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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15端木景晨     医嫁txt下载     医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62章 礼物

    安檐约凌青菀出来,而不是去晋国公府,肯定有事要跟凌青菀说,还得避开景氏。

    凌青菀一路上都在猜什么事。

    思前想后,最有可能是昨天让他去查撞车的事了。

    查出什么,不能对景氏说,也是有的。故而,凌青菀开门见山,问他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安檐却道:“还没有查到。昨日你路过的那条街道,离昭池坊不过一刻钟的路城,颇为偏僻,没什么行人......”

    凌青菀眉梢微敛。

    只有一刻钟的路?

    可是,昨天石庭带着他们逛了很久,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才回到昭池坊的。

    石庭那位车夫,是不认识路,还是石庭刻意让他多绕几个弯?

    石庭不是凌家的亲戚,假如他想和凌青菀说话,就需要一个机遇,而不是想安檐这样,随时可以登门,甚至主动约凌青菀出来。

    那么,他昨天是特意想说健脾宁心丸的话,所以刻意绕远路?还是健脾宁心丸也只是个引子,他另有目的?

    那个人,真是怪异!

    凌青菀的眸子里,添了几分有点冷冽。

    “......那你叫我来,是有其他事吗?”凌青菀须臾回神,问安檐。

    安檐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才放下茶盏,口吻平淡说:“没事啊。”

    凌青菀惊愕。

    她打量他。

    安檐也回眸,同样看着她。他的眼眸明亮,眼神灼热。凌青菀敌不过他,装作喝茶,跌眸避开了他。

    “仰啸居的菜色好。只是比较远,你们肯定吃得少。”安檐解释道,“所以,想请你来尝尝......”

    凌青菀勉强笑了笑。

    这也太热情了。

    她还以为安檐真的有什么事呢。不成想,只是请她吃饭。兄弟之间出来吃饭很常见,兄妹之间就不多了,凌青菀很是意外。

    “......最近有道新菜。也许你会喜欢。”安檐道。“我前日尝了,想买回去送给你,又怕冷了。只得专门请你过来。姨母不会说什么的,你放心。”

    他知道两家长辈不拘束他们来往。

    原本就是亲戚,况且景氏姊妹巴不得他们要好。

    “多谢。”凌青菀道。

    他们喝了几口茶,店小二开始上来。把茶点和茶盏都撤下去,开始上菜。

    第一道菜是柳蒸羊。

    不仅仅是仰啸居。平常人家宴席上,第一道菜也是全羊,或蒸或煮不论。

    接下来,是带花羊头、炙羊心、马思答吉汤、烧羊头、养舌托胎羹、乳炊羊。

    这些事主菜。全是羊肉。

    除了这些,另有些配菜:橙酿蟹、清水煮蛤蜊、野狐肉、野鸭肉。

    还有梅鱼和两熟鱼。

    另外有两碟子开水烫过的青菜。

    满满一大桌子。

    凌青菀看了看,全是平常吃的。做得花色繁复,色香俱全。但是哪里有什么新菜?

    她不动声色的,微微笑了笑。

    什么新菜啊?只怕是安檐的噱头,故意请她而已。

    “我下午和晚上还要当值,不喝酒了。”菜上齐了之后,安檐对凌青菀道,“你呢?”

    “我也不喝。”凌青菀道。

    他们说着话儿,凌青菀陡然闻到了一阵子浓香。像是茴香味道里,又有几分桂花香,令人垂涎欲滴。

    店小二掀起雅间的帘子,手里捧着个青花白地大盘子进来,浓香就是从这盘子里散发出来的。

    盘子里是肉,什么肉看不出来。

    肉的色泽金黄,香气扑鼻。

    店小二放下菜盘,退了出去,安檐开动筷子。他亲手捡了一块最后端上来的肉,放到凌青菀的碟子里。

    “这是仰啸居的新菜,你尝尝味道可好。”安檐道。

    原来,真的有新菜。

    凌青菀笑了笑,用筷子捡了半块。入口浓香,软糯香滑,比她平常吃过的肉都要好吃。

    顿了顿,她慢慢品着,片刻后眯起眼睛笑着问安檐:“这是猪肉?”

    安檐没想到她能猜着,微微颔首,并不卖关子,道:“是猪肉。”

    猪肉是下等肉类,富贵之家不会吃它。

    大文豪就有首打油诗,这样写道:“黄冈好猪肉,价贱等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贵胄门第,也有“饮食不贵异味,厨上止用羊肉”的不成文规矩。像安檐等男孩子,到处跑,肯定偷偷吃过猪肉。

    胡人做饼,就喜欢掺杂猪肉。

    但是凌青菀是闺中千金,她未必吃过。

    仰啸居素来大胆,什么菜色都敢上。这道猪肉菜,安檐吃过一回,惊觉味道好极了,比他吃过的任何菜都要好吃。

    他当时第一件事,就想到了凌青菀。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点小事,安檐的心思都能一下子就拐到凌青菀身上去。

    “.....这肉蒸煮,用的是冬天从梅花上积累下来的雪水,原本是茶馆用来烹茶的,极其稀少;放葱、姜、茴香、桂花露、盐、蜜等,小火熬制三四个时辰。”

    安檐跟凌青菀解释,“这肉奇特,若是冷了就很硬,不好吃;再煮热,更硬,无法入口。我想买了送上门,一怕冷了难吃,也怕姨母不喜。唯独先定下,请你来吃刚出炉的,才有几分滋味。”

    他这就是解释,为什么今天请凌青菀。

    猪肉虽然好吃,长辈未必能接受。所以,贸然送到家里,姨母可能不高兴。

    安檐只得专门请凌青菀。

    凌青菀微微点头,道:“非常好吃。”

    “你不介意吃猪肉吧?”安檐又问了句。

    “不啊。”凌青菀笑道,“从前桐儿喜欢买胡饼,里面就有猪肉,我吃了之后念念不忘。也记得味道。”

    安檐就放下心来。

    他又捡了两块在凌青菀的碗里。

    凌青菀吃完,感觉并不油腻,心里还想着要吃,又夹了一块。一抬头,却见安檐在吃羊肉,并没有动这道猪肉。

    “你不吃?”凌青菀问。

    “等你先吃好。”安檐道,“我平素常来。有得吃。你难得来一次。多吃些。”

    这道菜,做起来费功夫,而且用的雪水昂贵。不可能现做,唯有预定。安檐早晨派人来定的,只有这一碗,吃完了就要下次再定。

    因此。他全部留给凌青菀。

    凌青菀的心湖,仿佛投入了石块。起了涟漪。安檐看上去是个粗人,可是他在凌青菀身上,心思细腻至极。

    凌青菀只得自己捡了几块给他,让他也吃。

    安檐仍是夹回来。给凌青菀。

    他们点了满桌子的菜,最后只有这碗猪肉和菜蔬吃完了,其他的都没有动。

    吃好之后。凌青菀感觉很撑。

    她很久没这样吃饭了。

    饭菜撤下去之后,店小二上了茶。

    “我今天请你来。还有件事跟你说。”吃完饭,安檐没有打算离开,而是往凌青菀身边挪了挪。

    他离凌青菀比较近。

    凌青菀的手放在桌上的,安檐望着那白皙柔嫩的手,很想抓住,又怕惊扰她,沉吟一瞬,才道:“去接你的那马车,往后给你用。”

    “不用啊。”凌青菀连忙道,“我娘会置办的,这个不用安郎担心。”

    “那并不是我特意去买的。”安檐道,“那是我自己惯用的。我平时不管是出门还是上朝,都是骑马。偶然出去做客,也是跟父兄同行,用不上,白放着可惜。”

    一辆好些的马车,也需要不少银两,这是其次。

    凌青菀觉得占用了他的东西,好似占了他的便宜。

    “你有时候出门,都是用姨母的马车,没有单独的。若是你和姨母都要出门,去不同的地方,就不太便意了。”安檐道,“这是我的,往后你要用什么,都用我的。”

    凌青菀只感觉脸上一阵燥热。

    安檐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但是言语里的热情,凌青菀能感受到。

    她微微咬了咬唇。

    安檐就深过手,用结实的手掌将她的小手包裹住,紧紧握在掌心。

    他掌心粗粝,温热,似有激流,一下子就打中了凌青菀的心。她心头微悸,想要把手抽出去,却拉不动。

    “菀儿,你不要和我见外。你肯用我的东西,我甚是高兴。”安檐道,“我的东西,往后都是你的。”

    他一张严肃的脸,口吻很平淡,说的却是这些些叫人脸红心跳的话。

    凌青菀感觉自己有点躲不开。

    “好,我收下了。”凌青菀道。安檐是诚心实意的,凌青菀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唯独接下来。

    推来推去的,也是不识好歹。

    安檐眉梢微扬,心情极好。

    屋子里静下来。安檐仍握住她的手,没有松开。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凌青菀好似听到了心跳声,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安檐的。

    安檐捉住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唇边。

    他的唇有点也是温热的,一个轻吻落在她的手上。

    他表情总是冰凉,可是浑身上去,全是那么炙热。凌青菀的手,好似被烫了下,心头微颤。

    “......你回去吧,我该进宫了。”安檐知道时辰不早了,再不去宫里就来不及了,只得和凌青菀辞别。

    明明只是分别,心里却好似断了什么。

    他在酒楼门口送凌青菀上车,望着她的马车远去,心里很失落,久久难以回转。

    “什么时候才能天天见到?”安檐心想。

    他的亲事,不知今年肯定成不了,凌青菀的大哥还没有娶亲呢。怎么算来算去,最早也要到明年。

    好漫长!

    安檐心里颇有怨念,半晌才转身,往宫里去了。

    ***(未完待续)

第063章 归属

    第063章归属

    凌青菀带着她的丫鬟,乘坐安檐的马车回家。

    路上,她脑海里全是安檐。

    安檐吃到了好吃的食物,第一个就想到了她,想让她也尝尝难得一见的美味;他知道她出门把马车弄坏了,怕她母亲怪罪她,又怕专门送车会让景氏和她难堪,以为他在救济,他就把自己闲置的马车送给她。

    处处考虑得仔细。

    每一点都考虑到她的心情和处境。

    凌青菀微微垂首,手里的帕子攥得有点紧。

    “安檐对凌青菀用情这样深,假如他知道我并不是他的青梅竹马,而是卢玉,他会不会觉得被骗了?”凌青菀这样想。

    想到这里,就越发不安。

    她怀着怔忪的心情,回了昭池坊。

    一回来,丫鬟踏枝就告诉她:“姑娘,您的猫又跑了。它是跳墙出去了,婢子去抓它,没抓住......”

    踏枝的手,被猫挠了好几下,痕迹累累。

    凌青菀吓了一跳。

    小白昨天才找回来,怎么今天又跑了?

    难道还是跑到长公主府去了?

    景氏不在院子里,而是去了外院,和管事们对账。她还要安排过两天凌青菀姐弟去太原府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姑娘,怎么办啊?”踏枝不知是害怕凌青菀怪罪她,还是疼得紧,竟先哭了,问凌青菀。

    怎么办,难道去长公主府找吗?

    长公主府的人知道那是安栋的猫,若是发现了,还是会送给安栋的。

    知道小白没有危险。凌青菀对踏枝道:“不怪你,别哭。过几天,它肯定自己回来的......”

    凌青菀现在没有机会要回她的狗,自然也不好拘束猫去找它曾经的伙伴。

    安檐告诉过凌青菀,周又麟很珍惜那条狗,而且是卢玉的遗物,贸然去要的话。必然叫人起疑。

    哪怕去要。也未必要得到,那是位高权重的长公主府,不是平常百姓家。

    难道要凌青菀去说把狗给我。周又麟说不给,凌青菀就满地打滚耍赖吗?

    “需要一个机遇。”凌青菀想。

    需要时机,才好跟长公主开口。

    还有几天,凌青菀就要去太原府。暂时没空。想到太原府,她心里隐隐有几分盼望。却又有几分迷惘。

    酉时初,落日西下,艳霞满天,景氏也从外头回到了内院。

    “马房的人跟我说。你带了辆马车回来,说放在马房用?”景氏进了榭园,就笑着问凌青菀。“檐儿送的?”

    母亲说话带笑,满眸喜悦。

    这两个小人儿亲昵起来。也是难解难分的。

    “嗯。”凌青菀回答,又把安檐的话,跟母亲说了一遍,“他说是空闲的马车,他平素很少用到,白放着容易生虫,还不如拿来给我用。我就拿回来了......”

    “你大了,往后也要多出门,认得些小姊妹。若是朋友相邀出门,没车也是麻烦事。我正想着给你单独置办一辆,又怕二房、三房不平。哪怕拿我的私房钱置办,他们也要嚼舌根。如今好了,也解了我的心头患。”景氏笑着道。

    景氏并不多心。

    晋国公府比较寒酸,大家知道,景氏也接受。亲戚送东西,情真意切,景氏不会觉得别人是可怜他们。

    故而,她大大方方让凌青菀收下。

    当然,这亲戚是指安檐,是他们年轻人的小情谊。假如是旁人,自然也不敢受人家这样的重礼。

    “那我改日再去谢二哥。”凌青菀低声道。

    景氏笑了笑。

    “去年你不是答应给你二哥做个剑穗?”景氏突然想起来,笑着道,“后来你生病就忘记了,你二哥狠气了一回,你只怕仍是不记得了。

    上次你姨母还跟说,不知是谁见你二哥的佩剑没有剑穗,送了一个给他。他当时丢在地上,惹得人家哭一场。你姨母问他怎么这样的脾气,他说用不上,有人答应送给他。

    你姨母瞧着那意思,你二哥还惦记让你送呢,没好意思开口讨要罢了。”

    凌青菀愣了愣。

    母亲这话里,透出三个意思。

    去年有段时间,安檐遇到凌青菀就气鼓鼓的,让凌青菀心里颇为忌惮他,原来是自己失信于他,忘了送他剑穗。

    当然也有他撞到凌青菀和安栋很亲昵,在吃醋闹脾气。

    第二是有人钟情安檐,还很大方表示出来,鼓起勇气送他东西。不过,安檐的脾气是油盐不进的,像上次祯娘要看他的鞠杖,他丝毫不管祯娘脸上是否尴尬,简明扼要说“不行”。除了凌青菀,旁人对他示好,哪怕再珍贵他也不稀罕。

    第三就是,他还在等那剑穗。

    “娘,谁送二哥东西?”凌青菀笑着问。

    景氏失笑,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姨母没仔细说,娘哪里知道?”

    肯定仔细说了,景氏只是觉得凌青菀没必要知道而已。

    哪怕对方家庭再富足、再权重,姨父姨母也不会太在意,因为他们家已经是权臣门第;而且,他们把凌青菀当闺女一样,这种感情是其他人无法取代的。

    而且,安檐的性格不像安栋,他不沾花惹草。

    不管是在姨父、姨母心里,还是在安檐心里,其他人都无法和凌青菀比拟。

    故而,景氏觉得凌青菀不需要知道。

    “您肯定知道。”凌青菀笑道,“您告诉我......”

    她磨着景氏。

    景氏就是不告诉她,只推说不知道。

    “是不是永安县主?”凌青菀试探着。

    上次凌青菀和赵祯遇到雪儿的时候,永安县主用石子打雪儿,动机很奇怪。

    凌青菀想到,她们在宴席上。祯娘很大声说了安二郎,有个姑娘回头看了她们一眼。也许,是那个姑娘把她们的话,转告了永安县主?

    永安县主这才想置她们于死地。

    “宁王府和安家的确有些交情。永安郡主跟檐儿也是从小相识的,对他却有几分不同。宁王妃也试探过你姨母的口风,你姨母说檐儿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假如宁王妃看中了栋儿,倒可以和宁王府结亲。”景氏解释给凌青菀听。

    凌青菀一下子就猜中了永安县主。景氏没有敷衍她。

    永安县主的确对安檐有几分情谊的。

    “......送剑穗的。不是永安县主。”景氏又补充一句。

    她就是不肯明言。

    凌青菀也不过是猜着好玩。既然母亲着实不便说,凌青菀就懒得问。

    安檐请她吃异味,又送她马车。凌青菀觉得自己也要表示一番,作为回礼。

    于是,她打算把剑穗做好,等去太原府的时候。可以送安檐。

    吃过晚饭之后,凌青菀请母亲帮忙。准备扎穗子。

    景氏很乐意帮她。

    母女俩刚刚忙碌起来,就听到外头丫鬟突然尖叫,跟撞了鬼似的,凄厉至极。

    凌青菀和景氏都吃惊。放下了手里的活。

    在屋子里服侍的丫鬟们,也吓了一跳,彼此相顾。不明白怎么了。

    但是,她们都有点害怕出去看。

    然后。丫鬟们的叫声,越来越响,院子里乱糟糟的,尖叫,甚至好有哭喊。

    景氏急急起身,走出去看。

    丫鬟们这才不顾危险和害怕,纷纷拥簇在景氏的身后。凌青菀也搀扶着母亲的胳膊,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丫鬟们,乱成一团,哭喊着厉叫着。

    三月中旬的琼华清澈,似白银洒在地面,照得地面如白昼清晰。那迷蒙的月光中,一双绿色发亮的眼睛,在慢慢挪动,往屋子里来。

    景氏看清之后,突然哎哟一声,吓得变了脸,差点跌倒在地。

    是一只比狼还要大的怪物,通体漆黑,眼睛格外亮,似鬼魅的眼睛。

    “雪儿!”凌青菀却惊喜着,扑了过去。

    那怪物听到凌青菀的声音,也奔向了她,又把她撞到在地上。

    “菀儿!”景氏吓坏了,惊魂未定。

    “没事,没事。”凌青菀被雪儿撞得满怀,半晌才爬起来,声音里全是笑,对她母亲道,“这是狗,它不咬人的,娘别怕......”

    然后,她还把雪儿带到屋子里。

    小白跟在雪儿身后。小白是猫,个子娇小,全被雪儿遮住了。

    雪儿眼睛都似乎在笑,伸出舌头不停的舔凌青菀的手,不停的摇尾巴,很高兴。

    凌青菀把它领到屋子里,灯光下一看,景氏又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狗啊!

    跟小马驹一样大,甚是可怕。

    “这就是长公主府那条狗啊。”凌青菀解释给她母亲听。

    因为祯娘打永安县主的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长公主府养了条很可怕的狗,景氏也知道了,她们就是因为狗才起了冲突。

    景氏没见到狗,又见凌青菀毫发无损,就没有多想这狗是否可怕。

    如今一见,她三魂七魄吓跑了一半。

    景氏惊愕看着凌青菀,后背突然冒冷汗:这就是凌青菀那天遇到的狗?要不是她运气好,收服了这狗,只怕今天她已经是一堆白骨了吧?

    景氏脸色雪白。

    “娘,没事,没事的。”凌青菀却非常高兴,兴奋得一张脸红扑扑的,紧紧搂住雪儿的脖子。

    雪儿也用头蹭她,亲昵万分。

    这狗很有灵性。

    “你瘦了些。”凌青菀仔细打量它,突然心疼道,“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肉?”

    顿了顿,凌青菀又道,“你是怎么来的?”

    ***(未完待续)

    ps:我是端木的基友,她家里的网络还没有好,所以更新不能准时,还在修,她让大家别着急。

第064章 索取

    第064章索取

    已经入夜宵禁,雪儿是怎么进来的,令凌青菀费解。

    难道它是翻墙?

    雪儿跳起来,足有两人高。晋国公府的强不高,雪儿足以翻进来。

    凌青菀隐约听到了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很是吵闹,就往门口站了站,侧耳倾听。不是晋国公府的人,应该是后街。敢入夜之后在后街如此吵闹的,只怕是武侯铺的人。

    凌青菀听明白了,又折身回来,轻轻抚摸雪儿。

    片刻,她一抬头见她母亲、丫鬟婆子们,个个吓得往后躲,脸色惨白,就笑着拍拍雪儿的脑袋:“雪儿,坐下!”

    雪儿果然非常听话,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吐着舌头,好似求凌青菀夸奖它。

    凌青菀就把手伸头它舔。

    它很高兴,眼睛眯成一条缝,似乎在笑,开心的舔起来,凌青菀又缓缓抚摸它的后背。

    景氏和丫鬟、婆子们就惊呆了。

    这哪里是怪物?这也太温顺了!白长了那么高大可怖的个子,就是个萌物。

    “姑娘,这狗真乖。”景氏身边的丫鬟闲儿见状,想要凑上来,也摸摸这狗。

    雪儿立马呲牙,发出低吼声。

    闲儿吓了一大跳。

    凌青菀笑道:“它是很乖,但是它只听我的话,很害羞。你们若是不小心碰了它,它误以为你要害它,它会咬人的。”

    “还......还咬人啊?”闲儿声音发颤。

    这个,凌青菀也没有法子。

    从前她驯养雪儿的时候,尝试过让它与其他人和平相处,但是太难了。雪儿性格是胆怯而多疑的。别人碰它,它会很害怕。

    它一害怕,就要攻击别人。甚至看到别人跑,它也要扑上去。从前卢玉惩罚过它,还请了专门的人来驯养,结果不慎撞破了它的脑袋,秃噜了一块。把卢玉吓死了。

    它脑门上至今还可以看到疤痕。

    后来。卢玉见它受了那么多罪,仍是驯养不好,就放弃了。只得自己总将它带在身边,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

    和卢玉在一起,雪儿不会失控,哪怕害怕也往卢玉身后躲。而不是反抗咬人。

    只是,那时候它还没这么大。这三年跟着周又麟。估计是顿顿用牛羊肉养着的,个子整整长大了一倍,光外相上就把人唬住了,旁人看到不跑也难。

    “不要碰它。不要看到它就使劲跑,这样会吓到它。”凌青菀道。

    众丫鬟更加往后缩了。

    景氏也道:“这可怎么办?还是赶紧送回长公主府吧,留在家里也不是法子。”而后。景氏又觉得疑惑,问凌青菀。“这狗怎么会听你的话,怎么会跑到咱们家里来?”

    凌青菀沉默。

    她也不知道怎么跟母亲解释这狗为何听她的话,更不知道它是怎么跑过来的。

    凌青菀在安抚雪儿的时候,小白就跳到了什锦隔子的顶上,开始趴着打盹,一脸孤傲。

    “我也不知道。”凌青菀道,“假如它不听我的话,我可能已经被咬死了,这是缘分吧?”

    景氏脸色大变,心里万分后怕,越想越怕。她就不再追问凌青菀为什么,只是感到幸运而已。

    屋子里静悄悄,丫鬟们都躲在一旁,不敢动,甚至不敢说话。

    这么静,就听到外头不时传来声音,还是后街。

    “派个小子去后头瞧瞧,怎么回事。”景氏已经镇定了些,见这狗在凌青菀的照顾下没有伤及旁人,就放心走近几步,绕到这边来,“这狗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也派人去瞧瞧。”

    “婢子去看看。”大丫鬟暮雨站出来道。

    景氏点点头。

    “娘,我把这狗带到我后面的屋子里去,明早再说。”凌青菀道。

    景氏巴不得。

    于是,凌青菀喊了雪儿,把它带到后面的抱厦。凌青菀的丫鬟踏枝憨厚可爱,不懂得害怕,她跟过来服侍。

    小白也喵呜一声,从什锦隔子上跳下来,跟着凌青菀和雪儿回到后面。

    很快,暮雨就找了个小子,让他去出去瞧瞧怎么回事。

    “......咱们家西边的院墙,被这狗弄倒了一小半。它那么大,肯定是跳进来的。”暮雨到处查看,查明之后回来对景氏道。

    “破损得严重吗?”景氏问。

    “倒也还好,身手不那么敏捷的话,是翻不进来的。”暮雨答。

    她们正说着话儿,派出去看情况的小厮没进来禀告,反而是凌青城来了。

    他已经散了头发,明显是睡下的,批了件衣裳就进来,都来不及整顿。

    “娘,武侯铺的人到了家里。坊墙不知被什么人,弄倒了一大片,应该是有人爬墙进来的。武侯铺怕遭贼,四处巡查,就看到咱们家院墙也被撞损了,过来问问有事没事。”凌青城急忙道,“娘,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景氏道。

    “既然没人进来,可能窃贼躲在旁处,我这就回禀武侯铺的人,再派小厮四处查找。”凌青城道。

    景氏拦住了他:“不是窃贼,是狗......”

    “什么狗?”凌青城不明所以。

    景氏指了指后面的抱厦,凌青菀住的地方,让凌青城自己去瞧瞧。

    凌青城带着一肚子疑问,往凌青菀屋子里瞧。

    他也吓住了。

    “什么狗啊,这是什么狗啊?”凌青城惊吓之余,回过神来也是颇为欣赏。

    男人大概都喜欢猛兽。

    “不知道。”凌青菀笑道,“大哥,你怎么进来了,出了什么事?外头那么吵,是怎么了?”

    凌青城就把坊墙被人推到的事。和武侯铺查到晋国公府院墙坍塌之事,都告诉了凌青菀。

    “估计就是这狗跳进来弄的。”凌青城道,“我去答复武侯一声。”

    凌青菀连忙拉住了哥哥的袖子:“你不要说狗的事。就推说可能是窃贼,陪着他们四下里找找......”

    坊墙坏了是大事。

    武侯铺的人必须有个交代。

    凌青菀总不能让他们把雪儿捆走去做交代吧?再说了,雪儿见了那些武侯,只怕会受惊扑上去撕咬,到时候伤了无辜人。

    “我知道了。”凌青城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凌青城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不是窃贼。晋国公府没事,凌青城就放心了。怎么应付武侯,他自然知道遮掩。

    凌青城就出去了。

    片刻之后。声音渐渐远去,武侯去其他地方巡查了。

    见安定下来,景氏派了两个小厮,让他们在晋国公府院墙破坏的地方守夜。

    总归要小心些。

    闹了这么一圈。景氏和凌青菀都累了,准备洗漱睡下。

    不成想。凌青城又进来了。

    这次,来人不止凌青城他自己。他身后,跟着好些侍卫模样的人,个个英武笔挺;侍卫们身后。安栋露出了脑袋,叫了声姨母。

    安栋身边,还有个年轻男子。铜色肌肤,眉宇俊朗。他的眉梢暗携几分阴煞。令人敬畏。

    这是汝宁长公主的儿子周又麟,景氏见过他。

    他来找自己的狗了!

    “姨母。”安栋笑着,上前给景氏见礼,“姨母,着实抱歉,这么夜还打扰您。”

    “无妨,你们是来找狗的吗?”景氏笑问。

    周又麟听到这话,紧绷的脸微微一松,语气也缓和了些,问:“太太,我的狗在哪里?”

    “在后面。”景氏道。

    她让丫鬟去后面的抱厦,让凌青菀把周又麟的狗牵出来。

    凌青菀无法,见这么晚了,若是非要不给周又麟,周又麟岂会善罢甘休?他带着那么多侍卫,凌家的护院也抵挡不住。

    况且,深夜闹事,明日就流言纷飞。

    凌青菀就把雪儿领了出来。

    周又麟大喜,连忙奔到了雪儿跟前,双手抱住了它的脑袋,半蹲着问它:“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都吓死我了......”

    景氏、凌青城和安栋都惊讶看着他。

    长公主的独子,多么显赫的男人,他居然在一只狗跟前如此谦卑。

    他似乎把这狗当人一样。

    周又麟找到了雪儿,很是高兴。他瞥了眼凌青菀,眼眸锋利。凌青菀原本心虚,怕周又麟看出她的端倪。忽见他满眸怒意,凌青菀就知道:周又麟根本想不到她是卢玉。

    周又麟只怕会以为,凌青菀是在雪儿身上下了什么迷药吧?

    “太太,大半夜惊扰了你们。”周又麟找到了狗,心情好了很多,也变得礼数周全,给景氏见礼,“我这便带着它回去。”

    “周公子请便。”景氏笑道。

    “雪儿,走了......”周又麟喊它。

    雪儿却不理会它,反而让凌青菀的身后退了半步。

    周又麟惊讶不已。他惊讶之余,也感到愤怒,声音一提:“雪儿,走了!”

    雪儿仍不理会他,低垂在脑袋跟在凌青菀身后,很委屈的样子。

    周又麟舒展的浓眉,又紧紧蹙起来。他看了眼凌青菀,毫不客气问:“你到底在雪儿身上用了什么诡计?你若是对长公主府有图谋,说出来,不必害我的狗!”

    他以为凌青菀想通过这条狗,和长公主府勾搭上,甚至可能是想勾搭他。

    想到凌青菀是安檐的未婚妻,却如此不守妇道,和他的未婚妻如出一辙,周又麟顿时怒火中烧,呵斥凌青菀。

    “又麟哥哥,有话好说!”安栋立马站出来,维护妹妹,“我表妹她天赋异禀,从小就招动物的喜欢,我们家什么宠物都跟着她跑,这是她的能耐,不知道为何。

    肯定是雪儿也喜欢她,才来找她的。若说我表妹存了什么坏心,这真是误会,误会了!”

    安栋为了给凌青菀解围,心口胡编。

    景氏和凌青城也有点不高兴。

    周又麟想到,这到底是他兄弟安檐未来的外家,不管怎样,看在安檐的面子上,且给凌家一个台阶下。

    所以,周又麟听了安栋的话,不再说什么,让人把雪儿栓起来,拉回去。

    雪儿从来没上过铁链,倏然上了链子,很害怕,狂吠起来。

    周又麟一阵心酸难过:都说狗忠诚,忠诚个屁!他养了这狗三年,花了多少心血?结果,这狗回京第三天就背叛他了!

    周又麟也不管它的狂吠,自己来拉铁链。

    “雪儿,去吧!”凌青菀见周又麟没心思和他们周旋,只想赶紧把狗弄走,就开口都雪儿道。

    “雪儿,跟着他走。”凌青菀道,轻轻拍了拍使劲挣扎的雪儿。

    雪儿就安静下来。

    周又麟说话已经很不客气了。再闹下去,凌青菀的母亲和大哥都下不来台。

    来日方长,周又麟不会伤寒雪儿的,所以只得让它先回去。

    雪儿知道来凌家的路,它往后还是会来的,除非周又麟把它锁起来。

    “汪汪......”雪儿听了凌青菀的话,冲她叫了两声,不再反抗,跟着周又麟走了。

    周又麟心里,感觉非常怪异。

    他终于回头,正眼看了下凌青菀。

    屋子里灯火靡丽,橘色的淡光落在少女的脸上。她五官清秀,青丝浓密,自有一番妩媚动人。

    这是安檐的未婚妻子。

    周又麟根本无心多想,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心里没有落下半点痕迹。

    雪儿终于肯跟着周又麟走了,周又麟就把雪儿带了回去。他的情绪,很是失落,心里空落落的。

    雪儿太让他伤心了。

    ***(未完待续)

第065章 怀念

    第065章怀念

    周又麟丢了狗,先在长公主府里到处去找,弄得满家鸡飞狗跳,汝宁长公主是知道的。

    而后,他听说狗跳墙出去了,周又麟带着人去街上找,弄到了宵禁的木牌,汝宁长公主也知道。

    提到这个,汝宁长公主就恼火。

    在汝宁长公主看来,儿子实在太不争气了,为了个女人不顾父母离家三年,那女人留下来的畜生也视如珍宝。

    那女人根本不值得,那狗更是不值得了!

    所以,长公主很讨厌那狗。每每看到它,就会想起卢玉,越发觉得这狗可恨,是狗搅合得周又麟无法安生。

    周又麟一直放不下,就是因为这狗在他身边,让他时刻能想起卢玉。

    而后,下人来禀告,对长公主说:“四少爷的狗已经找到了,现在仍关在四少爷的院子里。”

    汝宁长公主原本不想打搭理的,任由他去。反正管不了他,说得再多也没用。

    可到底不放心,汝宁长公主就起身,去周又麟的院子瞧瞧。

    “四少爷的铁笼子打好了,在后面西边的小耳房。”丫鬟告诉汝宁长公主,把耳房指给她瞧。

    长公主听到打了铁笼,准备把狗关起来,气消了些,轻轻叹了口气,去小耳房看周又麟。

    她让丫鬟们远远站着,自己轻轻推开门,却见那条狗,非常难过的样子,趴在地上不肯动。

    汝宁长公主犹豫了下,站在门口没进去。

    周又麟根本没有关狗,而是半蹲在一旁。柔声劝慰它,把它当人一样。

    连长公主来了,他都没有留意到,一颗心都在这条狗身上,心无旁骛。

    长公主瞧见这一幕,火一下子就冒上来了!

    “......你到底想怎样?”周又麟劝了这狗半天,这狗还是不理他。非常伤心的样子趴在地上。周又麟自己也恼了。声音一提,质问道。

    他是疯了,真的把这狗当人看。

    “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周又麟气得恼火。骂了起来,“你竟然跟个陌生人跑!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畜生,你跟她一样,你们都是没有良心的东西!”

    他气得发颤。跌坐在地上。

    长公主瞧见这一幕,气又消了几分。心里直泛酸。周又麟是个长情的孩子,固执又专一,不知道变通,不晓得像谁。

    长公主和驸马都没有这样。

    她正要进去劝周又麟。却听到周又麟又开口。

    这次,他的声音倏然带额哭腔:“你们都是些没有良心的东西,她背叛我。你也背叛我!我把心肺都掏出来喂你们,你们也看不见我的好......”

    大颗的眼泪从他眼眶滴落。

    他无言落泪。却舍不得打这狗一下。

    长公主的心,被狠狠扎伤了。她既生气孩子没用,为了个女人忧郁至今;又心疼儿子,当初阵前,他后背被砍伤,一条伤痕从左肩到右边腋下,流血不止,哼都没有哼一声。铁铮铮的汉子,却对着一条狗哭了出来。

    都三年了,提到卢玉,他嘴上说恨死她,说她让周氏和他蒙羞,可是语气却都是伤感,没有半分恨意。

    痴情如此,长公主无可奈何。

    长公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终,她缓缓走开了,没有进去打扰周又麟。

    “早知道还是这个样子,就不该让他回京!”长公主恨恨的想,“卢氏那贱人,这是要毁了我儿子一生!”

    周又麟这样,别说什么成家生子,就是娶亲,他估计也不愿意的。

    他始终放不下卢玉。

    周又麟和卢玉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卢氏掌控西边一半的地方军马,又是老贵族,长公主就起了心思,和卢氏结亲。

    正式结亲的那年,周又麟十五岁,卢玉十四岁。

    周又麟非常高兴,卢玉却不愿意。

    听说要结亲,卢玉在卢皇后面前闹了好几天,让卢皇后别应下这门亲事。

    卢皇后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眼瞧着卢玉和周又麟一起长大,很喜欢周又麟的秉性,也知道周又麟对卢玉深情。卢皇后不顾卢玉的反对,答应结亲。

    卢玉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和卢皇后不合。亲密无间的姊妹俩一时闹得很僵,卢玉也不再涉足长公主府。

    她小时候还常到长公主府来玩,对长公主也还不错。正式定亲之后,卢玉对长公主府敬而远之。

    卢玉倒是很心疼卢皇后,没有闹得出格,姊妹俩却因为这个,起了罅隙。

    周又麟依旧疼她,哄着她。

    没有定亲,卢玉可能把他当个朋友,对他还不错。定亲了之后,就对他不怎样了,简直避之不及。

    卢玉这方面非常冷情。

    周又麟却死缠着不放。

    长公主那时候,也有点后悔。早知道卢玉这样,就不该定亲的。天下刺史多了去,何必非要和卢氏结亲?

    她的儿子,不应该为了一个女人这样伏低做小!

    周又麟却是心甘情愿的,他不愿意退亲,拼命哄了卢玉三年,低声下气的。可最后她在临出阁的时候,给周又麟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

    长公主常想:“假如我是个男人,我的未婚妻子如此放荡、淫|秽,我恨不能扒了她的坟头,让她投胎转世都不得安生。可是又麟呢,他竟然不恨她......”

    周又麟明明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偏偏铁汉柔情,在卢玉身上温柔百倍。

    他在卢玉跟前简直卑微!

    凭什么啊!

    周又麟的身份地位,哪一样不如卢玉?周又麟为什么这样不争气!

    长公主恨得牙痒痒,她自己一生争上游,样样不服输,自尊自傲。怎么她的儿子半分不像她?

    那卢玉到底有什么好的?

    “那狗今天跑到哪里去了?”长公主回屋之后,把周又麟的小厮叫过去,问道。

    她脸色铁青,表情肃然。

    小厮吓住了。

    汝宁长公主平日里很慈祥温和,哪怕是下人犯了错儿,她能饶过去就饶过去,并不苛责。很少这样严肃。一旦她板起脸孔。就是大事了。

    小厮哪敢隐瞒,当即一五一十告诉了长公主:“上次安家的猫跑过来,四少爷就以为狗跑到安家找猫去了。就去安家寻。安家的三少爷说,他的猫送给了他表妹,若是那狗跟着猫跑了,就是去了晋国公府......”

    然后。小厮把周又麟找狗的经过,都告诉了长公主。

    “晋国公府的二姑娘......”汝宁长公主听了。微微沉吟,她隐约想到了什么事。

    上次凌青菀不就收服了那狗?

    假如把狗送给她呢?

    凌青菀和安檐即将定亲,周又麟是把安檐当兄弟。若是把安檐牵扯进来,周又麟肯定左右为难。这条狗就可以弄走了。

    “需得想个法子。”汝宁长公主心想。不能硬把狗弄死,或者送人,这样周又麟会接受不了。

    长公主怕周又麟会发疯。像卢玉刚去世那样。

    她需得慢慢筹划。

    当天晚上,周又麟见雪儿无心在长公主府。还想去凌家,只得狠心关起来,锁在笼子里。

    雪儿不停的狂吠,弄得长公主和驸马也休息不好,满院子都是狗的叫声。

    周又麟放开怕它跑了,关起来又怕它瘦了,只得自己陪着它,安抚它。

    别说长公主,就是驸马也担心起来:“这孩子是怎么了,拿条狗当命。他脑子是不是还没好过来,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

    “他没病!”长公主道。

    “......我知道你疼他。”驸马柔声劝妻子,“可孩子的事,还是别耽误了。你还记得天一阁吗?那位石公子是个神人,不如请他来瞧瞧?”

    “他哪怕真的有病,哪有大夫治得好?”长公主一阵心酸,“他那是心病......”

    “石公子会治。”驸马道,“石公子什么疑难杂症都会治,特别是心病、情志病等。”

    长公主是不相信的。

    她的驸马不知从哪里听闻,说石庭很厉害。上次宴请,他还邀请了石庭,让长公主颇为意外,却又不好公然数落丈夫。

    如今,驸马又是一番推崇。

    长公主则兴致乏乏:“改日再说吧。”

    “可以先让又麟和石公子交个朋友。”驸马道,“让石公子暗中看着他,假如有病就治病,没病就算了,不惊动又麟,你以为呢?”

    长公主就是怕惊动儿子。

    如此不动声色,暗中看病,倒也无妨。总好过让周又麟这么拖下去。

    “也好。”长公主沉默半晌,最后才答应了。

    驸马就笑了笑,说:“又麟喜欢马球,安肃的次子和他要好,也是马球好手。石公子更擅长马球,改日让他们一起切磋切磋,既是消遣,也当看病。”

    长公主点点头:“那你看着办。”

    驸马嗯了声。

    ————

    安檐当差,直到第二天中午才下朝回家。

    安栋犹豫再三,还是去找到了安檐,把昨天周又麟去晋国公府,而且对凌青菀颇为恶劣的事,说给了安檐听。

    “你别怪我挑拨啊。”安栋对哥哥道,“当时又麟哥哥是很不客气。他的狗跑去了凌家,原本不是菀儿的错,对吧?”

    安檐眼眸微沉。

    他累了一夜,准备睡个觉的。听到安栋的话,所以的睡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昨晚到底怎么了?”安檐问。

    安栋就从头说起。他是怕担责任,所以把这件事交给安檐。

    安檐听罢,公服也没换,直接去了长公主府。

    ***(未完待续)

    ps:今天是母亲节啊,祝做了妈妈的姐妹们节日快乐。也祝没有做母亲的姐妹们和兄弟们的妈妈节日快乐,永远健康美丽。

第066章 出发

    第066章出发

    雪儿被周又麟带走时候,凌青菀心情很失落。

    她抱着小白入眠。

    小白似乎一切如常。不过,猫儿从来不迎合主人,它素来冷漠,凌青菀也不知道它是否伤感。

    第二天,天气晴好。明媚的骄阳将金色光线投入庭院,娇花嫩蕊越发风流妩媚。

    正值春分,空气里总有一抹香甜的气息,不知是哪里悄然盛绽的花,点缀着春日的娇艳。

    凌青菀在窗下写字。

    她临摹卫夫人的字帖,已经有了些时日。最近耽误了,但比起从前,也颇有进展。

    心事重重的时候,她一写就是一上午,丝毫不走神。

    吃了午膳,小睡片刻,就到了末时初。

    半下午的日光,最是明艳。碧树荫下,那斑驳树影,似锦缎织就,璀璨绚丽。

    有只不知名的雀儿,从屋檐下低掠而过。它的墨尾划破了阳光下的宁静,似掀起了金色的涟漪。

    凌青菀眯了眯眼睛。

    “姑娘,姨太太家的二表少爷来了。”丫鬟进来通禀凌青菀。

    凌青菀后天就要跟安檐、凌青桐去太原府,探望外祖母了。故而,她母亲忙着整理他们的行囊,又要操持家务,白天很少在榭园。

    安檐来了,丫鬟就直接禀告凌青菀。

    凌青菀想到,他昨天约自己出去的时候,对凌青菀说过:“我要当值到次日上午......”

    瞧着这时辰,他估计刚刚从宫里出来。既然如此,为何不回家睡觉歇息,却跑到晋国公府来?

    是因为昨晚雪儿的事吗?

    安檐和周又麟关系甚好。难道周又麟告状?

    凌青菀胡乱想着,对丫鬟道:“请表少爷进来。”

    片刻之后,安檐就踏入了榭园。他走在日光下,那身软甲铜片映衬着日光,金光熠熠。他高大结实,没有孔武跋扈之态,反而有点雍容威严之相。

    他脚步很快。进了榭园。

    “怎么来了?”凌青菀搁下笔。迎了出来。

    安檐脸上,疲惫的神色遮掩不住,看得出他根本没有回去睡觉。直接从宫里来的。

    凌青菀心里有些不安的猜测,就微微凝眸。

    “我下朝回家,听老三说昨夜的事了。”安檐道,“又麟他言辞不善。我已经同他说过了。他很是抱歉,不该如此鲁莽的。”

    凌青菀惊愕。

    安檐听说昨晚周又麟出言不逊。怕凌青菀生气,专门去找了周又麟。现在,他又来安慰凌青菀。

    他的体贴,无微不至。

    凌青菀微微咬了下唇。道:“没事,没事的。”除了这句,她一时间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她好似站在骄阳下的湖边。安檐的话。似投入湖心的石子,掀起了阵阵涟漪。波光粼粼。那粼粼波光映照着,凌青菀反而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什么感觉。

    她愣愣的,看着安檐。

    安檐的唇角,有抹淡笑稍纵即逝。他当着榭园丫鬟、婆子们的面,抓住了凌青菀的手,紧紧握住。

    不过瞬间,他又连忙松开。

    那些丫鬟和婆子们颇为吃惊,没想到这表少爷如此大胆。虽说她们家姑娘是定给这位表少爷的,不过还没有成亲呢。

    哪怕成亲了,哪有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拉扯的?

    众丫鬟婆子明知道不合规矩,惊讶之余,都偷笑着把头低了下去,装作看不见。

    “我回去了。”安檐道,“倘若有什么事,派人和我说,我帮你做主。哪怕是我兄弟欺负你,我也会为你找回公道的。”

    丫鬟们又是偷笑。

    这位表少爷说话很露骨,叫人脸红心跳。明明是一张木头脸,嘴里的话却是甜的蜜里调油。

    不知是哪个丫鬟没有控制好,居然低笑出声。

    凌青菀听到了,顿时满面热浪,面颊的红潮涌上了。她雪白一张脸,红起来的时候,耳根子都红透了,娇媚可人,比早春的桃蕊还要秾艳。

    安檐心头微动,他也觉得自己的面上有点发烧。她的羞赧,害得原本若无其事的安檐窘迫起来。

    安檐又说了句“我走了”,就快步出去,没有再看凌青菀。

    凌青菀也折身回了里屋。

    安檐走后,凌青菀仔细回想他的话,心里各种滋味。

    自从上次她暗示过安檐,她愿意嫁给他的时候,安檐好似觉得那是定情之语,一颗心放下,从此就对她热情起来。

    他的热情,是非常令人感动的。

    越是如此,凌青菀越是不安。

    “安檐他并不知道自己对谁好。假如他知道我是卢玉,他会喜欢我吗?”她会这么想。

    安檐一来,打扰了凌青菀的心绪,她没有再想雪儿。将桌上的纸墨收起来,凌青菀开始打穗子。

    说了要送安檐穗子的,算是对他的一点小回报。

    到了黄昏,璀璨的红霞披降下来,庭院的花草树木皆镀上了层红灿灿的光。

    景氏终于回了榭园。

    她一回来就叹气,有些疲惫坐在炕上。

    凌青菀连忙过来服侍,亲手将丫鬟端过来的茶,递到了母亲手里。

    “娘,今天累了吧?”凌青菀半蹲在母亲脚边,给她捶腿。

    景氏见她这么有眼色,不由笑了,心情舒缓了很多。她这么一舒缓,眼睛里也添了几分神采。

    “......不累,就是烦。”景氏喝了口热茶,这才开口,仍是叹气道。

    “烦什么?”凌青菀问。

    烦昨夜被弄破的院墙,烦去太原府的礼物,还是担心凌青菀姐弟俩的远行?

    凌青菀想了很多,眸光落在母亲脸上,很想知道答案。

    结果。母亲说的答案,却令凌青菀意想不到。

    母亲说:“三郎打哕,你说是小病,我也给他请了大夫。大夫说,需得喝七八天的药,才会慢慢好转。这才喝了两天,你二婶就不停来跟我闹。非说大夫没用。要换个太医......”

    景氏方才回屋之前,二奶奶贾氏刚刚去找过她了。

    二奶奶非要景氏去找个太医。

    太医哪里容易找?

    请得到太医,不知要赔多少人情进去。当然。这人情都是给小景氏的。虽然景氏和小景氏亲密无间,也不好总是拿些破事去烦妹妹。

    以后,家里人都学样,大夫开了方子不好好吃。都闹着要请太医来瞧,这还有个头?

    若是二奶奶夫妻俩谁生病。景氏理都懒得理会。

    偏偏生病的是孩子,就叫景氏狠不下来心。孩子腑脏娇弱,耽误不起,万一真有过三长两短呢?

    每年亲戚朋友家。不知夭折多少孩子。

    孩子不好养活的!

    景氏不是怕二房的人闹,她就是怕孩子出事。不管大人如何,孩子都是天真烂漫的。

    “不用去请。”凌青菀对母亲道。“那天我给三郎把脉了,他是吃饱之后跑得太急。才导致打哕的。大夫没有说错,认真吃七八天药,就会痊愈,您别听二婶的话。”

    景氏看了眼凌青菀,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信凌青菀的话。

    凌青菀道:“娘,您派个人去拿三郎的药方,给我瞧瞧,我分析给您听......”

    景氏点点头,就喊了丫鬟闲儿,让她去趟二房,把药方取过来,给凌青菀看。

    闲儿道是,应声而去。

    片刻之后,闲儿回来了。

    她回禀景氏:“大|奶奶,二奶奶说药方丢了。她还说,正不巧把药方弄丢了,明日的药也弄丢了,不知该怎么办。让大奶奶去请个太医来看看。她还说......”

    “还说什么?”景氏问。

    景氏觉得好笑。大夫开了药方之后,景氏派人去抓了七八天的药,都放在二房。

    若说药方丢了,倒也可能。

    药怎么会丢?

    凌青菀想看药方,反而给了二奶奶新的主意。她咬定药和药方丢了,不知还能编出什么瞎话。

    再请大夫,她的药方还是要丢。她会一直折腾到景氏给她儿子请到太医为止。

    “她还说,不知大|奶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心,明明请个太医是举手之劳,却不愿意给三少爷请。”闲儿道。

    闲儿学完这话,神色含怒。

    二奶奶这话,就好像一个穷人对富人说:反正你家里有的是钱,分我一百两好了,又不多,不会影响你的生活,还能救我的命。

    闲儿觉得真可气,二奶奶这脾气甚是怪异。

    “丢了药方,是她那个做娘的错,怪不着我。”景氏突然就狠心了,不再过问。

    二奶奶又不傻。她还有闲心这么闹,说明孩子尚未病重,没什么大碍。二奶奶就是想折腾景氏,弄得景氏不得安宁而已。

    二奶奶最近对景氏积怨颇深。

    假如孩子真的严重,二奶奶只怕也没这个心思去计较。

    二奶奶闹得越凶,说明孩子越没事。景氏想明白了这点,就不再同情那孩子了,拿出平素对待二奶奶的方法,不管不问。

    转眼间,到了三月二十三。

    这天,天气仍是晴好。

    安家派了小厮,来告诉景氏:“夫人说,马车在金华门,等着姨太太家的马车,让姨太太也走金华门。”

    景氏打发了小厮些钱,让他回去转告小景氏,他们马上就可以出发了。

    景氏雇了三辆马车,装了两车的各色礼品,满满当当;另一辆给凌青桐坐。

    凌青菀还是乘坐安檐送她的马车。

    凌青菀和凌青桐,各自带了两个丫鬟服侍;负责送礼的,是景氏身边的甘妈妈和徐妈妈,她们也各自带了一个小丫鬟。

    晋国公府这边,加上车夫,一共十四人。

    凌青菀觉得人不少了。

    到了金华门一看,安家排场比他们大多了。

    ***(未完待续)

第067章 同行

    第067章同行

    晋国公府的马车,从石府门口路过,往金华门而去。石庭独坐外书房,侧耳倾听外头的动静。

    马车骨碌碌远去,石庭这才慢慢回神。

    他修长消瘦的手指,轻轻在书案上敲击,一下一下的,非常缓慢。院子里安静极了,静谧无声。

    “归雁,去叫陆公劭。”石庭沉吟良久,出声喊他的小厮,让他的小厮去把他的管家陆公劭叫过来。

    归雁应声道是,立马去了。

    片刻后,院子里想起了快捷而又轻盈的脚步声。陆公劭快步而来,脚步轻巧得声息敛半。

    “五少爷,你唤小人?”陆公劭恭敬问道。

    石庭点点头,道:“我要出趟门,你去准备准备,最好弄得声势浩大的样子。”

    “五少爷去哪里?”陆公劭问清楚。

    “去太原。”石庭道。

    陆公劭微讶,抬头看了眼石庭。石庭的面容逆着光,看不清他的情绪。他坐在那里,表情收敛,语调低缓,完全不动声色。

    “......五少爷,老太爷吩咐之事,您的职责在京城。像太原这样的重镇,咱们家早已有人着手。您贸然跑去,只怕下面的人不知出了何事,会乱了方寸。”陆公劭劝他,“况且,咱们在京里进展缓慢,家里人已经不满了,您应该更用心在京城。”

    “你去准备。”石庭不为所动,“等我从太原府回来,了却一段往事,京城的事就能办妥五成。”

    “什么往事?”陆公劭不明所以。

    石庭从未涉足北方,也没有去过太原府。他和太原府到底有什么渊源?

    不过,隔壁晋国公府的二姑娘,今天启程去太原府。难不成,石庭要去追随凌姑娘?

    英雄难过美人关?

    石庭也不像这样的人啊。

    他们住在昭池坊,别说晋国公府,就是整个街坊里,所有人家的动向他们都知道。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她去世多年。埋在太原府,我想去祭拜。”石庭道,“原本想清明去的。只是耽误了。最近一切按部就班,不需要我坐镇京师,我需得抽空去趟。”

    陆公劭更是一头雾水。

    不过,他们家五少爷行事隐秘。是家族子弟中最罕见的,也是能力卓越的。否则。老太爷也不会这样信任他,让他担如此重任。

    他什么朋友,陆公劭没必要追问。

    “以什么名义去?”陆公劭问,“就说去祭拜故人吗?”

    “不必。”石庭道。“说去祁州置办药材,路过太原......”

    祁州在盛京的正北方,太原在西北方。根本不同路。去祁州哪里需要路过太原?

    这是欲盖弥彰。

    “京里不少人留意您的动向。您如此绕弯到太原,必然是别有用心。旁人能猜测出来。”陆公劭劝石庭。

    “无妨,就是要欲盖弥彰。”石庭道,“别人越是猜测咱们,越会重视咱们。就怕他们不重视,不怕他们怀疑......”

    陆公劭见他主意已定,难以更改,就不再劝了。

    “小人这就去准备。”陆公劭道。

    陆公劭办事迅捷。

    晋国公府的马车刚刚到西边的金华门时,石庭的马车也到了。他带着五辆大马车,大摇大摆,挡住了晋国公府的路。

    凌青城看到是石庭的小厮,就停车和他打了招呼。

    石庭也下车。

    凌青菀隔着帘幕,听到大哥和石庭说话。

    “......去趟太原府,见位老朋友;再去祁州药市。”石庭对凌青城道。

    凌青菀眉头微蹙。

    凌青城惊讶道:“这样巧啊?我们府上也要去太原府,倒是同路。石公子路上照应一二啊。”

    石庭颔首。

    他的眸光,往凌青菀这边的马车轻掠而过。

    景氏和凌青菀同坐一辆马车,送凌青菀。听闻此话,景氏撩起了车帘。

    石庭就过来,和景氏见礼。

    最后,大家在金华门口聚集。

    安家的马车早就到了。

    安檐站在马车旁边,正在调治马车队。他带着六辆大马车,都是小景氏要送太原府的礼物。

    小景氏和安栋也在送行。

    安栋一脸的不悦,恨恨看着安檐,几欲开口,还是不甘心的样子。安檐不搭理他,就是不让他去。

    小景氏瞧着这俩兄弟,很是好笑。

    “姨母......”安檐见晋国公府的马车到了,立马上前行礼,搀扶景氏下车,非常殷勤。

    景氏微笑,心里很受用。

    小景氏就酸溜溜想:“对我都没有这样好过,对丈母娘倒是巴结得很,生儿子有什么用?”

    大家都下车,各自说了几句话。

    石庭没有等他们,先往西边而去。望着他的马车扬长而去,掀起尘土飞扬,凌青菀又是一阵蹙眉。

    她对石庭这次的同行,感觉不太好。

    “一路上,要照顾好菀儿。”小景氏反复叮嘱安檐。

    安檐道是。

    “别忘了我的鞠杖。”安栋反复道,“二哥,你别忘了啊。打好了之后,可以先让下人送回京师,不必你亲自带回来......”

    对太原府,安栋唯一的念头就是鞠杖。

    “知道的,你放心。”安檐道。

    “千万记住啊,这次我不去,可都是为了你,你别忘了我的鞠杖啊......”安栋还在唠叨。

    安檐眼眸一紧,似锋刃劈过来。安栋有求于他,后面的话就咽了下去。

    安檐今天心情很好。他穿着青灰色的骑马装,有点类似软甲,上面仍缀了铜片。不同于往常的严肃,他眉眼舒展。其意风发。

    很多人在场,他并不怎么看凌青菀。

    目光掠过凌青菀的时候,他眼神柔和。

    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大家各自上车,凌青菀姐弟辞别母亲、兄长和姨母,跟着安檐的马车,往西边而去。

    安檐骑马。

    高头大马。安檐后背笔挺。驱马缓行。他先往前头,去安排好领路的马车,然后才慢下来。走到了凌青菀的马车旁边。

    他驱马和凌青菀的马车并步而行。

    薄薄的车帘,余光可以瞥见外头那高大的身影,一路随行。

    凌青菀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他。

    安檐也不特意瞧车里,就是这么亦步亦趋跟着。时刻保护着他。

    行车一天之后,到了傍晚。达到一处小镇。

    安家早已有人沿路打点好了一切,故而,他们包下了一家小客栈的西院。

    有七八间上房,凌青菀住了中间的一间。凌家的管事妈妈,分别住在凌青菀的左右间。

    安檐住在最靠楼梯的那一间。如果有人上下,他会第一个知道。

    住房安顿好了之后。厨房做了晚膳。

    安檐亲自去后院,吩咐下人照顾好马。要把马喂饱了。他自己的马,他亲自去喂。

    在军营里呆过的男人,对自己的马都有特别的感情。

    他喂完马,回到客栈的时候,晚膳已经做好了,大家各自入座,等着安檐回来吃饭。

    摆了三桌,安檐、凌青菀、凌青桐及两家管事的妈妈们,坐了一桌。其他丫鬟们一桌,小厮和马夫、护院们一桌。

    大家沉默不语把饭吃了。

    饭后,店家上了热茶。

    安檐这才问凌青菀姐弟俩:“坐车累吗?”

    “我还好。”凌青菀道。

    凌青桐则道:“无趣得很。二哥,你为什么可以骑马,我却要坐车?”

    “你会骑马吗?”安檐问他。

    “会啊。”凌青桐兴奋道,“明天我跟你骑马,可以吗?”

    “不行。”安檐面无表情道,“咱们的行程,已经和太原府通知过了。在京西南路,到达河东路之前,我已经派人安排好了客栈;达到河东路,舅舅也派人安排好了。你年纪小,骑马跟不上,会耽误咱们赶路。一旦耽误了,两头接不上,大家都不便。”

    他说得很仔细。

    凌青菀轻轻看了眼安檐。她还以为一路上是姨母派人安排的,不成想是安檐自己。

    他处处细心。

    “哦。”凌青桐兴致全无,眼睛里的兴奋也慢慢熄灭。

    “等到了太原府,我带着你去骑马,确定你能赶得上。回来的时候,你就可以骑马了。”安檐又道。

    “真的?”凌青桐立马又开心起来。

    “当然。”安檐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你明天可以和我同乘一骑。”

    凌青桐惊讶看着安檐。安檐面无表情,神色严肃,可是凌青桐觉得他一点也不可怕,反而很亲切。

    他愿意带着凌青桐骑马,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好!”凌青桐几乎跳起来,“多谢二哥!”

    安檐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依旧是一张冷峻的脸。

    凌青菀看着他们这样,唇角微翘,有了个淡淡的笑意。

    “妈妈,你们都累了一天,先去歇息吧。”安檐对同桌的几位妈妈道。

    诸位妈妈也颇为敬畏他,似乎觉得他是冷血无情的将军,对他的话奉若圣旨,全部上楼了。

    丫鬟们也走了。

    几个护院没动,远远坐着,保护着安檐和凌青菀他们。

    “桐儿,你去玩吧,我和你姐姐说说话。”安檐对凌青桐道。

    “我可以去街上吗?”凌青桐眼眸微亮。

    “可以。”安檐道,然后给他身后的一个护院使了个眼色,让护院跟着凌青桐,“半个时辰后回来。”

    护院道是。

    他们这桌,就只剩下凌青菀和安檐。

    “......赶路会不会太快了?”安檐沉默一瞬,才问凌青菀,“车上颠簸吗?”

    像凌青菀这样,很少出门的闺阁千金,乘坐一整日的马车,是非常辛苦的。

    安檐特意询问她。

    “不快。”凌青菀回答道,“也不颠簸,我挺好的。”

    他们说着话儿的时候,突然有两个孩子,打闹着闯了进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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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不喜

    第068章不喜

    凌青菀和安檐坐着说话,突然闯进来两个孩子。

    都是男孩子。

    一个五六岁,长得虎头虎脑,憨态可掬;一个大些,左不过八九岁,眼睛机灵极了,骨碌碌的转,打量屋子里的人。

    “孩子,出去玩。”安檐身边的护院,立马起身,要赶这两个孩子出去。

    两个孩子缩了缩肩膀,往后退了几步。

    安檐却摆摆手,让护院退下去。

    “你们找什么?”安檐问这两个孩子。他生来一张冷脸,看上去像是含怒。

    这么问着,像是逼问,孩子们更是害怕。

    两个孩子半晌不答。

    大些的孩子鼓起勇气,对安檐道:“我爹说你们的马,夜里会变成龙,从天上飞走......我.....我想看看。”

    凌青菀失笑。

    他们明天卯初就要起床赶路。这两个孩子,年纪太小,肯定卯初起不来。等他们起来,安檐一行人已经出发了,故而他父亲哄他们。

    大概是他们想去摸安檐的马,被他们父亲拦下。怕他们偷偷去,触怒了客人,他们的父亲才如是说。

    安檐正准备说话,客栈的掌柜急匆匆进来。

    掌柜给安檐赔礼道歉:“......都是小人的小子,两个猴精,打扰大人了,小人该死!”

    说着,就要把两个孩子拉出去。

    凌青菀一直看那个大些的孩子。

    “等一下。”凌青菀突然道。

    安檐转眸看她。

    “这孩子是不是在发风疹?”凌青菀对掌柜道,“发作了吗?”

    掌柜糊里糊涂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大些的孩子也很茫然,不知何故。

    “没、没有吧?”掌柜看了看孩子,见孩子完好无损。心里就有点不高兴,觉得这位姑娘性格古怪。

    “那还是要留意几分。”凌青菀道。

    掌柜点头,道:“是,是,多谢姑娘。”其实,他的神色很不以为然。见安檐没有生气,掌柜的急忙把两个儿子拉了出去。出门之后。就传了掌柜低声的呵斥孩子。

    掌柜的走后。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安檐和凌青菀的话题,却被打断了。

    灯火幽淡,凌青菀的面容有些朦胧。迷蒙中。她双目如水,温柔娴静,安檐却看着她,眉头有点紧锁。

    凌青菀心头微怔。问他:“怎么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学会医术的?”安檐问她。上次她治好了大表嫂周氏,安檐就很好奇。非常想问。

    但那时候,没机会询问。而且,安檐觉得会冒犯凌青菀,有点不敢。惴惴不安怕她生气。

    几次相处下来,安檐渐渐有了些自信,这才问了。

    凌青菀这张口结舌。半晌才道:“就是自己胡乱看了些医书......”

    安檐沉默一瞬,才道:“看医书是好事。”他这话说得非常违心。凌青菀听得出来。

    他并非真心喜欢凌青菀学医。

    凌青菀不解。

    但是,她没问。安檐没有继续往深处说,凌青菀就装着不知情。

    安檐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对凌青菀道:“明早还要赶路,早点歇息吧。”

    凌青菀点头,起身上楼了。

    安檐等凌青桐回来,把客栈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门窗都牢靠,附近没有什么怪模怪样的人,这才回房睡觉。

    这可能是他的习惯。

    往后走得一路上,安檐仍是如此。

    下榻之前,他要反复检查客栈,查看四周。睡觉之前,他必定要亲自喂马,然后再次检查客栈的环境。

    他的谨慎,可能是在军营里养成的。

    跟着安檐,凌青菀非常安心。

    他们不疾不徐赶路,走了十天,终于出了京西南路,到达了河东路的地界。到了河东路,就到了舅舅的地盘,离太原府更近了。

    已经到了四月,荼蘼盛绽,夜风温暖柔和,全是荼蘼的清香。虫吟切切,夜晚也热闹起来。

    没有月色,安檐点了盏灯,在后院喂马。

    凌青菀饭后,过来散步,瞧见了。

    安檐让她帮着喂马,两人立在马槽前说话。

    “......这是我自己抓的小野马驹。”安檐和凌青菀说起他的马,“到舅舅军中那年,我才十三岁,舅舅总让我担水、劈柴、喂马。专门请人教我武艺,但都是夜里。

    那时候,每天入了夜习武四个时辰,白天还要做杂事,舅舅还不让集训,我总是睡不好、吃不好,总是累得四肢动弹不得,我满腹怨言。

    后来,打围的时候抓了这匹小马驹,就一直亲自驯养它,心境也慢慢平和了些。它陪了我六年,从太原到盛京。”

    凌青菀安静听他说。

    安檐很少说他的私事给凌青菀听。

    “它有名字吗?”凌青菀问安檐。

    安檐摇摇头,道:“马就是马,要什么名字?只有姑娘家,养个猫狗才取名字。”

    凌青菀笑了笑。

    安檐见她垂首微笑,灯火下她肌肤柔腻,笑容甜美,似甘泉沁入心田。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轻声问她:“你想摸摸它吗?”

    安檐这马,高大俊美,非其他马可以比拟。他是把马当兄弟一样,时刻不离,平素都是自己喂养、洗刷,不让他人沾手。

    “可以吗?”凌青菀惊喜。

    安檐点点头。

    他绕到了凌青菀身后,环住了她,抓住了她的左手,轻轻伸向马背。那马回头,见是安檐,就默默不动,任由凌青菀抚摸。

    骏马的毛油亮柔滑。安檐很疼爱它,喂养的粮食都是最好的。每次清洗也是他自己动手,故而这马养得精美骏悍。

    凌青菀很喜欢。

    她对骏马有种难以遏制的欣赏。

    可是回过神来,她倏然感觉到自己头顶温热的呼吸。安檐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用手包裹她的手掌,让她抚摸这马。

    她整个人都在安檐的怀里。

    凌青菀想从旁边绕开,安檐却将胳膊一收。箍住了她。从背后轻轻将她拢在怀里。

    “等到了太原,我带着你去骑马。”安檐在她耳边说道,“舅舅军营的后山。暮春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野草野花,比京城好玩多了......”

    凌青菀“嗯”了声,声音却有点走调,心湖全乱了。

    他的怀抱炙热。几乎烫伤了她的心,她情绪有点难以自控。

    “我再历练几年。也去外地做个刺史,你跟着我去。咱们远离盛京,自由自在。我教你骑马、打围、打马球......”安檐的声音,更加近了。

    他低下头。几乎是在她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徜徉在她的面颊旁边。

    凌青菀心里,倏然充满了期望。

    他描绘的生活。明明那么简单,她却生出了无限的向往来。祯娘会骑马、会用长鞭。会打马球,活得恣意又英姿飒爽,凌青菀很是羡慕。

    “嗯。”凌青菀回答安檐。

    安檐的唇,就落在她的耳旁。

    他唇灼热,似火一样,印在凌青菀的脸上。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有点手足无措。

    “菀儿,你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安檐突然紧紧箍住了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项间,磨蹭着她细腻凉滑的肌肤,喃喃道,“这样也很好。你什么样子,都很好。”

    凌青菀心头微怔,似有瓢冷水泼下来,将她心里的热全部熄灭。

    她有点胆怯的样子,任由安檐紧紧搂着她,心里各种滋味,却多添了分忐忑和内疚。

    “安郎,你见过卢玉吗?”凌青菀突然问他。

    安檐也微微怔了怔,抬起了头。

    他从背后抱着凌青菀的,彼此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不过,他的胳膊立马僵了下,让凌青菀觉得,他很不想提到这个人。

    “没有。”安檐道,“你怎么提到了她?”

    他语气有几分不善。

    凌青菀犹豫着道:“如果我变成卢玉那样,你还觉得我好吗?”

    安檐就松开了她。

    他让凌青菀转过来,面对着他。安檐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

    “变成卢玉哪样?”安檐看着她的眼睛,严肃问她,“不守妇道,轻浮荒|淫?”

    他脸上的柔和,消失殆尽,分外冷酷。他很讨厌卢玉,虽然他根本没见过卢玉。但是他听说过卢玉的事,和她对周又麟的所作所为。

    卢玉是个医痴,每每碰到女孩子学医,安檐就觉得反感。哪怕是凌青菀,他也会不太舒服。

    凌青菀的心,狠狠被刺痛。

    她的脸色顿时惨白,难堪万分。一时间,她进退维谷,眼神都黯了。

    “你学会了医术,肯定是很仰慕卢玉。”安檐见她这样,还以为自己说话太重了,让她害怕了,故而声音柔和几分,对她道,“京里女孩子学医,都是学她的。

    她没什么可学的。且不说她性格轻浮,行为失道,单说她失信于人,就不是什么好姑娘。又麟是倒了大霉,才和她结亲.......”

    而后,安檐又说了些什么,凌青菀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耳边嗡嗡的。

    回到房里,她脑海中全是安檐那句“和她结亲是倒了大霉”“她没什么可学的,举止轻浮,不守妇道”。

    凌青菀不停跟自己说,安檐没有说错什么。他和周又麟是挚友,卢玉婚前失身与人,是她的错,她让周又麟颜面扫地。

    安檐心疼自己的兄弟,讨厌卢玉是很正常的。

    再说,安檐也不认识卢玉。他爱慕的,是凌青菀而已。

    作为一个局外人,作为周又麟的挚友,安檐的话没有任何的错,错的是卢玉。

    可是她仍是觉得难受,将头埋在枕间,彻夜未眠。她心里想着什么,她理不清楚了,反正乱糟糟的。

    安檐说,不管凌青菀变成什么样子,他会喜欢她,都觉得很好。除非她变成卢玉。

    ***(未完待续)

第069章 露宿

    第069章露宿

    第二天赶路的时候,凌青菀眼睛有些肿。

    安檐看她的时候,她就低着脑袋,尽量不和他对视。

    中途停车歇息的时候,安檐上车瞧她,想伸手试试她是否发烧了,身体不舒服等。

    他的手刚刚伸过来,凌青菀立马避开了,躲闪不及。

    安檐微愣。

    “......我没事。”凌青菀顿了顿,才对安檐道,“昨夜床睡得不舒服,错过了睡意,有点失眠。我回头打个盹,就没事的。”

    她说话的时候,终于看了眼安檐。安檐发现她眼睛布满了血丝,看得出是彻夜未睡。

    安檐沉默了下。

    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凌青菀一点微小的变化,他都能看在眼里。昨夜谈了什么,她又有哪些变化,安檐一清二楚。

    但是他没问。

    他知道问了也没用,凌青菀不会告诉他的。而且,安檐觉得也自己的念头很荒唐。

    “那你回头打个盹。若是再不舒服,咱们早点打尖,休息一天再走。”安檐道。

    说着话儿,他的手又伸了过来。

    这次,凌青菀没有躲开他,任由他试探她额头的温度。

    “没有发烧。”安檐道。

    凌青菀微微颔首。

    当天,他们准备赶到下一个小镇上住宿。不成想,中午的时候突然天气骤变,下起了暴雨。

    雨瀑铺天盖地,地上起了一层青烟。

    视线里变得迷蒙起来。

    “牵好马!谁的马脱缰了,我就不轻饶谁!”安檐冒着暴雨,骑马整理车队。厉声呵斥众位车夫。

    他带着的几名护院,也纷纷下车,站在雨里帮忙掌控马匹。

    他们就地等雨过去。

    安檐自己也不避雨,骑马四下里巡查。暴雨打得他睁不开眼,他的马也颇为疲惫,但是坚强矗立。

    他高大结实,似雨幕中的塔。镇守着凌青菀。

    “你运气真好。”凌青菀瞧着这一幕。在心里对自己道,“你能遇到这样好的人。我大概是没有这样的运气,否则也不会早逝。占了你的身体。”

    她有些无力,依靠着车壁。

    暴雨不停的敲打马车,马儿的嘶鸣此起彼伏。有些马车的马受惊,不停想要挣脱而去。

    安檐就去调控。

    暴雨下了半个时辰。终于停歇。

    大家都松了口气。

    凌青菀的马车,是安檐送给她的。很是牢固,没有漏雨。

    但是其他的人就没那么好了。

    马车队里的每辆车都在大道上,没有失控被马带到沟里去。只是乱七八糟的,搅合在一起。

    “你的车漏雨吗?”安檐先去整顿车队。然后过来问凌青菀,“没有淋湿吧?”

    “我没事。”凌青菀撩起车帘,对他道。“你淋湿了一身,去更衣再出发吧。别染了风寒。”

    “我不妨事。”安檐道。

    他没有去更衣,和车夫们一起,

    这么一场大雨,黄土夯实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他们的马车都有负重,逃脱了暴雨的冲刷,又陷入了泥坑里。

    走了半天,才走了一小半的路。

    到了傍晚,仍没有到小镇上。官道四周,全是荒山野岭,一望无垠。暴雨过后,已经放晴了,晚霞璀璨,四下里荒无人烟。

    “我们今晚露宿。”安檐驱马到凌青菀的马车旁边,对她道,“你别担心,路上遇到这种事很常见,不会出事的。这一带山路多,走夜路容易出事。”

    从太原府到京城这条路,安檐很熟悉。他时常从京里到太原府奔波,不知走了多少趟。

    “不用担心我,你去安排吧。”凌青菀道。

    官道旁边不到一里的地方,有片小树林,四周都是荒郊,人迹罕至。

    安檐安排露宿。

    什么人值夜、什么人煮饭,各马车怎么排列,他都要安排得非常仔细。

    篝火点起来的时候,倒也不怎么害怕。

    他们主子、下人,加起来有将近三十人呢。

    三十人围坐在着,也是热闹。

    “饿了吗?”安檐安排好了一切,走过来对凌青菀道,“我带人去打猎,这片树林能打到野鸡、野兔。”

    “不用了吧?”凌青菀忙道,“咱们带了干粮,随便吃些。若是走散了,黑灯瞎火怎么找?”

    “我不会走散的。”安檐道,“我留下两个人照顾你们。而且,我们也不走远,一旦你们有事,我的护院发信号,我一刻钟能赶回来。”

    “二哥,二哥,我也要去!”凌青桐迫不及待了。

    安檐摸了下他的脑袋,道:“你不去,你照顾你姐姐。”

    凌青桐很失望。

    凌青菀见安檐安排周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自己如此担心,显得妇人短见,就不再说什么。

    安檐带着几个人,去树林里打猎。

    约莫两刻钟,他就回来了。

    他果然猎到了不少的野鸡和野兔。

    “......都是大人打的。”有个护院笑着对其他人道,“我们大人百步穿杨,箭百发百中。”

    安檐带着的几个护院,并不是他家里的人,而是他自己的人。他曾经从舅舅军中带回来的。

    “各有长处。”安檐道,“你们不擅长弓箭,但是刀枪棍棒武艺精湛、马术高超,我尚不及。我们又不是猎人,箭法好坏不足以论。”

    他很谦虚。

    他的属下仍是恭维他箭法超群。

    他们说着话,已经把野兔、野鸡去了内脏。

    一部分放在火架上烤,一部分裹着泥土烧。片刻之后,空气里就弥漫着肉的浓香,令人垂涎。

    凌青菀也感觉胃里空空。

    等野味烤熟,安檐拿了只野鸡。亲自送到凌青菀跟前。

    凌青菀坐在车上搬下来的小杌子,安檐就半蹲在她身边,撕下一块鸡腿给她。

    “怕不怕油腻?”安檐低声询问她。

    然后,他给凌青菀的两个丫鬟使眼色,让她们坐到旁边去。丫鬟们很怕安檐,立马都跑到一旁去了。

    这处的篝火,就只有凌青菀和安檐。

    凌青菀从他手里接过鸡腿。道:“我肠胃很好的。什么都能吃。”

    然后,她大口咬起来。

    看她吃得很香,安檐欣慰。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头。

    凌青菀身子微僵,顿了下。

    安檐收回了手,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像怕我一样?昨天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凌青菀沉默着。狠狠咬下一口肉,用力咀嚼起来。不再回答他。

    安檐就坐在她身边,也撕下野鸡,慢慢吃起来。

    雨后的夜空,澄澈透明。似块上好的宝玉。碧穹繁星点点头,四周蛙鸣蛩吟,暮春的夜喧闹繁华。

    “......你记得你上次问我王七郎的事吗?”安檐先吃饱了。见凌青菀埋头吃肉,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就主动对她道。

    凌青菀心头一怔,手里的动作就停止下来。

    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到了王七郎?

    “嗯,我记得。”凌青菀道。她的声音,有些怯意,中气不足。

    “他就是死在这附近的。”安檐道,“沿着官道往前走大约两个时辰,有处隘口,悬崖峭壁,适合围攻。他就是在那里被强盗逼下山崖,身中数箭而亡。”

    凌青菀的脸,顿时有点发白。

    “强盗?”凌青菀反问安檐,“真的是强盗吗?”

    安檐沉默一下,道:“王家是什么门第?倘若不是强盗,查起来不知牵连多少人。所以,官府咬定是强盗,王家也没有深查......”

    凌青菀微愣,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王家没有深查?”凌青菀问安檐,“他死了,王家选择息事宁人?他们不喜欢他,不在乎他的生死?”

    “不知道。”安檐道,“我只是告诉你我知道。事实到底如何,我不得而知。”

    凌青菀沉默。

    篝火烧得噼里啪啦,火焰上下翻窜。

    “......晋国公府的姑娘,不可能对王七郎的事有兴趣。”安檐倏然道。

    他的声音,猛然变得冰凉,“哪怕有兴趣,也不会变脸、失落。你很在乎!”

    他的眼神锋利,似能看透她。

    凌青菀垂首。

    她捡起地上的枝杈,轻轻折成了两段。心里翻滚着什么滋味,她体会不出来。

    “你可以告诉我。”安檐见凌青菀仍不动声色,就知道自己试探不出什么,声音柔和下来,对她道,“我不在意你发生了何事,只要你跟我坦白,我会替你保密。菀儿,我什么事我都可以替你做主。”

    王七郎已经死了四年,那时候凌青菀才十一岁。

    安檐倒不是怀疑她和王七郎有什么不清不白。但是,凌青菀心里有事,很重要的事,让她情绪阴晴不定,安檐知道。

    他什么也不点破,因为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我有些累了。”凌青菀把手里的枝杈丢在地上,起身对安檐道。

    安檐也站起来,就站在她身边。

    他贴得有得很近。

    凌青菀想往后退一步,却被安檐拉住了胳膊。

    安檐的手掌下滑,拉住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沉默一下,他才说:“睡个好觉。”

    “嗯,你也是。”凌青菀道。

    “我替你值夜,哪有得睡?”安檐道,“我明天白天睡。”

    这一夜,他果然没睡,就站在凌青菀马车的不远处,守护着她。他不时往她的车厢看一眼,想瞧瞧她睡熟了没有。

    夜露微凉,安檐白天淋了雨,没有洗个热水澡,故而打了两个喷嚏。

    他不甚在意。

    他身体很好,从来不生病。但是到了后半夜,他喷嚏连连,不知为何,脑袋有点重。

    ***(未完待续)

第070章 守候

    第070章守候

    安檐带了八名手下,连赶车的人都身负武艺。所以,他有十四个人可以用,而且他们武艺都不弱,三个人可以顶得上一个安檐。

    所以,他完全没必要自己值夜。

    安檐却不放心凌青菀。故而,他自己守在凌青菀的车旁边。

    后半夜的时候,他喷嚏不止,脑袋开始沉重起来。他怕自己打喷嚏的声音太大,吵到了凌青菀,强行忍住。

    这样非常难受的。

    不远处有个值夜的下属,过来悄声对安檐道:“大人,您只怕是染了风寒。夜露太重,会添重病情,您上车去歇息,属下替您看好马车,绝不有事。”

    安檐却摆摆手,声音很轻:“还有两个时辰就要黎明,你先去歇息,明日白天也有人守卫着。”

    下属还想劝,安檐却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跟久了安檐,都知道他的脾气。下属知道安檐向来说一不二,劝他也是无益,只得退了回去。

    “......大人是不是不舒服?”另一个下属问道。

    “是有点。我瞧着大人说话很慢,可能是有些发热。”

    “让大人上车休息啊。”

    “他不听劝。这次出行,大人的心上人跟着,所以他十二分的小心。今天是夜宿,最怕有事,大人不放心任何人,唯有他自己守着。”

    这些下属跟着安檐,也常往各处跑。

    安檐性格是比较谨慎小心的,但也没有想这样苛刻。这次出行,哪怕是饮食、住宿这些小事,安檐都精而求精。生怕有半点闪失。

    他跟着皇帝出行,都没这么小心翼翼。

    所以,这些下属都看得出来,他们家大人,把凌姑娘当至宝,比他的命都要紧。

    这露天停车住宿,很不安全。让安檐去歇了。不守着自己的心上人?这不可能的,劝也没用。

    “我去看着点,免得大人体力不济。”下属对另一个道。

    另一个点点头。

    两人原本有一个是要去睡一会儿的。结果都没去。其中一个站在凌青菀的马车左侧,既看到留意到安檐,又能守卫其他马车。

    安檐没说什么。

    到了寅初的时候,安檐体力越来越差了。他不停的用手揉按自己的眉心。可能是头疼了。

    “大人,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启程。您去睡会儿吧。”下属又上前,对安檐道。

    安檐仍是喷嚏不止,现在还有点咳嗽。

    他的头很疼,很重。

    安檐自己也知道。他是风寒了。他已经快两年没有染过风寒了,昨天淋雨,现在又挨露。有点经不住。

    “不妨事。”安檐的声音已经暗哑了,“等到了寅时末。我再去睡。”

    他脑袋疼,浑身上下就千斤重。

    安檐使劲咬了咬牙,看着凌青菀的车厢,生怕惊扰了她。

    终于到了寅时,他让两个下属守着凌青菀的马车,自己爬上了自己的车。

    他拉过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真的很冷,身上不知道为何,一个劲发寒。

    “去熬煮些姜汤。”安檐对下属道,“给我熬煮三大碗来,我喝下去看看。”

    下属道是,立马添了柴火,开始烧水熬姜汤。

    像生姜这种最普通的药材,他们是随身带着的。军营里染了风寒,都是靠喝姜汤。

    很快,姜汤熬煮好了。

    安檐趁着热汤,咬牙灌下去三碗,又用被子紧紧包裹住,出了一身的汗。

    一出汗,喷嚏和咳嗽都止住了,头也没那么疼。

    他沉沉睡去了。

    凌青菀次日醒来,天色尚未大亮。但是安檐的下属,全部起来了,烧汤准备洗脸漱口,还在整顿马车,准备启程。

    凌青菀问起安檐,才知道安檐有点不舒服。

    “他一夜未睡?”凌青菀问安檐的下属。

    “是。”下属恭敬告诉凌青菀,“姑娘,大人他有点不舒服,可能风寒了。”

    凌青菀看了眼安檐的马车。她犹豫了下,最终一咬牙,自己上去去瞧瞧。

    安檐的下属都不拦她。

    一上马车,安檐猛然坐起来,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冲凌青菀而来。

    那雪亮锋利的光,劈面而来,凌青菀心头大惊,往后一跌,坐在了马车上。

    安檐眉头全是汗,精神不济,却非常警惕。看清是凌青菀,他的匕首停顿住。

    他慢慢把匕首收回,舒了口气,对凌青菀道:“你怎么来了?下次不要趁着睡熟靠近我......”

    “抱歉。”凌青菀道,“你的下属说你生病了,我过来瞧瞧。你感觉好点了吗?”

    安檐浑身都是汗,头已经轻了很多,也不再打喷嚏。他睡了一个时辰,就好得差不多了。

    “我好多了。”安檐面无表情道。

    凌青菀颔首,道:“你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要不要我去给你配一贴药?”她随身带了些药材,有治疗风寒头疼的。

    安檐摇摇头。

    他沉默一下,然后冲凌青菀招招手,道:“坐过来。”

    凌青菀就爬到了他身边。

    他强壮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将她的腰箍住,让她整个人贴在他怀里。

    “傻孩子,瞧你这样担心。”安檐搂住了她,柔声在她耳边道,“这点小风寒算什么?舅舅曾经说过,我是铁打的人,比牛还要壮。”

    凌青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身子贴着他。他的热气能投过来,烧灼着她。她一动不动,任由安檐抱着她。

    安檐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搂着她的胳膊,更加收紧了。

    下属和下人都在外面。车厢里就他们俩。气氛暧昧如水,缓缓徜徉。

    安檐搂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

    凌青菀的肌肤莹润凉滑,似段上好的绸子,能柔软到人的心里。安檐突然浑身发热。

    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他松开了凌青菀,轻轻咳了咳,道:“我再睡会儿。你下去吧。告诉他们,可以启程了。”

    有些事,暂时不能做。否则。会玷辱她,也会毁了他们的姻缘。反正左不过这两年就可以娶她回家,等等不迟。

    安檐对自己深恋的人和物,都特别有耐心。力求完美。

    “嗯,你好了很多。再睡会儿。若是中午还没有好转,我再给你熬药。”凌青菀道。

    她服侍安檐躺下,帮他盖好了被子,就下车了。

    简单吃过了早饭。他们就出发了。

    “......沿着官道往前走两个时辰,有处隘口。”凌青菀一直记得安檐这样说过。

    再走两个时辰,就是王七郎的葬身之处。

    安檐说王七郎长得像汝宁长公主。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汝宁长公主没有血缘;他还说王七郎擅长使枪。

    但是。凌青菀不记得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认识王七郎。她单凭这两点,无法肯定自己梦中的情人就是王七郎。

    可是一路上,她仍是心绪难宁。

    她不停掀起车窗查看。

    眼瞧着官道变得陡峭起来,凌青菀就知道,差不多要到安檐说的地方了。她的心,高高悬了起来,脑袋里发空。

    快要到了的时候,他们的车队突然停了。

    “怎么停车了?”凌青菀的丫鬟也好奇,想伸头出去看。

    安檐在睡觉,他的下属代替他,过来向凌青菀禀告道:“姑娘,这个隘口很狭窄,有队马车挡住了路,咱们过不去。属下去和他们交涉,看看他们到底是前进还是后退。”

    凌青菀点点头。

    那下属准备要走,凌青菀又喊住他:“你们大人醒了吗?”

    下属往前头看了眼,安檐的马车没有动静,就道:“还没有,姑娘。”

    “你们大人说,王七郎曾经葬身之处,就是在处子狭窄的隘口,是这里吗?”凌青菀又问道。

    这个,这位下属还真的知道。这位下属曾经是太原景氏家的小书童,后来舅舅做主给了安檐做小厮,是安檐的左膀右臂。舅舅带着安檐兄弟来祭拜王七郎,这位下属也来过。

    于是,他很肯定告诉凌青菀:“就是这里......”

    凌青菀再次点点头,让下属去和挡路的车队交涉。

    顿了顿,凌青菀掀起车帘,自己下了马车。她的两个丫鬟跟着她。

    这是一处峭壁,一面环山,一面是悬崖。

    悬崖很深,却也不算深不见底的那种,能看到崖底。站在道路旁边,往下看去,感觉心悸。

    隐约可以看清谷底。

    有几个人影,站在谷底。

    凌青菀微讶。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瞧,果然是有三个人,像三只小小的蚂蚁,站在谷底。他们两个穿着玄色的衣裳,和四周的翠绿不同,格外醒目。

    而挡在他们前面的马队,凌青菀也觉得眼熟。

    她极目望去,看清安檐的下属和一个人在交涉。那人,就是石庭的小厮归雁,凌青菀见过的。

    这是石庭的车队。

    石庭和他们是一天出发的,也说去太原府。但是,他早走半个时辰,安檐的马队不赶时辰,怕凌青菀不适应,所以比较慢,故而一路上就没有再遇到石庭。

    不成想,竟然在这里遇到了。

    而在谷底的那三个人,其中一个隐约像石庭的身影。

    他下去做什么?

    “怎么了?”安檐跳下了马车。

    他睡了一路,出了身汗,已经精神抖擞了。换了套干净的软甲,安檐下车,就见凌青菀站在悬崖边,凝眸往下看。

    他也跟着看一眼。

    谷底有人。

    “往后站。”安檐对凌青菀道,“别失足滑了。底下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前面又怎么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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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暗示

    第071章暗示

    安檐不过是小睡了片刻,等他醒过来,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站在道旁,往山崖底下望去,的确心慌目眩。

    “下面的是谁?”安檐问身边的下属。

    “大人,属下不知。咱们到的时候,那些人就在谷底了。他们的马山挡住了路,咱们过不去。”下属回答安檐。

    石庭的马车是很庞大的,比普通人的马车都有豪华。

    此处陡峭,被他堵得进退不得。

    “......大人,陈观去问了。”有个下属回答安檐。

    陈观就是安檐最器重的手下,此刻他正在和石庭的小厮归雁交涉。见安檐下车,陈观带着归雁,绕过前面的车队,走到了这边。

    “凌姑娘。”归雁认识凌青菀,先给凌青菀见礼。

    凌青菀微微颔首。

    然后,归雁又给安檐见礼。

    “下面是你们家公子?”安檐问归雁。

    归雁道:“是,安大人。我们家公子说,他下去看看,很快就上来。这条路比较僻静,很少有人路过,让我们在此处等他。不成想,挡住了您的路。”

    安檐微微蹙眉。

    这里是王七郎的葬身之地,石庭也认识王七郎吗?

    安檐知道石庭。石庭是晋国公府的邻居,更是最近京师的风云人物,安檐的父亲安肃好似也器重他,上次还见石庭登门。

    凌青菀也凝眉。

    “前面至少还要走五六里,才可以让出空闲来。”归雁继续道,“这里窄狭,我们的车无法调头。安大人。烦请您再等等。您瞧,我们家公子正上来呢。”

    这条官道并不宽裕,而且很长,但是去太原府必经道路之一。

    安檐每次从太原府回来,都走这边。虽然狭长,倒也不是那么险峻,比其他路更好走。

    哪里知道。石庭的马车堵在这里。

    这条官道。一面是悬崖,一遍是峭壁,是很难两队马车绕过去的。而且往前走之后。五六里才能调头,很麻烦。

    归雁必须等到石庭。

    “也好。”安檐往山崖下看了眼,痛快道。石庭正带着他的人,一步步往上爬。

    安檐对此地。还是有几分敬重的。他不愿意在此地和别人起冲突,就同意耽误一会儿。

    王七郎和安檐。虽然没有师徒名义,却也有点师徒情分。安檐的枪法,全是王七郎教的。

    王七郎毫不保留的个性,安檐很欣赏。

    这里是王七郎的葬身之所。安檐心里肃然。

    “你上车吧。”安檐见凌青菀站在一旁,仍在看着谷底发愣,就轻声提醒她。“没什么可看的。”

    凌青菀打听王七郎的起因,是因为安檐说他像汝宁长公主。所以。凌青菀应该不认识王七郎,不过是对长得像汝宁长公主的人好奇而已。

    可是此刻,凌青菀心事重重的样子。

    “好。”凌青菀回答道。她见安檐精神还不错,已经不咳嗽了,风寒果然好了,就问,“你的头还疼吗?”

    “不了。”安檐道。

    凌青菀就折身回了车上。

    山崖比想象中深,石庭和他的下人,都是有武艺在身的,凭借两把短匕一路劈开山崖,爬上来,也是本事过人的。

    安檐对石庭突然就改观了。

    这不仅仅是个有钱的江湖骗子。

    除了狂妄和医术,石庭还有点武艺。安檐自己习武,对有功夫的人,颇有好感。

    石庭爬了两刻钟,才爬上来。

    他的双臂和膝盖,衣衫已经破损得厉害。特别是他的手掌,鲜血直流。

    石庭撕下衣襟,随意包裹着,上前和安檐见礼:“安大人,着实过意不去,耽误你们行程。”

    凌青菀听到石庭特有的疏离嗓音,就轻轻撩起了车帘。

    石庭并没有看凌青菀。

    他从那么深的山谷爬上来,双手被划得伤痕累累。他丝毫不在意,虽然将伤口包起来。

    “无妨的。”安檐道,“石公子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山谷里做什么,莫不是祭拜友人?”

    “正是。”石庭道,“我曾经跟着师傅游历北国,在京师认识一位朋友。不成想,前几年听闻他惨遭不幸,就是在此处失足。途经此地,祭拜一番......”

    “石公子的朋友,是王氏七郎吗?”安檐又问。

    石庭点点头,不惊讶看着安檐:“安大人也认识他吗?”

    “有过些来往。”安檐道。

    安檐对石庭,就存了几分善意。毕竟他们有了个共同的朋友,而且石庭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下去祭拜,安檐是颇为敬佩的。

    说了几句话,眼瞧着再耽误下去,今晚又赶不到镇子上落足了。故而,大家各自上车,启程往太原府而去。

    晚上,他们在同一家客栈落脚。

    一家客栈,分了东跨院和西跨院。石庭住了西跨院,安檐和凌青菀他们住了东跨院。

    晚膳的时候,石庭派了小厮归雁,过来对凌青菀和安檐道:“我家公子请两位过去吃酒.....”

    “不如请你们家公子,到咱们这边来。”安檐对石庭的小厮归雁道。

    归雁回去禀告。

    很快,石庭就往这边来了。

    他手里拎着一个小酒坛。

    安檐就让店家令开辟一桌,他和石庭、凌青菀三人而坐。因为凌青菀和石庭也认识,石庭又邀请凌青菀,安檐就不好意思让凌青菀回避

    这个年代,风气还保留着隋唐的,并不太忌讳男女同桌而食。

    “你的手,没事了吧?”坐下之后,安檐见石庭的手掌裹着纱布,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拿起筷子,问道。

    “已经无碍了。”石庭道。

    他亲自打开了酒坛。给安檐和凌青菀斟满。酒香浓郁,闻着就有淡淡的醉意。

    “这是我从绍兴带过来的酒。”石庭笑着对安檐道,“绍兴既有好酒,又有好茶,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安大人,你去过绍兴吗?”

    “不曾。”安檐道,“我从未离开过北国。”

    “那可惜了。”石庭道。“改日可以去江南走走。江南烟柳画舫。美不胜收。”

    安檐点头,说自己有空一定去。

    他们举杯,凌青菀也跟着喝了一杯。

    酒很醇厚绵长。从喉间一直暖到胃里。凌青菀暗赞好酒,比京里的酒好多了。

    “石公子,你去太原府做什么?”安檐问石庭,“在下在太原多年。也算熟悉,假如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只管开口。”

    石庭道谢。

    “......我认得的三位朋友,都葬在太原。原本想清明节前去祭拜的,只因琐事耽误至今。”石庭道。

    说到这话的时候,他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伤感。

    安檐和凌青菀都沉默一下。

    一个人失去了三个朋友,都是挺惨的。

    “一位是像我兄长的一样的朋友,我和他投缘。他教导我,像亲哥哥一样;一位是王七郎。他的性格和我相似,总觉得他是另一个我,安大人也认识他;另一个,是我深爱的女子。”石庭慢悠悠道。

    他说他深爱的女子,安檐不由被触动。

    安檐看了眼凌青菀。凌青菀是安檐深爱的女人,假如失去她,他会如何?

    安檐倏然觉得石庭挺可怜的。

    怪不得石庭看上去总是郁郁寡欢。一个人承受这么多的伤痛,心头只怕千疮百孔了吧?

    “石公子节哀。”凌青菀道。

    “已经不哀痛了。”石庭道,“兴许他们都已经投胎转世,过得很好。从前没过上几天安静的日子,总在替旁人忙碌,你争我夺的。他们投胎到了好人家,能有些简单的小日子,那才是他们曾经求而不得的。我心里挺高兴。”

    安檐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什么。

    石庭也转换了话题。

    而后,安檐和石庭说起了些太原府的风土人情。石庭说他从来没有过去太原府,只因为交了三个太原的朋友,才知道这些。

    可是安檐觉得他不诚实。

    石庭对太原府的熟悉,不亚于安檐。

    和安檐相比,石庭更像个土生土长的太原人。可是,他说话却没有半分太原的口音。

    喝完酒之后,石庭离席回房。

    安檐眼睛亮晶晶的,没有半点醉态。

    凌青菀却满脸通红。

    “安郎,那个石庭很奇怪。”凌青菀对安檐道,“他是太原人,绝不是什么南边的药商!不是太原人,不可能对太原如此的熟悉。本地的老人才知道太原的七木桥叫红桥,后来没人说了。可是石庭一口一个红桥。”

    安檐忽然转眸,看着凌青菀:“你怎么知道?”

    石庭说红桥的时候,安檐没有留意到,因为他不熟悉,凌青菀却记下了。

    凌青菀也不是太原人,她怎么会知道?

    “我娘说的。”凌青菀笑道,“我娘特意说过,七木桥旁边的宁山寺,太原人说起宁山寺,都会提到红桥。”

    景氏常跟女儿说起太原,也是有的。

    安檐的母亲小景氏也常提及。

    “原来如此。”安檐道,“这倒是奇怪。”

    “嗯,是很奇怪。”凌青菀道,“咱们别跟他同行,明天还是分开走吧?”

    安檐点点头,道:“好。”

    第二天,安檐他们起身的时候,石庭已经整顿好了,先启程离开了。

    石庭也不想跟安檐等人同行。

    安檐松了口气。

    他们用过了早膳,安檐带着凌青菀等人上路。

    又走了两天,一路上没有再碰到石庭。

    第三天的下午,安檐他们碰到了舅舅派过来接他们的人。他们离太原府更近了。

    四月初十的下午,他们就进了太原。

    凌青菀撩起车窗,不停打量街道。从南门进去,一路往西北方向而去,凌青菀都觉得很熟悉。

    倏然,一处高高的门楼,耸入眼帘。

    “到了。”凌青菀低喃。

    她的丫鬟踏枝也好奇看一眼,瞧见威严的门楼,惊喜道:“姑娘,这就是舅老爷府上的门楼吗?”

    凌青菀摇摇头。

    那不是舅舅家的门楼,而是卢氏的门楼,凌青菀到死也忘不了,她到家了。

    她的眼睛突然湿了。

    ***(未完待续)

第072章 惊奇

    第072章惊奇

    凌青菀半卷着车帘,望着卢氏高高的门楼。她也不是伤感,也不是怀念,但是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情绪不受控制。

    视线里,路上的门楼渐渐远去。他们去景氏的路程,并不绕过卢氏门口。

    凌青菀就放下了车帘。

    在城里约莫走了两刻钟,见识了西北第一重镇的繁华热闹,凌青菀和安檐的马车,终于到了景氏门口。

    门口早已聚满了人。

    凌青菀带着自己的管事妈妈和丫鬟们,和安檐一样,也在大门口下了马车。

    迎接他们的小厮,立马点燃了鞭炮。

    喧嚣的炮声中,凌青菀看了眼迎接她的众人。是两个男人,年纪比安檐大些,应该是表兄。

    安檐很亲热上前,和他们见礼。

    “......你舅舅家,有六个表兄弟,四个表姊妹。”凌青菀耳边,想起母亲的声音。

    她舅舅儿女成群。在孩子夭折很平常的年代,这是舅舅的大福气,不少人羡慕他。

    这并不是妻妾多就可以做到的。像先帝,妃子上百人,最后只剩下两个儿子活下来。

    “这是菀娘么?”二十来岁的男人,和安檐见礼之后,笑眯眯问凌青菀,然后又看到了凌青桐,“这是四郎!”

    “三哥。”凌青桐反而记得,上前和喊他的人见礼。

    这是景三郎,舅舅的庶子。

    “三哥。”凌青菀也跟着弟弟,和他见礼。

    另外一个是二郎,也是舅舅的庶子。他也跟凌青菀姐弟俩见礼。而后,他们兄弟俩。簇拥着安檐和凌青菀姐弟,往垂花门口去。

    “祖母这些日子,总是念叨你们。”路上,景三郎对安檐道,“从前日开始,家里就一直准备着,等你们来。不成想。你们还耽误了两天......”

    按照计划。最迟前天就应该到的。

    结果,他们仍是晚了两天。

    “路上的事,哪里算得准?”安檐道。

    他们一行说话。就到了垂花门口。

    垂花门口,珠围翠绕,已经围满了人。众人里,一个穿着藏青色暗埋金线褙子的老太太。精神矍铄,正翘首以待。

    看到了安檐兄妹三人。老太太眼里立马就有了泪光,上前几步迎接他们。

    安檐一改往日的冷漠,高兴上前,跟老太太跪下。叫了声:“外祖母!”

    安檐在太原那五年,老太太最是疼他,比亲生的孙子还有疼爱。故而。老太太在安檐心里的分量,把他自己的父母还要重。

    他对谁都是一张臭脸。唯独不敢在老太太跟前摆露。看到老太太,他露出了很明显的笑容。

    凌青菀几乎是第一次见他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一口非常洁白整齐的牙齿,眼睛眯起来,俊逸温暖,丝毫不同意往常的冷漠威严。

    凌青菀想起祯娘说安二郎很俊俏。直到此刻,她才赞同祯娘的话。

    “......快起来,快起来。”外祖母连忙搀扶起安檐,然后她的视线落在凌青菀和凌青桐身上,“这是菀娘和四郎么?”

    凌青菀和凌青桐也上前见礼。

    外祖母刘氏,今年六十二了。可是她清瘦,目光明亮,没有半分老态。可能是西北的风霜,让人打磨得更加结实。

    凌青菀的外祖母,比凌青菀的祖母大十四五岁,精神却比她祖母好多了。

    凌青菀很喜欢这老太太。

    而后,舅母孔氏、表嫂、表姊妹,纷纷上前见礼。

    舅舅这一房人太多了,凌青菀又是第一次见他们,眼花缭乱的。除了外祖母和舅母,其他人都没怎么记住。

    见礼之后,大家进了内院说话。

    凌家和安家的管事妈妈,分别上前,递上她们家的礼品单子,还有两家的问候等。

    光这一项,就说了半天。

    管事的妈妈们退下去之后,外祖母才问凌青菀他们:“这一路还太平吧?”

    “太平,没遇到什么事。”安檐代为回答,“别说剪径的土匪,就是坏天气也没怎么遇到。”

    老太太欣慰松了口气,笑道:“那便好了,我真是担心你们。从去年开始,就有股子土匪在官道隘口流窜,你舅舅多次带人去围剿,效果甚微。你们带着这么大的东西,没有遇到着实幸运。”

    安檐也是一惊。

    他并不知道又闹匪患。不过,西北闹匪患,着实太过于平常。安檐还在舅舅军营的时候,就时常跟着舅舅去剿匪。

    这么说来,他们太平到了太原府,着实很幸运。

    凌青菀却想:“石庭一路上赶在我们前头,每次都是提前一步,不知道他是否替我们清扫道路?”

    她莫名其妙想到了这里。

    而后,她又觉得毫无道理。石庭那个奇怪的人,为什么要替他们扫清道路?

    石庭一直赶在凌青菀和安檐前头,估计也是他的负重比较轻,走得快而已。

    凌青菀收敛了心绪。

    晚上,舅舅带着几个表兄,从军营回来。

    凌青菀的母亲,容貌和他舅舅很像,都像外祖母。

    “你小子,一去不回啊!”有位表兄和安檐一见面,就非常热情彼此拥抱起来,用力拍安檐的后背,亲热极了。

    “大哥!”安檐也恭敬称呼他。

    这就是景氏大郎,舅舅的长子。他今年二十九岁,看上去比安檐年长很多。

    安檐在军营的时候,大表兄最是照顾他。比起自己的亲兄弟,景大郎更喜欢这位表弟。

    安檐在舅舅家里,和几位表兄相处,如鱼得水,一点也不像在京城的时候。

    他在京里。总感觉很压抑。到了太原府,他才算敞开心扉,谈笑由己。

    怪不得上次安檐说,他要去外地做刺史。

    不过,这个愿望估计很难实现。据凌青菀的母亲告诉凌青菀的,姨母想让安檐留在侍卫司,而不是去外地。

    晚宴的时候。虽然男女分桌。却是在同一个大厅里。安檐的座位,正巧在凌青菀的对面,隔了两张桌子。

    凌青菀一抬头。就能看到安檐。

    不知是谁说了什么,安檐笑得开怀。他笑起来的时候,没有了凌青菀熟悉的威严和冷酷,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整个人意气风发,俊朗非凡。

    “......你觉得安二郎俊朗吗?”

    “有姑娘家送檐儿剑穗。被他丢在地上......”

    凌青菀突然想到了祯娘和母亲的话。祯娘说安檐很英俊,母亲说有好些姑娘爱慕安檐。那时候,凌青菀很难有共鸣。

    如今,她算是认同了母亲和祯娘的话。

    安檐倏然一个抬眸。也看到了凌青菀。

    他冲她微笑了下。

    凌青菀连忙低下头,缓缓吃菜。

    当晚,凌青菀住在外祖母的想和她说说话。

    “......你大哥身体好吗。这些年还发病吗?”外祖母问完了景氏,就开始问凌青城。

    凌青菀微讶。

    她的大哥虽然消瘦。但是很健康啊。他精神很好,从来不头疼脑热的。

    外祖母为什么问他是否发病?

    “不了。”凌青菀回答外祖母,“我都不太记得大哥还生病呢。外祖母,他什么时候身体不好啦?”

    她这么说,外祖母就知道凌青城真的好了。

    外祖母深深叹了口气:“你大哥小时候总是生病。上次来太原,他也没来,我都快十年没见到他,总担心他的身体。每每来信,你母亲总说他很好。

    但是你母亲,报喜不报忧,我哪里放心?听到你这么说,我才算安心了。”

    然后,外祖母又问了姨母家。

    凌青菀把她知道的,一一告诉了外祖母。

    外祖母只有两个女儿,都嫁到了京城,总是不能见面。好不容易见到了外孙女,老太太满腔的话,问了很多的问题。

    几乎是凌家和安家的每个人,老太太都问到了。

    凌青菀不厌其烦,一点点告诉她,

    祖孙俩说到了子时末,才去歇下。

    凌青菀在家里,经常跟她母亲同床而睡。这次,外祖母把她放在自己的碧纱橱里,凌青菀道谢。

    次日,她怕被人笑话贪睡,卯初就醒了。

    片刻之后,外祖母也醒了。

    早膳的时候,舅母带着表嫂和表姊妹,过来服侍。

    安檐也带着凌青桐进来了。

    “外祖母,我们上午去营地。菀儿也想去军营看马球,假如您这里无事,我带着她去。”安檐对外祖母道。

    外祖母就笑了,道:“去吧,去吧。这次来了太原,就要多住些日子。咱们太原的女孩子,都会骑马打球。菀娘,你可会骑马?”

    “我不会......”凌青菀不确定。

    她没有骑过。

    “那你去营地玩玩。”外祖母笑道,“让人教你骑马,痛快玩几天。咱们这边,不像你们京里那么规矩。野蛮之地,就图个爽快。”

    外祖母的性格,着实豪迈。

    凌青菀觉得,她母亲和姨母进京之后,收敛心性做个贵妇人,一点也不像外祖母了。

    “是。”凌青菀回答。

    “表姐能去,我也想去。”一个穿着天水碧褙子的姑娘,低声对舅母道,“娘,我也要去营地。”

    她是舅母的小女儿,今年十四岁,比凌青菀小两岁,在兄弟姊妹中排行第八,家里叫她八娘。

    “去吧。”外祖母赶在舅母前头开口,“难得来了亲戚,别拘束孩子。”

    外祖母都这么说了,舅母只得点头。

    安檐冲凌青菀眨眨眼睛。

    凌青菀吃了一惊。这种小动作,只有安栋才会做。不成想,安檐也会。

    她低头失笑。

    用过早膳之后,一行人就去了营地。

    ***(未完待续)

第073章 全胜

    第073章全胜(第二更求粉红票~~)

    太原府是个很好的地方。

    暮春时节,风中有荼蘼的清香。荼蘼不争春,寂寞最晚开。到了荼蘼盛绽的时节,春也要过去了。

    太原府好似提前进入了初夏。到处都是秾郁的翠色,枝叶繁茂。碧穹澄澈,金光匝地。

    舅舅的军营在郊地,可以看到连绵的远山。被微云萦绕的远山,溶溶如水。

    “......先去打球吧?”景三郎笑着对安檐道,“你不在太原府,我们再也没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打马球也无趣。老实说,你回京之后,欺负那些金玉其外的贵胄子弟了吗?”

    安檐的马球是军中练就的。

    军中的马球、球技,比专门的马球供奉还要严格。安檐又是个中好手,在太原府无敌手,回京更是无人能及了。

    他用马球,足以欺负所有人。

    “我也是贵胄子弟。”安檐不动声色道。

    “哈哈......”

    几个表兄都笑起来。

    凌青菀和表妹八娘跟在他们身后,听到这里,凌青菀不免惊奇:原来安檐也会说些俏皮话。

    他到了太原府之后,整个人就似脱缰的马,变得活泼有趣起来,一点也不像凌青菀认识的那个木头人。

    虽然他还是不苟言笑,但沉默中也带着几分开朗。到了太原府,一切才是他熟悉的。

    在京城,他好似猛兽关进了牢笼,所有事都要循规蹈矩,让他很不舒服。

    他说。他想去外地做个刺史。

    这是他的真心话。

    到了营地之后,安檐去帮凌青菀和凌青桐选马。

    他选了两匹年幼又乖觉的马,给凌青菀和凌青桐。

    “二哥哥,你也帮我选......”景八娘上前,对安檐道。八娘是舅母的幼女,在家里很受宠。她见安檐帮凌青菀和凌青桐选了马匹,就笑着上前道。

    这是她表达她的善意。

    可是安檐跟她也不熟悉。

    安檐在太原多年。都是在军营。一个月才回舅舅府里两三天。哪怕回去,也是见见外祖母,不会进内院和姊妹俩玩闹。所以。表姊妹他几乎不认识。

    对于不熟悉的人,安檐是不会客气应付的。他对景八娘道:“你骑什么马!”

    然后就转身走了。

    景八娘很尴尬,立在原地。

    景三郎上前,帮她选了一匹。对她道:“你回头再骑,要慢些。别出事了,知道吗?”

    景八娘点点头,脸色仍是不好看。

    二郎也凑过来,低声对八娘道:“别惹安檐。你以为他会同你说笑?那是自取其辱。”

    景八娘被安檐呛了一顿,很难堪,心里有点过不去;如今。她二哥又跑过来说这席话,又景八娘又羞又怒。听她二哥的意思。好似她勾引安檐一样!

    她不过是见哥哥们都簇拥着安檐,大哥又喜欢安檐,和他们示好,才故意找句话和安檐说了而已。

    哪知道,那个安檐如此可恶。

    “谁要同你们说笑?”景八娘气得把缰绳丢到了地上,“我去找五哥!”

    舅舅的儿子虽然多,却并不都是嫡子。

    只有大郎、五郎是舅母所出,像二郎、三郎、六郎、七郎,都是庶出的。

    但是,舅舅不介意。舅舅想要的英勇的儿子,谁本事过人,舅舅就爱谁。他也总是教导儿子们,男儿不问出身,只看前程。

    所以,二郎、三郎和大郎一样,从小受父亲重视,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庶子就比嫡子低贱些。

    可是内宅却不这么想。就像八娘,她觉得跟庶兄们在一起,是屈尊降贵,把他们当兄长是抬举他们。一不高兴,她就懒得理会他们,去找她的胞兄五郎。

    大郎也是八娘的胞兄,但是他比五娘大很多,而且大郎性格宽仁,和兄弟们都要好。

    为此,舅母时常抱怨大郎,说他不知道亲疏。八娘听惯了她母亲的话,心里就对大哥疏远起来,只把五郎当亲兄。

    嫡次子景五郎是景氏兄弟中最傲慢了。他比安檐小一岁,却总是要和安檐一较高下。偏偏他事事不如安檐,从前在军中,两人就矛盾重重。

    昨天表兄弟们都回城迎接安檐,除了景五郎。

    “八妹......”三郎准备去拦八娘。

    二郎则道:“随她去,我故意气她的。你管她做什么,她那骄傲的脾气,惹不得的。她跟着咱们,一会儿她跌了摔了,哭着回去跟母亲告状,你还不是一番赔礼道歉?”

    二郎很不喜欢这个妹妹。

    凌青菀牵着马,跟在他们身后。

    几个人的话,她都听到了。

    这些事,跟她无关。她住几天就要回去了,所以凌青菀不想和谁结交,也不想得罪人。

    景八娘被安檐和她二哥气跑了,凌青菀也没有去劝她。

    大家挑选了马,各自交给自己跟在的人,准备回头去骑马。

    表兄弟和安檐,准备先去打马球。今天舅舅兴致很好,也要下场挥杖。

    军中的马球场,场地比京城最好的马球场都要大,但是修建简陋,没有简陋,只是搭了个高台,可以登高观球。

    “菀儿,四郎,我要跟着他们下场打球,你们坐在这边看。”安檐把凌青菀和凌青桐领到观球的高台处,对他们道。

    “二哥,我也想打球。”凌青桐艳羡看着安檐。

    安檐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还小,马球可不是玩闹的。从马上摔下来,脖子都要拗断了。等以后你大了些,马术好了,再去打球。”

    凌青桐点点头,虽然感觉扫兴。却不再说什么。

    安檐又看了眼凌青菀,折身走了。

    片刻之后,舅舅也来了。

    球场四周,都是将士们,也在围观马球赛。

    球场的南边,立了双桓和置板,板下开了一个孔。加网为囊。这是单球门。单球门的马球场规矩。是将球打入网囊为胜。

    “二姐,开始了。”鼓声雷动,凌青桐喊凌青菀看。

    马球场上。分为两队,一队六人。

    一队紫袍,一队白袍。他们个个身骑高头大马,劲装结束。手持鞠杖。他们是将士,鞠杖全部不加装饰。都是白皮木杖,数尺长,末端如偃月。

    安檐是身着紫袍,是紫队的先锋。金灿灿的日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煞气敛去,只剩下俊逸明朗。

    凌青菀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

    鼓声止歇。舅舅将一个拳头大小的软皮球子抛掷到场地中,这算是开球了。

    两队人马。驱马逐球。

    凌青菀的目光,一直追随安檐。安檐的骏马最快捷,他左右突驱,却始终被一个白袍男子的马挡住了去路。

    倏然,安檐身子一侧,似乎从马上跌落下去。

    凌青菀豁然站起身,手紧紧攥了起来。

    “怎么了?”凌青菀见安檐从马背上跌下去,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不成想,安檐的脚却紧紧勾住了马镫,身子几乎伏地,鞠杖如电掣,绕过白袍男子的坐骑,伸了过去,抢到了球。

    等他再次坐在马背上时,那软皮球子就在他的鞠杖上。那球跳绰在他的球棒上,跳掷于虚空中,却始终不离开的球杖。

    安檐厉捷而熟娴,那球子始终在他的鞠杖上,再也不曾落地。众人追着安檐,想要争夺。

    没人能抢走。

    不过一瞬间,安檐将球子投入网囊,得了一球。

    “好!”全场欢呼,声浪如雷。

    凌青菀紧紧攥着的手,轻轻松开了。

    她慢慢坐了回去。

    接下来的比赛,安檐都是独占鳌头。他的马术精湛,脚钩马镫、身子伏地等动作,娴熟异常。

    也有人先抢到球,运球不过十来下,球子就要落地。但是只要安檐得球,他的鞠杖就像有了能把那球子吸住一样,从来不落地,直到他投射进网囊。

    “安二郎的球技好......”凌青菀耳边,又想到祯娘的话。怪不得祯娘那么推崇安檐。

    这球技的确惊艳绝伦。

    别说祯娘会马球,看得懂,就是凌青菀这个从来不会的,看到安檐打球也是热血沸腾。

    他投球、运球、马术样样都能让人惊叹。

    三刻钟后,这场马球赛就结束了。

    紫袍队得五球,其中四球是安檐所得的。而白袍队,一球也没有。

    白袍队领队的男孩子,年纪和安檐差不多,气得把鞠杖狠狠掼在地上,气急败坏瞪了眼安檐。

    凌青菀看到这个输不起的人,不由好奇:“他是谁啊?”

    “那是景五郎。”身边的凌青桐回答。

    原来是五表兄。

    景五郎和安檐素有积怨,今天这场球,安檐又大获全胜,往景五郎面上无光,只怕是怨上添怨。

    “应该是五哥。”凌青菀轻轻敲了下弟弟的脑袋。听她弟弟的口气,很不喜欢景五郎。

    只是,他怎么会认识呢?

    凌青菀看着四弟,凌青桐却转脸,不和凌青菀对视。

    第一场结束之后,安檐没有再参加。

    总共比了三场,后面两场没有安檐,就显得无趣很多。大家的球技和马术,有了安檐的珠玉在前,再也没啥看头。

    景五郎却因此得了四球,总算和安檐一样了,这让他平衡了很多。

    眼瞧着就到了中午,安檐朝凌青菀走过来,对她道:“舅舅在营中设宴,咱们先去吃饭,下午我带着你们去后山骑马。”

    “好。”凌青桐抢先开口。

    凌青菀也点点头。

    顿了顿,凌青菀对安檐道:“安郎,你的马术和球技都非常精湛......”

    安檐抬眸看着她,眼神炙热,问她:“喜欢看我打球?”

    “嗯。”凌青菀应道。

    “改天教你。”安檐道。

    他的唇角,有笑意压抑不住。听惯了夸奖,他都有点麻木了。可是今天这句夸奖,却让他的整颗心都沸腾起来。

    他很想抱一抱这个女人。

    ***(未完待续)

第074章 下跪

    第074章下跪

    安檐前年回京之后,来过两次太原府,都是奉了他父亲的命令来办事,没有空闲来打球。

    故而,这算是他两年来第一次在军营里打球。

    时隔两年,他的球技更加精湛,将士们津津乐道。

    中午设宴的时候,赴宴的都是军中高级将领。这并不算什么特别正规的宴席,就是家里人吃顿饭罢了。

    凌青菀和八娘另设一席,在屏风后面。

    景八娘不看凌青菀。

    之前,安檐对八娘不客气,让八娘心里不快。知道凌青菀和安檐要好,八娘懒得理会凌青菀。

    “......什么东西!”屏风的外面,传来低声的怒骂,“除却谄媚,还有什么本事吗?”

    “五少爷,您别动怒,大人很器重安二郎。况且,他是吏部尚书的儿子,将来您有个升迁也捏在他父亲手里。”有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低声劝道。

    凌青菀的眉头微蹙。

    她知道这是景五郎和他的亲信。

    这亲信明着是劝慰景五郎,实则是激怒他,让他和安檐作对。

    军中也是藏污纳垢。

    “我怕他?”景五郎冷笑,“马球打得好就是男人吗?他安二郎有男人的本事吗?”

    有人痴痴的笑。

    “......一个丫鬟给了他五年,还是我破的身子!”景五郎突然得意起来,“他安二郎这点隐疾,世人还有不知道的吗?”

    景八娘听到这话,就抿唇笑起来,非常快意。

    凌青菀的眉头蹙得更紧。

    “今天叫他颜面扫地!走。先去给他敬酒.......”景五郎起身。他身边的人,也哗啦啦起来。他们去嘲讽安檐去了。

    景八娘偷偷笑出来。她看了眼凌青菀,有点高傲扬起下巴,问:“表姐,你知道我五哥他们说什么吧?”

    凌青菀眼眸冷冽,横扫过来,道:“说什么?”

    景八娘被她这气势吓了一跳。心里微慌。乱了下方寸。而后,她微微发怒,道:“今天安二郎不知道规矩。没给我五哥面子,我五哥要收拾他。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你不会不懂规矩,去通风报信吧?”

    “男人之间。就应该光明磊落!”凌青菀斜睨她,“明面上技不如人。就暗地里使绊子,那是贱种,不是规矩!”

    “你......”景八娘又羞又怒,猛然站起来。“你骂人!”

    “骂你怎么了?”凌青菀冷笑,眉眼添了凛冽,“你这样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没打你就算客气的。坐下!”

    她坐下二字,声音威严冷酷。

    景八娘心里大惊,竟然下意识坐下了。

    凌青菀自己却站起来。

    她绕过屏风,见大帐内不少人,都拥簇着安檐,不知道说些什么。

    安檐坐在舅舅和大表兄身边,舅舅满面是笑。

    景五郎正在那边敬酒。

    凌青菀咬了咬唇,心想要不要过去。景五郎却已经敬完酒了,朝自己的座位过来。

    景五郎的座位,在屏风的正前面。

    他大概不知道今天这屏风后安置了凌青菀和景八娘用膳,所以说话无所顾忌。

    凌青菀只得坐回去。

    景八娘想要喊,却被凌青菀冷眸一扫,吓得乖乖闭嘴。

    凌青菀慢慢吃菜,留意外头的动静。

    片刻后,景五郎又起身,往安檐那边去了。

    外头有点嘈嘈切切的议论声,不知出了何事。景八娘也伸头去瞧。

    “......她父亲可是刺史,算是贵胄之女了吧?她父亲勾结土匪,谋反之后被杀,她就充当了官妓。自从进了营地,还没破身子呢,干干净净一个人。

    安二哥,你瞧她的手,又白又软,养尊处优半分不假,我不诓骗你。这身段容貌,才华学识,普通下人丫鬟比不得。我知道安二哥你看不上丫鬟,我祖母送你的丫鬟,五年了,最后还是跟了我,才知道男人是什么滋味。

    如今,这姑娘可不低贱,充当官妓也没几个月,你别嫌弃啊。弟弟送给你,让安二哥做一回真正的男人,如何?”

    有人在低笑。

    有人脸色铁青。

    有人则好奇看着安檐。

    大家都知道景五郎话中之意,他们也知道景五郎口中的“丫鬟”,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还是两年前的。

    这个年代,贴身婢女除了服侍饮食起居,为男主人“侍寝”更是常事。假如身边有个丫鬟,好几年还是处子之身,才会让人大惊小怪。

    世俗如此。

    安檐平素在军营,有假就回舅舅府里。自然,外祖母会派几个丫鬟服侍他。

    外祖母送了四个美貌的丫鬟,他只留了一个服侍。那丫鬟也有几分姿色。景五郎处处被安檐挤兑,斗不过他,为了羞辱安檐,才故意勾搭安檐的丫鬟。

    不成想,那丫鬟竟然是处子。

    这件事就闹了出来。

    舅舅打了景五郎一顿。处罚景五郎之余,舅舅也关心安檐,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毛病。

    像安檐这样大的男孩子,都是跟馋嘴猫一样,哪有放着年轻丫鬟不动的?

    肯定是身体有疾。

    舅舅还想给安檐请大夫。

    这件事,被景五郎在军营里闹开了,大家都知道安檐不行。不过,安檐还年轻,不举的毛病是可以治好的。

    有人同情,有人快意。

    今天,景五郎又拿这件事作伐,当众给安檐难堪。

    一个男人不举,大概是最难堪的事吧?

    “胡闹什么!”景大郎脸色骤变,呵斥景五郎,“你退下去!”

    “大哥,今天安二哥大获全胜。弟弟我给他一点彩头,怎么就是胡闹?”景五郎笑道,“再说了,美人谁不爱啊?安二哥也许馋的紧呢,大哥你这样岂不是坏了他的好事?”

    舅舅重重将酒盏顿在案几上。

    景五郎心里还是敬畏舅舅的,有点胆怯。

    反正他的目的,就是把安檐不举的事。当众重新提一回。羞辱安檐罢了。假如父亲让他退下去,他也不会坚持的。

    舅舅还没有开口,安檐却站了起来。道:“五弟,多谢你的好意。这等货色,尚未入不了我的眼。且容哥哥道歉,咱们俩的眼光还是不一样的。”

    那官妓一张脸通红。

    景五郎也被堵得半死。安檐这是骂他没眼光。什么女人都不论,像马群里的儿马子!

    “既然二郎看不上。送给我如何?”景三郎笑着道,“来人啊,带下人吧,多谢五弟美意了。”

    有个将士很会看眼色。立马把这官妓拉下去。

    大帐内气氛顿时一松。

    暂时解围了,欢愉的氛围却破坏殆尽。

    安檐的目光,不经意扫到了屏风旁边。屏风旁边。露出一截管绿色的裙摆。

    凌青菀最近总是穿绿色的裙子。安檐就知道,凌青菀在偷听。不知道她听到这些话。会怎样想。

    安檐端着酒盏的手,紧紧捏得青筋暴突。

    这顿久别重逢的宴席,大家吃得味同爵蜡。

    宴席之后,将士们都散去。

    舅舅的大帐内只剩下自家人,凌青菀和景八娘就从屏风后出来。景八娘看了眼安檐,抿唇偷笑,非要快意。

    景大郎瞪了眼景八娘,景八娘瞪回去,丝毫不怕大哥。

    安檐微微抿唇。虽然他和平常一样不苟言笑,凌青菀却看得出来,他的开朗和快乐全没有了。

    “好了,下午想去骑马的就去骑马,想去打球的就去打球。今天都给你们放假。”舅舅对诸位儿子道。

    大家出了大帐。

    凌青菀和凌青桐跟在安檐身后,最先出来

    安檐脚步很快,想赶紧离开这里。

    景五郎却追了上来。

    “这是菀娘吧?”景五郎笑道,“昨日我没回去,还是头一次见你。听说你要和安二哥结亲了,安二哥很多好处,菀娘你知道吗?走,跟着五哥走,五哥告诉你。”

    他身后还跟着景八娘和他的两位亲信将士。

    景八娘咯咯笑起来。

    安檐的身子一瞬间紧绷,好似发怒的猎豹,想把景五郎撕碎。

    凌青菀眼睛转了转,上前一步,对景五郎道:“那好啊,多谢五哥......”

    她凑近景五郎,突然又上前一步,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踝处。

    而后,她快速后退。

    景五郎只感觉一股子剧痛,从他的脚踝处,传遍了整条腿。这条腿顿时酸痛难当,难以支撑他的身子。

    他身子一歪,单膝跪在地上。

    安檐微讶。

    景八娘和景五郎的亲信也吃了一惊,不知道景五郎为什么突然下跪。

    大帐内,舅舅正带着大表兄和二表兄、三表兄出来,也瞧见了这一幕,不由错愕,朝这边看过去。

    “五哥,你已经认错啦,安二哥答应原谅你,真的不用下跪!”凌青菀声音脆脆的,说道,“快起来,快起来啊!”

    景五郎又惊又怒,想要站起来,可是那条腿一时间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挣扎着要起身,竟然挣扎间变成了双膝跪地。

    “舅舅,您快叫人扶起五哥,不用给安二哥下跪的。”凌青菀高声喊舅舅,“这跪,安二哥承受不起,我们可不认啊。”

    然后,她对安檐道,“安二哥,咱们快走,免得占了五哥便宜。”

    说罢,凌青菀拉着她弟弟凌青桐的手,快步先跑了。

    安檐愣了下,回神过来,立马也阔步出去,不顾双膝跪地的景五郎。

    安檐脸上全是笑,怎么也忍不住。

    他眼睛都笑得弯起来。这小女子,从来没有这样可爱。安檐此刻,真的很想抱抱她,亲吻她。

    “二姐,你好厉害,你怎么让他跪下的?”凌青桐颇为兴奋,一张小脸高兴得通红。

    想到之前景五郎羞辱安二哥的嘴脸,凌青桐也是气得半死;而后他当众下跪,凌青桐就觉得好痛快!

    “脚背上有解溪穴,踩准了就会大腿小腿都酸痛难当,支撑不起身子,只得跪下了。”凌青菀道,“我回去教你。”

    ***(未完待续)

第075章 亲吻

    第075章亲吻

    营地的混乱,安檐和凌青菀已经不管了。

    他们牵了马,带着安檐的下属陈观,还有凌青桐,往营地后面的空地去骑马。

    这片空地,平坦开阔,放眼望去全是青色,没有尽头。

    那边,凌青桐已经翻身上马了,双腿夹了马腹,他的马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二姐,我先走了啊,骑马真痛快......”凌青桐兴奋得大喊。他才十三岁,因为整日野,已经长得和他大哥凌青城一样高了。

    虽然还不够结实,看上去很瘦。

    在京里的时候,凌青菀总是把他当个小孩子。如今见他骑马奔驰,竟完全像个大男孩了,凌青菀有点恍惚。

    “跟着他,别让他摔了。”安檐吩咐他的下属陈观。

    陈观道是,准备翻身上马,去保护凌青桐。

    “跑远点没关系。”安檐又叮嘱道。

    陈观立马明白过来,他道“是”,却忍不住想笑。安檐这是想和凌青菀独处,让陈观支开凌青桐。

    安檐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初入情场,这份热情和直接,从来不加以掩饰。每个情窦初开的男人都这样吧?

    因为在安檐面前,陈观不敢当面取笑他,使劲忍住,可是凌青菀仍是看到陈观满面的笑容。

    凌青菀微微撇开了头,手指搅动着她的衣带。

    凌青桐的身影,渐渐变成了碧色场地尽头的小黑点;陈观也驱马去追,越走越远;场地的远处,有哨楼,有将士值守。却看不清场地上的人和马。

    整个深绿浅翠间,只剩下凌青菀和安檐。

    远山越发迷蒙。

    金灿灿的午后阳光,落在了安檐的身上。他眼睛里带着笑,眸光熠熠,问凌青菀:“骑马吧?”

    凌青菀嗯了声。

    安檐准备过来,抱她上马,教她怎么骑。

    不成想。凌青菀自己踏上了马镫。一个漂亮的翻身,人就干脆利落在了马背上。

    衣袂微扬,整个人英姿利爽。

    安檐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

    “你会骑马?”安檐没有上马。而且拉着凌青菀马的缰绳,问她。

    凌青菀这匹马不高,堪堪到安檐的腹部。

    所以,凌青菀坐在马上。肩膀竟然和安檐的肩膀一样高。他的脖子和头比她长,凌青菀借助马。仍需要微微抬眸,才可以和安檐平视。

    凌青菀心头微敛。

    一直觉得安檐很高,但是从来没有今天感受这么强烈。想想,坐在马上。仍被他身高碾压,还是挺震撼的。

    安檐问她是否会骑马,凌青菀也顾不上回答。只是问:“你究竟有多高啊?”

    安檐失笑。

    他的牙齿非常整齐、洁白,所以笑起来。先是一口漂亮的牙齿,英俊不凡;他的眼睛,弯起来很柔和。

    凌青菀终于看清楚,安檐和安栋还是很像的,都像姨父,只是安檐的面更长些。

    她姨父安肃可是有名的美男子,所以安檐兄弟容貌都很好。只是安檐很高,旁人留意到他,第一印象是他的身高,反而忽略了他的脸。

    当然,个子娇小的姑娘,也有看不到他脸的情况。

    凌青菀倒是勉强能看到他的脸,但只能扫到一个模糊的印象,想要看得真确,就需要特意昂头去瞧。

    这样又太尴尬了,凌青菀从来没那么做过。

    安檐和凌青菀有个多次面对面而坐的时候。哪怕是坐着,安檐都比凌青菀高很多,不可能轻易扫视到他的全面,除非安檐坐着,凌青菀站着。

    那种情况没有过。

    认真论起来,凌青菀直到今天,才仔细看清楚了安檐的容貌。平素,总只能看到一角,其他的五官靠自己猜测。

    安檐长得和凌青菀平时瞄到的不太一样。

    他铜色肌肤紧致,双眸明亮,像蹙了团火一样热烈。今天他心情非常好,故而一改平常的紧绷,一脸的笑。

    整个人完全不同了。

    凌青菀愣了愣。

    “七尺多。”安檐回答凌青菀的问题,“七尺四寸,比大表兄高四寸。”(七尺四寸,大约等于1.94米,计算来自百|度~~)

    “看上去不止啊......”凌青菀道。

    安檐拉着她马的缰绳,那马就乖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很听安檐的话。

    “不止么?”安檐笑着问她。

    他拿着缰绳的手,拉住了凌青菀的马鞍,另一只手搂住了凌青菀的腰,紧贴着马腹,凌青菀的腿就被他压住了。

    “不止......”他突然靠得很近,又是头一回身高上能这么接近,凌青菀感觉他的呼吸,都能在她脸侧,顿时就不自然起来,声音微敛道,“看上去像一堵墙......”

    说罢,凌青菀不免懊恼:这是什么怪话啊?

    可惜话已经出口,安檐也听到了。

    安檐哈哈笑起来。

    凌青菀两只手,紧紧拉住马鞍。安檐抓起了她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胳膊上,笑道:“你摸摸我的胳膊.....”

    凌青菀不知何意,脸上有点烫。

    但是她仍是摸了摸。

    “结实么?”安檐问她。他说话的时候,突然靠近她,几乎是在她耳边说着的,热气让她心头发悸,脑袋有点发懵。

    可能是真的发懵了,凌青菀居然点头道:“很结实,很有力气,像牛一样壮。”

    她记得上次安檐这样形容自己的。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这个词。

    说罢,凌青菀又感觉不妥当,自己到底胡言乱语说些什么?怎么每句话都不得体?

    “对。”安檐笑道,“我很结实。如果你想和我说话更近些,我可以用胳膊把你托起来。你坐在我胳膊上。我都能托得起你。我高些,像一堵墙又能如何?”

    凌青菀的腰被他搂住,又被他靠得这样近,说着这样的话,她早已乱七八糟,脑袋里嗡嗡的,耳根都红透了。

    她坐在马上。他站在地上。凌青菀动弹不得,一切都由安檐掌控。哪怕她甚至想逃开,都完全逃不掉。

    难不成从马上跳下去?

    她翻身上马的动作是利落漂亮。可此刻的处境,却是太身不由己了。

    早知道不先上马了。

    “菀儿......”安檐伸手,把她的脑袋转过来,让她对着他。

    四目相对。凌青菀敌不过安檐的眼神,有点撑不住。

    “今天五郎的话。你都听到了?”安檐问她,脸上的笑意敛去大半。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那些柔和消失殆尽。

    凌青菀不知该怎么回答,才能让自己不那么尴尬。才能让他不尴尬。

    毕竟这个问题,他直接拿出来问了,让凌青菀觉得。不管怎么回答都会让人难堪。

    他们尚未定亲,又不是夫妻。

    这等于未婚夫在问。旁人说我可能不举,你将来嫁过来要做活寡妇,你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啊?

    能不问吗?怎么都不好回答啊。

    “我......”凌青菀沉吟一瞬,才决定回答的时候,突然安檐凑过来。

    凌青菀吓一跳,下意识往后躲。

    安檐却揽住了她的腰,让她无处可逃。他的唇,轻轻落在凌青菀的唇上。

    灼热又微微干燥的唇,似个烙印,一下子打在凌青菀的心头。她心跳得甚快,呼吸都有点不匀了。

    安檐只是蜻蜓点水亲了一下。

    亲完之后,他自己的心也跳得厉害。他微微调节了下情绪,才对凌青菀道:“别信,我很好!”

    “嗯。”凌青菀回答,她的声音有点走样。

    她的手,紧紧握住马鞍,生怕掉下去。安檐揽住她腰的掌心,也透着炙热,似乎要将她点燃。

    她连颈项都红了。

    凌青菀轻轻咬着唇,低垂着脑袋。

    “......以后有什么事,只要问我就好了。旁人会欺负你,诓骗你。我绝不骗你,我对你讲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安檐继续在她耳边道。

    “好。”凌青菀道。

    她心湖的涟漪,越扩越大,似乎要荡漾起来。她脑海里,似乎有炮仗炸开。除了喧闹,她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她的思路被安檐牵着走。

    “你今天很厉害,多谢你!”安檐的声音,恢复了笑意,“上次我说学医不好,是我见识浅薄。学医很好,学医的姑娘特别果敢,这样非常好。”

    凌青菀猛然抬起头,看着他。

    安檐满眸柔情,回应着她。

    “我更喜欢学医的菀儿。”安檐肯定自己的话,对凌青菀道,“你可以放心学医......”

    凌青菀怔怔看着他。

    有些话,梗在喉间,几乎脱口而出。

    但是,她忍住了。凌青菀觉得,哪怕她再怎么不甘心,希望安檐可以对卢玉改观,可这件事仍是完全没有必要去点破了。

    她现在是凌青菀。

    哪怕安檐再讨厌卢玉,他也不会知道自己深爱的女子和卢玉是同一个人。

    唯有凌青菀自己,想到他对卢玉的态度,心里有根刺,怎么也去不了罢了。

    这是她的贪婪。

    她微微笑了笑,把话咽下去。她既然决定做凌青菀,占有她的一切,就不应该私信,再带着卢玉的感情行事。

    哪怕不甘心,也要自己咽下去。

    而后,安檐终于把缰绳交到了她手里,带着她去骑马。凌青菀不会骑马,但是卢玉会,所以她骑得还不错,安檐颇为惊喜。

    他从前觉得凌青菀的温柔中,有点木讷。这没什么不好的,安檐爱凌青菀,自然不管是聪明还是木讷,都会深爱她。

    木讷又不是什么大的缺点,反而显得更加娴静,虽然安檐不觉得太娴静是有点。

    但是她变得这么机灵、又如此活泼,无疑更加可爱了。

    看着她奔驰的背影,安檐唇角微扬。

    他更喜欢这样的凌青菀。

    ***

    吃完饭小睡了一会儿,就睡到了十二点多,所以更新晚了,很抱歉啦~~(未完待续)

第076章 探病

    第076章探病

    纵马奔驰之后,安檐所有的郁结,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景五郎那么说他,他原本可以当场揍他的。

    可是安檐不得不考虑舅舅的颜面。

    安檐和景五郎不和,也不是一两天的。从前安檐年纪小,处处不让景五郎,舅舅左右为难,安檐回想起来就颇为内疚。

    舅舅把安檐当儿子,当然也疼自己的儿子,掌心掌背都是肉。

    景五郎不懂事,安檐却必须要体谅舅舅的难处。所以,哪怕心里不痛快,安檐也没有和景五郎当场闹起来。

    好在,凌青菀把他出了口恶气。

    景五郎败给凌青菀,舅舅不可能给他做主,毕竟他是男人,年纪又比凌青菀大。

    舅舅不用为难,景五郎跌了体面,安檐出了恶气,一箭三雕。凌青菀的手段和勇敢,安檐深深折服。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和他意想中的有些出入。当然,他更喜欢现在这个。

    可是,凌青菀有点沉默。

    “是因为我亲了她,她不高兴么?”安檐心想。他没有和女孩子相处过,第一次亲吻姑娘家的唇,自然也不知道轻重,更不知道女孩子要怎么回应他,才算满意他。

    凌青菀的沉默,让安檐捉摸不透。

    晚上回到舅舅的府邸,凌青菀住在外祖母的屋子里,安檐也没机会问她。

    到了第二天,凌青菀就若无其事。

    女人的心思,果然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安檐在心里暗道。

    昨天在营地,景五郎当众下跪的事。已经传遍了军营。景五郎第一次在军中这么丢脸,威严扫地。

    他跑回了府邸,暂时躲两天。

    他甚至要找凌青菀算账。

    舅舅提前知道了,严厉警告景五郎:“你们孩子之间的玩闹,输了就是输了,输不起才丢人!你若是敢在你祖母跟前闹事,家法不容你!”

    景五郎只得按捺住。住了下来。

    景八娘也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告诉了舅母。

    舅母气得打颤,眼泪都下来了:“五郎以后在军中,是要荫官的!那个小丫头不懂事。让他失了威严,以后如何服众?这是谁教她的?”

    舅母觉得有阴谋。

    “是安二郎挑拨的!”景八娘道,“肯定是安二郎教她的本事,否则她怎么会那样厉害?”

    舅母重重一拍案几:“好他个安二郎!他自己斗不过五郎。就利用女人作法子,简直下作!”

    这件事。舅母气得半死,要舅舅主持公道。

    舅舅却偏向了安檐和凌青菀。

    “咱们帮了凌家多少,又帮了安家多少?他们这么报答我们的?”舅母气得哭起来,“我就大郎和五郎这两个儿子。大郎已经养坏了。不同我亲近,不知道亲疏。唯有五郎,你却要作贱他!

    你只顾和你的姊妹们亲近。把我当外人!不想想,我这个外人帮了你那两个妹妹多少事?若是惹恼了。咱们都抖出来,谁也不别想过日子!”

    “胡闹什么?”舅舅很生气,语气分外严厉。

    “是我胡闹,还是你们景氏胡闹?”舅母这次寸步不让,“想想从前,你妹妹做了什么混账事。那孩子这次也来了,要不要咱们都抖出来?”

    “住口!”舅舅彻底怒了,厉喝起来。

    他真正生气的时候,舅母也是怕的。故而,舅母大哭,用哭声做个台阶,让自己能下了台。

    舅舅拂袖而去。

    ————

    凌青菀住在外祖母的院子里。

    舅舅和舅母吵架的事,有个老妈子偷偷派人告诉了外祖母。

    外祖母听罢,叹了口气道:“又是为了五郎!那孩子真是顽劣不堪,什么时候才懂事?”

    “夫人倒不觉得五少爷顽劣,只怪老爷不偏袒五少爷。”外祖母身边得力的妈妈道。

    外祖母听了,微微笑了下,道:“她啊,是个慈母,疼孩子......”

    这话,听着像夸奖,实则不满舅母对孩子太过于溺爱。慈母多败儿。

    凌青菀也听到了,装作不懂,没说话。

    早膳的时候,舅母就没有过来服侍,只是派了个丫鬟过来请安,说舅母今天不舒服。

    外祖母没说什么。

    用完了早膳,景八娘就来了。

    景八娘今天穿戴一新,换了粉色亮缎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头上带了珠花,珠光璀璨。

    她还抹了粉,擦了胭脂。

    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原本就白皙娇嫩。但是涂脂抹粉,看上去要老气很多。

    凌青菀瞧着景八娘这样,颇为好奇。

    “八姑娘来了?”外祖母身边的大丫鬟,笑着给景八娘见礼,“太夫人还在更衣,八姑娘稍待。”

    景八娘道是,安静立在一旁。

    她不搭理凌青菀。

    凌青菀着实没想到,这次来做客,反而得罪了人。

    “外祖母要和八娘出门吗,去哪里啊?”凌青菀仍是偷偷问大丫鬟。

    “卢家的二太夫人身子抱恙,咱们家太夫人答应带着八姑娘去探病。原是前天要去的,耽误了。”大丫鬟也悄声告诉凌青菀。

    凌青菀打量景八娘,又思索丫鬟话里的意思,隐约能猜到:八娘只怕是和卢家定亲了,所以去卢家探病就特别慎重。

    “二太夫人,是婶祖母吗?”凌青菀在心里暗想。

    她梦里,自己总和姐姐卢珃在一起。有位老太太,看上去慈祥又不失精明果断,如今在卢氏内宅当家做主。

    她就是婶祖母,卢家二房的太夫人。

    婶祖母的长子,十年前就接替了卢玉父亲,成为西北三大重镇的节度使,掌管一方军马。

    凌青菀的舅舅。也算是卢氏的下属。

    凌青菀的舅舅,是四品刺史,算是个小军阀。那么,卢氏就算是西北的大军阀了。

    军阀拥兵自重,已成为弊政,连朝廷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朝廷想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几代帝王的努力。最后引发多场暴动。才不了了之。

    现任的皇帝,不敢轻易啃这块硬骨头。

    故而,当年卢珃在宫里杀了十位宫妃为卢玉报仇。官家也拿她无可奈何。

    这就是卢氏的背景。

    和卢氏相比,连姨母安家也只是小门第,卢氏才算是真正的高门大族。

    凌青菀听到卢氏的二太夫人,一时间有些失神。

    “当年姐姐能进宫。是因为她说动了婶祖母,取代了七娘。嫁给沐王的。”凌青菀又想。

    沐王一直看重卢氏的权势,想和卢氏结亲,定下的七娘。而后,突然变成了卢玉的姐姐卢珃。这是婶祖母做主的。

    卢珃当初和王氏某位子弟是青梅竹马,两家早有口头的约定,只等卢珃成年就开始议亲。

    母亲去世后的几年。常有个男孩子,偷偷翻她们家院墙。进来给卢珃送好吃的、好玩的。

    他总是偷偷摸摸的来。

    卢玉虽然从来没有和他正式见面过,但是每次都知道他来。他是从卢玉住的房子的后墙翻过来。

    他来了之后,总有好吃的,姐姐也会非常开心,整个人都明媚起来,不同于往常的阴郁。

    卢珃和卢玉的丫鬟们都知道这件事,后来卢珃选择了背弃和王氏的婚约,进京去做沐王妃,一个丫鬟也没带,卢玉再也没见过她们。

    那些丫鬟,不知去向,生死未知。

    卢珃上京的时候,是带着卢玉的。王氏那位公子,跟了他们整整十天,风餐宿露,劝也劝不走。

    他没有强迫卢珃回去,只是不停的劝说她,让她跟着他回太原。卢珃不为所动。

    “卢珃,你是王家的人,别往前走了,跟我回太原府吧。”卢玉总记得这个声音,深情又哀痛。

    假如是卢玉,只怕没有这个定力,会继续上京。

    而卢珃,满面的泪痕,却咬牙不理会,令车夫继续赶路,将她的青梅竹马抛在身后。

    卢玉和卢珃同车,对这件事印象深刻。因为她很少再听到那么哀痛的声音,也很少见她姐姐哭。

    母亲走的时候,卢珃都没有哭得那么伤心。

    后来的一生,哪怕卢珃和官家那么不和,她都没有再谈过王氏。那是卢珃心头的刺,碰都碰不得,一碰就撕心裂肺的疼。卢玉想到这里,心里就跟针扎一样的疼。

    不知道卢珃投胎转世没有,过得好不好,这是卢玉唯一关心的。

    “表姑娘......”丫鬟轻轻喊凌青菀。

    凌青菀回神,外祖母已经出来了,站在她面前,对着她微笑。刚才外祖母喊她,她没有听到。

    “外祖母。”凌青菀连忙起身。

    外祖母笑了笑,拉住了她的手:“你今天在家里,我和八娘去卢家探病,很快就回来陪你。”

    “是。”凌青菀道。

    外祖母和八娘走后,凌青菀就问外祖母的丫鬟:“八娘是要和卢氏说亲吗,哪位公子啊?”

    卢氏门第高,景家以和他们结亲为荣。

    “......是卢氏五老爷房里的十二少爷。”丫鬟告诉凌青菀。

    说实话,卢氏叔伯太多了,卢玉就没搞明白过。如今,只剩下零散的记忆,就更加记不起十二少爷是谁了,问了也是白问。

    她笑了笑。

    上午没事,凌青菀去外院,打算找安檐。

    她想说服安檐,带着她出去走走。哪怕看看太原的街道,也许会想起什么。

    “需得想方设法去卢氏的祖坟看看,不知道我埋在哪里的。”凌青菀想。

    她想着,就出了垂花门。

    刚刚出了垂花门,尚未遇到安檐,就瞧见她弟弟凌青桐,撇下小厮,轻手轻脚从角门摸出去。

    凌青菀顿了顿,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下意识跟着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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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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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嫁介绍:
凌青菀觉得最近生活有点不对劲。
她的家人、她的屋子,明明熟悉,偏偏又觉得陌生。
莫名其妙学会了医术。
梦里还有个声音不停喊她“姐姐”,虽然她根本没有妹妹。
她想着一步步往前走,总能明白因果......
医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