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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15端木景晨     医嫁txt下载     医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77章 熟人

    第077章熟人(第二更求粉红票~~)

    跟踪一个人是很难的。

    凌青菀是年轻的姑娘,凌青桐是年幼的孩子。相较之下,他更加容易隐藏在人群里,而不是凌青菀。

    所以,凌青菀远远跟着,咬牙跟随他的脚步,逐渐远离了繁华热闹的城区。

    在一个拐角,凌青菀终于跟丢了。

    最惨的,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太原府是仅次于京城的西北重镇,哪怕卢玉曾经生于此地、长于此地,也不可能每个地方都熟悉。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她就很陌生。

    凌青菀咬了咬唇,心想该怎么办。

    倏然,一个青蓝色的身影,从土墙后面钻了出来,挡在凌青菀面前。

    凌青菀吓了一跳。

    定睛看去,居然是她弟弟凌青桐,凌青菀松了口气。转念一想,他是早就发现凌青菀啦?

    凌青菀面上微热,笑着准备解释,凌青桐已经开口:“二姐,你跟着我做什么?”

    凌青菀讶然,顿了顿才决定反咬一口,道:“你偷偷摸摸的,出来做什么?”

    凌青桐表情坦然,道:“我去个地方,你也想去吗?”

    “什么地方?”凌青菀狐疑。

    “你去了就知道。”凌青桐道,“去吗?”

    “去。”凌青菀道。

    不去,她跟着来干嘛的?

    再说,她自己一个人也回不去啊。

    凌青桐点点头,前头带路。因为不用再躲避凌青菀,他的脚步放缓,凌青菀也不用气喘吁吁跟着他了。

    两人拐过了很多街坊。终于到了一处小庙前停下来。

    这庙修建在城南,靠近城门的地方,香火稀少。不是节日,几乎是人迹罕至。

    凌青菀姐弟俩到了这里的说话,小庙门口的香炉里,稀稀疏疏几缕单薄青烟。门口有个小尼姑,坐在台阶上打盹。

    午后的阳光金灿温暖。让人容易犯困。

    “......施主。是上香吗?今天师父不在家,只有三师姐在。”小尼姑已经剃了头,大约十二三岁。长得唇红齿白,声音也懦软温柔。

    她见到人来,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她说着一口太原话,凌青菀能听懂。

    凌青菀瞧着这孩子。有点眼熟,好似哪里见过。特别是她的鼻子、嘴巴。更是熟悉。

    凌青菀心里微怔。她对人的容貌并不敏感,除非她真的哪里见过,才会觉得眼熟。

    “你是念如吗?”凌青桐却径直问她,“你三师姐是念慈吗。你师傅是明定师太吗?”

    凌青桐说的是官话。

    小尼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一副天真娇憨的模样。既惊讶凌青桐不是太原人,也惊讶他的猜测。

    可见。凌青桐猜对了。

    凌青菀惊愕,转头看着她弟弟。假如她没有记错的话。凌青桐和凌青菀一样,好些年没有涉足太原府了。

    为什么他对太原府的人小庙如此熟悉?

    这又不是什么闻名天下的大寺。

    “施主认识我?”小尼姑惊讶问道,她也用蹩脚的官话,和他们交谈,“家师正是明定师太。不过,她今天不在家,去了城里给太太们送平安符......”

    庙里要接四方香火,肯定需得学些官话。念如学得不熟练,磕磕绊绊的说着,还不如她的太原话易懂。

    “嗯。”凌青桐点点头,“不用等你师傅,我们进去拜拜就好了。”然后他扭头,对凌青菀道,“二姐,你身上带了香火钱吗?我没钱......”

    凌青菀忙道:“带了啊。”

    小尼姑笑笑,惊讶之余,对凌青桐丝毫不设防,把他们领到了庙里。

    她回眸微笑。

    电光火石间,凌青菀突然想到这孩子像谁了,她脸色微变。

    凌青菀拉住了她弟弟的袖子,问:“桐儿,你搞什么鬼?”

    凌青桐不理会她,跟着小尼姑往里走。

    他们上香,凌青菀给了二两银子的香油钱。小尼姑非常高兴,还请她师姐念慈出来。

    “我想喝口茶再回去。”凌青桐对念如道,“你给我们沏茶吧?”

    后面有个小厢房,供香客落足。尼姑们供奉茶水和素食,这是很平常的。

    念如的师姐念慈见凌青桐只是个年幼的孩子,又有凌青菀这个年长的姑娘在场,也不怕什么,丢下她师妹,自己去了后院。

    念慈很冷漠,知道小香客们没什么油水,懒懒回去了,交给她师妹款待。

    念如就把他们领到隔壁小厢房,给他们奉上了茶水。

    凌青菀打量这小尼姑,越看越心惊。她陡然之间,想到了很多的往事,心里怔怔的。

    “去年冬腊月,你生过病么?”凌青菀趁着这小尼姑沏茶的功夫,轻声问她。

    小尼姑手上一顿,笑着道:“生过呢,病得快要死了。师傅还带着我去京城求医,后来又好了,师傅说我福大命大。两位施主既能猜到我的名字,又能猜到我生病,莫不是菩萨转世的?”

    她一派天真,笑嘻嘻看着凌青菀和凌青桐,丝毫不觉得他们姐弟俩话里有话。

    凌青菀心头微痛。

    “念如,你敬重菩萨吗?”凌青桐问她。

    念如慎重点点头,一脸严肃道:“自然敬重!”

    “那我就是菩萨转世,你愿意跟我回去,去服侍我吗?”凌青桐问她,“你是愿意留在庙里服侍泥菩萨,还是愿意跟我回去,服侍我这个活菩萨?”

    倘若是个年长又油滑的男人,说出这些话,就是轻浮调戏了。

    可是凌青桐年纪小,也是一脸的纯净,很认真问这小尼姑。

    凌青菀在桌子底下。重重踩了她弟弟一脚。虽然凌青菀还是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但是事情的大概,她已经明了。

    她不能任由凌青桐胡闹。

    不经过母亲和大哥同意,带着这个孩子回去,只怕会掀起轩然大波。况且,到底怎么回事,凌青菀也只是靠猜测。不明白。

    同时。凌青菀也惊疑:她弟弟不过十三岁,怎么满腹心事和算计?今天的一切,他好似从开始来太原府。就计算好了。

    他要带这个女孩子回去!

    “......我是师父捡回来的,师父让我走,我才能走。”念如睁大了眼睛,错愕看着凌青桐。“你真的是活菩萨?”

    她将信将疑。

    凌青桐很严肃点点头。

    “那......那你说我爹娘是谁,他们在哪来?”念如一脸期盼看着凌青桐。

    她似乎很想知道她的爹娘是谁。为什么抛弃她,让她跟着师父做了尼姑。

    凌青菀心头又是一紧。

    “我不知道这个。”凌青桐道,“不过,我知道每年元旦。都有人给你们送米送粮,还有好吃好玩的,其中肯定有双虎头鞋。从黄色绒布扎的老虎,你已经有十三双了。是不是?”

    念如又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她惊喜跳起来,茶也不到了,对凌青桐道:“你真是活菩萨啊!”

    她一点也不怀疑凌青桐话里有话。

    “......我要去告诉师姐,咱们庙里来了活菩萨。”念如很兴奋,急匆匆跑了。

    等她跑走,凌青菀脸色紧绷,问凌青桐:“你在干什么!”

    “我缺个丫鬟,跟她师父要了她,带回去服侍我!”凌青桐道,“我就喜欢她这样的......”

    他说得理所当然。

    凌青菀觉得,他镇定得可怕,完全不像个十三岁的小孩子。

    因为凌青菀自己,是卢玉伏体的,故而她能理解很多东西。她抓住了凌青桐的手,低声问他:“桐儿,你怎么了?你今天很奇怪,你知道吗?”

    凌青桐回握她的手。

    到底只是孩子,凌青桐的手掌温暖柔软。他回握住凌青菀的手,道:“二姐,你帮我,咱们把这个孩子带回去。我将来讨她做媳妇。”

    凌青菀大惊。

    他们说着话儿,念如把她师姐念慈拉了进来。念如仍是很兴奋,快语又把凌青桐和凌青菀什么都能算出来的话,告诉了念慈。

    念慈眼里尽是戒备。

    念慈不顾师妹的兴奋,冷声对对凌青菀和凌青桐道:“两位施主,家师要晚些才回来,不如两位等会儿改日再来?”

    念慈说的是官话。相比较念如官话的蹩脚,念慈的官话很流畅,像个京师本地人。

    这是下逐客令。

    凌青菀想到,他们出来很久了,没有跟任何人交代一声,回头外祖母府里也要到处找他们。

    “走吧?”凌青菀拉着弟弟,“我们改日再来。”

    凌青桐站起来。

    他走到念如的身边,对她说:“我明天再来找你玩,给你带你最爱吃的红豆糕和蜜饯。”

    念如立马眼睛亮晶晶的,道:“好啊,好啊。”

    她丝毫不觉得凌青桐连她的口味都知道很怪异,反而她师姐念慈,眉头轻轻蹙起来。

    念慈又看了眼凌青菀,好似发现了什么,又看了几眼,倏然脸色微变。

    念慈今天十七八岁,已经懂事了。

    她看明白了,却不动声色,什么也没问。

    念如很高兴把凌青菀和凌青桐送到了寺庙门口。

    她反复叮嘱凌青桐:“活神仙,你们明天再来玩,我师父若是见到了你们,也会很高兴的。”

    凌青桐点点头。

    念如的师姐念慈跟出来,犹豫再三,说了句:“两位不是太原府,是从京里来的吗?”

    “是。”凌青桐不避讳,回答道。

    “姓什么?”念慈又问。

    “姓凌,晋国公府的。”凌青桐道。

    念慈顿时面色大变,微微后退了几步。

    “师姐,你怎么了?”念如不解,看着她师姐。

    ***(未完待续)

第078章 中风?

    第078章中风?

    凌青菀和凌青桐从寺庙出来,已经是晌午。

    阳光浓烈,寺庙旁边有两颗高大的桐树,阳光透过虬枝,落在斑驳的树荫。

    凌青菀站在树荫下,又回眸打量这寺庙。

    “二姐,咱们去雇车吧。从这里走回舅舅府上,大概需要半个时辰。”凌青桐对凌青菀道。

    凌青菀满腹的话,一时间都说不出来。

    她怔愣看着凌青桐。

    “桐儿,你可以相信二姐,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凌青菀抓住了凌青桐的手,低声对他道。

    凌青桐点点头,道:“我很相信二姐。咱们可以回去了吗,我已经饿了......”

    凌青菀一时间无言。

    凌青桐从凌青菀身上拿了钱,去雇了辆马车。

    可能是真的饿了,他又买了两个饼,赛一个给凌青菀。凌青菀闻到浓郁的香气,知道又是猪肉饼,大口吃起来。

    若说吃过最好吃的猪肉,就是安檐请她的那次。

    从前她作为卢皇后的妹妹,每个人都会留意她的言行举止。假如她稍有不得体,就会有人攻歼她姐姐。所以,卢玉没吃过猪肉,也没有哥哥弟弟带着她去吃。

    她的哥哥固然疼她,却更注重她的举止是否得当。

    她最后做了那么大的丑事,肯定闹得她姐姐和她的家庭名誉扫地。

    凌青菀咬着猪肉饼,不知为什么会想到这些,然后就走神。

    她回神,整了整心绪,问凌青桐:“那个小尼姑她是谁?”

    其实。凌青菀能猜到。

    那个小尼姑,眼睛和鼻子长得特别像凌青菀的大哥凌青城。虽说世上容貌相似的人很多,但是不会这么凑巧。

    凌青城像他父亲,凌青菀也像。但是,凌青菀的五官更加柔和些,更多像姑姑纪王妃;而那个小尼姑,五官就显得英气些。更像大哥。

    那孩子是凌家的人。

    可能是父亲外室的女儿。

    但是。凌青菀又想到,去年腊月,她生日的前夕。她母亲哭着跑出去,还说什么把“她”接回来。

    她大哥阻止了。

    那时候,母亲非常伤心,凌青菀是看得出来了。她方才问了那个小尼姑。她的确去年生病,还去了京城。

    这孩子生病。母亲甚是忧心,甚至想把她接回家。如此说来,这孩子不可能是父亲的外室,竟像是母亲的女儿。

    凌青桐也说。母亲每年都给那孩子送东西。

    一个长得像凌青菀的父亲,又能让她母亲时刻忧心的孩子,还送到了太原府。怎么看都像是晋国公府正正经经的姑娘,而不是什么逃生子。

    为什么要把她丢在外面?

    因为家庭的缘故。将孩子放在寺院养,也是有的。可是那些孩子,都不会剃度,最多做个俗家子弟。

    念如却剃度了。

    这是不准备接回去的打算啊。

    为什么?

    “娘,妹妹呢?”凌青菀还记得她当初梦到卢玉喊姐姐的说话,醒来后说过这句话,当时她母亲吓得把药碗给砸了,然后她大哥试探她是否知道些什么。

    他们很紧张的样子。

    母亲和大哥到底怕什么?

    小尼姑念如也不可能是大哥的孩子。那姑娘都十三岁了,和凌青桐年纪相当,大哥才十八岁,生不出那么大的闺女。

    凌青菀感觉思绪像乱麻,半晌理不清楚。

    “那个小尼姑,她到底是谁啊?”凌青菀再次问弟弟,“你说晋国公府的时候,她师姐很害怕。她那个师姐,像是京城人。而且,她跟我和大哥长得很像。你知道什么,告诉我!”

    凌青桐眨巴眨巴眼睛,无辜道:“不知道啊。我见她长得漂亮,想哄骗她回去做媳妇,所以乱说一气,哪里知道蒙对了......”

    这解释也太过于敷衍了。

    凌青菀瞪了眼弟弟。

    凌青桐就是不告诉她,咬准了自己是瞎猜的。凌青桐是既不想亲口告诉凌青菀,又不怕凌青菀猜到什么。

    他们到舅舅府邸的时候,正巧碰到安檐。

    安檐骑马准备出门。

    “安郎......”凌青菀撩起车帘,喊住了他。

    安檐微怔,立马下马,走到了车窗旁边,低头问他们:“你们去了哪里?怎么出门也不说一声,外祖母急坏了,我正打算去找你们。”

    凌青菀见他满面焦虑,抱歉道:“临时想吃东西,我们俩就从后门出去了,哪里知道越走越远,忘了时辰。外祖母没生气吧?”

    安檐松了口气,摇摇头。

    凌青菀就放下小尼姑的事,跟着安檐,进去给外祖母请安。

    舅母和景八娘也在。

    “回来了?”外祖母虽然急得半死,可看到凌青菀他们,仍是笑眯眯的,不露异色,对她道,“我们都在等你们吃饭。饿了吗?”

    凌青菀嗯了声:“饿了。”

    外祖母笑着,喊了丫鬟去摆饭。

    “你们兄弟俩,今天也在我这里吃饭。”外祖母对安檐和凌青桐道,“吃了饭陪着我说说话。”

    众人道是。

    饭桌上默默无声,大家沉默着把饭吃了。饭毕,舅母和景八娘借口告辞,带着她们的人,都离开了。

    之前舅母还能热情。自从昨天和景五郎闹了一回,舅母就对京城来的几个孩子冷冰冰的,爱答不理。

    外祖母也不苛求她。

    屋子里就只剩下凌青菀、安檐、凌青桐和外祖母,凌青菀又把对安檐那番解释,告诉外祖母。

    外祖母让凌青菀坐到了她身边,柔声对她道:“好孩子,往后要是想吃什么,派个人去买。想逛逛街道也无妨。左右带个人。有个人陪着,我也安心。”

    凌青菀道歉,保证自己以后不乱跑。

    外祖母也没有深究不放。

    接下来,外祖母问到他们京城的事。

    安檐一一告诉外祖母。

    而后,话题转到了太原府。

    凌青菀就趁机问了外祖母:“卢家的二太夫人,她病情如何了?”

    安檐听到这话,看了眼她。眼神莫辩。

    外祖母就叹了口气。道:“也说不好。大夫说可能是中风,她下半身总是发麻,有时候都站不起来。最近这几个月才如此。只怕是......”

    年纪大了,很容易中风。

    卢氏的二太夫人,可能就是要中风了。

    这段日子,从京里来了两位擅长中风的太医。给二太夫人问诊。

    “......我、我能去卢家瞧瞧吗?”凌青菀问外祖母,“我曾经学医。得过卢九娘的指点。她也是太原卢氏的,多次提及她的婶祖母,应该就是二太夫人吧?”

    外祖母微微怔了怔。

    安檐也微愣。

    “你认识卢九娘啊?”外祖母笑道。

    卢玉卢九娘,都死了四年了。听说她当年是成亲前夕。失足落水而亡,也是个可怜人。

    “嗯,认识。”凌青菀回答。

    安檐又看了眼她。

    他眼眸微敛。有些探究的寒意一闪而过,非常明显。凌青菀从来没提过她认识卢玉。但是她试探过安檐。

    安檐的表情全敛。

    “......二太夫人抱恙,探病的人太多了。”外祖母笑着对凌青菀道,“我们两府并非故交,不好贸然去打搅她老人家。”

    这就是不好带凌青菀去。

    凌青菀有点失望。

    外祖母也没有再说什么。

    提到了卢九娘,话题不免说到了卢皇后。她们姊妹俩同一天而亡,太原府早已留言纷纷。

    “你们在京城,听说过吗?”外祖母问安檐和凌青菀,“卢皇后是怎么去的?”

    “京城不怎么谈及。”安檐道,“毕竟是宫里的事......”

    朝臣以皇家为尊,自然不敢妄议天家之事。卢皇后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和她妹妹同一天而去,大家都是满心的疑问,但是却不敢在公开场合谈及。

    京里更注重避讳这些。

    外祖母笑了笑,转换了话题。

    陪着外祖母说了半个下午的话,凌青菀也说了很多她母亲和大哥等事,给外祖母听。

    安檐也说了些安家的,但是他言简意赅,主要还是凌青菀在说。

    快到了晚膳的时辰,安檐对外祖母说:“明日想带着菀儿和桐儿,去城里走走。他们难得出门一趟。”

    外祖母答应了。

    当天晚膳之后,凌青菀借口要送她弟弟去外院,跟着凌青桐出来。

    “你明天真的还要去找念如?”凌青菀问他,“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凌青桐就是不告诉她。

    凌青菀又急又恼。

    “什么不知道?”安檐跟着他们出来,听到这话,问道。

    凌青桐沉默,凌青菀也沉默。

    最终,他们什么也没说,凌青桐回房歇息去了。

    凌青菀重新回了外祖母屋子里。

    第二天,安檐带着他们姐弟俩出门,凌青桐还是要去找念如。凌青菀答应跟着他去。

    安檐虽然不明白,仍是陪着他们姐弟俩。

    “什么小尼姑?”安檐问凌青菀。

    凌青菀也说不明白。

    可是他们到了地方的时候,昨天还开着门的寺庙,今天突然大门紧闭,尼姑们不知去向。

    凌青桐大惊,使劲拍门。

    凌青菀也脸色骤变。

    安檐不明白这对姐弟俩到底怎么了,问:“是要找谁?这寺庙都关门了......”

    “昨天还有人!”凌青菀道,“他们去了哪里?怎么一夜之间就走了?”

    凌青桐咬牙切齿,使劲踢门,就是不说。踢了半晌,都没人应答。

    ***(未完待续)

第079章 重生

    第079章重生

    凌青桐不停的踢门,把寺庙的大门踢得震天响。可是结实的门板岿然不动,倒是凌青桐的鞋子踢破了。

    凌青桐非常着急。

    路人好奇,都驻足看热闹。

    已经聚集了好些人,指指点点的,甚至有人上前询问何事。

    安檐紧紧抓住了凌青桐的胳膊。

    凌青桐力气不及安檐,被他揪住动弹不得。

    “你想要找什么人,我去帮你找。”安檐对凌青桐道,“假如是昨晚离开的,不会走得太远。太原府这附近找个人还是容易的,我回去告诉舅舅......”

    “不要告诉舅舅!”凌青桐立马道。

    凌青菀疑惑看着她。

    安檐也微微蹙眉。

    “二哥,不用舅舅去找,你能找到吗?”凌青桐问安檐。

    安檐沉吟一下,道:“我试试看。我在太原府多年,也认识些人,可以试着找找。”

    “那太好了!”凌青桐铁青的脸色微微缓和,对安檐道,“二哥,假如你找到了就悄悄送回京城,交给我娘,别告诉舅舅,特别是舅母。”

    安檐也是满心的疑惑。

    知道从凌青桐这里问不出什么,安檐看了眼凌青菀。凌青菀何尝不是满腹的疑问?

    安檐看她,她微微摇头。

    “不要告诉太原府的任何人。”凌青桐又补充一句。

    安檐松开了他,保证道:“好,我找到了就悄悄送回京城,交给姨母。既然你不想太原府的人知道,咱们现在最好别露马脚。叫他们发现了。先离开这里吧......”

    凌青桐点点头,很听安檐的话。

    三个人回去的时候,彼此沉默无言。

    凌青菀眉头微蹙。

    安檐坐在她身边,将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他掌心布满了老茧,炙热粗粝,凌青菀一下子就回神了。

    她冲安檐微微笑了下。

    安檐没有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

    “跟外祖母说。咱们今天出来玩一整天,就先别回去了。”安檐对凌青菀和凌青桐说,“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听曲、吃饭,你们先去玩,我安排好了,回头找你们。”

    “也好。”凌青菀说。

    她也不愿意回府去。

    其实。舅母对京城的人并不怎么友好。特别是他们和景五郎闹了一场之后,舅母更是冷淡之极。

    舅舅家有四个表姊妹。出嫁了两个,剩下两个。景八娘是嫡女,剩下一个庶女,知道舅母和八娘不喜欢凌青菀。更不敢和凌青菀亲近。

    府里有些沉闷。

    凌青菀到太原府来,除了探望外祖母,也是想找寻从前的记忆。不是来讨舅母嫌的。

    “我也饿了。”凌青桐道。他正是男孩子开始发育的年纪,特别容易饿。

    安檐颔首。让马车绕到太原府的西市。

    在一处酒楼前,马车停下。尚未下车,凌青菀就听到了美酒香稠的气息。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安檐先下了马车,撩起车帘,让凌青菀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凌青桐跟在凌青菀,也下了车。

    进了酒楼,安檐很娴熟把他们引到了二楼。二楼的雅间临窗,可以看到楼下的勾栏里的戏台。

    现在才白天,也有不出名的伎人在献艺。

    “这里是太原府最热闹的地方,这家的羊肉烧、烤都好吃,不同于京师的风味,你们尝尝?”安檐问。

    “好啊。”凌青菀点头。

    凌青桐也点点头。

    安檐转身,喊了店小二,点了一桌子的菜。

    很快,伙计们就上了菜。虽然和京师一样,全是羊肉宴,但是他们做得更加精致,似镶金嵌玉,色泽繁盛。一道汤,碧波潋滟,幽香清甜的气息萦绕鼻端。

    凌青桐和凌青菀看着这满桌的菜,心情倏然好起来。

    两只馋嘴猫。

    安檐看着他们俩这幅神态,心头也是一松。他也不顾凌青桐在场,轻轻摸了下凌青菀的胳膊,低声道:“我出去了,你们慢慢吃,等会儿勾栏的戏台上还有名妓献艺......”

    “你早些回来。”凌青菀叮嘱道。

    “早不了,估计要一两个时辰。”安檐笑道,“这些酒菜不必留给我,我回来再点。”

    然后,他就下楼了。

    凌青桐看着摇晃的竹帘,突然转头对凌青菀道:“二姐,安二哥真是个好人。他看上去寡言少语,冷血心肠,却最疼你。你嫁给他,将来会享一辈子的福。”

    凌青菀失笑。

    她弟弟的口吻,好似长辈对晚辈的话。

    “你怎么知道?”凌青菀笑着,亲自给他舀了碗汤,送到了他面前。

    凌青桐拿着勺子喝,道:“我就是知道。二姐,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最好的人!”

    不知为何,他这话说得特别伤感。

    他反复强调凌青菀是他见过最好的人,好似很有感触的样子。而凌青菀,素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也不吃亏,更是很少去助人,如何得到一个“好人”褒奖?

    “只有二姐好?”凌青菀能察觉到这孩子的怪异,也知道根本问不出什么,就笑着插科打诨,“娘不好吗,大哥不好吗?你这个没良心的......”

    凌青桐喝汤的手,微微顿了下。

    他把汤碗端起来,骨碌碌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就埋头吃起来,没有再同凌青菀说过什么。

    凌青菀沉吟一瞬间,坐到了她弟弟身边。

    她伸手,拉住了凌青桐的胳膊,低声问他:“你是不是做梦,会梦到以后的事?”

    凌青桐手里的筷子,猛然掉在桌子上。

    他眼底的惊愕。掩饰不住。

    “......是不是以后你身边人的生老病死,每个人的经历,你都能梦到?”凌青菀知道自己猜对了,紧咬不放,“你是不是常做这样的梦?”

    凌青桐眼底的神色,变幻莫测。

    “我帮助过你,是不是?”凌青菀继续道。“我以后会嫁给安二哥。他也帮助过你?你很不喜欢舅舅,他对你不好?”

    凌青桐眼底的惊愕,变成了惊悚。

    他难以置信看着凌青菀。问道:“你......你也知道以后的事?”

    这就是承认了。

    凌青菀心头微颤。

    为什么会这样?

    她还以为只有她自己是灵魂附体的。看样子,她弟弟也是附体,可能就是他自己未来的灵魂,回到了现在。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凌青桐眼底。重新起了戒备,“你真的也知道以后的事?”

    “不。”凌青菀否认。“我只是听人说过,有些人天赋异禀,可以预见未来。但是我不能。我只是猜测你可以,不成想是真的。”

    屋子里陡然静下来。

    凌青桐终于明白。自己着了凌青菀的道,被她试探出了他的秘密。而能猜到他这种骇人听闻的秘密,他二姐也不是平凡人。

    她肯定也有什么秘密。而凌青桐不知道。

    凌青菀也沉默良久。

    “现在告诉我,念如是谁?”凌青菀道。“你为什么非要找到她?”

    凌青桐的眼睛里,一时间变得沧桑。

    他幽幽望着空洞的窗外,久久没有开口。

    “她是凌家的女儿。”半晌,凌青桐才说,“娘将她交给外祖母和舅母养。可是舅母不喜欢她,找遍了借口,将她送到庙里。

    外祖母怕舅母被事情泄露,只得忍让,同意将念如送出去。念如去年生病,外祖母打算将她接回景家求娶,已经和舅母交涉。不成想,舅母居然瞒着外祖母和凌家,令人将念如剃度,正式做了尼姑。

    舅母还编谎话,说是念如自己非要剃度的。念如的师父和师姐,被都舅母收买了。”

    凌青菀愕然。

    “......外祖母这些日子,只顾迎接咱们,也没有派人来看念如。念如被剃度,也是最近一两个月的事,外祖母还不知道;母亲远在盛京,更加不知道。

    再过段几个月,有人就会借口庙里被强盗抢,将她卖到扬州去。咱们家再想遇到她,就要等十年后,她成为扬州名妓北上的时候。”凌青桐继续道。

    他怅然伤感。对于念如,他似乎只有一种情绪,就是愧疚。

    凌青菀听着他的话,感觉多处说不通。

    为什么母亲要把女儿交给外祖母和舅母?又是为什么,舅母非要弄走念如?既然是母亲的女儿,跟舅母又有什么仇怨?

    凌青桐的话假如是真的,念如只是舅母的外甥女,舅母为什么恨她?

    凌青桐是父亲的遗腹子。他在母亲肚子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念如看上去和凌青桐差不多的年纪。

    那么,她......

    凌青菀不敢往下深想。

    怪不得那次她问妹妹,会把母亲和大哥吓得半死。凌青菀一直知道母亲和大哥有秘密,却不知道是这么大的秘密。

    “念如......她看上去一派天真。”凌青菀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说了这么一句。

    “对,她人情世故上像个傻子,不懂旁人的恶意,不会提防旁人。但是她很聪明,琴棋书画精湛。”凌青桐道,“母亲生她的时候,吃了些苦头,她就和其他孩子不同......”

    有些人,智力过人;但是除了智力,其他方面像个傻子。这种人是有的,虽然凌青菀没有遇到过。

    念如就是这样的孩子。

    她和普通孩子不同,她有着过人的智力,情力却低下得可怕。故而,她被卖到扬州去,估计还以为旁人是为了她好。

    ***(未完待续)

第080章 家人

    第080章家人

    凌青菀姐弟俩的雅间临窗,窗口一株高大古老的槐树,开满了雪色槐花。槐花秾丽盛绽,浓香馥郁,散发出槐花特有的清甜。

    满室绮靡。

    凌青菀问了她弟弟两个问题:“你是谁的孩子,当初为什么母亲要换掉你?”,还有“你能梦到多久之后的事,那时候我怎么样了?”

    凌青桐一一告诉她。

    他被凌青菀识破了之后,就打算和凌青菀坦诚了。

    他先说了他是谁的孩子。

    “我很久以后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大哥告诉我的。我是逃生子,我生母是军妓。她也是出生官宦世家,因为犯事阖家男丁斩首,女眷充了军妓。

    我算是生在太原府的吧?当初舅舅很疼我生母,和她情愫暗生,故而将她偷出来,养在城里。我生母肚子一日日大了,舅舅往她处去的频繁,就被外祖母和舅母知晓了。

    这事若是闹出来,舅舅也是大过,丢官罢职是轻的,可能还要去入狱。那时候,舅舅在军中也只是个小官,尚且不能只手遮天。姨父那时候也只是个从五品的小官,落魄贵胄罢了。

    外祖母吓死了,生怕我生母连累了景氏合族。

    我尚未出生,就是景氏一族的隐患。舅母做主,想处死我生母和尚在腹中的我,外祖母舍不得,说无论如何孩子是要的。

    当年和现在不同。当年,舅舅只是小官,任何宰割;安家尚未发迹,勉强糊口;凌家更是无权无势,清贵门第。舅舅若是出事。无人可依。

    我生下来当天晚上,我生母就被景家弄走了,大半不会活着。军中发现少了军妓,舅舅那边开始瞒不住了,有人到处在找我生母。

    外祖母怕泄露风声,派人将我送到盛京,先寻个地方养几年。让娘和姨母照看一二。等风声过去了,再将我接回去。我出生的时候,风声颇紧。舅舅不敢去瞧,所以他没见过我,他连我生母生的是男是女,他都不清楚。

    那时候。娘在京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娘嫁到凌家,整整六年无所出。看着继室婆婆一连生了两个儿子。蠢蠢欲动劝说祖父把爵位让给她儿子,抛弃长房。那时候,爹和娘都小心翼翼,生怕给祖母落下把柄。

    六年里。娘吃药、拜佛,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怀上了大哥。姨母比娘晚嫁两年。大表兄和二表兄却都比大哥年长,二姐你也是知晓的。

    可能是诚意感动了菩萨。娘终于怀上了大哥。大哥生下来瘦弱不堪,勉强养活了,身体却很差,用药罐子泡着长大的。

    大哥五岁的时候,咱们父亲去世,那时候娘怀着身孕。父亲刚过头七,新坟都没有合拢,新碑还没立稳,祖母就闹着要给二叔请封世子,整日在家里折腾得鸡飞狗跳。

    那段日子,娘是担惊受怕。她不像现在,娘家有高官依靠,不怕谁。那时候,景家和安家都是无名之辈,娘只有靠自己,和祖母去争。

    咱们父亲去世的时候,娘肚子里的孩子才五个月。五岁的大哥身体更差了,有时候会抽搐、口吐白沫。大夫都说不太好,让娘心里有个底,大哥能养这么大不容易,让娘别贪心。

    大哥看上去随时要夭折,二姐你已经两岁了。假如娘再生个女儿,长房就没有男丁。到时候,爵位自然是二叔的,娘就要带着两个孤女在祖母手下讨日子。

    祖母多刻薄,二姐你也瞧见了的。长房如果没有儿子,以后娘和二姐你们姊妹,日子有多难过,可以预料。别说日常的饮食起居,就是二姐和妹妹的终身大事,可能都有被糟蹋。

    娘就怕身不由己的日子。

    娘也不能预料到没过三年,她妹夫和兄弟就会发迹,谁也没长后眼,看不见往后的事。

    娘想着,假如真的生了个闺女,就必须做点什么,才能保证以后的生活,不受制于人。哪怕大哥去了,娘和二姐还要过日子,你们需要一个男丁。

    当时,娘也是一筹莫展,不知该怎么办。

    正巧当时,我被外祖母偷偷送到了京城。娘和姨母合计,先把我抱到凌家,严密口风。一旦娘诞下的是闺女,就把我换过来。虽然那时候我已经满月了,但是天生不足,又一路风霜,看上去仍是皱巴巴的。

    后来,娘果然是生了闺女,那就是念如。娘和姨母依计,把念如抱走,换上我。我到底不同于刚出生的孩子,祖母没少嘀咕这件事。但是祖父非常喜欢男丁,他不准祖母多言。祖母也不敢惹祖父,事情就算成了。

    再后来,我慢慢长大了,有些舅舅的模样,就和娘有几分相似,祖母才不敢再说什么。

    我换到凌家之后,大哥仍是病病殃殃的拖了两三年,直到大哥长大八岁,才慢慢健康起来。

    而后,沐王突然继位,谁也没想到。原本打算平凡一生的姨父,也因为是沐王的老师而得势,从从五品的小官,做到了正二品的大员。姨父又抬举舅舅,舅舅也成了太原府的刺史,封疆大吏。

    娘的靠山,一下子就强悍起来,远胜过祖母和二叔三叔。哪怕娘没有儿子,有了姨父和舅舅,祖母他们也不敢欺负娘。

    所以,这些年娘非常后悔,特别是大哥后来活了下来,娘就更加后悔,不该换了念如。

    只是,已经无力回改。

    这件事,关乎晋国公府的血脉。一旦被揭穿,娘就是死罪。不仅仅母亲是死罪,大哥和二姐你们也要受到牵连。这中间有血脉是否正统、凌氏的家业和财产等关联,律法规定娘要被斩首,大哥也要去坐牢,姨父也要受到弹劾。

    哪怕现在姨父做了这么大的官,也罩不住娘做的这件事。倘若闹出来,权贵们都怕自家血脉也被换掉,从而家产和血统不保。

    所以,娘至今仍要瞒住,只能将错就错。娘不是怕死,她是怕牵连大哥和其他人。

    放弃念如,总好过放弃一家人。

    娘现在非常后悔,有些时候生气起来,就不想管我了,迁怒与我。

    舅舅也知道这件事。但是他有六个儿子,个个都成器,也不在乎我。这次我到太原,舅舅也不曾多看我一样,二姐你也瞧见了。

    舅母却放不下,心里一直记恨那个军妓和那个孩子。她明知孩子已经换了,仍是要折腾念如。在舅母心里,孩子是谁的不重要,她心头的刺才是要紧的。

    她需得折腾念如,才能好过些。

    外祖母知道念如是亲外孙女,是晋国公府的千金。可是外祖母担心舅母不痛快就不顾一切,毁了咱们母亲不说,舅舅和姨夫的前程也要受阻,所有处处忍耐她,小心她。

    因此,外祖母也顾不上念如。舅母折腾念如。再过几个月,念如被远远卖走,应该就是舅母下手的。她已经受够了那孩子仍在太原府。假如她可以做主的话,她更想卖走我。可是她动不了我。

    当年舅舅移情我生母,舅母至今怨气难消。她折腾不了我,又不想毁了舅舅和今天的荣华富贵,所有的怨气都扭曲了,报在念如身上。

    念如是谁的孩子不要紧,反正跟当年舅舅移情有关,舅母就使劲作贱念如。

    要不是我,念如如今和二姐一样,是晋国公府堂堂的千金。她可以衣食无忧,将来寻个乘龙快婿,生儿育女,而不是流落风尘。

    二姐,我们要找到她。不管用什么法子,将她带回盛京,先养起来。暂时不能给她身份地位,往后咱们更厉害了,可以给她一个前程。”

    凌青桐说得很慢。

    有些话,他说不下去了,声音顿了很久才会忍住哽咽。

    凌青菀一直没有开口。

    当年的事,对错已经无法更改。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念如,改变她的命运。

    假如念如是个正常的孩子,她知道了隐情,心里的怨气有多大啊?

    明明出身贵胄,最后却落得那般下场。凌氏、景氏、安氏三府为了自身的名誉和前途,牺牲念如的未来。

    一家人眼睁睁看着念如沦落。

    特别是舅母,不顾景氏和外祖母,把念如剃度,做了个小尼姑,手段也是狠辣。

    但是错在根本,在凌青菀的母亲景氏。虽然她当年有苦衷,但是她的确是亲手把女儿送入火炕。

    十年后,母亲得知念如成为名妓,她应该活不成了吧?

    “娘什么时候去世的?”凌青菀终问凌青桐。

    “十年后......”凌青桐声音有些悲痛,“念如可怜,娘何尝不可怜?念如的下场,娘觉得都是她造的孽。她从此一蹶不振,没过三个月就去世了。她走后,大哥才把往事告诉我。

    我以前总恨她对我不亲,甚是怪异,就躲着她,和她闹情绪。而后知道了,我心里很感激她。假如没有娘,我就只是个身份低贱的逃生子,连婢生子都不如,什么前途都没有。

    她给了我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地位。

    我现在跟她也不亲,我是故意的。一旦和她太亲近了,她心里的内疚就会越深,越觉得对不起念如,内疚会日夜折磨她,唯有和她疏远些,她心里才好受。

    我要找到念如,不仅仅是要救她,也是要救娘。二姐、大哥和娘,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的家人!”

    ***(未完待续)

第081章 未来(第二更求粉红票)

    第081章未来(第二更求粉红票~)

    凌青桐说得不错,他们要找到自己的家人。

    凌青菀的身体里,住着卢玉的灵魂。她的姐姐已经去世,哥哥不可能相认,晋国公府才是她今后的家。

    凌青桐是舅舅的血脉,舅母不会让他进门,哪怕真的回了景氏,也要被舅母折腾死。他没有退路,晋国公府也是他的家。

    念如是他们的家人。

    “好,我们一定要找到她!”凌青菀紧紧攥住了弟弟的手,声音坚毅,毫无往日的温婉柔媚。

    凌青桐回视她。他年纪小,所以眸光浓郁乌黑,似墨稠初绽,清澈明亮。从他的眼眸里,凌青菀能看到几缕沧桑迷蒙,可更多的是坚强和柔情。

    他们是亲人。

    守护了彼此,他们才有个家。他们不同于大哥凌青城。凌青城不管如何,都是晋国公府的嫡长子,而凌青菀和凌青桐不一样。

    故而,他们需要更加努力。

    “会的。”凌青桐握住姐姐的手,更加用力。

    两人不知怎么,眼底都有了些水色。

    半晌,他们才各自敛去。

    “......我能梦到往后五十年的事。”凌青桐打破沉默,清了清嗓子,对凌青菀道,“还问不问你以后啦?”

    “当然。”凌青菀道,“快告诉我。”

    凌青桐转颐看着自己的姐姐。

    蛾眉纤柔,妙目流盼,他二姐也是个隽雅妩媚的女人。她初雪肌肤,纯净细腻,添了潋滟风情。

    所以安二哥那么疼爱她。

    “你不就是一内宅妇人。你还想以后怎样?”凌青桐突然笑起来。他的声音虽然稚嫩,语气却老练得很,打趣凌青菀。

    凌青菀瞪了他一眼。

    凌青桐明知道她要问什么。

    她想问自己和安檐的将来。

    凌青桐笑了笑。他眯起眼睛,回忆往事。而后,他突然笑道:“呃,你先猜猜,安二哥以后的前程......”

    “去外地做个刺史?”凌青菀问。“去了哪里?”

    这是安檐的理想。他不太喜欢京师。京师无从禽之地。哪怕骑马打球,也颇有约束。

    安檐性格沉闷,他将来还能有什么太大的出息吗?

    凌青桐却哈哈笑起来。

    笑罢。他恐隔墙有耳,压低了声音说:“刺史?你太小瞧他了。安二哥以后是禁军殿前司都点检,兼禁军侍卫司都指挥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邺都留守。”

    凌青菀就惊呆了。

    这是什么官?这等于是人臣之极致啊。

    禁军,等于是朝廷的军队。分为侍卫司和殿前司;侍卫司的最高将领是都指挥使;殿前司的最高将领是都点检;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那就是宰相啊;邺都留守,也是官职,是留守京城的意思。就是说皇帝如果离开了京城,朝政就是安檐把持。

    文臣武将的最高官职集于一身,这难道不是功高盖主吗?

    “他......他对官家有什么大恩。能封如此高官?”凌青菀惊愕,问凌青桐。“你记错了吗?”

    凌青菀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对朝政的把持,到了如此地步。

    凌青桐的声音更低了:“往后的皇位,变更甚快。安二哥历经五朝......”

    就是说,往后的五十年里,除了现在的官家,还会出现四位皇帝。

    五十年,四位君主,假如不是动乱时期,这个变更是非常诡异而且迅速的。

    “......每位官家,都是一岁左右登基;驾崩的时候,年纪最大的二十五岁,最小的七岁。”凌青桐又低声道,“所以大家说安二哥冷血残忍,有很多学子骂他是大奸臣。不过,他对二姐你是真心的好。”

    这个暗示非常明确了。

    安檐的确是把持朝政。他会选择年幼的君主,等那些君主到了不受控制的时候,杀掉重新从宗室里另选幼童。

    “他为什么不自己做皇帝?”凌青菀低声道,“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安檐完全可以学样啊。”

    他们的声音轻不可闻,甚至比落花的声音还要轻柔。

    若凌青桐的话是真的,那么安檐掌控军队、操纵文臣,将小皇帝变成傀儡,完全可以取而代之,何必冒险,一再选君王?

    “我不知道。”凌青桐道,“我后来去了两浙路任都转运使,是安二哥安排的差事。我差不多隔三五年才回京述职,见他一面也说不上几句话。我是亲戚,不是亲信,重要的话,他不会告诉我。”

    两浙路的都转运使,是两浙路的最高官员,一般由文官担任。天下富饶在苏、杭,苏、杭又隶属两浙路,所以两浙路的都转运使,油水丰富。

    凌青桐算是有个很好的前程。

    不用说,凌青桐都能有这样的前途,大哥的前途肯定不差。

    凌青菀就没有多问大哥的事。

    她仍感到震惊,半晌没有再说话。安檐沉默寡言,又高大英武,凌青菀总以为他是个有勇无谋的人。掌控朝政,需要智慧过人,心思缜密。

    做个奸臣,比做皇帝难多了。

    凌青菀没想到,安檐以后会变成那样。她并不是反感,而是仅仅出乎预料。

    安檐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看来,我一点也不了解安檐......”凌青菀心想。若不是凌青桐这席话,凌青菀是无法想象的。

    她对安檐的了解,太浮于表面了。

    “......每次见到二姐,你都说很好,就是遗憾没有亲生的儿女。”凌青桐笑道,“不过,安二哥的两个儿子。都是你养大的,你把他们当亲生儿子一样,他们也孝顺你。”

    凌青菀好不容易回神,又是一怔。

    她慢慢咀嚼这话,灿然生辉的眸子倏然暗淡下来,似幽深的寒潭,深不见底。没有半点波纹。

    一个女人没有孩子。这算很好吗?

    男人理解的很好,和女人想要的很好,差别真的很大。

    “我......我没有孩子吗?”凌青菀顿了下。又问,“我为什么没有孩子?”

    凌青桐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他不需要把每件事都告诉他姐姐,让她提前遗憾。

    不过。她若是从小调养身子,会不会改变呢?

    “你们成亲的时候。我还小;我长大了,一直在宗学读书;而后,安二哥让我去了两浙路做官。中间多少事,我哪里知道?”凌青桐歉意道。“二姐,你可以现在就留心这件事......”

    凌青菀为什么没有孩子,这应该是她和安檐的私事。假如凌青桐是妹妹。也许凌青菀会告诉他,但是他是兄弟。

    哪有姐姐会和兄弟说这种事?

    “二姐。我回来了!”凌青桐突然紧紧握住凌青菀的手,“咱们要找到念如,要帮助你!”

    凌青桐要给自己的姊妹一个没有遗憾的人生。

    很多事是可以改变的。

    凌青菀听了他的话,唇角微动,露出给淡笑:“但愿吧......”她没有再问什么。

    未来其他的事,她已经不是那么想知道。她关心的几个人,母亲、凌青桐兄弟、安檐,她都知道了,就足够了。

    其他人,凌青菀暂时没兴趣。

    “二姐,你别难过,也许以后不一样呢?”凌青桐对凌青菀道,“你瞧,咱们要提前找到念如了,她不会那么惨。

    对了,还有些事和我梦里的不一样,像咱们隔壁,从前是没人住的,现在搬过来一位石公子。这些,都是改变啊,你以后也会变得不一样呢?”

    凌青菀又愣了下。

    果然,石庭是个变数。

    凌青菀自己也变了啊,她不是从前的晋国公府姑娘,而是卢玉。也许,她的未来、安檐的未来,会不一样呢?

    凌青菀慎重点点头。

    等她点头完,发现凌青桐的眸光,又添了有几分苍茫和迷惘。

    “......二姐,也许我说的,真的只是个梦。梦里的事,全是我胡思乱想。你莫要当真。”凌青桐道。

    他这是劝慰凌青菀。

    凌青菀和凌青桐都知道,那些都是真的。

    而且,很快会发生。

    “好,我不当真。”凌青菀笑了笑。

    他们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脚步声。

    橐驼的脚步声,在凌青菀和凌青桐的雅间停下来。而后,竹帘摇曳而动,高大的身影进来。

    安檐回来了。

    凌青菀和凌青桐立马都站了起来。

    “怎样?”姐弟俩异口同声焦虑问道。假如念如失踪,那么接下来念如可能就要被卖到江南去。

    上辈子念如被卖,就是这个时间前后。如今有些改变,只怕会提前。

    “有人注意到过她们,她们分为两路,一路往北,一路往南,我分别派人去追了,明天应该能追到带回来。”安檐道。

    “二哥,你有几分把握?”凌青桐问。

    “八成。”安檐沉吟一下,肯定道,“八成能找回来,你放心吧。”

    凌青桐的面上,有了几分欣慰。

    凌青菀连忙喊了店小二,让重新上菜。已经错过了午膳时辰,安檐只怕很饿了。

    安檐没说什么,坐下来等着吃饭。

    凌青菀想到弟弟的话,心里对安檐有了完全不同的认识,非常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男人,就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安檐惊察到了,转头看她。

    两人目光一撞,安檐的眸子明亮璀璨,深情炙热。不知是不是错觉,凌青菀遽然发现,安檐的面相没有半点孔武跋扈,而是精明果断。

    她有些发怔。

    ***(未完待续)

第082章 怀疑

    第082章怀疑

    弟弟的一番话,让凌青菀从心底对安檐这个人好奇起来。

    相识这么久,凌青菀总以为安檐只是个武将,将来也是做个刺史,掌管一方军马,就是他的极致。

    还能如何?

    安檐看上去绝不是那种聪明绝顶、八面玲珑的人。

    他擅长武艺,可能智力、心机方面就要欠缺些。凌青菀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一个人不可能全才。

    如今看来,凌青菀根本不了解安檐。就像她对安檐的容貌,也因为他太高长久只窥见冰山一角。

    安檐吃饭的时候,凌青菀偷偷看他,安檐留意到了,心里发热,有暖流徜徉。凌青菀崇敬又好奇的目光,对安檐而言,是最好的奖赏。

    安檐吃饱了之后,他们下楼,到处逛逛。

    这里是太原府的东市,凌青菀有点印象。但是印象也是薄弱的,仅仅是觉得眼熟。

    她八九岁就跟着她姐姐进京去了。

    而后每年也回太原府,但是住不了半个月,总是来去匆匆。哪怕是匆匆来去,她也觉得太原府的气息和味道是深深落在灵魂深处的。

    “这就是人对故乡的感情吧?”

    他们一路慢慢逛着。东市作为太原府最大的街坊之一,街上店铺琳琅满目,人潮络绎不绝。

    有酒楼、客栈、青楼、古玩铺、七宝铺、头面铺、翠铺、药铺、光牌铺、云梯丝鞋铺、花朵铺、绦结铺等......

    路过一家绦结铺子的时候,安檐突然停住了脚步,眯起眼睛打量了下。

    “怎么,要买什么吗?”凌青菀也停下脚步,问他。

    他们带着两位护院。远远跟着,听不到他们说话,却能用眼睛瞧见他们,可以随时保护。

    安檐摇了摇头,看了看自己随身携带的宝剑,玄金剑鞘简洁干净,没有任何配饰。他道:“没有。想起一些事......”

    凌青菀就知道。安檐记起了凌青菀答应送给他剑穗,至今还没有兑现,快大半年了。

    凌青菀撇开头。想装傻。

    凌青桐瞧见了一个点心铺子,立马跑了过去,准备买些吃的。他说自己活到了六十多岁,可是凌青菀看他。总是像个孩子,贪玩又贪吃。

    老小孩。就是这个意思吗?

    凌青桐的一生,除了对他的养母景氏和念如深怀愧疚,其他的,他妻妾成群。儿孙满堂,高官厚禄,算是功成名就。他没有太多遗憾。也没有太多的戾气。

    要是卢玉也活到了六十岁,习惯了老年的安逸。把世间的荣华富贵都享受了一遍,又知道自己将来的前途肯定有人相助,也懒得钻研上进。

    孩子才是最无忧无虑的,做孩子最开心了。

    凌青菀微微笑了笑。

    “......有人答应送我剑穗,至今还记得吗?”安逸的话,在凌青菀的耳边响起。他见凌青菀装傻不搭理,唯有点破。

    凌青菀有点尴尬。

    “记得啊,从来没忘记过。”凌青菀回答他,“已经在做了,没做好罢了。”

    她又想到她母亲说,京里有贵女送安檐剑穗,被安檐当面扔到了地上,就笑着打趣安檐:“你若是急着用剑穗,还没人送么?”

    “别人送的,不过是累赘。”安檐道,表情冷峻里,添了抹笑意,“我很讨厌累赘,别人送了有什么用?”

    “咦,那你还一再问我要?”

    “你送的就不是累赘。”安檐道,“况且你答应过的,当然要问你讨要。将来做安家的媳妇,怎能言而无信?”

    凌青菀哑口无言。

    她想到她弟弟说,将来安檐会很疼爱她。只可惜,她终身无子。每个人都需要儿子,来继承家业,子嗣是大计。那时候,安檐有两个儿子,放在她身边养的。

    是谁给他生的儿子?

    那些给他生儿子的女人,他也觉得人家是累赘吗?

    “凌青菀觉得很好,她一直告诉桐儿她很好,肯定不是假的。中间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哪里知道,我凭什么替她觉得不好?”凌青菀慢慢想着,“况且,我不过是一缕孤魂,也许再过几年,我就要魂飞魄散了......”

    往后的爱恨情仇,是凌青菀和安檐的,跟卢玉有什么关系?

    她不过是在凌青菀和安檐的感情里,充当牵线搭桥。或者说,她总觉得自己是个旁观者。

    “......等回京之后,我做好了再给你。”凌青菀沉默良久,才道。

    她情绪的变化,安檐看在眼里。

    安檐能感觉到一些事,但是他理不清头绪。

    “替我做一双鞋和一双袜。”安檐道,“你都晚送了这么久,替我做双鞋袜,算作弥补。”

    这个没有问题。

    卢玉虽然学医,但是针线从来没有耽误过。她姐姐的很多衣裳,都是她帮着做的,虽然宫里有尚衣房。

    “好。”凌青菀笑道,“回京给你做。你穿大多的鞋子,回京之后让你们针线房上的丫鬟把你的尺寸送给我。”

    安檐点点头。

    他心情很好,抬眸看见了远方的天。今日的晴空,格外的清澈湛蓝,万里无云。

    那边,凌青桐已经买了点心回来。

    他塞了一包给凌青菀:“二姐,你也尝尝,是新作的,还热乎着呢。”

    太原府的点心,不知道可有熟悉的味道?

    凌青菀点点头,当即拆开,准备吃起来。

    “我拿着......”安檐道。他帮凌青菀拿住纸包,这样凌青菀可以腾出手来吃。

    凌青菀笑着,把纸包给了他。

    她用帕子擦了擦手,就和凌青桐一样,用手拣了一块糕点。这是槐花糕。槐花新开的时节。用新鲜的槐花制作的糕点,有花瓣的浓香清甜,非常爽口。

    和京师的味道就是不同。

    凌青菀慢慢吃着,见安檐正看着她,一脸兴致颇浓的样子,凌青菀就重新拣了一块,递给安檐。

    安檐弯腰。就着她的手吃了。

    “嗯。很好吃。”安檐吃罢,赞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糕点。”

    前头走的凌青桐就笑了。

    凌青菀也失笑。

    因为是凌青菀喂给他的。所以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他的言外之意,谁都明白。

    安檐就是这样,总是用很冷峻的神态,说着这些热情至极的情话。

    太大的反差。不会叫人感觉他油滑,反而心头发暖。脸红心跳。

    “那,快些把这店铺的名字记住,下次想吃了派人来买。”凌青菀道。

    她放眼望去,没有看清店铺的牌匾。却见一个修长身影,从点心铺子里出来。

    两人目光撞到了一处。

    凌青菀眉头微敛:是石庭。

    凌青桐说,他上辈子没有见过石庭。不知道石庭究竟是何许人也。而后,石庭跟着他们到了太原府。

    安檐也瞧见了。

    “是他啊......”安檐深邃的眸光也带着探究。望向石庭,却见石庭在看凌青菀。

    安檐目光一沉。

    石庭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朝安檐和凌青菀走了过来。石庭很少微笑,但是他疏淡的表情,也叫人亲切,不像安檐的冰凉。

    有些人生得好看,连静默的表情都叫人有好感。

    “真巧,又遇到了安大人和凌姑娘。”石庭对凌青菀和安檐道,“你们还没有回京?”

    安檐答话,道:“尚未。石公子也在太原?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有些事尚未做好,过几天再走。”石庭道。然后,他自顾自把他的事情,告诉了凌青菀和安檐,“我想去祭拜卢九娘,又不想惊动卢氏家主,就想偷偷去。

    卢氏的祖坟,每个月十五这天派发守墓人的月例,他们全部去家庙,当天会没人看守。附近的孩子,常趁着这天去偷坟头上的祭品吃。卢氏慈悲,也默许,反而成了习俗。我也想趁这天,去祭拜......”

    他这些话,是对安檐说的,没有看凌青菀。

    安檐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却先发紧。

    安檐想到了石庭曾经说过,他来太原府,要祭拜自己深爱的女子。现在又说自己要去祭拜卢九娘。

    卢九娘,就是石庭深爱的女人?

    “那么,当年给周又麟戴绿帽子的,就是这个人吗?”安檐在心里冷冷的想,顿时起了杀念。

    周又麟肯定知道是谁,但是周又麟从来不提及。

    “我从来没听说过石庭,他到底是谁,是怎么和卢九娘好上的?”安檐心里转动。

    想到卢九娘,安檐一阵反感,厌恶之极。

    偏偏最近总是听到有人提她。

    凌青菀也提过,还不止一次。凌青菀甚是问过“如果她变成卢玉”那种傻话。

    那绝不是随口之语,而是在试探什么,肯定有关联。

    安檐立马也明白过来:“石庭现在说这些话,是想告诉菀儿,十五可以偷偷去卢氏祖坟祭拜,那天没人看守?菀儿真的想去祭拜卢玉吗?”

    石庭是偶遇凌青菀,还是特意来碰凌青菀的?

    安檐的心头,似乎插入了一根刺。他不应该怀疑凌青菀,但是石庭这么明显的暗示,安檐想忽视都难。

    石庭和凌青菀有事情!

    安檐的拳头,紧紧攥起来。他没有回头看凌青菀,怕凌青菀看出他心里的猜疑,所以他不知道凌青菀此刻是什么表情。

    “回京之后,我去问问又麟,石庭到底和卢九娘是怎么回事。”安檐默默想,“假如又麟不方便出手,我可以替他除掉石庭。”

    安檐对石庭的好感顿时消失殆尽。

    石庭这个人,也变得扑朔迷离。

    ***(未完待续)

    ps:每次写安檐,我都会脑补李佩斯的瑟兰迪尔,冷傲、高贵、聪明、武艺高强。因为李佩斯有1.94米,所以我把安檐的身高设定为1.94米。当然,安檐没有瑟兰那么绝艳......

第083章 小病

    第083章小病

    回城的路上,安檐目光飘忽,不怎么看凌青菀。他想着心事,把前因后果要缕一遍。

    安檐感觉他快要把事情理出来了。想到这里,他心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来气,倒宁愿什么也不知道。

    凌青菀也心事重重的,没有和安檐说话。

    兄妹三人回府,凌青桐反复问安檐:“二哥,能找到那孩子吧?”

    安檐很肯定的告诉凌青桐:“能找到!”

    凌青桐就放下心来。

    安檐和凌青桐把凌青菀送到外祖母的院子里,也给外祖母请安。

    外祖母问他们:“今天去了哪些地方,玩了什么?”

    凌青菀就把他们吃东西、逛东市的话,说给了外祖母听。凌青桐还带了些点心给外祖母。

    外祖母很高兴。

    知晓了隐情,凌青菀觉得,外祖母看凌青桐的眸子,总带着几分不忍和怜悯。

    凌青桐是景家的血脉呢。

    凌青菀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昨天还以为,舅母对他们京里来的人很冷淡,是因为凌青菀和安檐欺负了景五郎。

    如今看来,她真是想得太简单了。

    凌青菀还记得,过年的时候她母亲说,把凌青桐送到舅舅的军营里。如此看来,母亲是多年未涉足太原府,不知道舅舅对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没有半分感情。

    “娘这次让桐儿跟着来太原府,多半也是想让舅舅见见这孩子。娘只怕还以为舅舅思子心切,殊不知舅舅看都不多看一眼。”凌青菀心想。

    她母亲到底身处内宅,有些时候的想法,带着几分天真。

    “......太夫人。孙大夫请到了。”凌青菀兄妹几个跟外祖母说话的时候,一个丫鬟跑进来禀告。

    “把他请到八娘那里去吧。”外祖母道。

    丫鬟道是,转身出去吩咐了。

    凌青菀问:“外祖母,八娘怎么了?”

    “......她身上发痒,我瞧着是长疥。你舅母说没事,是沾了花粉起疹而已。我总归不放心,请孙大夫来瞧瞧。早些用药。免得吃苦。”外祖母道。

    外祖母对孩子身上非常仔细。

    然后,外祖母对安檐和凌青桐道:“你们兄弟去玩吧。”把他们遣出去之后,外祖母带着凌青菀。去看八娘。

    舅母也在。

    见外祖母来,舅母和她身边的妾仆们,纷纷给外祖母见礼。

    凌青菀也给舅母见礼。

    舅母表情淡淡的,很不喜欢凌青菀。

    八娘还好。脸上有几个红点,脖子上也有。孙大夫正在给她诊脉。于是她的另一只手不时挠挠身上、胳膊和脸上,看得出有点痒。

    “是出疥。”孙大夫对外祖母和舅母道,“尚不严重,用些硫磺膏涂抹患处。过几日就能痊愈。”

    外祖母松了口气。

    舅母不以为然。

    孙大夫从他的行医箱里,拿出一些硫磺膏,交给丫鬟。告诉丫鬟如何涂抹等,就离开了。

    外祖母派人送孙大夫出去。

    “......不要抓。会留下疤痕。”外祖母叮嘱八娘,“痒的话,就让丫鬟给你涂抹药膏。”

    景八娘道是。

    舅母道:“时辰也不早了,娘,您回去歇息吧,八娘这里自有媳妇照应。”

    外祖母见无大碍,也就放心了,带着凌青菀回去了。

    凌青菀也没有放在心上

    出疥子是比较小的病。疥字是皮肤感染了疥虫,发起来会瘙痒,涂抹硫磺制成的膏药就可以痊愈。这种病不会危急性病,故而有用“疥癣之疾”这个词来比喻小病的。

    凌青菀跟着外祖母回去,吃过了晚膳。

    外祖母又问了很多凌家的事。

    “我听人说过,你们府上那位老太太,最是力争上游。你母亲也要强,她们这些年和睦吗?”外祖母问凌青菀。

    这是怕母亲被祖母欺负。

    外祖母也知道,晋国公府的老太太,什么都想要争。特别是请封世子的事,闹了不知多少回,外祖母很怕凌青菀的母亲吃亏。

    “还好。”凌青菀笑道,“我娘最聪明了,从来不搭理她们。老太太隔三差五‘生病’,除此也闹不出其他事来。

    家里是我娘当家做主,若是闹得过分了,就要教训她们的。上次二婶挑衅,娘就断了二房半个月的肉,让他们吃了半个月的素,顿时就老实了。”

    外祖母听了,哈哈笑起来。

    听到凌青菀这席话,外祖母就算放心了。

    凌青菀还把她家姑姑的事,说给了外祖母听。

    说到了姑姑,自然少不了说祯娘。

    凌青菀很推崇祯娘,就把祯娘的英勇告诉了外祖母。

    “......当众打人,还封了郡主?”外祖母细细品味凌青菀的话,然后就明白了些什么。

    凌青菀说是:“姑父护着祯娘,官家又要重用我姑父,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外祖母颔首,没跟凌青菀往深处说。

    她们又说了几句闲话,外祖母也问起姨母家里。虽然这些话,外祖母都反复问过两次了。

    凌青菀很耐心和她说。看得出来,外祖母很想念两个女儿。当初把姨母也嫁到京城,就是想让她和凌青菀的母亲能做个伴,两人相互依靠。

    可是外祖母再想见女儿一面,就很难了。

    凌青菀格外能体谅老人的心情,把很多说过的问题,换个说法再讲了一遍。

    外祖母也不觉得烦,听得津津有味。

    一说话就不知道时辰,凌青菀知道亥初才去睡觉。

    第二天,凌青菀很早就醒了。

    她到外祖母跟前,服侍外祖母梳洗。

    片刻后。舅母也来了。

    “八娘好了些吗?”外祖母问起了八娘。这件事,外祖母也不怎么上心,想着孩子已经请医用药,应该无碍了吧?

    不成想,舅母却摇摇头:“昨晚发得更加厉害,整条胳膊都是红肿,擦孙大夫的药膏不用管。我正想回禀娘。上午请孟大夫瞧瞧。”

    舅母比较相信孟大夫。

    而且。舅母觉得景八娘不是发疥子,而是花粉沾上了肌肤,诱发的风疹。八娘受不得花粉。每年槐花开的时候,脸上常起红斑。

    虽然这次更严重些,但舅母依旧觉得是花粉的缘故,不是什么疥子。

    “也好。”外祖母道。“既然药膏不管用,就换个大夫瞧瞧。”

    舅母道是。

    “你也不用在我这里服侍。去看着八娘吧。”外祖母又道。

    舅母巴不得,就不客套了,当即起身离开。

    等舅母一走,凌青菀对外祖母道:“外祖母。八娘就是生疥子,硫磺配制而成的药膏是对症的,怎么会没用呢?”

    外祖母笑笑。对凌青菀道:“不妨事的,都是小病。菀娘无需忧心。”

    外祖母觉得,舅母根本没给八娘用那些药膏。昨天请大夫的时候,老太太就看得出来,她儿媳妇不以为意。

    舅母自己的女儿,她自然更疼孩子,还当外祖母是有害心的。外祖母就不打算多管了,任凭舅母去折腾。

    管也管不了的。

    舅母果然去请了位姓孟的大夫。

    孟大夫说是花粉发痒。

    舅母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她猜对了。她自己的女儿,她最了解了。

    那位孙大夫老眼昏花,还说是发疥子,不过是顺着太夫人的话。他问诊早已不如从前,就老太太还信任他。

    “孟神医,您赐一方吧。”舅母对孟大夫道。

    孟大夫当即留下一药方。

    他这药方,既有内服,又有外用的。他当成了风疹来治疗,开了很多风疹的药。

    “金银花两钱、连翘两钱,泡水喝,口渴了就喝下去,清热疏风的。”孟大夫说,“五培子一两、蒲公英一两、苦参二两,熬煮成一碗药汁,涂抹患处。”

    舅母颔首。

    她当即叫人抓药,医治八娘。

    舅舅晚些时候也在营地回来,知道八娘患了风疹,问道:“不碍事吧?”舅舅对女儿的感情是有限的,他喜欢儿子多些。

    不过,最小的庶女,他还是很疼爱的。八娘既不是儿子,又不是幼女,舅舅都不太记得那孩子的模样,问起来也颇为敷衍。

    “孟大夫来了,开方吃药,会没事的。”舅母道。

    他们俩说着话,丫鬟进来说:“表姑娘来了......”

    舅母微微蹙眉。

    舅舅倒是对凌青菀印象深刻,笑着道:“快请进来。”凌青菀一脚踩得景五郎跪下,舅舅深以为稀罕。

    他没想到姑娘家竟有几分能耐。

    舅舅喜欢有能耐的孩子。

    “她来做什么?”舅母腹诽。

    那边,丫鬟挑起帘栊,凌青菀走了进来。她给舅舅和舅母见礼,然后笑着道:“我不放心八娘,不知她痊愈没有?”

    伸手不打笑脸人,凌青菀是来探病的,舅母也不好多说什么。

    舅母笑容疏淡:“她还在吃药,过几天就好了。好孩子,你费心了。”

    “我能去瞧瞧她吗?”凌青菀问道,“我在京里学得几分医术,兴许我能帮忙......”

    舅母眉头又是微蹙。

    “这孩子不知看人眼色,巴巴跑到我跟前,难道我喜欢她吗?”舅母心里腹诽,“还说什么会医术!”

    可是当着舅舅的面,舅母也不好拒绝。

    “你去瞧瞧吧。”舅母勉强笑着,对凌青菀道。

    凌青菀颔首,给舅舅和舅母再见礼,然后去了景八娘的屋子,看景八娘去了。

    ***(未完待续)

第084章 严重

    第084章严重

    虽然凌青菀让景五郎丢了颜面,舅舅对她的印象仍是很好。舅舅喜欢孩子能力卓越。

    像凌青菀,那么信手拈来把景五郎撂倒,还能全身而退,舅舅看在眼里,颇为欣赏。

    景五郎是舅舅的嫡子,却不是舅舅偏爱的儿子。一个人的感情是有限的,孩子太多了,不免偏心。

    舅舅的心,不偏向景五郎。

    “菀娘很懂事,知道八娘生病,连夜来探望。”舅舅对舅母道,“你再看看八娘,刁蛮任性,几时能有些大家闺秀的品相?”

    舅舅不常在家,也知道景八娘任性妄为,舅母总是护着她。提起凌青菀,舅舅不免羡慕,就数落八娘几句。

    舅母气得心口疼,堵得半死,脸色骤变。

    不好为了一点小事,就和丈夫起了冲突。这个时候,舅母还是要忍的,故而她没有发怒,只是冷哼道:“我不会教,没给将军教个贤惠贞淑的女儿!

    你那妹妹,心思灵巧缜密,且行事果断大胆,又是出身大族,岂是我这寒门祚户出来的能比?我女儿自然不及她女儿,原都是我的错。”

    句句讽刺。

    舅舅听她的话锋,又要拿“换孩子”这件事出来威胁,就冷了脸,站起身来。

    “你早些睡吧,我去程姨娘那里。”舅舅转身走了。

    舅母原本气得半死,见丈夫这幅态度,心里又凉了半截。

    这就是舅舅和舅母的关系。他们既不敢把对方压死,怕对方干脆鱼死网破,自己也不得善终;又彼此埋怨。时不时找茬,来发泄自己的委屈和怨气。

    孩子们不太明白父母之间的这点隐晦,总是见他们俩有时候吵,吵完又和好,喜怒无常的。

    就像现在,舅母原是很生气的,但是她丈夫转眼抬举姨娘。她又开始有点胆怯了。

    舅母心绪难宁。想到凌青菀还在八娘那里,当即起身,去瞧瞧怎么回事。

    她心情糟糕透了。脸色自然也不太好。

    到了八娘的院子,远远就听到了八娘的哭声。

    舅母吓了一跳,敛衽进屋。但见八娘的丫鬟婆子们都围着她,小心翼翼劝慰着。但是八娘大哭不止,两只手还不停的往身上挠。

    她身上已经起了成片的红斑。脸上,手背,到处都是。

    娇俏的姑娘,初雪一样的肌肤。现在不堪入目了。八娘不停的哭:“好痒,我快要痒死了......”

    “姑娘,药拿来了。您涂抹些试试。”丫鬟低声劝她。

    “不涂,不涂!”八娘大声哭着。甚至打那个说话的丫鬟出气,“涂了也没用,更痒!你们要害死我,你们都要害死我!”

    舅母进门,就看到这么鸡飞狗跳的一幕。

    怎么不过一两个时辰,八娘的情况变得这么坏?

    之前还没有啊。

    “这是怎么了?”舅母厉声诘问八娘的丫鬟婆子们。

    那些丫鬟婆子,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八娘从床上跳起来,紧紧抱住了舅母的大腿,撕心裂肺哭着说:“娘,我好痒!哪里都痒,您快救救我......”

    舅母心疼不已,连忙要扶住八娘,将她搂住:“好孩子,快别哭了,这就去给你熬药。”

    然后,舅母又派人去请大夫:“再把孟大夫请来,怎么好好的又发病?”

    丫鬟婆子们就各自去忙了。

    舅母抱着八娘,心疼怜惜,也忘了凌青菀的来访和舅舅带给她的不快。这个时候,凌青菀已经离开很久了,不在这里。

    凌青菀到八娘这里,只不过略微坐了坐,想给八娘诊脉。但是八娘很忌惮她,不给她诊,凌青菀就告辞了。

    很快,丫鬟们就把药端了来,给八娘服下。

    孟大夫也来了。

    见八娘病情转重,孟大夫说:“外用药的剂量添加十倍,赶紧去买了,熬煮成一大桶,让姑娘浸泡。光靠涂抹已经不管用了。”

    他重新开了方子,把外用药的剂量加大十倍。

    丫鬟们又快速派人去抓药。

    一切忙得不可开交,外祖母也知道了。

    “怎么会转重呢?下午还好好的,说吃了药没事,这会子是怎么了?”外祖母也疑惑,问身边的凌青菀,“你方才去瞧八娘,她病势如何?”

    “八娘和她身边的丫鬟们语气不善,没给我瞧,我就回来了。”凌青菀道,“不过,我看着她的伤势,仍是出疥子,不是风疹。现在的孟大夫,照风疹治疗,只怕治标不治本,难以痊愈。

    再者,她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出疥子,也是奇怪。我一时找不到病因。不过,照这样乱治下去,八娘的疥子迟早要化脓。不伤及性命,却少不得遭罪。”

    外祖母同意这话。

    活了六十年,外祖母见过的世面很多。家里别说主子们,就是下人,谁还没个病?

    见识多了,外祖母一看就知道是疥子。

    但是为什么出疥子,也是难说。疥子多半是火毒,现在还没有到盛夏,八娘生这种怪病,着实叫人诧异。

    “走,去看看。”外祖母道。

    顿了顿,外祖母对凌青菀道,“明日你们再出去玩玩,把太原府看个遍,才不枉此行。你就早点歇息,八娘那里,有我呢。”

    她不想让凌青菀去。

    方才凌青菀去了,八娘的病情突然恶化。就舅母那个性子,回头要迁怒凌青菀。

    外祖母太了解自己的儿媳妇了,怕凌青菀难堪,就希望她别去,免得吃舅母的冲。

    “也好。”凌青菀理解外祖母的心思,很顺从点点头。她也不想外祖母因为她而左右为难。

    凌青菀当即就去睡了。

    第二天,她早膳的时候,才知道外祖母后半夜才回来。八娘又痒又疼。哭闹不休。

    景八娘原本就是娇滴滴的性子,受不得伤痛。这次抓了疼、不抓又痒,令她痛苦不堪,自然不会消停。

    孟大夫配了药浴,八娘泡进去,挠过的地方又刺拉拉的疼,哭着闹腾。还打翻了一桶水。只得重新再熬煮药。

    后来浸泡了半个时辰,八娘终于缓和了些,睡着了。

    “我要再去看看八娘吗?”凌青菀问外祖母。

    外祖母摇摇头:“等她好了再去。她现在哪有闲心同你说话?”

    昨晚,舅母当着外祖母的面,说了凌青菀。而后,丫鬟们一再说。凌青菀不过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八娘也是凌青菀离开之后的一个时辰才发作。不与凌青菀相关,舅母才不再说什么。

    “八娘生病了吗?”进来给外祖母请安的安檐,听到这话就问。

    外祖母简单说了下。

    安檐立马就明白了。

    用了早膳,他们仍出门。念如还没有找到。安檐要去探听消息,凌青菀和凌青桐要去等消息。

    故而,他们三个借口去城外寺庙玩。出了舅舅的府邸。

    “......景八娘生病,你为何要去探望?”除了府。他们三人一辆马车,安檐问凌青菀。

    安檐很不喜欢景八娘。

    “我想看看,能否帮上忙。”凌青菀道,“假如帮得上忙,外祖母知道我有点医术,说不定可以带我去卢氏,看卢家的二太夫人。”

    卢家的二太夫人仍在生病。

    安檐眉头微蹙。

    怎么总是卢家、卢家的?

    他很反感这点。

    “你一定要去祭拜卢九娘?”安檐问凌青菀,声音微冷。

    凌青菀沉默,垂首搅动自己的衣带。

    凌青桐也好奇看着她。凌青桐不记得他姐姐曾经擅长医术,更不知道她和卢九娘有交情。

    卢九娘应该比凌青菀大五六岁。她去世的时候,凌青菀才十一二岁,到底是怎么有交情的?

    “我想去。”凌青菀沉默半晌,才抬起头,看着安檐道,“我去年常梦到卢九娘,你还记得吗?一梦到她,就要病一回。我心里有个坎,怎么也过不去。

    卢九娘肯定有未了的心愿,想让我帮她达成。也许她心愿了却,就不会再缠着我。到时候,我就是凌青菀,不再做恶梦。

    安郎,你想卢九娘的魂总是缠着我吗?你愿意常听到她的名字,和她有瓜葛吗?”

    安檐眼眸一沉。

    他自然不希望。

    他也记得,去年凌青菀的确常发病,那时候有大夫说她撞了卢九娘的死忌,所以她才会发病。

    安檐的母亲和姨母,还专门请人做法事,给凌青菀送祟。

    “我当然不喜欢你总是提到卢九娘。但是你说得对,你时常梦到她,这是你的心结。”安檐道,“这样吧,你先别胡乱行事。我派人去卢氏问问,是否可以光明正大去祭拜。到时候,我陪着你去。”

    凌青菀笑起来。

    这样自然最好不过了。

    她也不希望瞒着安檐,偷偷摸摸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凌青菀道,“她也是的确糊涂,走了很多的弯路。但是,这也不能说她就是个坏人。

    也许有天,你知道了她更多的事,会觉得她也许是个不错的人。安郎,到那个时候,你会对她改观吗?”

    “不会!”安檐道,“她带给别人的耻辱是实实在在的,难道她死了,就可以抹去吗?她就是个令人憎恶的人,难以更改。

    人不能走错路,世上本就没有回头的机会。错了一步,就是万劫不复。让她的灵魂烂在那里吧,菀儿,你无需替她说好话,她就是个坏人,已经盖棺定论了。”

    ***(未完待续)

第085章 兽父

    第085章兽父

    安檐说话,既犀利又狠辣。

    凌青菀被他说得半晌难以应对。

    “人,不能走错一步路......”凌青菀细细思忖他的话,竟有几分赞同。

    当长大成年,自己的每个决定,都会影响很多人。一步走错了,造成的伤害是难以弥补的。

    错了,就是错了。

    凌青菀淡淡舒了口气,想把胸口的郁结舒缓出去,安檐又开口道:“菀儿,卢九娘跟我无关,她的对错我只是评说,不关乎情感。

    你不是卢九娘。哪怕你做的不好,走的不对,我不会怪你。你是菀儿,在我这里你永远没错......”

    安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依旧不变,神态慎重。

    凌青菀听到这话,抬眸看他,一时间眼神复杂,半晌都没有情绪,愣愣的。

    同车的凌青桐倒是笑了。

    安檐对他姐姐的疼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这点凌青桐知道。所以,安檐说的每句话,也许凌青菀不相信,凌青桐却知道是真的。

    凌青桐没有觉得安檐肉麻,只是羡慕而已,安檐所说的,都是实话,他做到了。

    姐姐遇到一个很好的人,安檐比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好。这些话,很多男人都会说,凌青桐自己都说过,但是他们仅仅是说,不可能全部做到,安檐却能做到。

    同样的话,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凌青桐自己,都无法对一个女人深情如此。

    “这个人,动不动就要说些甜言蜜语,偏偏还一本正经的说。从前不是个木头人吗?”凌青菀心想。

    她没有再答话。

    跟凌青桐预料的一样。凌青菀对这些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男人擅长做出承诺,却很难坚守承诺。

    在梦里,不是有个男人说,把命都给卢玉吗?

    最后卢玉惨死,那个男人又去了哪里?

    只是,安檐说这些话的时候。从来不像是油嘴滑舌的承诺。而是很慎重其事表达他的一个观点,不会令人反感,仅此而已。

    凌青菀不再说话。安檐也没有开口,凌青桐自然不好打破沉默,车厢里安静下来。

    安檐又换了家酒楼,放下他们姐弟俩。自然去找念如。

    “二哥,我也想去。”凌青桐道。“二哥,你带上我吧?”

    安檐犹豫了下。

    凌青菀道:“安郎,桐儿他留在这里,也是坐立难安。况且他又不擅长拳脚功夫。还能保护我吗?你带着他去吧。”

    想要改变前世的命运,需要很多的努力。

    凌青桐很害怕。

    他总担心找不到念如。

    “也好。”安檐沉吟一下,留下两位武艺最好的护院。保护凌青菀,把凌青菀留在酒楼。兄弟俩就去找念如了。

    安檐又帮凌青菀点了一桌子菜。

    酒楼的下面场地,勾栏里已经搭了戏台,有伎人登台献唱。如今流行的,都是诸位大才子的诗词。

    凌青菀听了半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词,只是那位歌姬声音优美悦耳。

    窗外的阳光仍是明媚璀璨。

    一束金光照进来,轻尘就随着明艳的阳光起舞。凌青菀伸手,捕捉那些轻尘。

    卢玉小时候的一些事,突然浮现在凌青菀的脑海里。

    她记得这样的阳光。

    卢玉母亲的院子里,有株偌大的古树,树冠如盖,树下石桌石椅,纤尘不染。

    母亲会和丫鬟坐在树下做针线。

    树下的阴凉处,架了秋千。秋千的绳子打磨得光滑,缀了翠绿色的假叶子。

    卢玉常在树下荡秋千,她姐姐会推着她。

    “珃珃,你让凤兰去推她......”母亲会笑着说。凤兰应该是丫鬟的名字。

    “我喜欢陪玉儿玩。”姐姐声音稚嫩甜美,“我推她就好了。玉儿,你要姐姐推,还是要凤兰推?”

    “姐姐!”玉儿高声道,声音脆脆的,奶声奶气。那时候,卢玉年纪还不大,三四岁的样子,这是她最初的记忆,却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卢珃就笑起来,声音如银铃,快乐单纯。

    和姐姐有关的,卢玉都记得很清楚。姐姐是她曾经唯一的依靠啊。

    她们姐妹俩,也有过一段年少纯净的岁月,无忧无虑。那时候,父母还没有闹翻,家庭和睦。

    没过多久,家里就出事了。

    卢珃带着卢玉去偷听父母吵架,就听到父亲狠戾对母亲说:“你叫人将她掳走,任人糟践?你这个毒妇,蛇蝎一样的心肠!”

    “我蛇蝎心肠?”母亲的声音冷峻,“她是我的胞姐,她有丈夫的。你们事情败露,三族受辱。她不死,何以平息?”

    “该死的人是你。你长了一张妖艳的脸,要不然我娶的人就是她,只是被你这个毒妇迷惑......”父亲怒骂道。

    父亲骂母亲用她绝艳的容貌诱惑他,他才娶了母亲。

    “我该死?”母亲长笑不止,“你为了我,抛却我胞姐另择我,不过是贪恋我的颜色;如今与她私通,不过是生活太平淡了,贪恋那点不伦的孽情。

    我是年幼无知,被你哄骗;她是心有不甘,将你迷惑。该死的人应该是你,你这个朝三暮四的男人!”

    然后,卢玉和卢珃就听到了啪的一声。

    母亲重重挨了父亲一耳光。

    母亲的脸,当即红肿起来,五指痕清晰可见。母亲唇角,还有血痕涌出。

    卢珃冲了出去,和父亲大吵起来,然后父亲也打了她一耳光。

    卢玉那时候才四岁,她茫然看着大人们吵闹。看着她父亲打她姐姐和母亲,她很生气,也冲上去。抱出来父亲的腿。

    她太小了,被父亲踢开,撞到了桌子腿。桌子上的茶盏摇摇坠坠落下来,砸在卢玉身上,她的胳膊被划破了,鲜血直流。

    她大哭起来。

    场面混乱不堪。

    才四岁的孩子,记忆力是有限的。但是印象深刻的事。仍是记得。

    小时候不懂。长大之后就明白了。

    她父母感情失和,是因为她母亲害死了她姨母。

    当年,父亲当初原本打算和姨母定亲。两家长辈是这样约定的,是卢家的长辈看中了姨母。

    姨母是卢玉母亲的姐姐。

    可是尚未定亲,父亲偶遇宴席上遇到了卢玉的母亲,立马改变主意。求娶卢玉的母亲。

    卢玉的母亲,容貌妩媚谲滟。姿容动人。

    因为卢家和姨母的姻缘,连八字也没合,另择其妹也不是什么丑事。长辈见父亲心诚,就答应了。

    但是姨母不甘心。

    姨母素来好胜。什么事情都要和卢玉的母亲争个高下,姊妹俩从小不和。

    而后,姨母另嫁。

    整整十五年。姨母不和卢玉的母亲来往。再后来,姨母婆家逐渐落寞。她丈夫也纨绔荒唐,姨母自己还没有儿子,很是失意。

    见卢玉的母亲和丈夫夫妻恩爱、地位尊贵,儿女成群,姨母心生嫉妒,重新和卢家有了来往,开始勾搭卢玉的父亲。

    母亲姊妹俩,容貌上都是谲滟瑰丽的。哪怕上了年纪,也是风情烈烈。

    父亲和母亲夫妻久了,对母亲的美貌渐渐麻木了,反而对向他投怀送抱的姨母起了情|欲。

    不知姨母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终于和父亲勾搭上了。她还怀了父亲的孩子。

    姨母知道不可能嫁入卢家,也知道不可能因此就受人尊重。所以,干脆趁此毁了卢玉的父亲,毁了卢玉母亲的生活。

    姨母自己的生活,已经无可救药了,她临终前也要拉卢玉的母亲下水。

    卢玉母亲察觉她姐姐想鱼死网破,所以先下手为强,将她姐姐残忍杀害。

    父亲还当姨母对他深情,而且怀着身孕,正做美梦怎么把姨母弄到家里。

    他和姨母正是甜蜜之时,姨母被母亲杀害,他为此憎恨卢玉的母亲,甚至对卢玉姊妹俩拳打脚踢。

    不得不说,那个男人如此自私,只顾自己,连孩子都不在乎,令人齿寒。

    不仅仅如此,父亲为了报复母亲,把大哥弄到苦寒之地,连母亲去世都不让大哥回家。

    大哥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母亲临终前都不曾见一眼。这件事,令大哥痛苦万分。

    有年母亲忌日,大哥喝了点酒,当着妻儿和卢玉,就那样哭了起来。一开始只是流泪,后来失声痛哭。

    足见大哥的痛苦。

    饶是如此,大哥没没想过报复父亲。卢珃常说,大哥是个愚蠢的君子,守着该死的孝道。

    不知不觉,凌青菀泪脸满面。

    她曾经生于望族,天下七姓之一的卢氏,真正的名门贵女;可是她也有这样残破不堪的家庭。

    她和卢珃战战兢兢在父亲手下求生,体会不到半点亲情的温暖。除了父亲,家里长辈之间也是勾心斗角。

    利益多了,感情就淡了。

    家人是什么,卢玉不明白。那时候,她唯一的亲人是卢珃,只有卢珃在她身边。

    她们姊妹俩,看惯了人情冷暖。

    凌青菀片刻后回神,默默将眼泪抹去。到了太原之后,的确记起了很多事。

    可是,她宁愿不记得。

    她敛去眼泪,为了转移注意力,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听着勾栏戏台上的歌声。

    没过多久,安檐回来了。

    安檐眉眼舒展、温柔,对凌青菀道:“找到了......”

    凌青菀豁然站起身,问道:“在哪里?”

    “我寻了间客栈,先将她安置在客栈里,明天派人送她上京。你可要去瞧她?”安檐问。

    凌青菀连忙点头。

    安檐就领着去,去客栈看念如。

    ***(未完待续)

第086章 索取

    第086章索取

    安檐将念如安排在城南一个僻静的客栈里。

    为了念如的安全,安檐将客栈的西院租下来,给念如住。

    凌青菀尚未踏入屋子,就听到了念如的笑声。

    “......活神仙活神仙,你再说一个。”念如咯咯笑着,很开心的样子。

    是凌青桐在说趣事逗她玩。

    念如虽然记忆力惊人,其他方面却显得迟钝,没有正常孩子那么聪明。像被师父、师姐带着突然离开太原府,又被找回来,应该很担心才是。

    念如却没有。

    凌青菀不由唇角微翘。

    这样的孩子很好,她永远活得开心、快乐,不被世俗的烦恼羁绊,无忧无虑。

    上苍给了她不公平的命运,却从性格上弥补了她,让她少些愁苦。

    凌青菀想着,就和安檐进了屋子。

    念如换了件粉色的上衫,月白色的裙子,头上用包裹着粉色的巾帕。她眉目清秀,五官精致,虽然英气些,也不失好看。

    “念如,这是我姐姐。”凌青桐起身,对念如道。

    念如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凌青菀,憨厚笑着,露出一口糯米般细小洁白的牙齿。

    “叫姐姐啊。”凌青桐对念如道。

    念如脑子比旁人转得慢,所以她顺着凌青桐的话,叫凌青菀:“姐姐。”

    凌青菀立马笑容满面,喊她叫妹妹。

    凌青桐又让念如叫他哥哥,念如也脆脆叫了声“哥哥”。

    “这是二哥。”凌青桐对念如道,“是我们的表兄,你也可以叫他二哥。”

    念如惊喜看着凌青桐。道:“我现在有这么多姐姐、哥哥了吗?从前,我只有师父和三位师姐......”

    凌青桐眼眸微黯。

    凌青菀也沉默了下,这才拉起了念如的手。

    安檐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他的表情里,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态。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说。

    “......哥哥,我师父和师姐呢?”说了一会儿话。念如突然问凌青桐。“她们什么时候来找我?”

    凌青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了眼安檐。

    “你师父去江南云游,带着你三位师姐。她们要半年之后才回来。”安檐道。

    念如啊了一声,很意外。不过,她倒也不怎么伤感。可能是反应迟钝,让她根本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感情也迟钝些。

    “那我怎么办呢?”念如虽然不伤感。却有点担心,“我要一个人住在庙里吗?我怕黑......”

    “你去京城啊。”凌青菀道。“跟着我们走,可好?”

    “真的吗?”念如眼睛睁得大大的,全是神采。她惊喜看着凌青菀,生怕凌青菀反悔。

    她对凌青菀甚有好感。

    这大概是血缘的天性吧。

    “当然。”凌青菀道。“你愿意吗?”

    “嗯!”念如重重点头,非常开心,“我之前过去两次京城。还有位太太给我送好吃的......”

    凌青桐和凌青菀都知道,那是他们的母亲。

    说定了之后。凌青菀松了口气。

    念如情绪很稳定,她也很喜欢和凌青桐玩,对京城充满了期待和幻想,一派天真。

    凌青菀就把安檐从屋子里请出来,到客栈的后院。

    两人站在院子里说话。

    阳光温暖和煦,照在安檐身上。安檐高大,拢下了阴影,凌青菀就站在他的阴影处。

    “......那是我妹妹。”凌青菀对安檐道。

    她简单把当年母亲将念如和凌青桐调换的事,告诉了安檐。他们需要安檐的帮衬,假如连这点坦诚都做不到,凌青菀觉得欺人太甚。

    况且,安檐的性格内敛沉稳,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会宣扬出去,更不会用此来要挟凌家。

    安檐对凌青菀的感情深烈,不掺半分假。所以,他会极力维护这个秘密。

    “原来是这样。”安檐听罢,一副早已预料到的口吻,平淡对凌青菀道,“她看上去和你、青城都有几分像。”

    同胞姐妹,哪怕五官差别再大,外人一眼仍是可以看得出她们的关系。

    凌青菀觉得念如和她像的不多,但是安檐看得出她们的相似,安檐能猜到念如的身份,只是他不点破。

    安檐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凌青菀的手。

    他掌心温暖,将她的手包裹住,道:“这么大的隐秘,你肯告诉我,我很高兴。”

    凌青菀的坦诚,大胆又果断,令安檐心头发暖。安檐既欣慰,又很欣赏凌青菀处事的魄力。

    这个小女人行事,越发符合安檐的性格。安檐从前喜欢凌青菀,是觉得她长得好看,像个瓷娃娃。

    如今相处下来,她的性格、她的本事,都是安檐所仰慕的那种。她在安檐心里,由一个单纯美丽的女孩子,变成了一个能干聪慧的女人。

    若说从前,安檐是把凌青菀当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孩,如今他看凌青菀,感觉她是足以站在他身边,和她共担风雨的小女人。

    安檐对她的喜欢里,带着几分敬重。

    凌青菀在安檐心里,一下子就高大起来。这是个可以和他比肩的女人呢!

    若是从前对凌青菀的感情,是满满充盈心田,如今对她的感情,是深深刻入骨髓的。

    “安郎,你没有大惊小怪,我也很高兴。”凌青菀笑着道,她回握住了他的手。

    她眼眸湛滢,可以倒映出安檐的影子。

    安檐看得她眼里的自己,高大英俊,不由心头微动。

    突然有种心心相印的感动。

    “......念如怎么办呢?”凌青菀问安檐,“我不放心单独送她上京。她虽然迟钝些,但是单独上京的话。时间久了她也会慌乱。一慌乱,我怕出事。”

    凌青桐说过,再过一段时间,念如要被卖到江南去。

    那么,事情可能发生念如上京的路上,或者到了京里安顿之后。唯有自己带着她,凌青菀和凌青桐才放心。

    “先将她藏在太原府。等我们上京的时候。带着她。你意下如何?”凌青菀又问。

    安檐沉吟一下,道:“可以。”

    凌青菀惊喜,笑了起来。

    安檐低头看她。只见她眼眸如丝,灵巧清澈。她肌肤凝雪,粉润透亮;鼻梁高挺,樱唇娇嫩;她的下颌纤柔。微微扬起的时候,又带着几分自信和傲然。安檐微微怔了下。

    一直觉得凌青菀漂亮,从小就喜欢她,却是第一次感觉不同。她的美丽,添了些许妩媚和飞扬。变得浓烈起来。

    褪了青涩,烈烈灼目。

    安檐很想吻她。

    这个女人,越来越令他满意。安檐觉得自己很幸运。

    “菀儿......”安檐突然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

    “嗯?”

    “我爹娘很喜欢你,总想常接你到我家里住。说我家里人多,风水旺些,你可以少生病。回去之后,我重提这件事,你应下来,好么?”安檐道,“每个月住五六天也好,可以天天瞧见你。”

    凌青菀微讶。

    她真不知道姨父、姨母还有这个打算。

    “不行的。”凌青菀拒绝他,“往后我嫁到安家,后半生都在安家度过。我娘生养我,我不能日夜服侍,原就过意不去。趁着未嫁的日子,多陪陪她。”

    这话,于情于理,无可挑剔,安檐却仍是生出几分怨念。

    “一个月只能见我一两次,不想我吗?”安檐声音低沉,“还要等一年多才能成亲......”

    凌青菀噗嗤笑了。她扭过脸去,道:“不理你!好好的说正经事还没说完,瞧你又说些什么怪话?”

    她转过身子。

    安檐也不顾院子里还有护院,也不顾凌青桐和念如在屋子里说话,从背后拦腰抱住了凌青菀。

    安檐微微弯腰,才可以将头凑在凌青菀的耳边,低声道:“你这傻孩子,不知你是不懂我的心,还是薄情。”

    说罢,他的胳膊收紧,将凌青菀紧紧箍住。

    “......我不在你跟前的时候,你在心里想过我吗?”安檐问她。

    凌青菀觉得安檐得寸进尺了。

    之前,凌青菀对他冷淡,他气得半死,不理凌青菀;而后,凌青菀表明自己愿意嫁给他,他就拼命向凌青菀示好,很热烈追求她。

    如今,他已经不满足自己单方面的追求,希望凌青菀不仅仅是回应,也要付出。

    他希望凌青菀在无人的时候,也可以想他,幻想和他一起的生活,希望凌青菀像他一样付出整颗心。

    “没有。”凌青菀回答他。

    这个回答,让安檐微怔。

    他突然含住了凌青菀的耳垂。

    凌青菀浑身一颤,差点稳不住。她的身子发软,几乎倒在安檐的怀里。

    安檐吮吸着她的耳垂,他知道这样她会很敏感,就身不由己瘫软在他身上。

    凌青菀用力挣扎。

    安檐这才松开她。他的声音也有点粗,喘息很重,对凌青菀道:“想着我!”

    凌青菀感觉有个坚硬在她后背处,顶着她。

    她心里全乱了,很窘迫,心却忍不住狂跳。安檐耍起流|氓来,一点也不会生疏,手段老辣得很。

    真不能轻视每个男人。

    特别是军营里混过的男人。军营里的男人,哪怕是处子之身,也听说过很多的荤话。

    安檐没有碰过女人,这大概是真的。但是不意味着他不懂,那些老兵没事就唠嗑这些,安檐都听熟了。

    “登徒子!”凌青菀骂他。

    这句话,竟然让安檐很开怀。他笑起来,终于顾忌这是客栈的后院,屋子里还有凌青桐,就松开了凌青菀。

    凌青菀不敢转身看他,怕看到一些叫人尴尬的东西。

    方才顶着她后背的坚硬,可是实实在在的。

    上次景五郎说安檐不举,安檐对凌青菀说别信。这次,估计是想证明下景五郎的话,真的不足为信。

    “我对旁人,从来没有这样过。假如我是登徒子,也只是因为你。”安檐笑着,对她身后道,“凌青菀,在心里想着我,否则叫你知道安二爷的厉害。”

    他说她全名的时候,语气格外霸道。

    “无赖啊。”凌青菀也忍不住笑了,低声骂了他一句,转身回了客栈。

    进了屋子,才敢伸手摸摸面颊。

    双颊滚烫,似着了火。

    安檐在她心里,投下了火种。这些火种,必然会撩起,将她烧灼起来。到时候,她的全部感情,只会为他燃烧。

    凌青菀想到这里,竟生出几分怯意来。

    因为她是卢玉啊。

    ***(未完待续)

第087章 中毒

    第087章中毒

    安檐负责安顿念如。

    他出去半个时辰,托了位朋友,将念如安排在城西的一处旧宅子里,有个腿脚不好但是面目慈爱的老婆子给念如作伴。

    “再有几日,我们就要回京了,到时候你跟着我们。”凌青桐对念如道,“你先住在这里,不要害怕。”

    “好,我不怕。”念如笑嘻嘻道。

    念如很信任凌青桐。

    有个慈祥的婆子,又有两名护院跟着,念如很放心。她对人不设防,很听话。

    “......我明天再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凌青桐叮嘱她。

    念如甜甜点头,娇憨可爱。

    凌青菀微笑着,也叮嘱了念如几句,跟安檐和凌青桐回了舅舅府邸。

    路上,凌青菀突然想到:“上辈子念如被卖,不知道是不是舅母下手的。这次,舅母的宝贝女儿生病,舅母只怕没空理会念如。但愿念如可以逃过一劫。”

    因为安檐在场,这些话也不好和凌青桐说,凌青菀只是在心里默默念叨。

    回到府邸,已是黄昏。

    在大门口,遇到了景五郎。景五郎上次被凌青菀踩得当场下跪之后,已经很久没去营地,躲在家里。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你们什么时候滚?”景五郎毫不客气问道。

    安檐脸色微沉。

    凌青菀却上前,笑着先开口道:“欠揍是么?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景五郎愤然。

    他很想冲上来揍这个小丫头片子,看她还敢嚣张不嚣张!

    但是瞥见安檐,已经站到了凌青菀身边,景五郎就胆怯了几分。安檐且不说个头比景五郎大。武艺也比景五郎好。和安檐硬拼,从没赢过。

    难道还要再受辱一次吗?

    景五郎忍住一口气,恶狠狠道:“小丫头,你别得意!这里是太原,不是你们盛京,你且等着!”

    凌青菀微笑,道:“嗯。等着你呢。”

    说罢。就和安檐、凌青桐,进了外祖母的内院。

    凌青桐对景五郎反感至极,低声对凌青菀和安檐道:“咱们早些回京吧。何必招惹那个纨绔?”

    虽然不喜欢景五郎,凌青桐倒也没想害死他。凌青桐上辈子和景五郎来往不多,后来几乎不怎么见面。

    凌青桐对景五郎的讨厌,也仅仅因为他是舅舅的嫡子。是舅母的儿子。凌青桐把对舅舅和舅母的恨意,转移到了景五郎身上。

    “......不用怕他!”凌青菀道。

    她来太原府。是想找回卢玉完整的记忆。凌青菀至今还不能靠近卢氏府邸,进展缓慢。

    不达目的,凌青菀是不会离开太原府的。

    她安慰弟弟。

    凌青桐抿唇不语。

    兄妹三人回到外祖母的院子时,外祖母的大丫鬟告诉他们:“太夫人去了八姑娘那边。尚未回来......”

    “八姑娘今天又发病了吗?”凌青菀问。

    丫鬟道是:“发得更厉害了,浑身痒,药浴也不管用。越用越痒。今天又多请了两个大夫。”

    凌青菀蹙眉。

    她对安檐和凌青桐道:“我想去瞧瞧八娘。你们是去看看,还是出去吃饭?”

    安檐想到。方才见到了景五郎,他正往内院去,估计是去瞧八娘了。假如凌青菀单独去八娘那边,正巧遇到了景五郎。

    安檐怕她吃亏。

    凌青菀说过,假如她能治好八娘,外祖母兴许会觉得她有点医术,带着她去卢家。她很想可以接近卢家,趁机去祭拜卢九娘。

    她这个心愿,安檐虽然不喜,却不会因自己的厌恶而去苛责她,限制她。

    安檐愿意帮凌青菀达成所有的心愿,哪怕违背他自己的喜好。

    “我陪你去吧。”安檐道。

    凌青桐则不想去,道:“我先去吃饭了。”

    安檐就跟着凌青菀,去了八娘那里。

    已是黄昏,璀璨的晚霞披将下来,似件绚丽的锦袍。安檐余光撇见了她的眉目,挑了几分绮靡。

    安檐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层暖色。

    两人到景八娘的院子时,院子里果然挤满了人。

    这次,景八娘的嫂子们、舅舅的姨娘们、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全部在场。

    外祖母坐镇,舅母跟在外祖母身边。

    已经请了好些大夫。

    凌青菀和安檐,走到了外祖母身边,先给外祖母见礼。

    外祖母在这里一整天了,只喝了几口羊肉羹,没有歇息片刻,神情倦态。她已经六十岁了,虽然矍铄,到底不如年轻人能熬得住。

    “回来了?”外祖母很累,说话声音也慢。

    凌青菀和安檐道是。

    “......你们去吃饭吧,这里不用你们。”外祖母对他们道,然后喊了个丫鬟,“七巧,带着表姑娘和表少爷,下去置饭。”

    “外祖母,我不饿。”凌青菀道,“八娘怎样了?”

    “还是那样。”外祖母深深叹了口气。

    正说着话,舅舅从军营回来了。

    瞧见这一屋子人,舅舅眉头紧拧。又见他老母亲操劳,舅舅先上前给外祖母见礼,然后道:“娘,儿子回来坐镇,您快去歇了。”

    “我不妨事。”外祖母坚持道,“大夫们快出来了,八娘的病要紧。”

    舅舅不好再说什么。

    他很听外祖母的话。

    “到底是在怎么回事,昨日不是说风疹吗,怎么风疹变得这样严重?”舅舅问舅母,声音里带着不悦。

    舅母没有照顾好女儿,弄得家里鸡飞狗跳,舅舅很不高兴。舅母也自知理亏,不敢和舅舅抬杠。低声道:“妾也不知,大夫说这病来得快,不知缘故......”

    “我能进去瞧瞧吗?”凌青菀终于开口道,“我学了些岐黄之术,也曾救过一两人。”

    舅舅和舅母都看着她。

    舅母一脸不屑,舅舅则有点好奇。

    想了想,舅舅道:“那行。你进去瞧瞧。大夫们都在里头问诊么?”

    舅母想阻拦,但是心力憔悴,实在说不出什么。也懒得理会,只是回答舅舅道:“大夫们都在。”

    凌青菀不等舅母再开口,就进了里屋。

    果然有四个大夫,包括孟大夫和孙大夫。都在问诊。有两个丫鬟,一个穿着银红色褙子的妇人陪同着。

    这妇人是大表嫂。景大郎的妻子。

    “菀娘。”大表嫂和凌青菀打了招呼。

    凌青菀给她见礼,然后道:“大表嫂,舅舅让我也给八娘诊脉。”

    八娘已经睡着了,大夫们给她用了些安眠的药。让她睡过去,减轻痛苦。可是,八娘在梦里。仍不停的抓。

    她身上的疥子,有些开始化脓。起了白色的脓头。

    丫鬟们把她的手牢牢按住。

    “额......”大表嫂很意外,不知这话的真假。她看了眼帘栊外头,知道公婆都在。

    凌青菀也不等大表嫂答应,就先坐下来,给八娘切脉。

    四位大夫,还有一个没有问诊,被凌青菀抢先了,心里不快。知道这位是表姑娘,大夫也不敢说什么,忍着怒气站在一旁。

    凌青菀诊脉之后,起身退到了一旁。

    孟大夫就问她:“表姑娘,您看出了什么?”

    “我学艺不精,岂敢班门弄斧?”凌青菀笑道,“还请诸位大夫问诊......”

    她不再说什么,也不卖弄。

    大夫们不敢找茬,只得继续问诊。

    凌青菀就满屋子转悠,似乎在找寻什么。

    大表嫂好奇看着她,心想:“这位表妹真怪,既然说来问诊,又说不出所以然;如今,又满屋子寻找,不知何故。”

    于是,大表嫂站起身,走到了凌青菀问身边,问她:“菀娘,你找什么?我让丫鬟帮你找。”

    “我随便看看。”凌青菀笑笑道,然后她看了看八娘平常写字用的书案,又看了看八娘爱把玩的玩意儿。

    没找到什么,凌青菀眉头轻蹙。

    大表嫂心里就对她不以为然。

    “这位表妹想彰显自己,又没个章法。”大表嫂心想,颇为鄙夷她。

    最后,凌青菀翻了翻八娘的几套茶具,终于目光一凝,将一个白色的茶杯拿出来,搁在手里把玩。

    她仔细看这个茶杯。

    这茶杯是白色的,上面雕刻了精致的花纹,质地有点粗糙。可做工精细,花纹谲美,又不像便宜东西。

    越是如此,越说明这茶盏来的珍贵,只怕是什么稀罕物。

    凌青菀找寻东西的时候,大夫们已经问诊完了,纷纷出来,向外祖母、舅舅和舅母陈述八娘的病情。

    他们各执一词。

    “是疥子,应该清热祛湿。”

    “还是发疹,应该疏风清肺......”

    舅舅和外祖母、舅母也不知道该听谁的,都紧紧蹙眉。

    “是中毒!”凌青菀撩起帘栊,手里拿了个茶盏,走出来说道。

    她的声音很脆,打断了满屋子的喧嚣。

    屋子里一时间寂静,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凌青菀身上。而后,他们突然嘈嘈切切起来。

    “中毒?”

    “是谁给八娘下毒啊?”

    他们七嘴八舌议论着,舅舅和舅母、外祖母也惊愕看着凌青菀。

    安檐也在看她。

    凌青菀说话的时候,下巴微扬,神态倨傲,竟有几分威严。她看上去颇有自信,不容置喙。

    安檐一时间心底竟有几分得意,他的女人,很厉害呢。

    “什么中毒,谁下的毒?”舅舅也惊愕,问凌青菀,“你怎么知道?”

    凌青菀把她拿出来的白茶盏,放到了舅舅手里:“就是这个茶杯。我所料不差的话,八娘最近一直用这个茶盏喝茶。舅舅,你知道这个茶盏是用什么做的吗?”

    ***(未完待续)

第088章 毒杯

    第088章毒杯

    满屋子的目光,都聚集在凌青菀的手上。

    她拿着一个白色的茶盏,交给了舅舅。

    舅舅接过来,认真看着。这是只材质很粗糙的茶盏,没有上色,全然天然的。但是雕刻的花纹精致,细小的地方都栩栩如生,打磨也用心。

    所以,这是一只很贵重的茶盏,有见识的人可以发现这点。它不是用白瓷做成的,而是别的什么石头雕刻而成。

    看上去普通,但是绝对不便宜。

    舅舅知道八娘生活骄奢,可能是哪里淘弄来的珍品。

    这个珍品难道有问题吗?

    “这是什么做的?”舅舅也看不明白,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材质。

    舅母立马接过去,仔细看起来。舅母也不认识,满眸焦虑,不停问凌青菀:“是谁下毒的,什么毒,用这个杯子下的吗?”

    其他人也看过来。

    安檐打量舅母手里的茶盏。他也算见识过些东西,可这茶盏是什么材质,安檐还真不知道。

    从来没见过,这种材质很罕见。

    不过,很漂亮,这种材质既粗犷又厚重,安檐也挺喜欢的。

    “你胡说八道!”突然,景五郎气狠狠站起来,勃然大怒,没头没脑的指责凌青菀,“这个茶盏是我送给八娘的,你是想诬陷我吗?”

    大家都看着凌青菀。

    凌青菀神色不变。

    她不理会景五郎,只是对舅母道:“八娘生病,我断乎不敢寻事,耽误八娘的病情。舅母不妨吧这个茶盏给几位大夫们瞧瞧,看他们可知道到底什么材质......”

    凌青菀知道。不管她怎么说,舅母和景五郎也是不信的,舅舅也会质疑。

    她毕竟没有权威啊。

    所以,凌青菀让舅舅给大夫们看。

    大夫?舅舅疑惑,为什么要给大夫看?

    这是药石做成的茶盏吗?

    其他人也有这样的疑惑。

    “什么材质?”景五郎抢先道,声音狠戾,“这是我朋友相赠。用的是三百年人参盘下的石头。请了名家雕刻而成。故而有些药味,强身健体,比普通人参还要管用!你休要信口雌黄。不懂装懂!”

    原来这么名贵?

    大家的目光,更热切看过来。

    舅母也好奇打量手里的茶盏,对凌青菀的话起了疑心:“这孩子是不是知道这块石杯名贵,很多人不认识。故意胡扯来诬陷五郎的?”

    舅母知道凌青菀和景五郎闹矛盾。

    在场的几个人,把景五郎的话听了进去。不免好奇这杯子,到底花了很多银两得到的。

    肯定非常贵。

    舅舅不太拘束孩子们奢侈。

    一直沉默的外祖母,突然开口道:“把这茶盏给大夫们瞧瞧,看看是不是中毒。八娘还在生病。你们吵什么?”

    景五郎立马噤声。他很怕他父亲,而他父亲最孝顺祖母,故而景五郎也很怕祖母。

    舅母对老太太也是敬畏有加。不敢迟疑,当即把这茶盏交给了孟大夫。

    孟大夫仔细打量。他不是出身医药世家。只是拜师学艺,学会了医术,对药材、药石不太懂。

    这茶盏,的确有些淡淡的味道,是什么药味,闻不出来。

    “只怕五少爷所言不差,是人参根下盆结几百年的石头吧.....”孟大夫顺着景五郎的话道。

    景五郎就很得意,冲凌青菀冷笑。

    然后,孙大夫和另外两位大夫,也接过去瞧瞧。

    孙大夫仔细瞧了半晌,又使劲闻闻。无疑,这块石头的确有些很特别的味道,不使劲闻,是闻不到的。

    但是绝非百年老参的气息。

    突然,个子矮些的大夫,灵光一闪,表情变得惊骇,道:“这不会是信石雕刻成的吧?”

    孙大夫也吓了一跳。

    信石,就是砒石。毒药砒霜是从砒石里提出来的。假如是信石做成的茶盏,等于每天在喝砒霜啊。

    能不中毒吗?

    “信石是这个色吗?”孟大夫立马借口,鄙视这位大夫,也是替景五郎说话。

    假如真的是砒石杯,就等于景五郎送了个毒物给他妹妹呢,接下来景五郎如何在家族自处?

    平常所见的信石,都有红色或者淡黄色的瑰丽颜色,似云彩凃开,很瑰丽可爱。

    而这个杯子,颜色纯白,没有色彩,不像是砒石。

    “信石分为红信石和白信石。”孙大夫解释道,“白信石罕见,毒性更烈些。”

    孙大夫回答完孟大夫的话,再仔细看了一遍。

    几位大夫都在心里沉吟。

    最后,他们几位大夫,确定这是白信石雕刻而成的杯子。

    信石,就是砒石,经过煅烧可以提炼砒霜。但是没有经过锻炼的信石,是无味的,用热水浸泡,会有点苦涩,类似药味。

    那就是毒性,砒毒被热水带出来。

    “将军,这的确是砒石做成的杯子。假如把姑娘一只从这个杯子饮茶,的确是中毒。表姑娘慧眼。”孙大夫和两位大夫确定之后,告诉舅舅。

    凌青菀这时才站出来,颔首道:“不错,就是白砒石。八娘突然发奇痒,又生疥子,莫名其妙,也来得突然。这个时节,不应该发这种病,而且也不会这么快而烈。

    是因为她用这砒石杯子喝水有了些时日,毒一下子就发了出来,故而诱发了疥子。”

    满屋子人都惊呆了。

    “居然是砒石......原来还有白砒石啊?”

    “幸亏是发作出来,生了疥子。若是没有发作,存积体内,等知道的时候八娘就性命不保。”

    “五郎从哪里弄这些怪东西,差点害死了八娘。”

    景五郎也惊愕。仍是难以置信。

    舅舅脸色铁青。

    舅母想护住景五郎,又想到景八娘的病情,对景五郎有点心灰意冷,也知道护不住!

    “你听到了吗?”舅舅厉声问景五郎,“这是你送给你妹妹的杯子!你之前知道不知道?”

    舅舅怀疑景五郎是故意而为。

    景五郎吓得慌乱,噗通给舅舅跪下:“爹,孩儿不知道!再说。这几位大夫连妹妹的病情都看不出来。哪里知道是什么杯子?也许他们胡说,陷害孩儿的!”

    “是啊。”舅母立马过来,拦住了景五郎。对舅舅道,“再去请人验验。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和几个蹩脚郎中的话,你怎么能信,还要责骂儿子?”

    她话里对凌青菀和几个大夫都不敬重。

    这些话。舅母信口就来,说明她在背后也是这样形容大夫和凌青菀的。

    众人听了。心里都不舒服。

    大夫们除了生气,也觉得这位夫人不敬重,毫无涵养。

    外祖母重重拍了下桌子。

    舅舅和舅母、景五郎立马敛声,不敢在说话。等着外祖母开口。

    “咱们太原府,也不是穷乡僻壤。城里有百年药店,他们的药卖往京师。不比御药差。请了老的制药师傅来,一辩就知道了。”外祖母冷声道。

    她一改之前的慈祥。变得杀伐果断。

    外祖母平日里不想管事,但出了事外祖母也能一手把持好。

    舅舅立马派人去城里,把几家大药铺的老师傅都请来。

    请了三位师傅来。

    那三位师傅,一瞧见这茶盏,都毫不犹豫说:“哎哟,白信石!这种白信石,毒性最烈,提炼的砒霜毒性好,怎么做了茶盏,又不能用?”

    三位师傅都是这样的口气:对这块白信石很欣赏。

    白信石原本就昂贵罕见,市面上难得。

    舅舅就知道,果然是白信石不假。

    景五郎当即脸色惨白,只差瘫软在地上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谋害亲妹的罪名成立。

    舅母的脸色更难看。和女儿相比,儿子的前途更重要了。舅舅这个人,素来不论嫡庶,几个庶子宠得比嫡子还要尊贵。

    出了这种事,以后军中景五郎只怕彻底没地位了。

    “来人,先把五郎关起来,从后发落!”舅舅怒道。

    “爹,孩子知错了!孩儿原也不知道这杯子是毒物,不过是旁人孝敬我的,我疼爱妹妹才给她的!”景五郎哭着求饶。

    他知道他父亲不会偏袒的。事到临头,强硬毫无用处,还不如装可怜。

    “拖下去!”舅舅毫不留情。

    “将军......”舅母也急了。

    舅舅瞪了她一眼。

    舅母想,她可以给五郎求情,毕竟她手里还有景家的把柄。但是,假如在人前闹出来,就是鱼死网破,拼到最后自己也要失去这份荣华富贵。

    舅母不再说什么,她的心思也回到了八娘身上。

    也许幸运,被凌青菀发现了那个杯子有毒,等于救了八娘一命。怪不得八娘用药毫无用处。

    她喝完药,还用这个杯子喝水了。

    舅母痛心疾首。

    “这个丫头,总算做了件好事。”舅母心想,庆幸之余,有点感激凌青菀。

    她正想着,舅舅就问凌青菀:“菀娘,你既然看得出这杯子有问题,就是说你的诊断最准确,怎么用药你知道吗?”

    舅舅想让凌青菀来治。

    几位大夫心服口服,都不开口。他们诊断了半天,压根没想到是中毒。

    凌青菀是先诊脉,发现了异常,再四下里搜查。假如她医术不好,或者不认识白信石杯,都不能发现。

    可见,这个小姑娘的医术和见识,远胜几个大夫。几个大夫也算有自知之明,不敢卖弄,都沉默了。

    “我知道,我来治吧。”凌青菀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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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简介:

    容颜尽毁,重病缠身。

    三十岁的许瑾瑜躺在阴暗低矮的屋子里等死。

    睁开眼,竟在十四稚龄醒来。

    身在通往京城威宁侯府的船上,驶向前世的噩梦。

    呵......

    这一生,她的出现,将是他们的噩梦!

第090章 感激

    第090章感激(第三更求粉红票~~)

    景八娘病愈的消息,震惊了几个来景家问诊的老大夫。他们都很好奇凌青菀的身份,想知道她师傅是谁。

    “我家表姑娘,是自学成才的。”小厮告诉诸位大夫。

    大夫们自然不信。

    “这孩子,天赋异禀。”孙大夫感叹道,“只可惜她是个姑娘家,难以扬名。”

    贵胄千金,都不屑以医术闻名,因为那不是她们的美德,不能成为她们的美德之一。

    孙大夫为凌青菀惋惜。

    若凌青菀是个男子,哪怕是出身望族,照样可以著书立说,显赫四方。

    “的确是天赋过人。”同行的另一个大夫赞道,“年纪这么小,能有如此眼力,后生可畏啊!”

    最震撼的,并不是这些大夫,而是舅母。

    景八娘跟他们,只是医患关系。而景八娘是舅母最疼爱的小女儿,所以舅母非常震撼。

    “......我以为那丫头是想显摆。不成想,老大夫们束手无策的病,她一味药就能根除。”舅母跟身边的人感叹,“她真是学得了些本事。”

    “表姑娘是有些医术的。”身边的丫鬟奉承道。

    舅母看着熟睡的八娘,她唇边带着安详的笑,舅母深深叹了口气。

    “这次是欠了菀娘一个大人请。”舅母道,“派人去准备些程仪,多添二百两银子的东西,给他们带回去。”

    凌青菀他们回程,需要回礼。

    舅母原本是打算敷衍了事的,虽然京城的两位小姑给她送了很好东西。

    如今。舅母才重视起来。

    她让自己的亲信妈妈,去办妥这件事。除了带回京师的土仪,舅母还道:“咱们太原府好看的布料、首饰,也给表姑娘备一份。”

    这是单独感激凌青菀的。

    老妈子道是,立马去着手准备了。

    舅母想到自己之前的冷淡,无辜迁怒这些孩子们,也有点惭愧。默默叹了口气。

    景八娘止住了痒。还是不能见人,需得慢慢养伤。

    她也知道了实情。

    “表姐救了我一命。”景八娘对她母亲道,“痒的时候。生不如死!这次多亏了表姐。”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哭了。

    才两天,没人知道她到底遭了多少罪,只有她自己清楚。那种感。简直撕心裂肺。

    景八娘眼泪流下来,哭道:“若是没有表姐。我就要死了!五哥太坏了......”

    舅母安慰她,道:“你五哥也不是有意的。假如他知道杯子是毒物所作,不会送给你的!”

    “谁知道呢,他也许就是故意捉弄我的。”景八娘哭着道。“娘总说他对我最好。我看来,他还不如二哥、三哥疼我呢。”

    景八娘这是全部否定了她哥哥的好。

    舅母低声呵斥她:“别胡说。”

    景八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娘也不疼我。只偏袒五哥。我都这个鬼样子了,身上往后也要满身的伤疤。跟癞蛤蟆一样,娘还替五哥说话。”

    舅母被女儿说得无言以对。

    这次,不管景五郎是有心还是无意,都犯了大错。

    他差点害死了八娘。

    假如凌青菀不在太原府,不知道可有大夫能医治。若是碰不得好大夫,八娘就要活活痒死。

    这比杀了八娘还要残忍。

    “是娘不对。”舅母抱住了八娘,柔声道,“这次的确是你五哥不好。让你爹爹教训他,好孩子,你莫要再哭了,娘的心都碎了。”

    可能是因为景八娘这席话,下午舅母听下人报说,舅舅把景五郎关到了军中牢房,在审讯景五郎,还动用了些刑具,舅母也咬牙装作不知道,没有去求情。

    景五郎不管不行了。

    舅舅也是这样想的。这次,舅舅也很后怕。八娘命不该绝,用这种方法将毒发作出来。倘或没有,等知道的时候,景八娘已经魂归地府,家里人还糊里糊涂的。

    这是谋害性命!

    舅舅二话不说,先打了景五郎三十军棍。

    景五郎大哭大叫。

    打完之后,景五郎只剩下半口气,舅舅让他跪下,审讯他:“你是不是故意害你妹妹?”

    景五郎想要捉弄八娘,也是可能的。所以把那个杯子,送给了八娘。

    “不是,不是......”景五郎屁股皮开肉绽,说话都疼得吸气,带着哭腔道,“那个杯子是陈锋送给我的,他素来孝顺我。”

    舅舅微愣。

    陈锋是五个月前提拔的军中执掌粮草的领给。当初提拔他的时候,也是景五郎力保。

    看来,陈锋贿赂了景五郎。

    舅舅顿时发怒。

    他最恨有人在他军营中徇私舞弊。大郎、二郎和三郎那么受宠,都不敢在军中做鬼,五郎竟然大胆包天。

    军营是舅舅的地盘,他需得一手遮天。

    哪怕是他的儿子,敢在军中弄鬼,都触犯了舅舅的忌讳。

    舅舅立马叫人把陈领给拿了,也先打了三十军棍,再问话。

    “......那个杯子,是个胡人卖给小人的,小人花了一百两银子所得。而后,小人转赠给了五少爷,却是不知道有毒,将军饶命啊!”陈锋对他行贿供认不讳,但是否认自己存心害人。

    行贿也是大罪。

    舅舅将陈领给下了大牢。

    景五郎是舅舅的儿子,舅舅不忍心将他下狱,只是免了他在军中的职务,让他做个火头军,从最低级的军士做起。

    “你也是心狠了些。”外祖母知道了,对舅舅道,“他娘知道了,只怕舍不得。”

    外祖母不是心疼景五郎,而是怕舅母趁机又闹事。

    景家的把柄。还有些是抓在舅母的手里。

    故而,外祖母才如此试探。

    “她不敢。”舅舅道,“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了,还说打得好,就要让五郎吃几年苦头,才能稳重些。”

    “哦......”外祖母颇为意外。

    她的儿媳妇,什么时候这样深明大义了?

    且不管真假。舅母不准备闹事。外祖母就放心了。

    孩子生了场病,家里反而安静了些。

    外祖母也免不得夸凌青菀一顿。

    “......菀娘在京里也治过病,效果比这个更好。”安檐听到外祖母夸凌青菀。就在旁边解释道。

    “是吗?”外祖母笑着问,“还有什么病?”

    安檐知道凌青菀想靠本事打动外祖母,让外祖母带着她去卢家。故而,安檐需得帮她。

    所以。安檐把她治好程太夫人、葛大承和大表嫂的事,都告诉了外祖母。

    “......葛大承且不说。死了一半,身子都僵硬了。菀娘用药,下肚没过半个时辰,那孩子就活过来了。把庄子上的人都吓呆了。他们还在给菀娘立了牌位,有病就拜拜菀娘,比药王还要灵验。

    葛大承的病。且能说是庄子上没有好郎中,菀娘治了病尾。捡了便宜。单说程太夫人,连那些老太医都说要置板了,无能为力。结果,也是菀娘治活的。

    我大嫂的病,更是玄乎。菀娘没有用药,单单一味荔枝干的吃食,就治好了她。太医们治了两个月,毫无作用......”安檐一一告诉外祖母。

    安檐不管什么时候,都说表情严肃,不苟言笑。

    就是因为这样,他显得很沉稳。

    所以,他的话,外祖母每个字都相信。安檐的沉稳,让人觉得他不会撒谎。

    他说得也的确是实情。

    “菀娘这样厉害?”外祖母又惊又喜,很欣慰。假如没有八娘这件事,安檐说这些,外祖母只怕会将信将疑。

    经历八娘这件事,外祖母就深信不疑了。

    外祖母不明白为什么她医术这么好。想来,只怕是天赋异禀了。凌青菀看上去就很聪明。

    “我也不知道为何就开了窍,学得医术。”凌青菀道,“只怕是祖宗保佑。”

    外祖母则微微沉吟。

    卢家的二太夫人,也是病了多时。大夫们各执一词,没人能肯定到底什么病。

    最大的可能,就是中风。

    如今,卢家已经去江南请大夫,准备找寻天下名医能人,给二太夫人治病。

    这样说来,可以带凌青菀去瞧瞧。

    不管有效与否,多个机会。

    “菀娘的医术这么好!”外祖母笑了笑,对凌青菀道,“卢家的二太夫人,身体不太好,菀娘上次说想去瞧瞧她。还想去吗?”

    经历过这些,外祖母终于敢带着凌青菀去卢家。

    凌青菀心头微动。

    计划通了。

    她感激看了眼安檐。

    安檐神态不变,眼底却多了几分暖色,冲她点头,让她应下来。

    “想去......”凌青菀道,“外祖母,咱们什么时候去?”

    “我明天给卢家递了帖子,等她们回复,咱们再等等。”外祖母笑道。

    卢家是不会不见外祖母的。

    景家也算一方权贵,卢氏再尊贵,也不敢把人都得罪光了。故而,像景家这样地位的人家,卢氏还是要给几分体面的。

    “好。”凌青菀道。

    说了一会儿话,安檐起身出去,凌青菀送他到院子门口。

    “安郎,多谢你替我说话。”凌青菀仰起脸,望着安檐,“外祖母答应带我去卢家,都是安郎的功劳。”

    “我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安檐道,“去了卢家,自己小心些,别叫人欺负你。”

    凌青菀嗯了声,低垂了眉眼。

    安檐觉得她垂首的样子,无线的娇羞妩媚,心头微动。他不禁莞尔,心旌摇曳。

    ***(未完待续)

第091章 卢氏

    第091章卢氏

    四月中旬的太原府,温暖干燥。已经是暮春初夏交替时节,荼蘼花缓缓开着,预示着艳春的终了,暖夏的开端。它们美得寂静清冷,又有蚀骨浓烈。

    凌青菀跟着外祖母去卢家的时候,心倏然变得浮躁。

    她额头竟然沁出了薄薄的细汗。

    外祖母笑着对她说:“卢家的夫人、姑娘们,最是和蔼不过了。她们轻言细语惯了,客客气气的,菀娘不必害怕。”

    外祖母这是说,卢家的女眷们涵养都很好。

    凌青菀嗯了声,点头沉默。

    他们的马车,进了卢氏高大的门楼时,凌青菀忍不住撩起车帘,往外头望去。

    这条街坊,只住了卢氏一族。

    太原府也是大镇,每条街里至少有二三十户人家。那些大坊,更多大上百户。

    而卢氏,百年望族,人丁兴旺,占了一整条街坊。在太原府,能和卢氏比肩的,唯有同样是百年望族的王氏了。

    王氏现在更加显赫些,因为太后姓王。

    卢氏坊间的武侯铺,都是卢氏自己的下人充当。这意味着,他们可以随意宵禁时分出入。

    进了卢氏的坊门,不同于其他坊,卢氏的族坊两旁没有任何店铺。都是住户。虽然是大白天,家家闭门。

    街上安静极了,唯有高大的古槐树绿荫婆娑。马车路过,光影错落。

    凌青菀一家家望过去,心里很明朗。和从前相比,卢氏族坊一点也没变,连朱红色的大门也是隔几年新漆一回。颜色未改。

    若非要让凌青菀去想,她可能想不来。但是瞧见了,就知道见过,这种感觉不会错。

    一切好似不曾改变,但是凌青菀知道,一切都变了。

    卢珃死了,卢氏最大的依靠没了。短时间内他们需得谨言慎行。以免出现更大的错。

    往后他们的荣华富贵,需得更加小心翼翼去经营。卢珃在后位的那十年,卢氏最繁荣鼎盛。才一年的功夫。他们已经落魄了很多。

    好些在京为官的卢氏子弟被迫致仕。就连卢珃的兄长,也被调离了京师。

    “卢珃最后那几年,杀了十位宫妃,得罪了很多人。卢氏今天被迫收敛。也是怕其他族报复吧?”凌青菀心想。

    想到卢珃,她心里就潮潮的。疼得能滴出水来。

    很快,马车就到了二房的正门。

    小厮开门,让景家的马车进去,直接到了垂花门口。

    有位体面的婆子。在门口等着,迎接外祖母和凌青菀。

    “听闻八姑娘最近染疾,被表姑娘治好了。就是这位表姑娘吗?”婆子和外祖母寒暄。

    外祖母心底讶然。面上不动声色,笑着道:“妈妈所料不差。正是这位表姑娘。她叫菀娘,是晋国公府的二姑娘,自幼爱好学医......”

    景家的事,也才这两天发生了,卢氏居然已经知晓了,连谁治病的都清楚。

    外祖母感觉背后微凉,心想:“家里的口风也太不严,回头还是要整顿一番。”

    她想着心思,那婆子却叹了口气,对外祖母道:“我们家九娘,也爱学医。”

    凌青菀心头一震。就这么随意又突然,提到了她。从旁人手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多少有些异样的感觉,哪怕明知对方不会说她的坏话。

    “菀娘在京里见过九姑娘,还得过九姑娘指点呢。”外祖母笑着,对这位婆子道。

    “真的?”婆子又惊又喜,回头看了眼凌青菀,很感动的样子,“姑娘在京里得到九娘的指点么?”

    她声音很激动。

    凌青菀也终于仔细看到了她的面容,陡然发现她很眼熟。

    她再仔细看一眼,顿时就想起来了:这是卢玉的乳娘啊!因为这个乳娘不是母亲的陪嫁,而是婶祖母送给卢玉的,卢珃总觉得乳娘存了坏心,是婶祖母的探子,让卢玉小心她,不准和乳娘亲近。

    而后,卢玉被卢珃带到京城,这个婆子就留在太原府了,重新回了婶祖母这边。

    乳娘是不是探子另说,她对卢玉是真心很好,嘘寒问暖,体贴备至。卢玉很小就没了娘,她能从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人情的温暖。

    卢玉很喜欢这乳娘,每每回太原府,都要看望她,给她带些东西,甚至叮嘱婶祖母要善待她的乳娘。

    卢玉回太原府的时候,乳娘都会过来常陪着她睡,夜里给她作伴,听她说京里的趣事。

    如今,乳娘没有实职,不过是在婶祖母身边应答。平常有空,帮衬着迎客送客,做些小事。

    她衣着光鲜,虽然老了些,却不憔悴。足见婶祖母待她还不错,凌青菀很欣慰。

    这婆子开口就提到了九娘,凌青菀现在也明白了。

    凌青菀眼睛微湿,她极力垂眸敛去,声音仍是有几分湿意,对这婆子道:“是,我姨父是吏部尚书,九娘有时到姨母府上做客。

    我很小的时候,她很喜欢我,说我长得白净,像她妹妹一样。知道我也喜欢学医,就指点过几句。”

    这话没什么破绽。

    婆子点点头,有点伤感,眼睛微湿。卢九娘已经走了四年,仍有人惦记着她,凌青菀心头也添了湿意。

    这婆子姓莫,卢氏其他下人都叫她莫妈妈。

    莫妈妈一路和凌青菀、外祖母说着话儿,把她们领到了卢二太夫人的院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种了几尾湘竹,修长翠绿,迎风婀娜。翠竹旁的石桌石椅上,摆在白玉棋枰,只是棋子被捡去,纤尘不染。

    二太夫人很喜欢下棋。

    卢珃非常聪明,母亲走后她刻意学下棋,总是跟婶祖母请教。婶祖母是乐意教的。卢珃又聪慧,一点就通。

    她们的感情,就是通过围棋建立起来的。卢珃从那时候起,这算攀上了婶祖母,找到了一点对抗父亲的依靠。

    凌青菀瞧见这棋枰,也微微怔了下。

    卢玉和卢珃的父亲,天性暴虐。打下人和下属是常见的。不高兴的时候。连卢玉姊妹俩都打过的。

    这个家里,令卢珃和卢玉窒息。

    凌青菀想着,脚步已经踏入了屋子里。

    满屋珠围翠绕。丫鬟婆子们,个个鲜衣华丽;还有几个主子,是婶祖母的媳妇和孙媳妇。

    都眼熟,但是分不清具体是谁。

    这不是记忆的残失。而是卢玉从前就没弄明白过她们分别是谁。她刚开始记忆可靠的时候,就跟着她姐姐走了。

    而后。每年都回太原,是跟着大哥回来祭祀,祭拜她母亲。她姐姐不能出宫,都是卢玉代为祭拜。

    除却祭拜。到婶祖母跟前也只是应个景。

    外祖母和这些人寒暄。

    寒暄之后,她们领着外祖母和凌青菀,去东次间见二太夫人。二太夫人并没有卧床。而是半躺在东次间的炕上。

    二太夫人头发花白,气度雍容。她穿着宝蓝色的褙子。笑容慈祥,对凌青菀和外祖母很热情。

    “......您今儿气色真好。”外祖母对卢二太夫人道,“还用药吗?”

    “还在用着。”卢二太夫人笑道,“上次您来瞧我,正巧刚发病,这几天又缓了些,看上去还好。劳您费心惦记着。”

    然后,二太夫人转颐看着凌青菀。

    凌青菀心头发紧,感觉婶祖母这双眼睛犀利锋锐,能把她看透一样。

    二太夫人不可能知道体内住着卢玉,只是笑着道:“表姑娘腼腆得很。听说你在京里,和我们家九娘交情颇好?”

    凌青菀道是。

    “她比我大五岁,认识她的时候还小,她待我亲切,像亲姐姐一样,还指点我医术。”凌青菀道。

    婶祖母就叹了口气,道:“我家九娘最是和气的性格了......”说罢,也有点伤感。

    凌青菀劝她节哀。

    “我能给你切脉吗?”说了片刻的话,凌青菀试探着问婶祖母,“听说您病了几日,药石疗效甚微。我学得几分医术,斗胆献丑了。”

    婶祖母笑了笑,道:“来,你来瞧瞧。”

    昨天,外祖母递了拜帖,想带着外孙女来卢家,二太夫人心里就起疑。

    景家的太夫人最是小心谨慎的性格,平素轻易不登门。哪怕卢家准备和景八娘议亲,太夫人也很少来打扰。

    前日,二太夫人还听闻,景家的景八娘突然得了怪病。卢氏想求娶景八娘做媳妇,自然很关心她,生怕她怪疾,格外留心她。

    多番打听,才知道只是中毒。

    而诊断出来的,是京里来的表姑娘。这位表姑娘的医术,像孙大夫那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都颇为推崇。

    孙大夫也到卢家行走。

    所以,卢二太夫人就知道,景太夫人想带着外孙女来,也是为卢二太夫人的病情忧虑。

    这天下的能人异士多了去,卢二太夫人并不忌讳让孩子诊断。假如这孩子诊断高明,卢二太夫人也敢让她治。

    “这孩子说她得过九娘的教导,只怕真有些本事,否则景太夫人也不会带着她来。

    九娘是奇才,年纪虽然小,医术却是比老太医还有纯熟。九娘是天纵奇才,神医不论年纪大小,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九娘一样的天赋。”卢二太夫人在心里想。

    很少有人会相信孩子的。

    但是有了卢九娘珠玉在前,卢二太夫人是相信的。

    卢九娘的医术,世人公认的高超。

    二太夫人想着,凌青菀已经坐到了她身边,仔细替她诊脉起来。

    ***(未完待续)

第092章 旧院

    第092章旧院

    凌青菀认真给卢二太夫人诊脉。

    外祖母和卢家的几位夫人、姑娘都进来了,都在好奇打量她。二太夫人则是一脸的慈祥,很温和的样子。

    凌青菀诊脉完毕,心里有数,抬头看了眼二太夫人。

    她心里微愣。

    二太夫人这副神态,好似在哪来见过。

    “哦,汝宁长公主,她也总是这副神态。我第一次见到汝宁长公主,就觉得她熟悉,原来出处在婶祖母这里。”凌青菀突然想到。

    二太夫人这副慈悲、温暖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放松,觉得她是个很好的人。

    这神情很亲切。

    可是,她的表情和汝宁长公主如出一辙。两个人的神情相同,就就叫人感觉像伪装出来的,是种预设好的神态。

    “汝宁长公主,她的亲切、温和是伪装的吗?”凌青菀心想。因为她知道,她的婶祖母,绝不是个简单的老太太。

    “菀娘,你瞧出了什么吗?”外祖母见凌青菀有点走神的样子,笑着提醒她。

    凌青菀就收敛心绪,回过神来。

    “我先说说二太夫人的病情吧。”凌青菀道。望闻问切,诊病的四步,她却没有问诊,而是直接说自己的诊断,来推断病情。

    卢二太夫人心底微讶。

    敢这样做的,多半是医学名家。

    名医取信于病家时,经常这么干,直接说出病情,而不是问病家哪里不舒服等。

    假如猜得非常准,大夫就可以很快得到病家的认可。病家相信大夫。治病就容易了。

    凌青菀也敢这么做,卢二太夫人露出一个和蔼的笑,道:“那你说说。”

    “太夫人病了至少有半年左右......”凌青菀道。

    她一开口,她外祖母就知道说得不对,很遗憾的摇摇头。二太夫人才病了两三个月,大家都知道。

    卢二太夫仍是微笑,神色不变;但是站在旁边的一位四旬妇人。衣饰华贵。应该是太夫人的儿媳妇,听到此语,她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这位夫人站在后面。凌青菀的外祖母没有看到她的神情。

    “......发病的时候,轻则双腿发麻,重则不省人事。”凌青菀继续道,“大夫换了几十位。他们的诊断,多半是两个论断:一以为是中风。给太夫人用小续命汤;二以为是气滞,用乌药顺气散。

    不管是小续命汤还是乌药顺气散,喝下去有点效用。但是不能根断,没过多久又反复。至于其他诊断和药方。就完全无效。”

    凌青菀一口气说完。

    她说罢,看着卢二太夫人。

    卢二太夫人表情不变,仍是笑盈盈的。从她脸上。看不出她心里想什么。

    外祖母也看着二太夫人,见她声色不动。还以为凌青菀猜错了。

    不成想,卢二太夫人却道:“表姑娘的确是好医术。你所言只字不差。单说我发病半年,很多大夫就猜错了。

    只因发病之初,我请了位大夫开方,服用了乌药顺气散,好了一两个月,就没有惊动其他人,也没对外说及此事。外人不知晓,他们都以为是三个月前才犯病的。”

    凌青菀的外祖母愕然。

    居然真的猜对了。

    外祖母看了眼凌青菀。

    她的外孙女,医术好得如此出神入化了吗?

    凌青菀没有得意,只是轻轻点头,一副心里有数的样子,回应卢二太夫人。

    “......凌姑娘如何诊断呢?”卢二太夫人笑着问凌青菀。她先肯定了凌青菀的诊断,这才问结果。

    她的表情仍是温和、慈爱,很难猜到她心里真实的想法。

    卢二太夫人的城府,凌青菀的外祖母比不了。这位二太夫人出身名门,又嫁入望族,很年轻的时候长房长嫂去世,她接管卢氏中馈,当家做主。

    她早已习惯了息怒无形于色,自己半点情绪不漏,却把旁人打量个清透,看得一清二楚。

    故而,她养成的心策,深不见底。

    卢珃可能与之一较高下,卢珃在婶祖母身边多年,得过婶祖母的教导。只可惜,她们姊妹俩,都有点她们母亲的脾气,性格简单冲动。

    平日里自己留心,倒也还好,假如遇到了自己真正在意的事,就要露出马脚。所以,卢玉去世后,卢珃就不管不顾了。那个深沉的女人,变得疯狂而任性,在宫里大肆杀戮。

    若是卢珃有婶祖母一半的本事,大概不会弄得自己走投无路,照样可以把案情查清楚。

    卢珃如果现在还活着,那该多好?

    “她一定认得我。”卢玉心想,“这个世上,只有卢珃不会认错我,她一定会认得卢玉的。她要是还活着,我也全然无遗憾了......”

    卢玉在心机方面,就完全不行了,她天生不太擅长,又被卢珃保护着,没有学习的机会。

    故而,凌青菀也懒得往下猜婶祖母的心思,只是说病情。

    “太夫人脉浮濡缓弱,我窃以为是气虚之象。”凌青菀道,“您双腿发麻,乃是气馁行迟不能接续的缘故;

    至于发病事昏迷,乃是因为心血失养所致。心之所养者血,所藏者神,气运不到,血亦罕至,故而晕迷。

    前医当成气滞或者中风,都药不对症,故而效果甚微。以我拙见,应该投药补气为主,滋阴养血行气为辅。用药半个月,病自然痊愈。”

    凌青菀这么一番话,她的外祖母惊讶不已。没想到这孩子说起医术,如此纯熟。

    外祖母甚是骄傲。

    卢二太夫听罢,则依旧表情不变,微微颔首,道:“那可有良方?”

    她情绪没有起伏,看不出她到底是赞同还是不赞同凌青菀的诊断。

    凌青菀也懒得猜,继续道:“有一方。”

    二太夫人就喊了丫鬟,让丫鬟拿了纸墨给凌青菀,请凌青菀开方子。

    凌青菀就伏案,将方子写下来。

    她最近练字,笔迹已经有了些改变。

    “人参两钱、黄芪两钱、归身一钱、茯苓一钱、麦冬一钱、黄岑七分、陈皮七分,以干草一钱为药引,煎汤服用。”凌青菀伏案半晌,写罢自己看了几眼,这才交给卢二太夫人。

    卢二太夫人看着。

    看完之后,卢二太夫人也没什么表示,依旧是一张温和的面容,笑着道:“多谢凌姑娘了。”

    然后,她把药方交给身边的丫鬟,让丫鬟去取药。

    她们说了片刻的话,凌青菀的外祖母准备起身告辞。

    外祖母觉得,卢二太夫人太镇定了,完全没反应,估计是对那药方不满意。再留下来打扰,也是惹人嫌,还不如先走。

    凌青菀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再来,也不知道卢二太夫人到底怎么想的,唯有直接开口,道:“太夫人,我与九娘交情深厚,这次到太原,想去祭拜她,不知是否方便?”

    “这个方便。”卢二太夫笑道,“我派人去祖坟那边跟守墓人说一声,你去了直接报凌姑娘的名头,他们会让你进去的。”

    凌青菀道谢。

    她得寸进尺道:“九娘姐姐在太原府可有闺房么?我想去瞧瞧。”

    卢二太夫人见凌青菀言辞沉稳,不是轻浮的女孩子。她提出这个要求,肯定是跟九娘的感情深厚。

    故而,卢二太夫人同意了,对身边的丫鬟道:“你带着凌姑娘,过那边府里,去看看九娘的房子。就说凌姑娘是我的贵客,让他们仔细服侍着。”

    凌青菀大喜。

    她所有的目的,都这么顺利达到了。

    哪怕卢二太夫人不信任她,以卢家的财力和名望,迟早也能请到更有名的大夫,治好二太夫人。

    凌青菀不担心二太夫人的病。

    她起身,跟着丫鬟去了卢玉的闺房。

    卢玉的祖父是长房的,和二房不是住在一起。但是他们没有分家,宅子是相连的。

    丫鬟带着凌青菀,从二太夫人西边的角门出去,通过一条狭长的甬道。通道尽头,又是一处小角门。

    丫鬟敲了敲角门,有个婆子询问是谁。

    “我是二太夫人身边的茶烟,快开门。”小丫鬟道。

    凌青菀就听到急忙拿钥匙的声音。

    一个五旬的婆子,穿了件半旧的上衫,一脸谄媚对丫鬟道:“原来是茶烟姑娘。姑娘好些日子没往咱们这边来了,是去瞧大夫人吗?”

    大夫人,应该是指卢玉的继母。

    卢玉不太记得她继母的样子了。她的继母出身低,只一寒门小户女,家里有几口薄田。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嫁入卢氏的。哪怕进门,也只是做妾。

    婶祖母很不喜欢她。

    卢家上下也都瞧不起她。

    是卢珃帮忙,继母才得意进门的。继母进门之后,也是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话。

    那时候卢珃的母亲刚刚除服不久,继母就进门了,虽然合乎规矩,却让凌青菀的大哥心里不快。

    大哥觉得这是轻辱了母亲,没有给母亲应有的尊重。为了这件事,大哥没少和卢珃闹脾气。

    他大概是把自己对母亲去世的遗憾,都发泄在卢珃身上。他以为卢珃做了皇后,风光得意,承受点埋怨没问题。殊不知,心里最苦的就是卢珃了。

    想到这里,凌青菀对她的亲哥哥,也有了几分怨念。没人心疼过卢珃,包括大哥。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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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嫁介绍:
凌青菀觉得最近生活有点不对劲。
她的家人、她的屋子,明明熟悉,偏偏又觉得陌生。
莫名其妙学会了医术。
梦里还有个声音不停喊她“姐姐”,虽然她根本没有妹妹。
她想着一步步往前走,总能明白因果......
医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