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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武易     走阴人txt下载     走阴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55章 假道士敛横财

    风云太虚,浩劫之初,五方徘徊,或沉或浮,昭昭其有,冥冥其无;屋中有鬼,喜好酣睡,见人卧其床,便压身而睡,其人抱恙,身不能动;如遇久空之房,则手扫床榻,侧身而睡,护身阳火,可胜鬼也;此名曰:鬼压床。——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燕子飞房梁上看的惊奇,那尸先前还张扬舞爪的要夺人命,出去这会工夫竟然跪在白世宝面前求饶,心中暗暗称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位白世宝兄弟,竟是位高人!便好奇地问道:“兄弟用了什么法门,叫那尸给你跪了?”

    白世宝笑道:“我请了他老子来!”

    燕子飞一愣,倒也未多想,耸肩抱起麻袋,对白世宝说道:“兄弟要的东西,给你弄来了!”说罢,将麻袋往白世宝身旁一丢,落在地上‘咚’地一声,可见重量不轻。

    白世宝解开麻袋,见里面装了一只老母鸡,在袋子中扑腾着翅膀,去叼袋子里的小米吃,白世宝伸手往袋子里抓了一把,捧出来一瞧,大米、小米、麦谷、大豆、黄豆这五谷俱全。白世宝心想,这还未到一盏茶的功夫,燕子飞竟然将他要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速度之快,令人骇然。

    白世宝说道:“兄弟快去拿银,这尸我来对付!”

    燕子飞点了点头,从房梁上翻了下来,端着铜条去撬那柜子。

    这边,许福向白世宝问道:“兄弟,这尸你要如何处置?”

    “听由徐大哥安排,只要叫他莫在杀人就好……”

    许福点了点头,转身对那尸说:“三魂还不脱了肉身,去阴司报到?”

    那尸跪在地上求饶道:“我这儿子伤天害理,勾结个假道士诈骗钱财,我气之不过,和他理论,却又被他封棺害死,若是不能杀了他,阻止他的罪孽,我怎么能安心‘上路’?”

    许福见那尸竟敢跟自己顶嘴,在身后三个阴魂和白世宝面前失了面子,便喝道:“大胆!死活天定,甭管他是善心菩萨还是嗜血魔头,天道自有公论,岂容你在这里杀人夺命?”

    白世宝不知许福为何突然怒了?便上来搭了个‘台阶’,对那尸说道:“你大可放心上路,你儿子的事有我来处理,保证叫他日后不再害人!”

    那尸想了想应了口,跪在地上向白世宝磕了个头,站起身来,向后一仰,尸身倒地不起,三魂飘散而出,在原地晃了晃,钻门而出。

    白世宝吃疑道:“让他就这么走了?许大哥为何不锁他三魂押送?”

    许福回道:“阴司有公文点卯,多出这一个对不上数,任由他自己去好了……”

    白世宝点了点头,心道这样也好,免得他怨气不服,在路上跟许福顶嘴,吃了拷打,想到这里,心道:“糟了,刚才忘记收了他口中的怨气,那可是增阳寿的东西……”

    啪!

    这时,燕子飞用铜条将锁头捅了开,摸着两扇柜门,用力一拉,明晃晃的一堆雪花白银,如同一座小银山,直闪银光刺着眼睛。

    许福看到后,向白世宝惊讶地问道:“兄弟,怎么在这里盗财?”

    白世宝笑道:“这些都是榨取百姓的不义之财,今日我们要散了干净,败了他的家财!”

    许福眼睛盯着一柜子雪花白银,看的直发愣,自言自语道:“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瞧着真是刺眼!”

    白世宝隐约听出了许福这话的含义,趴在许福耳旁消声说道:“我暗中给许大哥留些,化成冥钱,让许大哥拿去喝酒……”

    许福脸色大喜,镇了镇身形,回头瞧了瞧身后那三个阴魂,清清嗓子说道:“眼瞧着快要见了天,我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白世宝连连点了点头说道:“公事要紧!”

    许福拍了拍白世宝的肩膀,拽着手上的铁链,牵着三魂正要走,又突然转头回来,对白世宝说道:“哦,差点忘了,马鬼差叫我提醒着你,别忘了他的那件事!”

    白世宝回道:“叫马兄放心,我既然当初应了口,这事自然放在心上!”

    许福点了点头,又朝那堆雪花白烟撇了一样,转身向白世宝道了别,拉着三魂钻门而出……

    这时,燕子飞脱了褂子,在地上一铺,用手抓着银子往褂子里装,白世宝走上前去说道:“兄弟,这才能装多少?那边不是有个麻袋?”

    燕子飞摇了摇头说道:“干我们这行要‘留底儿’,不能全都搬走,留点底儿也同给他们留条‘出路’……”

    白世宝心想也对!原本也是想拿些银子设局,如今真是见了钱财却是起了歹心,还好有着燕子飞的职业操守在这里提着醒儿,拿够数就成!再者说,这么多银子,他俩也是搬不走的!

    白世宝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成!就当是耗子挪窝,咱们一点点搬……”

    白世宝和燕子飞从柜子里抓出银子往褂子里扔,不多时将褂子装的满满的,抄着四角一兜,系了个结,燕子飞背在肩上。

    白世宝问道:“兄弟,能有多少?”

    燕子飞耸了耸肩说道:“约莫足足一百两!”

    白世宝瞧着这满满一柜子的雪花白银,少了这一百两,犹如冰山一角,倒也看不出来,心想:若是我给你都盗得精光,恐怕不能让你们长了记性,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去害人,莫不如用他的小钱,来骗他们吃上一个大亏!

    燕子飞说道:“兄弟,时辰差不多了,咱们撤?”

    白世宝回头瞧了瞧那位县长仍旧昏迷不行,点了点头,说道:“剩下这些烂摊子叫他自己收拾吧!”

    燕子飞将柜子里的银子重新码了码,外表看来平整,里面却是空了‘芯儿’。

    这叫‘鬼盗财’,俗话说:盗瓤不盗皮,外表看不出来,日子一久,里面却被盗的精光,等发现时,如同崩然倒塌,家产已经是亏空了……

    燕子飞如同飞鼠一样,背着百两银子,依旧身轻如燕,摸着梁柱,噔噔噔地翻身上了房梁。

    白世宝站在地上,抬头向燕子飞问道:“兄弟,还叫我‘钻窗爬梁’吗?”

    燕子飞脸色一红,笑道:“瞧我这记性,兄弟稍等我片刻!”说罢,燕子飞揭开瓦片,从屋顶上钻了出去,未多时,从外面将屋门打开,对白世宝说道:“这回得让兄弟走门!”

    白世宝笑了笑,跟着燕子飞一路开门而出,倒也相安无事。

    二人将钱财藏在关帝庙里,然后到了镇中一家酒楼,要了些清酒小菜,庆祝一番。

    酒楼人员嘈杂,计划之事二人闭口不提,说的尽是些江湖游历的事情,少顷,几杯酒下了肚,白世宝向燕子飞悄声问道:“兄弟是否知道这县长和那假道士,是如何骗的这么多的钱财?”

    燕子飞向四周瞧了瞧,抄着一根筷子说道:“这二人舞神弄鬼,假扮道人,端的都是一些‘仙童借窍’‘神仙附体’的诈财手法……”

    白世宝一愣,问道:“何为‘仙童借窍’?”

    燕子飞笑道:“话说这二人还是凭借这个这招,打出了‘招牌’,立了‘山头’!”

    燕子飞向白世宝递了个眼色,叫他凑上前来,将这里面的法门讲了出来……

    原来这县长挖空心思盗财,在远方找了个人,合谋用迷信的手法诈财,这人便是那位假道士。这二人先是在城中到处散播谣言,那假道士说自己姓张,破懂道法,是位云游的道士,前些日子突然梦见两个仙童打扮的孩子,一个穿红,一个穿绿,都梳着双丫角髻,吩咐他说某年某月是他们升天的日子,叫他必须到天宁镇的南山脚下迎接。

    假道士说完,更有一群人接二连三地说同样做到了类似的梦,都赶到天宁镇来迎接仙童的。百姓们一时信以为真,纷纷传了开,到了日子也都携带香烛纸钱,到南山脚下来迎接仙童。

    正是时分,‘仙童’果真来了。

    在南山脚下的江面上,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两具童尸,年纪都在**岁左右,一具穿着一身大红缎衣,扎着束带,黄绸子裤子;另一具穿着一件深绿色的绸子,也是束带扎腰,白绸子裤,都上都梳着两丫角髻,脚上穿着麻鞋。

    打扮活像华丽的仙童模样。

    说也奇怪,这两个童尸,不是顺流漂下,而是双双并在一起,逆着水流,向南山这边浮了过来。这时,那假道士大喊道:“仙童降临,逆水浮尸!”

    紧接着便有人在岸边焚香烧钱,来迎接仙童。县长和假道士又叫了几个水性好的人,跳下江中将两具童尸打捞上岸,上了岸后立刻焚化,然后将‘仙体’的骨灰装入两尊陶像中,算是为这两具仙童重新塑了像,然后发起募捐,在南山上修建道观,安放‘仙体’。

    这样一来,‘仙童降临’的事,两天三的时间就传遍了附近各个城镇乡村,那些信男信女,拜神求仙的人,争相恐后的来到南山道观中膜拜‘仙童’,一时间香油供奉,钱财多的数不胜数。

    那假道士摇身一变,成了这间道观的执事,成了护卫两个‘仙童’的‘道君’,县长还特意送来匾额祝贺,增加道观的身价,从而这道观成了县长和那假道士诈钱的工具。

    白世宝听得出神,惊叹道:“这法子还真是毒辣!”

    燕子飞说罢后,呵呵笑道:“这人的‘道术’说白了就是‘骗术’,比起兄弟‘走阴请鬼’的道行却是差的远了……”

    白世宝不禁问道:“听说这假道士还可以‘施法行雨’,自知同这‘仙童降临’的法术一样,都是假的,却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

第056章 白世宝布鬼局

    死后之人,尸存棺木,魂归阴曹,终了此生;家人设堂,披麻戴孝,睡卧棺旁,悼念追送;棺旁燃有一灯,时时填注,不使熄灭,称为:长明灯,乃为其灵魂照路,寻亲访友;家人昼夜护守,以示服孝;称为:守灵,又叫:困棺材。——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燕子飞所以能成为侠盗,凭借的并非只是敏锐的眼力和出神的手法,耳聪却是占了大半功劳。贼盗中把这门子叫做‘探风’!

    屋贼躲在房梁上,偷听的是枕边风,是为小盗;而燕子飞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上到时政要闻,下到家长里短,各类消息情报尽数探听,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这便是为大盗!

    “他们搭台唱的这一出,说穿了一文不值!”

    燕子飞将两根筷子横摆在桌上,然后用手比划着说道:“那个假道士是扬州骗子帮里的‘大师爸’,专门在外地收买小乞儿为徒,养了几个月后便教他们做些‘偷摸骗抢’的买卖;在设这场‘仙童降临’局的前几天,他就从扬州带来两个乞儿,打扮好后,将两个乞儿活活淹死在水里……”

    白世宝骂道:“简直就是畜生!”

    燕子飞顿了顿,继续说道:“然后他们将两个尸身用铁锚和绳子系着,沉在南山下游不远的地方,上面停着一条大船;另外叫人在上游放置两只小船,从船头放下两根绳缆,系着重物,使绳子不会浮出水面,等到‘仙童降临’那天,大船上的人拉开锚绳,浮起尸身,上游小船将绳缆一拉,尸体便逆流而上了……”

    白世宝气的直咬牙,心想这帮畜生为了钱财,草菅人命,可恨百姓无知还纷纷施舍钱财香烛。若是不想办法治一治他们,恐怕不知还有多少人蒙在鼓里!

    白世宝低头沉思了片刻,抬起头向燕子飞问道:“兄弟可在那道士面前露过脸?”

    燕子飞回道:“我从不在‘空子’面前露白!”

    “正好,我今天准备一下,明日需要兄弟帮我!”

    “不成问题!”

    “好!那我们明日就办!”

    白世宝设了这个套,只等着那假道士和县长钻进来,到时勒住他们的脖子,看他们求饶不求饶!白世宝和燕子飞又简单地说了两句,二人相互点头,敲定了方案,然后结了账,白世宝转身回到关帝庙中准备,燕子飞另有去处……

    次日天明,天空大亮。

    天宁镇,南山道观。

    正殿中的云檀长桌上,点燃着足有十几斤重的一对舞龙戏珠红烛,光焰夺目;古铜炉内檀香满炉,青烟缭绕,香气四溢;云檀香案上方供奉着两尊‘仙童’法像,香火不断。

    香案旁设有几张紫檀大椅,椅子上正坐俩人。

    其中一人面色微黄,尖嘴猴腮,一只眼睛瞎了,眼球像是挂了层霜,成了‘玻璃花’,留着泛白的山羊胡须,身着一身灰布道袍,皱着眉头向身旁一人问道:“真有这等怪事?”

    身旁一人穿件宽肥的褂子,腆着肚皮,瘫软在椅上,面色无光,肥厚的眼皮里布满了血丝,一脸愁苦的表情,回道:“这事不信邪不成,昨天晚上给我吓个半死!”

    穿道派的人冷笑了一声,说道:“我看是县长你是另有了财路,不愿和我躺这趟浑水了?”

    说话这二人正是县长和那位叫做‘张瞎子’的假道士。这县长困眼惺忪,眼眶乌黑,显然是昨夜没有睡好……

    这假道士六十多岁,原名叫做张青,在扬州骗子帮里混出一号,做的是‘假借神佛’利用信徒愚昧迷信来诈骗钱财,在这行里摸清了‘门道儿’,对外谎称神仙护君,‘假托神意’发号施令。因为一只眼睛瞎了,别人都叫他张瞎子,虽是和白世宝师父张一白绰号相同,却是俩人。

    县长在旁说道:“钱还是要赚,只是我家老头子诈尸这事,实在是叫人犯怵!”

    “我们做的尽是背人的事,却是背不了天,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来个‘瞒天过海’!”假道士站起身来,走到香炉旁,用手摸了摸香炉,略有思忖片刻,然后转身又向县长问道:“你家老子的尸身烧了吗?”

    “烧了,大清早连同几个伙计的尸身一起烧了!”

    假道士点了点头,说道:“烧了好,一了百了!”

    县长盯着香炉愣了一回神,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们这档子事,怕是触犯了天神,除了老头子诈尸这事,今大清早我迷迷糊糊的还做了个怪梦……”

    话说一半,假道士在旁一惊,急问道:“什么梦?”

    县长四下里瞧了瞧,悄声说道:“就在今天早上,我困得睁不开眼睛,恍惚间好像被两个男人叫醒,带着我一直走到城东的乱葬岗子,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了一个小草棚,两人拉我走进草棚里,支起色子,赌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搞得,连输了三十多把,终了一清算的时候,足足输了他们一百多两银子,我说身上没带银两要回家去取,那两个人却对我,他们自己去取,另外还叫我……”

    假道士眼睛瞪了溜圆,急忙插话道:“是不是叫你今晚到那里再赌一次!”

    县长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是在跟鬼赌钱啊!”

    “什么?鬼?”

    假道士点了点头,左右环顾了一下,说道:“实不相瞒,昨夜我也做了同样的梦,历历在目,如同真的一般!不过我赌输后,留了个心眼,并未直接回家,而是绕了个圈,再去乱葬岗子的时候,发现那里是座孤坟,根本没有什么草棚!”

    县长惊叫道:“啊……”

    假道士走过来看了看云檀香案上的那两尊‘仙童’,皱着眉毛说道:“你没查查家里的银子少了没?”

    “银子?”县长站起身来,走到假道士身旁,咬着耳朵说道:“银子都被我锁在柜子里,钥匙只有两把,我和夫人各带了一把,况且我每天都打开瞧一遍,不过有差错……”

    假道士冷笑道:“当真?今天早上你看了没有?”

    “今天早上忙着老头子的事,哪里来得及看!”县长说到这里,脸色一白,好像明白了什么,抖着嘴唇说道:“莫非……”

    这时,从庙外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道观里的门徒,一个是县长家的仆人。

    门徒走到殿中向县长和假道士拜了拜,说道:“师父,我看的清楚了!”

    假道士把门徒叫到一旁,门徒在他耳旁低语了一番,假道士表情顿时惊愕,连连问道:“这是真的?”

    门徒点了点头。

    假道士回头瞧着县长家的仆人,也咬着县长的耳朵悄声嘀咕着什么,县长表情也是大惊失色,张着嘴巴磕磕巴巴地说道:“这……这是真的?”

    县长家的仆人也是点了点头。

    假道士见县长脸色难堪,便走过去问道:“若果我没猜错,是不是银子少了?”

    县长呆呆地说道:“鬼,昨晚真是梦了鬼,我夫人刚才差点了家中的银子,竟然无缘无故地少了一百两!”

    假道士问道:“不会是查错,或者是家贼?”

    县长猛摇着头说道:“不可能,昨夜我一直在灵堂守着,就连老头子诈尸我都没走出去半步,不可能有人盗财,再者那锁头完好无损,也没有撬动过的痕迹,现在仔细想想,这丢失的钱数,和昨夜与那两个鬼赌输的钱数完全一样,这不明摆着被鬼拿了去?”

    假道士说道:“以后睡觉睁着一只眼睛,幸好只是少了一小部分!”

    县长点头称是,低头想了想,又突然大叫道:“糟了!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

    “昨夜和那两个鬼约定好了,今夜还要继续赌啊……”

    假道士说道:“不去就行了!”

    “睡梦中被他们拽着跑,身不由己,哪里能不去?”县长抖着胳膊,在地上乱转着圈,嘴上嘟囔着:“瞧这样子,上什么锁都没用,银子藏在哪里都不安全了!”

    假道士突然呵呵笑道:“看你急的样子,放心,这件事情我心里大概清楚了!”

    县长一愣,急忙问道:“什么意思?”

    假道士用手指了指那位门徒,门徒点头会意,转身向县长说道:“我师父昨夜做了个怪梦,对我讲了,今早派我去镇东乱葬岗看看究竟,我一大早就跑到乱坟岗出,看见有两个人正在搭建草棚,在那里公然摆摊开赌,赌桌上有成堆的银子,约莫着不下百两……”

    县长怒道:“什么?他娘的,我这就去叫人逮了他们!”

    假道士拦住他,摇着头说道:“等等!昨夜我梦里看的清楚,那里是一片乱葬岗,根本没有草棚,如今大白天突然来了两个人,在那里搭了草棚公开设赌,你不觉的奇怪么?”

    县长恍然大悟道:“难道这二人就是梦里的那两个鬼?”

    假道士摇了摇头,说道:“鬼不可能大白天跑出来,这二人既然敢出来,就不怕我们找过去,我看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县长急的原地直转圈,然后猛地一拍手,叫道:“对了,实在不行,我将银子搬到关帝庙去?那庙里有武公神位,鬼怪不敢乱闯,晚上我也就在那里打个铺盖睡了,我看哪个鬼还敢找我!”

    假道士思索了一阵说道:“不成,躲得了一时,多不了一世,我看也别乱猜了,莫不如咱俩去那乱葬岗上会会这二人,到时或许能够问个答案!”

    “成!我们多带些人!”

    假道士摇了摇头,厉声道:“不!就咱们俩个人去……”

第057章 假道士请财神

    谚语之论,经验之说;自古有云,路剪房,见伤亡,鬼抬轿,灾祸到;阴宅择路口安葬,穴处反弓之道;触犯大忌,多灾多祸;四房阴地之处,败亡之气,凶煞难消,乃为避忌路冲;焚纸烧财,唤四鬼抬棺如轿,移位他处,可避三两两短之凶;此名曰:鬼抬轿。——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天宁镇东,乱葬岗子。

    都说‘前朝水后靠山’是好葬之穴,这乱葬岗子可算不上是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

    有钱人都在山腰上下了葬;就是因为葬字下面的‘廾’字,发音为供,所谓双手‘托捧’之意,依靠山石为骨,水流旺财之相,讲究一个‘聚风垄财’。而乱葬岗子是这山脚下一片宽敞的洼地,在殡葬风水来看,叫做‘砂’,意思是石头少的地方,此地虽然不能‘聚风垄财’,却也能令后世‘人丁兴旺’渡个平平安逸。

    “真是晦气!太阳毒的坟头直冒烟,大热天的跑到这里来见鬼!”县长腆着肚子,热的汗流浃背,一面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一面不停地抱怨着。

    “别再啰嗦了,一会见我的意思行事!”假道士来时脱掉了道袍,穿了件蓝色绸马褂,叫上蹬着‘一水黑’的布鞋,看样子倒像是一个小贩老板。

    二人快走近时。

    假道士眨了眨眼睛,瞧着这片乱葬岗子,一座座凸起的小坟包,白纸冥钱撒的遍地都是。就在两处孤坟旁,被人搭建了一个小草棚,有盖无门,用四根柱子支撑着,倒像是一处凉亭,跟昨夜梦里一模一样。

    草棚里摆放一张破旧的八仙桌,桌子上放了一张黄纸,上面码着骨牌(牌九),桌子旁有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光着膀子呼呼大睡,完全不估计着赌摊的‘生意’。

    “啊!这不是……”

    县长瞧着二人凳子下明晃晃的银子,有些眼熟,向老道士指了指手。

    假道士摇了摇头,走上前去,装作路过的口气说道:“这天像是下了火,青苗都烤的蔫了……”

    这话听着倒也没什么,实际上却是江湖混子的黑话,讲的‘摸门问路’,‘火’同‘伙’,问这二人是哪伙道上的,‘青苗’也是代表假道士他自己,意思是说他在早已经这里‘扎根’落脚,如今被这‘不速之火’烤的有些怒气!

    假道士见这二人不动声色,回头向县长悄声说道:“看样子这二人不是道上的!”

    县长悄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道上的人睡觉竖着耳朵,死了睁着眼!这二人不但听不懂我的意思,还毫无戒备地呼呼大睡,瞧这样子恐怕一时还摸不透他们的来路……”

    县长急道:“他娘的,在这里装神弄鬼,我叫醒他们问个明白!”

    假道士一把将县长拦住,说道:“没打探清楚前,先不急动手……”

    要说躺在草棚里呼呼大睡的这二人,正是白世宝和燕子飞。

    他俩其实早就瞧见县长和假道士过来了,这位县长,他们在灵堂上见过面,另外这人一只眼睛瞎了,就算换了件衣服,他们也猜的出来。于是便假装熟睡,静观其变。

    砰砰砰!

    假道士走上前去,用手在八仙桌上敲了敲,向白世宝二人喊道:“劳烦两位兄弟醒醒!向你们打听件事儿!”

    白世宝惊醒,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假道士,说道:“你是?”

    假道士谎称道:“我是隔壁镇上的,家里出了丧,想选个风水宝地安葬家人,听说这里有座南山道观,道观有位道士,道法高明,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座山上?”

    白世宝心里暗笑道:跟我装傻充愣,来套我的话?我便也跟你演上一出!想罢,用手推了推身旁的燕子飞,说道:“兄弟醒醒,有人来问路!”

    燕子飞也装作清醒,皱着眉头,听假道士又说了一遍,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县长瞧着白世宝和燕子飞椅子下的银子,就气得要命,阴着脸走到八仙桌旁,抓起桌上一张骨牌,冷笑道:“怎么?两位不是本地的人?连南山道观都不知道?”

    白世宝摇了摇头,说道:“我俩打北边过来做些小买卖,今早才来到这里……”

    假道士打量了白世宝一眼,又朝燕子飞看了看,走到八仙桌前,摸着三个骨牌,摆成个塔,然后用手推倒,冷笑道:“做小买卖?靠摆着赌摊怎么能赚了那么多银子?”

    “呦!敢情是露了白儿!”

    白世宝一惊,看了燕子飞一眼,用褂子将银子挡了起来。

    假道士呵呵笑道:“兄弟这钱财,恐怕来路不明吧?”

    燕子飞脸色一阴,急忙护住银子,不停地摇着头。

    县长怒道:“还不快点招了,要不给你们抓了!”

    “兄弟,别报官!”白世宝从椅子下掏出银子,用褂子裹上,四下里瞧了瞧,放在八仙桌上,对县长说道:“大家和气生财,我将这银子分一半给你们,希望两位莫要声张,若是惊动了官府,没收了银子,你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你说是不是?”

    县长摸着银子倍感亲切,又瞧着燕子飞身后那堆的银子,心里不是滋味,心想:老子就是官,先把你们抓起来再拷问!想罢后,刚要说话,却被假道士一把拦住。

    假道士将银子还给白世宝说道:“这银子我们不要,官我们也不报!”

    白世宝一愣,问道:“那你们……”

    假道士笑道:“我只想知道这银子是怎么来的?”

    白世宝迟疑了片刻,燕子飞在旁边喊道:“兄弟!不能说……”

    白世宝回道:“事到如今不说恐怕要吃了官司,我瞧这两位大哥也像是言而有信的人,说了可以讨个安身!”

    燕子飞在旁边连声叹气,自言自语道:“若是说了,岂不是惹的鬼怒,到时候怕也是死罪难逃……”

    假道士在旁急忙问道:“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世宝叹了口气,说道:“哎!实不相瞒!我俩是北上倒卖陶瓷的贩子,生意亏了本,身无分文,昨夜在城外的夜菩寺里借宿一夜,却不想被一位女鬼托了梦,那女鬼说她是财神身边的星君,名叫:女财君,因为触犯了天条被贬下凡间,如今要筹齐三万两白银,化成冥钞来填补空缺,需要我们帮忙……”

    县长怒道:“莫不是她叫你们去偷?”

    白世宝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是偷,只是搬!”

    “搬?”

    “没错!她运用二鬼运财术,让二个鬼魂去寻富贵人家,进行赌财,将赌回来的钱放置这草棚中,再让我俩将赌回来的钱财搬到夜菩寺去,等银子够了,她魂归天界可保我们一生富贵……开始我兄弟俩不信,不成想来到这里果真见到了银子,这便信了!”

    县长追问道:“你们为何在这里搭棚开赌?”

    白世宝一愣,摇着头说道:“搭棚子是听那女鬼说晚上这里还要有赌局,叫我兄弟俩备好,开赌倒是没有,我俩闲来无事自己摸了几把,刚才累了便在这里睡着了;再者说,这地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哪里有人到这里来赌钱?”

    假道士低头沉思了片刻,又向白世宝问道:“那女鬼果真是神仙下凡?”

    白世宝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那些银子说道:“有银子为证!昨夜梦中我见得她招那二鬼出来,各个穿着黑衣,脚上踩风,跪在那女鬼面前称为,女财神君……”

    县长扭头瞧着假道士,一脸惊讶地说道:“这二鬼莫不是?”

    假道士瞪了他一眼,低头沉思了片刻,对白世宝说道:“兄弟晚上可否带我们二人去见见那位女鬼?哦不!女财神?”

    白世宝装作略有难处地说道:“这……”

    假道士从怀中掏出几块大洋,塞到白世宝手上,悄声说道:“劳烦两位兄弟,事成之后还有重金相送,当然,这些银子你们拿去用,我来为你们补上这个缺儿,你看怎样?”

    燕子飞听到后,在一旁摇头道:“这是那女鬼的银子,若是动了,只怕那女鬼不会轻饶了我们……”

    假道士笑道:“兄弟此言差矣,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再说那女鬼要的是银子,我将这银子补上给她不就好了?”

    白世宝低头想了想,向燕子飞说道:“这等好事还有什么不妥的?”

    假道士见燕子飞想了一阵,也点头同意了,便高兴的笑了起来,说道:“若两位兄弟赏脸,我请两位兄弟到镇中吃上一顿,晚上我们再一同去拜会那位女神仙!”

    白世宝和燕子飞相互望了望,齐声笑道:“那就不客气了!”说罢后,用一衣服裹了银子,跟在这二人身后,往镇中走去。

    路上,县长在前面向假道士抱怨道:“怎么回事?钱财没讨回来,为何还要再给他们垫付出去?”

    “这你就不懂了……”

    假道士摇着头说道:“就算从他们二人手中讨回了银子,也躲不了那女财神叫鬼搬财,到时候我们还是落得个人财两空,没听那人说,女财神需要三万两银子来填补空缺吗?”

    县长问道:“你想怎么办?”

    “我们莫不如亲自将三万两银子送到寺里去,不但可以免得被鬼盗财,还能在那女财神面前讨个好处,日后她荣归仙界,我们岂不是请了一位财神做主?到时候金银有的是,还在乎现在这些?”

    “这事稳妥吗?”

    “昨天我们的确都梦到鬼了,而且银子无缘无故在他们手上,这种事情还能假吗?若是他们偷盗来的,早就跑了,能等着我们来找上门来?”

    县长听到后点头称是,说道:“还是你脑筋够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假道士呵呵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身后的白世宝和燕子飞,说道:“先好吃好喝的给他们供着,等把我们引荐给女财神后,就没他们的事了,那女财神一定会感谢我们!”

    县长笑道:“你这招真是妙!这回我拜了财神,可就不怕鬼来窃财了!”

    县长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今晚去用不用带上几个人?”

    假道士说道:“带人做什么?我们去拜神送银子,不是打架去了,要是人多了,惹得那女财神发怒,恐怕我们钱财都被她叫鬼搬走了,我们上还哪里去找她……”

    “嗯嗯!”

第058章 曲娥女怒杀魂

    年幼之童,三魂不定,根性不稳,遇有惊吓,常有失魂之事,便觉魂而形散,故而叫引魂魄;待魂魄还身,却因魂魄不定,乃至噩梦不断;道法之人,可择公鸡之血,涂抹秤砣之上,口中诵读,定魂之咒,用红布包裹,放置孩童床下,可稳定魂魄,除邪破煞;此名曰:秤砣定魂。——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不足吃月亮。

    白世宝和燕子飞摸透了这假道士的心思,设了这么个‘天仙局’,引,诱假道士和县长上了钩儿;当然却是没用美,人,用的都是明晃晃的雪花白银。哪个更有诱,惑力,可想而知。

    假道士在道观请白世宝和燕子飞‘开荤餐’,吃的都是五花肥肉,喝的都是辣口的烧窑酒。而那位县长则回家收拾银子,三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按照当时来说,足够买百把洋枪和几千头老母猪……

    这银子还需要凑!

    县长家柜子里藏有一万两,假道士这些年骗来的钱财约莫也有一万七八左右,差的那么少许,就在门徒中收取一些,凑个份子,也算能置办够数。

    县长夫人瞧着县长翻箱倒柜的往马车上装银子,心里不是个滋味,抱怨道:“偌大个家业让你倒了空儿,这银子也花的太顺溜了,你别被那假道士给骗了……”

    县长骂道:“呸!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个球儿?吃蒜挑大头!明摆着一个女财神站在那里不去请?在乎这点蝇头小利?”

    县长夫人回道:“只怕你丢了大头捡小头!”

    县长一面吆喝着仆人装箱上车,一面对县长夫人说道:“今早梦得清楚,那两个鬼的确是女财神派来搬银的,我们不上门送给她,还等着她叫鬼给搬走不成?再说我和张瞎子商量好了,将这些钱财押在女财神的身上,日后再给她刻块石碑,修个小庙供奉着;到时候,可就是鬼往我们家里搬财了!”

    县长夫人说道:“我看还是留些‘棺材本’保妥一点;万一不成,日后凭着这点本钱还能挣点利息,恢复点元气……”

    县长瞧了瞧周围,仆人们都在马车上拢箱子,便对夫人悄悄地说道:“放心,我暗自留了六十两在床底下,到时跟张瞎子说差错了数,昨夜被鬼多搬走了六十两,这个缺儿,往鬼身上推,张瞎子那上哪里问去!”

    县长夫人抿嘴笑了笑,说道:“一肚子花花肠子!”

    县长摸着大肚子,呵呵一笑,说道:“还不是你喂的?”

    咣!

    这时不知怎么,一根绳子突然崩断,一个箱子从马上上滚翻在地上,白花花的银子撒的遍地都是。

    县长走上前,劈头盖脸的骂道:“没吃饭啊?绳子都捆不牢!快点装箱,那边等着呢!”

    几位仆人捧着银子装好箱后,又拿来几根粗大的绳子,在马车上一拢,勒的紧紧的。一切妥当后,县长腆着肚子,被仆人搀上了马车,直奔南山道观去了。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南山脚下,几位仆人用竹竿扛着两个大铁箱,步行登山。

    到了道观正殿里,县长见假道士正陪着白世宝和燕子飞喝酒,便嘟囔着:“他娘的,这可是我全部家当,今天都扛来了……”

    假道士走过来,瞧着瞧那两个大铁箱,问道:“这有一万两?”

    “没缺儿!连夫人的首饰都在里面!”

    假道士打开一个箱子,用手摸了摸白花花的银子,感觉有些凉手,说道:“剩下的大头,我已经凑够了,约莫也足够二万两了!”

    “大头?”县长听着他说自己拿了大头,心里不是滋味,便说道:“瞎子!这钱财还没倒手呢,刚刚是花钱下饵的时候,你就跟我分大头小头?”

    假道士一愣,急道:“我什么时候跟你算细账了?”

    “废话!那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

    县长阴着脸和假道士吵了起来……

    白世宝和燕子飞瞧着这二人吵得正欢,暗暗偷笑。白世宝更是‘添料抄香’,举着酒杯对燕子飞说道:“兄弟!今儿个高兴,咱俩走上一杯?”

    燕子飞嘻嘻一笑,举起酒杯说道:“走着!”

    约莫三更时分。

    “何苦来的?搬来搬去的,信不过我?”县长阴着脸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道观门徒和仆人们,他们用竹竿扛着五个大箱子,紧紧跟在县长身后。

    这时,假道士、白世宝和燕子飞也道观里走来,一行人趁着夜黑搬着银子往夜菩寺运去。

    一路上无话。

    两辆马车拉着五箱银子直奔到夜菩寺门口。

    假道士眨着眼睛向着寺庙端详了一阵,转身问道:“那女财神住在这里?”

    白世宝点了点头。

    “快快!都麻利着点,往里搬……”县长命令仆人们,抬着箱子就往寺庙里搬。

    假道士瞧了一眼,又向白世宝问道:“女财神大概什么时候能过来?”

    白世宝回道:“瞧着时间约莫差不多了!不过,你最好让那群下人们回去,人多了恐怕‘犯冲’!”假道士点头会意,待银子全部都搬进了寺庙大殿后,吩咐着门徒和仆人们赶着马车先回去了。

    寺庙里漆黑一片,只剩下他们四人。

    哗!

    白世宝点燃了一根蜡烛,插在殿中香炉里,假道士借着烛火在殿中扫视了一圈,有种怪怪的感觉,又向白世宝追问道:“兄弟,那女财神怎么还没来?”

    燕子飞走到假道士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莫急!好事咱们不怕晚!”

    假道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盯着微微的烛火,愣的发呆,隐约中感觉有些不安……

    “嘿!谁这么有雅兴,在这墙上做了诗?”县长腆着肚子站在一面墙前,看着出神。

    假道士走了过去,端着眼睛瞧了瞧,念道:“鬼鬼鬼……”

    这三个鬼字一出口,假道士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感觉身后冷飕飕的吹着阴风。假道士一愣,猛一回头,顿时吓得呆在那里,嘴唇直抖,从牙齿里咬出几个字来:“女,女财神?”

    “女财神?”县长也跟着一回头,却被面前这位红衣长发的女子吓出了一身冷汗,顿时跪在地上,磕头道:“女财神万福,女财神万福……”

    这女人并不是女财神,正是那冤死的女鬼,曲娥!

    曲娥瞪着假道士,怒道:“你还记得我吗?”

    假道士哆嗦着摇着头,叫道:“女财神说笑了,我哪里认识你……”

    曲娥挥着红红的衣袖,在假道士面前一摆,假道士眨了眨眼睛,曲娥完全变了一副模样,面色红润,梳着发髻,一身水草绿的衫子。

    “啊……你是,你……”

    假道士这时才想起来,面前这个哪里是什么女财神,分明是被自己玷,污的曲家小女,不由得大吃一惊,拔腿就要往外跑。

    连跑了几步却发现依旧在原地不动,假道士低头一瞧,脚下地面竟然不停地往后退,惊道:“啊!鬼扯地!”假道士扭头看见白世宝和燕子飞站在门口,大声求救道:“两位兄弟快来救我!这些银子我都给你们了……”

    白世宝摇了摇头,笑道:“这银子本来也不是你的,我们要物归原主!”

    假道士一慌,用手去在怀中一顿乱摸。

    “别掏了,你是不是要找这个?”

    燕子飞用手夹着一包符纸。

    假道士惊道:“啊!我的护身符!”

    燕子飞端着护身符在蜡烛上烧着了,说道:“烧没了,你也不用惦记了!”

    这时,曲娥一挥袖子,假道士原地转了个圈,身子被一股怪力往回拽,怎么也挣脱不开,曲娥伸出两只冰冷的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假道士透不过气来,憋得满脸通红,向身旁县长叫道:“快过来救我……”

    县长吓得身子如同一滩烂泥,蜷缩在墙角,紧闭着眼睛猛摇着头,大声叫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假道士被掐的眼皮翻着白,瞪着眼睛死死盯着曲娥,突然嘴唇抖了两下,一股鲜血喷了出来,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身子,脚一蹬儿,气绝而亡。

    燕子飞插话道:“禽肉不如的东西,死的好!”

    这时曲娥转过身来,满身鲜红的衣服上全是血腥味,踩着阴风又向县长慢慢飘了过去,县长吓得慌了,扯着嗓子突然大叫一声,嘴角一歪,哆嗦着身子被吓个半瘫,倒在地上抽筋……

    白世宝笑道:“敢情他下半辈子的‘吃喝拉撒睡’,躺在床上一朝就都办了!”

    呜呜呜!

    曲娥大仇得报,怒瞪着双眼,仰天长啸,挥动双臂作起阵阵阴风在殿内急卷,扯着嗓子大声哭嚎,这哭声刺耳骇人,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许久!

    曲娥平静下来,走到白世宝和燕子飞身旁,跪在地下,说道:“多谢两位恩公相助,如今大仇已报,这二人一死一残,我也出了这口恶气,如今去投了阴曹,投胎转世!”

    白世宝点了点头,说道:“阴曹路上钱财铺路,少不了上下打点,我有一鬼差朋友,名叫许福,性子爽朗豁达,在阴司掌生死勾押司任职,如遇难处可提他名讳,叫他帮忙通融打点,我阳间烧财给你们!”

    “多谢恩公!”

    曲娥听后向白世宝叩谢一番。然后又看了看燕子飞,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叫道:“李大哥……”

    燕子飞摇了摇头叹道:“上次一别,没想到现在阴阳两隔,上次救命之恩一直无以为报,如今成了遗憾!”

    曲娥说道:“这次就算李大哥回报给我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李大哥!”

    燕子飞点了点头,也未再多言,心中仍有歉意。

    这时,曲娥站起身来,朝掌心吐了一口气,攥着拳头,向白世宝递了过来,说道:“恩公不是要我口中的这口怨气来增阳寿吗?”

    白世宝一愣,险些忘了这事。

    当初听师父说过,人死后憋闷着一口怨气,压在舌头底下,化为鬼后便称为‘鬼舍利’,若是能将这‘鬼舍利’吸食了,便能够增寿!只是……

    白世宝挠了挠头,笑道:“话说,这东西要怎么吃?”

第059章 鬼舍利化冰寒

    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众生六道,三生善道,三堕恶道;善者:乃为人道、天道、修罗道;恶者:乃为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人死亡命,鬼归阴曹,待转还阳之日,择善恶赏罚,判六道轮回,循坏三界;善者还生,享乐特胜;恶者翻苦,轮为鬼畜;此名曰:六道众生。——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曲娥攥着手上的一口怨气,向白世宝提醒道:“鬼口中的怨气都是至寒之物,吞下后浑身冰寒刺骨,全身仅有的一股热气会被冲击到头顶,像老牛剥皮一样,非常痛苦;哪怕有一丝轻微的触碰,你都会犹如千刀万剐一般,你不是鬼魂,身体能承受的住吗?”

    白世宝听后诧异,这档子事怎么没有听师父说过?

    低头沉思了片刻,白世宝伸出手掌说道:“赌一赌!死活就是这么一口气儿!”

    “好!接住了……”

    曲娥将那口怨气往白世宝手掌上一送,眨眼的工夫,那口怨气便在白世宝的手心里凝成一个冰雹似的东西,上面渗透出水珠,还冒着浓浓的寒气。

    “好……冷!”

    白世宝感觉这股寒气,从手心里一直钻到头顶,浑身皮肤骤紧,肌肉绷着劲儿,褂子里呼呼直灌风,打着寒颤,原地哆嗦的不行。

    燕子飞不知何故,在旁插话道:“吸口气,要费这么大劲吗?”

    曲娥摇头说道:“李大哥有所不知,鬼全凭死后压在舌底的这口气而生,这口气也称为:‘鬼舍利’,因为我死前结怨,所以这口气变成了怨气,要比正常的‘鬼舍利’还要寒冷!”

    燕子飞听得明白,却是不懂白世宝为何要吞这口怨气?

    燕子飞回头再瞧白世宝,只见他慢慢张开嘴巴,将手中的‘冰珠’往嘴巴里一送,咬着牙,僵着舌头硬生生吞了下去!

    一瞬间!

    白世宝感觉像是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置身泡在寒冷的冰水中,浑身开始麻木,瞪着眼睛喘着粗气,呼出来的都是白蒙蒙的寒气,刹那间,整个脸色惨白如霜,**的伫在那,像是冻成了冰坨似的……

    燕子飞急叫道:“兄弟?”

    白世宝磕着牙,咯吱作响,像是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燕子飞转身向曲娥急道:“眼瞧着他就要冻僵了,有什么办法救他吗?”

    曲娥摇了摇头说道:“这口气被咽下去,能不能消化得了,只能靠他自己了!”

    燕子飞急道:“我去篝火,给他烤烤身子!”

    “李大哥,那样会害死他的……”

    “为什么?”燕子飞愣在那里。

    “他体内充满了冰冷的寒气,要是用火在体外一烤,寒气在体内消散开来,他就会被胀破肚皮……”曲娥用手指了指白世宝的头顶,说道:“我身子凉,摸不得热,李大哥摸摸他头顶,看有没有一股热气?”

    燕子飞用手摸了摸,刺骨的冰凉,惊道:“完了!这么一会的工夫,冻成了冰坨!好端端的他为何非要吞这东西呢?”

    白世宝全身如同冰封,耳朵却是听得清楚,心里一着急,心跳加快,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两股热气,汇聚在体内,像是热水一样翻滚起来,顶着那股寒气直逼到额头上。白世宝瞬间感觉浑身燥热起来,头顶上冒出一股股寒霜!

    曲娥见状惊道:“快看,他这是怎么了?”

    燕子飞急忙向白世宝瞧去,只见他面色慢慢恢复红润,额头上浸满了寒霜,顷刻间,化为豆大的汗珠滚滚之下,白世宝慢慢地抬起了头,张大了嘴巴……

    啊嚏!

    白世宝全身一抖,打了个喷嚏!

    燕子飞急道:“兄弟,你没事吧?”

    白世宝眨了眨眼睛,攥了攥拳头,浑身说不出来的通畅,笑道:“这东西怎么跟抽了大,烟膏似的?真是舒坦!”

    “大,烟膏?”

    曲娥和燕子飞相互一愣,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

    白世宝心里却是十分清楚,这是齐连山给自己开的‘奇门之术’起了作用,白世宝身体被他点通了‘开休’二门后,如同在身体穴道上开了阀门,一旦气血不畅时,这二门起开,气血如泉涌,浑身力道增强两倍!

    白世宝笑道:“你甭说,这口怨气让我一瞬间来了精神!”

    燕子飞和曲娥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天色有些发亮,已经接近了五更天。

    曲娥瞧着天色渐亮,便向白世宝和燕子飞作揖道别,凄声道:“如今快要天明了,我也该走了,望两位恩公保重,若能投胎转世,来世定当牛做马来回报两位恩公!”

    白世宝将曲娥搀扶起来,说道:“千万别当牛做马,一定要投个好人家,结婚生子!”

    曲娥点头称是,然后又向燕子飞跪拜了一番,说道:“李大哥的大事若能成,天下定能太平,祝李大哥早日完成心愿!”

    燕子飞点了点头,对曲娥说道:“你的今生就算终了,来世望能多福多寿!”

    曲娥点头道谢,然后走到庙门口,回头瞧了瞧二人,未再多言,转身踏着阴风飘走了……

    这时,白世宝转身回来,走到县长身旁,看着县长在地上抽动着身子,已是口眼歪斜,嘴里趟着口水,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只是干动着嘴巴。

    “你不用说了,我帮你说好了!”白世宝转身对燕子飞问道:“兄弟,县长问这五箱银子怎么处理?”

    燕子飞笑道:“都从百姓那里贪来的,自然要还回去!”

    白世宝笑道:“兄弟不愧是侠盗,果然劫富济贫,视钱财如粪土……”

    燕子飞摇了摇头,说道:“钱财的确是个好东西,只是我不缺而已,如有需要,信手拈来,手上不断过银子!”

    白世宝掀开一个银箱子,看着闪闪刺眼的雪花白银,心里嘀咕着:想当年祖上风光一时,恐怕不会想到自己后辈穷的一塌糊涂吧?我白世宝还真是穷的怕了,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白世宝用手抓起两锭银子,对燕子飞说道:“兄弟,这两锭银子我留下可好?”

    燕子飞一愣,转面笑道:“兄弟言重了,要拿便拿,不必和我说的!”

    白世宝说道:“我要买些黄纸冥钱,烧到阴曹存在户头上,日后走阴取用!”

    燕子飞听着迷糊,却也没多问,走过去又抓了一把银子,一面往白世宝怀里塞,一面说道:“你说的我不懂,想必兄弟自有用处,你多拿些!”

    白世宝将那些银子丢回箱子里,只是揣了两锭在身上,笑道:“这两锭就足够了,我师父说我是穷命,要多了银子也没用……”

    “哦!”燕子飞又是似懂非懂,然后用手指着这五箱银子,对白世宝说道:“兄弟可愿意陪我去发银子?”

    白世宝点头答允,问道:“去哪里发?”

    “每家发十两,一圈下来也差不多够了!”

    “成!”

    “事不宜迟,免得他们的门徒仆人们找上门来,我们现在就去?”

    “成!”

    燕子飞腿脚利索,在山下‘盗’了辆马车,往那人家院子里丢了十两银子,然后赶着马车回到夜菩寺来装银箱子,白世宝和燕子飞趁着天色初亮,在城中到处撒银子。

    每到一家,十两银子往院子里一丢,再转站下处人家。

    等天亮时分,钱财也散的尽了,二人折返到关帝庙。

    白世宝向燕子飞拱了拱手,说道:“此生能和兄弟一起散银,真是一大乐事!”

    燕子飞笑道:“几日交往下来,未想到兄弟也是如此豪爽之人,我愿意交你这位兄弟!只是不知道兄弟接下来如何打算?欲往何处?”

    白世宝拱手说道:“实不相瞒,兄弟要北上回京,住些时日后,再去天津小站!”

    燕子飞愣了一下,问道:“兄弟去天津小站做什么?”

    “受朋友委托,去寻个人!”

    “哦!”燕子飞笑道:“兄弟真是赶了巧,我也正要去天津寻人,看来这一路上算是有了伴了!”

    白世宝一听燕子飞也去天津寻人,便追问道:“兄弟寻得是哪位?”

    燕子飞用手在肩上端了端,说道:“他年近古稀,发不白,眼不花,端得一手好腕力,能飞钱打眼削眉毛,江湖都称他是‘怪钱’马五爷!”

    白世宝当初听女鬼曲娥说过,燕子飞在江湖上结交了七位奇人,这怪钱马五爷就是其中一位!又听着会这门‘飞钱’的功夫,心里暗自佩服。

    燕子飞四下里瞧了瞧,对白世宝悄声说道:“兄弟,我见你实交,真心认你这位兄弟,也不瞒着你,我们是……”

    燕子飞说罢,用手在脖子上一划!

    “革……”白世宝一惊,心里明白他们是做地下的买卖,便追问道:“兄弟为何要做这行?”

    燕子飞正色道:“但凡有义之士,都有忧国忧民之心,我们此番密谋之事,意不在夺权,只为暗杀一人!”

    “谁?”

    燕子飞摸了一下耳朵,用手指向白世宝一弹,白世宝接过在手,摊开来一瞧,一块沉甸甸的大洋,上面印着一人头像,顿时惊道:“袁……袁大头?”

    燕子飞看着白世宝笑了笑,满脸的皮叠着褶儿,眼神中透着一股锐利的异光,放佛能穿透任何阻挡在他面前的人……

    白世宝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实话说了,我要去天津小站寻的这人,正是袁世凯!”

    燕子飞惊道:“怎么?兄弟跟他有仇?”

    白世宝摇了摇头,说道:“他的干儿子得罪了我的兄弟!”

    “干儿子?”

    燕子飞心中暗道奇怪:我怎么没听说过袁大头有个干儿子?

第060章 夜撞阴兵借道

    火死之人,身无毛发,其形丑恶,其心生怒,身坏命终,堕入鬼道;游魂人间,寻茂发之人,趁其安睡,吹头顶发;此鬼气如刀割,吹毛断发,其人不觉;来日择镜洗面,可见头顶已秃,发如脱落;此名曰:鬼剃头。——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燕子飞心里正犯着嘀咕,见白世宝走到殿外用手摸着马脖子,向燕子飞问道:“兄弟,这马车怎么处置?”

    燕子飞回神过来,未再多想,说道:“花了银子了,我们一路坐着马车回去!”

    白世宝说道:“妥妥的!敢情现在也没有人坐着八抬轿子了,还是马车不耗人力,跑得快,坐着也舒坦……”

    燕子飞跳上马车,一面套着马鞍,一面对白世宝说道:“现在洋玩意花俏,瞧见过京城里有人骑着两个轮子的小铁车,看着新鲜儿!”

    白世宝笑道:“估摸着兄弟得有个几年没去京城了吧?现在京城里都出了洋车,听说加点‘大,烟水’它就冒着烟,撒欢似的跑……”

    燕子飞笑道:“兄弟,这个你可蒙不了我,我听别人说过,那叫‘柴油’!”

    白世宝点头说道:“嗯,是‘才有’!”

    燕子飞整理好马鞍后跳了下来,又将‘马嚼子’套在马嘴上,拽紧了马缰。

    这时,白世宝跑到殿里抱了一把草料铺在马车上,当做是垫子,心想:这一路上累了二人可以在这‘草料垫子’上睡觉,马饿了顺手拽上一把,直接就喂了嚼儿,图的一个方便。

    一切准备妥当后,燕子飞和白世宝赶着马车走上了土道,径直北上。

    这一路上二人被太阳烤的头昏脑涨;马套着车,顶着毒辣的太阳,也是有些脚力乏累,白世宝和燕子飞躺在这没篷的马车上也是吃尽了苦头,一路颠簸不说,像是咸鱼一样被太阳晒的脱了水。

    转眼间,瞧见不远处有一座小镇子,燕子飞说道:“兄弟,我们去镇上歇息一下,喝些茶水消消暑,再备至一些路上的干粮!”

    白世宝叫道:“成!嗓子里面生了火,早就渴得冒了烟儿!”

    二人在驾着马车走到镇中的一处茶楼,要了些大碗清茶,喝的饱了,又在镇中店铺买了些酒肉干粮,大包小裹的都用荷叶裹着,装载一个藤条箱里,往马车上一丢;趁着天色刚有些擦黑,二人匆忙赶路。

    燕子飞瞧着白世宝买了厚厚的一堆黄纸,还有有一网兜纸扎的元宝金银,心中奇怪,便向白世宝问道:“兄弟,为何买这么多黄纸冥钱?”

    白世宝端着朱笔蘸着调好的朱砂,趴在马车上,一面在黄纸上写着字儿,一面笑道:“阴间都是虚钱,钱不实花!我交了个鬼差兄弟,托他帮了不少忙,寻思烧些钱财给他……”

    燕子飞驾着马车,扭头朝那堆黄纸上瞧了一眼,看见白世宝写的详细:

    今有友人焚钱九千万两寄于酆都阴鬼城六部功曹案下掌生死勾押司许福账下汇存。

    燕子飞摇了摇头笑道:“这事有点邪乎!”

    白世宝收了朱笔和朱砂粉,端着黄纸瞧了瞧,笑道:“兄弟不走阴阳道,当然不知这里面的门路……”

    燕子飞叹道:“真是隔行如隔山!”

    白世宝瞧见前面有处十字路口,便对燕子飞说道:“兄弟寻前面那个路口停一下,我将这纸钱烧了!”

    “好!”

    燕子飞拽了拽马绳,将马车停在道路口,白世宝跳下车来,在路口正中画了个‘口’方形,封了东南北三门,留了个西门,将一沓沓的黄纸和纸扎金银尽数烧了。心中暗道:“许大哥,我这次烧了九千万两,存在你户口上,你若是没钱花便拿着取用!”

    烧罢后,白世宝抖了抖褂子,刚要跳上马车,却见这匹马不知为何惊了,怎么赶着也是不走,嘶声嚎叫,踏着蹄子往后退。

    燕子飞怒了火,咒骂道:“这倔脾气不消停,要吃鞭子才肯老实吗?”

    白世宝抬头看看天色,约莫也就才到了戌时,刚黑了天,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回头瞧了瞧,那堆黄纸已经烧成了灰烬,并没有什么异样。

    白世宝走近后,蹲下身子又仔细看了看……

    不知为何,这地面上的沙土正在微微抖动,像是千军万马踏得地面震动。白世宝心里感到奇怪,急忙掏出来两片桑叶用嘴巴嚼了,涂在眼睛上,再睁眼一瞧,这焚纸的地方并没有什么怪异。

    “咦?真是怪了……”

    白世宝一回头,突然愣了住,磕道:“这是?”

    燕子飞见白世宝表情惊讶,皱了皱眉毛,也回头瞧了瞧,黑暗暗的道路上并没有什么诡异,便追问道:“兄弟瞧见了什么?”

    燕子飞倒是没瞧见什么,可是在白世宝的眼中却是另一番样子:

    前方天色乌云压头,从黑暗的道路上钻出来不下百人,浩浩荡荡如同行军队伍,列如长蛇,一眼看不到尾。

    这群人都穿着白麻丧衣,扎着白巾,一路撒着白纸冥钱,点着脚尖漫步前行,吹喇叭的人,涂抹了红腮,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吹出来丧调像是鬼哭一样,凄凄惨惨。刹那间,一股恐怖的气息在四周弥漫,像是一块巨石压在白世宝心头,透不过气来。

    白世宝向燕子飞急叫道:“兄弟快上车躺下装死,无论看见了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乱动!”说罢,白世宝拽着燕子飞跳上马车,平躺在马车上。

    二人紧闭着眼睛,用手死死扣住马车的木板,任由马匹怎样惊慌都不动声色……

    燕子飞忍不住悄声问道:“兄弟,我怎么感觉整片地都在乱颤?”

    白世宝紧闭着眼睛,说道:“我们撞上了‘阴兵借道’!”

    “阴兵借道?”

    白世宝以前就听说过,‘阴兵借道’也叫‘阴兵过路’,起身就是阎王每年会到阳间巡视一次,所以引着一对阴兵开道,生人最好趴在地上,万万不可抬头或者回头观看,不然会被阴兵发现,吹熄了肩头上的阳火,日后必会患上一场大病,丧命后魂魄也会被阴兵带走。

    因为‘阴兵借道’传出来的哭喊声令人毛骨悚然,在大山里回荡,山里人称为:山响,路过的马骡受惊不敢过路,赶车人又称为:惊马槽!

    白世宝和燕子飞听得哭丧的声音越来越近,马匹开始惊慌,铁制的马嚼子被咬的咯吱咯吱作响,抬起蹄子在地上乱踏。

    这可苦了白世宝!

    燕子飞身轻如燕,攀墙上房的本事这时候倒是显示出来了,他将身子紧紧贴在马车上,任由马匹怎么挣扎,手上吃着劲儿,死死抓着马车,将身子‘镶’在了马车上!

    白世宝可没有这样的硬功夫,马一慌,撂着蹶子将马车一颠,白世宝被掀飞在半空中,一个跟头翻倒在地下,白世宝‘哎呦’一声,急忙捂住了嘴巴,顺势翻身一滚,藏在马车下面。

    燕子飞听着奇怪,紧闭着眼睛,用手摸着身旁空了,急叫道:“兄弟?”

    “我在马车底下,别出声,它们走过来了……”

    都知道‘好牛得卧着,好马站着睡’。这时,马匹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了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似的。

    白世宝趴在马车底下,用手紧紧捂住了嘴巴,听着身旁脚步声阵阵,丧乐震得耳鼓生痛。白世宝心中暗道:都说我是走阴人,可是还没见过阎王长成什么样儿,这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于是睁开眼睛偷偷瞧了瞧……

    无数只脚,一双双白麻鞋,踏得地上沙土横飞,约有二十名吹丧的阴鬼,走在最前面开路,身后跟着七八名阴鬼背着竹篓撒钱,竹篓里装的都是白纸冥钱;再其后约有四五十位阴鬼,腰间挎着朴刀,面如白纸,表情肃目,踏着阴风急行。

    这群人呼呼啦啦的走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后面的‘主角’总算露了相……

    白世宝趴在地上,眼睛往上一瞥,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这哪里是阎王?

    竟是一辆辆纸扎的马车,每辆马车前都吊着一盏清灯,发着淡绿色的幽光。

    每辆纸扎马车前都有阴兵牵马,车上坐满了人,每个人都是血肉模糊,看不清面相,却都穿着一水土灰色的衣服,整齐地排坐在马车上,每辆马车载有二十余人。

    白世宝查着数,足足半个时辰,一百两纸扎马车才走的精光,算起来竟然足足有两千多人被阴兵押送!

    白世宝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听得丧乐声、脚步声渐渐远去,趴在地上回头瞧了瞧,看他们都走没了影,这才站起身来,用手推了推燕子飞说道:“兄弟!睁开眼睛吧!它们都走了。”

    燕子飞煞白的脸上汗水直流,从马车上爬了起来,四下里瞧了瞧,惊道:“听得耳旁哭声丧乐直响,吓的我浑身发麻……”

    白世宝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哪里来的这么多死人?让阎王调动这么多阴兵押送?”

    燕子飞用手指了指,说道:“瞧这方向应该是北上来的!”

    “北上?”

    燕子飞低头想了想,突然瞪着眼睛大叫道:“莫不是北上打了仗?”

    白世宝惊道:“打仗?对了,他们都穿着一水灰的衣服,瞧这样子是军队?”

    “好大个胆子!”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横空而至,声如洪钟,震得白世宝和燕子飞心头一惊!回头一瞧,只见身旁不知何时站着十余名阴兵,拽着一条铁链,上面锁拴着两个人,其中一位阴兵站在白世宝和燕子飞的面前,正怒瞪着他们二人。

    白世宝惊道:“糟了,没曾想还有垫后巡视的……”

    面前这位阴兵怒道:“锁了,连同这两个逃跑的,一同带回去!”

    说话间,便有三五个阴兵抄着铁锁,向白世宝和燕子飞走了过来……

第061章 困鬼狱

    三魂者,乃为天魂、地魂、命魂。

    地魂作魅影,无光不成影,无影不成相,月无日不明;人身之眉心处,开有轮天之眼,称为:眉心轮,又称:月轮;凡修之人,可借月光炼眼,通眉心之灵慧,助命魂得天魂之光合,便通见地魂之影;月明之中,自可成相;此借阴光之眼,开眉心之轮;名曰:阴阳眼。——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白世宝眼见这帮阴兵端着铁链哗啦啦的走过来,心里一慌,急道:“等等!有话好说,为何要拿我们?”

    为首的那位阴兵头没有搭话,身后三五个阴兵甩着铁链锁铐踏着阴风,扑了过来。

    燕子飞只听见身旁有铁链声叮当作响,却是看不见鬼魂,突然感觉手腕上一凉,眼皮一翻,身子晃了晃,侧身栽倒在地上,断了气儿。

    白世宝大惊,急忙伸手去扶!

    这时一位阴兵近到身旁,抄着铁链‘啪’地一声,正好锁在白世宝的手腕上,随后用手掌在白世宝额头上重重地一拍!

    啪!

    这一掌将白世宝的三魂在身上打的晃动,白世宝顿感头昏脑涨,双眼模糊不清,三魂在身上呼之欲出,阴兵用手一拽,将白世宝的阴魂从肉身里拖了出来。

    几个阴兵拘着白世宝和燕子飞的阴魂,同那两个阴魂一样,拴在一条粗大的铁链上,随后有阴兵向白世宝和燕子飞脸上各吹了一口气,二人感觉浑身一抖,睁开眼睛一瞧,双手已经被牢牢铐死,脚下踩着阴风站立不稳,马车旁边倒着二人的尸身,已知身死!

    燕子飞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兄弟莫慌,待我问问!”白世宝遇到这种事情还算有些经验,清了清嗓子向阴兵问道:“众位鬼差兄弟,为何要拘了我们的魂?”

    为首的阴兵头停住了脚,回头瞪着白世宝怒说道:“阴兵过路,生人为何不避开?”

    白世宝惊呼道:“天啊!我们好端端地走在人间路上,哪里知道这样还犯了冲?”

    阴兵头冷笑道:“就拿你个不开眼的罪过!”

    “这……”

    白世宝一愣,心说道这算哪门子事儿,若不是我擦了桑叶哪里能看到你们!常人不知你们借道,岂不是都被你们锁了魂?

    俗话说:牛不知角弯,马不知脸长,这档子事往往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时,身后一人悄声向白世宝说道:“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赶路吧!惹得他们急了,吃上一顿拷打可是划不来!”

    白世宝回头瞧了瞧这人,三十岁左右,一身土灰色的军装披身,脸上挂着刀疤,便追问道:“兄弟,你刚才可瞧着呢!我俩这是多么冤……”

    “这事只认倒霉,不叫冤!”那人向白世宝递了个眼神,说道:“先前路上跑丢了两个,他们便趁机拿你们凑数!不然空了这个缺儿,他们可担不下来!”

    “啊!”

    白世宝打了个冷战,退了一步,扯着铁链顿了一下。

    燕子飞急道:“兄弟,这可如何是好?平白无故给别人当了‘替死鬼’!”

    白世宝吃过这档子亏,被人拿来‘顶包’也不是头一次了,稍作定神,抬头向为首的阴兵头喊道:“敢问这位鬼差兄弟在阴曹哪司为官?我有位兄长叫许福,在阴曹掌生死勾押司任职,鬼差兄弟可认识?”

    为首的阴兵头子将手一挥,令众阴兵停下脚步,转身走到白世宝身旁问道:“你说的是哪司?”

    白世宝大喜,兴奋地说道:“掌生死勾押司!许福,许大哥!”

    阴兵头瞧着白世宝笑了笑。

    白世宝也陪笑着问道:“巧了,兄弟这是认得?”

    阴兵头脸色一变,厉声道:“我们是阴曹十大阴帅手下的阴兵士卒,与你说的那‘地狱判七十六司’没有来往,我劝你不要多言,免得吃我一记鞭打!”

    白世宝一惊,敢情他们是阴兵士卒,和鬼差倒是两码事?

    心里暗自琢磨,既然提人不给面子,不知道能不能用钱财打点?便悄悄说道:“兄弟,我在阴曹户头上有九千万两的存钱,你尽数拿去和众兄弟买酒喝,讨个饶,放了我兄弟俩如何?”

    阴兵头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白世宝一番,问道:“你刚死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莫非家人提前给你烧了?”

    白世宝笑道:“常人都给死人烧钱,我倒是先为自己存了一笔!”

    阴兵头笑了笑,又突然变了脸色,也没再理会白世宝,转身一挥手,命令众阴兵拽着铁链往前走。

    白世宝连连叫苦,心想着这阴兵竟然不贪财,这可就难办了。

    燕子飞瞧着马车旁的尸身离自己越来越远,接连叹气道:“没想到大事没成,无故先丢了小命!”

    先前搭话那位,好像听出来点门道,便向燕子飞问道:“这位兄弟口中说的大事,可是反帝?”

    燕子飞一惊回头问道:“你是?”

    那人拱手笑道:“在下参加了护国,军征讨袁大头,追随李将军马下,是位小副官!”

    燕子飞追问道:“啊!现在已经动气手来了?”

    这位副官回道:“那袁大头竟然公开改了国名和年号,自己做起皇帝来了,你想啊!我们刚推翻了鞑子,这边他又来了皇帝瘾,这哪成啊,我们就跟他摆开架势干了起来……”

    “结果呢?”

    副官脸色一红:“结果我还真不知道,我们这帮人被洋炮轰得晕头转向,一睁眼,便被这帮阴兵给收了!”

    燕子飞听后默默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心里有些焦急。

    白世宝也为搭话,一路上想的是该如何逃脱,能够召唤许福的铜钱在尸身腰上挂着,如今离得远了,只求许福能够早点发现。另外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那尸身被弃在土道上,夜间别被野兽叼了去,那时就算回来了,还阳都成困难。

    “不成!我白世宝不能就这样翘了辫子……”

    白世宝想来想去,唯一可行的便是到了阴曹喊冤,希望能得到个公判,抽身出来。想罢,白世宝趴在燕子飞的身旁轻声低语了一番。

    燕子飞睁大了眼睛问道:“这能成吗?”

    白世宝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赌了!”

    一路上无话,这一行人急走了一个时辰,眼见着面前是一座古城高墙。

    这青砖幽瓦、朱红大门和那‘青红紫蓝黑白绿’七色的招魂幡,白世宝并不陌生,再抬起头来瞧着那城门上的七个馏金大字:‘酆都阴曹鬼门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上次来时还是和师父张瞎子一起,如今这对师徒却是一前一后,尽数来报了到。

    这时,城门下有青衣鬼差走上前来,问道:“来者何人?”

    阴兵头从怀中掏出来公文递了上去,说道:“吾乃阿傍元帅手下阴兵,负责押送亡魂赴幽冥山困禁!”

    青衣鬼差追问道:“为何与先前阴兵分了伙?”

    阴兵头用手指了指,说道:“路上逃了四个,我等抓了回来,耽误些时辰!”

    青衣鬼差将公文还给了阴兵头,走上前来端着眼睛瞧着几位,最后目光落在了白世宝身上,有些吃疑道:“咦?这位怎么瞧着面熟?”

    白世宝倒吸了一口凉气,将头压低,不敢吭声。

    阴兵头走过来笑道:“兄弟这话说的偏了,这地方有来无回,你瞧人只看一遍,哪里会有‘面熟’这说法?估计是和谁长的有几分相似罢了!”

    青衣鬼差点了点头,用手一挥,吩咐众鬼将门大开,放了他们几人进去。白世宝低着头跟在后面,临近大门时,回头瞧了瞧那位青衣鬼差,见他摇着头,自言自语地叹道:“真是怪了……”

    这时,城中阵阵阴风将黑雾吹散过来,四人被阴兵用铁锁拽着,步履踉跄地往前走。

    白世宝瞧着西边这一排排的官府衙门,依旧是原来的样子,看了看正前方的那座阴庙,泥塑的法像依旧狰狞恐怖,下方趴着那一只青面怪兽,还是似睡非睡地打着呼噜,鼾声震得地府乱颤。

    阴兵头厉声喊道:“带到幽冥山上叫元帅点数!”

    白世宝抬起头来,瞧着头上的三座大山,巍峨耸立,通天之高。想起来当初张瞎子对他说过:这三座阴山,一座幽冥山,专门囚禁新亡魂魄,等待判刑之所;一座背阴山,算是刑狱,专做阴魂受刑之苦;一座通阳山,为那些受完酷刑之鬼等待回阳之用。心想,如今我白世宝竟也蹬了山,沦为阴鬼……

    这时,阴兵拽着铁锁,牵着四人往幽冥山上走去。

    燕子飞悄声对白世宝说道:“兄弟,马上就要点数了!”

    白世宝点了点头,回道:“一会看我眼色行事,机会只有这一次,若是不成,我们恐怕免不了被判到‘背阴山’吃上一剐……”

    这幽冥山看起来高有万丈,难以攀登,可走起来却如履平地,因为阴魂身轻,再加上脚下阴风相托,倒也容易。

    约有一盏香的功夫,白世宝等人便被押到幽冥山腰的一座大殿内。

    白世宝瞧着这间大殿,与阳间无异,只是蜡烛换了人头骨,吊在墙上一排,头盖骨上被砸了一个窟窿,再里面注了尸油,点起来燃着红火,冒着黑烟,一股血腥肉味刺鼻。阴曹给这个叫做:点天灯!

    而正殿案桌上坐有一人,说人却也不是,竟是人身牛头!

    这时阴兵头走上前去,拱手向那牛头拜了一拜,说道:“阿傍元帅,逃跑之人被我押送回来了……”

第062章 坐鬼牢

    森罗殿内,散发鬼王,双目如电,刚直不阿,其名:钟馗也;凡修之人,如遇危难,可焚钱咒请,钟馗速降,临来解退;骇杀鬼妖,厉声喝道:大鬼见我嚎啕哭,小鬼见我泪直流,邪魔见我化灰尘,人见我忧,鬼见我愁,十人见我十人忧,百鬼见我百鬼愁;众鬼闻听,自不敢敌也;此名曰:鬼见愁。——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白世宝面前这位牛头人身的阴帅,可算是大有来头。

    阳间为人时名叫:阿傍,因为生前不孝,死后被阎王划入了畜生道,被鬼差押送到‘畜池河’里投胎。没想到头刚刚沾进了水里,阴曹闹了件‘大事儿’,阎王急需人手,便将他特赦留用,他摇身一变成了位阴差,负责担任巡逻和搜捕逃跑罪人的衙役。

    因为他颇有心计,将贪得的钱财上下打通,一来二去,便在阴曹挂了阴帅的职位,同伴还有一位马面人身的副手,名叫:阿仿。话到于此,暂且不提。

    白世宝心说这回可算是来了位做主的,便向燕子飞使了个眼神,燕子飞会意,急忙与白世宝跪拜在地,连胜喊冤!

    牛头阴帅问道:“为何报冤?”

    白世宝惊呼道:“我们二人好端端的在阳间路上行走,无意撞见阴兵借道,不成想被这位兵爷给抓过来了,我们都是善良之人,未曾做过恶事,这样死的不明不白,天理何在……”

    “嗯?”牛头阴帅瞪了一眼阴兵头,问道:“怎么回事?”

    阴兵头趴在他耳旁一面窃窃私语着,一面用手指了指白世宝。

    白世宝心想看这位阴兵头如何解释。

    牛头阴帅听了一阵,连连点了点头,然后吐出一句话来,这话却让白世宝心头一振!

    牛头阴帅说道:“以后办事别给我拖泥带水!”

    阴兵头拜道:“是!小的记下了。”

    燕子飞转头看着白世宝,急问道:“怎么回事?”

    白世宝连连叫苦,叹道:“蛇鼠一窝……”

    牛头阴帅提笔,‘刷刷刷’地在公文上批了几笔,厉声喝道:“全部押到‘鬼牢’听候判命!”

    说罢,便有阴兵走上前来,拉着铁锁将白世宝等人往‘鬼牢’押去,白世宝连声喊冤,却没人理会。牛头阴帅对阴兵头说道:“将你说的这人开个‘单间’收押听候!”

    阴兵头笑着称是。

    白世宝等人被阴兵推推搡搡的带到一处山洞中,这山被凿得空了,一条狭长的过道,两旁是一间间的牢狱,里面都是被收押的鬼魂,见了阴兵过来,都哭嚎喊冤。白世宝等人被带到一间空牢处,阴兵打开铁链,将燕子飞和另外俩人推了进去,‘哗啦’一声锁上了牢门。

    白世宝惊道:“为何我们不在一处?你们要把我被带到哪里?”

    阴兵笑道:“自有好去处给你!”说罢,便推着白世宝继续往前走。

    白世宝一急,向燕子飞大喊道:“兄弟,等着我!”

    燕子飞呼喊道:“兄弟……”

    “……”

    白世宝一直被带到鬼牢最里端的一个‘单间’中,想比之下,这里更加安静,没有鬼哭哀嚎的凄惨叫声,反而静的有些骇人。

    哗啦啦!

    阴兵把牢门上的铁锁打开,将白世宝往这间鬼牢里面一推,回手‘咔嚓’一声,将石牢锁上。白世宝急忙扑到牢门上,大叫道:“我犯了什么罪过?为什么要关我在这儿?”

    阴兵笑了笑说道:“好说!公文上写的清楚,判了个‘候补缺儿’!”

    白世宝大喊道:“什么候不缺儿?你们冤枉好人啊!”

    阴兵没有理会白世宝,转头便走了,白世宝拍着牢门,扯着嗓子大喊道:“我冤啊!”

    “别喊了,没用!”

    不知从哪里传来这么一句。

    白世宝回头一瞧,看见一个瘦长个儿的老头,正躺在这牢房里头,眨着眼睛看着自己。白世宝一愣神,有听那老头说道:“来这里的人谁没喊过冤?上次被押过来一个九十岁的老头,牙齿都掉光了,还喊着冤死,鬼都不信!”

    白世宝听后默不作声,蹲坐在老门前心急如焚,只道许福大哥快些来救我。

    这间鬼牢也不大,白世宝进来时,早有这位老头住在里边。这老头瘦弱却谦卑斯文,少言寡欲,也是心事重重,每晚三更时,便趴在牢门口,低头流泪,若有所思。

    这鬼牢阴兵骂鬼犯都称为猪狗,唯独对这老头算是相当客气,都是一口一个‘蒋老头’,每日三餐送来的饭菜,总是比白世宝要多一些,精一点。

    给白世宝吃的都是稀粥窝头老腌萝卜干,给蒋老头吃的却是白面馒头荤素二道菜。

    一来二去,白世宝瞧得气不过,便向阴兵问道:“都是一样是鬼,一样坐牢,为什么吃的是两样饭菜?”

    阴兵怒道:“人家住店给店钱,吃饭给饭钱,凭什么跟你一样?”

    白世宝听得糊涂,却也不好多问。

    鬼牢里的阴兵从来不吃牢里的饭菜,每天都有鬼差从阳间收来瓜果供品,不仅鸡鸭鱼肉,连滚烫的壶嘴里,都冒着陈年窖子酒的香味。

    这阴兵一开饭,便分拨给蒋老头一半。这时,白世宝就将头转到墙上,那味道实在太诱人,白世宝肚子里一连多日没沾过油水,生怕露出馋像惹人看不起。这蒋老头的待遇比他高了那么一大截,让白世宝不忿地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敌意,将自己缩在一处角落里,不与他交谈。

    “您来尝尝我这个?”

    还是那位蒋老头率先打破了僵局,端着一碗肥肉向白世宝面前一递。

    白世宝眼睛往那碗里一瞧,梅干菜蒸焖肉!

    这道菜可是京城八仙酒楼的招牌菜,白世宝以前尝过,需要一层五花猪肉,一层干菜,层层叠加,这么一个大海碗里约莫要叠上四五层。如果要再喷上一些绍兴老黄酒,洒上一把白糖,扣上锅盖在火上一蒸,蒸到肉酥软烂的时候,便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佐酒下饭可是一等!

    白世宝闻着这香喷喷的肉味,有些心动。

    蒋老头说道:“你这些日子,一日三餐都是清汤寡水,哪里受得了?这还没熬到背阴山受刑呢!身子怎么吃得消?”

    白世宝哪里还绷得住?跑过去捧着碗,用手抓起肉来便往嘴里塞,鼓着腮帮子道了谢。

    蒋老头笑着搭话道:“慢着点,这些都是坟头前上供的酒肉,拿来的晚了,有些凉了……”

    白世宝哪里顾得上那么多,转眼间吃的精光,看着空了碗底,一抹嘴儿,颇有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没给你留些!”

    蒋老头笑道:“无妨,晚上还有‘加餐’!”

    白世宝听着心里有些奇怪,便问道:“为何这鬼牢里的阴兵对你这般客气?”

    蒋老头问道:“你家里是不是无人?”

    白世宝点了点头。

    “这就难怪了,你死后没人给你烧纸,你拿什么钱财来打点这里面的鬼差?”蒋老头近到跟前,又对白世宝悄声说道:“我来时向鬼差讨了个托梦的空子,跑到家里托梦,催人烧钱,然后将收到的钱财尽数打点了一通,这才在这鬼牢里吃的开了……”

    蒋老头说罢,瞧了瞧白世宝又继续问道:“话说,你是怎么死的?”

    白世宝将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

    蒋老头叹道:“那日听阴兵说你判了个‘候补缺儿’,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白世宝摇了摇头,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它们找你当‘替死鬼’!要是有人被判了剐,下辈子投身变畜生,这时候托梦给家人,烧些银子过来,上下打点通了气,阴兵便拿你去顶包……”

    白世宝惊道:“啊……”

    蒋老头皱了皱眉头说道:“不过我却不明白,它们为何将你单独押到这里?”

    白世宝低头想了想,大惊道:“对了!来时我对那阴兵头说过,我阴间有九千万两的存钱!该不会是因为这个?”

    蒋老头惊道:“啊!难怪他们会把你关到这里,既然有这么多阴钱在手,为何不拿早点出来打点,何苦吃了这么多天苦头?”

    白世宝哭笑不得,叹气道:“它们没提我也不知,另外提钱倒是有些难处,那银子被我存到一位鬼差兄弟的户头上了,没有他在我也是取不出来!”

    蒋老头听后说道:“你这么说如同没有,钱财怎么能存到他人户头上呢?”

    白世宝低头不语,心里十分着急。

    蒋老头低头想了想后,说道:“莫不成这样!我帮你动动银子,想办法让你和那位鬼差见上一面!”

    白世宝大喜道:“啊?真的?”

    蒋老头笑道:“这倒不用谢我,等你拿到阴钱后补还给我就是了!”

    白世宝跪在地上叩谢一番,说道:“若是能让我见那位兄弟一面,日后还阳,我多烧些银子给你!”

    “还阳?来到这里还想跑出去?我这么多银子使下来,也只买了个‘优缺儿’,等哪日有善财人家得子,我便去补这个‘优缺儿’转世投胎,还阳的事儿,我看你还是别想了!”蒋老头顿了顿又说道:“再说,就算你跑了出去,这么多日子,你的肉身恐怕早就损了……”

    白世宝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逃出去,尸身断了胳膊腿儿我也要,总不能随便找个尸身投了,换了样貌,流着别人的血,愧对祖宗!”

    蒋老头叹道:“是条汉子!这么着,你去将阴兵喊过来,我有话对它说!”

    白世宝向蒋老头谢了谢,然后趴在牢门前大喊道:“喂!劳烦兄弟过来一下……”

第063章 迷魂阵

    道有日忌三不言,修身悟道,二忌三言;二忌者,乃为忌杀忌招,午日阳之极,忌有起杀心,夜晚阴之重,忌招祸上身;三言者,乃为早不言梦寐,午不言杀戮,晚不言鬼神;此名曰:忌招之祸。——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那看管鬼牢的阴兵正蜷着腿,依靠在桌子上就着碗肉喝酒,见白世宝探头叫他,也没理会,骂了一句又继续低头喝酒。

    白世宝心里骂道:见钱眼开的鬼东西,欺负我没银子!然后扯着脖子喊道:“你蒋爷爷有事要见你!”

    阴兵一愣,放下酒杯端着朴刀走了过来,上前问道:“怎么着?”

    蒋老头起身凑到跟前,当着白世宝的面向这位阴兵说道:“鬼差兄弟,他有些银子存在一个鬼差的户头里,现在联系不上,瞧着您能不能帮忙跑上一趟,向他那位兄弟透透风,说他被关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阴兵瞧了瞧白世宝后,对蒋老头说道:“蒋老头,不是我不肯帮你,他的事可是阿傍阴帅亲自发的话,难以通融!”

    白世宝听后,心就沉了。

    “甭价,咱们该使银子的地方使银子,该许愿的地方许愿,无需你多动腿,只要向他那位朋友递个口信便成!”

    阴兵扭头向身后瞧了瞧,压低声音说道:“蒋老头,你可知道这鬼牢里传口风的要价和风险都是极高的!万一事后他那兄弟不肯掏银子,不是遛我腿玩么?”

    蒋老头说道:“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银子?你先拿着我的银子收账,若是成了,等他的银子下来了,自然不会让你白辛苦……”

    阴兵低头想了想,抬头向白世宝问道:“你说的那人是谁?”

    白世宝急道:“掌生死勾押司!许福!”

    “地狱判七十六司的人?”

    “正是!”

    阴兵点了点头,说道:“成!既然有蒋老头为你支应着银子,这事我就亲自跑一趟;另外,你有何信物在身?好叫他相信?”

    白世宝通身摸了一遍,说道:“劳烦转告他,就说我叫白世宝!”

    阴兵说道:“成!听信儿吧!”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这鬼牢阴兵都是一个萝卜一坑,那位阴兵走了,马上回补上一个,位置不能空缺,这是规矩。阴曹里的‘空缺’‘补缺’都是说给鬼魂的,阴兵们忌讳着这词儿。

    那阴兵走前跟替岗的打了招呼,他前脚这么一走,后脚白世宝的伙食也好些了,替岗的这位阴兵对白世宝也十分客气,端上来酒肉伺候着。

    白世宝心里颇为高兴,收了酒肉跟蒋老头在鬼牢里喝了起来。

    白世宝将酒给蒋老头倒满,开口说道:“老爷子,你对我恩同再造,我不知该如何报答,借着你银子买的酒,给你倒上一杯,等我那兄弟过来后,将银子给你补上!”

    蒋老头笑道:“我们这算是患难之交,谈什么报不报呢?为你做点小事,能忘了我自己的愁苦,这鬼牢里的日子反而好过些。”

    白世宝叹气道:“我心里犯着嘀咕,你说这时万一突然来了个‘候补缺儿’,让我去当替死鬼,‘顶包’做了畜生,阳世间少了我这么一位,我死了连个哭我的、念叨我两声的都没有……”

    说话间,白世宝有些眼酸。

    蒋老头安慰道:“你放心,看在钱财的面子上,那些鬼差不会难为你!”

    白世宝点了点头,叹道:“希望如此!”说罢,举起酒杯仰脖一啁,酒劲辣着喉咙,说不出来的过瘾,白世宝借着酒劲向蒋老头问道:“话说,老爷子是如何来到这儿的?”

    蒋老头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事说出来邪乎!死的还真是冤……”

    “怎么讲?”

    蒋老头抿了一小口酒,将酒杯放下,瞧着白世宝说道:“我是木匠出身,家住清河镇的巷子口,我们镇里有个通神的‘小仙’,替人卜卦算命,算的极其的准,那天他对我说,过几天有雷雨,他家的屋顶会漏雨,叫我提前帮他修补一下,我收了银子,就和他订好了时间。

    没曾想就在约定日子的前一天,我的一位远方亲戚突然病逝,亲人们叫我帮忙刻个牌位,我连夜刻好了牌位,用红布包裹好了,第二天揣在怀里要去发丧;半路上突然想起来,今日答应那位小仙要修补屋顶,我发丧后喝了酒可就不好干活了,就寻思着先帮他修补好屋顶,再过去发丧,没曾经我这推门一进屋,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白世宝追问道:“看见了什么?”

    “那位‘小仙’头上正盖着一块红布,正在‘请仙’,结果我这么突然一开门,‘小仙’头上的红布撞破窗户就飞了出去,那小仙‘打个’激灵,倒在地上口歪眼斜,吐了白沫……”

    蒋老头顿了顿后,又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那‘小仙’算命时,我怀里的牌位犯了煞,把他请来的‘仙’给吓跑了,从那以后,这位算命的小仙就一直躺在炕上,瘫了!连地都下不了……听说七天后的夜里,他突然好端端地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投了井!”

    白世宝听得新鲜,心里琢磨着:定是那‘大仙’报复了这位‘小仙’!

    白世宝问道:“再后来呢?”

    “再后来?再后来我就被鬼差押到这幽冥山来了,我花钱打听了一下死因,才知道这位‘小仙’死后给我告了阴状!”

    白世宝听后叹道:“这档子事,谁对谁错,说不清道不明,就怕冥钱压舌头!”

    蒋老头连声叹气,举着酒杯嚷着喝酒不提!

    白世宝又给蒋老头倒了酒,转了话题问道:“老爷子死后谁给你烧的这么多钱财?”

    这话一下子戳在了蒋老头的心坎里,蒋老头颇有伤感地说道:“家里只有一女,我死后女儿怕我阴间受苦,每天都不忘了烧钱给我……”

    白世宝低头叹道:“你有个好女儿!”

    啪啪啪!

    这时,先前那位报信的阴兵敲了敲牢门,向白世宝和蒋老头使了个眼神。白世宝大喜,急忙起身凑了上去,问道:“兄弟,怎么样?见到了吗?”

    这位阴兵一脸无奈地说道:“见到却是见到了,只是他好像并不认识你?”

    白世宝大惊道:“什么?这怎么可能?”

    阴兵说道:“没错!掌生死勾押司许福!我亲自到‘地狱判七十六司’问的明白,他当时正在和另一位鬼差喝酒,我报明了来意,又说了你的名字,他们说从没听说过,害的我白跑了一趟腿!”

    “这不可能,许大哥他不会装作不认识我!”

    白世宝不相信这是事实。

    蒋老头走上前来说道:“人心难测更何况是鬼呢?他见了你入了鬼牢,不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黑了你的钱财,还等到什么时候?”

    阴兵瞧了瞧周围,又悄声说道:“我瞧着你那位鬼差兄弟不像是位善茬,听到你的名字后,先是一愣,然后瞧了瞧另外那位鬼差,他俩悄声嘀咕了一阵,却是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

    白世宝瘫倒在地上,最后这么一线希望被许福的冷酷给断送了。

    阴兵转面向蒋老头说道:“这‘通风’的银子你得给我,不能叫我白跑一趟!”

    蒋老头点头称是。

    阴兵又瞧了瞧白世宝,叹着气转身走了。

    白世宝眼神有些迷茫,欲哭无泪,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在那里,一动不动。蒋老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花了这上千两银子让你看清了朋友的鬼脸,也算是值得了,免得你死不瞑目……”

    白世宝没有说话。

    蒋老头摇了摇头,躺在牢里将身子一缩,倒头睡下了。

    这个时候,白世宝需要的是静一静。

    白世宝只觉得眼前发黑,胸口发堵,想到自己败了家,赌输了阳寿,如今被困在阴曹鬼牢里等着下辈子沦为畜生,这种种经历让他越想越是恼火,越琢磨越是没有了恋头,寻思着天不开门,地不留路,让他白世宝走到了孤苦零丁,家败人亡的地步。

    大不了还有一死!两眼一闭,管他下辈子做猪做狗?

    该吃吃,该喝喝!还有什么多想的?

    人生何尝不是一死?

    白世宝这么一想,心里反而好受了些,正要解着扣儿睡下,突然看见牢门口站着一个人,这人身材不高,面色苍白,亮纱的黑袍子,踢死牛的黑面官靴,头戴个黑色高帽,遮住了半面脸,向白世宝招了招手,悄声说道:“兄弟……”

    白世宝一愣,隐约瞧着这人面熟,却是不敢认,问道:“你是?”

    “我是你马大哥!”

    白世宝一惊,扑到牢门口,急叫道:“马大哥?我以为你们不会来救我了!”

    “嘘!”

    马鬼差示意白世宝消声,然后四下里瞧了瞧说道:“许大哥听到你的消息后,心里惦记着,白天不敢应了口,怕是有诈,如今趁着现在他们睡熟了,我俩向办法救你出去……”

    白世宝大喜,叫道:“我方才真的误会你们了,以为你们是忘恩负义之人,舍不得掏出银子来救我!”

    马鬼差一愣,摇着头说道:“这怎么会!我先想办法把这锁头弄开……”

    啪!

    “等等!”

    这时,白世宝突然脸色一变,用手拽住马鬼差的手,冷冷的说道:“许大哥为何没有亲自来?我借了几千两银子去让阴兵给许大哥送口信,为何许大哥要装作不认识我?现在趁着阴兵睡熟了才来救我,难道是舍不得那九千两银子还是另有目的?”

    马鬼差愣在那里……

第064章 林九叔

    缢鬼,乃吊死之魂。

    其鬼眉竖立,红舌两寸许,面如白纸,头发披散,喜缠人身,好惑轻生;其鬼耳聪,趴窗窥探,遇有厌世之人,便蛊惑其轻生,送其麻绳,苦其冤屈;后人不知,择房梁老树吊颈,其鬼大喜,视为投主;此名曰:鬼吊。——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马鬼差连连喊冤,对白世宝说道:“兄弟,当时并非我们不肯应口,鬼门之事你不懂,这里面门道深着呢!”

    白世宝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扎在这儿眼睁睁地看的明白!却是看不透‘人心隔着肚皮’!”

    马鬼差急道:“若是许大哥至你于不顾,现在为何还要设法救你?你以为这‘单间’的鬼牢是什么……”

    咳咳!

    说话间,蒋老头翻身咳嗽了一声。

    马鬼差急忙侧身躲了过去。

    稍等片刻,马鬼差探头瞧着那蒋老头呼呼又睡熟了,便向白世宝急道:“兄弟,这个‘单间’我们都叫它‘诈钱牢’,被带到这间鬼牢里的人,生前都是富有的主儿,估计你一定是无意中吐露了钱财,才被他们押到这里来‘诈钱’……”

    白世宝听得迷糊,说道:“它们并没有向我诈过钱财啊!”

    马鬼差说的激动,又用手指了指正在昏睡的蒋老头,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这蒋老头在这鬼牢里足足住了三十年,他是阿傍阴帅安排在这鬼牢里,专门和阴兵合谋诈骗新人钱财的老阴鬼……”

    白世宝愣了下,这马鬼差能叫出‘蒋老头’三字,恐怕不是偶然。只是依旧有些不解,嘴上磕磕巴巴地说道:“可,可是……”

    马鬼差急的直抖手,说道:“可是什么?兄弟,你还没参透这玄机吗?”

    白世宝低头想了一下,顿悟道:“可是不假,这蒋老头为我先垫了‘通风’的钱财,叫我日后还补给他!”

    马鬼差叫道:“看吧!这便是他们诈财的手段!现在来不及多跟你解释,晚了时辰就逃不脱了!”说罢,马鬼差转身走到阴兵旁,见那阴兵抱着酒壶依靠在桌子上呼呼打着鼾,用手摸了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牢门,对白世宝说道:“快跟我走,许大哥在山下等着我们呢!”

    白世宝回头瞧了瞧蒋老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出了牢门。

    这鬼牢昏暗漆黑,只有几把冥火照着,分不清白天黑夜。鬼魂吃过饭后唯一的活动便是睡觉,这时正是饭后睡觉的时辰,鬼牢中阴兵和鬼魂都在昏昏的酣睡。

    这个时候便是逃跑的最好机会!

    马鬼差在前面引路,白世宝悄声跟在身后,走到一处牢门前,突然停下了脚,向马鬼差说道:“马大哥,这牢里还关着我一位兄弟,随便帮我把他也救出来,一起走!”

    “这……”马鬼差一愣,瞪着眼睛往这间鬼牢里看了看,牢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个人,便向白世宝问道:“哪个是你朋友?”

    白世宝眼瞧着燕子飞正在墙角里缩着身子,便向燕子飞悄声叫道:“兄弟?……燕子飞兄弟!”

    燕子飞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微微睁开眼睛,看白世宝正在牢门外向他招手,急忙站起身来,扑到牢门口叫道:“兄弟你叫我等的好苦!”

    “先出去再说……”白世宝转头向马鬼差问道:“马大哥你手上的钥匙,能将这牢门打开吗?”

    马鬼差摇了摇头,露有难色地说道:“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这间牢门的钥匙在阴兵手上,不过看管这里的阴兵不知去了何处,恐怕开不了这门!”

    白世宝急道:“那怎么办?”

    “兄弟莫急!”

    燕子飞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向白世宝笑道:“这位阴兵腰间的钥匙被我摸了来,他丢了钥匙,心里着急,以为丢在了外面,刚才跑出去寻钥匙去了!我因为答应在这里等你,就没有独自逃出去!”

    白世宝大喜道:“好兄弟!”

    燕子飞从牢里将钥匙递给白世宝,白世宝用袖口包住铁链,尽量使其不发出声响,然后慢慢打开铁锁,将牢门打开,放燕子飞逃了出来。

    马鬼差在一旁催促道:“兄弟,我们快些走,免得被阴兵撞见了,不好对付,他们手上有‘斩鬼刀’,被砍到可就魂飞魄散了!”

    白世宝和燕子飞点了点头,跟在马鬼差身后逃出了鬼牢,三人向幽冥山下跑去。

    白世宝问道:“许大哥在哪里接应我们?”

    马鬼差脚下不停,嘴上回道:“山下奈何桥头!”

    三人急步逃身,身旁弥散着幽幽浓雾,看不清道路。白世宝低头瞧着脚下,到处都是深坑泥潭,深一脚浅一脚的踉跄着前行;还好马鬼差路熟,在前面引路,白世宝和燕子飞跟在他身后,踩着他踏过的地方,都是实地!

    恍惚间,马鬼差瞧着山下隐约有灯光忽闪,急忙停下脚,拦住白世宝和燕子飞说道:“快找个地方藏身,恐怕山下有来人!”

    燕子飞说道:“该不会是那寻钥匙的阴兵?”

    马鬼差说道:“鬼魂只知移灯吹火,从不点灯走路,这来的人不是鬼魂!”

    白世宝惊道:“人来阴曹?啊!难不成也是位走阴人?”

    “不管是谁,我们先躲藏起来!”

    马鬼差说罢,带着白世宝和燕子飞藏到一处阴暗处,屏住呼吸,静静观瞧。

    这时,只见一盏纸灯忽闪,接着便听见有碎碎的脚步声朝山上踏了过来,浓浓的迷雾中隐约瞧见有二人踱步上山。

    马鬼差低声叫道:“糟糕!那位穿红袍的是崔判命!”

    燕子飞问道:“崔判命是谁?”

    马鬼差说道:“他是鬼王手下四大文武判官之一,手拿‘勾魂笔’为善者添寿,端着《生死簿》可让恶者归阴,人称‘生死判’的崔判命,崔珏!”

    燕子飞惊道:“他不是阳间说的‘崔判官’?”

    马鬼差点了点头,叫苦道:“他正是我们掌生死勾押司的顶头上司!”

    “啊……”

    白世宝抬起头悄悄向这位‘崔判命’瞧去。

    只见这位崔判命,面色白嫩,眉清目秀,穿这件暗红色的绸袍,步履轻盈,像是位秀才一样文质彬彬地向身旁那人,拱手笑道:“没想到这事竟然让林九兄弟自来跑一趟!”

    白世宝心中暗忖道:“林九?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白世宝再瞧崔判命身旁这人,方头方脸,眉重眼亮,宽嘴阔耳,穿着件紫色道袍,头带乌道帽,灰布裤子,脚蹬一水黑的布鞋,左手端着盏纸灯,右手背在身后,迈步沉稳,徐徐上山。

    这位叫林九的道人说道:“鬼王封我做冥行大班,负责印制冥钱纸钞,遇到这样棘手的问题,我当然要连夜跑来一趟!”

    崔判命笑道:“这幽冥山雾重阴气大,林九兄可要护着点手上的‘引魂灯’!”

    林九陪笑道:“有大名鼎鼎的崔判命在身旁护着,我还怕短命了不成?你手上握有天下六大奇书之一的冥书《生死簿》,能添笔增寿,谁人不知?”

    崔判命笑道:“林九兄言重了,即便有这《生死簿》又如何?现在阳间正逢战乱,死人排队来阴曹报到,这偌大的酆都鬼城都快装不下了!人死的一多,阳世间纸钱烧的满天红,弄得现在阴曹钱虚贬值,所以鬼王这才将林九兄弟请过来商议……”

    “钱多物实,物价飞涨,要想解决这个问题,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加印冥钞,而且面额还要上涨!”

    “要加印冥钞?”

    林九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不但如此,冥币的面额要增加到千万两一张,现在我阳间人手已经忙不过来,我考虑在阳间制好新的‘钱印子’,经鬼王画笔后,借鬼力在阴间钞印!”

    崔判命叹气道:“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现在阳间战乱不休,遍地鬼魂浮尸,平息了阳事战火,才能化解阴曹的危机!”

    林九说道:“这是劫数!只待渡劫之人!”

    “劫数?”

    “前些日子南派毛道长在苗疆主持了商议,考虑是否重新布置‘七星煞阵’,只是这‘七星煞阵’需要‘命魂’做引,若是我们这些修道之人能够心齐一致,却也不成问题,无奈有些人却不顾众生安危,只贪图过眼云烟!”

    崔判命摇了摇头,说道:“只盼阳间早日停止战乱,天下太平,人寿安定!”

    林九笑道:“人寿安定?若真如此,就没人死了,到时你这酆都鬼城恐怕形同虚设了!”

    崔判命笑道:“没有人死岂更好?”

    二人相顾一笑,继续迈步上山。这时,林九像是觉察到什么,突然停住脚步,向阴暗处大声喝道:“是谁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偷听?”

    白世宝心头一惊,暗道:糟糕!莫不是被这道士发现了?

    林九突然身子一转,道袍飘逸翻飞间,手指摸出一张黄符,用脚在路旁一个坛子上一蹬,坛子翻滚在手上,端着黄符往坛底一拍,砰然间,坛子闪着刺眼的绿光,隐隐刮着一股邪风。

    林九怒叫道:“再不出来,别怪我用坛子收了你们!”

第065章 惊天变

    家有丧者,适墓不歌,哭日不歌,送丧不由径,送葬不避涂,临丧必有哀;死者装殓,口不留空,吞钱含玉;忌穿黑衣,恐来世为驴,忌穿皮衣,恐来世变畜;死者躺棺,脚忌悬空,踏稳棺板,头顶棺木,亦不能留缺;待出殡之日,切莫回头,不可原路返回;此名曰:鬼葬忌。——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这位林九是书中一胆,不可不提。

    他便是与‘僵尸道长’毛小芳和‘驱魔龙族’马魁元齐名天下,号称‘中林’的茅山宗师林九叔。那位毛小芳拜的是三清道尊,他拜的却是三茅真君,道观中供奉着三尊茅山派祖师法像,排列有序,乃为大茅君茅盈,中茅君茅固,三茅君茅衷。

    他以茅山符咒术闻名,净身净口,素食补衣,黄纸符咒,驱鬼降魔,可谓神通;炼就法器‘噬魂法坛’,可吸纳百鬼无禁忌,能收入妖魔一扫空,世人尊称他为:林九叔。

    当日毛小芳主持苗疆议事,邀他居于首位,可见实力非凡。

    林九手中捧着那口黝黑的坛子,将坛口对准了白世宝藏身的方向,怒声喝道:“再不出来,别怪我收了你们!”

    白世宝的心‘唰’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没有料到这位林九道士的脾气这么大,一上来就要收了他们的阴魂。

    马鬼差一脸惊恐的说道:“这祸怕是躲不过去了,我们快点出去吧,否则被他收到坛子里可就惨了!”

    白世宝抱怨道:“眼瞧着就到山下了,谁成想半路上杀出个林九来!”

    “……”

    “还敢在那里窃窃私语?”

    林九左手托起坛子举过肩头,右手在坛底一拍,坛子里顿时生出一股暗风,风中像是含有极强吸力的旋涡,让白世宝等人感觉身子被这旋风向前拉动,顷刻间,周围沙土都被吸了进去……

    “手下留情!”

    马鬼差突然站起身来大叫道。

    崔判命瞧着马鬼差的一身打扮,惊道:“林兄且慢动手,是自己人!”

    林九听后急忙用手掌堵住坛子口,向崔判命问道:“怎么?是位阴差?”

    崔判命怒声问道:“你是哪里的司职?”

    马鬼差急忙跪在地上,哆嗦着身子说道:“在下是掌生死勾押司的一名鬼卒!”

    崔判命惊道:“嗯?你是我地狱判的人?你不在岗位执勤,跑到幽冥山来做什么?”

    “等等!”

    林九拦住崔判命的问话,抬头向阴暗处厉声喝道:“你们俩个还要藏着吗?”

    白世宝一咬牙,向燕子飞点了点头,俩人站起身来。

    崔判命打量了白世宝,又看了看他身旁的燕子飞,怒声问道:“哪里来的鬼魂,竟敢在阴曹乱蹿?”说罢,低头看了看正在跪在地上发抖的马鬼差,心中猜到了几分。

    “难不成是你偷放了这两个阴鬼?”

    马鬼差见事情败露,哆嗦着身子不敢言语!

    崔判命怒道:“大胆!身为鬼差竟敢私放阴魂,知法犯法,看我不革了你的职,将你押入鬼牢,判你个无期之刑!”

    “慢着!”

    白世宝见崔判命动了怒,恐怕他们都落不下好下场,心想:凭着这一条烂命滚到今天,够了!莫不如破罐子破摔,临死前听个响儿,便挺身走出来,看着崔判命说道:“这事与他无关!”

    崔判命没想到白世宝竟敢当面和自己顶嘴,心想着白世宝有些胆识,便问道:“胆子不小,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世宝豁出去了,说道:“当然知道!阳间都称你是善恶分明的崔判官,我看却也未必!”

    崔判命听后火气一下子就蹿上来了,碍于林九在身旁,强忍着怒火问道:“嗯?你的意思是说我善恶不分了?”说罢后,瞧了瞧林九,尴尬的笑了笑。

    白世宝说道:“哪里是善恶不分,简直就是有眼无珠!”

    “混账!你这是找死!”崔判命大怒。

    白世宝心想死便死了,就可这一条烂命最后赌一次,怒声抱怨道:“我们二人好端端的在阳间行走,却被你们阴兵捉来填补空缺,活活当了‘替死鬼’,上哪里讲天理去?”

    崔判命恼着火,却不能在林九面前失了分寸,双手一振,阴风将身上的红袍吹得鼓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根黑墨大笔,在舌尖一点,然后向白世宝面前一扫,笔尖慢慢变黑;紧接着,崔判命又捧出一本黑色书卷,向那书卷上吹了口气,书卷被吹得呼呼翻动。

    崔判命用黑墨大笔在书中一点,那本黑书蓝光大放,在页面上显出字来。崔判命低声念道:“白世宝,原名瓜尔佳世宝,北洋京城人氏,生于……”

    白世宝瞥眼向那书上一瞧,心里咯噔一下,那书面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冥书生死簿!

    崔判命一面皱着眉头看着生死簿上的文字,一面自言自语道:“奇怪,怎么还有一年阳寿?”

    林九见崔判命脸色有些难看,便上前问道:“怎么?阳寿有差?”

    崔判命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白世宝倒是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只瞧着他们皱着眉,像是有些疑惑,便又说道:“你们那位阴兵丢了阴魂,抓我们来补缺儿,这事说出来冤枉……”

    林九用手拍了拍坛子口,收了法咒,心想这是他们阴曹的事,他一个外人不便过多参与,便将坛子丢到路旁,端着‘引魂灯’默不作声,看着崔判命要如何决策。

    崔判命收了勾魂笔和生死簿,气的满肚子怒火,向趴在地上的马鬼差喝道:“去把阿傍给我叫来!”

    马鬼差哆嗦着身子,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踏着阴风往幽冥山上急奔。

    这时,崔判命向白世宝问道:“死后冤屈,为何不报?”

    白世宝急忙跪在地上,大声叫道:“当初我们连声喊冤,谁成想那位牛头阴帅不听我们的冤屈,挥笔在公文上一批,将我们二人划入了鬼牢听判!”

    崔判命怒道:“岂有此理,这个阿傍真是胡作非为!”

    白世宝低头向燕子飞悄悄望去,如今大难不死,说不准还让那牛头阴帅吃了讨骂,二人暗暗偷笑,心里美滋滋的说不出来的兴奋。这时,白世宝抬头看了看林九,悄声问道:“敢问这位便是茅山宗师林九叔吗?”

    林九一愣,瞧了瞧白世宝问道:“你认识我?”

    白世宝套着近乎说道:“当日在苗疆时遇到了南派毛道长,从他口中得知您的威名!”

    “毛小芳?”

    “正是!”

    林九疑道:“你怎么会认识他?”

    白世宝满嘴胡诌道:“当初在苗疆不但有幸结识毛道长,还认识苗疆蛊师麻祖,驱魔龙族马魁元……”

    林九一愣,心想难不成他也参加了苗疆议事?不然怎么知道这么多人的名字?便追问道:“你是哪派的弟子?”

    白世宝瞧时机成熟,便说道:“实不相瞒,在下阴阳道派弟子,白世宝!”

    林九懵了,问道:“阴阳道派?是哪门子道派?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们道派拜的是哪位祖师爷?”

    “空城灵道子,走阴祖师爷!”

    崔判命在旁听得一惊,急问道:“你说谁?灵道子?”

    白世宝点了点头。

    林九向崔判命问道:“怎么?你认识这人?”

    “何止认识,交情颇深!”崔判命笑了笑,向林九说道:“林九兄只知天下奇书共有六本,却不知有一本是出自这人之手!”

    林九惊愕道:“哪一本?”

    “天书《封神榜》、地书《龙风宝录》、人书《姻缘册》、冥书《生死簿》、遁书《遁甲天书》、鬼书《无字天书》,这最后一本鬼书,便是这位灵道子死后所创……”

    “无字天书?”白世宝惊道:“怎么?您……您认识我祖师爷?”

    崔判命笑道:“这‘灵道子’只是他生前的道号,他的金身在空城九山,他生前三岁悟道,六岁便通晓阴阳,掌动乾坤,可窥天事,无奈渡不过天劫,走上逆行之道,死后坠入冥道,则阴阳称王,亦正亦邪,号称阴阳法王!”

    林九惊道:“阴阳法王!”

    “阴阳法王?”

    白世宝心中暗忖道:人家道派祖师爷不是什么神仙,就是什么三清道尊,如来佛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祖师爷竟然是冥界一位法王!

    不过为何当初师父说阴阳道派属于茅山派的分支?

    难道师父记错,还是另有隐情?

    而那南派至尊‘僵尸道长’毛小芳却说我们道派跟‘驱魔龙族’的法门有些相似?

    白世宝低头沉思着,搞不清这里面的谜团……

    这时,崔判命又向白世宝问道:“你既然说是灵道子的徒孙,可有证据?”

    白世宝回道:“有!那本鬼书的确传到我手中,还有道派名册……”说着白世宝摸了摸身上,惊道:“糟了!书册都在我肉身上!”

    “你若敢欺瞒,我叫你永不超生!”

    白世宝回道:“不敢说谎!”

    林九看的明白,挑着纸灯走到崔判命身旁,悄声说道:“崔兄,我看这小子说的有鼻子有眼,倒像是真的……未成想天下竟有这样一脉的道派,我看不如将他放回阳间,来助我们道派之威,对重布‘七星煞阵’也好出一份实力,到时天下太平,也好化解阴曹危机!”

    崔判命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他这事也错在我们阴曹,要是传到阴阳法王耳朵里,怕是会怪我欺负他的徒孙!”

    想罢,崔判命向白世宝说道:“这件事情错在我们,现在我做主放你们还阳!”

    白世宝来了条件,摇着头说道:“还阳之前还有一事恳求,望能答允!”

    “何事?”

    白世宝嘴角一扬,跪在地上向崔判命磕了一记响头,说道:“求崔判命带我与祖师爷见上一面!”

    ……

    (武易感谢读者们的支持,在这里谢谢大家!另外要说的是:从下章开始,正式进入白世宝崛起篇!陆续会出现更多奇谈之事,包括袁大头‘命缺’,皇城‘阴宫’,佛家降魔经,‘七星煞阵’,还有期待已久,霸气十足的马魁元也将华丽地登场!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收藏推荐!谢谢各位!祝读书愉快!)

第066章 灵道子

    鬼魅而生,残气不散,形神俱化,隐显由心;阴有丧喜二鬼,相互抵触,互不往来;丧气之鬼,乃为喜宴暴毙之人,死后还阳,满面哀愁,择孝服素装,混入阳间喜宴;喜气之鬼,乃为丧事暴毙之人,死后还阳,满面春风,择红衣出殡发丧;此名曰:喜丧二鬼。——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阿傍阴帅那张牛头脸上青筋直暴,呼呼喘着粗气,瞪着一对牛眼睛,急步从幽冥山下来,马鬼差哈着腰,低声下气地跟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上半口。

    二人走到地方后,马鬼差在原地转了个圈,挠着头奇怪道:“咦?他们人呢?”

    阿傍阴帅鼻孔喷着火气,用手拽住马鬼差的衣领,怒道:“他们在哪里?”

    马鬼差慌道:“先前还在这里,这一会儿的工夫怎么就不见了影?”

    “老牛喝水不压头,你竟敢在我头上算计着!”

    “阴帅,你听我解释……”

    ……

    此时白世宝、燕子飞、林九和崔判命早已经身在另一个地方。

    通阳山后,轮回道口。

    此处雾山环绕,四周是血水阴河,地势颇陡难行。头顶之上,两峰重叠之间,有一道飞瀑横跨在山顶,瀑布直径百丈之宽,飞落足有万丈之高,生烟挂雾,如云似霜,更隐约听有**之声。

    林九抬头瞧了瞧这云封似的山顶,浓雾遮眼,便向身旁的崔判命问道:“那位阴阳法王居住在这山顶?”

    崔判命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前方,说道:“灵道子性子孤傲,厌烦世俗之声,便在这飞瀑内居住,我们过了这个山嘴,见瀑布下方有处凿开的山洞便是!”

    燕在飞紧贴在白世宝身后,心里忐忑不安,自己半生偷盗生涯,对冥神仙鬼之事心有余悸,心想着:“这回算是真的跨了界,硬着头皮跟过来!”

    白世宝嘴上默不作声,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兴奋和激动。

    众人抹过了山嘴,走到瀑布下,抬头见这瀑布狂落不止,听得水声咆哮,好似炸雷震得耳鼓生痛。白世宝瞧见瀑布旁耸有一块巨石,上面刻着一幅词,写道:

    纵横千军笑傲戎装沧桑,金戈铁马踏得山河哀伤;

    一世鬼魅诛戮仙佛嚣张,一道玲珑瀑六甲祭飞霜。

    白世宝惊叹道:“霸道!”

    林九向崔判命问道:“自古道:真仙隐高处,为何法王选在这阴暗潮湿的山洞而居?”

    崔判命笑道:“这就是林九兄不懂了,这间山洞非比寻常,可谓是内有乾坤;这洞乃是鬼界通往天界的必经之路,又称黄泉路,与阴阳路不同,这是仙鬼之道!”

    崔判命又用手指了指面前的飞瀑,继续说道:“你再瞧这瀑布,名叫玲珑,却是法王改的;其真名叫做:碧落;碧落飞瀑乃是通天之水,源头在天界,尽头却在阴曹鬼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有人称: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林九叹道:“好一个碧落黄泉!“

    崔判名笑道:“灵道子守在这里的用心可想而知!”

    这时,白世宝走上前来问道:“这瀑布砸下来像是刀子一样,如何才能进去?”

    “我自有法决可以避水……”崔判命说罢,转头瞧了瞧林九,拱手说道:“这位灵道子的脾气怪异,不喜欢生人打扰,我且带他一人前去,劳烦林九兄在此稍候!”

    林九点了点头。

    崔判命又向燕子飞望去,燕子飞慌忙点头称是。

    崔判命带着白世宝走到瀑布前,口中念了几句法诀,用手在空中一挥,瀑布之水瞬间被隔在半空中,像是被一团气息顶住。白世宝看的惊奇,只听崔判命叫道:“快走!”

    白世宝急忙将身子向前一跃,刚迈进来一瞬间,身后瀑布水轰然而落!

    有惊无险!

    鬼魂乃是三魂汇聚,其中天魂位于头顶,却是不能沾水。

    白世宝瞧着这洞窟漆黑,视不见物,感觉有阵阵阴风从洞中吹来,拍打在身上寒冷入骨,更隐约有呜呜凄惨之声,像是鬼哭一般,骇人发麻。

    崔判命向洞中拱了拱手喊道:“灵道子可在?‘地狱判’崔珏前来拜访!”

    话音刚落,洞窟墙壁上的火烛突然亮了起来,将这洞窟照的通明。

    白世宝抬头瞧着这洞窟内钟乳倒挂,石壁截突,犹如鬼斧凿筑,神工雕琢,似有神仙居此地,抑或百鬼休此间。果真如画中仙洞无异,真是别有洞天。

    崔判命说道:“他恩准了,我们进去吧!”

    白世宝紧随崔判命往洞中深处走去,一路上瞧得惊奇,这洞窟之中九曲八转,犹如盘龙蛇窟,每到一岔路处,便有灯火闪耀,借火光来引路。

    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白世宝眼见着前方灯火通明,有位白发老头在一块巨石头上盘膝而坐。

    再走近时,白世宝瞧着这白发老头,一副苍然古貌,鹤发童颜,眉毛上也白的挂了霜,正微闭着眼睛像是昏睡似的,一身素服素裙,还真想画中的白发神仙。

    白世宝心里叹道:“这位一定就是走阴的祖师爷,空城灵道子了!”

    还未等他们开口说话,灵道子嘴角微微一动,问道:“崔兄身旁这位是?”

    崔判命拱手笑道:“怎么?连自己的徒孙都不认识吗?”

    灵道子身子未动,手指轻弹,点指卜算,然后说道:“当年在阳间种的根,未成想今日结了果!”

    白世宝顿时跪在地上,向灵道子连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在下白世宝,阴阳道派第三十七位走阴人,叩拜祖师爷!”

    “三十七位?竟然有了这么多徒孙……”

    崔判命笑道:“阳间道派多如牛毛,哪个门派不下千人,你就这么几代单传还嫌多了?”

    这时,灵道子慢慢睁开眼睛,向白世宝瞧了瞧,问道:“你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崔判命一听这是他们师徒在聊些家事,自己不好在场,便转了个身,借个空子给他们师徒二人。

    白世宝跪在地上说道:“祖师爷有所不知,自从师父张一白收我为徒后,对我呵护有加,他却因为力战巫术,伤了元气,再加上命犯夭缺,未有多日便归了阴,夭丧而去,单留下我和一本旧书,一路艰辛道不出酸苦,想为师父报仇,却是力不从心!这本旧书我也是一直未能完全领悟参透……”

    灵道子问道:“这么说,你今日来是要我问那鬼书的阅读之法?”

    白世宝摇了摇头。

    实际上那本鬼书的阅读之法,算是被白世宝用笨招破解了,要么借阴魂附身,要么自己灵魂出窍去附在尸身上。这倒并非白世宝想问的问题。

    灵道子问道:“不为鬼书,又为何事?”

    “现在世间巫术祸乱,剥孕妇胎心炼制行尸,下降头术暗中害人,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我师父也是因此丧命;而如今,我打探到阳世之主袁大头手下有两位巫术降头师,到处施法害人,我相信师父说的道有正义,心想除掉这巫术之法,匡扶正道……”

    灵道子没有想到,白世宝竟然问自己这个,便冷笑道:“那降头巫术乃是鲁士所创,没想到他的后人竟用来害人。”

    灵道子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所谓大道通行,各家道派都有自己的道义,世间既然生出巫术一道,自然有他存在的道理,我当初开创阴阳道派,无非是想积攒阴德,为阴阳两界做些善事,走阴这是本意,并非为了匡扶正义之事!”

    白世宝抖着胆子问道:“徒孙不知何为道?”

    灵道子回道:“道自真!求真问道!”

    “求真?”白世宝不解。

    “真我,真实,真谛,真理便是道!”

    白世宝说道:“与真对立的便是假,与道对立的便是邪,那巫术凭借邪门歪法,在世间横行霸道,求真问道之人如何视而不见?”

    灵道子听后一愣,略有所思,想了一阵后说道:“说的好听,我见你身无半点法术,保全自身性命都是堪忧,如何和邪术对抗?”

    白世宝低头不语。

    灵道子转面笑道:“你的用意我算是知道了,如今我便传授你三个法门,可助你功成,你要勤加练习,莫要再巫术面前丢了我阴阳道派的脸面……”

    白世宝听后大喜,急忙跪地叩谢。

    灵道子慢慢说道:“我现在教你三式三招,上路打神,中路降妖,下路驱鬼,你要用心记住!”说罢之后,灵道子用手一挥,白世宝感觉眼前一阵眩晕。

    恍惚间瞧见面前站有一位年轻道人,口念咒法,手指掐决,脚踏罡步,在白世宝面前说道:“这第一式名叫‘魂雷杀’,可借助五雷轰杀,此乃打鬼之术!”

    说罢之后,在白世宝面前演示一遍,白世宝瞪着眼睛看的详细,不敢怠慢,将口诀手决步伐一一牢记在脑中。

    “这第二式名叫‘断神刀’,可断天地人鬼邪神六路,配有天罗符咒术,此乃打神之术!这第三式名叫‘吹破煞’,可吹破天地五煞之气,使鬼妖丧胆,此乃打妖之术!”

    转眼间三式法术在白世宝面前演示完毕,那年轻道人化作一团浓雾消散,白世宝恢复神情,已经将那三式已经牢牢记在脑中。

    这时,灵道子说道:“如今世道祸乱,也该轮到我们阴阳道派出些实力的时候,我另外有两句真言要传于你听,你且临听记取,免得到时误了道!”

    白世宝向前跪听灵道子指教。

    那两首诗便是:

    一首:

    江山笼统妖魔见,做得半世走阴仙;

    凡鱼笑谈龙门跃,敢吞人间造孽钱。

    二首:

    豪赌人生如梦醉,恰遇阳间走阴鬼;

    不知天地浩劫乱,真鬼假鬼断送腿。

    ……

    白世宝听后,一时不能理解其中的玄妙。

    灵道子说道:“此乃四句命算诗,正对你命运,只是两者结果不同,在你命中会有记大事,只看你如何选择,走上哪条道路!”

    灵道子说罢后连声叹道:“我命犯孤缺,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阴阳道派如何,只看你如何去走……”说罢后,慢慢闭起了眼睛。

    恍惚间,白世宝抖了一个寒颤,犹如大梦初醒,看见灵道子盘膝在巨石上睡死,便跪在地上叩拜了一番,站起身来抖了抖精神,迈步向洞外走来……

第067章 丢尸身

    冥冥天道,阴阳轮转,从无始来,生死相续;亡灵之魂,受尽地狱刑罚,便择通阳山转世;轮回之门,开有善恶,分为阴阳;鬼魂欲选男女,却因天命所定,鬼差踢臀唾骂,不可更改,故而,新生之人,臀处印有淤红;此乃名曰:鬼投胎。——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都说来的容易去的快,这话却是不假。

    白世宝走运见了祖师爷,来往交谈不过盏茶的工夫,便草草结束。往回走的路上,白世宝连连懊悔,还有好多疑问都没有来得及问出来。

    崔判命见白世宝走出来,便迎上去问道:“谈完了?”

    白世宝点了点头。

    “走吧!我送你们还阳!”

    崔判命双手往后一背,说道:“你的事原本错在我们阴司,我自会调查清楚,该赏则赏,该罚则罚,免得被世人骂我崔珏赏罚不分!”

    白世宝突然想起马鬼差来,便说道:“我那位鬼差兄弟因为救我才触犯了阴律,求崔判命饶他一过!”

    崔判命说道:“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说话间二人走到瀑布口,崔判命依旧念了个避水咒,将瀑布横隔在半空中,白世宝这次未等崔判命说话,率先飞身迈了出去。崔判命紧随其后,心中暗道:这小子倒是真机灵。

    林九和燕子飞见白世宝他们从瀑布中走了出来,便迎上来相问。

    崔判命将林九拉到一旁,悄声说道:“他的确是灵道子的徒孙,看在灵道子的面子上,我已经答应送他还阳!”

    “真是江湖辈有人才出,想不到他竟然得了阴阳法王的道统,下次毛小芳主持议会事时,我要带他同去……”说道这里,林九扶回头瞧了白世宝一眼,见他正和燕子飞说话,便在崔判命的耳旁悄声说道:“如今天下大乱,引发鬼魅横生,那‘七星煞阵’的商议一直不顺,苗疆麻祖、马魁元带头唱着反调,现在我带这小子入局,再添一道派,并且让他站在我们这边说话,定能成事!”

    崔判命说道:“阳间之事若能平定战火最好!”

    “妖魔灭,则天下定!”

    林九说罢,拉着崔判命走到燕子飞面前,引荐道:“崔兄恐怕还不知道,刚才闲聊后,才知道这位便是阳间有名的燕子飞侠盗!他在阳间行侠仗义,盗富济贫,可谓真英雄也!”

    “盗?”

    崔判命一愣,说道:“地狱十恶,这第二恶便是偷盗之罪,但凡偷盗之人,死后都会坠入阿鼻地狱,难逃断手挖眼之刑!”

    燕子飞吓得慌了,张大了嘴巴看着崔判命。

    白世宝上前说道:“我这位兄弟不盗贫,不盗坟,摸来的都是不义之财,而且他盗亦有道,将银子散发给贫苦之人,哪里来的罪过?”

    林九也在旁插话道:“偷盗是恶,可济贫却是大善,这算是将功补过了!”

    崔判命低头不语。

    这时,林九走到白世宝身旁,向他做了个手势,说道:“道兄既然认得毛道长,也一定知道苗疆议事了,贫道有一请求,还望道兄考虑一下!”

    白世宝拱了拱手说道:“林道长,直说无妨!”

    “道兄既然是阴阳道派的执事之人,我有意带道兄参加下次议事,并向各派道长引荐,共图大事!”

    白世宝心中早有此意,便追问道:“敢问下次议事是什么时候?”

    “七月十四!”

    “什么地方?”

    “依旧是在苗疆!”

    白世宝心中暗道:这蓝心儿的师父,苗疆蛊师麻祖做了‘连庄’,怎么总是跑到他那里去‘凑局儿’?

    想罢,白世宝说道:“成!不过我要去北上做件事情,待完事后,我到苗疆见面!”

    林九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崔判命抬头看了看天色,浓雾渐散,掐指算了算,暗道不妙,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走上前来对白世宝说道:“阳间丑时已近,你们早日还阳去吧!将这木牌收下,如有人问,便递给他看,自然不会有人为难你们!”

    白世宝接过那块木牌,端在手上瞧了瞧,乌黑的檀香木牌上系着一丝红穗子,木牌上面刻有‘通阴令’三个篆字,心想有这么一块木牌在手,以后来往阴曹岂不是霸道横行?看还有谁敢拦!

    燕子飞看林九从地上端起那盏‘引魂灯’,站在崔判命身旁,并没有还阳的意思,便问道:“林兄不同我们一起还阳吗?”

    林九笑道:“我还有事要处理,这位崔兄借我阴魂三天,恐怕不能与你们通行了,若是有幸,我们阳间再聚!”

    燕子飞拱手向林九道别。

    “我们走吧!”

    白世宝向崔判命和林九道了别后,攥着那块木牌,跟燕子飞往阳间急奔。

    路上果然遇有鬼差问话,白世宝掏出木牌给鬼差看了看,鬼差二话未说,即刻开关放行。二人这一路上顺当,毫无阻拦。

    转眼到了阳间,见到天色有些放亮,约莫着接近了五更,白世宝和燕子飞踏着阴风疾走,又约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当时出事的路口。

    这时白世宝腰间的那块木牌突然一闪,化作一团轻烟,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白世宝心想这崔判命倒是颇有心机,这种通阴的令牌,不能落入别人之手,一到阳间就消散成了一股烟儿。

    突然!燕子飞扯着脖子大叫道:“糟了!我们的尸身呢?”

    那辆马车不知何时翻倒在路旁,二人走近一瞧,马匹早已横卧而死,尸身发臭,肚皮上被撕裂开一道大口子,内脏被掏的空了。马脖子上有两个血窟窿,像是被人捅了两刀,马屁股上的精肉被啃得光了,露出来的骨头变成了暗黑色。

    燕子飞惊道:“瞧这样子是被野兽咬死了,我们的尸身会不会也被野兽叼走了?”

    白世宝叹道:“没想到我们在阴曹被关了几日,尸身竟喂了畜生的肚子!”

    “要不然我们去挖个新鲜的死尸投了?正好这次选个精壮的,俊俏的,算是二次投胎!”

    白世宝摇着头回道:“别人的尸身我不要!我还是要原来的那副身板儿!”

    燕子飞未在多说,向四周瞧了瞧,突然脸色一喜,大声叫道:“兄弟你瞧那是什么?”

    白世宝顺着燕子飞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道旁草丛里有块暗绿的绸子,急忙跑过去捡在手上。

    燕子飞苦叫道:“这不是我衣袖子?”

    白世宝瞧着这块绸子的边角,像是被撕扯断的,心里有些发慌,抬头四处望了望,看见草丛深处竟有一个洞口,被周围的杂草半遮半挡着。白世宝惊叫道:“兄弟,先别愣神了,快去认认尸首吧!我瞧着这事有点玄!”

    说罢,白世宝和燕子飞向草丛中的洞口奔去。近到跟前,只见这洞口不大,刚好能钻进一人。

    燕子飞用手摸了摸周围干硬的土块,说道:“我瞧这洞口古圆近方,你再看这周围的土都实了,估计是有些年头了,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口盗洞!”

    白世宝摇头说道:“我倒看着不像,这荒郊野地的,谁在这里盗洞?”

    燕子飞趴在洞口,将头扎了进去,瞧着洞中竟有两盏绿灯如隐若现,燕子飞大惊道:“兄弟!奇怪了,这洞里面怎么有光?”

    白世宝急忙将头探了进去,果不其然,真有两盏绿灯忽闪,好像是被人放置在洞里的纸灯。

    “走!我们钻进去瞧瞧!”

    燕子飞拦住白世宝说道:“万一遇到了野兽怎么办?”

    白世宝笑道:“别忘了,我们是鬼……”

    燕子飞说道:“我倒把这茬给忘了!”

    这时白世宝将头扎进洞口,身子一轻倒头钻进洞中,燕子飞咬了咬牙,也跟着钻了进去。

    这洞中越走越宽,白世宝和燕子飞爬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竟然慢慢地在洞中直起腰来,往里瞧,那两盏绿光依旧在前方忽闪着。

    “兄弟,被我说中了吧?这明显就是个盗洞,你瞧这墙上还有被挖掘过的痕迹!”

    燕子飞用手摸着洞中的墙壁,感觉手上摸到了滑滑的东西,凑到鼻子上一闻,说不出来的腥臭味儿。

    白世宝突然惊道:“糟了兄弟!我们钻进了蟒蛇窝啊!”

    燕子飞皱着眉向前一瞧,不由得身子一抖,面前数米外,正盘着一条花纹大蟒,足足有数米之长,腰身有水缸那么粗,先前在洞外看见的那两盏绿灯,正是这条大蟒的眼睛!

    “兄弟,快走!”

    白世宝最怕这种没手没脚的东西。

    “等等,你瞧那不是我们的尸身?”燕子飞用手向那蟒蛇指了指。

    白世宝凝神瞧去,只见那条花纹大蟒尾巴处正平躺着两具尸,看这面相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和燕子飞的尸身。

    “糟糕,我们尸身被这大蟒拖到这洞里来了!”

    燕子飞急道:“兄弟,蛇吃人不吐骨头,尸身若是被它吃了,我们连渣都不剩了!”

    白世宝说道:“估计它是刚刚吃饱,否则我们这个尸身早被它吞了,事到如今只能想办法将他引开了!”

    燕子飞问道:“怎么引?”

    白世宝说道:“肉!”

    燕子飞一愣,低头瞧了瞧身上,苦笑道:“你瞧我们身上还有肉吗?”

    这时那条大蟒像是探到了什么味道,突然吐了吐鲜红的信子,粗大的身子竟然慢慢舒展开来。白世宝将身子紧紧贴在墙上,一动不动,心想着难道它嗅到我们了?

    不可能啊!我们是阴魂啊!

    燕子飞侧起耳朵说道:“兄弟,你听!洞口好像有人说话?”

    白世宝回头往洞口一瞧,果然有两个黑影蹿动,说话声爷从洞口传了过来。

    只听一人尖着嗓子说道:“不知道廖爷花钱买这尸做什么?是要结阴婚用吗?”

    另有一人回道:“这你不必多问,只要是完整的尸身,钱财少不了你的!”

    “这点廖爷放心,绝对物超所值!我三天前发现这两个人躺在路上咽了气,我就急忙拖到这盗洞中来了,这洞里潮湿干冷,藏尸再好不过,我确保新鲜!保证廖爷满意!”

    “多说无用,我先验验货!”

    “成!尸首就在里面……”

第068章 狗奴才

    人之其身,三魂玄冥,逝之告真,凶秽消散;人者离逝,尸身如冰,却有七魄暂存,汇于某处,凝聚发热;触摸可判,逝者轮为之道;其脚心发热,魂归地狱道;膝盖发热,魂归畜生道;胸口发热,魂归人道;眉心发热,魂归天道;顶门发热,魂归修罗道,通身发热,魂归饿鬼道;此名曰:摸尸。——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抽烟泡,没烟枪,真是让人恼火!”

    这边尸身被大蟒缠在身下,取不出来,那边又来了买尸的人,没想到白世宝和燕子飞的尸身竟然成了香饽饽,这么多‘人’抢!

    白世宝能不恼火么!

    燕子飞急道:“兄弟,你瞧这可怎么办?”

    白世宝说道:“我看这条大蟒不像是奔着我们来的,估计是闻到了洞口的肉味儿,这二人来的巧,正好帮我们把蟒蛇引开,一会瞧准时机,咱们跑过去投身!”

    白世宝和燕子飞将后背紧贴在墙上,蹿着身子慢慢挪到了洞里面,只等着蟒蛇将身子再探出那么一步,他俩好趁机‘抢’回尸身!

    这时,洞空的两个人影也钻了进来,二人二鬼外加一条花蟒大蛇,一同挤在这昏暗狭小的洞里。

    哗!

    其中一人点燃了手上的蜡烛,端着蜡烛在洞中一照,却是被吓得惊慌,身子急忙往后退去,却被身旁的另外一人拦在。这人皱着眉毛瞧了瞧洞中的大蟒,叹道:“好乖乖!李九子,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一条大蟒,守在这里护尸?”

    李九子哆嗦着身子,蜡烛在手上乱颤,急道:“廖爷你甭开玩笑,我要是喂得起这条大虫,还卖什么尸!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来这么一条大蟒!”

    那位廖爷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符纸,递给李九子,说道:“莫怕,你将这符纸揣在身上,大蟒闻不到你的味儿!”

    白世宝向这位穿着光鲜体面的廖爷看去,只见他穿着紫绸褂子衫,头发梳的油光锃亮,窄头宽下巴,整个一‘地包天’的面相。白世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惊叫道:“这不是廖狗子么?”

    燕子飞在旁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白世宝笑道:“这廖狗子化成了灰,也逃不掉我白家的旗号!”

    原来这位‘廖爷’真名叫做:廖三和。

    他们廖家的先祖是带地投旗的旗奴,隶籍于瓜尔佳氏的白家名下。按照旧情律例,旗奴除了定期为旗主子家里交租交粮,逢年过节还要到主子家拜贺,若是主子家里有红白大事,还要传他们去敲锣打鼓,披麻戴孝。他们也不敢不从,谁让有主奴的名分管着呢!

    奴才只有赎身后才有做官的资格,虽说可以赎身,但是主奴的名分却是丢不得。旧清时旗主子打死一个旗奴也不犯大罪,自然没有那个奴才敢私自赎身,招惹主子。

    后来白家没落,越来越穷,连家奴都养活不起,祖上传下了番号又被伯父家里袭了过去,白世宝的老爷子一咬牙,干脆让廖三和交了几量银子赎了身。

    如今不知怎么发迹起来,瞧这身打扮比白世宝还要阔气。

    燕子飞说道:“兄弟,不是我怄你,八国联军占北京时,连王府的福晋都被洋人掳了,三四品的顶戴被洋人拽去挖战壕也是常见,你这个旗主子值几个大子儿?我不怕你生气,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旧清这套主奴的制度恐怕吃不消,现在各行各业哪里没有旗人?主子落魄成为苦力,给奴才扛包儿直窝脖儿,反而奴才们当官的当官,发财的发财……”

    白世宝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不过这的确是事实!

    在眼前明摆着呢!

    如今廖三和的这一身打扮,反而比白世宝更像主子!

    燕子飞又说道:“兄弟,我瞧着这事有点不对,你看那条大蟒怎么突然不动了?”

    白世宝抬头一瞧,那条大蟒果然探了探舌头又缩了回去,将身子盘回原状一动不动,好像完全察觉不到这洞中又进来了两人!

    燕子飞说道:“你看!瞧着架势他是要作法?”

    白世宝急忙扭头一瞧,那廖三和正单膝跪在地上,用手铺了一张红纸,上面摆了一个小香炉,又从怀中掏出来一张黄纸,用手撕成一个蛇形……

    “廖狗子在哪里学来的这一身巫术?”白世宝暗道奇怪。

    燕子飞悄声说道:“他们同我们一样,都是来取尸的,正好让他们将这大蟒引开!”

    白世宝点了点头。

    再瞧廖三和将那蛇形的黄纸放在香炉上,然后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拈诀,口中急念,面前香炉顿时冒出一阵浓烟,瞬间就将那蛇形的黄纸熏得黑了,这时那条大蛇晃了晃脑袋,将头一歪,昏死过去!

    李九子看了惊道:“廖爷,你这迷,药真是够劲儿!”

    廖三和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这是巫术,要是迷,药,你早就跟它一起睡了!”

    “哦!”

    李九子端着蜡烛走上前去,用脚踢了踢蟒头,惊道:“这么一条大虫,若是剥了它的皮,卖出来的钱够我在‘醉香楼’快活一个月了!”

    廖三和骂道:“没出息的样子,成天就知道想女人,你要是多帮我弄几个尸,钱财我少不了给你!”

    李九子笑道:“那以后我就跟廖爷混了!”

    “就认识钱,还不快去搬尸?”

    李九子转身走到白世宝和燕子飞的尸身旁,将蜡烛立在地上,弯腰用手抱着大蟒的尾巴,咬着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却怎么也抬不起来,转头向廖三和喊道:“廖爷!这尸身的腿脚被大蛇压的死死的,抬不出来!”

    廖三和骂道:“猪脑子一根筋!不会找东西撬下?”

    李九子捡起蜡烛在洞中找了一阵,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一根腿棒骨,一头伸到蛇身底下,一头垫在脚上,用力一撬……

    啪!

    骨头应声折断。

    李九子骂道:“这骨头糟了,跟木头渣似的!”

    廖三和坐在地上护着香炉,香炉里的浓烟滚滚冒着,可见这法术一停,那条大蟒又要醒过来!廖三和不能抽身,见李九子笨手笨脚的,便喊道:“不会在下面掘个坑拽出来吗?”

    李九子应了一声,抄着断了截的两根骨棒儿,在蛇身下挖土。

    这时,白世宝向燕子飞悄声问道:“兄弟,等他将我们的尸身抬出来,我们就立刻投了!”

    燕子飞点了点头。

    李九子挖了好一阵,累的满头大汗,终于将白世宝和燕子飞的尸身从大蟒蛇身下刨了出来,李九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喘着粗气。

    廖三和叫道:“快将尸身抬出去,我这术式坚持不了多久!”

    “啊!”

    李九子来不及停歇,站起身来,去拽着燕子飞的衣领往外拖……

    这时白世宝喊道:“兄弟,就是现在!”

    说罢,白世宝和燕子飞身子向两具尸身上一扑,像是撞在了水面上,一阵疼痛过后,魂魄和尸身慢慢融合在一起了。

    李九子正拖着燕子飞的尸身,突然见燕子飞胳膊动了一下,吓得跌倒在地上,大叫道:“诈……诈尸了?”

    这时燕子飞和白世宝慢慢睁开眼睛,缓缓坐了起来。

    廖三和心中一惊,手上法诀松动,香炉上的浓烟一下子消散没了,这时那条大蟒猛地抬起头来,吐着信子,张开大口向廖三和直扑过来。

    廖三和紧闭着眼睛,掐正手上法诀,口中咒法急念,香炉上浓烟又滚滚闹冒出,蟒蛇头一沉栽倒在地上。

    有惊无险!

    这时,白世宝从地上站起身来,叫道:“廖狗子还认识我吗?”

    廖三和抬头向白世宝一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这趟来的崴了脚!要买的尸身竟然是旧旗主子!”

    虽说如今变了世道,但是主奴的分寸可在廖三和的心里烙下了印,一时间还转不过来劲。

    廖三和急忙叫道:“少……少主子?”

    白世宝说道:“怎么着,廖三和!脱了奴籍,寻了位新主子就忘了本吗?”

    廖三一咬牙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转头向李九子怒瞪了一眼。

    李九子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白世宝刚想劈头盖脸的骂他一顿,却见燕子飞突然跌倒在地上,捂着双腿叫道:“被那条大蟒压得麻了,不过了血……”

    白世宝一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双腿也变得麻酥酥的,吃不上一点力气,双腿一软,也‘呯’地一声瘫在地上。

    这时李九子跑过来对廖三和说道:“廖爷!怎么你们认识?”

    廖三和脸色一红,点了点头。

    李九子看出来些门道儿,心想自己不能白跑一趟,连个大子儿也拿不到,低头想了想,便悄声对廖三和说道:“廖爷!你要尸,我要钱,如今这两个尸突然活了,这可怎么算?我看这二人腿脚动不了,莫不如你将那大蟒弄活过来,这样一来,你拿你的尸,我拿我的钱……”

    廖三和骂道:“混账!他是我少主子!”

    李九子摇了摇头说道:“廖爷!这话你说的远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主奴之分?穿孝服跪在主子灵前当吹鼓手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你心里依旧惦记着,何时能忘得了?况且你也不想一辈子受这窝囊气吧?”

    廖三和眨了眨眼睛,有些心动。

    李九子瞧见了苗头,顺势煽风点火,继续说道:“不是我李九子敲缸沿起哄,这洞里没有旁人,你不说我不说,谁还知道?”

    这话说的廖三和眼前一亮,慢慢抬起头来恶狠狠地向白世宝怒瞪着……

    白世宝心中一惊,慌道:“狗奴才,难不成你想弑主?”

第069章 吹破煞

    手决之法,三决百变;三决者,乃为法诀,斗诀,神诀;又分:单手行决,双手行决;结印变化,百种之多;其占卜之术,可掐指推算;左手五指,代表天地君亲师,右手五指代表大安,大凶,速喜,困境,空亡;此名曰:掐指决。——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当奴才可以,总有点什么捞头才行!”

    廖三和敢说出来这话,早已把主奴的名分嚼的粉碎,没把白世宝放在眼里。

    过去旗奴为了摆脱旧旗主的威胁,都得改旗易主,另寻个新主子为其撑腰。

    廖三和算是有心计的人,自从赎了身后,就躺在家里炕上琢磨。心想如今连太后皇上都怕洋人,莫不如投到洋人名下最好不过,于是转了天,他信了基督教,并且在西方传教士斯帝安那里学了几句饶舌的法国话。

    直到八国联军杀入北京城的第四天,法国兵在街上到处抓‘舌头’,他找了块白旗,磨好了墨,端着毛笔思忖了一阵,在白旗上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法国字:vivel‘amitié(友谊万岁)挂了出去。

    这招牌挂上了房,果然就起了效果。

    第二天下午一个军曹就带着二个法国兵来找廖三和谈话,说法**要组建一支维护队伍,来抓义和团,请他来做队长。就这样第三天一大早,廖三和便晃着膀子跟法国巡逻兵一块到处抓拳民,杀乱党,替法**队搜罗地方上的痞赖劣绅,一同组建了维持会,转眼间成了一位伏地太岁。

    法国人知道敢于出头当‘舌头’的人,没一个在老百姓眼里是好东西的,叫他们出来临时充充场面,维持下街道秩序还可以,靠他们长期为自己效劳也绝对没门儿。

    而廖三和也早就料到这并非长久之计,听说当时袁世凯任山东巡抚,手上执掌武卫右军,端的都是洋枪洋炮,被称为新军。廖三和便打定主意,又要另投主子,到处寻人掏银子上下打点,为袁世凯当了一名‘探子’,就这样在八国联军撤离北京时,廖三和成功被袁世凯纳入麾下,免遭了通奸卖国的一剐。紧接着又跟着袁世凯手下的黑巫降头师边魁学了几手巫术,为其到处寻找尸身。

    白世宝在八国联军进京的时候,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后来赌瘾上头,憋得实在痒痒,便一咬牙跑到‘长乐坊’去赌钱,也就在那时白世宝见过一次廖三和。

    只见他头戴西瓜圆帽,穿着体面的长袍马褂,胳膊上带着个袖箍,在赌场里吆五喝六的拉尽风头,白世宝想上前打招呼,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过脸压低了帽子,躲过廖三和的视线。

    白世宝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被别人看到奴才比主子混的还好,恐怕不止是‘跌面儿’了。

    今日这廖三和竟然动了弑主的念头,白世宝的火‘蹭’地蹿了出来,骂道:“狗奴才,为了钱财竟然要害主子,真是反了天!”

    廖三和冷笑道:“主子?别在往脸上贴金!我早就赎了身脱了籍!”

    白世宝骂道:“赎了身又怎样?还不是我白家的旗人!”

    “呸!我现在主子是当今之主,袁世凯!”

    白世宝一愣,惊道:“袁……袁大头?”

    廖三和笑道:“怎么?听这名号就萎了吧!告诉你,我早就拜入了袁世凯的门下,现在是护国法师边魁的弟子,前些日子刚刚被册封为护国卫队长,授了一等男爵!”

    白世宝咬着牙,恶狠狠地嚼着这几个字眼儿。

    ‘袁世凯’,‘边魁’,‘一等男爵’!

    李九子见他们还不动手,恐怕夜长梦多,情况有变,便咬着廖三和的耳朵说道:“廖爷!再不动手,等他们腿上麻劲过了,可就不好办了!”

    廖三和一愣,回头看着白世宝说道:“看在你瓜尔佳氏白家的面上,我今天就给你留个全尸!”

    白世宝骂道:“子不教父之过,奴欺主,是旗主子窝囊!如今我就给你正正家法!”

    “呵呵!是吗?”廖三和冷冷一笑,口中急念着咒法,手决一变,那条大蟒蛇突然动了下身子,慢慢苏醒过来,抬着头吐着信子在洞中乱探。

    李九子心里一哆嗦,端着蜡烛躲在了廖三和身后。

    廖三和骂道:“怕什么,我们身上有护身符,那条大蟒闻不到我们的气味!”

    说话间,只见那条大蟒身子慢慢蠕动,吐着信子,张开大口,猛烈的长嘶,身上鳞片慢慢张开,一股股腥臭的味道指望众人的鼻子里钻。

    白世宝向燕子飞急道:“兄弟,你能动吗?”

    燕子飞摇了摇头,叫道:“这尸身放的凉了,一时还拿不上劲来!”

    白世宝扭头瞧着廖三和手上法诀掐得死死的,心想这狗奴才敢跟我斗法,殊不知你主子如今也走上了这条道!

    想罢,拖着两条麻腿爬动了几下,将身子紧紧靠在洞中墙壁上,用手把着双腿盘坐而定,双手拈了法诀,口中急念道:“阴阳之道,三生三无,修的口中纯阳,吹风雨无踪,吹风水犯煞,吹人秧鬼煞……”

    这术式正是灵道子刚刚传给他的‘打妖之法’,吹破煞!

    吹破煞,俗称吹五煞。可使鬼妖丧胆,可叫精怪忘形,可吹破五煞之凶,正是对了廖三和‘香炉控妖’这法术的路子,借法斗法,借术降术!

    不过这吹煞之法,要念净口咒,凭借口中纯阳之气来御敌!净口咒需要忌口三日,不得蘸‘五荤三秽’。白世宝阴魂在鬼牢吃了碗肉,却是不打紧,尸身肚皮里没沾到半点肉味!

    白世宝念罢之后,顿感腹中一团气息打着滚地往上涌,瞬间便将腮帮子鼓得生痛,嘴巴里满满地憋了一口气!

    说话间那条大蟒嗅到了白世宝的气味,呲着毒牙,张着大嘴向白世宝扑咬了过来。

    燕子飞惊叫道:“兄弟,留神头上!”

    白世宝憋得满脸通红,眼神向上一瞟,见蟒蛇已经扑到了头顶,白世宝猛地一扬脖,呼着嘴将憋在口腔里的那口气,向蟒蛇迎面吹了过去……

    呼呼呼!

    从白世宝口中竟然冒出一股股的黑气,犹如浓雾一般,黑气中夹杂着遒劲的风力,像刀子似的在蟒蛇头上急扫而去,蟒蛇躲闪不及,一头扎进这团黑雾里。

    嘶嘶!

    蟒蛇头在黑雾里撕声惨叫,甩起尾巴在洞中乱搅,扫得洞中沙土直落,偌大个洞穴像是要轰塌一样。顷刻间蟒蛇头从黑雾中抽了出来,头上像是被刀子砍了几十刀,刀口上鲜血直流,皮肉外翻,整个一蛇头成了一个血葫芦!

    燕子飞大叫道:“兄弟,吹得这口邪风,真是霸道!”

    廖三和看的心惊,万万没想到这么一条大蟒,竟被白世宝的一口气给镇住了!

    白世宝一口气吹得干净,随后一下子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是累的筋疲力尽。还未等白世宝喘息,大蟒蛇将尾巴向白世宝猛地一甩,扫得洞中沙土翻飞,乌烟瘴气,犹如沙尘暴雨在洞中乱刮!

    李九子手上的蜡烛‘唰’地一声灭了!

    紧接着听见轰隆隆,震耳的声响,灰尘铺天盖地,吸到嘴里的都是沙土!

    这声音正是蟒蛇尾巴在洞中横扫时,发出轰鸣的响声!

    “啊!”

    只听见白世宝一声惨叫!

    估计是被大蟒的尾巴拍个正着!

    “兄弟……”

    燕子飞瞪着眼睛,在漆黑的洞中寻找白世宝的身影。

    没有白世宝的回声。

    李九子躲在廖三和的身后,用手紧紧拽着他的袖口,满手心渗透出的全是汗!

    李九子惊道:“死……死了?”

    廖三和心里犯着嘀咕,这白世宝什么时候会的法术?便催促着李九子说道:“快去把蜡烛点上!”

    李九子摸着黑,在地上找蜡烛,突然听见洞中有人大声念道:“……阴阳道派,天玄之灵家,请鬼魂入体,借灵仙附身,尊咒神之灵,念咒术之厉,请鬼通神!”

    燕子飞躺在一旁,隐约听见是白世宝的声音,顿时大喜道:“太好了兄弟,你还活着!”

    李九子惊道:“是谁在说话?”

    “快点燃蜡烛!”

    廖三和听着白世宝念的这话感觉不妙,心里有些慌了!

    哗!

    李九子将蜡烛点燃,端着蜡烛向面前一照,惊得目瞪口呆。

    那条大蟒蛇满身是血,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白世宝正坐在蟒蛇头上,用手摸着蟒蛇的獠牙,见到烛光微闪。白世宝猛地一抬头,一双眼睛充斥着血红,胳膊上青筋直暴,面色如同蜡纸,透着阴光。

    燕子飞惊道:“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白世宝突然站起身,将那蟒蛇勾月似的獠牙硬生生掰了下来,攥在手上,像是握着一把大铁锤,瞪着眼睛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将衣服一撕,露着肩膀咧着牙唱道:“雄鸡开口笑,母鸡不能叫,肉在锅中跳,饭在碗中泡,正食香火庙,被招来报道,叫这蟒蛇吞可不妙,拔了它獠牙,看它是哭还是笑……”

    廖三和眉头一皱,心里暗道不妙!

    心想:这白世宝在搞什么名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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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大清天命已至,时下政局动荡,各地军阀势力割据一方,明争暗夺,挖棺盗宝,清皇陵阴宫棺木下方用于震慑鬼魅之物的“七星煞阵”被触动,以至天地阴灵之物纷纷苏醒,转化为人,借尸还魂…… 但物性有相生相克,既有鬼妖作祟,亦有正义之士持罡正法。佛门降魔经、茅山符咒术、勾魂法术、奇门遁甲、西域妖术、苗疆蛊术,等等纷纷现世。清末民初时期共有四位阴阳宗师凭己之力,拯救众生安危;这四人正是: “僵尸道长毛小芳、驱魔龙族马氏一家、茅山宗师林九叔、阴阳通使白世宝”。 我们就讲讲这个白世宝…… (注:中文网A级签约作品,请放心点击收藏!)走阴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走阴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走阴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