
“我来算、我来算……”护军急忙抢着掏出银子,然后央求地说道:“虎哥,刚刚的事……您看……”
“行了!全当我没听到。你问小飞听没听到吧。”胡拴柱说完,将头转到一边。
那护军又看向另外一名护军,用软绵绵地口气说道:“飞哥,您看……”
“我也没听到,赶紧算账走人吧。大家自己弟兄,你这大嘴巴,以后注意点,可别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咱家大人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说完,抬起屁股。
算过酒钱,三人离开酒馆。就在这三人走后,酒馆里沸腾了,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讲起张家祠堂挖出黄金的事。只一天功夫,整个偃师县就传遍了,而且传的越来越邪乎,先前是说几万两,后来又变成几十万两,甚至还有人说有什么名贵的珠宝玉器,都是价值连城。就像这些东西,是他们亲眼所见一般。
玉龙山娘娘庙的一间偏殿里,叶先生双眸微闭,用不停地用折扇轻敲手掌。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吱啦”一声,门被推开,鼠老大走进房来,随手将房门关上,这才说道:“叶先生,偃师城里有消息传来。”
“情况怎么样?”叶先生淡淡地问道。
“张家祠堂里的宝藏被岳肃挖出来了,据说全是成箱成箱的金子。数字无法估量,少说有几十万两。”鼠老大说道。
“传说沈万三当年富甲天下,暗中给后代留下几十万两金子也不算多。只是这岳肃真够狠的,竟能想出强挖人家宗祠的勾当。咱们棋差一招,布局一番,反被他抢了先,二小姐妄陪了张老头那么多年,还死了这么多兄弟,主公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叶先生叹气地说道。
“叶先生,您智慧过人,一定要想个法子扭转乾坤,要是这次再坏在岳肃的手里,主公还不得雷霆大怒。就像您所说,咱们要是得不到这笔宝藏,损失实在太重了。”鼠老大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岳肃将金子带走。你现在立刻把人撒出去,到洛阳、郑州以及周边各县盯着,看有没有兵马调动的迹象。再知会王启龙,让他的人枕戈待旦,时刻准备出发。这次我们只能赌,赌岳肃托大,押运财宝离开之时,不从周边调集人马。这样咱们还有成功的机会。”叶先生淡淡地说道。
“叶先生,您这是……想明抢……”鼠老大小心地问道。
“还能有什么法子,宝藏已经落入岳肃的手里,这么大一笔金子,想偷也不成呀。也就剩下明抢了。这等事,咱们也没少干,也不差这一次。对了,记得叫人在偃师通往洛阳的路上,来回转一转,看有没有设伏的好地方。”
“是,叶先生。”鼠老大答应一声,又道:“您还有别的吩咐么?”
“你去跟二小姐通个信,让她尽量抽空来一趟。”叶先生轻轻摆了摆手,打发鼠老大下去。
等人退出房外,叶先生取过桌上一幅画,就是从岳肃那里偷来的仕女图。
他将画展开,脸上不由苦笑,“岳肃啊岳肃,你比我狠,我用羊胡子的一条命,把这幅画偷来,你连让我研究的机会都不给,就派人去强挖。这幅画还有什么用……”
说着,叶先生的眼中露出凶残的目光,他猛地动起手来,将画撕得粉碎。随即,冷冷地说道:“岳肃,咱们的博弈现在还没结束,这才是真正的开始……”跟着,他紧紧攥紧粉拳,又道:“决一死战的时候,很快就要到了,很快、很快……到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张家祠堂。
院内的官兵、差役正紧锣密鼓地忙碌着,一辆辆骡车被赶进院里,随即就有官兵将一个个大木箱装到车上,绑好赶出院子。
祠堂大厅之外,地上被挖出两个大坑,想来是从这里挖到祠堂下面,打开的宝藏。大厅之内,只有岳肃和熊廷弼两个人,二人盘膝坐在玉璧之前,显得十分惬意。
“熊大人,这次本部院没有调集周边人马,全靠护军和偃师县里的这点人,你有把握将叛匪一网打尽吗?”
“大人,要将升堂问案,我不如您,如说指挥作战,您不如我。咱们的人马起码是叛匪一倍,以多打少,有备而战,老夫自认是万无一失。”熊廷弼肯定地说道。
“你就这么自信,叛匪会从这里下手?”
“我大人口中,我对斩龙帮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些人绝非莽夫,也会谋定而动。只可惜,他们的对手是大人和我。”
二人正说着,殷柱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箱子都已装完,随时可启程。”
岳肃点点头,说道:“现在就出发吧,一路小心。信炮可带在身上。”
“回大人,信炮就揣在属下身上。谨记大人训示,当与敌接触时,暂不燃放,待到战事胶着之时,再行施放。”殷柱说道。
“很好,我已令金蝉、厉浩荃带援军伏于距离城门最近的大宅,在尔等出城半个时辰后,便会出城尾随。一见信号,定及时增援,你只要尽量拖延,待援兵一到,定可将叛匪一举成擒。”岳肃嘱咐道。
“属下定不负大人所托。”
殷柱说完,岳肃只是点点头,再没有多加嘱咐。殷柱退出大厅,整理人马率队出发。
官兵护卫着车队,又着急了上百民夫,帮忙赶车,浩浩荡荡地朝西门而去。为了能诱使斩龙帮中计,岳肃布置的很周密,仪仗也让殷柱带着,就像是岳肃亲自带队一样。金蝉和厉浩然都如刚刚岳肃所说,带领着巡检的那几百人,隐于距离西门最大的几个宅子,等到殷柱出城半个时辰,再从后追赶。
这个布置,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令斩龙帮从容设伏,并观察到周边府县没有异动,敢于大胆动手。殷柱的人马先走半个时辰,金蝉再随后跟上,即便被斩龙帮的探哨发现,想要报信,也为时已晚,等去报信时,估计前面都已经开打了。
如此计划,显得是万无一失。
今天的偃师县,显得格外安静,张家祠堂,仿佛已然人去院空,护军在出门前,还给门上贴上封条,只留下十几个人看守。然而谁能想到,岳肃和熊廷弼会安然坐在里面,只等捷报。作为巡抚大人,当朝少保,亲身涉险的勾当,那是不可能去做的。就像熊廷弼、孙承宗这等三军统帅,何时见他们亲自冲锋。
院门封上了,熊兆圭、杨奕山、铁虬,以及几十名贴身护卫走进大厅。护卫们两厢施礼,铁虬和熊兆圭二人则分别站到岳肃与熊廷弼的身后。唯有杨奕山,走到岳肃身边,躬身说道:“恩师,兵马都已经出发。按照您的吩咐,将院门封上。”
岳肃点点头,向他摆摆手,只道:“等候佳音吧。”
杨奕山并没有退到后面,犹豫一下,说道:“恩师,学生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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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混乱
('“哪里不对劲?”岳肃转头看向杨奕山。
“顺利,实在太顺利了。”杨奕山脱口说道:“大人可否记得,在咱们刚刚驻扎祠堂的时候,张家族人拼命反对,天天吵闹,直过了十多天才消停下来。今天,咱们将他们的祖产都运走了,他们反而一声不吭,实在不符合常理。我觉得,他们是不是另有图谋。”
事实确如杨奕山所说,在岳肃刚刚进驻祠堂,大挖特挖的时候,张家族人不仅是告状,而且还经常示威、闹事。岳肃先后将不少带头闹的关进大牢,才让那班人老实下来。[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说的不错,确实是太顺利了。”岳肃点点头,说道:“那你估量一下,他们会有何图谋?”
杨奕山犹豫一下,说道:“他们不会半路拦劫吧。这样一来,咱们的计划就要被彻底打乱。”
“张家虽然是本地的大族,但男丁加起来不过两三百人,先前领头的那些,都被我们给拿了,剩下的那些,应该蹦不起来。即便他们真的有那个胆子,为师也不怕他们。就让他们折腾吧,看能掀起多大的浪。”
张家村。
正如岳肃所说,张家是本地的大族,城内住着一部分,大部分则是住在城外。这等大家族,都有不少土地,因为族人都姓张,便起名为张家店。他们和张国柱相比,已经算是旁枝,但他们耕种的土地,都是张国柱的,所以一切行动,都听张国柱的调派。
张国柱已经死了,张国邦和一些在族中有地位的人,也都被抓了。蛇无头不行,剩下这些人,只能老老实实在家做活。不过今天,大家却聚集在村口的广场上,男女老幼加起来,能有近千人。
站在这些人面前的,是一个青年妇人,妇人领了个孩子,在她身边还有一个管家服饰的人,以及一个丫鬟。那管家岳肃见过,正是张府的管家张聚。在他们四人身后,站起几十名打手、护院。看如此派头,也能想到这个妇人是谁,她就是张国柱后纳的妻子——米君。
米君带着儿子,将族人召集到一处,迎着春风,她大声喊道:“张氏族人,我米君虽是外姓之人,但嫁入张家门,也是张家人。老爷生前,是朝廷伯爵,那河南巡抚岳肃,竟然还敢强挖张家祠堂,将张氏祖产抢走,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是个寡妇,领着孩子度日,对那些金银也不放在眼里。可万事皆大不过一个‘理’字,他岳肃就算官再大,也不能明抢他人的祖产不是。那些金子,都是你们张家祖先留下来的,我米君万不敢觊觎,先前已经和小叔张国邦说好,将张家祖产全部分给张家人。然而,小叔现在被岳肃抓进大牢,张家的几位叔伯也都被抓走,眼看着张家祖产要被岳肃抢去,我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他日九泉之下,让我有何面目再见爵爷。今天将大家召集起来,我米君是代表九泉之下的爵爷来的,只希望大家共同保护张家的祖产,将那些金子给夺回来。在这里,我米君对大家保证,张家祖产夺回来后,我一两也不取,全都分给张家族人。我想,大家也不愿意自己的祖产被外人夺走吧,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将祖产夺回来!”
米君一番慷慨陈词,再加上她的许诺,张家族人的热情马上高涨起来。当下有不少人纷纷大声附和,“夺回祖产!”“大家齐心协力,保护张家祖产!”“不能让爵爷死不瞑目!”……
看到群情激愤,米君心中暗喜,等到叫喊声平息下来,她又大声说道:“岳肃的仪仗今天就要将祖产运出偃师县,前往洛阳,一旦进了洛阳城,咱们再想索回,那就是千难万难。所以,我认为,应该在半路将他劫下,问个明白。岳肃不是自诩青天么?咱们就一起问问他,当世青天凭什么夺人祖产!他要是归还,也就罢了,要是执意不还,我宁可搭上这条性命,也要跟他分辨个明白!他即便手握重兵,是朝廷的巡抚,我豁上这条性命,也不与他甘休。我这孩子,尚且年幼……”
说着,米君将身边的孩子拉到身前,接着说道:“他是张爵爷的唯一骨血,我死之后,就拜托各位代为照顾。大家同是张氏子孙,拜托了……”
言罢,领着孩子,一起跪倒在地。米君身边的管家张聚和丫鬟也赶紧跪下,连同他后面的那些护院。
张氏族人见米君跪下,哪里敢受她的一跪,纷纷跪倒于地。
随后,就听张聚大声叫道:“夫人,我等皆是张氏族人,保护祖产,是我们责任,怎能让您一个妇道人家出面。拦劫岳肃的事,就交给我们了。就算是死,也是我们先死。小少爷是爵爷的唯一骨血,就拜托夫人照顾了。大家伙说,这对不对!”
“对!”……张氏族人一齐大声喊道。群情再一次汹涌。
好半天,声音才平息下来,张聚再次喊道:“那岳肃有上千士兵护卫,咱们手无寸铁,但只要大家鼓起勇气,敢于面对,我就不信他岳肃敢将咱们全都杀了!官逼民反,这个罪名谅他也承担不起!何况,咱家故去的老爷,还是皇上钦封的伯爵,怎容他如此欺凌?”
“大管家,您说的对!大家一起去,就算是死,也要将祖产夺回来!”……
就在族人的愤慨之情被调动起来之时,有一名家丁服饰的青年骑驴跑来。家丁看到米君,连忙翻身下驴,几步冲到米君身边,急切地说道:“夫人,巡抚的仪仗已经出发了,拉着好多好多大车,应该就是咱们的祖产。现在该怎么办呀?”
看到大家伙全都义愤填膺,米君携儿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咱们绝不能让岳肃将祖产带走,大家伙随我来,一起到官道上截住他!”
“好!好!”……
“跟我走!”米君将孩子抱进怀里,连马车也不坐,徒步带着族人朝官道赶去。
她只走了几步,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伸手按了按左肋。她的丫鬟看在眼里,连忙几步抢到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小姐,您的伤还没好,公子就让我来抱吧。”
米君横了丫鬟一眼,低声说道:“不必了,他是我的儿子。”说完,也不再搭理丫鬟,默默向前走去。
张家店在偃师城外,西南方七里处,向北去官道,只有二里多地。徒步行走,用不上多久便能赶到。
殷柱带领护军赶路,因为押着数十辆大车,所以速度甚慢。出城十多里地,迎面看到有近千人拦住去路。殷柱骑在马上,走在最前,一见这个架势,心中先是一惊,随后发现,对方手中没有武器,这才定下神来。
他先将皮鞭高高举起,喊了一声,“全军戒备。”这才,又将马鞭前向一指,高声喝道:“尔等是哪里来的百姓,还不快快散开!”
前面挡道的人,正是张氏族人,米君抱着孩子,站在最前面。她向前两步,大声说道:“我们是张氏族人,我乃镇北伯张国柱之妻米氏。今日在此,特为等到巡抚岳大人。这位差爷,麻烦同禀一声,请岳大人出来答话。”
殷柱用马鞭点指,大声说道:“我家大人公务繁忙,岂是说见就见。尔等快快散去,若有冤屈要申,便要洛阳巡抚行辕!”
“素问岳大人有青天之命,百姓前来申冤,都是立即接待,今日为何避而不见,难道说是做了什么亏心之事?”米君凌厉地说道。
“胡说八道!我家大人为国为民,何曾做过欺心之事?尔等刁民不要信口胡言!今日大人押运重要之物,返回洛阳,路上不容有失。尔等若再不离去,休怪我不客气了!”殷柱大声喊道。
“押运重要之物?”米君冷哼一声,笑道:“我看押运的是侵吞别人家的祖产吧!箱子里的财物,皆是我夫君一门的祖产,亦是这些族人的财产,大人不问而取,似乎有欠公道!小妇人今日带同族人前来,就是要问问岳大人,他凭什么将张家祖产运走?即便他是河南巡抚,可我夫君也是一任总兵,朝廷恩封的伯爵。难道说我夫君一死,只剩下孤儿寡母,就任由别人欺凌吗?万事都要讲一个‘理’字,还请岳大人出来,跟我等讲一讲,这是什么道理?否则,小妇人今日拼上一死,也绝不会让开道路!”
米君也是伶牙俐齿,这番言辞说下来,令殷柱这等粗人是无言以对。好在说不过不要紧,毕竟这里有这么多护军,难道还怕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上前来抢吗?
“原来是伯爵夫人,实在是对不住了!大人早有吩咐,一路之上不见任何人,还请夫人暂且离去,有事洛阳再说。”说到此,他将皮鞭向前一挥,喊道:“弟兄们,送伯爵夫人和张家族人离去!”
他这一声令下,那些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护军,马上有过百人呼啸上前。一个个大声喊道:“快快让开,否则就怪我们动手了!”
米君看到这个架势,一点也不害怕,转过身去,面对族人,大声喊道:“族人们,现在官兵说理说不过我们,就要动手打我们,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屈服,让他们将张家的祖产抢走吗?”
“不!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人将我们的祖产抢走!”……族人们马上大声叫了起来。
看到这般声势,上前的护军,不由得带住脚步。
这时,只见米君举起一只手臂,大声喊道:“族人们,岳大人自觉理屈,不敢出来见我们,只叫一些士兵出来狐假虎威。咱们怎么办?”
“听凭夫人吩咐!”……大家伙再一次大声叫了起来。
“岳大人不想见到我们,那我们就去见他!大家伙一起上,跟我去见岳大人!”米君说完,转过身去,作势欲往前冲。
那些族人则是跟着喊道:“大家一起去见岳大人,向他讨个公道!”
话音一落,米君身边的丫鬟却是第一个领头向前冲去。米君也跟着向前跑了两步,随后就是大管家张聚。张聚是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族人们,难道大家伙连个外姓女人都不如吗?”
他这句话可是相当好使,原本族人就打算跟着米君向前冲,一闻此言,更是加快脚步,只几步抢到米君前面。
看到族人们一个个从自己身边冲过,米君的脚步反而停了下来。伸手捂住左肋,深深地喘了两口气。
护军一见百姓不退反进,一时间倒是愣住了,因为对方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殷柱又没下令格杀,反而被对方冲了个措手不及。族人的目的不过是冲过去,按照米君的意思,去见岳肃。所以,从护军身边冲过时,也没有动手扯打,或者抢夺兵器。
对方不动手,护军在没有指使的情况下,自然不能动手,只是横住长枪,想要阻拦。然而,人群突然响起一声惨叫,有一名护军倒了下去。
这名护军身后的人,一看到同伴倒下,当即大声喊道:“大成子!”
惨叫之声,所有人都听的清楚。大家伙都转头看这个方向,不少护军叫了起来,“什么人干的,敢杀官军造反,不想活了吗?”
可就在这句话刚落定之后,又响起一声惨叫,紧跟着,又有人喊道:“单大哥!”
这一次,倒下的还是一名护军。先后两名护军被杀,其他的护军可红眼了,大家一起喊道:“他们这是造反,大家不要再留情面了!杀!”话音一落,护军们全都抡起手中的兵器,开始砍杀。
护军这一动手,张氏族人马上就被砍到十几个,惨叫声此起彼伏。见到官兵杀人,张氏族人也有点慌了,有人大声喊道:“快点抢兵器!”
刚刚冲过去的护军只有一百,张氏族人却是近千人,不过要是有备而战,倒也不惧,毕竟对方没有武器。可是因为刚刚被百姓们冲到近前,还有不少人已经冲进护军中央,这时再动手,便有些施展不开了。大家伙撕扯到一起,是你争我夺,不时有惨叫声响起,只是不知是官兵还是张氏族人的。
后面的殷柱看到这一幕,可有点慌了,动手的人都是百姓,要是下令全军冲锋,难免要血流成河。不过要是不下令派人上前助战,前面的弟兄们,可就遭殃了。
在他犹豫的时候,一旁的护军千总可急了,他是名义上护军的最高长官,但是听命于岳肃,岳肃让殷柱负责押运之事,他也只能当副手。不过真正的军官和绿林中人就是不同,千总见殷柱没有其他指令,喊道:“弟兄们,给我上,将百姓驱散!如有顽抗者,不往要害上招呼就行!”
护军都是他的直系下属,有了伤亡,他自然不干。自然,关键时刻,他说的话,也要比殷柱管用。同为护军,彼此都有感情,怎能眼见着自己兄弟在前面以少打多。当下,后面的护军是一拥而上。
援兵以上,局势立刻逆转,同时乱的是一塌糊涂。
就这功夫,斜刺里的路口内,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是片刻即到。殷柱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尘土飞扬,数十骑杀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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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两道信炮
('看到有数十骑杀来,殷柱连忙抽出佩刀,大声叫道:“弟兄们,有人偷袭,挡住他们!”
护卫车辆的护军刚刚又冲上去三百多人,现在还剩四百多号,其中还有四十多骑兵。若是这边没有马,单就骑兵杀步兵,又是突然袭击,步兵在没有结阵的情况下,也是万难抵挡。好在有马,护军也是训练有素,看到这等情况,一得将令,是催马迎上。
那千总的经验,更是丰富,抽出兵器,打马亲自督战,并指挥道:“弓箭手准备,一有敌寇近前,立刻射杀!”[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随军的弓箭手纷纷跳上骡车,占据高点,张弓搭箭。就这功夫,两下的骑兵已经动上了手。殷柱也看清敌情,对方都是绿林穿戴,大概能有五十骑,手中兵器杂乱无章,不过身手都相当不错。对武功,单打独斗,护军定不是对手,不过护军善于协同作战,几十骑连在一起,硬是当对方挡住,两下打在一起,战在一团。
骑兵动手,生死片刻即分,也就眨眼的时间,双方都有十几人落下马来。
这边正打着,刚刚骑兵冲去来的小道里,又冲来上百劲装汉子。这班人手舞刀枪,大声呐喊:“杀啊!不能让人将我们的祖产夺走!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如此声音,似乎很有感染力,另一头的张氏族人正和官兵争夺,被砍伤、砍死的已经过百,斗志渐渐消沉,不少人都有了逃跑的念头。因为这个喊声,大伙的斗志立刻又提高起来。在这节骨眼,人群中又有两名护院打扮的汉子大声嚷道:“族人们,咱们的帮手来了!大家冲过去,夺回我们的祖产啊!”……
可能是打的太过激烈,张氏族人们甚至也没想新来的这帮人都是干什么的,更是没有意识到,张家如何还有这么一群人。一时间头脑发热,更是不要命的向前冲。族人中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先前还是男人在前,老人和妇幼在后,可看到自家的儿子、男人被打伤、打死,这些老幼妇孺也急了眼,卯足了劲挤到前面。
有的官兵见对方是女流,刀提起来,却停在空中没有落下,可这时候,那妇人趁此一会,冲到士兵的身前,一通王八拳对士兵猛打,甚至还连抓带咬。
新来的那上百汉子,似乎很是精明,当快进入弓箭手射程之内时,竟一起停下脚步,又大声喊了起来。“族人们,冲到车队那边,将我们祖产抢回来!”
他们喊完,张氏族人群中马上就有护院跟着大喊:“族人们,冲啊!冲到车队那边,把我们的祖产抢回来!”
为了祖产,为了已经牺牲性命的亲人,张氏族人疯狂了。更为拼命的涌上前去,绕开前面的护军,朝车队那里冲去。车队距离他们的距离本来就近,这一冲过来,马上将护军缠住。原本车队那里的弓箭手,本来将弓箭对准劲装汉子们的,可被这帮人一搅,登时就有些乱了,劲装汉子们借此时机,是蜂拥而上。
两下骑兵交战,几乎是死伤殆尽,劲装汉子在张氏族人的策应下,终于冲到车队之旁。这一下,弓箭手,也施展不开,只能肉搏而战。
乱了!彻底乱了!
殷柱骑在马上,显然已经着急,先后砍翻两名张氏族人,随即掏出信号,点燃引线,向空中射去。
金蝉和厉浩荃带着守备衙门的士兵按照原定计划,刚刚出城不久,他们走的并不快,只是时刻抬头看向空中,只等信号响起,便加速前进。
“砰!”
一道烟花在空中散开,金蝉等人看的清楚,这是殷柱遇到叛匪的信号。还等什么,金蝉一声令下,率领援军火速冲去。
绚丽的烟花绽放,只要是有心人,都能看得到。张家祠堂大院里,铁虬和两名护军一直抬头望着西边,当看到之时,立刻跑进大厅。“大人,殷柱释放信号了。”
岳肃点点头,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这一役不知要死多少人呀。”
“大人宅心仁厚,然这一役事关剿灭叛匪,大人万不可妇人之仁啊。”对面的熊廷弼淡淡地说道。
熊蛮子在辽东守城时,向无妇人之心,杀伐果断,努尔哈赤一听到这家伙的名字,脑袋都大。要不是听说他被架空,都不敢轻举妄动。这等经过大阵仗的人,自是不会在意几个人的生死。
岳肃同样杀伐果断,只可惜,总本着一个信条,不杀无罪之人。这一次牵连无辜,确有些于心不忍。又是无声半晌,才感慨地道:“熊大人所言极是,放出香饵钓金龟,为救更多人之性命,佑我大明江山,牺牲在所难免。”
他和熊廷弼的对话,一边的杨奕山听的是似懂非懂,诱斩龙帮去劫张家祖产,杨奕山是知道的,只是这个牺牲又是指什么呢?
铁虬是一点也不明白。他只知道,大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信号射向空中,和殷柱交战的劲装汉子们,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按照常例,对方援军转眼便到,逃命才是正途,然而,劲装汉子们竟没有一个逃跑的,反而越战越勇,硬往前扑。
岳肃给殷柱的命令是,一定要缠住敌寇,等待金蝉与厉浩荃的援军,本来还以为叛匪看到信号会夺路逃命,堵截、追击的准备,岂料事情和自己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劲装大汉中,为首的是一个紫脸汉子,这人手持大砍刀,甚是彪悍。一提到紫脸,不用说,此人自是曹格。
曹格手舞大刀,一连砍倒三名护军,抢到一辆骡车之前。他纵身蹿到车上,抬手一刀,砍断箱子的绑绳。箱子盖是弧形的,绑绳一断,上面的箱子顺势滑落在地。
只听“砰”地一声,重重摔到地上。箱子比较重,地面又比较硬,两下这一亲密接触,箱子立马摔碎。
箱子这一摔碎,马上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大伙都清楚,谁不想看看黄金。
然而,令人大跌眼界的事情发生了。
箱子一碎,洒出来的哪里是什么黄金,除了泥土就是石块。
“怎么会这样?”张氏族人傻眼了,护军们似乎并没有赶到诧异,仿佛早就知道,里面装的这些东西,挥舞兵器,继续鏖战。
曹格再次踹落一个箱子,箱子摔碎之后,洒出来的仍是石头、泥土。
“里面没有金子,咱们上当了。”“没有金子,咱们还打什么?”“跑吧!”“别打了,没有金子还打什么。”……
张氏族人之所以有如此勇气,全是因为黄金,现在黄金变石头,谁还有拼命的心情。斗志涣散,开始四散而逃。为了钱,可以和官军拼命,为了石头,可不值得。不过,在众人逃跑的时候,却没注意到,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竟早已不见。
曹格倒是没有马上逃走,从怀中取出一个信炮,用火折点燃,朝空中射去。“砰!”
就在他射出信炮的时候,“嗖”“嗖”“嗖”三支羽箭朝他射去。曹格光顾着点信炮,哪里留意到射来的弓箭,三支羽箭齐齐射到他的身上。信炮在空中开花,他的身体也随之倒了下去。
曹格一死,其他的劲装汉子们,再无恋战之心,纷纷打算夺路而逃。百姓们跑了也就跑了,殷柱怎能容得他们逃跑,指挥护军是疯狂阻拦。车队也不管了,是只顾着杀敌。
是呀,车上拉的都是石头、泥土,有什么可管的。
金蝉和厉浩荃拼命前行,前方再次响起号炮,看的是清清楚楚。一看到此,金蝉愣了一下,大人不就说见信号驰援么,怎么还连放两次?难道说,殷柱快支持不住了。
想到此节,他一挥手,大声喊道:“加速前进!”
等待信号的人,并不止岳肃一个。
在张家大宅里,同样有人在仰望西边。这人一身道袍,正是张天师,他看到第一个信炮,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当看到第二个信炮,马上朝堂屋冲去。
一进堂屋,张天师大声叫道:“叶先生,曹格那边放信炮了。”
“是什么颜色的?”
堂屋之内,坐着九个人,最中央的是叶先生,还有六个是以鼠须长者为首的六个家伙。剩下的二人,一个是王启龙,另一个是一位青年书生。
叶先生一听张天师的禀报,当先问起信炮的眼色。
“是绿色的!”张天师答道。
“绿色!”叶先生犹豫一下,起身向外走去,当走到王启龙身边时,朝他笑了一下,说道:“王舵主,没想到你的手下也有如此人才,若非是他,我等早已中计,成为瓮中之鳖。咱们走吧,去张家祠堂,会一会岳大人。让他尝一尝,当瓮中鳖的滋味。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叶先生竟然得意的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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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双雄会
('张家祠堂的院子里。在看到第一道信炮后,铁虬进去报信,其他的几名护军,好似如释重负,开始在外面闲聊起来。猛然间,空中再次散放出绿色的烟花,有一名护军正好对着西方,不经意见,看到这道烟花,登时一惊。
指着天边说道:“看!怎么又出来一道烟花。”
另外几个转头一看,也都瞧得清楚,纳闷地道:“大人说看空中现出烟花,就进去禀报。说没说是一道,还是两道呀?”[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几人彼此瞧瞧,全都摇了摇头。不过有一名护军说道:“管他一道还是两道,赶紧进去回报不就是了。”
“也对。”第一个看到信号的护军点点头。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先进去回报,等我出来再接着说。”
说完,几步跑到大厅门口,躬身禀道:“启禀大人,刚刚西方又发现信号。”
“什么?”听到这话,心头一惊,纳闷起来,自己就给了殷柱一道信号,怎么又出来一道。连忙问道:“没看错吧?”
“没有,小的们清楚瞧见的,刚刚确实又有一道烟花在空中绽放,还是绿色的。”护军如实说道。
“还有一道绿色的?”岳肃眉毛一皱,沉思半晌,看向熊廷弼,“熊大人,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岳肃都不清楚,熊廷弼就更不清楚了。脸上也露出难色,摇了摇头。
杨奕山向岳肃身边凑了一步,说道:“恩师,会不会出什么事呀?”
“不可能,咱们的布置万无一失,这么多人,岂会出事。好了,不要自己吓自己了,静观其变吧。不管那边的胜负如何,咱们的人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回来禀报。就算战败,也没有什么,被抢的不过是一堆烂石头。”岳肃沉稳地说道。
“恩师说的是,不过两头加起来,有上千人,叛匪再是强悍,咱们应该也不至于输。”杨奕山说完,退到一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厅之内寂静无声。
就在这时,院门之外,突然响起叫嚷之声。“什么人?这里是官府查封之地,禁止靠……啊……”
这人还没有说完,便是一声惨叫。
院门贴着封条,门外有官兵站岗,能响起惨叫之声,很明显是有人想强行入院。接下来,是一连串的兵器碰撞之声,以及一连串的惨叫声。
不过,这些声音很快就停歇下来,继而响起的是撞门声。
厅内的岳肃等人,听的清楚,岳肃连忙站了起来,几步抢到门外。铁虬、杨奕山、熊廷弼等人,随即跟了出来,几十名贴身护卫,全部跑到台阶之下,亮出兵刃。
“砰!”里面的护卫刚列好阵势,院子大门就被撞开,紧跟着就见一大群人鱼贯冲入。这一群人密密麻麻,看架势,少说能有三百多号。领头之人,是一个文生公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先生。
在众人的簇拥下,叶先生缓缓上前,在距离大厅还有二十步时,停下脚步。叶先生手握折扇,冲着岳肃一拱手,笑道:“岳大人,别来无恙乎?”
“你是……”岳肃越看越人越是面熟,仔细一想,不正是当初在翡翠阁看到的那个小太监么。而且,他还觉得这人像另外一个人——是菊儿。“你是叶先生,也是菊儿……”岳肃深沉地说道。
“岳大人真是好眼力,只可惜有些完了。要是当初在下自投罗网之时,大人能够识出在下,怕是咱们就不能有今日之会了。”叶先生笑呵呵地说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得意之情。
“算我走了眼,当日没有认出是叶先生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礼数。今日叶先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岳肃淡淡地说道。
“岳大人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在下来此还能有什么贵干,一是来取张家的祖产,二是来取大人的项上人头。”叶先生仍然是一脸微笑。
“想要我岳肃的项上人头,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岳肃冷笑一声,又道:“至于说张家的祖产,我已派人运往洛阳了,先生怕是来吃一步。”
“大人真是能开玩笑,你手头就这么几十号人,强弱之势,已是明朗。除非大人肋生双翅,否则休想活着离开。张家的祖产,真的是运往洛阳了吗?大人还真将我等当作三岁顽童了。哈哈哈哈……”叶先生长笑一声,接着说道:“适才空中的烟花,不知大人是否看到。那第一道,想来是大人设计的增援信号,打算两下合兵,将我等一网打尽。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叶先生真是聪慧过人。照你这么说,那第二道烟花,便是先生的杰作了。”岳肃笑问道。
“大人也是人中龙凤,智慧不亚于叶某,险些就将我等陷入瓮中。好在有人比我更了解大人,知道大人不会妄取民财,何况是人家的祖产,那些押运的金子,定然有诈,目的是将我等一网打尽。所以,我让人先去查探虚实,看看那箱子里装的是不是黄金,并给他准备了两道信炮。一道是红的,一道是绿的,若放红的,就说明真的是黄金,我等再想办法拼死抢夺;若放绿的,就说明里面装的不是黄金,是大人故弄玄虚,给我等设下的圈套,而真的黄金,肯定还在张家祠堂。黄金即在这里,大人肯定也在这里坐镇,等候我等被擒的消息。所以,在下不请自来,一拿黄金,二拿大人的脑袋。”叶先生得意地说道。
“没想到呀,叶先生竟有如此才智,看穿岳肃的计划。佩服、佩服……但不知是哪一位高人,对我如此了解,本部院实想见上一见,也算死而无憾。”岳肃盯着叶先生说道。
“大人的遗愿,在下怎能不替大人实现。”说着,叶先生向后招了招手,说道:“梁茂生,出来让大人见一见,听说你不是还牵连一桩案子,正被岳大人通缉吗?现在你就站到岳大人的面前,看他能将你如何?哈哈哈哈……”
随着叶先生的小声,一名青年书生走了上来,冲着岳肃一拱手,笑道:“学生梁茂生见过巡抚大人。”
话是这么说,可语气中毫无恭敬之意。
“你就是设计害死张襄的梁茂生?”岳肃冷冷地问道。
“正是学生。”梁茂生笑盈盈地说道。
“你是怎么看穿本部院的计划的?”岳肃纳闷地说道。
“仕女图被叶先生盗走,大人自然是不会甘心,先一步来到张家祠堂,倒也无可厚非。即便动手挖掘祠堂,也算情理之中,只是两点不符合大人的性格。大人被万民拥为青天,行事风格素来光明正大,就算为赈济灾民去夺人家产,也是杀那贪官污吏,诛那土豪劣绅,且证据确凿,令人无法反驳。可这次,为了挖掘张氏祖产,将张氏族人关入大牢,继而又将人家祖产强行运走,明显不符合大人的青天之名。这等勾当,别人做出,小生是深信不疑,但是大人做出,小生则万不敢苟同。所以,唯一的解释只有是大人为了引我等上钩,而做出的假象。在叶先生打算派人强抢之时,小可出声阻拦,将此事叶先生,先生马上同意了小生的观点,可见大人的清名,世人皆都认可。”说到此,梁茂生故意咳嗽两声,又道:“不过我等也不敢轻下判断,还是让人前去一探虚实,怎奈押运车队的官兵太多,我们要不是悉数赶去,但派百余人前去,怕是都近不得车队,就要全被歼灭。好在叶先生另有高见,请张爵爷的夫人出马,带领张家族人,拦路阻截,将局面扰乱,这样我们的人才能冲到车队旁,将上面的箱子打开,一探究竟。”
说完这番话,梁茂生也得意的大笑起来。
“果然是好计,但不知你为何连这些布署也如实相告呢?”岳肃淡淡地问道。
“对一个将死之人,我是不会隐瞒任何事的。岂有是大人您,大人能从丁点蛛丝马迹,就追查到张荣那里,将我挖出来,实在令学生拜服。”
“既然你愿如实相告,而我也想做一个明白鬼,那可否将你是如何毒死张襄,又为何将他毒死的原因,告诉本部院。不会是因为,张襄对尔等觊觎张家的祖产有阻碍吧。还有,你们又是怎么说动张夫人带领族人阻截官军的呢?她是伯爵夫人,为何会跟尔等同流合污,坑害本族之人?”岳肃好奇地问道。
“毒死张襄,倒不是和张家的祖产有关,那个时候,小人还不知道叶先生由此计划,只是为了私人恩怨。”
“哦?私人恩怨?”岳肃更是纳闷。
“不错。”梁茂生冷笑一声,说道:“也不瞒大人,小生本是军户出身,蒙父亲恩德,升为游击将军,这才可以读书,家境也还算殷实。然投身斩龙帮,实乃切齿之恨,无处申冤。”
“切齿只恨,无处伸冤?你倒说说,是什么样的恨,什么样的冤屈,能迫使朝廷游击将军的儿子加入斩龙帮,这又何张襄有什么关系?”岳肃疑惑地问道。
“我这恨和冤枉,都是因为张国柱而起!”梁茂生咬牙切齿地说道:“张国柱当年做蓟镇总兵时,我父亲为他麾下的游击将军,那一年草原上的火赤部挑起战端,俺答部首领扯力克率兵协助,一同骚扰我大明洮河等地,称为洮河之乱。朝廷派张国柱提兵平乱,然而张国柱贪生怕死,不敢应战,只得暗中与扯力克达成协议,将粮饷送与扯力克。然后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为名,派军三千押运,其实是送入虎口,让扯力克抢夺。这一役,致使护送粮饷的三千人马全部阵亡。扯力克因此退兵,而张国柱因为平乱有功,得了一个伯爵,唯有那三千冤魂,埋于塞外。那个率兵押运粮饷的游击将军,就是我的父亲。这件事虽然隐瞒,但也有几个人知道内情,我原本以为父亲是战死沙场,深以为荣,结果后来从父亲军中好友口中得知,父亲其实是被人出卖,当了替死鬼。身为人子,此仇此恨,如何不想去报。只是张国柱戍边有功,又当了伯爵,凭我的能力,如何报的了仇,就算出面告发,又有谁会相信,反而会白白送掉性命。机缘巧合之下,我加入了斩龙帮,后来又在洛阳遇到张襄,想起父仇,所以擅自做主干掉了张襄。”
“我说的么,若没有刻骨之仇,怎会用如此歹毒的毒药,害死人命。但不知,你那毒药是什么明堂,为什么会中毒之后,时隔那么久才死?”
“那是古书上记载的一种霸王蜂毒,此蜂毒性甚强,但一生也只能刺人一次,然后便死。不过书上记载,此毒刺入人体之后,人不会马上死亡,甚至一点征兆也没有,只有到了正午,阳光最烈时,方会毒发,当即毙命。我偶然一次上山,发现霸王蜂,不慎被他蜇了一下,好在我看过此书,知道这毒的厉害,当机立断,用刀割下了被刺的肌肉,这才幸而不死。我将肉上存的毒,提取出来,制成粉末,那日充作泻药,交给张荣。他果然中计,下入酒中,毒死了张襄。哈哈哈哈……岳大人,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对了,您不是想知道,张夫人为什么会和我们斩龙帮合作么?这事还请您请教叶先生,要是先生的心情好,或许能够告诉你。”
听完梁茂生的讲述,岳肃点点头,说道:“好一个当机立断,能够割肉保命,确实是个人物。能输在你们手里,我岳肃认了。”
说着,岳肃冲叶先生一抱拳,又道:“叶先生,可否回答岳肃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张夫人为什么会跟你们斩龙帮合作?”
堂堂的伯爵夫人,和江湖匪类合作,岳肃简直不敢想象。
“都已经回答岳大人这么多问题了,我就不差这最后一个,一并告诉你,就算满足大人最后一个遗愿。哈哈哈哈……”叶先生说着,又笑了起来,“不过岳大人,您别以为拖延时间,就能等来援兵。我回答完您这个问题之后,便要动手了。您是引颈就戮,自行了断,还是孤注一掷,和我们拼死一战呢?”
这一章刚刚写完,或许有错别字,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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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决战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今日本部院为朝廷与尔等一决死战,虽死无憾。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当与叶先生拼至最后。”岳肃说着,冲叶先生一抱拳,又道:“先生不是担心本部院的人马赶回来么,就快将真相告知本部院,咱们也好动手。”
“正有此意。”叶先生轻笑一声,说道:“这里的黄金,说是张家的祖产,纯属是胡说八道。这宅院、这祠堂,原本是明初天下首富沈万三的。沈万三和朱洪武对修南京,财力之雄厚,放眼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惜财力过大,受人忌惮,家产全被朱洪武查抄,他与他的几个儿子充军云南,客死他乡。沈万三能成为天下首富,才智不可谓不高,自己的结局似乎已有预见,未免族人全部被杀,暗中让最小的儿子来到了河南偃师,并在此买房置地,过起常人的生活。这座祠堂,就是沈万三充军之前建的,祠堂内的机关,也是沈万三请高手匠人设计,并在里面埋藏了大量的财宝。不过沈万三不想让他的后代,轻易得到先人传下来的财富,所以特地制作了一副机关图,也就是那幅仕女图,只有破解这幅仕女图,才能打开机关,得到宝藏。这件事本来极为隐秘,甚至连朱洪武都被瞒过,沈家族人在此改头换姓,过上安逸的生活。若干年后,这个秘密竟一个人知道,这个人便是张国柱的祖先张玉钊。张玉钊靠着巧取豪夺,霸占了沈家产业,并将沈家遗留下的些许族人全部杀光。从此,沈家祖产就改头换面变为张家祖产,即便交待后人,也是自称是自家的祖业。张家后人始终在研究这份机关图,但没有一个人能解开,而沈家祖产的秘密,似乎就此掩盖。不过谁也没有想到,沈家的后人并没有全部死光,还有一个女孩,把这个秘密透露出去,她告诉的这个人,就是我家主人的先人。为了谋取沈万三留下的财富,我们一直都在处心积虑,想着办法,无奈张家代代有人为官,那机关图又藏的隐秘,实在没有机会。在几年前,有一个美貌少女嫁给了张国柱,并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取得了他的信任。前不久,她发现张国柱将机关图借给了司马晨,目的是想借司马晨的才智,找出仕女图的秘密。这等机会,我们自然是不会放过,我的人潜入县衙,偷盗仕女图,结果撞到了司马晨,只能下手将他弄死,咬他的那条蛇,就是我的人放的。谁曾想,张国柱借给司马晨那张图,其实是临摹的,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好在没过过久,她又有了新的发现,发现真图所在,又偷配了张国柱的钥匙,在她将图掉包取走之时,万没想到大人会黄雀在后,你的人将她的肋骨打断,抢走了仕女图。我们原本没打算除掉张国柱,可这家伙滑的很,假的仕女图被他一眼认出,并猜测出是被她偷走的,她这才和手下人施暗手干掉了张国柱。她就是张国柱的妻子米君,她的真正身份,其实是我的主人之一。她与我联手,借张氏族人之手,阻拦官军,也都在情理之中了。”
说完这番话,叶先生望了岳肃一眼,又道:“岳大人,您还想知道些什么呢?”[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啪!啪!啪!”岳肃连击三下手掌,说道:“精彩,实在是精彩,斩龙帮果然是藏龙卧虎,岳某低估你们了。”说着,岳肃将左手伸出,边上的铁虬连忙将尚方宝剑递过,岳肃接过剑来,“呛”地一声,抽出宝剑,将剑高高举起,大声说道:“既然一切的真相,叶先生都告诉岳某了,那本部院也不再拖延时间,你我就一决死战吧!”
他的话一说完,身前的护军拉开架势,叶先生和他的手下也都亮出兵器,眼看下大战一触即发。可就在此时,又听岳肃大喝一声,“来人啊!”
但这一嗓子落定,周边的房舍后,涌出近百人长枪手来,房顶之上,又突兀地冒出近百弓箭手。别看只有两百人,但这一百弓箭手,居高临下,足抵的上几百人。
看到周边有官军冲去,叶先生大吃一惊,他的手下们也有些惊慌失措。别说是他们了,就连岳肃身边的铁虬、杨奕山等人,都在纳闷,院子里的兵马不是全走了么,这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所有都在吃惊,只有两个人,显得从容自若,这便是岳肃和熊廷弼。岳肃笑呵呵地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叶先生没有低估岳某,岳某自然不会低估叶先生。真正的决战之地,本部院早已选择好了,便是这祠堂大院。”
“你……”叶先生的眼睛睁得老圆,惊异地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会来祠堂的。”
“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在我的身边,有一位用兵行家,是他告诉我,先前的那个诱敌之计,太过明显,稍有脑子的人,就不会中计。而这个口袋,才是先生预见不到的。”说着,岳肃转头看向身边的熊廷弼,又道:“熊大人果然高明,这一招连环计终于钓到了大鱼,还解开了许多我一直都查不出的隐情。”
“大人过奖了,这不过是廷弼应该做的。”熊廷弼谦逊地道。
被居高临下的弓箭手包围,这和宣判死刑没有什么区别,叶先生将银牙一咬,说道:“岳大人,今日你棋高一着,在下佩服,但论人数,还是我的人多,胜负未必就分。来吧!咱们光明正大的打一场,看最后鹿死谁手?”叶先生将折扇一摆,看架势,立刻就要下令攻击。
“先生莫要心急,本部院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先生。先生已经告诉了肃这么多事情,作为礼尚往来,肃也该将此事告诉先生才是。”岳肃淡淡地说道。
“哦?什么事?”叶先生不解地问道。
“本部院想要告诉先生的是,不管这里沈万三的祖产也好,还是张家的祖产也罢,先生都被骗了。你看大厅两侧的那两个大坑,本部院已经让人从地下挖通,就差将这大厅挖塌了。除了石头、泥土,下面什么也没有,试问这个宝藏还能藏在哪里?为了引诱先生上钩,本部院才不得已出去造谣,说挖出金子,以便洒下香饵钓金鳌。哈哈哈哈……”岳肃长笑一声,又大声说道:“为了等先生到来,我还特地让人顺便在两侧房后挖了暗道,埋伏人马,好和先生一决死战。先生想要金子,那是一两也没有,想要岳某的项上人头,那就放马过来吧。列阵!放箭!”
随着岳肃最后两声喊喝,房上的弓箭手是立马射箭,雨点般的羽箭倾泻而下,眨眼间便是一连串的惨叫声。护在台阶下的护军,那是训练有素,一听列阵,将盾牌朝前一顶,后一排的长枪兵将长枪顺着盾牌的缝隙透出。
两侧的近百名长枪兵,一字排开,端着长枪缓步向前推进。
“冲啊!”看到如此情景,叶先生已经无可奈何,现在逃跑,倒是来得及,顶多扔下一两百条人命。但他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
斩龙帮的人马也都红了眼,向前猛冲过去,只想着一鼓作气,杀死岳肃。
可想杀岳肃,哪有那么简单,光那五十名护军摆开的阵势,就能抵挡好一阵。房上的弓箭手,不停地张弓射箭,一排箭雨射下,定会有几十人倒下。
绿林上的汉子,和正规军交手,光拼经验,就够输死他们的了。房上明明有弓箭手,还敢站的那么密集,岂不是当活靶子,房上的弓箭手,甚至连瞄准都剩了,只要对着人多的地方射,保准就能射中。
三排箭雨射下,斩龙帮的汉子们倒下一大片,两侧的长枪兵现在也围了上来,只消端枪平刺,就会将人扎出个血窟窿来。护军协同作战,招数没有花架子,反复的戳枪平刺,就让一个个汉子倒下。
拱卫岳肃的护军,现在连一个都没死,斩龙帮的人就倒下了近一半,这仗还怎么打。
崩溃!这些叛匪们终于崩溃了。没有人再继续向前,而是向外圈冲去,打算四散逃命。可惜,他们小看了长枪兵,结成阵势的长枪兵,一点破绽也没有,就靠着平刺,又要一大群汉子们倒在地上。
叶先生也看出今日万难取胜,再不甘心,也没有法子。跑吧,不趁自己手头的人多点多,等到死的差不多,想跑都来不及了。他大叫一声,“扯呼!”
都不等他说这话,早就有人开始想办法逃命了,这话一出口,帮众更无战意,是夺路四处乱窜,夺路奔逃。
熊廷弼是何等老辣,看到敌军军心已失,如同丧家之犬,只顾逃命,当下大声命令道:“出击!”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拱卫在前的护军向前推进。
“杀!”……
别看护军不到三百人,但气势如虹,喊起口号,是震天动地。令叛匪更是心惊胆寒。叶先生和他身边的几个人,武功着实了得,冲阵的时候虽然用不上,逃命的时候,那是真不含糊。虎眸汉子和牛鼻子大汉两下子就强行杀出血路,向外奔逃。
幸亏房上的弓箭手,瞄准二人,是一同房间。
“嗖”“嗖”“嗖”……
一排箭雨落下,二人瞬间成为刺猬,仰天跌倒在地。他二人杀开的口子,给后面的人争取了宝贵时间,众人顺此向外猛冲。
岳肃怎容他们逃走,一挺上方宝剑,大声喊道:“铁虬,跟我上!”
说完,第一个从台阶上蹿了下去,直扑身穿白衣的叶先生。铁虬拔出腰刀,是紧随其后,杀入叛匪群中。
这家伙可真是憋了半天,看到护军动手,没有自己的份,急的直痒痒。现在赶上机会,哪能不杀的痛快,钢刀挥舞,眨眼间就看到四五个。
院子就那么大,叛匪无心恋战,急于逃命,一窝蜂的朝门口冲。官军终究人少,阻拦不及,眼瞅着对方便要冲出门外。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突听门口有人大声喝道:“哪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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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石室
('门外一声大喝,紧跟着从外冲来三十多名镖客,为首之人自是李忠。三十多人,只是密密麻麻堵在门口,并不进院,这一来,从里向外看,实是不知,外面到底有多少人。
叛匪们,好似丧家之犬,见到前面有人将大门堵住,而且不知人数多少,只下意识地认为中计,登时方寸大乱。
房上又是一排箭雨,马上将二十多人射翻在地,院子里也是混战一团。[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叶先生没有朝大门跑,他跑出空档,转头朝大厅后面逃去,凭借上次的经验,他这是打算从后墙逃走。都到这个份上了,谁还有心思管其他人,各自逃命才是正途。
岳肃看的清楚,目标就是他,怎能容他轻易逃脱,几个箭步冲了过去。叶先生在前,岳肃在后,二人前后脚翻过院墙,顺着小巷朝外跑去。
偃师县的巡检兵马早已调走,城内再无埋伏,叶先生撒腿猛跑,岳肃抬腿紧追。岳肃跑得速度相当快,叶先生也不慢,而且对地形还相当熟悉,几次都差点将岳肃甩开,可惜都没成功。原因无它,岳肃上辈子当警察时,那就是跟踪老手,想把他甩掉,哪有那么轻巧。
见总是无法甩开岳肃,叶先生也有些急了,一溜烟朝城门处跑去。城门处倒是有几个把门的兵丁,不过并没有接到拦劫任务,任由叶先生逃出城去,岳肃后脚追出城去,二人一前一后,总是保持几步的距离。
也不知跑出多远,前面出现一个山坳,山坳前尽是密林。岳肃本以为叶先生会朝林子里逃,不料叶先生竟然奔山上冲去,这一来搞的岳肃有些迷糊,但也只能紧追不舍。
此山便是玉龙山,从县城一口气跑到这里,路途可不近,也就是二人的腿脚好,底子扎实,估计换了别人,没跑出二里,早就瘫在地上了,更别说还要接着爬山。
叶先生一直将岳肃当成文官,后来知道他有些武功,而且还不是很弱,可今日经过一番长途奔袭,才算真正的了解岳肃,那本事估计绝不在自己之下。
叶先生更不敢掉以轻心,跑到山峦之上,继续向前,到逃到一处高峰之时,前边已经没有去路。
岳肃在后面看的也清楚,喘着气说道:“叶先生……现在你已经无路可走了……你不是一直想取本部院的项上人头么……回身一战吧……”
叶先生闻声之后,竟不退反进,直跑到悬崖边上,才回过身来。她也是累的够呛,一边喘一边说道:“岳大人,今日败在你的手上,在下是心服口服,不过将我生擒活捉,也是休想!”
说完,一转身,跳下悬崖。
岳肃见他纵身跳下,心头一凛,急忙追到悬崖边上,低头向下一瞧,才发现在下面七尺的地方,竟有有个平台,平台之上,有条锁链,锁链之上还有滑道,叶先生正顺着滑锁向下滑去。
看到这一幕,岳肃急忙跳了下去,落到平台之上,跟着解下腰带,合成双股,搭在铁锁之上,顺势向下滑去。
叶先生滑轮下去,速度自然很快,他本当岳肃不敢跳下,但仍是下意识地向后瞧了一眼,当看到岳肃握着腰带,顺着铁锁向下追来,心中登时一惊。暗道:“没想到这岳剃头不仅聪明绝顶,胆子也是这般的大。”
眼瞅着岳肃片刻即将落下,叶先生眼珠一转,从怀中取出一支金钗,抬手朝岳肃射去。岳肃人在半空,身子迎着射上来的金钗,想要躲避,是万万不能,脚离地面还有几丈高,要是松手,不摔死才出鬼了。
见是如此,岳肃索性将眼一闭,继续向下。
“扑!”地一声,金钗狠狠刺中岳肃胸膛偏左的位置,他是向下急滑,正撞在金钗上的,这一下着实不轻,若是平时,金钗定然直没到尾,好在这些天,岳肃的怀里都揣着一件东西,那便是仕女图。
仕女图叠了好几层,区区金钗,要是平地直射,怕是都刺不进肉里,也就是岳肃向下划得速度太猛,才透过仕女图,刺入肉中,大概能有一节手指深浅。
岳肃略一吃痛,连忙睁开双眸,眼瞧着双脚距离地面不过几尺,干脆松开一只手,跳落于地。尚方宝剑仍是握在岳肃手里,刚刚他的右手既握着腰带,有攥着宝剑,人一着地,直接将宝剑拔出,做好应战准备。
叶先生欺他中了金钗,一挺折扇短剑猛冲过来,岳肃举剑招架,二人是打在一起、战在一团。长短双剑,你来我往,斗了四十多个回合,一时难以分出胜负。叶先生见岳肃中了金钗,似乎也没受到什么影响,连续猛攻两剑,是转身便走。
岳肃拔腿就追,腰带也顾不上系,干脆扔在地上。跑了一会,前面出来一道围墙,光看模样,就知是一个破败的庙宇。
对于娘娘庙,叶先生何等熟悉,冲到围墙之前,抬腿一蹬墙壁,顺势向上一提,人已踏上墙头。岳肃和他一般,也是一步踏上墙头,但他没有立即跳下,向下瞧了一眼,看叶先生是否在下面等待突袭。
果然,叶先生正站于距离墙壁有三步远的位置,见岳肃没有直接跳下,是转身便走。岳肃跃下急追,叶先生快步窜进一座大殿之内,岳肃紧随而入,然而,当他进入大殿之后,却再也瞧不见叶先生的影子。
大殿正中,供着白娘娘的金身,左右是几把椅子,岳肃上前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并没有后门,显然其中定有机关暗道。岳肃一抬手,将胸上的金钗拔了出来,瞧了一眼,这金钗可谓是精致非常,钗头是一只金凤,金凤之上镶嵌着两颗大珍珠,凤尾的金穗更是细腻,非能工巧匠,难以勾勒出来。金钗拿到市面上,也值不少银子,不过岳肃纳闷的是,叶先生没事身穿揣着女人的金钗做什么。
来回在供桌周边转了两圈,以他上辈子看电视剧得来的经验,一般的机关,多是在这里。供桌之上放有烛台,烛台倒是很干净,和白娘娘的金身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因为白娘娘的金身上面,挂有不少灰网。
“电视里,烛台一般多是机关所在,我且试试,这里的是不是。”岳肃抬手抓住右边的烛台,微一用力,却把烛台抓了起来。可见不可能是机关了。
他将这个烛台放下,又去抓另一个,“咦?”一握之下,发现这个没有动,仿佛是和供桌长在一起的。
“肯定在这里!”
岳肃先是内侧一转,见没有扭动,转手向外侧扭去,随即就听“吱啦”一声,烛台动了。与烛台一起移动的,供桌下的石壁,石壁挪到一边,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来。
就这情况,岳肃哪敢轻易进去,先是点燃火折子,俯身照了一下,发现短距离内,里面没有人,依稀可以看到,有台阶通往地下。
小心起见,他抬手抓起供案上那个可以移动的烛台,直接抛了下去,这才拿着火折子,提剑蹿下。
“噔噔噔……”
烛台滚落下去,发去一连串的声响,除此之外,下面并没有发出其他的声音。岳肃下了暗道,横剑护身,借着火折子,顺着台阶走下。
在火折子的照亮下,走到台阶尽头,向左一转,是一条走廊。走廊黑漆漆的,不过在远处,依稀可以看到亮光。沿着走廊向前,越走越亮,到了最后,甚至可以熄灭火折子,看到前方的景物。
在不远的前面,露出一个较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正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白衣秀士。不用说,自是叶先生。
“岳大人,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能要到这里,实在令在下佩服。既是如此,那我们两个就在这里一决死战吧。决战之前,不知岳大人有没有兴致和在下喝一杯。”
在桌子上,放着一把酒壶,不过酒杯只有一个。叶先生倒是爽快,朝酒杯内倒了一杯酒,随后放到对面,接着提起酒壶,扬起头来,将酒朝嘴里倒去。
酒壶离嘴有一定的距离,岳肃可以清晰地看到,酒倒入叶先生的口中,被他一饮而尽。
岳肃缓步走进石室,先是警觉地左右瞧了一眼,见没有人,这才走到叶先生对面。但并没有坐下,只是用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叶先生。
叶先生显得很是洒脱,说道:“岳大人请坐,跑了这么久,想来也是累了。就算要拼命,也总得休息一会吧。”说着,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臂膀。
岳肃没有坐下,依旧是看着叶先生,淡淡地说道:“我还不累,如果你累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休息,到时你我再一决胜负。”
“那酒呢?不知道岳大人是否愿意陪叶某喝上一杯?”叶先生淡笑地说道。
他的笑容很美,美到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为之动心。
岳肃犹豫一下,最后提起酒杯,放到嘴边先是闻了一下,说道:“岳某并非好酒之人,可闻到叶先生这美酒的香味,也是有些陶醉,忍不住想要喝上一口。”说完,作势便要倒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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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主公
('就是好酒,似叶先生这等文雅之人,自然也不会和劣酒,幽幽地酒香甚是醉人。眼看着岳肃便要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却听叶先生突然说道:“岳大人,且慢!”
“哦?”岳肃瞧了叶先生一眼,说道:“叶先生为何叫住岳某?”
“我是想问问大人,大人难道就不怕酒中有毒吗?”叶先生淡笑地道。[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若是酒中有毒,先生为何要叫住岳某,静等我将酒饮下,不就是了。我本也怀疑酒中有毒,但先生既然这样问了,反而敢喝了。”说完,岳肃再次将酒杯放在唇边。
而叶先生仍是微笑,说道:“能认识岳大人这样的人,实在是叶某的福气,若是你我不是敌人,而是朋友的话,我真愿意和大人对饮三百杯。可惜,这杯酒喝完,你我便要一决生死了。”说完,他忍不住一声叹息,抓起酒壶,再次将酒倒入口中。
“先生要是想和岳某成为朋友,也是不难,以先生的才干,肃加以保举,他朝位极人臣,也未可知。只要先生现在弃暗投明,将斩龙帮的一切告诉岳某,你我便是朋友。日后莫说对饮三百杯,即便是三千杯,又有何妨?”岳肃诚恳地说道。
“大人此言差矣,所谓食君之虑,担君之忧,叶某即已投效主公,便当以死相报。若是叶某现在劝大人加入我斩龙帮,大人难道会答应吗?”叶先生笑呵呵地说道。
“斩龙帮乃祸国殃民之辈,岳某怎能与他们为伍。岳某受皇上厚恩,早已许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心,岂会加入斩龙帮。”岳肃慷慨言道。
“大人说的不错,您受皇上器重,年纪轻轻便加封少保,他朝封侯拜相,也是指日可待。叶某是受主公大恩,若无主公,便无叶某,不敢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此生此世绝不会辜负主公厚恩。”叶先生说到这里,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又道:“你说我斩龙帮是祸国殃民之辈,是否祸国,那是从大人的角度来看,若说殃民,在下可不敢苟同。别的不说,单说黄河遭灾,朝廷上勾心斗角,借此机会,排斥异己,只给大人白银五万两。区区五万两,够灾民吃上几日。地方上更不用说,官府勾结奸商,趁机哄抬米价,别说灾民快要饿死,就是那些没受灾的百姓,也快吃不上饭。而我斩龙帮,且不说有何图谋,就王启龙施粥济民,好歹也安抚了上万百姓,要不然,等到大人到此,起码还要多死上几千灾民。大人不同于其他贪官污吏,有那雷霆手段,不畏朋党、不畏权贵,这才平息灾情,救民于水火。倘大人与那些贪官污吏一样,那黄河两岸这十多万灾民,将会如何呢?可见,真正殃民之辈,绝非我斩龙帮。”
叶先生倒是伶牙俐齿,斩龙帮的劣迹从他的嘴里一说出来,仿佛成为善举。而且,还令岳肃,一时难以反驳。是呀,要讲殃民,那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可比斩龙帮为祸甚多。
“大人一心为国、一心为民,这一点可敬可佩,叶某也是由衷钦佩,怎奈道不同不相为谋,叶某就算再不愿与大人交手,到了现在,也要分出个你死我活。”说着,叶先生又一次举起酒壶,将壶中的所有酒倒入口中,一饮而尽。随后,顺手将酒壶向后一撇,撞到墙壁上,摔的粉碎。
岳肃微微一笑,终于将杯中酒喝下,也学着叶先生的样子,把酒杯抛出,砸在一旁的墙上。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叶先生一声长笑,站起身来,提起折扇,一按崩簧,剑刃从扇柄露出。
岳肃横剑当胸,向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叶先生,请!”
叶先生也不客气,纵身一跃,跳上桌案,跟着向岳肃扑去,折扇剑直取岳肃胸膛,岳肃挥剑招架,你来我往,片刻功夫,就斗了三十多个回合。
叶先生的剑法轻灵无比,别看剑短,走的全是一个“巧”字。岳肃手中的尚方宝剑,本就比一般的剑要长出一截,走的全是大开大合的路子。两个人打在一起,一个好似蝴蝶穿花,一个好比蛟龙出海,一时间是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如此争斗了上百个回合,两个人都开始气喘吁吁。谁也不是铁打的,从张家祠堂跑到娘娘庙,已经耗费无数体力,现在还能战斗,当真实属不易。打着打着,二人的招数都慢慢弱了下来,动作也比先前要慢上一些。再拼下去,拼的便是长劲了,谁能坚持到最后不垮掉,谁就能获得胜利。
比起后劲,岳肃明显更胜一筹,又过了五十多个回合,叶先生显然是力不从心,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二人打的如火如荼,谁也没有注意到,暗处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这人身穿一套红黑相间的袍服,在本就黑的暗道内,更是令人无法察觉。他的脸上,带着一副黑色的骷髅面具,显得诡异、骇人。
眼瞧着,叶先生便要不敌,这人似乎有些急了,猛地抽出腰间佩剑,悄悄地朝前走去。当即将步入石室之时,他突然加快脚步,提剑朝岳肃刺去。
岳肃背靠对方,虽说没有看到来剑,但警觉性却是相当的高,不等剑尖及身,便已感到不好,连忙就势向旁一闪,躲过这一剑。在岳肃对面的叶先生看的清楚,喊了一声,“主公,您怎么来了?”
言罢,是精神大震,舞剑攻向岳肃。
面具人没有说话,转身冲向岳肃,与叶先生联剑猛攻岳肃。
岳肃已经是强弩之末,拼尽全力打败叶先生倒还可以,可眼下对方来了帮手,此消彼长,瞬间落于下风。岳肃以一敌二,眨眼之间,三人又斗了三十多个回合,岳肃招招防守,没有攻过一招。
是呀,以叶先生的实力,就已经和岳肃是旗鼓相当,何况又多上一个。好在这个面具人,看似骇人,本事却是很高,两次岳肃险些中招,都是因为这厮慢了半拍,才让他有惊无险的避开。
这时,面具人似乎是着急了,长剑撩出剑花,一连攻出三剑,剑剑刺向岳肃的要害,岳肃的反应本就慢了,被逼得是步步倒退。叶先生看准时机,身子向前猛欺,短剑疾刺岳肃腋下。
这一剑甚是狠辣,岳肃想要招架,根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可就在这一刻,只见他左臂一抖,一道寒光从手中射去,直取面具人。
面具人吓了一跳,万没想到,岳肃还会丢暗器,急忙躲闪。脚步向旁一错,躲过暗器,然而,却不知他是闪到了腰,还是怎么了,竟在这当口,弯下腰,用手死死按住左肋。口中还发出一声痛呼,“啊……”
这可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岳肃如何能够放过,将背心卖给叶先生,紧步向前,手中长剑是分心疾刺。“扑”地一声,长剑贯胸而过,鲜血溅洒而出。
“主公!”看到这一幕,叶先生仿佛是惊呆了,本来一剑就能刺穿岳肃的背心,却缓了一缓。
趁此时机,岳肃飞速拔出尚方宝剑,左腿一个烈马扬蹄,向后踢去。
别看岳肃没有回头,但这一脚踢得极准,正是叶先生的手腕,好似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叶先生现在已反应过来,但也要再次,全无机会,慌忙收剑,向后退去。
面具人已受致命重伤,岳肃哪还会去理会她,转过身来,猛攻叶先生。大难不死,岳肃精神更震,手中尚方宝剑好似游龙一般,是一剑快过一剑,一剑猛过一剑,直令叶先生是无从招架,只等步步倒退,不一刻功夫,就被岳肃逼到墙角,眼看着便要毙于剑下。
“咔!”
突然间,石室门口,传来一声巨响,岳肃正攻的猛烈,乍一听到这声音,连忙向旁蹿了两步,扭头看去。这一看可不要紧,他的背心登时被冷汗浸透。
原来,石室入口之处,上方有一道石墙,正快速落下,眼瞅着便要砸到地上。岳肃将叶先生逼到对面墙角,距离入口还有二十多步,想要冲出去,哪里还来得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墙外传来一声凄厉的笑声,现在完全可以断定,面具人确实是一个女人。“岳肃,即便我不等将你手刃,但能将你活活困死在此,也死而无憾。叶先生,对不起了,能和赫赫有名的岳青天死在一起……也算是你的荣……”
面具人的话没有说完,便再发不出任何声息,无力地倒在地上,石门就此封闭,留下岳肃与叶先生。
看到石门将石室封死,岳肃的斗志瞬间被熄灭,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顺着墙壁,瘫软地坐到地上。
是呀,他已经拼尽全力,他太累的,累的连再提起剑的力气也没有了。
墙角的叶先生,似乎连岳肃都不如。本就快要闭目待死的他,更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他的脸上闪出一丝凄苦的笑容,楠楠自语道:“二小姐,您好狠呀,这个机关,你竟然连我也没告诉。也罢,正如您所说,能和岳大人死在一起,也是我的荣幸。”
说完,叶先生合上了眼睛。看他的样子,仿佛是想就此长眠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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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迷图
('也不知过了多久,岳肃终于悠悠睁开眼睛,望了眼对面的石门,提剑缓缓走了过去。
石门扣得严丝合缝,岳肃敲了两下,确定无法强行破开,只能在一边寻找机关。先是打量周边可有凸起和下凹的地方,然而结果却让人失望,他又用剑柄沿着石壁敲击,敲了良久,石门仍是没有丝毫反应。
岳肃有些失望,无力的转过身,却正好看到靠在墙角的叶先生。他朝着叶先生走去,当走到叶先生身前,提剑架到叶先生的肩上。[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叶先生双眸仍是闭着的,当岳肃将剑他的肩上时,他的眼皮仍是没有睁开,但却淡淡地说道:“岳大人,你是要逼我说出机关的所在吗?”
“不错!现在说了,我可以免你一死,你我一起离开这里,这笔帐,我们日后再清算。”岳肃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大人,您刚刚睡了起码有八个时辰,如果我真的知道机关所在,早就趁机逃走,将你一个人关在这里了。甚至,我还可以趁你熟睡的时候,将你干掉。可我没有这么做,难道你还不清楚是为什么吗?”叶先生的话说的很明白,就是他也不知道机关所在。
自己睡了多久,岳肃并不清楚,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刚刚确实是睡着了。叶先生没有趁机逃跑,仍在留在这里,看来一切真如他所说。
岳肃将剑收回,没有再去说话,本想走到一边坐着,却听叶先生又说道:“你我困在这里,好歹还有个伴,在人生的尽头,做一回朋友,岂不是很好。能够和大人这等人物死在一起,且能成为朋友,叶某突然觉得,有些死而无憾。”
“说的不错,孤独的死去,总没有两个人谈笑而逝来的痛快。只可惜,你的酒太少,要是现在还有的话,我真的很想和你痛饮三百杯。”岳肃说完,贴着石壁,坐到叶先生的身旁。
“酒是真的没有了,但能和大人促膝相谈,要比喝上那陈年美酒还要酣畅。说真的,在刚刚看到石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是心灰意冷,只想就此长眠。可过了这么久,我忽然想开了,人生不过如此,即便是最后一刻,也要笑着面对。叶某身无长物,不过江湖一草莽,然大人深受皇上器重,万民敬仰,你我能同葬一穴,算是叶某的福分。可百年之后,又有几人能够记得你我,终究是化为黄土。广厦千间,夜眠七尺,有这么大的地方容我葬身,已是荣幸。”叶先生感概地说道。
“是呀,先生所言不错,世人皆追名逐利,可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何名利之心。能有一知己,畅所欲言,黄泉路上做个伴,便是心满意足。”岳肃同样感慨。
“哈哈哈哈……”叶先生爽朗地长笑一声,言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杨慎能写出如此篇章,想来也是到了如此境地,看透世间名利。哈哈哈哈……”
这首词是谁写的,岳肃并不清楚,只知道是三国演义的片头曲,早先还以为是作者罗贯中写的呢。听到叶先生朗诵这首词,忍不住唱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楮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听了岳肃唱的歌,叶先生竟将睁开,转头凝视岳肃,说道:“没想到岳大人不尽天生睿智,还有如此才华,能谱出这般曲子吟唱,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叶某佩服、佩服……”
这哪里是岳肃自己编的曲子,分明是在电视上看到的。若在平常,听了这话定是脸红,可此时此刻却没有。将死之时,又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自己是重生来到明朝的,这个秘密无人知道,过不了多久,就算不憋死,也得饿死,人在临死前,最想做的事,就是和朋友分享自己的秘密。他刚要开口,将这个秘密说出,可这时,叶先生也唱了起来,“孤灯夜下,我独自一人坐船舱,船舱里有我杜十娘,在等着我的郎。忽听窗外,有人叫杜十娘,手扶着窗栏四处望,怎不见我的郎……”
叶先生的声音婉转动听,仿佛能够绕梁三日,不过他现在的声音,并不像是男人的声音,倒似一个女孩。他的声音,丝毫不亚于杜十娘,唱起这首歌来,也是感情投入,颇有磁性。只是,在情感之上,却不及十娘所唱的那么沧桑。
听完叶先生的歌,岳肃忍不住问道:“叶先生是菊儿,菊儿也是叶先生。我在打量菊儿时,丝毫看不出菊儿是先生男扮女装,在看先生时,也看出先生的女扮男装。先生的声音,也能时男时女,我真想好想知道,先生到底是男是女?”
“是男是女又有何妨,你我在此,促膝长谈,不是很怅然么。如果大人真想知道叶某是男是女,那也可以,只要大人活的比叶某早,剥掉叶某的衣服一观,不就了然。”叶先生淡笑地说道。
“不错,是男是女又有何妨,我已是将死之人,何必去管那些。对了,先生有一样东西,还在我这。”岳肃说着,便往怀里掏去。
“区区发钗,不过身外之物,人之将死,留来何用。就放在大人身上吧。”都不用岳肃说是什么,叶先生直接就能想到,岳肃说的是发钗。
这话说的不假,都到这个份上的,一支发钗在谁身上,已经不再重要。岳肃一想也是,不过手已经插进怀里,没有先碰到发钗,倒是先碰到了那幅仕女图。
仕女图替岳肃挡了一钗,卸了不少力道,但左胸还是被刺破,留了不少血,全都浸在内衣和仕女图上。现在血已经凝干,粘在上面甚是不舒服,先前没有留意,此刻触碰到,就干脆取了出来。
仕女图叠的很厚,里面那层血乎乎的,最贴近身上那层,已然破碎。
叶先生却不知这是什么,信口问道:“大人,这是何物?”
岳肃哈哈一笑,说道:“不瞒先生,这便是仕女图的正本,被你偷的那幅,其实也是临摹的……”
当下,他也不隐瞒,就将自己早就看出菊儿来历不正,故意摆了个引蛇出洞之局,随后跟踪,准备将对方一网打尽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先生听罢,是摇头苦笑,说道:“枉我自视甚高,自以为得逞,没想到一直都被大人牵着鼻子走。大人高才,远在叶某之上啊。对了大人,还想请教,您说在张家祠堂下面,什么也没挖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祠堂内的机关,我是想不出破解之道的,但设想,供奉灵位的石台也就那么大,能装什么宝贝,我专门问了张国邦,他说祖上传下来的,起码也得家财千万。于是,我就断定,那个机关不过是通往地下的暗门,何必拘泥于打开机关从门走,干脆直接将地上的宝藏挖出来,不就行了。结果令我大跌眼界,祠堂下面是挖地三尺,是什么也没有,就差祠堂大厅给挖塌了。现在想来,这个宝藏,或许就是个骗局。”岳肃摇头笑道。
“不管是不是骗局,大人不还是将我等钓进去了么。和沈万三相比,大人才是最大的骗子。”叶先生爽朗地笑道。
“骗不骗的,都已经无所谓了。总之,我不是也把自己骗进这瓮中了么。”岳肃也是笑着说道。说完,岳肃将仕女图展开,因为被鲜血凝住,不少地方都撕坏,当他彻底将图展开时,整张仕女图是七零八落。
叶先生朝仕女图上瞥了一眼,随即便惊呼一声,“咦?”
“怎么了?”岳肃连忙转头看向叶先生。
“你看这个。”只见叶先生抬手指向仕女图的左上方。
这个位置,原本是题着《念奴娇赤壁怀古》这首词,而此刻一瞧,上面竟变成一个血色的太阳。中间的几个字,已经掉了,周边的还完好无损,透过血迹,能够看的清楚。然而,在字迹上却有一条金线,这条金线是从右手第一排的“千”字开始,向内套圈,其中牵连二十多个字,而最内侧因为有四个字已经掉了,所以看不出,最中心连接的字是什么。不过就四个,分析也能参出个大概。
两人看到这一幕,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我明白了,原来是按这个顺序解开机关!”
说完,对视一眼,会心一笑,随即又是一阵盎然。都到这步田地了,就算知道解开机关的方法,又能如何?
岳肃将图丢到一边,说道:“没想到这机关图遇到了血,才能解开。咱们误打误撞就算破解,也是无用。再者说,不过是一块石台,里面就算装满宝物,又能有多少。”
“我拼死拼活想要得到机关图,打开宝藏,现在机关图解开,却对那宝藏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人就是这样,既知将死,世上的一切已不再重要。不过也好,总算没有了遗憾。人这一生,明白的死去,总比揣有疑问的走,要舒服的多。”叶先生淡淡地说道。
他的话,竟然一下子点醒了岳肃。“是呀,明白的死,总比带着疑问,走的舒服。”
岳肃的眼睛闪了一下,说道:“叶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教。”
“有什么事,大人尽管问吧,叶某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叶先生笑呵呵地说道。
“你们斩龙帮一直跟朝廷做对,我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组织,你们的帮主,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岳肃说出胸中的疑问。
“我们斩龙帮自然是打算推翻大明的帮派,其中人物众多,不少有来头的人物,连我都不太清楚。不说是隐藏起来的人物,就单说我们的主公,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你刚刚见到的那人所穿的服饰,便是主公一向的穿着,他的骷髅面具,就从来没有摘下过。不过被大人杀掉那人,却不是我们的主公,乃是主公的二女儿,也就是张国柱的夫人米君。她能被大人一剑刺死,看那样子,想来是牵动的伤口,这也是大人福大命大……”叶先生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碧绿色的玉牌,玉牌上刻着一条苍龙,在龙背之上还插着一柄刀。
斩龙令!岳肃见过不少,只是还从没见过玉牌。刚要开口寻问,就听叶先生说道:“斩龙帮分六个等级,为玉、金、银、铜、铁、锡,其中玉牌为护法身份,在帮中地位崇高,仅次于主公。金牌次之,为堂主,斩龙帮下共设四堂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看似金牌的地位低于玉牌,其实权利却在玉牌护法之上,帮中的护法,起码能有六七个,而金牌堂主就只有四个,麾下也管着上千人。银牌为舵主,每堂下设两个分舵,舵主的权利已是很大,就像王启龙,整个河南境内的斩龙帮中人,皆归他调遣。铜牌为副舵主一级,铁牌为正事核心弟子,锡牌为外围弟子。想来大人手中,应该有不少铁牌和锡牌吧。”
叶先生说完,又是展颜一笑。
斩龙帮的情况,岳肃今天终于了然,不过还真就没有什么用了。他点点头,又说道:“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初次来偃师县时,你们为何要刺杀于我?如果没有这桩事,我也不会在意这小小的偃师县,或许你们现在已然得手。”
“呵……”叶先生一声苦笑,说道:“大人啊,并非我斩龙帮想要刺杀你,而是别人来刺杀你,还将这个黑锅扣到了我们头上。大人遇刺那天,我带着手下也在县城内,被那帮人一搅合,差点连累的我等无路可走。无奈之下,我才找到他们联手,一起夺门逃遁……”跟着,叶先生就将偃师县内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从在祠堂撞见另一伙人,到一起夺门出城,都说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岳肃听完之后,不禁是疑虑重生,说道:“照先生这么说,刺杀我的人的确不是你们斩龙帮了?”
“当然不是。”叶先生肯定地道。
岳肃相信,此时此刻叶先生是绝不会隐瞒自己的,心中更是疑惑,喃喃自语地说道:“他们既不是斩龙帮,又会是什么人呢?这帮人表面行刺于我,但看模样,其实是行刺告状之人,看来,这其中定有天大的隐情与冤情。要想找出这帮人的来历,就必须从告状之人的身份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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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如果能活着出去
('听到岳肃喃喃自语,叶先生咯咯一笑,说道:“岳大人,现在还打算研究案子呀?”
“啊……哈哈哈哈……”岳肃先是一愕,随即开怀大笑,说道:“糊涂了、糊涂了……都到这个时候,外面的一切已都与我无关。真相到底如何,还是随风而逝吧。”
接下来,两个人不在去谈正事,聊得只是些风月。什么天南地北的奇闻杂谈。别看叶先生的年纪不大,但似乎走过不少地方,见闻甚是广博,这一点令岳肃是由衷的钦佩。不过岳肃有两世的积累,上辈子看过不少电视剧,讲起一些传说典故,也叫叶先生直竖大拇指。[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两个人谈的兴致盎然,洞中无日月,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越谈越投机,大有一种相识恨晚的感觉。
聊着聊着,叶先生突然问道:“岳兄,倘若你我要是能够出去,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我?”岳肃想了想,说道:“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会珍惜身边的人,给他们最大的幸福。”
说完,岳肃看向叶先生,说道:“你呢?”
“我……”叶先生犹豫一下,开口说道:“如果我要是能活着出去,我想……”
一支笔难写两头之事,再说岳肃追击叶先生离开祠堂大院之后,院里是是混乱不堪,官兵和叛匪拼死激战,仗着房上的弓箭手,下面的叛匪是一片片的倒下。
叶先生麾下的心腹六人,其中两个已然战死,剩下的四个,已经被隔开,各自为战。这四人的身手都不弱,怎奈两边房上全是弓箭手,想要谁也不敢露头,成为箭靶子,只能在人群中厮杀,向门口集中。
双方的人数,从敌众我寡,终于转为我众敌寡。护军和李忠的镖客,将叛匪夹在门口的位置,已成包围、夹攻之势。不过这样一来,弓箭手的威力,明显降低不少,毕竟外圈是自己人,谁也不敢乱射。
如此一来,叛匪的精神头才振奋一些,王启龙大声呐喊,“跟官军搅在一起,让房上不能放箭,大家好趁机杀出去。”
叛匪听了这话,立即会意,和官兵打成一团,双方纯粹成了近身肉搏。王启龙的战斗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将手下的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抵住后面的护军,一部分去夺门。
李忠、曹瑜等人守在门口,也是拼命阻拦。对方那伙人,就是当初劫他们镖的人,不少好兄弟都死在对方手上,李忠、曹瑜早就想找对方报仇,苦于寻不到机会。今天难得有官兵配合,正是报仇雪恨的好机会,岂能让对方跑了。大家伙誓死不退,一个倒下,马上由后面的补上。尤其是李忠、曹瑜,功夫绝不亚于对方的好手,接连砍到不少人。
时间慢慢过去,双方在院子里激战了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足够金蝉他们带兵返回。
在剿灭曹格的部属之后,殷柱的人留下清理战场,金蝉和厉浩荃带领人马回来报捷。这一回,二人带的不是巡检衙门的兵丁,而是护军,那些杂牌,还是留下清理尸体吧。这是岳肃的吩咐,他嘱咐金蝉,只要歼灭敌人,就要立刻回师报捷。
金蝉和厉浩荃带领三百人赶回,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人已进了县城,直奔张家祠堂。当他们赶到祠堂之时,里面还在打呢,只是守门的镖客已经死了十多个,估计再过一会,便要顶不住了。
金蝉一看到这副情景,连忙喊道:“师兄,快快让开!让我的人进去!”
李忠听到金蝉的喊声,是大喜过往,当下喊道:“弟兄们,咱们的援兵到了,跟我冲啊!”
适才金蝉的喊声,曹瑜等人自是听的清楚,精神头登时就来了,跟着李忠向里面冲去。金蝉一声令下,带领护军,如潮水一般,向里面涌去。
崩溃!斩龙帮的叛匪彻底奔溃了,原本以为冲去门口,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对方的援兵来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因为援军的到来,官兵士气大振,简直势不可挡。斩龙帮的叛匪们,已经失去抵抗之心,四散逃命。现在也顾不得房顶的弓箭手了,只想着跳出墙外,离开这个修罗场。
叛匪越乱,死的越快,弓箭手还怕射错了人,现在你们都散出来了,正好有了目标。弓箭如雨点般射下,随后就又二三十人接连倒下。
一方士气如虹,一方溃不成军,胜负太过明朗,不一会功夫,叛匪便被斩杀殆尽。斩龙帮中人,也不是各个不怕死,以前的死士,都是精挑细选的,现在这么多人,鱼龙混杂,怕死的大有人在,一看大势已去,是缴械投降。
王启龙倒是条铁汉,武功也相当不弱,甚至还强于叶先生的几个手下。只可惜,他的运气实在不好。
胡拴柱今天也在房上,毕竟上次的夺门之战,他是有参与的,只是他的功劳,岳肃并不知道。岳肃只知道,对于这些经历过阵仗的士兵,要用在关键时刻。所以,他们那二十名弓箭手,今天全在房上。
岳肃早有交待,让这帮人在自己的箭做下记号,以便打扫战场后,论功行赏。以至于,大家伙都是卯足了劲射,现在叛匪彻底崩溃,更是打捞战功的好机会,大人曾经许过愿,射死普通叛匪,给一两银子,要是级别高些的,就是五两。
胡拴柱张弓搭箭,寻找自己的目标,只见一个白衣道姑,打算翻墙逃走。别看这家伙眼邪,可心里是有数的,但凡那些穿奇装异服的,肯定是高级叛匪,射死一个顶五个。于是,这家伙瞄准白衣道姑,一箭射去。
“嗖”地一声,羽箭划空而出,距离白衣道姑的位置,偏了能有两尺,直奔那没有人的院墙射去。
王启龙见那边无人,准备跑到那里翻墙逃走,几步跑了过去。也是他的速度太快,也是太过凑巧,来到墙边,刚要纵身之时,胡拴柱的那一箭来了。“扑!”地一声,正好给王启龙来了个透心凉。
就因为这一箭,后来论功行赏,胡拴柱竟被提拔为把总,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王启龙一死,斩龙帮叛匪更无斗志,那些铁杆,见跑不了就力战而死,不是铁杆的,是立马投降。只是叶先生那四个手下,却分头逃了出去。
铁虬指挥人马绑缚俘虏,打扫战场,结果却没发现岳肃的影子。这一下,铁虬和急了,连忙找到金蝉,寻问对策。金蝉也有些慌乱,只知道让人封锁城池,在城内四下寻找。
好在熊廷弼的眼界高,告诉金蝉他们,既然院子里没有大人的尸体,那大人肯定是追击敌人去了。想找到大人,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去,一个是张家,另一个便是叛匪的巢穴。
厉浩荃带人去张家搜了一圈,也没找到岳肃,不过却发现一个丫鬟抱着一个孩子。厉浩荃没有当回事,是转身就走,而这个丫鬟当看到官兵来搜,似乎意识到什么,在官兵前脚走后,带着孩子立刻逃出府去。
只能去找叛匪的巢穴,熊廷弼早有预见,玉龙山坳是最有可能藏匿叛匪的地方。他一方面带人前往玉龙山坳,一方面派人去洛阳通知岳夫人阮傲月。毕竟大人失踪是大事,不能瞒着夫人。
熊廷弼带人进了玉龙山坳,发现了里面的娘娘庙,可惜并没有找到任何人的影子。不过,通过里面的迹象,他可以判断,这就是叛匪的老巢。于是,撒开兵马,在山坳中四下寻找。
找了一个多时辰,在后山发现了一条腰带,铁虬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是岳肃的。大人既然来过这里,那还等什么,继续分头找。玉龙山坳也不小,一直搜到晚上,也没走遍。
洛阳的阮傲月等人,一听说岳肃丢了,急的是七上八下,也不收拾行装,众人就骑马赶去偃师县。得知熊廷弼带了去了玉龙山,这才又马不停蹄的赶来。
她们是连夜赶路,沐天娇连仪仗都没乘,就领着关羽等骑马的赶来。速度不可谓不快,在次日下午,进入玉龙山。
金蝉将腰带交给阮傲月,请她拿主意,阮傲月身边带着小黑,让小黑闻着气味寻找。
大家现在都聚在娘娘庙的大殿里,本以为小黑闻过之后,会出去,谁曾想经常跑到供案之下,冲着石壁大叫。
看到如此情形,连傻子都会明白,这供桌下面,肯定是暗道。这么多人马,谁会费劲去找机关,熊廷弼一声令下,官兵拿着大锤就是一通砸,片刻功夫,便露出下面的地道。
几个女的都十分担心岳肃,根本不去考虑下面有没有危险,就争先恐后的冲了下去。到了下面,大家伙一起大声呐喊。
“夫君!”“岳大哥!”“老爷!”“大人!”……
下来的人可不少,有个几十号,那喊声小了么,登时传入里面的石室。
此刻的石室之内,叶先生正待回答岳肃的问题,结果话只说了一半,便听到外面的声音。听到自己的人来了,岳肃陡然跳了起来,精神头也来了,几步冲到墙边,大声喊道:“傲月!我在这里……”
状态好差,感觉好累,刚刚睡着了。另外两章,现在开始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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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开封七公子
('岳肃这一嗓子,可以说已经将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用歇斯底里来形容也不为过。外面的人一下子就听到,阮傲月等人拼命地向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夫君,你在里面吗?”
“岳大哥!”“老爷!”……
“在!我在!”岳肃大声叫道。人都有求生**,岳肃自然也不例外。[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不一刻功夫,阮傲月等人跑到石门之前,同时还发现地上有一具尸体。“夫君!你在石门里面吗?”
“是!”岳肃回答道。
“你别着急,我们马上就将石门打开!”阮傲月大声说道。
“石壁旁边,可能有机关,你先摸摸看!对了,你看没看到外面有具尸体,机关应该在尸体的旁边。”岳肃说道。
“好!”阮傲月依言,在尸体旁的墙壁上来回摸起来。
有这么多人在,岳肃可以确定,自己肯定是能够出去的。就算找不到机关,还可以砸,挡在前面的又不是钢板,几榔头下去,就能砸开。即便不及,还能挖地道呢.
“摸到了,摸到了!”很快,外面响起阮傲月激动的叫声,与此同时,就听“咔”地一声,石壁慢慢向上提起。
当石门提起能有一米来高时,李琼盈第一个冲了进去,一把扑进岳肃的怀里,紧跟着就是阮傲月、杜十娘、沐天娇。阮傲月冲进去后,紧紧地将岳肃搂住,真情流露地嚷道:“夫君、夫君……”
在听说岳肃失踪的消息后,阮傲月急的焦头烂额,生怕岳肃出什么事。也不知为什么,她是那样的着急。从来和岳肃没有亲密举动的她,在这里,竟然把岳肃紧紧抱住。
杜十娘的担心之情,一点也不亚于阮傲月和李琼盈,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克制住自己,只是走到岳肃身边,关切地说道:“老爷。”
沐天娇更是要控制情绪,这里这么多人,要是抱上去后,再被传出去,那成何体统。
金蝉、铁虬、杨奕山、熊廷弼等人才都冲了进来,围了一大圈,是问这问那。
岳肃倒也没有隐瞒,将追击叶先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自己是如何追到这里,又是如何被关在里面。等他说完,大家伙一起朝墙角看去,“咦?”这里哪有什么叶先生的影子。
岳肃连忙四下望去,石室内除了自己的人,再没有其他人,叶先生已然消失不见,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自己的尚方宝剑。
原来,叶先生一听到岳肃的人来了,连忙拿着尚方宝剑,从墙角转移到靠近石门的这边角落。待到石门开启,众人将岳肃围住,又悄悄地走了出去。
他走到从容不迫,走廊里即便有官兵看到,但因为太黑,也不知是谁,还当是自己人呢,并没有加以拦阻。最为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人家叶先生爬出暗道,在大殿内遇到官兵后,还敢举着尚方宝剑,扬言说是在此找到大人,要为岳大人办差,让人准备马匹。
管事的基本上都下去了,剩下的士兵,也就是看守、护卫,谁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没见过叶先生,但大人尚方宝剑,还是多少有点印象的,料想下面有那么多自己人,总不可能是有人抢了大人的剑吧。
于是,还给叶先生准备好马,让他堂而皇之的离去。
岳肃见人和剑都没了,当即反应过来,他猜到叶先生会去哪里,当即领着大伙朝外赶去。到了上面,护军们连忙行礼,岳肃顺嘴问道:“刚才是否看到,有人上来?手里还拿着尚方宝剑。”
“回大人,是有一个人拿着尚方宝剑上来,还让我们给他备马,说是为大人办差。现在人已经走了。”一个护军答道。
“什么?赶紧备马!”
岳肃实在没有想到,叶先生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还敢冒充是自己人。等到马匹准备好,他带着骑兵先行追去,目标自是张家祠堂。
因为斩龙帮一役,偃师县的城门管理相当严格,进城还能容易点,想要出城,那是无比困难。不把你从头到脚搜上两遍,走都别想走。张家祠堂,这次是真的查封,门前有不少官兵站岗。
岳肃率人来到祠堂,进门之后,直奔里面大厅。一进大厅,结果和自己想象的是一模一样。
机关已经被打开,露出一个一尺多宽的暗格,里面有什么东西,现在无从而知,只能看到有一把剑放在里面。
金蝉上前,将剑取了出来,确是岳肃的尚方宝剑,剑身上还绑着一封信。金蝉将信取下,呈给岳肃,岳肃撕开一瞧,里面只写了一句话。“尚方宝剑完璧归赵,岳大人,后会有期。”
字体十分娟秀,和上次菊儿留下来的,完全相同。岳肃摇头苦笑,叹道:“叶先生,你还是赢了一次。多谢你将尚方宝剑留下。”
尚方宝剑是皇上御赐之物,这东西要丢人,罪名可大可小,最大可以抄家杀头。
两天后,岳肃决定离开偃师县,返回开封。这里发生的事情,自是要原原本本奏于朝廷,大牢里张国邦等几名张家有点脸面的人,也都先行释放。
这几个人出来后,竟然还不肯示弱,找到岳肃门前,让他归还黄金。岳肃的心情本来就不爽,没想这帮人还敢得寸进尺,登时说道:“张国柱冒功请赏,欺君罔上,此乃抄家灭族之罪。本部院现已奏明皇上,你们就等着陪他一起下去吧。至于黄金,本部院是一两没看到,下去之后,你们自己去问问沈万三吧!偃师县,再将他们还押大牢,等待皇上发落!”
明朝可没有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一说,张国柱冒功欺君,一经查实,便是灭族。这是已经上奏朝廷,怎么发落,要由皇上来定,但总而言之,是要去蓟镇核实的,一旦确定,张国柱的全族是好不了。
张国柱现在是死了,可被他害死的那么多官兵,总是要讨个说法,以儆效尤。
再次将张国邦等人收监,岳肃回师开封。这些天,岳肃都在研究,谋刺自己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对于叶先生的话,他是深信不疑,毕竟当时的情况,叶先生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回到开封巡抚衙门,岳肃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见童胄,让他将这段时日邹家的动向,说上一说。毕竟遇刺之前,邹家有四车人出城,动向不明,四辆马车上能坐的人数,倒是和叶先生所说的刺客人数差不多。
结果,童胄的回答,更是曾加了岳肃对邹家的怀疑。走的时候是四辆车,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两辆。
刺杀朝廷巡抚,那是要灭族的。自己是邹佳仁的门生,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过节,怎么看,邹佳仁也万没有理由派人行刺自己。单凭这一点就怀疑对方,实在有些不妥。
不过,刺客明摆着不像是刺杀自己,而是要刺杀告状之人。告状之人,难道说,和邹家会有什么关联?
岳肃不敢肯定,但可以去证实。告状人操着的是河南口音,如果真的是和邹佳仁有什么关系,完全可以在开封城内求证,看有没有人认识他。
温亭松的尸体已经腐烂,被岳肃秘密下葬,图像一直留着,在偃师县附近打听了好久,也没有人认识。于是,岳肃安排李忠、孔刃等人,继续拿着图像,在开封城内暗中走访。
第二天一早,李忠等人分头出外闲逛,李忠和孔刃跑到一家刚开门的骨头馆,点了两壶酒,一盆骨头,因为是第一单生意,掌柜格外殷勤。
二人吃了两杯,啃了块骨头,就被掌柜喊了过来。李忠抹了抹手,从怀里掏出画像,指着上面的人,说道:“掌柜的,您认不认识上边这人呀?”
谁料,掌柜只看了一眼,就说道:“认识,这不是温亭松温公子吗?你们要找他?”说完,用诧异的目光看向二人。
一听说掌柜的认识,李忠与孔刃对望一眼,随后由孔刃说道:“我们是在洛阳开古玩店,他卖了幅字画到我们古玩店,我们掌柜一时走了眼,把赝品当作真品收下。本来么,按照行里的规矩,收了也就收了,自认倒霉就是,谁曾想,这幅画又被人当真品买去。买画的这人,竟然是国丈老爷,开始没有发现,结果几天后,被高手认出,找上门来。别人的可以不退,但国丈爷有权有势,谁敢不给退。我们掌柜便要原数奉还,可国丈家硬是不干,非要掌柜按三倍赔偿,否则就要告上衙门。这等事,要是一上衙门,咱们这等小店,也不是要倒霉,掌柜只能咬着牙赔了三倍的银子。这笔钱一掏出去,店里是一文钱也不剩了,好在记得卖画的这位爷是开封口音,为了周转,我们掌柜的才让我们跑到开封,寻找于他,希望他能按照当初的半价,把画收回去,我们小店也好维持。”
“原来是这么回事。”掌柜的笑了起来,说道:“温公子那可是我们开封城内有名的才子,当初和张瑾、刘芝几位爷,并称开封七公子,书画上也是极有造诣,你们被他临摹的画骗了,也是情有可原啊。”
孔刃刚刚本是信口胡扯,岳肃曾嘱咐过他们,告状之人是个书生,让他们不要穿帮,他这才顺口一说。不想,竟然歪打正着。
当下,孔刃又连忙问道:“不知温公子的家,现在何处?”
听了这话,掌柜苦笑一声,摇头叹道:“没了,都没了,全都死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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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泼天大案
('一听掌柜的说都死光了,李忠和孔刃心头一阵,连忙问道:“怎么都死光了?掌柜的,你可不要胡言啊。”
“有什么可不胡言的,这事全开封都知道。”掌柜的还以为这二人是误认为自己帮着温亭松骗人呢,又解释道:“你们二位是外地人,对我们开封前两年发生的怪事是不了解啊。几年前,布政使邹大人来到开封,他的公子邹枫就和温亭松他们打得火热,时下改称为开封八少。不想,没过多久,开封城里就怪事不断,先是有那刚刚生孩子的人家丢孩子,听说都是刚刚分娩下来,就被人抢走。后来,原先七公子的家,在一夜之间变为火海,里面的人全被烧死。两位小哥,你们说的字画,是不是几年前温公子拿到洛阳卖的呀?”
“对、对……有好几年了……”李忠二人连忙点头,随后,李忠又问道:“怎么好端端的,七家人在一夜之间都失火呀,想来定是有人谋财害命,杀人放火吧。还有,那丢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呀?”[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那谁知道,这事刚开始的几天,倒是传的沸沸扬扬,后来知府大人说七家是纵火**,也没有追查凶犯,过个一年半载,也就不了了之。至于丢孩子那事,一直都是时有发生,不过城里,发生的少了,大多是在周边乡镇,大家传说是蛇怪作祟。可说起这事也令人不可思议,自从岳大人巡抚河南,就再没听说有谁家丢孩子,大家伙私下都议论,说邪不胜正,有岳大人这种正气凛然的大官一到,那些魑魅魍魉都不敢出来折腾了。都希望岳大人留在河南,再也不走呢。”掌柜说道。
“还有这等事,真是有些奇怪,银子看来是追不回来了,李哥,咱俩吃完饭,就赶紧回去吧。”孔刃朝李忠挤了下眼,李忠连连点头,二人也不再多言,自顾自地大吃起来。
匆匆吃喝完毕,算了饭钱,立刻赶回巡抚衙门。见了岳肃,将事情一说,岳肃立时是满腹狐疑。不一刻功夫,其他出门走访的人,也都先后赶回,大家汇报的信息,也是大致相同。可见,温亭松等七人,在开封城内都是有不小的名头。
一是满门被焚,知府衙门还敢说是**;二是时常发生丢小孩的事情,明明是被硬抢去的,还有人造谣说是蛇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令人难以琢磨。不过,好在还有一个最为有用的线索,这事怎么又跟邹家有这或多或少的关系。
开封七公子的时候,大家伙都是平平安安,怎么一变成开封八少,就冒出这么多事情。
“难道说是邹家干的?”岳肃有些不敢相信,邹佳仁还算中正,无缘无故杀那么多人做什么?更不至于去偷刚出生的小孩吧。
百思不得其解,岳肃将所有人都打发下去,一个人静静坐在后堂,冥思苦想起来。
“先是有人强抢婴儿,再是七公子全家被焚,最后是温亭松拦劫喊冤,被人强行灭口。这一切仿佛有所关联……”岳肃闭上眼睛,心中楠楠自语,“如果说发生的这一切真的有所关联,那一定是……温亭松他们知道了是谁在抢小孩,这才招来杀身之祸、灭顶之灾。温亭松侥幸不死,等待时机,拦街告状,可结果还是被灭口……”
一想到此,岳肃猛地睁开眼睛,冲口吐出一句话来,“他为什么要等待时机,找我告状?难道别的衙门不能告状吗?”
分析到这里,岳肃的思路开始清晰起来,“温亭松之所以要到我这里喊冤,而不去别的衙门,肯定是因为,对方大有来头,他不敢去。在开封城内地位最高的人,只有一个,会是他么……”
周王!岳肃第一个联想到他。毕竟,开封城内地位最高的,只有他。再往下,才是布政使,按察使、河南总兵、监军之流。
岳肃第一个想到周王,其实也是有点私心作祟,他真的不希望是邹佳仁。但从表面上来看,邹佳仁的嫌疑一点也不小于周王,只是巧合之处是,为什么是邹佳仁一到开封,原本好端端的开封,就开始出现这些案子。也就是在地位上,他要逊色与周王罢了,没有达到无人敢控诉的地步。要知道,岳肃都是河南巡抚了,还有人敢告他的黑状呢。
不过,这桩案子没头没尾,无凭无据,十分难办,不管是牵连周王还是牵扯到邹佳仁,都不能直接开审。
岳肃思虑良久,终于冒出个主意来。“来人啊,下火签提邹枫到堂。”
金蝉再一次持火签来到布政使府邸提人,‘阎王火签’一到,邹家再次慌了。事情不是已经完结,怎么岳大人又找上门了,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
邹枫是心下揣揣,邹佳仁倒还是能保持镇定,巡抚大人让去,是万不能不去的,只能硬着头皮前往。邹佳仁自然要跟着,他相信,有自己在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岳肃绝不会对儿子动刑。
这一次,岳肃是亲自要衙门外迎接,先是金蝉先前交令,然后与邹佳仁叙过师生之礼,这才看向邹枫。
邹枫的左眼在夺门之战时被射瞎,现在带了个黑眼罩,岳肃看到这一造型,先是一愣,忙问道:“恩师,令公子的眼睛怎么了?”
听了这话,邹枫心中暗骂,还不是让你的人给射的!
邹佳仁则是微微一笑,说道:“小犬太过顽劣,春节时,非要抢着和家丁一起放炮仗,结果不小心崩坏了。”说到此,不禁一声叹息,“唉……我苦寻良医,也无人能治得好,怕是这辈子,就这么样了。秉严啊,不知你今日传小犬来,又是为了何事?”
“是这样的,恩师应该还记得,上次有人举报令公子与周王世子出城一事,现在这事有了进展,所以要请公子来印证一番。”说着,岳肃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道:“恩师,这里不是谈话之所,咱们里面请。”
一听说又是为了这事,邹佳仁心中暗恼,心想,“你岳肃真是闲着没事了,破案是不是上瘾呀,过了这么长时间,你怎么又给翻出来了。这周王世子也是的,趁着大赦天下的当口,认了不就行了,现在倒好,人家又有新的进展了。不知,他这回又发现了什么线索。”
心里这么想,嘴上应承道:“原来是为了此事,也不知是什么线索。小犬这边,我已经问过几次,他确定没有和世子出过城。我这儿子,平时是不撒谎的,想来应该是真没此事。”说着,同岳肃并肩进了衙门。
邹枫听说是这事,紧张的心竟然平定了下来,暗自讨道,“我还当是行刺的事,原来是这事。我和小王爷是微服出城,没人能够认出来,上次不都不了了之了么,这次还能发现什么。”
众人进了后堂,岳肃居中高坐,给邹佳仁与邹枫安置了椅子。其他差役人等站立两厢,瞧这架势,显得十分不伦不类。
几人坐定之后,岳肃看向邹枫,说道:“邹公子,本部院想跟你再次确定一下,你那天确实是没有和周王世子出城么?这次不比上次,可是要签字画押的,一经查出,是愚弄本部院,定严惩不贷!”
“小人那天确实是在家中课书,绝无出过家门,请大人明鉴。”邹枫拱手说道。
“那好,给邹公子签字画押。”岳肃平淡地说道。
杨奕山简单地录好供词,样邹枫签字画押。画押完了,就听岳肃再次说道:“这些日子,本部院虽然人不在开封,却一直派人在城内明察暗访,十月初一那天,有卖糖葫芦的邱老四看到在城门口看到有一群人骑马出城,领头的是两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当时他还被那两位公子的扈从撞了一下,所以记忆深刻,说还记得那两位公子相貌。童胄!你现在就带人去将邱老四提来,让他辨认。”
“是,大人”一旁的童胄领命而去。
邹佳仁与邹枫一听说有人证,都吓了一跳。邹佳仁还能保持镇定,说道:“秉严,此事发生在去年十月,现在几个月过去,那人还能记得清么,一旦记错了,干系可不小呀。”
岳肃点点头,说道:“恩师提点的没错。可邱老四即便记不清楚,料想也不会胡乱指认。他一和恩师无仇,二和王府无怨,定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说着,又看向邹枫,说道:“邹公子,如果到堂之后,他认出出城之人有公子一个,那实在对不住,今天你就只能留在巡抚衙门用晚饭了。”
他这话说的客气,但意思再明白不过,只要认出你来,你就别走了。
邹枫故作镇定,说道:“小人问心无愧,让那人来认便是。”嘴上说完,心中不住地打鼓,暗道:“出城的时候,遇没遇到个卖糖葫芦的,我这也记不清了。一旦真被他认出,我该怎么办?”
他不停地思索对策,过了许久,也不见童胄回来,大家伙也只能在此干坐着。这功夫,杨奕山起身说,要去小解,岳肃只是点点头,摆手让他下去。
谁料,杨奕山出门后,根本没去茅厕,而是跑进一边的值房。在值房内,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便是童胄。
童胄见到杨奕山进来,咧嘴一笑,说道:“我都等你半天了,怎么才出来呀?”
“我总不能你前脚走,我就后脚跟出来吧。总得再装一会,准备好了么?”杨奕山笑道。
“早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不都在桌上摆着么。”童胄笑呵呵地说道。
“那就好。”杨奕山几步走到桌子旁,拿出一张纸来,这张纸就是邹枫的供状,上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
杨奕山坐下之后,又打量片刻,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信,信上的落款用的则是邹枫的名字。写好装入信封,把口子封好,并没有署名,直接交给童胄,笑道:“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童胄点点头,说道:“放心吧。你快点回去。”
等到杨奕山出门,童胄把信交给一边坐着的曹瑜,说道:“曹兄,这送信的重任可就交给你了。”
曹瑜一点头,笑道:“你也快点去准备吧。我这边先走了。”
说完,直接出门离去。曹瑜这天,穿的是一身小厮的装扮,他一路骑马,赶往周王府,在快到了的时候,把马寄存在一间客店,又撒腿朝王府跑去。
这家伙跑得特别快,完全是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路程别看不远,可到王府东门时,已经是气喘吁吁,任谁都看得出,是十分着急。到得门口,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交给门口的守兵,大喘气地说道:“我……我……我是……邹府的……我家公子让我给世子送信……你快交给世子…….我这还有要事……先走了……”
说完,转身匆匆便跑。
邹府也偶尔派人给世子送信,只是从来没急成这个样子,护兵想要将人劫住,怎奈曹瑜跑得实在太快,像是真有什么天大的急事。
护兵不敢耽搁,连忙跑到世子寝宫送信。伺候世子的太监何璐接过信后,也是赶紧进门交给朱恭枔。
朱恭枔把信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岳肃回城后,又重新查彻那件事情,现已派人传我至巡抚衙门。据说,此事已有新的发现,大马胡同卖糖葫芦的邱老四曾目睹你我出城,一定要赶在岳肃前面,派人除掉。邹枫。”
信上的内容写的很简单,显然是仓促间写的,笔迹确是邹枫的,朱恭枔一看完,登时就慌了。在房内辗转绕了两圈,最后说道:“喊两个机灵的护卫来。”
何璐不知何事,小心地问道:“世子爷,不知邹公子的信上说什么?”
“你自己看吧。”说完,朱恭枔把信递给何璐。
何璐看了一遍,说道:“没想到,这个岳肃还真是穷追不舍,没完没了了。世子爷,您这是……”
“邹枫不是说了么,出城的时候,竟然有人看到。他现在被传去巡抚衙门,怕是不方便下手,你这边快些选两个伶俐的人,赶到岳肃前面,把人做掉。”朱恭枔吩咐道。
“是,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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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瞒天过海
('邱老四,本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年纪将近五十,早年靠这小买卖,养活一家子人,现在两个女儿都已出嫁,只和老伴过活,家里还算宽裕,偶尔也歇上两天。今天,他本来是打算在家歇上一天的,结果有差役上门,请他老两口到衙门走一趟。不过走了半路,差役却在一个酒馆停下来,说要先吃饭。老两口还以为差役要讹他们一顿饭,表示出门的时候没带钱,要回家取,可差役竟来了句由他们付账,你们来吃就行。这一来,搞的老两口是莫名其妙。
他俩哪里知道,在他们的家中,现在已经聚了六个汉子,有五个藏到暗处,另外一个,穿上邱老四的衣服,假装在床上睡觉。这位仁兄不是别人,正是童胄。
童胄躺在炕上,眼睛半眯着,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四周有何声响。[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正躺着,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细微的声响,不过以他的经验,马上可以断定,翻墙跳进来的声音。随后,房门“吱”地一声轻响,两个青年汉子先后走了进来,这两个人的脚步很低,进来之后,直奔正房,也就是童胄现在躺着的屋子。
门被轻轻拉开,其中一人探头朝里面望了一眼,见房上有人躺着睡觉,马上掏出匕首,走了进来。来到炕边,这人举起匕首,直奔童胄扎去,童胄早有准备,猛地向旁一滚,抬腿朝对方手腕踢去。
汉子见童胄有反应,吓了一跳,招式使老,回收不及,被童胄一脚踢中,匕首脱手砸向天篷。
“对方会功夫,一起上!”匕首飞出,这汉子竟还没意识到上当,喊了一嗓子。跟他一起来的汉子,也掏出匕首,直扑上前。
童胄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叫道:“还等什么!给我拿下!”
藏在暗处的五位,早就出来了,四个在外面,冲外头冲了进来,正房里还有一个躲在柜子里,听到那汉子的喊声,就打开柜门,抢了出来。
看到一脸这么多人,两个汉子才知中计,但已经完了。和童胄来的有李忠、孔刃、严柏、华松、辛振,全是镖行里的高手,上去三拳两脚,就把二人打翻在地。
童胄下得炕来,一脚踩住一个汉子,说道:“是谁叫你来行刺的?”
两个汉子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其中一个说道:“说出来,怕吓死你。识相的,快快放了爷,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呵……”童胄轻笑一声,说道:“倒想请教,是哪位爷这么有来头,能让老子我吃不了兜着走!”
“是……”这汉子刚要亮出自豪,旁边趴着那位,却用手肘拐了他一下,汉子这才明白过来,一句话也不说了。
“你不说话,就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派来的吗?跟爷走一趟吧,等到了地方,你想不说也打得你说!”童胄说完,让李忠掏出已经准备好的绳子,将二人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押着,前往巡抚衙门。
现在已是正午,岳肃仍在后堂陪着邹佳仁父子,见童胄还没回来,故意说道:“时候也不早,该用午饭了。学生这里粗茶淡饭,希望恩师不要嫌弃。”
“秉严这是哪里话,为师在此多谢了。”
三人到花厅用饭,吃了没两口,丫鬟梅儿跑了过来,说夫人有请。岳肃和邹佳仁客气了两句,便起身离席,出了花厅。他离开花厅,并没有去后院,而是绕了一圈,将梅儿打发走,独自朝前面走去。来到后衙,直接进了二堂。二堂两厢,站满差役,有两个汉子跪在中间,不过这两个汉子是被五花大绑。
童胄一见岳肃进来,马上躬身说道:“启禀大人,果不出大人所料,有人前去行刺邱老四,现已被擒获。”
岳肃点点头,说道:“办得好。”说完,径直走到公案后坐定。
原来,这一切都是岳肃设下来的局。他先是将邹佳仁父子请来,套出邹枫的笔迹,然后由杨奕山模仿邹枫的笔体,给朱恭枔写了封信,让曹瑜送去,以便引蛇出洞。朱恭枔果然中计,派两个侍卫前去刺杀邱老四,结果被埋伏在那里的童胄等人逮个正着。午时时分,童胄他们已经押着两个刺客回到衙门,但岳肃早有吩咐,回来之后不必通传,暂押值房便是,等到他和邹佳仁父子去花厅用饭,再押入二堂,由梅儿托词夫人有请,自己趁机出来,到二堂开审。
这个局,十分简单,却十分奏效。轻而易举地引蛇出洞,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过,行刺自己的人到底是哪家,岳肃还不敢肯定,当初他更倾向于是王府所为,但是现在,因为看到瞎了一只眼的邹枫,他的目标转移了。
虽然在偃师县夺门之战后的战况汇报上,没有提起射瞎了谁的眼睛,只是说射伤不少人,其中是否有人被射瞎,难以考证。不过邹佳仁说,儿子是过年放炮仗时崩瞎的,岳肃根本不信。有了这个假设,岳肃的矛头,又有些转变。想要确定邹枫到底是怎么瞎的,其实很好办,只要把邹府上下全部提来,一顿板子,就能得出答案,但岳肃实在不想现在和邹佳仁撕破脸皮。
坐在公案之后,岳肃冷冷地说道:“你们两个姓甚名谁,是受何人指使,行刺邱老四呀?”
两个汉子跪在地上,冲上瞧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倒是硬骨头,本部院没有闲心和你们废话,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说着,岳肃大喝一声,“左右!夹棍伺候!”
夹棍可是比打板子高档的刑法,岳肃一般都是在证据确凿之下,对方还不认账时使用。现在两个家伙行刺邱老四,都是铁案如山,那还客气什么,直接来重刑。
两旁差役呼啸一声,拿起夹棍,走上前去,将二人按趴在地,提起双腿,将夹棍套在双腿之上。向两侧重重一拉,就听“嘎”“嘎”两声,两条汉子先后疼得晕了过去。
差役训练有素,也不等岳肃吩咐,就拿来凉水,将二人泼醒。二人醒来之后,皆痛声叫了起来,“痛杀我也……”
一般这个时候,岳肃都会问一声,看看犯人招不招。但这次,是一句话也没说,他不说话,下面的差役也明白该怎么做,再一次提起二人的小腿,把夹棍一收。
“啊……”“啊……”……
两个汉子痛呼一声,疼得满头都是冷汗。第一下受刑,还能马上晕过去,第二次哪有那么容易,钻心的疼痛,令二人是死去活来。也不等岳肃问招不招,就异口同声地喊道:“招!我招……”
听二人愿招,岳肃将手一抬,示意差役退下,说道:“这才对么,何必要打了再说。你们是谁派来的呀?”
“我们是周王世子派来的。”一名汉子如实答道。
“他为什么叫你们去杀邱老四呢?”岳肃问道。
“这个小的不知,小王爷只说让我们到大马胡同杀掉卖糖葫芦的邱老四。”
“那好。将你们的姓名,在王府的职司,以及世子吩咐你们时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全部说来。”岳肃说道。
“小的名叫毛胜,他叫颜寰,我二人都是世子的侍卫,世子今天上午唤我二人去他的寝宫,吩咐我二人去大马胡同杀掉卖糖葫芦的邱老四,说一定要干的干净利索,回来之后,必有重赏。”汉子按照岳肃提出的问题,一一作答。
回答完毕,岳肃说道:“让他二人签字画押。”
杨奕山写完供词,让二人签字画押,随后,岳肃吩咐一声,“将二人押入大牢,点齐人马,随我去周王府。至于后花厅的邹大人父子,金蝉、重岳,你二人代为应付,只说夫人找我有事,让他们在花厅用茶吧。本部院什么时候回来,再叫他们出来。”
“是,大人!”
童胄、铁虬前去召集兵马,杨奕山和金蝉则到中进大院,随时伺候。人马召集完毕,岳肃乘轿前往周王府。
一路之上,鸣锣开道,惹来无数百姓围观。来到王府正门,岳肃下轿,亲捧上方宝剑走到门前。殷柱、童胄、铁虬、厉浩荃随侍一边,身后数百护军是手拿兵器,威风凛凛。
这阵仗,给王府侍卫吓了一跳,不过这阵仗也看过一次,认识是岳大人来了,只是纳闷,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又跑来了。而且,还摆这么大阵仗,总像是想要打仗一样。
因为认识,有侍卫来到近前,笑呵呵地说道:“岳大人,不知您到府上有什么事?”
童胄拿出名帖,递给卫兵,说道:“这是我家大人的名帖,劳烦通禀周王千岁一声,就说我家大人前来办案。”
他的话不软不硬,卫兵接过名帖,点头说道:“大人请稍后,小人这就进去通传。”
说完,卫兵匆匆跑了进去。毕竟‘岳剃头’的名号,他也知道,尤其这次还说是来办案,看来是事关重大,哪里敢怠慢。
不一会功夫,还是那个主簿出来响应,这次一出门,就看到岳肃怀抱尚方宝剑,晓得来者不善,客气地说道:“岳少保,王爷有请,正在银安殿等候。请随我来。”
下一章正在加工中,稍后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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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二闯周王府
('岳肃点点头,说了声“有劳”,跟着主簿跨步进入王府。岳肃的手下,跟着进门,因为上次领教了岳大人的厉害,守门的卫兵,想要阻拦,又是不敢。谁也不打算再跪一次。
那主簿也全当没看见,谁叫岳大人上次太过生猛,真要惹他再亮出尚方宝剑来,还不是一个结果,何苦自讨没趣。
由主簿引路,来到银安殿,进入大殿,岳肃微一颔首,说道:“河南巡抚,少保岳肃参见王爷,因尚方宝剑在身,不能全礼,还望王爷恕罪。”[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以岳肃现在的官职,见了王爷的礼数不过是躬身施礼,但他一说尚方宝剑在身,谁还敢让他施礼。周王面带不悦地道:“岳少保携天子之威前来,小王没有出外远迎,当请岳少保恕罪才是。”他也不请岳肃落座,直接居高临下地问道:“不知岳少保到此,有何贵干?”
岳肃泰然自若,说道:“下官来此,乃是为了一桩公案,王爷世子牵连其中,下官是想请世子过府叙话。”
“不知是何公案,在小王府上叙谈,难道不行么?”周王冷冷地说道。
“此案牵扯人命,所谓人命关天,王府虽大,终非明镜公堂,若是问案,自然要在本部院的巡抚大堂。本部院持尚方宝剑,代天巡狩,还望王爷,给予方便,莫要阻拦!”岳肃义正言辞地说道。
对付王爷这等皇亲贵胄,和他来软的商量,自然比不得亮出尚方宝剑来赢的。这等人,岳肃明白,那是吃硬不吃软。果然,岳肃一亮出皇上,周王的气焰弱了几分,说道:“岳大人,说的没错。可朝廷也有体制,想到王府拿人,必须证据确凿,不知岳大人有何凭据,小儿又牵扯了什么案子?”
岳肃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毛胜二人的供词,说道:“此乃府上侍卫毛胜与颜寰亲手画押的供词,还请王爷过目。”说完,单掌托住供词,等人来取。
主簿去过供词,上呈给周王过目,周王看过之后,沉吟半晌,说道:“大人不会单凭这一面之词,就要到王府拿人吧。”
岳肃一声冷笑,反问道:“那照王爷的意思,要下官凭借什么来拿人呢?潜杀手行刺他人,将杀手生擒活捉,如果杀手的口供都不能作数,天下间的恶人,岂不是各个买凶杀人,还不但罪责了?”
他的话一出口,倒是令周王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半天才道:“那要是有人栽赃、陷害小儿怎么办?”
“国法有云:越诉杖五十,诬告加三等,若是此二人诬陷世子,定按律例,罪加三等!”岳肃慷慨说道。
周王的意思,根本就是说那二人诬陷世子,不准岳肃将人带走,而岳肃的回答更是巧妙,直接套到大明律上。总之,现在是不是诬陷我不管,人我得带走,一旦确定二人是诬陷,也会将二人罪加三等,给王爷您一个交待。
周王气的是直咬牙,可说起朝廷律法上的事,他又说不过岳肃,想拿爵位压人,岳肃又仗着尚方宝剑,不买他的帐,一时倒令他左右为难。
岳肃见他半晌无语,笑道:“王爷,下官公务繁忙,无暇多做等候,还望行个方便。否则下官一旦冒昧无理,王爷的面上也不好看。”
这话再明白不过,你要是磨蹭不交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倘此番言语是别人说出,周王吹胡子瞪眼连带拍桌子,那才出鬼了。然则,说这话的是何人,他也得掂量掂量,两打张国舅,气的张国丈和福王都没脾气,他周王还能怎样。一旦岳肃真不给他面子,强行搜府,把人带走,整个周王一族的脸面可真就丢光了。
前文早就说过,明朝的王爷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朱元璋分封的亲王,和靖难之后朱棣分封的亲王,不论在地位,还是在亲疏上,都要差上一截,老老实实的还好,敢惹皇上不高兴,是说削藩就削藩,一点也不客气。岳肃现在虽说是皇上的宠臣,但也不至于惹了岳肃,就会被削藩的地步,不过谁都明白,不管现在岳肃惹了谁,皇上也不会把岳肃怎么样。反倒是岳肃,得罪了王爷,在士人眼里,或许还能得个不畏权贵的名声。
这一来,一旦真闹起来,不管怎么说,吃亏的都是王爷。周王也不是傻子,权衡一下,还是认为不要硬碰硬的好。
打了退堂鼓,气势难免又弱下两份,但嘴上却不能输,说道:“大人既然如此说,那也好孤王先将世子喊来,你们在此先对质一番,如果有其事,大人将他带走,也是情理之中,孤王再多加阻拦,就显得藐视国法了。不过,这等案子,大人只有审理之权,处置之权,还在皇上手中,否则那宗人府不是形同虚设!”言罢,父王大声说道:“赵文,去将世子请来!”
“是,王爷。”一旁的赵文答应一声,走出银安殿。
赵文一路前往世子寝宫,这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需要不短的功夫。银安殿上,周王仍不请岳肃落座,岳肃照旧昂首站于阶下,冲上直视周王。
就这样,等了半天,赵文与世子朱恭枔前来。朱恭枔到得殿上,先是给周王问安,然后与岳肃打个招呼。
岳肃按照刚刚和周王相见的态度,和朱恭枔打了个招呼。随后说道:“有劳世子到此,还望恕罪。”
朱恭枔微笑地说道:“大人到此所为之事,赵公公已经和本番说过。事情是这样的,上次本番想吃糖葫芦,就让人私下买来,谁料吃出个虫子来,心中颇为气愤,于是派毛、颜前去教训一番,并没有让二人取他性命。二人做事或有偏差,还望大人明鉴。如给他造成什么惊吓,本番多加赔偿就是。”说完,又冲上躬身言道:“父王,此事全因孩儿行事鲁莽,给父王添了麻烦,小儿这就上奏皇上,自行请罪。”
他这番话说的那叫个理直气壮,根本就没觉得自己犯了什么法。不过这年头就是这样,一个小王爷,指使谁去杀个平头百姓,即便把人杀了,最后也是杀手顶罪,自己王府赔两个钱也就算了;要是没杀死,也就那么样了。至于说把人打了,更是不犯什么王法,赔些医药费,也就算了。他能说出这话来,还算是给岳肃面子,换做别的官吏,连搭理都不会搭理。可要是不认,那是不好的,毕竟两个侍卫在岳肃手里,已经供认,多行狡辩,反而不好,等到查明,就说不清了。
周王点点头,说道:“你也知道给父王惹了麻烦,还不速速去拟请罪的折子,明天就派人送进京去。岳大人,你看如此做,如何呀?”
岳肃气的是直咬牙,却也知道律法,明白小王爷这么一说,是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上一道请罪折子,皇上训斥两句,也就完了。
不过岳肃这次来,本身也不是想给小王爷治什么罪的,人家也没杀死人,说破天也是交宗人府。但岳肃的目的,只是将人带走。岳肃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么一档子事,看来是毛、颜二人是领会错世子的意思了。可律法有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二人是罪责难逃。还请世子,跟下官走一趟巡抚大堂,与二人当面对质,签字画押,下官好将此二人依法定罪。”
“岳大人,本番这边已经认了,等下便写请罪折子,那二人您看着发落就是,何必再劳烦于本番,能免就免了吧。”朱恭枔淡笑地说道。
岳肃岂能由着他不去,要不然,自己这一番功夫,不是白下了。当下义正言辞地说道:“国法如山,岂能儿戏。况且此二人犯得还是杀人重罪,要开刀问斩的。本部院掌管皇上御赐三口铜铡,可先斩后奏,一经定案,不许上呈刑部,便可枭首示众。人命关天,更是要证据确凿,铁案如山,世子如不到堂对质,让下官如何定案。还望世子行个方便。”
岳肃的言辞倒是客气,但语气坚定不移,不容商量。而且还在情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朱恭枔当然不想去,可又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只好说道:“大人执法如山,小番佩服。既是要为国执法,小番也无可推脱,如此就随大人走一趟。”说完,冲着周王一躬身,又道:“父王,孩儿这就与岳少保去一趟巡抚衙门,当速去速回,父王不必担心。”
周王也看出无法阻拦,谁叫‘岳剃头’太过霸道,又得皇上宠信呢。说道:“也好,那你速去速回。赵文,你带人跟着世子前去,如有什么事情,速速回来通禀。”
他这也是安全起见,怕岳肃耍什么花样,让赵文带人过去,好有个照应。
见周王和朱恭枔表态,愿意前往,岳肃一拱手,说道:“多谢王爷和世子体谅。”说着,给朱恭枔做了个请的手势,“世子,请!”
朱恭枔点点头,也做了个请的手势,“岳少保,请!”
当下二人出了银安殿,赵文招呼了二十几个人,在后陪同,出得王府,一同赶往巡抚衙门。
这就叫钓得蛟龙离沧海,岂还由你说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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