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洪门青帮争势力
凡定其貌,与兽相似,视之可辨,来人之心;其凤睛龙眼,可为文贵,蜂睛豺声,可为武荣,猿背猴声,可为登科,虎视熊骨,定至兵刑,呈龟鹤者,延益年寿,视牛猪者,丰衣足食;此名曰:人形兽喻。——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俗话说:不进山门不受戒,不见真佛不烧香。
讲得是,遇到什么路就走什么步!
如今这位满脸坑洼的道士落在了众人手里,心里清楚,死扛是不行的,便识趣的招了出来,说道:“因为苗疆议事是由毛道长主持的,所以我们各家道派都是和他联系!每月二十五日,毛道长便会飞鸽传书,与我们师父书信交谈……”
“其他道派之间的联络方法呢?也是飞鸽传书吗?”
白世宝心里泛起了嘀咕。
“我不晓得!都说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我们全真道派是这样与毛道长联络的!不过……”道士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倒是听说其他道派暗中联络的方法,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白世宝说道:“什么方法?”
“听说其他道派好像是叫弟子换上便服,去关帝庙上三柱头香,只点燃旁边两根,用这种方法作为暗示‘三长两短,有事发生’,接着便会有人走上来搭讪,说些两派之间的暗语,然后相互联络……”
“挂牌?”这时马五爷在旁听后,心里‘扑通扑通’的打起了小鼓!
白世宝向道士说道:“如今我放了你,日后不许再打小桃红的主意!”
道士连忙点头回道:“再也不敢!”
“走吧!”白世宝挥了挥手。
道士呲着牙,用手捂着脚背,一拐一瘸的逃走了。
这时众人见事情告一段落了,便有女子将小桃红扶到屋里,众人也相继回到屋中补觉。马五爷在旁却脸色有些凝重,将白世宝拉倒一旁说道:“兄弟,你信那个道士说的?”
白世宝摇头说道:“半信半疑!再问不出什么来了,我就放他走了。”
马五爷说道:“兄弟你有所不知,那位道士刚才说的联络方法,正是我们‘洪门’的联络方法,门中叫做:‘挂牌’!”
白世宝愣道:“洪门?你们不是革命党么?”
马五爷回道:“当今有两大帮派,一个叫做‘安清帮’,一个叫做‘洪门’,俗称:青帮和红帮!当年孙文在美国檀香山结识了洪门首领邓士良,便加入了洪门组织,后来改名为:‘致公堂’,创建了‘兴中会’,并派陆皓东,陈少白等人分赴各地,联络江湖志士,进行以系列的革命活动……我们正是‘兴中会’的人,也可以说是‘洪门’的人!”
白世宝惊道:“原来你们是洪门中人?”
白世宝听说过,‘洪门’的宗旨是反清复明,而‘青帮’却是效忠清廷,为朝廷分忧。只是如今清朝已亡,怎么还有‘洪门’之说?
马五爷见白世宝一脸惊讶的表情,便将‘洪门’的来历慢慢讲了出来……
洪门的起源要从明末清初时说起。
洪门是由‘天地会’、‘三合会’、‘哥老会’、‘小刀会’演化而成的,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创始人为:朱洪英。据说他是明崇祯皇帝的孙子,百姓认为他是明代正统,便拥戴他为盟主,并以‘洪’字为结盟之姓,把‘洪’字拆分为‘三八二十一’,作为会中暗号。
朱洪英手下有一位义士,叫做陈近南,他曾在白鹤洞学习了八年道法,道号‘白鹤道人’,他改装成江湖卖卜之人,广结江湖义士,并在他修道旁的下普庵红花亭居住。当时郑成功派蔡德忠,方大洪,马超兴,胡德帝,李式开五人化装在福建兴化府的少林寺为僧,学习少林武艺。
却不想清帝派兵围剿少林寺,将少林寺焚烧,全寺僧众只逃脱十八人,其中便有蔡德忠,方大洪等五人。这五人虎口脱险,被洪门人称为‘五祖’!陈近南救出‘五祖’,将他们收留在红花亭居住,从而洪门得到养息。
洪门的每一个团体,各有山名、堂名、水名、香名、内外口号暗语,山名是锦华山,堂名是仁义堂,水名是四海水,香名是万福香,内部口号是:义重桃园,外部口号是:英雄克立!并有内传诗词一首:
“锦华山上一把香,五祖之名到处扬,天下英雄齐结义,三山五岳定家帮!地振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洪门总坛在福建省云霄县高溪村,号称:以天为父,以地为母,以日月为姐妹,取义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合而为一。‘开香盟证’,设有盟主、陀主、堂主、香主、护剑、护印、新服等职。
在高溪庙前殿的香堂上,供奉的祖先牌位,依次是:
始祖:朱洪英,傅青主,顾炎武,王夫之;五宗:‘文宗’史可法,‘武宗’郑成功,‘宣宗’陈近南,‘达宗’万云龙,‘威宗’苏洪光;五祖:蔡德忠,方大洪,马超兴,胡德帝,李式开。
……
白世宝听后惊异道:“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帮!”
马五爷说道:“洪门中有自己盘问和搭讪的‘暗语’,不是洪门之人,可是一窍不通的!刚才那位道士,能清楚的说出我们‘洪门挂牌’的方式,恐怕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难道刚才那个道士是你们‘洪门’的人?”
马五爷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各家道派中,已经有我们洪门的人!”
白世宝不解地问道:“你们洪门的人怎么会加入道派?”
“洪门帮众遍布之广,渗透在各行各业之中!我怕的是,各家道派之争是因我们洪门引起的!”
白世宝一愣,追问道:“马五爷!此话怎讲?”
马五爷说道:“我们洪门一直都以结交奇人志士为主,所以有些门人在道派之中,也不稀奇!但是‘青帮’却是不同,他们霸占码头,唯利是图,和军阀又有剪不断的关系,我怕你们道派之中的这些恩怨,背后有青帮和军阀的人暗箱操作……”
白世宝听后暗中思忖,低头不语。
马五爷又说道:“如今我们洪门和青帮是对峙状态,青帮依靠军阀的势力,占据一方,称王称霸,而我们洪门一心扑在‘大事’上,短短几年的光景,人数就被青帮撵上一大截!”
白世宝问道:“道派之人怎么会和帮派,军阀联系在一起?”
马五爷说道:“现在天下初定,根基不稳,各派军阀势力都在挖空心思的笼络人心,谁的人多,谁便称王!而你们道派也是一样,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勾心斗角,相互不合,所以才会引发大乱……”
白世宝心想:马五爷说的有些道理,如今袁大头不也是借用了‘巫术之法’来暗中陷害对手么!恐怕各家道派之中,还会有害群之马,唯恐天下不乱,故意挑起各派争端!
白世宝想了好一阵,突然对马五爷说道:“马五爷!我打算南下走一趟……”
马五爷惊道:“兄弟,南下做什么?”
白世宝说道:“我要查明各家道派争斗的真相!”
“怎么?不急于这一时吧?”马五爷说道:“你不在这里等燕子飞兄弟了吗?”
“如今天下道派都乱了套,我心中挂念一些事,所以就不在这里等燕子飞兄弟了,待他回来时,劳烦马五爷替我谢谢他!他若要问我,便说我南下去找茅山宗师林九!”
“如今到处都是战乱,兄弟你一人南下……”
白世宝摆摆手,笑道:“马五爷不必为我担心,我白世宝除了在赌桌上走背运,其他时候运气确实好的不得了!”
马五爷见白世宝心意已决,便没再多言,从怀中掏出几块大洋,递给白世宝说道:“这些银子你当做盘缠!”
白世宝接过后,向马五爷谢了谢,然后说道:“临走时,还有一件事情……”
“有何事兄弟尽管说!”
白世宝本想对马五爷说,那小桃红真是黑猫妖变的,但是还是咽了下去,只说道:“待你们等到燕子飞兄弟后,马上离开这里……”
马五爷回道:“兄弟放心便是!”
白世宝点了点头,向马五爷拱手道别,然后转身走出了院子。
白世宝急于南下,一方面是为了见下茅山宗师林九,向他打探下各家道派之争的原因,看看是否与马五爷说的青帮有关;另一方面确实想打探蓝心儿的安危,还有齐连山的死因。那齐连山可是奇门遁甲的大乘之人,怎么能轻易被人杀死?
当然,南下前白世宝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就是要先杀一人!
这人便是马鬼差的夺妻仇人,袁世凯的干儿子,李勇祥!
白世宝心想:如今袁世凯身旁有边魁和将亢二人保护,动起手来却是不易,莫不如直接杀了李勇祥,也好先为马鬼差报了夺妻之仇!于是白世宝走到街道外,去打探李勇祥的住处……
第101章 白世宝三魂出窍
择阴寒地,土呈黑色,潮湿坤地,为阴煞穴;寻阴命之人,备碗白饭,一碗鸡血,三柱清香,同葬棺中,露棺头在外,切记深埋;杀老猫滴血,埋葬棺尾,称为催尸;若得天时地利,双七之日,开馆可见,尸有白凶之兆;此名曰:养尸。——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漆黑的夜色下,街道路面上人迹寥寥。
偶尔有人力车经过,沉重的脚步声转眼又消失在夜幕中。
白世宝向小桃红打听过,李勇祥在铁狮胡同里租了间宅院,把翠云楼里的‘小脚美怜’包了身,金屋藏娇!生意都安排手下去做,他躲在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进,过起了神仙般的隐居生活,偶尔回趟家,对老婆谎称生意繁忙。
他老婆心里也是清楚,自己年老色衰,比不及年轻漂亮的姑娘能勾人,索性装作不知,只向他要伸手钱,其他的一概不管不问。
“瞧这地儿倒是安静!”
白世宝一直走到城郊外的一处荒地,四下里瞧着无人,便从怀中掏出红绳绑在脚踝上,没用黑狗骨粉,他只是要灵魂出窍,去的也不是阴曹。随后,白世宝又脱了鞋,一正一反的摆放好,盘膝而坐,双手掐诀,催动阴火将两张‘通阴甲马’焚了,平躺在地上。等死。
未过多时,白世宝被一阵凉风吹醒,站起身回头一瞧,**平躺在地上,此时灵魂已经脱壳而出。
“这法门有些日子没用了,有点生疏!”
白世宝脚底生风,浑身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感觉七上八下的站立不稳。走了一段适应过来,脚下阴风急吹。
转眼间,白世宝走到铁狮胡同口,找小桃红所说的那件大宅院。说来也巧,这胡同的大宅院只有一家,几间小平房过后,就到了大宅院门口,白墙墨瓦,宅院上下二层,砖瓦是新的,看样子刚刚‘加了高’。白世宝飘着身子往门上一扑,‘咣’地一声,感觉撞到了石头,接着面前金光一闪,听见有人厉声喝道:
“大胆!哪里来的小鬼!”
这声如洪钟,震得白世宝耳鼓生痛。
白世宝揉了揉脑袋,定睛一瞧,这大门上正帖着秦琼和尉迟恭的两人画像!
白世宝惊道:“乖乖!眼拙了,撞见了门神!”
这二人可是唐朝武将,为唐太宗李世民守过夜的护法将军,鬼怪们都惧他们虎威,不敢从他面前走过!
白世宝刚才心里想着事,倒是没看到两位门神,硬生生撞在了秦琼的怀里!秦琼从门上跳了出来,舞动着鞭锏,横眉怒目,大声喝道:“秦琼把门卧,小鬼哪得过!”
白世宝被声音震得浑身发抖,急忙说道:“游魂野鬼,走错了回家路,将军莫要怪罪!”
此时,尉迟恭手持两柄金瓜锤,在门上厉声喝道:“我乃唐朝将,今做镇宅神!快离开这里,否则捉了你下酒吃!”
白世宝心知惹不起这二位,当下向两位门神拜了拜,然后踏着阴风,转身绕到在院墙的拐角处,白世宝喘了口气,叹道:“真是出师不利!还没进去看个究竟,先被门神惊了魂……”这时白世宝抬头看了看面前高墙,心说道:“既然大门不让走,我就钻墙进去!”
说罢,白世宝将身子往墙上一扑,钻墙而入。
大宅院中有一间偏房的灯正亮着,白世宝踏着阴风走了过去,这次白世宝吸取了教训,没有走门,而是从窗户钻了进去。
白世宝一进屋,抬头便看见一幅仿造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图》挂在壁间,两遍有一幅对联,上面写道:‘寒窗难锁春幽梦,芳气袭人夜来香’,图与对联下,横着一张仿红木条桌,上面陈设一面椭圆大镜子,青花瓷瓶,瓶中插了三五只雉鸡羽毛。房中左边是一顶珠帘帐,罩着一张梨花心大木床。
床上有一个妇人,浓妆艳抹,穿了件无袖绸睡衣,露着肩膀,大红底子上缀着一朵嫩黄小花,滚边勾了金线,领口开的惊人,使人想到她的身子就如同熟透的葡萄,香飘四溢。
这女子看着白世宝,柔声柔气地说道:“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你这个急煞鬼!怎么,你是夜游神,还是巡夜鬼?”
白世宝一愣,怎么她看得见我?
咣当!
身后门被人推开,有一穿着绸褂子,梳着分头的男子走进来,挤眉弄眼地笑道:“好娘子,我天生就是个夜猫子,睡不着,喜欢东游西逛!”
白世宝舒了一口气,躲在门后阴凉处,看着他们二人。
男子走到床榻前,用手在妇人手上摸了摸,笑道:“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是在等我吗?”
啪!
妇女一巴掌打在了他的手背上,喝道:“臭手,拿开!老娘在这里等鬼呢!”
男子用手在她胸前蹭了蹭,说道:“等鬼?我就是个采,花风,流鬼!”
妇人用手一把搂住男子的脖子,娇情似火地挑,逗道:“你是个贪吃鬼!”
“……”男子并没有继续下去,抽身出来走到茶桌旁,坐在白世宝旁边,摸索出一支烟,用大拇指弹了弹,点燃,径自吞云吐雾。
妇女见状气道:“你呛不呛人?把老娘这里当烟馆了吗?”
“今儿个,我有件大事要说给李爷听……”男子收敛起笑容,一脸正色地说。
白世宝在旁暗道:“李爷?原来他不是李勇祥!”
又听那妇人说道:“你李爷早就睡觉去了,可别吵醒他!”
“不行,今儿的事太大了,一刻都不能耽搁!”
妇人不由得打量了男子一眼,觉得他的神态的确非比寻常,好像真有大事要说,便急忙批了件外衣,起身下床说道:“那好吧!我带你过去找他……”
妇人走在前面引路,男子和白世宝紧跟在后面。转过两间屋,走到一个二层小楼里,推开门,见床上正躺着一人。
这人正是李勇祥。
李勇祥躺在床上,叼着一杆大烟枪,有女佣候在一旁,不停地为他打钎,点泡,挖膏,清眼,舒舒服服地服侍他在那里过着大,烟瘾。李勇祥仰面躺着,正眯着眼睛享受着,听见有来人,便抬头一瞧,看见妇人和男子,便问道:“庞狗子,半夜三更你不睡觉,特地跑过来,难道是有急事?”
庞狗子拱手拜了拜,回道:“是的!”
李勇祥叼着烟枪,说道:“说!”
“我,我刚才看了一出好戏!”
“好戏?”
“比起武生名角‘盖叫天’的打戏还过瘾……”
“别他奶奶的跟我卖关子,快说!”
李勇祥急了。
“刚才在人顺堂茶楼,我看见杜万龙了,他走出茶楼的大门,就被人……”庞狗子说着伸出右手掌在脖子上一抹,做了个杀人的手势,呲牙‘咯’了一声。
李勇祥将烟枪扔在一旁,从床上跳了下来,惊道:“什,什么?他被人给……”
“啪啪啪!”
庞狗子又学着枪声,用手比在脑门,做了个开枪的手势。
“你没看错吧?”李勇祥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追问道:“大半夜的,你跑到茶楼干什么去了?”
“天热,我睡不着,就去茶楼喝茶发汗,正好今天‘盖叫天’在‘人顺堂’唱《武松打虎》的戏。没想到看完戏,我一出门,这档子事还就被我赶上了!”
“被谁杀的知道吗?”
庞狗子摇了摇头。
李勇祥沉默不语,想了好一阵,说道:“这杜万龙可是青帮通字辈的人物,如今和皖系军阀卢永祥拜了把子,称兄道弟,要知道卢永祥和‘老爷子’一直不和!现在他义弟在京城被人暗杀,恐怕会引起卢永祥和‘老爷子’之间的矛盾……‘青帮’的势力我们可不能小觑,‘老爷子’可是打算用他们来对付‘洪门’中的革命人!”
李勇祥口中的‘老爷子’便是袁世凯。
庞狗子说道:“李爷!依你看这事是谁下的手?”
“甭管是谁,现在当务之急是要马上找出凶手,然后让交给‘青帮’买个人情!不过……若是找不到,便将这盆污水往‘洪门’头上泼,正好借青帮之力,拔了洪门的旗……”
“妙!”
庞狗子在旁奉承道:“李爷,正好‘老爷子’那里捉了两个革命党!不如让‘老爷子’拿他们当替罪羊?”
李勇祥一愣,问道:“哦?有这事?”
“你这是多久没出去走动了?敢情外面的风声,一点都没进你的耳朵里呀!前天‘老爷子’那里捉了两个革命党,听说其中一人还乔装扮成‘孙文’来着!”
李勇祥大喜道:“正愁没个‘顶包’的,还真来了两个!”
庞狗子说道:“两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过多亏了‘老爷子’的神机妙算,放他出去后,趁机又捕了一个……”
“怎么回事?”
庞狗子便将袁世凯如何设局,故意放走燕子飞,又如何诱捕他的计划说了一遍。白世宝在旁听得心头一震,惊道:“什么?燕子飞兄弟被抓起来了?小桃红竟是边魁的手下?”
白世宝越想越着急,却又突然愣道:“等等!和燕子飞兄弟一同被抓的人是谁?”
第102章 鬼谷子纵横后人
阴者,物情之母,阳者,物情之父;作天地之祖,为孕,育之灵,顺则通亨,逆则否阻,阴阳为纲,采诸秘验,分为二十四路,九宫八卦,配男女之位,宅阴阳之界;此名曰:阴阳相生。——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俗话说:哭错了坟头,拜错了庙。
开头用了句反话。
说的是:走错了地儿,办错了事儿。
白世宝此行,虽说是来探个虚实,为杀李勇祥做个准备,却是没想到竟然另有所获!可谓是来的正巧!
白世宝从庞狗子和李勇祥的对话中,得知燕子飞被小桃红摆了一道,中了‘欲擒故纵’的圈套,如今又被袁世凯捉了去……
“糟了!马五爷和众兄弟还被小桃红蒙在鼓里!”白世宝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小桃红这只猫妖是边魁的人,就不该阻拦全真派的那七个道士来捉它剥皮!
此时,李勇祥走到女,佣身旁,手指‘啪’地一声,打了个脆响,女,佣急忙挖了块烟膏,打好了泡眼,将烟枪递了过去。李勇祥吧嗒吧嗒地猛抽了两口,然后看着庞狗子说道:“这事‘老爷子’还不知道吧?”
庞狗子在旁回道:“前脚发生的事,后脚我就过来通知你了!不过……约莫着这会儿的工夫,‘老爷子’那边也应该收到信儿了!杜万龙可不是旁人,在青帮的‘香头’可是不小,他一来京城,‘老爷子’就暗中派人盯着呢!”
李勇祥一愣,问道:“‘老爷子’最近不是一门心思扑在‘封禅称帝’上吗?怎么派人盯着青帮?”
“‘老爷子’说青帮的影响力,可不比那些‘佛家道派’差的远,方方面面都得盯着点!”
“啧!”
李勇祥嘬了下牙花子,疑惑道:“莫非这事真是‘老爷子’派人动的手?”
“我瞧着不像……”庞狗子摇头说道:“青帮势力之大,遍布天南海北,虽说在京城只有一个分舵,这分舵也有非常大的影响力!俗话说:一个槽里拴不住俩叫驴,青帮和洪门,这两大帮派一直都是以敌对的态势并存,如今‘老爷子’打算借青帮之力来灭掉洪门,拉拢青帮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背地里下手呢?”
“什么一个槽里拴不住倆叫驴?”李勇祥解释道:“这叫:一山不容二虎!”
庞狗子笑道:“对对!是二虎,不是俩驴……”
李勇祥骂道:“你脑子鬼精的,就是不读书!你要是能静下心来读上几本书,能在玉皇大帝那里当个师爷!”
“李爷,您这烟瘾上了劲儿,说话飘上了天!我哪里也不去,还是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得!别捧我了!你现在马上去‘老爷子’那里走一趟,甭管他知不知道这事,你都跟他说一遍,探探他的口风……对了,如果‘老爷子’也云里雾里的不知所措的话,你顺便提醒‘老爷子’一下,叫他用刚抓来的两个乱党来顶包!”李勇祥说罢之后,摆了摆手,示意庞狗子退下。
“放心,办得妥妥当当!”
庞狗子点头示意,转身向那位妇人挤了挤眼睛,推开门走出了屋子。
此时白世宝也跟在庞狗子的身后,钻了出来。
白世宝看着庞狗子哈着腰,脚步匆匆,便急道:“不成!我还得再回去一趟!先把马五爷和众兄弟从小桃红手中救出来,然后一起去牢房救燕子飞兄弟!若是完了一步,不但燕子飞兄弟顶了包,还会牵扯到青帮和洪门的争斗,这回天下可就真的乱成一锅粥了……”
这时屋中传来那妇人和李勇祥哧哧欢,愉之声。
白世宝向屋里咬牙骂道:“让你再多活一阵,等我办完事后,再来办你!”说罢,白世宝踏着阴风向外疾走。
如今天下好似一团乱麻绳,到处都打着结,打着捆儿!这边军,队和军,队打的你死我活,那边道派和道派斗难解难缠,如今青帮和洪门又来插上一脚,能不乱套吗!
解开乱麻绳的方法,便是捋头!
一旦找到了绳头,顺着劲往下捋就能捋顺了,解开了。
如今这些个绳头正攥在一个人的手上!
此时这人正哈着腰,快步的走在街道上,嘴角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这人正是被李勇祥夸道脑子鬼精的庞狗子!
他脑袋精到什么份上?
李勇祥说他能给玉皇大帝当个师爷,虽说这话不着边,却是一点不为过。
因为这庞狗子是书中一‘精’,有许多事情都是经他一手策划的,所以必要讲一下他的身世。
说来也巧,这庞狗子也算的上是‘道派中人’!
他的道,却是‘非常之道’!
庞狗子,原名庞勾春。从小父母病丧,八岁时,他便在街头摆了个草绳摊,编些草绳饰品为生。
后来在街头结识一位道人,这道人见他不但手巧,谈吐也十分机灵,便将他带进山洞中学习道法。进了山洞,那道人便叫他向洞中挂着的一幅画像跪拜,庞狗子见画像旁写有一幅诗词:‘苍生突突,天下缭燎,诸子百家,唯我纵heng。’庞狗子心有不解,一问才知,自己拜的人叫:王诩,道号:鬼谷子!
学的道法是‘纵heng捭阖’之术,‘游说通天’之辞!
那道人竖起四根手指,对庞狗子说道:“我们纵heng派有四种绝学,一是‘神学’,日星象纬,占卜八卦,预算世故,十分精确;二是‘兵学’,六韬三略,变化无穷,布阵行军,神鬼莫测;三是‘游学’,广记多闻,明理申势,出口成章,万人难当;四是‘出世学’,修身养性,祛病延寿,学究精深!你想学哪一种?……”
虽说当时庞狗子只有八岁,却是深思所虑的想了半天,然后说道:“我想学第三种:游学!”
这‘游学’便是:游说之学!讲的是心理揣摩,深明刚柔之势,号称:辩才无双。自古掌握纵heng道派,游学之术的便有:张仪、苏秦两位先祖。而主修兵法的有孙膑、庞涓两位先师。他们都是纵heng道派的传人……
这些先祖前辈暂且不说,单说庞狗子跟着这位道士,在山洞中足足学了十年,此时庞狗子已经十八岁,算是学有小成,便要告别道士出山。
而道士却摇头说道:“未到时机!”
庞狗子在山洞中憋闷了十年,早都有些不耐烦了,一心想扑到花花世界中去!道士见他执意要走,便脱下一只鞋丢在山洞中,这鞋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足有两丈来深。道士一把抓住庞狗子的衣领,跳进坑中,然后说道:“你若能将我说哭,我便送你下山!”
庞狗子一愣,想了好久,开口娓娓道来,情词感人肺腑,听得道士涕泪纵heng,伤心之处,更是泣不成声。
庞狗子下山后,发现这个世界,有钱的怕穷的叮当乱响的,穿鞋的怕光着脚的,狠三狠四的怕不要命的……就这么简单!庞狗子却是和他们不一样,他虽穷,却是还没有到拼命的地步,他精心盘算着自己的第一步该往哪里走,如今最需要的自然是银子!
俗话说:银子是万事的基石!
就是这个道理!
这时庞狗子看见到有一人,正被众多红妆,艳抹的女人簇拥着,走进一家青,楼里,庞狗子暗道:“这种人身上有的事银子,莫不如我去刮刮他身上的油水?”
庞狗子向旁人一打听,才得知这人正是李勇祥!
庞狗子抖了抖衣领钻进了青,楼,径直上楼闯进李勇祥的包房中,向李勇祥讲了好一阵,说的都是如何‘银子生银子’的方法,而不是向他这样‘败财败家’,听得李勇祥顿时大悟,如遇到了知音,相见恨晚。
从此庞狗子便得到了李勇祥的器重,并被委以重任。包括后来贩,卖,女人,等等所有生意,庞狗子都参与其中,将骗来的女人加以‘**’,再划分为三六九等,进行贩,卖,也是他的主意。他们二人也因此大发横财!
俗话说:小笼子关不住大鸟。
庞狗子这种精于心计的人,李勇祥这座庙还真是装不下他。
不久,庞狗子知道,李勇祥之所以能够如此风光,其背后有位大人物,这人便是当时,任职‘工部右侍郎’的袁世凯。于是庞狗子千方百计地投身在了袁世凯的门下,而碍于李勇祥和袁世凯的关系,庞狗子不露声色,表面上还是李勇祥的手下,实际上却是袁世凯的座上宾!
“识破白世宝等人的阴谋”、“对燕子飞的‘欲擒故纵’”、“还有杀害青帮杜万龙”,包括“参与道派之争”等等一些列的事情,都是经他一手蛊惑的,他也是边魁和将亢二人‘背后的智囊’为其出谋划策!
杜万龙是他派人杀的,他在为袁世凯‘铺路’,他要让‘青帮’和‘洪门’,这两大帮派相互残杀,便布了这一个‘天仙局’。众人皆为他手中的旗子,他要牢牢控制住身旁的所有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袁世凯!
此时庞狗子微微笑道:“谁是当今之主?是我庞勾春!”
嗖!一阵阴风吹过,庞狗子裹了裹外衣。
此时白世宝从院墙钻出来,正和他打了个照面,擦肩而过!
白世宝没有留意到他口中自言自语的话,只是心中暗道:“这人要去找袁世凯报信,那边魁和将亢二人也肯定在袁世凯身边,我这么冒失的跑去,恐怕会自找苦吃……现在马五爷那边‘告急’!我的马上赶回去,且先不管他!”,于是踏着脚下阴风往城郊跑去,寻尸上身!
白世宝万万没有想到,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身旁这位庞狗子!
当然!
当初那位道士对庞狗子说“时机未到”是有原因的,因为庞狗子身上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第103章 八方煞凶宅闹鬼
其人占巫,取铜钱三文,熏于炉上,敬而祝曰:天何言哉;叩首拜服,祈神灵招报,祝毕,将铜钱平方手掌之中,扣合摇动,心处宁静,排除杂念;以映心象,传递八卦,通晓天事;此名曰:摇卦。——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夜深了。
乌灯瞎火的东门外除了鼾声和梦呓,只剩下一片静谧。一间四合院的宅子已经熄了灯,这时有一个人影在院子里转了下,纵身溜进了西厢房屋里。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白世宝。
白世宝在炕上扫了一遍后,径直走到一位瘦弱的老者面前,抬起手用力捂住了这人的嘴巴,悄声道:“嘘!马五爷是我!”
马五爷从梦中惊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睛瞪得好大。
白世宝摇头示意,然后将手从马五爷的嘴巴上移开。马五爷将声音压得很低,疑惑道:“兄弟怎么又回来了?”
白世宝没有搭话,先是走到窗户前听了听,然后向马五爷悄声说道:“来不及多解释,叫兄弟们马上起来,我们趁夜逃走!”
“逃?”马五爷听着心头不禁一愣。
马五爷毕竟是个见多识广的老江湖,看得出来白世宝的急切,眉毛上都在滴汗,自然猜到事态的严重性,倒也没有多问,先是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悄悄叫醒了众人。
众人醒后见白世宝和马五爷一脸急迫的样子,也都明白,肯定是出了什么状况!众人都未多言,穿好衣服,跟着白世宝和马五爷身后,悄悄溜出了宅子……
一切过程,顺利的出乎白世宝的预料。
众人趁着夜色,一直跑到城郊。
白世宝这才舒了一口气。
“兄弟,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要逃出来?跟那小桃红也没来得及打声招呼!”马五爷走上前问道。
白世宝脸色一变,正色道:“小桃红?她可是袁世凯的人!”
众人听后,纷纷惊讶不已。
马五爷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世宝便将刚才在李勇祥家里听到的事情,全盘讲了出来,听得众人更是目瞪口呆。
马五爷听后,沉默了很久,说道:“这么说……燕子飞兄弟为了救我们,自己又被捉了回去?”
“可惜!我没能打探出燕子飞兄弟被关押的地点!”白世宝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想知道下落也是不难!……袁世凯那里有边魁和将亢坐阵,恐怕我们不好下手,如今只能去撬李勇祥的嘴巴,看看能否从他口中,打探出燕子飞兄弟的下落!”
“事不宜迟,我们还等什么?”马五爷急道:“我们这就去他家里!早到一步,燕子飞兄弟少吃一阵苦头!”
白世宝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李勇祥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情,他的手下仆人去袁世凯那里捎口信探风去了,没回来之前,李勇祥那里恐怕是白去……我们需要等等!”
“等?”
几个性子急的插话道:“心急如焚,怎么等的了?”
“等等……”
马五爷突然用手一摆,说道:“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众人一愣,侧耳听了一阵,果真有‘呜呜呜’的哭泣之声。
“好像有人在哭……”
“这也太邪乎了吧?”
“是啊!谁大半夜的在这荒郊野外‘哭丧’?”
“你们听!声音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有人向前方一片阴暗幽黑的玉米地里指了指,随后便有几个胆大的跑了过去。白世宝刚要上前拦阻,却是晚了一步,只好和马五爷一起追了过去。
众人跑了过去,扒开玉米丛,正看见有一妇女穿着一件白衣,脸上的妆粉都哭花了,红着眼睛抱着一具男尸,嚎啕大哭,见了众人后,反而哭的更欢,边哭边说道:“呜呜呜……好心人帮帮忙吧!呜呜呜……我丈夫死在这里,我抬不回去……”
白世宝从怀中摸了一张符,攥在手心里,借着月光向妇女身下瞧去,松了口气,暗道:“身下有影子,不是鬼魂……”
马五爷扭头向白世宝看了看,白世宝点了点头,表示无疑。
于是马五爷走到男尸旁,用手在脖子上的脉门摸了摸,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凉透了,恐怕死了好久了!”随后向妇人问道:“你家夫君怎么会死在这里?”
女子边哭便说道:“我家这人愿意喝酒,前天跑去‘八方煞’去喝酒,直至深夜都未回家,我等到天明便坐不住了,四下里来找,结果也没找到……今天晚上听人说在这里遇到个男尸,我便跑来一看,正是我家男人!”
“什么?”白世宝惊道:“八方煞?”
马五爷起身问道:“怎么?有何不妥?”
白世宝摇头说道:“倒是没有什么不妥,八方煞不是酒楼名字,却是个地名,京城人都知道;听说那个地方有点邪气,有一口百年老井,所谓:‘八方来风,灌入一口井中’,而‘煞’字又称为:‘风入水中,浮水生风’,这口老井,便叫做:八方煞!
都传井中有个‘井童神’,每逢七月二十三日,大家都要买些瓜果糕点,茶品烟酒作为祭品,来拜祭这个‘井童神’!将祭品放入一个竹篓中,再盖上一块红布,叫做封井!只有到了七月二十四,送走了井神,才能打水……”
有人好奇地问道:“若是提前打水了会怎样?”
白世宝回道:“之前有人醉酒口渴,在七月二十三这天夜里去老井中打水,结果打上来的都是鲜红的血水,结果没过几日,这人便浑身脱水,瘦成了麻杆,干瘪死了……”
众人听后无不惊异,再回头瞧这男尸,浑身无肉,皮肤紧贴着骨头,看起来也像是一具干尸。
这时马五爷向妇人说道:“请节哀吧!如今我们碰上了,能帮便顺手帮你一把,你家住在哪里,我们帮你把尸体抬回去……”
妇人大喜,跪地连连磕头,说道:“我就在前方十里处的村子!”
白世宝戒心仍未放下,拉了下马五爷,悄声说道:“马五爷,这档事不能轻易许诺,夜里抬尸,禁忌太多……”
马五爷笑了笑,咬着白世宝的耳朵,悄声回道:“我们帮她抬尸后,顺便可以在她家中借宿一夜!等到明日,你说的那个仆人回到李勇祥家中的时候,也肯定会带回燕子飞兄弟的下落,到时我们好作打算,否则这大半夜的也没个去处……”
原来马五爷的用意在这里!
白世宝听后,想了想,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好点头答应。
随后众人脱了衣服包裹住男尸,搭肩的搭肩,抬脚的抬脚,将男尸扛在肩上,一行人由妇人在前方引路,直朝东南方向走去……
行约半里,妇人有些躁动不安,有所不适,不住地向四周张望,看样子像是找上门东西。白世宝见状迎上前去,问道:“你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妇人脸色一红,用手解着裙带,满面着急道:“我要入厕,劳烦众位稍等我一下!”说罢,便钻进了道旁的一处废屋中。
这间废屋已经荒废多时,杂草长得半人那么高,门窗都已经腐朽,墙皮上露出青砖来!众人将男尸平放在地上,坐在旁边歇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众人等了足有半个时辰,仍不见那妇人出来,白世宝便急道:“总感觉怪怪的,该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
有人说笑道:“妇人磨蹭,解手一个时辰的都有,哪有我们男人那么方便……”
马五爷叹道:“一个女人家解手,我们也不好追问,再是等等吧!”
马五爷这句话音刚落,突然听见妇人惨叫道:“啊啊……救命啊!”
白世宝唾道:“念叨什么来什么!……还真出了事儿!”
众人急忙冲进废屋之中,一进去便看见屋中停放着一口棺材,棺材盖已经被打开,棺中有一尸身正掐着妇人的脖子,那妇人面色发紫,眼皮上翻,一有出气,没有了进气!
白世宝大惊道:“行……行尸?”
不对!
这男尸面如薄纸,枯瘦如柴,这不正是刚才他们抬的男尸吗?
有人站在门口处,向外面一瞧,惊道:“外面的男尸,怎么变成了一截枯木头?”
“娘的!我们中了计了!”
马五爷来不及多想,从怀中掏出几枚大洋,抓在手上,手腕蓄力一发,大洋‘嗖嗖嗖’地,如同子弹一样飞射出去,带着一股风劲,打在尸身的手背上和脑门上。
铛铛铛!
尸身上被打击的火光迸射,几枚大洋像是打在石头上,发出阵阵闷响。
尸身被打得身子颤抖,手腕上顿时消了劲。
妇人倒在地上,众人急忙跑过去将妇人拽回到身旁,低头一瞧:这妇人身子已经瘫软,好似一滩烂泥,口中吐着白沫,眼皮翻白,已经被掐死了。
嘶嘶嘶……
这时那具尸身的面色开始泛起红光来,嘴角流着腥臭的口水,身子一挺,从棺材中一跃而起,挥舞着双手向众人扑了过来。
白世宝急忙掏出两张符纸,飞符打了过去!
一道符纸正好击中在尸身上,‘咚’地一声,顿时冒出一股浓浓黑烟,尸身胸口处的衣服被符纸灼烧了一大块,身上的皮肉外翻,留出来一股黑浓腥臭的淤血……而另一道符,正好打在它的脸上,尸脸被打掉了半面,露出来的……竟然是半张猫脸!
白世宝惊愕道:“猫……猫妖?”
众人慌道:“猫上了尸身!”
尸身被打得呲牙怒火,动作变得急快,趴在地上像猫一样上蹿下跳,扑在一人身上,张嘴便咬!
白世宝急叫道:“快点生起火把!我们烧了它,否则我们谁都逃不出去……”
嗖!
这时,一道黑影突然飞掠而过,横阻在众人面前,就在脚跟落地的一瞬间,粗大的尾巴在地上扫起尘土,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时,这团黑影已经化成一个美,女,身材婀娜,腰肢如柳,娇嫩嫩的脸蛋上透着一股骚气……
众人惊道:“小桃红!”
只听小桃红向那尸身叫道:“哥哥且慢动手,你听我说……”
第104章 一猫八崽两独存
阴阳坟宅,一理可道,择穴定宅,分险易难,来势之趋,方可择居;其阳宅选址,乃为十四字真言:明堂阔,路前平,环之道,水之缠,门中正,家道成,看城居;破忌反冲之地,是为阳宅之所;此名曰:阳宅集成——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俗话说:一猫生八崽,独活有二。
猫这个物种,一窝能下很多,但活下来的却是很少。若是母猫遇见幼崽有弱病的,便叼起来吃掉,算是为自己补充奶,水,来喂养其它崽子。后来被人看到,以为猫有孽性,也传下了‘猫不留种’的说法。
实际上,这恰恰是优胜劣汰的自然规律!强,便能活……
小桃红这一句‘哥哥’叫的,正是它的同胞兄长,火狸金花猫!
这事说起来,还颇有一股浓浓的人情味儿。
原来有只母猫死后仅留下了两只幼崽,一只‘炭黑白须’猫,一只‘火狸金花’猫,其中这只‘炭黑白须猫’便是小桃红的前身。
小桃红这位‘哥哥’火狸金花猫,叼着小桃红到树洞中栖身,早晚出去觅食,掰松子果壳,拾残羹剩饭,来喂小桃红果腹。
有一次,火狸金花猫出去觅食,小桃红在洞中久等不归,急得像发疟子,便跑出去四处寻找,这一走反而害了它的性命,小桃红被人吊死在树上,于是便有先前的借尸还魂,它猫灵上了人身!几年顿悟下来,也渐渐修成了‘幻’道,成为懂得变化的一只黑猫妖。
这时它再回去找‘哥哥’时,发现‘哥哥’趴在树洞中早已经饿死了,身旁还有几个干瘪的松果核桃儿……小桃红心知,‘哥哥’挂念自己,一直不吃不喝,在树洞中苦等着,直到饿死时还死守在洞中盼着它回来!
情到深处,小桃红便要将‘哥哥’的尸身埋葬。谁知道,它将手伸进树洞中,去摸‘哥哥’的一瞬间,‘哥哥’的突然叫了一声!
这一叫却让小桃红热泪盈眶,哭的一塌糊涂!
原来这只‘火狸金花’猫死后,灵魂不忍离去,仍留在尸身上,苦等着小桃红回来!
也是因为这树洞之中,阳光不进来,再加上常年阴暗潮湿,洞口被树叶封住,魂魄被困在其中,会散不出去!所以魂魄没有消散,就连‘火狸金花’猫它自己也不知道死了,只一位在做梦,谁成想被小桃红这么一碰,三魂顿时飞了出来,化成了一团烟,消散的无影无踪。
三魂没了,七魄却还残留在身上。
小桃红便挖了一处新坟,找了一具男尸,将‘哥哥’猫身上的七魄注入到尸身上,尸身也就站立起来!因为没有三魂,尸身也是像呆傻一般。小桃红为了回报‘哥哥’当年的养育,便为它买了口棺材,把它放在这间废屋中养了起来!
将亢养鬼,吩咐小桃红定期会到人家中为他‘送丧勾魂’,期间小桃红便用‘幻’道诱,人,多勾些人来喂养‘哥哥’!那妇人前些日中了小桃红的幻术,被送到这里来喂‘哥哥’吃,而木头也是小桃红幻化出来的!那妇人刚才在棺材旁方便,让这只‘火狸金花’猫闻到了尿骚味,便动了杀心,开棺起尸……
此时!
众人见了小桃红和这具男尸打着招呼,心中连连叫苦,只叹又多了一个劲敌!
马五爷也在一旁急道:“这猫鼻子还真灵,约莫着我们走时,它就闻到味了,一路上摸索着跟到这里……”
白世宝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是袁世凯的人!这‘行尸’是边魁炼制的吧?”
小桃红一愣,还没来得及答话,听见‘哗啦啦’的钱声……
马五爷又掏出几块大洋握在手心里,厉声问道:“我燕子飞兄弟在哪里?……快说!说的慢了,我给你们倆儿剃剃胡子!”
小桃红见过马五爷用飞钱打全真派的七个道士,心道:这飞钱我是能够躲过,可是‘哥哥’怕是不行!便急道:“别伤我哥哥!我说!”
“快说!”
“那燕子飞又被袁世凯关回‘顺天府监狱’去了……”
马五爷愣道:“顺天府监狱?”
“没错!答应救你们出来后,我打算去‘顺天府监狱’给他们稍个口信的,结果被全真派的几个道士找上门来,所以没有机会捎口信过去!”
“还在这里妖言惑众!看来是不打不成招!”马五爷一怒,甩手就要飞大洋!
“马五爷,且慢!”
白世宝挥手拦了下来,转身向小桃红问道:“你说‘稍个口信’是什么意思?”
小桃红在尸身上吹了一口气,然后将尸身平放在棺中,回过头来向白世宝解释道:“我奉劝你们还是不要去顺天府监狱了,燕子飞和我师父在一起,不会有事!而且这是燕子飞亲口许的诺,在‘事情’没办完之前,是不会出来的……当然!他和我师父在一起,自然人身安全!”
白世宝问道:“办什么事情?你师父又是谁?”
“办的事情不能对你们讲!……我师父却是可以告诉你们,他乃驱魔龙族马魁元!”
“马魁元?”
白世宝惊得眼睛快飞了出来。
马魁元这名字在白世宝心中可是有些分量的!
白世宝沉吟道:“只听说过马魁元座下有‘灰黄狐白柳’五大仙家,何时又多出来这么‘一抹黑’?
“马五爷!他快不行了……”
这时李察抱着被尸身咬中的人,向马五爷大喊道。
马五爷飞身过去,见这人面色土灰,嘴唇发紫,眼角通红,再掀起他的衣领,只见脖子上被咬了两个血淋淋的窟窿,鲜血直流,看样子恐怕命不久矣!
马五爷看后咬着牙,绝望地摇了摇头!
这时小桃红走到棺材旁,附身掳起尸身的袖口,从胳膊上拔下几撮黄色的毛,在手心上团成个‘毛球’,伸手向马五爷递了过去,说道:“你将这个烧了,把灰抹在伤口上,可救你兄弟!”
众人不敢接,马五爷却是不相信。
白世宝插话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这话说的却是空泛!
算上刚才,小桃红可是救过他们两回了!
小桃红努了努嘴说道:“你们的朋友,现在同我师父一起办事!算起来我们也称得上是同盟,所以我当然要救你们……”
马五爷和白世宝仍旧有些怀疑!
这时李察用手狠狠掐着那人的人中穴,急叫道:“不好,他要咽气!”
马五爷低头一瞧,那人已经张开了嘴巴,没有吸气,‘呼呼’地往外吐气,双腿在地上抖动着!显然已经三魂渺渺,七魄悠悠,要去阎王殿里报告销号去了!
小桃红厉声道:“人都快死了,你们还有时间猜疑?”
“罢了罢了,死马当成活马医!”来不及多想,白世宝急忙跑过去,结果小桃红手上的‘毛球’,点燃后,将灰烬往伤口上一抹。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顷刻间,伤口竟然在慢慢封合,像是被缝上一样。半柱香的工夫,那人的嘴巴也闭上,胸腔开始慢慢起伏,然后越来越快,直到剧烈的颤抖了几下!紧接着,那人一阵干咳,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众人见了无不欢喜。
小桃红在旁说道:“这回你们相信我了吧?”
马五爷向白世宝看去,白世宝点了点头,随后白世宝站起身来,向小桃红问道:“我想知道那马魁元……哦不,你师父和袁世凯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小桃红被问的一愣,说道:“他们远不沾亲,近不占故的,当然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师父为何要叫你为袁世凯卖命?还让你在这里替边魁看守着‘行尸’?”
小桃红疑惑道:“行尸?”
白世宝用手指了指棺材中的男尸。
“他是我的哥哥,我将它七魄注入到死尸中,所以能动,和边魁没有半点关系!至于,我为袁世凯卖命,那是认识师父以前的事情……”
“认识马魁元‘以前的事情’?”
白世宝心里怎么琢磨不过劲来,抬头看了看小桃红后,突然惊道:“糟了!我差点忘记个重要的事情!”
小桃红眉毛轻轻一皱,露出疑惑的表情。
白世宝急忙问道:“那马魁元跟你说过,他们什么时候出来吗?”
小桃红摇了摇头。
“那要办的事情是否和‘青帮’有关系?”
小桃红又摇了摇头!
白世宝慌道:“快告诉我那个顺天府监狱在哪里?若我们再不赶去救他们,他们就死定了!”
小桃红以为白世宝在探自己口风,便说道:“顺天府监狱是我师父自愿进去的,自然不会有问题!”
“不会有问题才怪?”
“如今是有人要拿马魁元,还有我燕子飞兄弟的人头来顶包!”
小桃红愣了下,问道:“什么意思?”
白世宝无奈,只好将在李勇祥家中听来的事情向小桃红讲了一遍。听得小桃红心头一振,万万没想到,中途又插了这么一件事,于是开始来回踱步,嘴上自言自语道:“我师父道法高超,他叫我们等着,肯定有他的道理……”
“道法高群?”
白世宝在旁听到后,急怒道:“道法那是针对鬼怪的法术,驱魔打鬼可以,对付枪可就困难了!一杆洋枪能打穿一百张符咒,十发子弹能把人打成塞子,难道你师父是铁人不成!”
小桃红听到这里,顿时乱着阵脚,慌道:“这可怎么办?”
白世宝厉声道:“赶在他们动手前,我们先去劫狱!”
“劫狱?”
第105章 石破惊天大劫狱
精灵鬼魅,皆化为人,或人自相,变化为妖,怪异之本,皆由心生,根苗虽诛,异味相聚;今有狐者,摄取女魂,上身驭弄,与雄私合,后得偿所愿,弃身而走,女魂复归,已是晚矣;此名曰:狐合。——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我们常说:人多好办事!其实,这话也得分场合!
白世宝这帮人决定去劫狱,若是他们一票人‘呼呼嚷嚷’的全都涌过去,跟赶集似的,这狱还怎么劫?
于是白世宝和马五爷商议,选些手脚灵活,头脑机敏,遇到关键时刻还能舞上两招的,留下来一同去劫狱,剩下的由李察领着回到四合院里等信儿。话也说得明白:“明个晌午前,我们若是没有回去,你们快走,马上离开京城!”
李察点头称是,带着众人回去了。
废屋中剩下这五人的名字,可要报一下!因为明天清早,各家报社的号外头条,可都印着这几人的大名,全部悬赏金加起来,足足超过五千大洋!单是白世宝就被悬赏了八百大洋,人头一夜变成了‘金头’……
“白猿通背”石平海
“飞天锤”祝老二
“怪钱”马五爷
“走阴人”白世宝
“白须黑猫”小桃红
没错!被马五爷留下来陪同劫狱的这两位,正是‘白猿通背’石平海和‘飞天锤’祝老二。
石平海,手长过膝,武术世家。从小便跟着父亲‘甩膀抖腕’,‘摔肩劈腿’,练得是通背拳的‘单手’,因为他的拳风‘闪展灵活’‘弹展伸钻’像是猴猿一样,便被别人起了个绰号,叫做:白猿通背!
祝老二,原名:祝金奎。家中排行老二,津门一员赳赳武夫,力气大的没边,练得也是绝门功夫,好舞一对四方八棱的混铁大锤,重有八十余斤,在津门卖艺时,性子一来,便将大锤抛在空中,用拳头来接。天津人爱开玩笑,给他个‘飞天锤’的绰号。
这五人来到坐落于城东的一处巷子口,放眼向顺天府监狱瞧去……
城墙足有三人高,监狱大门紧锁,门前用木头搭了个架子,上面拉上铁丝网,铺上沙袋,设置成了路障。门口有两个卫兵持枪警戒,另外还有一小撮卫兵,绕着监狱墙往返巡逻,走到正门时,便聚在一起,抽根烟闲聊一阵……
白世宝叹道:“乖乖!围得跟铁桶似的,滴水不漏!”
马五爷说道:“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有它的薄弱之处……”
小桃红在旁插话道:“莫不如我变成猫身,先去探探情况?”
白世宝想了想,说道:“也好!待你先探个虚实,我们里应外合!”
只见小桃红摇身一仰,变成一只大黑猫,抖着嘴唇上的几撇白胡须,趴在地上舔着爪子。
马五爷先是一惊,然后揉了揉眼睛,摇头叫道:“不成!你这猫的个头跟虎崽子似的,个头比我们都显眼,如何进得去?”
黑猫又变回小桃红的模样,无奈地说道:“我的猫身没有办法便小……”
就在众人绝望之时,祝老二在旁惊道:“等等!我怎么瞧着那个持枪站岗的卫兵有些面熟?”
马五爷问道:“你认识他?”
祝老二挠了挠头想了一阵,突然一拍大腿,说道:“没错!他叫杨千仁,是我舅家的邻居,难怪这么眼熟!我舅患病时,我去照料过一年,常常能见他在院子里赌牌,他不务正业,四处游荡,不但贪财好赌,还到处睡寡女人,听说他家老爷子为了给他找点事做,买了房屋,托人给他找份‘铁饭碗’,没想到竟是在这里当卫兵……”
马五爷大喜道:“认识便好说话!”
祝老二却摇头说道:“他可是认钱不认人!”
白世宝说道:“那将银子交给他,谎称我们进去探监,不知能否‘买个门路’?”
祝老二点头说道:“不妨试试,或许能成!”
马五爷问道:“约莫需要多少银子?”
“估计最少也得一百块大洋吧?”
马五爷从身上掏出二十块大洋,然后向众人看了看,石平海在旁摇了摇头……
小桃红说道:“谁身上没事揣这么多银子?”
白世宝在旁说道:“我和燕子飞兄弟来天津时,倒是揣了百两银子,放在竹箱里,不过好像落在了‘泥人张’家里……”
马五爷摇头道:“晚些再找那个叛徒算账!”
这时小桃红在地上抓了一把石子儿,然后吹了口气,变成一捧沉甸甸的大洋,递给祝老二说道:“你们瞧着这个成么?”
祝老二端在手上瞧了瞧,又用牙齿咬了咬,唾了口吐沫,惊奇道:“除了有些土腥味,跟真的一模一样!”
“这是我的‘幻’法,迷惑人用的,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白世宝大喜道:“一个时辰足够了!”
祝老二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包好了大洋,站起身来抖了抖衣服,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消息,我去‘打通关’!”
这时巡逻卫兵还没绕回来,监狱门前只有两个持枪的卫兵,祝老二挥手向一个卫兵打了个照顾,然后凑上去交谈……
小桃红担心道:“你们觉得能成吗?”
白世宝笑道:“那卫兵的老爷子钱可没白花,算是给他儿子留了一条财路!”
小桃红问道:“什么意思?”
白世宝解释道:“你知道补一个守门的卫兵,得花多少银子的运动费吗?比买个县长还贵呢!不让收钱打通关,谁还干这个呀!懂事的卫兵收了钱,把脸一扭就过去了,就算是新来的兵荒子,也懂这里面的猫腻……”
果不其然!
祝老二把石子儿变的银子给两个卫兵分了,然后回头向白世宝他们摆了摆手!
白世宝等人急忙走过去。
一个卫兵装模作样的在众人身上摸了摸。当然,手是没有碰到衣服的!白世宝他们既然付了钱财,稍带东西进去给囚犯,也是正常的事儿,卫兵们也都懂得这里面的门道,他们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只要不把囚犯带出来,什么责任他们都可以推卸掉!
卫兵‘搜完身’向祝老二说道:“要快!只给你们半个时辰!一会你们还要从这里出来……”
祝老二拱手谢道:“兄弟放心!不会让你难做!”
于是另一位卫兵打开了大门,带着众人往狱中走去,遇到狱卒便打声招呼,用手摸了摸枪托,示意这里面有事儿。狱卒们也都心知肚明,知道自己也能捞点油水,分那么一杯羹,便都开门放了行。
一路畅通无阻,走到最里边第四座老监时,卫兵用手指了指最里边的牢房,说道:“在那里,你自己去吧!我就不跟着过去了……”
祝老二心里明白这话的意思,从怀里又掏出两块大洋,揣到卫兵的怀里,说道:“兄弟拿去买酒喝!”
卫兵得了好处,笑了笑,转身便走了!
这监牢中犯人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气味极其难闻,夜晚里燥热难眠。这时,他们见到有人来探监,都好奇的趴在牢门上往外瞧,当看到小桃红时,更是兴奋的直吹哨子,说的也都是挑,逗的话,各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上蹿下跳……
马五爷向最里面的牢房走了过去,往里面一看,竟然是一位老头,顿时一愣,惊道:“错了错了!怎么不是燕子飞兄弟?”
白世宝在旁也是疑惑不解。
祝老二说道:“那人问我来找谁,我当然不敢提燕子飞兄弟,只说找个老头!没想到他们这里还真关着一个老头,正好对上了路子!”
白世宝急道:“有时间绑着呢……我们快分头找!”
众人在这座老监里面逐个牢房的去找,每间牢房里的人都瞧个仔仔细细,像是塞沙子似的,全部过了一遍,却怎么也见不到燕子飞的身影。
“难道是小桃红骗我们?”
白世宝开始有些迟疑,心里打起了鼓点!
噔噔噔!
就在这时,众人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冲进来一群官兵,各个荷枪实弹,枪杆子擦得直闪眼睛。为首的人正是这所监狱的所长,齐福来!只听齐福来一声令下,刷刷刷!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白世宝等人!
马五爷惊道:“娘的!中计了!”
这时从官兵后面钻出一人,穿着件紫袍道服,头戴道冠,脚穿着道靴,窝瓜大扁脸,留着山羊胡子,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呵呵笑道:“太精彩了!你们唱的这是哪一出啊?”
这人正是将亢!
白世宝红着眼睛,向小桃红瞪了过去,怒道:“果真是你!”
“不不……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小桃红也急红了眼睛,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
将亢在旁怒道:“小骚猫,你竟然敢背叛我!”
小桃红怒道:“你用降头控制我,为你勾魂养鬼,我早都受够了!背叛你是早晚的事,只恨被你发现的太早,没来得及要了你的命!”
“要我的命?”
将亢向众人脸上扫了一遍,笑道:“就凭你们?”
白世宝怒骂道:“上次在‘八仙山’没杀了你,这次真是老天开眼,又给我了一次机会!”
将亢一愣,笑道:“这话你可说反了,应该由我来说!没想到你们命大,丢在‘鬼井’里都能逃出来……不过这次恐怕没那么幸运了,我亲自操刀,宰了你们去见阎王!”
将亢话音刚落,只感觉闻到一股恶臭味。
顷刻间,四周弥漫起浓浓的黄烟,辣着眼睛,呛着喉咙。却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阵黄烟……
众官兵埋在浓浓的黄烟之中,看不清周围的情况,顿时乱了阵脚!将亢心中一急,大叫道:“都别慌!”说罢,将甩着袖子在空中急扇,将黄烟打散。待黄烟散去后,众人急忙端着枪,去瞄着白世宝等人,却都愣住了!
在白世宝身旁竟然多出来一人。
这人瘦得像是干树枝,将手搭在白世宝的肩膀上,笑道:“兄弟!我们刚才出去‘办事’,瞧着样子,好像错过了一场好戏!”
白世宝大喜道:“燕子飞兄弟!”
燕子飞用手向身后指了指,说道:“不光是我!那边还有两位……”
白世宝扭头一瞧,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两人!
其中一人身高不足四尺,光光的头上烧了戒疤,穿着一件僧衣,脚上蹬着一双草鞋,面无表情!另一位穿着件灰布衫子,脚上蹬着黑布鞋,戴着一副墨镜,站在一旁向将亢拱了拱手,呲牙笑道:“敝人姓马,道号:魁元!求将亢国师卖我个面子,把枪都收了吧……”
“马魁元?”
白世宝心头一振!
“马魁元?”
将亢胡子抖了一下!
第106章 白马捉将
一月横空勾轮同,二有太阳并天空,三家丧门通地幽,四为勾绞贯索同,五值官府招五鬼,六逢死符噩耗生,七见岁破联病患,八临暴败天厄宫,九应飞廉白虎位,十来天狗吞吊客,神煞当头皆为空;此名曰:神煞歌。——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自古边缘荡击中原,意在逐鹿天下!
当年将亢跟着师兄边魁来中原时,就暗中打探、收集过各家道派的消息,对马魁元也是早有耳闻。如今打了照面,可谓是:闻名不如见面!
将亢抬手在胸前施了个道礼,向马魁元说道:“我对马道长衷心仰慕,也敬重您是道派大乘之人,却不知为何要跟这帮乱党混在一起?”
“乱党?”
马魁元愣了下,回头用手指了指燕子飞,问道:“谁是乱党?你是乱党吗?”
燕子飞刚要回答“是”……
却见马魁元又指了指白世宝问道:“……难不成你是乱党?”逐个问了一圈后,马魁元呲牙笑道:“看吧!这里哪有什么乱党!将亢国师捉错人了!”
将亢怒道:“马道长你可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
“啧!”
马魁元嘬了嘬牙花子,用手掏着耳朵说道:“将亢国师的这话,听着可有些带刺,扎的我耳朵疼!”
“哼!看来你是要护着他们了?”
马魁元呲牙笑道:“这不是明摆着么?这位燕子飞兄弟帮了我,这几位又是燕子飞的朋友,你叫我马某人怎么做?”
白世宝听到后,心中暗道:这马魁元为人不是挺仗义的吗?怎么跟‘僵尸道长’毛小芳和‘茅山宗师’林九口中说的不一样呢?
“好……”
将亢冷冷地说道:“既然你摆明了立场,我也实话跟你说了!临来时,我跟皇上打了包票,立下军令状:不将这群乱党一网打尽,就送上自己的脑袋!如今你站错了位置,可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马魁元笑道:“呦!军令状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看……你这脑袋有点悬!”
将亢气的直捋胡子,随后将道袍一展,腰间挂了足有七八个荷包,里面鼓鼓的,装的都是他炼养的‘古曼童’,这些小鬼都是阴命,死后又被至阴的毒物和法术催生,其利害程度可想而知!
只听将亢说道:“都说‘驱魔龙族’有一脉秘术,今天我倒要开开眼界!”
“秘术?不敢当!”
马魁元笑道:“混口饭吃而已!”
齐福来见将亢亮了架势,心知这是要动手了!随后一声令下,命令众官兵将枪口向众人的身上瞄去。
咔咔咔!
三十多杆洋枪一起拉动枪拴,子弹全部上了趟儿!
“洋枪这个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能让他们先开枪……”
这时,白世宝向马五爷递了个眼色,马五爷微微点头,有几块大洋正在顺着马五爷的袖口,往手心里滑落下来……
白世宝突然大叫道:“兄弟们!动手!”
白世宝话音未落,这边马五爷的手腕蓄力一抖,几块大洋犹如电光火石一般,从他掌中飞了出去!眨眼间,那边几个官兵应声倒在地上,脑门上,手腕上都镶了块大洋!
白世宝鼓着腮帮子,施展出‘吹五煞’之法!
刹那间,黑雾弥漫!
官兵们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生出一团黑雾,黑雾中卷着疾风,刮在他们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口,顿时鲜血直流……
一瞬间,官兵们乱成了一锅粥!
啪啪啪啪啪!
这些官兵在慌乱之中,已经不顾及监牢中犯人的死活,举枪便射!一阵枪声响起来,打的监狱中金光四射!
祝老二用双手抓起两个官兵,像是拎着两个盾牌一样挡在身前,暴着青筋,然后抡圆了膀子,用力一抛,将俩人向众官兵的身上猛砸了过去……
而这边,石平海身子一跃,像是猴子一样钻到了敌阵中,辗转腾挪,插眼劈掌,打的都是近身小单手的阴招。官兵们身陷在黑雾之中,生怕打着同伙,不敢乱放枪,石平海挥拳放倒两个官兵,夺了枪和官兵互射!
官兵们一见石平海夺了枪,便都将枪口一转,向石平海开枪射去,可这石平海如同灵巧的猴子一样,再加上有黑雾的掩护,左躲右闪看不清身影……
呼呼呼!
将亢跳起来将袖口在空中猛扇,作法收了黑雾,浓浓的黑雾这才渐渐消散。而将亢面前正纹丝不动地站着一人!
马魁元!
将亢心中一惊,将腰间七个荷包往地上一摔,‘咚’地一声,从地上顿时钻出七个小孩!小孩各个面如白纸,嘴唇却红得吓人,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马魁元!
上次对付白世宝时,只用了一个,而现在对手是马魁元,将亢畏之如虎,所以一开场便放出来七个!将家底都抖出来‘镇场’。
这时,站在马魁元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位光头和尚,手上拈着一串佛珠,缓步走了上前来,马魁元在旁挥手拦道:“三和尚!用不着你出手!看我陪它们玩玩!”
和尚点了点头,退了一步。
马魁元从怀中掏出一个三角符包,咬在嘴上,紧接着一把将腰间的‘缚妖绳’拽了出来,横在胸前,微微一笑,牙根一咬,将符包咬破,在口中嚼了嚼,没有咽!有东西含在嘴里……
将亢眼睛向周围撇了撇,见众官兵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已经所剩无几,心中已经开始慌了,暗道这局势对他不利!
于是双手一挥,七个小孩向马魁元扑了过来!
马魁元将‘缚妖绳’在面前一扫,像是一条长蛇,小孩见绳子上系了三角符包,以为是驱鬼之物,便都侧身躲过!马魁元抓住这个空档,飞身向前一迎,身形软的像是蟒蛇一样,在一个小孩面前绕了一圈,将他缠住,然后舌头一深,竟然有一尺来长!
舌头在那小孩的太阳穴上,轻轻一点,小孩顿时到底,化作一股烟,消失不见了!另外六个小孩吓得哆嗦在一旁,不敢动弹!
“啊!怎么可能!”
将亢顿时惊道:“……我养了七年的小鬼,怎么被你一招便破解了?”
只见马魁元的腰身像是折了几节,脊椎骨软的像是面条似的,走起路来,左扭右扭,东倒西歪,样子极其不自然!
他吐舌一笑,长长的舌头垂在外面左右横扫!
样子好像一条蟒蛇!
将亢惊道:“这就是‘驱魔龙族’的祖传秘术?”
马魁元将舌头缩了回去,一边向将亢慢慢走去,一边呲牙笑道:“你还有什么招式尽管试出来!”
将亢慌了,双手在胸前掐诀,要将六个小孩招回来护身,可是念了半天咒法,那六个小孩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将亢却不知,每个小孩的嘴里都含了一颗佛珠!
将亢觉得不对劲,扭头向那位光头和尚瞧去,他正双手合十,口中念着佛经……
将亢顿悟道:“又是一个高人!”
随后又向四周一瞧,官兵已经被马五爷等人收服,死伤惨重!将亢心知大势已去,顿时瘫在地上,直叹道:“想不到我哭炼了一生巫降之术,竟然被你们破解!看来是老天捉弄我,注定败在你们手上!我不甘心……”
马魁元笑了笑,没有回话,越走越近。
“不过……”
将亢抬头看了一眼小桃红,咬牙笑道:“她身上中了我的降头术,没有我来解术的话,恐怕或不了多久!”
小桃红指了指马魁元,笑道:“用不着替我担心,我身上的降头术已经被我师父解了!”
“你师父?解,解了……”
将亢吃惊地看着马魁元。
马魁元笑道:“天下各家道派的法术,都有解法!”
“怎么解?”
“死!”
将亢一愣,顿时惊道:“什么!你没给她解术?”
“没错!杀了施术人,术才能解开了……”
听到这里,小桃红也是一惊,暗道:“原来师父并没有帮我解了降头!先前竟然是在骗我……”
马魁元站在将亢面前,说道:“我现在杀了你,她身上的降头术没有了‘祭主’,自然也就‘形同虚设’!……另外,不妨告诉你,我这法术可是挪用了我蟒仙弟子的妖法,舌头可以舔去人鬼的三魂,你要不要试试看?”
“等等!”
将亢慌道:“你杀了我,不怕我师兄为我报仇吗?”
马魁元一愣,笑道:“边魁?我倒是没想那么多……”
就在此时,将亢见马魁元稍有分神,突然大笑一声,从怀中抽出一条红绳,向马魁元的脖子上勒去,这根红绳被浸了阴血,是将亢用来取魂的利器!绳子里面缠了钢丝,用‘阴火’淬炼而成,若是被套住,可就危险了……
马魁元身子向后一仰,将亢套了个空!
却不知将抗还有后手,手上早攥有一张血红的符纸,‘啪’地一声,拍在了马魁元的身上!
白世宝急叫道:“这法门是他的飞降之术!”
“糟了!大意了!”
此时,马魁元的身子已经动不了了!
将亢站起身来,朗声大笑道:“马魁元!你狂傲自大,也太小看我将亢了,如今我便送你上西天!”说罢,伸出手指往自己心脏上猛地一捅!
扑!
一口鲜血飞溅而出!
将亢眼睛一蹬,愣了愣神,然后将头慢慢扭向了左边!
白世宝站在不远处,衣衫翻飞,双手掐诀,闭目念咒,胸前有一道符纸,像是一条游龙,正绕着他身子旋着转儿,刮起阵阵阴风……
“啊!”
将亢惨叫一声,顿时从鼻子里,嘴巴里,耳朵里,眼睛里灌出一股股的鲜血来!
顷刻间,满脸是血,脑袋成了一个‘血葫芦’!
七窍流血!
白世宝胸前这飞舞的符纸上印有血红的三个字:天罗符!
这术便是配有‘天罗符咒术’的‘打神之法’,走阴祖师爷‘灵道子’亲传白世宝的上路之法:断神刀!
此时,将亢已经被白世宝一刀斩断了命魂……
“阿弥陀佛!”
这时那位光头和尚慢慢睁开了眼睛,开口说话道:“我佛慈悲,让我来为他超度一下吧!”说罢,将手上的佛珠往将亢的身上一抛,套在了将亢的脖子上……
马魁元笑道:“三和尚,你要剜他心吗?”
第107章 三戒和尚
三冈全气,穴之安止,横土排迎,足判生死;地有佳气,随土而遇,富贵之地,玉圭高升,贫贱之地,乱入钱撒;幽阴之宫,神灵畏忌,一坟荣盛,十坟孤贫;葬不斩草,此名曰:盗葬。——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光头和尚像是没有听到马魁元的问话,从腰间掏出一把磨得锋利的剔骨尖刀,走上前去,‘扑哧’一声,一刀捅在将亢的胸口上!
在旁人被这一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只有马魁元轻叹了一声!
“喂,住手!”
马五爷在旁喝道:“他虽然死有余辜,可是人都已经死了,为何还要剖尸剜心?这么残忍……”
光头和尚没有答话,手腕一扭,刀身一旋,挑断了筋,割断了血管,把将亢的心脏剜了出来,插在刀尖上,鲜血淋漓!这手法犹如庖丁解牛,转眼的工夫,一颗馒头大小的心脏就被他取了出来,可见没有几年的‘实践功夫’,练不出来这样的手法!
马五爷惊道:“你……”
屠夫!
他哪里像是吃斋念佛的和尚,分明是杀人剜心的冷血屠夫!
光头和尚把将亢的心脏揣到怀里,收了尖刀,向马五爷开口说道:“他师兄边魁可是巫术高人,有一法门叫做‘移心换尸’!他若是知道师弟被我们杀了,肯定会挖走这将亢的心脏来炼尸,倒时‘行尸有心,心中有恨’就算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追上来找我们报仇,‘化解心头之恨’……”
马五爷听后不知该说什么,总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扑通!
这时,白世宝收了法诀,感觉浑身麻酥酥的,脚上一软,瘫倒在地上。燕子飞急忙跑过去将他扶起来,问道:“几日未见,兄弟道法竟然增进不少,那将亢被你一招就摆平了!”
白世宝摇了摇头苦笑着。
马魁元身子一抖,然后揭掉被将亢贴在身上的红色符纸,站起身走过来,向白世宝施了个道礼,问道:“这位道兄的道法奇异,我倒是头回见到,真是开了眼界,敢问道兄是何家道派的?”
白世宝拱手回道:“小家道派,不值得一提!远不及驱魔龙族的名号。”
“哪里!……天下道派均参拜日月诸神,号称替天行道,可谓是道派同宗,哪里还分的大家小家这么外道?”
白世宝想了想,回道:“小弟以通阴为生,是个走阴人!”
“走阴?”
马魁元听后愣了下,心里好像在猜忌着什么。
燕子飞看得出白世宝不愿实说,便上前插话道:“忘了给众位引荐一下……”说罢向众位相互介绍一番,众人相互拱手施礼!当介绍到那位光头和尚时,燕子飞却卡了壳,扭头看了看马魁元……
马魁元回过神来,向众人说道:“我这位兄弟,练过几年拳脚,曾经看破红尘,堕入佛尘,出家受戒,削发为僧,佛家法号:三戒!却因性子执拗,气如烈火,受不了佛门清规,自破三戒,私自下山还俗,取了法号中的‘戒’字,叫做:三和尚!”
燕子飞笑道:“瞧我这记性!这位便是:三和尚法师……”
白世宝和众人向三和尚拱手施礼,三和尚单手还礼。
轮到马五爷时,马五爷不情愿的侧身抱了抱拳,算是打了招呼……
马魁元见状,陪笑道:“马五爷莫怪!我这位兄弟并非礼数不周,而是少了一条手臂,所以不能还个全礼!”
“少了条胳膊?”
白世宝向三和尚仔细一瞧,左手袖子垂在胸前,干瘪中空,果然是断了一条手臂!因为他的僧袍宽肥加厚,正好补了这个缺儿,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他少了条胳膊!
俗话说:真人不露相,能耐暗中藏。
别看这三和尚断了一条胳膊,但是刚才剜心的那股狠劲,想想都叫人瘆的慌!
这么个狠角儿,胳膊又是怎么断的呢?
原来,这三和尚刚入山门时,寺庙招了火灾,烧的一无所有,主持没有办法,只好令所有僧众去四处化缘,筹集善款为寺庙修缮。而这三和尚也真是佛门中的一朵奇葩,他想着化缘这事,说白了就是要钱!
谁有钱?
有钱的主当然都在京城!
于是他从湖南远赴千里来到京城,手中托着一个铁盘,盘子里放着他自己剁下来用滚油炸焦了的左手,专向王公大臣们募化,发愿修缮圆通寺!
一时间传遍了京城,人人称是奇闻。
这事传到了‘庆郡王’奕劻的耳朵里,这位十七王爷可是爱惹漏子看热闹的主儿,自然召见他。三和尚进了王府,简单答了问讯,便掏出化缘薄向十七王爷募化。
十七王爷说道:“钱是有的,不过要见见真章!我连你的那只手都没见到,怎么能给你钱呢?你把红布打开让我瞧瞧真假!”
三和尚说道:“烂手一条,怕污了王爷的贵眼。”
十七王爷说道:“少废话,快点打开让我瞧瞧!”
三和尚只好跪在地上,将红布掀开,把那只炸的焦糊的手举过头顶。十七王爷正低头往下瞧,他这突然一举,黑乎乎的跟羊腿似的一条断手,差点碰到十七王爷的鼻子!十七王爷吓了一跳,顿时动了怒。啪!一拍桌子骂道:“混账,你竟敢弄个炸糊的羊腿,上我这儿来蒙事?”
三和尚急忙磕头道:“这的确是小僧的胳膊,不敢欺瞒王爷!”
十七王爷怒道:“我看着不像!来人哪?把他右手垫在桌子上,当面给我剁下来瞧!”
紧接着冲进来几个卫兵,揪着三和尚,压在桌子上,露起右手的袖子,‘咔啷’一声拔出钢刀,就要剁下去!
三和尚一惊,吓得昏死过去。
十七王爷摆了摆手,示意官兵收起钢刀,然后说道:“去!弄盆凉水,把他给我泼醒了!”官兵端来两盆凉水,兜头一泼!三和尚打了个冷战,一瞧右手还在,又摸了摸身上哪里都没事,急忙跪在地上给十七王爷连磕了八个响头。
十七王爷笑道:“刚才这个带着劲儿不?”
三和尚哭丧着脸回道:“吓了小僧一跳!”
十七王爷说道:“你把个焦糊的手猛一举,差点碰到我的鼻子!你吓我一跳,我也吓一你跳!算是扯平了……来人!领着他去找管家,就说我捐五百两银子!”
就这样,三和尚拿着一条炸焦的左手,稀里糊涂的换回来五百两银子为寺庙修缮,后来寺庙修好后,主持还特意将三和尚的这条左手葬在后庙院子里,以示慈恩有报……
这时,祝老二向众人说道:“刚才有几个腿快的官兵跑了,肯定是报信去了,我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白世宝点头称是,补充道:“现在将亢死了,袁大头和边魁必然发怒,肯定会派兵在城内搜捕,一定要是关了城门,到时我们想逃都逃不掉了!”
众人点头称是!
马魁元向燕子飞说道:“兄弟,今日能将我三和尚救出来,我不知何以未报,一会我们逃出城外,恐怕就要分道扬镳,我也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马魁元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白柳堂’三字,说道:“这是我白刺,柳蛇两位弟子‘保家堂口’的号令牌,你拿在身上揣好,若是日后有难处时,可招我入室弟子助你!”
这东西在燕子飞手里分文不值,不过燕子飞还是谢了谢,将木牌揣进怀里。
这时白世宝从一狱卒腰间解下一串钥匙,往牢房中一扔,大声叫道:“还活着的,开了锁,都逃去吧!”
牢中犯人们看着那串钥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涌,扑了过去!
随后白世宝等人飞身向监牢大门跑去,此时监牢中官兵狱卒,能动的早都跑光了,不能动的,死的死,伤的伤,谁还能拦住他们?跑出监狱时,白世宝叫道:“糟了,李察等众兄弟,还在四合院里等信儿呢!”
石平海说道:“说去叫他们!去哪集合?”
马五爷说道:“先逃出城,我们在废屋碰头,然后想办法回天津躲一躲!”
“好!那我们城郊废屋见!”
石平海说罢,‘噔噔噔’的跑回去报信了!
这边,马魁元向白世宝、燕子飞等人拱手拜别道:“我们三人就此别过!众位义士,若是有缘,日后我们还会相见!”
燕子飞瞧了瞧马魁元身后的三和尚和小桃红,笑道:“若不是马道长的测字如神,和小桃红的帮助,恐怕我的这些兄弟还困在皇陵里呢!”
马魁元笑道:“兄弟不用道谢!若非有你的帮忙,缠在我三和尚兄弟身上的铁锁如何打得开?又如何救得了他出来?我还要谢你呢!”
白世宝在旁暗道:燕子飞到底帮马魁元做什么了?怎么让他这么客气?另外这马魁元为什么千方百计地救这个光头和尚?
等等!
听全真派七子说过:“各家道派的掌门都被人陷害……”
为什么马魁元安然无恙?
难道……
想到这里,白世宝拱手向马魁元说道:“听闻马道长能测字卜算,不知临走时可否为我测上一字?”
马魁元笑道:“这位道兄过誉了,你说说看,要测哪一字!”
白世宝回道:“山!”
白世宝说的,正是齐连山的‘山’字!
马魁元笑道:“此‘山’字之意,乃是‘有了出头’!兄弟日后必然前途无量,不怕没人知晓……”
白世宝摇头说道:“我并不是要测自己的前途!”
马魁元一愣,问道:“那测什么?”
“测一为朋友的死因!”
马魁元低头想了想,突然脸色一变,像是算到什么,猛一抬头看着白世宝问道:“你要测这人叫什么名字?”
白世宝直言道:“齐连山!”
果不其然,马魁元表情僵了,然后冷冷的回道:“‘齐连山’这三字合起来是个‘崎’字!乃为山路不平,也称:道不平!……如今天下道派大乱,‘此道已不平矣’!我奉劝道兄不要参与进来,免得惹火烧身!”
白世宝听后,心中暗忖道:这马魁元似有忌讳的不肯吐露实情,还奉劝我不要趟这洼浑水,恐怕这事……不简单!
第108章 嗜血滴子
魂魄离散,其人初死;生人上屋,面向北方,直呼其名,背身而行,为魂引路,长声呼叫,是以招魂;招呼死者,归家祭酒,返魂而来,吃家酒肉,临别之食,惜别之情;此名曰:魂归。——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先不提白世宝等人如何去处,也不说马魁元三人要去何方,话题开个岔儿,这回要单讲一人!
庞狗子!
这位鬼谷子后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游说八方,为人出谋划策,号称辩才无双,奇才为上,更是专攻心计,深悟人事之道!
此时,庞狗子正急步朝‘京都九门’中的‘哈德门’地界走去……
在一处独门独户的小院前,庞狗子停了脚,扭头向周围瞧了瞧,然后推门走进这家院子!这户小院正房被火烧得只剩下乌黑的几堵残墙,只剩下南屋和西屋。院内栽了两棵枣树,有一棵也被烧掉了半边。
虽说遭过火灾,院子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墙角旮旯也不见半根杂草!
南屋房门墙上,被人砸进半截棺材钉,钉子上挂了两个精致的鸟笼,养了一只黄雀和一只黑八哥。推门进屋,屋内正前方悬着一幅卷轴画像,画的是一位穿黄袍,头戴王帽,白面无须的老者!这是‘老郎神’像,‘老郎神’可是梨园行的祖师爷,可见这家主子是个登台唱戏的主!
八仙桌上摆放着三盘供品,还有一鼎小香炉。
庞狗子看插在香炉上的三炷香正冒着烟,刚烧到半截,便笑道:“蔡二爷今儿个不唱班吗?”
话音刚落!
从里屋走出一位梳着背头,穿着一件青料褂子的瘦脸男子,他手上提着大鸟笼子,一见是庞狗子,便笑了笑,却因为提着鸟笼,不便躬身,只好象征性地拱了拱手,说道:“托福您哪,我倒是不想这么闲着,可今晚没人约我唱班呀!”
说罢,他拱手示意庞狗子就坐。
他则把身子一侧,坐在一张‘红漆梨花’的茶椅上,将大鸟笼往茶桌上一放,指着笼子里的小鸟,笑道:“今早刚买的!这只‘小白玉’,足足花了我一百两银子,这不……认生!半夜也不睡觉,得有人哄着……”
庞狗子陪笑道:“蔡二爷就爱这奇巧的玩应,真是舍得花钱买趣儿!”
“你瞧!我连房屋都没修,花钱添了这个乐子!……你还别说,这小家伙可招人稀罕!眼下我还没撤隔断,等它能叫的时候,你听它那嗓音跟青衣似的‘嘎巴脆’,一哭的时候,嗓子眼里像是按了个簧,颤音叫人听着想落泪……”
庞狗子开玩笑道:“呦!难不成它比蔡二爷还会吊嗓子?”
“它可比我厉害!唱青衣的嗓子,我唱的可是花脸,没法比……”蔡二爷泡了茶,给庞狗子递了过去,问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么晚了,上我这来有什么事?”
庞狗子接过茶碗,撇了撇茶沫,没有直言,反而瞧着那鸟笼子出神,说道:“蔡二爷这鸟笼真是精巧!”
“谈不上精巧,我仿‘奇宝斋’做的!光是挑粗毛竹、蒸煮、劈条、阴干就废了我不少功夫!”
“妙哉!不看笼中鸟,光看这鸟笼,就足够养眼!”
蔡二爷听着庞狗子夸赞,笑了一阵,然后摆摆手,说道:“兄弟大半夜来我这儿,恐怕不是来夸鸟笼的吧?”
庞狗子呷了一口茶,笑了笑,然后侧身向蔡二爷说道:“蔡二爷没听说吗?最近袁世凯得了几只‘海东青’!”
“哦?”
蔡二爷一听‘海东青’,便来了兴趣。
庞狗子故意买了个关子,说道:“可惜啊!这几只‘海东青’性子烈着呢!那些竹笼子困不住它们!没法,我便来向蔡二爷来借点东西!”
“借东西?”
蔡二爷追问道:“兄弟你还是别买关子了,直说吧!”
庞狗子笑了笑,将身子凑到蔡二爷的耳边,悄声说道:“不知蔡二爷的那个‘铁笼子’,不知能否借用一下?”
铁笼子!
听到这三个字后,蔡二爷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这蔡二爷是戏班里唱花脸的角儿,又是哈德门外街这一带的鸟客。他以唱戏为生,养鸟算是为了消遣。清早起来,便提着个鸟笼到山林水边遛嗓子,回来时在茶馆喝茶,同一帮鸟客们逗鸟打趣,他笼子不加罩,走到哪儿都有人看稀罕,别人看鸟逗乐,他却是看着围观的人取乐。
就是这样一位寻常的玩主,却隐藏着另一个身份!
无赦令!
血滴子的传人!
当年雍正皇帝为夺皇权,设立机密处,打造一种神秘暗器,用来排除异己,暗杀敌对势力,令八名心腹护卫秘密习练,建立暗杀组织,并暗下闻名后世的‘四字诏书’:“杀!无赦令!”
这种神秘的暗器,像是鸟笼的形状,其中暗藏机关,趁敌人不备罩于头上,轻轻拨动机关,首级立取!暗器其身又涂有剧毒,是用‘撒树’的树汁混合蛇毒炼成的,只要身沾一滴,便可令人全身溃烂而死,毒性之烈,见血封喉。
这种专门用于暗杀的兵器,名叫:血滴子!
雍正登基后,民间传言祸起,说雍正得位不正,借助‘血滴子’来铲除异己!雍正心知传言属实,为安天下之心,便下令废除‘机密处’,暗中处死八位‘血滴子’护卫,并销毁‘血滴子’及其制作方法,却不想其中有一人逃脱,将‘血滴子’带到了民间。
蔡二爷手上的‘血滴子’,正是这人流传下来的!
自从蔡二爷得到‘血滴子’后,足足闭门三年,费劲心血,精心慢磨,终于吃透了这里面的玄妙!
这蔡二爷平日里遛鸟,都不在鸟笼上加罩。但是有些鸟客在凌晨时,会偶尔撞见蔡二爷提着鸟笼子快步急走,而且还在鸟笼上罩了一层红布,红布外面又套层薄薄的黑纱。鸟客们打趣道:“这大清早的,也没有阳光刺眼,罩起来做什么?打开瞧瞧,百灵还是鹩哥?”
蔡二爷陪笑道:“它可见不得半点光!”
鸟客们却不知道,他手上拎着不是鸟笼,而是‘血滴子’,而且里面没有鸟,却是一颗血淋淋人头!
此时庞狗子说的‘铁笼子’,正是指‘血滴子’!
“借?”蔡二爷问道:“怎么个借法?”
庞狗子笑道:“就算你将那‘血滴子’借给我,我也不会用,我要借便连同你这人,一起借了!”
“哦……借人?”
“没错!只要蔡二爷肯带着‘血滴子’帮我杀几个人,我肯定会有好处给你!”
“什么好处?”
蔡二爷没问杀谁,倒是先问了好处。
庞狗子笑道:“银元大洋,多少随你开口!”
“我能花钱一百两买只鸟玩,就说明我蔡二爷对钱不感兴趣!”
庞狗子低头想了想,笑道:“我知道袁世凯手上有只‘红点颏’,视如珍宝,这鸟长的俊俏,下巴根儿有一抹红,像是釉彩似的,声也婉转动听,听说当年老佛爷也养了这么一只呢!你看我把这个‘红点颏’给你讨来怎样?”
蔡二爷一听来了兴趣,笑着点了点头!
“成!这事交给我去办……”
庞狗子顿了顿又说道:“不知蔡二爷那‘血滴子’能否拿出来让我瞧瞧?”
蔡二爷摇头道:“恐怕不成!这‘血滴子’不能见光,见了光就一定要用血洗!”
“哦?有什么说道?”
“当年雍正爷对‘机密处’痛下杀手时,侥幸逃脱的这位爷,带出的这件‘血滴子’,曾经取过一百多个人头,带着极重的阴寒和凶煞之气,称得上是至阴的凶器!若是见了光破了阴寒,就不灵光了!它的刀口上都有血槽,就是为了饮血用的,所以‘血滴子’也称为:嗜血滴子!”
庞狗子听得连连称赞,心里更加好奇了。
这时蔡二爷问道:“报个名号,让我杀的人是谁?”
庞狗子回过神来,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几个道派的道士而已!先前被我设计毒死了一个,打伤了几个,不过另有几人却是有些难对付!”
“道士?”
蔡二爷心中暗笑道:那些‘桃木辟邪,驱鬼画符’的玩意都是糊弄人的!袁世凯手下那么多枪杆子,对付几个臭道士有何难难办?这庞狗子为何找我出手?
这时,庞狗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蔡二爷说道:“要杀的就是这名单上的三人!”
蔡二爷朝纸上一打眼,上面有三人的画像和名字,道派和特征也标注的十分详细。蔡二爷又低头仔细看了一阵,抬头问道:“我去哪里找他们?”
庞狗子笑道:“半个时辰后!这三人会同时来京城!”
“哦?这消息准吗?”
庞狗子将茶盖反过来,扣在茶桌上,笑道:“放心!因为他们是被我‘请’来的……”
“被你请来的?”
蔡二爷愣了下,心里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谋杀!
庞狗子不知从哪里得到一份‘南派僵尸道长’毛小芳的手稿,拟造了一份假书信,召集几人今晚来京,这些人都是各家道派的执事掌门,三人之中,有一人正是‘茅山宗师’林九!
没错!
庞狗子正在下一盘庞大的‘天仙局’……
第109章 插翅难逃
牛头阴帅,马面罗刹,手持枪矛,势动天下;其牛头人身,两脚牛蹄,力壮排山,名唤阿傍;另有马面,阴险可畏,通易谋计,为副手也;坐镇阴司,幽冥山上,执掌鬼牢,喝令狱卒,称为阴帅;此名曰:牛马鬼吏。——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有人说您别蒙我!
蔡二爷为了一只鸟,就答应帮庞狗子杀人,我怎么就不信呢?
吃饱饭把碗摔了,这不是傻子么?
这事儿怪我没细说,蔡二爷爱鸟,在梨园界可是出了名的。他对鸟的习惯和性子了如指掌,闭眼戗毛,耸拉着脑袋濒死的鸟,过他手一摆弄,就变得毛鲜眼亮,活蹦乱跳的。有人说他上辈子准是鸟儿,因为总能见他对着一只黄脖鹩哥自言自语。
蔡二爷还对人笑道:“两个月,我能叫它说快板儿!”
他就是这么一位爱鸟如痴的主儿。
为得一只爱鸟,甭说杀几个人,你叫他不吃不喝活活饿死,他都愿意!
当然!
饿死之前,他也会将鸟喂得饱饱的!
送走了庞狗子,蔡二爷回屋走到茶桌前,打着哨儿,用手指逗了几下鸟,这时眼神扫到庞狗子留下的那张纸,又是瞧了瞧,然后揉成个纸团,转身走到八仙桌旁,往那鼎小香炉里一扔……
随后走到里屋换了件宽肥的褂子衫,挽起白色袖口,抖了抖衣领,走到八仙桌旁掀开那幅‘老郎神’的画像,从后面提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鸟笼’!
他将红布掀开一角,顿时露出一股阴森的寒光,向外直射,异常刺眼。
血滴子!
露出来的不只有阴铁的寒光,还有一股浓浓血腥的味道!
咔嚓!
蔡二爷在桌子下拿出一席黑纱料子,扯了几尺下来,往红布外一裹,又为血滴子加了层黑罩,然后用力往上一提,眉毛紧皱着。看样子这血滴子不轻!
蔡二爷拎着血滴子,抬脚出了门,走到蒜市口附近的一家不打烊的茶楼,在临窗的位置座下,将血滴子放在身旁的椅子上,向店小二要了一壶浓茶提提神,又点了几块糕点,左手压在血滴子上,眼睛时不时地往窗外瞟着……
半壶茶的功夫,街道上有三人快步走过来,蔡二爷心头一惊,急忙朝窗外侧了下身,探头向这三人瞧去!
两男一女!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高不足四尺的和尚,身旁跟着一位穿着灰布衫子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副墨镜,最后面跟着一个穿着碎花衫的女子。
这三人正是:马魁元、三和尚和小桃红。
“啧!”
蔡二爷在茶楼上嘬了下牙花子,摇头叹道:“不是……”
这时,只见小桃红赶上几步,向马魁元问道:“师父我们这是去哪儿?”
马魁元呲牙笑道:“我们先去河北沙兰村,那里是我出马弟子‘黄二大爷’的保家堂口,我们先到它那里稳了脚,再作打算!”
“哦!”
小桃红笑着点了点头,也未在搭话。
刚才离别前,马魁元交给白世宝一个三角符包,拜托白世宝将这符包,塞到城郊废屋中那具尸体的嘴里。
那具尸体中藏有小桃红的哥哥‘火狸金花猫’的七魄,当符包被塞到口中时,七魄便会被吸入在符包中,进行‘锁魄’,防止七魄消散!
因为他们着急出城,来不及到废屋中取魄,只好拜托了白世宝,因为他们和众兄弟约好,要去哪里聚合!而这包有‘火狸金花猫’七魄的符包,马魁元日后会叫弟子来取回,再转交给小桃红……
小桃红虽然是猫魂借尸,如今却也算是有血有肉的女人!
女人嘛,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小桃红可是长乐坊的头牌,吃穿不愁,她已然知足了,只是想想以前在边魁手下被欺压的生活,令她不动辄就悲伤落泪起来。现在拜在‘驱魔龙族’马魁元的手下,像是卸去了枷锁似的,自然说不出的喜悦!
这时三和尚扭头向马魁元问道:“你不觉的那个姓白的小子有些‘门道’吗?”
马魁元回道:“光是看他施展的道法,却是猜不到出处,不过他自称是‘走阴人’,这倒是让我有些好奇!”
“你是说‘走阴’?”
“没错!你应该知道我‘驱魔龙族’号称为人‘保家出马’!其中‘出马’的名堂便是‘过阴召灵’,若是有人到堂口请仙出马,我弟子便灵魂出窍,过阴去请亡魂来见!……而那小子的走阴,和过阴是同一路子,我在想他莫非与我们‘驱魔龙族’沾了些远亲?”
三和尚说道:“说不准你们还真是同脉!”
马魁元自言自语道:“没可能啊!我们‘驱魔龙族’有‘命咒’在身,秘术不能传给外姓,祖祖辈辈也一直都是一脉相传的,外姓人不可能会的!……不过,若是寻根求源,往祖师爷上去挖,恐怕问题就出现了……”
“难道你们祖师爷,将秘术传给了外姓?”
马魁元回过神来,向三和尚摇头说道:“不是传给了外姓,而是我们马家从外姓手里继承下来的这门秘术!”
小桃红在旁听得惊奇,却不敢插话谈祖师爷的事儿。
只听三和尚说道:“你们祖师爷该不会与那小子同姓‘白’吧?”
“这倒不是!我们祖师爷‘耳东为姓’,乃是‘陈’字,道号:阴尊王!当年我马家先祖在无意中救他一命,后才得知他是道法高人,先祖便拜他为师,从而得传一身驱魔秘术,能降妖控灵,通阴走马,保家开堂……”
三和尚说道:“该不会是你们祖师爷在收你们马家先祖前,另有徒弟吧?”
马魁元想了想,说道:“嗯!也说得通……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
“祖师爷有同门师兄弟,而他的师兄弟们单独开了道派,于是分了家,另立户……”
三和尚听后点了点头。
谈话间,三人已经走到城门口。
向前一瞧!
城门前有十几个卫兵,背着枪,正列队巡哨,看起来有条不紊,旁边哨子屋里有几个当官的正光着膀子喝酒打牌。
“看样子,他们还不知道城中出了乱子,大狱被劫!”
马魁元朝三和尚和小桃红使了个眼色,然后呲牙笑道:“走!我们去向他们讨个‘出路’!”说罢,挺了挺胸,迈步向城门走了过去……
北京的城门分为:内城九门,外城七门,皇城四门。有‘内九外七皇城四’的说法,外城是由瓮城墙连为一体,砖砌堡垒式的构造,城台高有十二米,东南西三面铸有箭楼,有士兵在上面扛枪巡哨。
马魁元他们可没有燕子飞的功夫,要飞出去可是有点困难。
“哎呦!瞧着事闹的,就是多聊了两句,出来晚了,城门关了……”马魁元走到哨子屋,摘下墨镜,向屋里几个兵头拱了拱手,苦叫道:“几位官爷能否给个方便?开条缝儿,放我们出去?”
其中一个胖子停了牌,将头上的帽子正了正,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都快见亮天了,你说来晚,还不如说来早了!等天亮了再出去吧!”
马魁元叫苦道:“官爷!赶得急,家里还有老娘等着呢!”
胖子摆摆手说道:“我不管这个!上面发了话,要按时辰放行,你若是着急,去走崇文门‘鬼道’,那里没有税卡和门守……”
这崇文门俗称‘哈德门’,蔡二爷正住在那里。
那门城也不是没有官兵把守,只是有一处小道可以绕近城去,这小道崎岖难行,中途要路过一片阴森的坟地,俗称:‘鬼道’!
当然,这条‘鬼道’也并非真的有鬼!
因为商贩要入城门,就要交税,不少商贩为避交高税,铤而走险,夜里结伴走‘鬼道’,这样一来,便引来一群杀人劫货的麻匪,在此杀人劫货,掠夺钱财。所以小商贩们把崇文门称为:‘鬼门关’,把这里称为‘鬼道’!走哪都要命!
马魁元一愣,心想:走到了城门口,再往回兜,岂不是绕了个大圈子?
浪费时间不说,往回走的危险不次于自投罗网!
这时小桃红在地上摸了几块石子儿,在手上搓了搓,变成几块大洋,走上前去对那几位兵头子说道:“这些大洋给几位官爷拿去买酒喝,希望官爷能卖个人情……”说罢,将几块大洋递了过去。
“好说好说!”
那胖子接过大洋后,摸着小桃红光滑的手背,脸色臊红的像是喝了烈酒,醉熏熏的眯着眼睛在小桃红身上一通乱扫。
小桃红娇羞羞地说道:“官爷,你将我们放出去,你的大恩大德,我可在心里记着呢!我日后肯定会报答你的……”
“报答?”
那胖子哧哧一笑,眼眉飞了起来,说道:“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小桃红说道:“一百两银子作为报酬,怎样?”
“一百两?”
其他官兵听后眼睛瞪得好大,一百两可不是个小数!
“她竟然花一百两买这么几个时辰?”
“是啊!若是再等等,几个小时过后,天就亮了,到那时再走,岂不是省了这一百两?”
“难道……”
胖子官兵不傻,明白这里面有腻儿。
小桃红一愣,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装作伤心地哭道:“我母亲病在床上,我和哥哥来京城为母亲捉药,并请天乘寺的法师为母亲祈福!……若是耽误了时辰,我怕母亲会……”说着说着,小桃红竟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泪水在眼睛里打着旋儿,眼眶也红了起来。
那胖子摸着小桃红的手,说道:“都说**一刻值千金,我看你省了这一百两银子,我放你哥哥和法师先回去,你留下来陪我如何?”
三和尚在旁看后,气的火冒三丈,用手向腰间的尖刀摸去!
啪!
马魁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说道:“别慌!你瞧瞧身后……”
第110章 危机四伏
阴曹鬼司,勾魂二使,嗜好酒肉,奸诈贪财,掌勾魂幡,来往生死,持锁魄索,捉魂拿命;二使者,一素衣白丧,一黑袍殡服,一口吐舌长,一墨牙齿黑;二者头戴长方帽,八字眉倒挂;待人寿终正寝,便勾魂锁魄,押送鬼城;此名曰:冥鬼无常。——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夜幕下,一群士兵列着队端着洋枪,正向城门急匆匆地跑过来。
“快!后面的跟上……”
列队外,有一人梳着光亮的背头,身上斜挎着一个用水牛皮做的枪套,蹬着铮亮的皮靴,向那群士兵急喊着,催促着动作快些。看得出来,他是个这群士兵的头子!
看他着急的神情,像是被火烧了房子,急的心如火燎!
三和尚愣道:“士兵?”
马魁元悄声说道:“看样子,劫狱的事情已经败露了!一会先别急着动手,见我眼色行事!”
三和尚点头称是。
“什么人?”听见了脚步声,哨子屋里守城门的几位官爷也慌忙钻了出来,瞧了瞧,又相顾对视了一下,暗道奇怪,然后扯着嗓子对守门卫兵,大喊道:“把子弹顶上膛,都给我机灵着点儿!”
这时,那位梳着背头的兵头子跑过来,看了看守城的卫兵和这几位官爷,然后敬了个军礼,说道:“我等受京警卫司指示,前来增防!”
“京警卫司?”
那位胖子官爷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们京警卫司不是负责保护紫禁城皇宫的吗?怎么跑到外城门增防来了……”
原来他们是桥归桥,路归路,俩不搭界的。
这‘京警卫司’是袁世凯的护卫部队,专门保护袁世凯和皇宫的安全,全称叫做:京城警卫司令部!
别看起了个洋名儿,干的活自古可就有:唐朝时叫做‘千牛卫’,宋朝时叫做‘禁军’,到了明朝时改名为“御林军”,而清朝则是“健锐营”!
俗话说:进宫的都是三品官!
这些人吃住都在皇宫里,和袁世凯也走的近,自然要比这些看守城门的兵劣子们品级高!
梳着背头的兵头子说道:“收到密报!两个时辰前,顺天府的监狱被人劫了,官兵死伤无数……为了防止这伙人逃出京城,我们京警卫司奉命前来增防!”
胖子听后惊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劫狱?”
那位兵头没有回答,大声喝道:“来人!增防!”
一声令下!
士兵们扛着枪顶替掉守城的卫兵,将原来守城卫兵都挤到了拐角旮旯,又把箭楼上的卫兵撵下来,将一挺重机枪架在箭楼上,手脖子粗的枪管子向周围横摆着,虎虎生威……
“这哪里是增防?分明就是换防!”
“是啊!他们顶上,把我们撤下来了……‘京警卫司’这不是明摆着瞧不起我们吗?”
“岂有此理,把我们的地方都占了,让我们去哪里?”
“嘘!他们可人多……”
就在守城卫兵相互报怨的时,一匹快马飞奔而至!
从马背上跳下一位士兵,径直跑到那位兵头子面前,立正敬了个军礼,说道:“徐司令收到上面的情报,劫狱人的身份已经查明,画像在此……”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厚厚的信封递了过去,又补充道:“徐司令说这些人明日会见报悬赏,请李副官在此对过往人员严查,不可走漏一人!”
兵头将信封撕下一角,从里面抽出几张纸来,摊在胸前一瞧,竟是几张逮捕告示!
其中一张写着道:
海捕令!
今有案犯祝老二,绰号‘飞天锤’,打家劫舍,杀人起货,十恶不赦,今悬赏通报,凡缉拿归案者赏白银一千两,特此公示告之!
民国初年八月一十七日。
……
随后几张内容大致相仿,唯独与祝老二的赏金不同!
名单如下:
“走阴人”白世宝(七百两)
“白猿通背”石平海(七百两)
“怪钱”马五爷(七百两)
“驱魔龙族”马魁元(七百两)
“白须黑猫”小桃红(七百两)
“三和尚”沙通天(七百两)
兵头子看后心中暗道:看来劫狱这事还真不能摆在明面上,上面胡编了些‘打家劫舍’的幌子来捉人,只是不想让百姓们看笑话!
于是向报信的士兵,问道:“这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报信的士兵回道:“这个确实不清楚!我陪徐司令赶去时,这些通缉告示就已经画好放在桌子上,但是还没确定主犯!这时走进来一位顺天府监狱的门把守,他在画像上指了指,说为首的正是这个祝老二!”
“哦?”
兵头子疑惑道:“看来这‘通缉告示’早就事先就画好了……难道‘上头’知道这些人要劫狱?”
报信的士兵回道:“这个不敢说!”
兵头子转身将‘通缉告示’递给身旁的一位士兵,说道:“把这些通缉告示贴在城门上,给大家提个醒儿……”
士兵接过告示应了声,转身往城门上去贴。
哨子屋的那几位官爷也凑上前去看了告示,其中有人指着马魁元的画像说道:“咦?这人怎么有些面熟?”
身旁人开玩笑道:“你想钱想疯了吧?他们可是要犯,这你也要攀亲戚?”
“不对!你再仔细瞧瞧?”
“好像有些印象……”
这时,那位胖子官爷在旁边,指着小桃红的画像说道:“这不是刚才要出城的女人吗?”
“你别说,还真像!”
“难道……”
几人这时才想起马魁元他们,急忙回头一瞧,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们的踪影了。胖子官爷急忙跑道兵头面前,急道:“那,那要犯中,有三人我们见过!”
“什么?你们见过?”
“没错!刚才他们还在这里嚷着要出城呢!我看他们有些问题就没有同意,你来时还在呢!这么档子工夫没看住,人就跑没影了!”
兵头惊叫道:“你们这群饭桶!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
胖子官爷讨了骂,脸色一灰,自知惹不起这群兵爷。
“快!来几个人跟我去追!”兵头翻身跨上马,从枪套里拔出手枪来,对其余士兵们说道:“你们在这里候着,给我仔细排查!”说罢,引着十多个卫兵便向城中追去……
世间的事儿,就是这么巧!
同一时间,城郊的一座废屋中。
白世宝等人告别了马魁元后,便在这废屋中等着和众兄弟汇合,转眼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却是久等不来。燕子飞急的直转圈,口中说道:“都一个时辰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马五爷坐在地上,用手搓着两块石头,回道:“要沉住气!或许路上耽搁了些,我们再等等!”
“耽搁?”
燕子飞惊道:“该不会是遇到了官兵?”
白世宝走过来拍了拍燕子飞的肩膀,安慰道:“兄弟不用着急,若真是遇到了官兵,别人不说,单凭石平海‘白猿通背’的功夫,救大家逃出来是不成问题的!”
燕子飞猴急道:“要不然我回去看看?”
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闷响!
有人栽倒在屋外。
众人急忙跑出去,将那人扶起来一瞧,竟是李察!
“是李察兄弟!”
燕子飞向周围瞧了瞧,不见有其他人影,便急叫道:“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其他兄弟呢?”
李察用手紧捂着胳膊,整条袖子沾满了血,脸色有些苍白,有气无力地说道:“兵!……城中到处都是官兵……”
白世宝急道:“其他人呢?”
“我们撞到了官兵……便提议分散开来,各自逃走,再想办法来这里汇合,我跑时胳膊上中了枪上,便躲进一家农户的马槽里,用草料盖在身上,这才捡了条命,逃了回来……”
马五爷看他面色发白,便说道:“他伤势不轻……快!先扶他进屋!”
燕子飞将李察扶到废屋中,将棺材板掀翻在地上,扶着李察平躺上面。这时,白世宝撕开李察的袖口,看见胳膊上被子弹打穿了一个窟窿,鲜血正一股股的往外涌,白世宝用撕下来的袖子勒住胳膊上的伤口,止了血,然后向马五爷说道:“血算是暂时止住了,不过还要抓些金疮药来封住伤口!”
燕子飞说道:“我去城中捉药!”
“等等!”
马五爷说道:“现在城中到处都是官兵,我怕你一人应付不来!不如我陪你去,捉了药后你先送回来,我再去城中找其他兄弟!”
白世宝听到后,说道:“京城地界我比你们熟悉,我也一同去!”
“好!”
马五爷点了点头,转头对身旁的祝老二说道:“祝兄弟!你留下来照顾李察兄弟,在这里等着我们回来……若是天亮我们还没回来,你便带着李察兄弟速速离开京城!”
祝老二回道:“马五爷放心!这里交给我好了!”
一番交代后,白世宝三人起身向城中走去!
此时的京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危机四伏……
走了一阵,马五爷突然停下脚步,一把将燕子飞和白世宝拦在面前,神情紧张道:“你们刚才没瞧出来哪里不对劲吗?”
燕子飞愣道:“哪里不对劲?”
白世宝皱了皱眉,说道:“我刚才的确感觉有点怪怪的……”
第111章 人头蒲包
夜叉之鬼,目若电光,齿如戟刃,筋骨盘挫,身尽青色,丑恶凶暴,食人肝脾;好登于殡所,举棺至月下,破棺取尸,撕割尸体,饕餮啖食;其鬼更喜化人妻,房中剜丈之心,食内脏也;此名曰:夜叉啖人。——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马五爷冷不防地冒出这么一句‘哪里不对劲’,再加上白世宝在旁‘应口’,这可把燕子飞搞得晕头转向,不得不多想,惊叫道:“真是胡萝卜调辣面,吃出没看出!”
“没错!”
白世宝说道:“总感觉我们像是棋子似的,每走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里!步步惊得‘马卧槽’,逼着我们往死路上走……”
燕子飞插话道:“不用说了!我这就回去,向李察问个明白!”
马五爷一愣,急忙阻拦道:“李察兄弟怎么了?”
燕子飞惊道:“你们不是怀疑他吗?”
“啊?”
白世宝心想燕子飞肯定是会错了他们的意思,便解释道:“我们说的并不是李察兄弟,而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你想,我们刚劫了大狱,转眼间城中就布满了官兵,这消息是不是传的太快了?好像袁世凯早就知道似的!”
燕子飞一拍脑袋,羞愧道:“我倒是想歪了!”
马五爷在旁摇头说道:“我猜袁世凯不一定提前知道,否则不会让我们把大狱劫成!而那将亢,恐怕也是临时得到的消息,匆忙间就带了几十个士兵来捉我们,结果却是自讨苦吃……如果猜的没错,这些事情的背后,肯定是有人在设局!而设局这人有意放过我们,只是不知道他的意图何在……”
白世宝回道:“现在也顾不及这么多了!总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我看还是先救兄弟,然后再从长计议!”
马五爷点了点头。
三人快步向城中走去……
过了珠市口往西,果然见到一队巡逻兵,端着洋枪在到处捉人。白世宝三人侧身钻进小巷子里,探头窥瞧,发现巡逻兵手中抄着几张画像,对过往行人一一排查,遇有长得可疑之人,就地用麻绳绑了,等着押送回去。
白世宝惊道:“他们手上是通缉告示吗?”
“等等,我去看个明白!”燕子飞眼贼,徒手翻墙上了房顶,趴在房上探头瞧了一眼,顿是一惊!然后悄悄退了几步,翻身下房,向白世宝和马五爷急道:“糟了!我们被人画了像,每个人头赏银七百两!”
“什么罪过?”
“打家劫舍,杀人起货!”
马五爷怒骂道:“他姥姥的!我马五爷什么时候干活这等勾当,这不是往我身上叩屎盆子,毁我名声!”
白世宝说道:“估计上次在‘八仙山’被捉时,就给我们画了像!”
燕子飞插话道:“我刚才还瞧见了马魁元的画像!”
“马魁元?”
白世宝疑惑道:“他也没有去‘八仙山’,官府怎么还有他的画像?……这下伤脑筋!这些画像的来头有些可疑!难不成是在劫狱时被人记下了长相?”
“走!去下一处!”
这时,那队巡逻兵绑了三五个人,将他们拴在一条麻绳上,推推攘攘的往城西走去。白世宝等人起身,瞧着他们走远后,这才从巷子里钻出来。
燕子飞说道:“还好!刚才被捉的这些人,没有我们兄弟!”
马五爷在旁皱眉说道:“李察说兄弟们都散了,躲藏起来!这样不光是官兵难找,我们找起来也是费事!”
白世宝在旁突然插话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能找到他们!”
“什么办法?”
白世宝左右瞧了瞧,说道:“我们去找家铺子,买些黄纸冥钱,我招些孤魂野鬼出来,打点一些钱财,让它们帮忙找人!”
“招鬼找人?”
燕子飞大喜道:“这法子好!那些鬼魂不但比我们走的快,还能钻墙进屋,去我们去不了的地方……”
马五爷急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买些黄纸!”
三人相互点头后,避开正门的大道,钻进了‘临子街’后墙的小巷子里,快步急去。
这‘临子街’的正门是一间间的小酒馆。
酒馆也分三六九等,‘临子街’这些小酒馆算顶末的了,不挂幌子,也不写字号,屋里连个座位也没有,胡乱摆几个木桩子对付。来喝酒的都是扛活拉车的苦力人,手上捏一把盐水花生,进门打上三两碗酒,坐在木桩子上便喝,只为解馋过瘾。
此时,一间小酒馆里点着灯,正有二人坐在里面喝酒!
一人方头方脸,眉重眼亮,宽嘴阔耳,穿着一件紫色道派,头戴乌道帽,灰布裤子下用麻绳扎了裤腿,脚上瞪着一水黑的布鞋,正端着茶杯喝茶。
这人正是‘茅山宗师’林九。
身旁坐着一位虎背熊腰的汉子,穿了一件羊皮外翻的袄子,没有袖子,露出两只牛腿粗的胳膊,背上背着一口虎头阔刀,刀身上传了三个大铁环,正端着一海碗酒往嘴里灌,边喝边抱怨道:“这酒没劲!老板,换上有劲的来……”
林九说道:“你这么喝酒跟喝水似的,怎么能品出酒味儿?”
壮汉用宽大的手掌一抹嘴,说道:“怎么喝都得进肚子里,好酒赖酒我肚子有数……老板!你是不是往这酒里掺水了?”
店老板急忙跑过来,说道:“打开门做生意,不敢糊弄您!这酒价钱贱,就图个味大,你若要劲头,店里有个酒,叫做‘炮打灯’!我给你斟上一碗?”
“炮打灯?”
林九一听,这酒名有些意思。
“这种酒是用山芋酿的,不讲余味,只讲冲劲!喝道嘴里别含着,赶紧咽下去,否则呛坏了嗓子,进了肚子里就会蹿上来一股劲儿,劲头很猛,直撞脑袋,酒量不好的一口就能晕上好几天!这酒好像过年时放的炮仗似的,点着一炸,红灯蹿天,所以叫做‘炮打灯’!”
壮汉听后急道:“说的悬乎,还不快给我端上一碗尝尝?”
店家急忙开了酒坛,舀了一碗端上来。
酒气扑鼻,辣着眼睛!
“好酒!”
壮汉将鼻子凑近闻了闻,又向老板问道:“我们叫的羊头什么时候上来?”
店老板回道:“羊头小店没有,我已经叫伙计去屠户家给你抹去了,马上就回来!”
林九向店家笑道:“不急不急!正好我们等人!”
壮汉举手扬脖,将碗底一翻,将一碗烈酒灌入肚子里,瞬间感觉像是泡进了酒桶里。肚子里有一股劲‘腾’直往头上涌,带着一股辣劲呛得眼睛里冒火。壮汉大叫道:“够劲儿!”
店老板惊道:“这位爷怎么一口就干了?”
林九在旁笑道:“他是关西人,喜欢辣口,酒量自然不在话下!”
店老板“哦”了一声,不再言语,转身回了屋。
这时壮汉对林九说道:“那令狐道长出去多时了,怎么还没回来?”
林九说道:“约莫着是和毛道长闲聊上了!不急,正好羊头还要等会……”
壮汉说道:“你们道派都忌五荤三秽,恐怕这颗羊头要我独吃了!”
“这羊头正是为你叫的!”
壮汉说道:“对了!刚才听着外面呼呼嚷嚷的,官兵四处抓人,莫非城中闹了什么事?”
“与我们扯不上关系!毛道长在书信中说,他知道是谁在暗中捣鬼,搅得‘苗疆议事’开不成,还伤了众多道派掌门……”
壮汉挠了挠头说道:“我们龙虎道派的道观在关西,倒是没受多大牵连!只是……可怜了齐连山道长死的冤屈!临来时,师兄告诉我说,要提防着点,实在不行用‘焚天刀’的忌术来护身,可不能给龙虎道派丢脸,现在‘驳议派’的马魁元他们可都看着我们笑话呢!”
林九点头说道:“现在道派大乱,若要平息这场风波,势必要揪出这个幕后人!”
壮汉点头称是。
咣!
这时,店门里跑进来一人,正是这小酒馆的伙计。他穿这件灰布衫,怀里抱着一团蒲叶包,上面用麻绳打着捆,从蒲叶里还往外渗着鲜血,他喘着粗气道:“羊头买回来了!”
店老板走出来叫道:“怎么这么慢?”
伙计一边打开蒲叶包,一边抱怨道:“听说城里出了重犯,官兵们满城抓捕呢!张屠户不敢开门,我敲了好半天,才叫他帮忙抹了一个羊头!我掂量着约有七八斤重……”
“回来就好,赶紧给两位爷上架烤了!”
店老板话音刚落,眼睛瞪得像是牛眼一样,吓得面色煞白,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啊!
小伙计也吓得瘫坐在地上,惊叫道:“这……这是?”
林九和壮汉回头朝那团蒲叶包上一瞧,鲜血淋漓的竟是一颗人头!
“怎么回事?”
壮汉起身走过去,用手将那颗人头一翻,面色蜡黄,双眉中间有一点红痣,脖子被齐刷刷的割断,顿时也愣在那里,张大了嘴巴惊道:“是令,令狐道长?”
林九眉毛一皱,惊道:“啊……怎么是令狐道长的头?”
第112章 一触即发
其鬼可恶,与夜叉并提,食人血肉,飞空地走,捷疾可畏也;作男女之分,男者黑身,朱红发色,绿服锦袍;女者白身,黑发唇红,绿服绸衣;摄魂入浮屠,不与人杂处,若见神明,退避三舍,视为天戮;此名曰:罗刹鬼。——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话说被割了脑袋的这位爷,不是别人,正是号称‘驱鬼地仙’的令狐堂!
令狐堂是位散修的道士,原名令狐恶。拜的是‘太平黄道’南华真人,继承师尊道统,手握道派二卷奇书,上卷所记:驱鬼辟邪的《天罡要术》,下卷所载:《太平清领》的治世之道。
早年间,他在云游新疆甘肃一带时,看到回汉两族由于宗教不同而争执械斗,他便运用《太平清领》中的教义感化双方,后得光绪帝嘉纳,授以‘宣化真人’的名号,并订立“回汉条约”,规定回汉人民互相尊重风俗习惯,各守其制,两不相犯。
令狐堂意在云游,不愿受禄,乞归学道,随后隐居飞霞山,决心参悟道法,终了一生。却不想被‘僵尸道长’毛小芳引荐出山,商议重布‘七星煞阵’之事。
这次也是收到毛小芳的密信,以查明缉凶为由,邀他与‘茅山宗师’林九、‘龙虎道派’执事人同赴京城议事。半路上‘龙虎道派’的这位壮汉突然上了酒瘾,拉着他们到临子街的这家小酒馆喝酒,令狐堂怕耽误约定时间,决定先去找毛小芳,众人在小酒馆汇合。
谁成想他这一去,回来的却是一颗血淋淋的脑袋!
可怜他修悟‘治世之道’却身死在‘乱世之中’!
现在人都死了,还讲得起这个吗?
再说临子街,这家没挂幌子的小酒馆。壮汉一把抓起摊在地上的小伙计,怒问道:“叫你抹个羊头,你从哪里弄来的一颗人头?”
小伙计哆嗦道:“……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回事……我在那张屠户家门前敲了半天,好多歹说才让他帮忙抹了个羊头,他没让我进屋,在屋中忙活了一阵,最后从窗户给我递了出来……我看他用蒲叶包裹好了,也没瞧,付了钱便一路急匆匆的跑回来了……我真不知道他给我包了颗人头!”
壮汉急道:“那张屠户家住哪里?”
“临子街往南,蒜市口!过了一桩茶楼便是!”
壮汉用蒲叶包了令狐堂的人头,往腰上一跨,转身便要出门。
林九上前拦阻道:“等等!你要做什么?”
壮汉怒道:“这还用想!肯定是那个屠夫杀了令狐道长!我去剁了他的狗头,来祭令狐道长。”
“若真是那屠夫杀了令狐道长,他应该毁尸灭迹,怎么敢把这么重要的证据当成羊头卖给别人?”林九皱了皱眉,继续说道:“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壮汉听后反手一掌,将木桩子拍成两截,眼睛瞪得好像铜铃那么大,往外喷着火,那‘炮打灯’的酒劲这才上了头,抓起小伙计怒问道:“你把经过再给我细细的讲上一遍,若敢骗我,看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下酒吃!”
小伙子吓得裤裆一热,尿了出来,哆嗦道:“……不敢骗您,就是这么个事情……求大爷饶了我,饶了我……”
林九在旁想了想,问道:“你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遇到什么人……”小伙子眼睛一亮,惊叫道:“我想起来了!我回来时跑得急,在路旁撞倒了一个人,当时蒲包也掉在地上……啊!该……该不会是这个人给我掉了包?”
林九急道:“这人长什么样子?”
“天黑!没瞧清楚……不过,他好像是挽着白色的袖口……”
“你在哪里撞到的他?”
“蒜市口,德仁顺茶楼外!”
林九向壮汉一挥手,急叫道:“快!这人肯定还未走远,我们去追!”说罢,转身夺门而出,壮汉将小伙计摔在地上,也跟着跑了出去!
黑沉沉的夜。
街道上惊得有些瘆人,时不时有阵疾风吹卷过来,扫得街道旁门面的幌子旗乱抖,门窗‘咯吱吱’地作响。两个身影在街道上急行而过,跑到一处茶楼前停住了脚。
林九抬头向茶楼上一瞧,匾额上写的正是:德仁顺茶楼!
“就是这里!四处找找……”
随后林九和壮汉在茶楼前前后后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半点可疑之人。正在茫然间,突然瞧有三个人影从街角飞掠而过,林九向人影一扫,其中一个人的手腕正挽着,袖口正是两抹白!
林九惊道:“啊!……白袖口?”
“看你们往哪跑!老子活劈了你们!”
壮汉性子如雷,未听林九多说,便大声一喝,脚跟往后一磕,‘铛’地一声,后背那口三环大刀凌空飞了起来,他跳起身子抓住刀把,挥舞着大刀就像那三人砍去。
威猛之势,犹如饿虎扑食,呼啸带风!
那三人顿是一惊,其中一人急忙从腰间掏出一把剔骨尖刀,飞身迎了上去!
铛铛铛!
刀劈砍杀之声。
几招下来,壮汉和那人分落两地,这几招未分输赢。壮汉往刀身上唾了口吐沫,用手一抹,将刀身擦得铮亮,露着一股子寒气,张口喝道:“你这秃和尚,有些手劲儿!”
这时林九跑过来一瞧,对方是一个光头和尚,身旁站着一位女子和一位穿着长袍挽着白袖口,胸前挂着一副墨镜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叫道:“林九?”
林九惊道:“马魁元?”
没错!
这三人正是马魁元、三和尚和小桃红。他们先前在城门口被官兵追赶,只好兜回来,打算往崇文门去,借着‘鬼道’逃出城,没想到在这里撞到了林九。
“什么风将‘茅山宗师’请来了?真是没想到!”马魁元呲牙一笑,又向旁边那位壮汉看了看,说道:“看这把三环大刀,这位莫不是‘龙虎道派’陈龙风的师弟,陈啸虎?的确有个虎头虎脑的劲儿……”
陈啸虎将大刀往肩上一扛,怒叫道:“马魁元,杀了人想跑吗?”
“消息灵通啊……”
马魁元呲牙一笑道:“我们确实杀了好几个人!……不过,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陈啸虎怒道:“我师兄敬怕你,我可不把你放在眼里!你承认便好,我今天就砍了你的狗头来祭令狐道长……”
“谁?”
马魁元愣道:“‘驱鬼地仙’令狐堂?”
马魁元心想林九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自己的确在劫狱时杀了人,可是和令狐堂有何关系?
这时林九走上前来,说道:“马魁元,你在苗疆议事上拉拢一群‘驳议派’与我们意见不合,还用这种鄙劣的手段,暗中残害我们‘主议派’的人……我问你,令狐道长是不是你杀的?”
马魁元瞪了瞪眼睛,不知道林九在说什么。
陈啸虎在旁怒道:“还和他磨蹭什么,他刚才亲口承认了!”
“好吧!既然如此,别怪我林九灭道杀人!连同‘喜汉’齐连山道长的血账,我们一起来算一算……”林九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铜钱剑,剑身是由四十九个铜钱用红线捆扎而成,乃是辟邪法器。
林九咬破中指,在剑身一抹,叫道:“铜剑开锋!”,铜钱剑身顿时闪出刺眼的寒光,像是开了刃一样。
马魁元转身向三和尚和小桃红说道:“你们先走,这里我来应付!”
“你救我出来,我怎么能至你于不顾?”
三和尚摇了摇头,小桃红也不肯走。
噔噔噔!
就在双方对峙时,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来!
转眼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士兵,各个端着洋枪,将众人围了起来,漆黑的枪口瞄着众人的脑袋。众人心知,若是敢动一下,恐怕小命就要没了。这时,闪身走过一位梳着背头的兵头子,朗声笑道:“刚才在城门口算你们遛的快,这次我倒要看看,是你们腿跑的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马魁元暗道:“这下糟了,如今想跑都跑不了!被这群士兵一窝端了……”
林九向这群士兵看了一眼,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听兵头子冷冷的说道:“每个人头七百两,这次我可发财了!……来人!下了他们的家伙,都给我绑了!”说罢,便有几个士兵端着枪走了上来。三和尚刚要挣扎,被吃了一记‘枪托捶头’,无奈面前有枪抵在脑门上,再怎样火爆的脾气,恐怕也被压了火,怒不起来……
就在此时。
天空突然乌云遮月,阵阵阴风急掠!
“嗯?”
林九抬头看了看,心中惊道:“有人在作法招魂?”
林九的目光向四周一扫而过,发现在远处一棵树下,正站着一人。这人穿着宽肥的褂子衫,挽起白色袖口,手上拎着一个黑色东西,正凝神向这边张望。
“白袖口!”
林九暗道:“这人是谁?”
一种不安,涌上林九的心头……
第113章 百鬼游城
旧宅之鬼,与人同寝,阴阳颠倒,视宅如葬;人所不知,夜晚掌烛,有鬼吹灭,碗水过夜,此日乃空;子时三刻,其鬼显出,遍体漆黑,口鼻模糊,四肢黄肿,衣着纸灰,屋中踱步,天明归隐;此名曰:人宅鬼居。——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俗话说:没有二斗粮,当不成孩子王!
请鬼帮忙,如同求人办事,若是不给点好处,谁愿意空跑腿儿?
燕子飞实诚,肚子没有弯弯,白世宝叫他去买些黄纸冥钱,他心想:‘求鬼办事,光使钱财怎么显得出诚意?’于是又向老板扔了十块大洋,额外买了些纸人纸马、纸车纸轿,银幡雪柳,白花花一片。
老板瞧他买的多,半卖半送,又给了燕子飞一对纸扎的黑白无常!
白世宝和马五爷在一处阴暗的巷子角里摆设法坛,把一口海碗里盛满谷子,在上面插了三炷香,白世宝又调好了朱砂,拈着黄纸画符咒。这时瞧见燕子飞‘大包小裹’的,扛着拎着的尽是殡葬物件儿,马五爷迎上前去,问道:“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燕子飞笑道:“这鬼节一过,殡葬铺子的存货都半价!……你瞧!这纸人是丫鬟扮相,纸马是瘦高白马,还有这纸轿是八抬大轿,各个扎得精细,轿子上的纸窗户能开能合……对了!你再瞧这纸丫鬟的眼皮还会眨呢!”
白世宝惊道:“这一对鬼爷可烧不得!鬼魂们都怕这二位,没人敢要!”
燕子飞拎了拎白无常的胳膊,轻飘飘的,耷拉着垂在脚跟上,笑道:“铺子老板送的,白给白要!”
“……”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放亮,白世宝心知再不快些,天一亮,就找不出来鬼魂了。于是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周围摆放着一排符咒。三人将黄纸冥钱放在圆圈里面,点火烧了!随后白世宝转身走到法坛前,将刚画好的两张‘钟馗镇鬼符’递给他们二人,作为护身,随后用桑叶擦了眼睛,盘膝而坐,开始念咒招鬼……
咯咯咯咯!
燕子飞和马五爷站在白世宝身后,瞧着那口盛谷子的海碗,正在抖动着,碗中像是在冒着泡,谷子翻涌了出来!
此时天空阴沉起来,铅云低空压在头上。
忽然间,刮起一阵阵阴风,吹起地上的纸灰,卷的漫天都是!
白世宝念罢后,悄声说道:“来了!”
燕子飞顿时感觉背后呼呼灌风,吹得浑身冷嗖嗖的直抖,手上紧紧攥着那张‘钟馗镇鬼符’,眼睛偷偷向周围瞧了瞧,空空如也!
燕子飞和马五爷看不见……
此时他们已经被一群鬼魂围在当中,鬼魂之多,已经把这小巷子堵的水泄不通。
鬼魂们盯着地上画着那道圈,看见的圈中的并不是纸烬,而是冥钱!
厚厚的冥钱!
白世宝站起身来,向四周环顾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约莫来了上百个鬼魂了,足够了!’于是向众鬼魂拱手说道:“小船要过千帆浪,大水不淹一家人!小道在这里开坛作法,唤来各位鬼兄鬼弟前来,却是有一事相求!”
鬼魂们相顾望了望,没有言语。
只听白世宝继续说道:“没别的孝敬,我这里刚烧了几千两钱财,送给各位兄弟拿去花销……”
有鬼魂问道:“不知道长招我们来做什么?”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白世宝笑道:“只求各位兄弟帮我找些朋友!”
“找朋友?”
这话一出,鬼魂们就炸了锅,交头接耳,相互议论着。
“莫不是什么圈套吧?”
“我看不像!你瞧那些钱财闪着眼睛,不是假的!”
“你别光盯着钱啊!你瞧那些银子可都被符纸压着呢!”
“呦!还真是!”
“就是!找朋友?为什么他不自己去找?”
白世宝看众鬼魂有些猜疑,便拱手说道:“我的这些朋友们与我们在城中走散,不好寻找,只求借用各位的脚力,帮忙四处找找,找到后只须将他们引导这里来便好!”
有鬼问道:“你那些朋友都长什么样儿啊?”
白世宝一愣,暗道:“糟糕!忘了这个缺儿!这么多人怎么讲得清……”于是低头想了想,说道:“这个简单!只要瞧着像是再躲官兵的,一律帮我引过来!”
众鬼魂相顾看了看,觉得这活值得一干,跑跑腿儿就把银子赚了!
于是纷纷点头答应。
白世宝顿了顿说道:“当然!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拿了钱财不肯办事的,可别怪我算后账!”
鬼魂们说道:“这个自然不敢!”
白世宝点了点头,弯腰将地上的符咒捡起来,揣进怀里,然后说道:“那就劳烦各位兄弟了,同意帮忙找人的,过来取钱!”
众鬼一拥而上,都跑过来伸手在灰烬中捡钱,然后抖了抖纸灰,将钱财揣进怀里,向白世宝拱了拱手说道:“道长兄弟放心,我们这就去找!”说罢,化成一团烟走了!
转眼间,烧的冥钱已经被一抢而空。
燕子飞感觉周围一下子平静了,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便站起身来,向白世宝问道:“怎样?”
白世宝说道:“我们在这里等信吧!他们去帮忙找了!”
话音刚落,白世宝感觉角落里好像有团黑乎乎的东西,于是慢慢走了过去……
只见一位穿着破衫,蓬头垢面的老鬼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上前取钱,也不转身走开,像是看这热闹似的,只顾呲牙傻笑。白世宝瞧着他这一身打扮,估计死前是为街头行乞的主,便上前拱手问道:“这位鬼兄,为何不来取钱?”
老鬼嘿嘿笑道:“我懒得跑腿儿,只想跟你做笔交易!”
白世宝一愣,问道:“交易?”
“没错!”老鬼说道:“我知道你那些朋友在哪儿!”
白世宝急道:“什么?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老鬼没有搭话,扭头盯着那纸扎的丫鬟发呆。
白世宝扭头瞧一瞧纸扎的丫鬟,心里明白了几分,暗道:“敢情是个老色,鬼!”
这时,那老鬼用手指着那个纸丫鬟,呲牙笑道:“我不要钱,想要这个!”
白世宝说道:“成!你说我朋友们在哪里,我把这丫鬟烧给你!”
“还有这个!”
“哦,还有那个,还有那两个……我都要!”
老鬼又指了指纸马、纸扎轿子,最后还要那对无常二爷!
白世宝疑惑道:“你要这对鬼爷有何用?”
“这你就不懂了!”老鬼呲牙笑道:“我将它们两个往我坟头前一放!我看哪个恶鬼还敢来压我坟头……”
“这玩意这么神?”
拿无常二爷来镇坟头,白世宝还头一次听说。
白世宝点头答应道:“成!你说吧!我把这些东西烧给你就是!”
老鬼摇头说道:“不成!你先烧给我!”
白世宝无奈,心说自己遇到了一个‘老鬼油子’,于是起身叫燕子飞帮忙,将纸人纸马、连同纸轿和黑白无常就地烧了,然后向那老鬼问道:“怎么样?不蒙你吧?现在你能说了吗?”
老鬼跑过去,一边用手拉着那纸丫鬟的手,一边向身后指了指,说道:“刚才来时,我在蒜市口‘德仁顺茶楼’那里瞧了一阵好戏!有几个人被士兵抓了,听那士兵的头头说,他们好像是要逃出城去……”
白世宝顿时一惊,扭头向燕子飞、马五爷急叫道:“糟了,他们在蒜市口被一群官兵捉了!”
燕子飞惊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白世宝用手向身旁指了指,说道:“这位鬼兄说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他来时瞧个正着!”
马五爷听后急道:“还等什么?我们快去救他们!晚了可就去收尸了……”
白世宝二话没说,转身要走,却被那老鬼叫住,说道:“看你给我烧这么多东西,我就给你提个醒儿!……茶馆那里有一个穿着长衫的人,你可要小心留意,他拎着一个铁的鸟笼子,往人头上一罩,手上有根银线,那么轻轻一拉,人头就被割掉了……”
“铁的鸟笼子?”
“没错!他从怀中掏出一团蒲叶,把人头包了,然后又将尸体拖到树后,用树枝盖好!等他出来时,正好跑过来一个小伙计,我想给那小伙子提个醒儿,就用脚绊了他一跤,结果他们二人手上的蒲叶包掉了个儿,拿串了!”
白世宝急问道:“死的这人是谁?”
老鬼摇头说道:“不知道,估计是你的朋友!后来被捉的那些人,好像还因为死的这位,动起手来了,结果被士兵给捉了……”
白世宝听得迷糊,也来不及多想,跟老鬼道了声谢,急忙向燕子飞和马五爷追去,三人向蒜市口的德仁顺茶楼直奔而去!
“这群傻小子,跑过去只是送死!”
这位老鬼搂着身旁的胖丫鬟,用手牵着马缰,向白世宝远去的背影呲牙笑了笑,回头叫道:“走!回家睡觉!”
两位打扮成黑白无常的仆人,抬着轿子,紧紧跟在这老鬼的身后……
第114章 巧遇故人
火之生灶,祭祀炊台,炎帝作火,死而为灶;种火老母,吹灶老君,二神合成,灶母神君;仙归东方帝君,伴有游火童子,运火将军,共掌灶位,各司其责;世禄家中残羹饭,坐享灶台一炷香;此乃司灶之神,也称:灶神。——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夜灯如豆,暗月藏云。
蒜市口,德仁顺茶楼往南一拐,听见了嘈杂声。
“等等!你们捉我做什么?”
几个士兵用枪抵住林九的胸口,紧接着又上来两个士兵,抄着麻绳要往他头上套,林九执拗着,挣扎道:“我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绑我?”
士兵头子把脸一板,冷冷的说道:“我说怎么琢磨不过劲来呢?八个人怎么劫得了大狱,敢情还有一群同伙儿!……这下真是‘刚拿下了狗熊崽,又捉了夜猫子’,收获不小啊!”
“劫狱?”
林九一愣,扭头向马魁元等人望去,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敢情马魁元捅了马窝蜂,蛰到我们身上来了,于是急叫道:“兵爷!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儿!”
士兵头子走上前来,用手轻轻拍了拍林九的肩膀,笑道:“甭管是谁?只要跟通缉要犯沾了关系,这我这儿都算是同案要犯!”
“同案要犯……”林九听得张口结舌,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迟疑间,一反手就被几个官兵绑了,麻绳勒得紧紧的,手腕发麻。紧接着听到陈啸虎在身旁怒骂道:“栽赃陷害也要拿出个证据来……”
话音未落,就觉得腰间一动,‘咣当’一声,沉甸甸的东西掉路在地上,滚出了好几米,蒲叶包摔的开了花,露出来的,正是令狐堂那颗血淋淋的人头!
“哦?”
士兵头子走过去,用手拎着头发,把令狐堂的人头提了起来,然后蘸了蘸脖子上的血,还有余温!再向仔细一瞧脖颈上的刀口,皮肉骨头被割得齐刷,没有断碴,看样子是被人一刀切下来的!想到这里,士兵头子目光扫在了陈啸虎的那把三环大刀上……
“哼!你不是要证据吗?”士兵头子将令狐堂的头往上一提,怒道:“这就是证据!……现在人赃并获,有什么话留着跟阎王说吧!”
林九在旁连连叫苦,他知道,即使再怎么解释也于事无补了。
捉奸捉双,拿人拿脏!
如今令狐道长这颗血淋淋的脑袋成了最有利的物证,还怎么解释的清楚?
只盼着令狐道长开开眼,说句公道话!
这边,马魁元向旁边的三和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反抗,然后扭头向小桃红说道:“徒弟!你随心说个字来……”
小桃红一愣,问道:“说字?做什么?”
这时,有士兵拎着麻绳走了过来,马魁元将双手背过身去,任由士兵上前捆绑,呲牙向小桃红笑道:“甭问!我自由用意!”
小桃红暗道:如今又被官兵捉了,心里焦急万分,师父不想着如何逃走,怎么还有心思测字?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了个‘逃走’的‘走’字!
马魁元愣了下,大喜道:“走?‘已有起色’!继续说……”
小桃红想了想,又说了个‘焦急’的‘焦’字。
马魁元听后仰天大笑道:“天不亡我!此‘焦’字乃为‘佳入燕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燕’字正是代表燕子飞兄弟,估计他肯定会来救我们的!……另外,‘燕喜’又同音‘宴席’,‘佳’乃‘佳人之意’,恐怕一会我要借着你的福气,去赴宴吃席啦……”
“睡觉梦女人,光想好事!”
身旁的士兵听到后,冷笑道:“席你是吃不上了,临死前‘压惊酒’倒是能喝上一碗!”说罢,将马魁元手上的麻绳狠狠地拽了拽,顿时勒出一片淤红。
士兵头子一声令下,士兵们押着林九和马魁元等人往南小街北口走。陈啸虎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逃走,眼中无物,耳边无声,被士兵推搡着,咧咧跄跄地往前挪着步子,却不想咣地一下,撞上了前面的三和尚。
两人顿时摔倒在地上!
士兵们以为陈啸虎要闹事,迎上前去,啪啪两个嘴巴,这下可把他打惊了!
陈啸虎怒骂道:“你姥姥的,敢打你虎爷?”
士兵用枪托往他肚子上一捶,陈啸虎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痛的大汗淋漓,一肚子火气‘蹭’地一下,冒了出来,咬着牙目呲欲裂地喝道:“等你虎爷出来,我刀劈了你全家!”
“还嘴硬!”
士兵用枪抵在他嘴巴上,说道:“再敢蹦出一个字儿,我让你吃枪子儿……”
陈啸虎咬着枪,嘴上依旧大骂道:“你姥姥!来吧!三个枪子儿,看我给你生吞!”
“哎呦嘿!我还真不信这个邪!”
士兵一怒,咔嚓一声上了,子弹上了枪膛!
林九一惊,脚下急忙画了个罡步,正要来个‘神诀’来护住陈啸虎!却听那位兵头子叫道:“住手!打死了他,我们可没法跟徐司令交代?”
士兵气的浑身哆嗦,无奈上面有兵头子压着火,哪里还敢造次?只好收了枪,用枪托赶着陈啸虎往前走。
林九心里暗道:“刚才那和尚为何突然停了?”于是眼睛向四周一扫,果然!在临街口出瞧见三个人影。其中一人穿着袍昼短打,辫子打的松松的,盘在脑后。这人林九认识,正是在阴曹幽冥山上遇见的灵道子后人,白世宝!
“白世宝?”
林九心中暗道奇怪:“他不是说要去天津小站吗?怎么来京城了?”
与此同时,街口阴暗的小巷中。
“咦?‘茅山宗师’林九叔怎么来京城了?又怎么和马魁元他们在一起?”白世宝愣了一下,急忙缩回了身子,心中暗道奇怪。
燕子飞在旁急问道:“怎样?瞧清楚了没?……是咱们兄弟吗?”
白世宝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过被捉的却是马魁元、小桃红他们!”
“马魁元?”
马五爷听后也探头向外面瞧一瞧,被那群士兵绑着的,果然有马魁元三人,顿时疑惑道:“他们三个应该早都逃出城门才对,怎么又被捉了?……啊!莫非现在城门都关了?”
燕子飞叹道:“这下可麻烦了!就算找到了众兄弟,恐怕我们也不好逃走!”
这时只听白世宝在旁说道:“我们要救他们!”
马五爷嘬了下牙花子,摇头说道:“我们被那老鬼骗了,现在自己兄弟们还没找到,为何要挺身冒险去救他们?弄不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管怎样说,那马魁元和小桃红也算助我们从皇陵墓穴中逃了出来,而后又在狱中一起劫狱,也算得上是一条战线上的!另外那两位,其中一人是我和燕子飞在阴曹时认识的,他是茅山道派的一位宗师,名叫林九!”说罢,白世宝扭头瞧了瞧燕子飞。
燕子飞点头说道:“对!我们得救他们,说实话在狱中那马魁元可带我不薄……”
“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个叫小桃红的猫妖,说你和马魁元要在狱中办件大事,难道就是为了救那个秃和尚?”
燕子飞说道:“这只是其一,过后得空跟你详说!……怎样?马五爷,我们去出手救他们如何?”
马五爷看了看白世宝,又想了想说道:“你们都同意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该如何去救?我手上的银子可都叫你买纸人纸马了,总不成叫我跑过去扔石子儿吧?”
燕子飞探头瞧了瞧,笑道:“这个不难!他们人还没大狱里的人多,容易下手!我们先让白世宝兄弟吹出那团黑雾,咱俩摸黑动手,先下了他们的家伙!怎样?”
马五爷点了点头。
燕子飞又看了看白世宝,瞧他正瞪着眼睛发愣,便说道:“喂!白世宝兄弟?”
“等等!”
白世宝回过神来,转面笑了笑,一张手拦阻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那当兵的头头我认识!”
“什么?你认识?”
“没错!这人是京城将军府的徐琨,徐司令手下的副官,姓李!当时徐司令家中小姨太怀了‘鬼胎’,还是我和师父去救的,后来又闹了行尸,我师父张瞎子施法请鬼,结果催了天命,夭丧而死……”
燕子飞疑惑道:“行尸?该不是边魁炼的行尸?”
“边魁?”
白世宝抬头看着燕子飞,愣了好一阵,突然一拍大腿,笑道:“我这才明白,原来门道在这里!……你们不用出来,在这里请好,看我过去打个招呼!”
“兄弟等下!”
马五爷急忙拦住白世宝,悄声说道:“你知道‘军令如山’这词吗?虽然你曾经救过他们性命,可我们现在是通缉要犯,就算他们有心放你,有军令压着,他们是没法向上面交差的……”
白世宝笑道:“马五爷放心!我还知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请好吧……”说罢,白世宝抖了抖袖子,从巷子里闯了出来,径直向士兵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