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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15端木景晨     医嫁txt下载     医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47章 忠诚

    第047章忠诚

    三人一狗,对峙而立。

    谁也没动。

    凌青菀身后,是一株古老的杏树。晶莹花瓣随风缱绻,落在她的裙裾或肩头,满襟幽香。

    她面颊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花落,浸湿了她的面颊,花了薄薄的妆容。那条庞大的黑狗似乎闻到了她身上的气息,好奇又往前走了脚步。

    凌青菀的手攥的更紧。

    赵祯焦虑微颤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二姐姐,别动!这畜生暂时不会咬人,你若是跑了,它定要发狂。二姐姐,没事的......”

    她比凌青菀还要担心。

    是赵祯非要如厕,把凌青菀拉到了这里。假如凌青菀出事,都是赵祯的错。

    是以,赵祯额头的汗珠,比凌青菀流得急促。

    “二姐姐......”赵祯缓缓往前挪了几步。她脚步甚轻,踩在地面也没什么动静,但那畜生仍是机敏回头,冲赵祯低吼一声,又往凌青菀跟前挪了两步。

    它竟然通人性!

    赵祯就吓得脚步停住了,不敢惊怒它。此刻到底怎么办,赵祯也不知道。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从未遭遇这般危急,更没有应对巨犬之法。

    跟着她们的丫鬟,早已吓得瘫软。

    倏然,一阵轻微的动静,一个小小的石子,从假山上的凉亭里投过来,打在凌青菀的脚面上。

    巨犬被惊动,龇牙咧嘴,似乎想咆哮着,咬断凌青菀的喉咙。

    凌青菀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赵祯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假山上望去。但见一个绯红色的窈窕身影,带着一个丫鬟,依亭而立。

    她含笑望着下面,很享受的模样。

    赵祯病急乱投医,对假山上的人大喊:“妹妹,快去喊人,来救救我们啊......”

    那女子歪着脑袋。看好戏似的。瞧着她们,没有说话,却也根本没有相帮之意。面对巨犬。她也丝毫不怕,倒是她身边的丫鬟,在瑟瑟发抖。

    倏然,那女子手臂微动。又是一阵轻响,一块小石子。打在巨犬的身上。

    巨犬顿时咆哮起来,冲凌青菀狂吠,眼瞧着就要冲上来。

    然后,又是一块石子打在巨犬身上。

    “你干什么!”赵祯冲凉亭上的女子怒喊。她终于明白。假山上那个人,不会帮她们去叫人,反而还用石子打这条狗。希望激怒这狗,把凌青菀和赵祯咬死。

    这是何等狠毒!

    赵祯根本不认识此女!

    她为何这般蛇蝎心肠。

    赵祯再也顾不得了。快步奔向凌青菀,想扑在凌青菀身上,哪怕被那黑犬咬死。

    “雪儿,坐下!”凌青菀突然厉喝,带着嘶哑颤栗的嗓音,对那黑犬吼道,“雪儿,坐下!”

    赵祯觉得凌青菀疯了。

    这匹浑身上下找不到半块杂色的黑犬,为什么会叫“雪儿”?

    那狗闻言,却怔愣了下,停止了咆哮。赵祯的脑子,一个劲发懵,已经快冲到了跟前。

    假山上的人,见黑犬安静下来,又是一块石子,重重打中了黑犬的额头。

    赵祯已经顾不得了,疾步跑过去。

    霎时,那狗也汪汪叫着,扑向了凌青菀。那团黑影,带着劲风,一下子就把凌青菀撞到在地。

    “二姐姐!”赵祯带着哭腔,眼前一个劲发黑。她心想完了,这下完了。

    二姐姐不死也要遍体鳞伤。

    赵祯的眼泪,似抛沙落下来,也扑到黑犬身上,使劲推这黑犬,想救下它口中的凌青菀,虽然赵祯明知道自己也是在劫难逃。

    她推了几下,根本推不动,那犬仍把凌青菀扑倒在地。赵祯脑海中突然一怔:怎么二姐姐没有喊叫?

    难道一下子就咬死了吗?

    再定睛瞧去,赵祯就惊呆了:那黑犬根本没有咬凌青菀,而是在舔凌青菀的脸。它像是家犬遇到了主人,趴在她怀里又舔又叫,很热情的样子。

    只是,这狗太重太大了,凌青菀根本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就被它扑到在地。

    赵祯想到方才凌青菀说“雪儿,坐下”。

    难道凌青菀认识这狗?

    赵祯怔了又怔,眼睁睁瞧着这狗在凌青菀头上、脸上舔来舔去的,半晌才确定这狗不会咬凌青菀,只是长得可怕。

    此刻,它一副哈巴狗的模样,正在对凌青菀摇尾巴,赵祯松了口气,跌坐到了地上。

    她想到了什么,眸子冲凉亭的方向狠狠望过去。

    凉亭上那个女子,无疑也很好奇底下到底怎么了。所以,她往前几步,附着栏杆,荡着身子往下看。

    赵祯眼底起了戾色,把此女的容貌记得一清二楚。

    那女子终于看清了下面的事,庞大恐怖的黑犬没有咬人,反而是在和凌青菀嬉戏。

    而凌青菀,也是惊呆了,怔怔的任由那黑犬舔得她满头满脸的脏,全是狗的口水,狼狈不堪。她还在发愣,手轻轻摸着那狗的脑袋。

    狗就又舔她的手,一边舔一边摇尾巴,哪有半点凶猛之象?简直比家犬还要忠诚。

    狗是最机敏最忠诚的动物,比人还要忠诚,认定了主子就此志不渝。

    那女子又触及赵祯的眸光,知道赵祯要找她算账,轻轻笑了笑,若无其事离开了,丝毫不把赵祯放在眼里。

    杏树底下,凌青菀半晌才从狗嘴里挣脱下来。

    这狗很黏着她。

    “这......姑娘是神仙投胎的吗?”瘫软在地的丫鬟,溺了一身,此刻才慢慢敢爬起来。

    见这条黑犬向凌青菀摇尾乞怜,而不是像咬家里下人一样咬凌青菀,丫鬟惊呆了。

    凌青菀站起来。这狗又往她怀里扑,似乎想要她抱它。它足有两百多斤,是完全不像狗的巨犬,凌青菀哪里抱得动?

    她差点又被它撞得跌倒了,只得不停安抚它,摸着它的脑袋道:“坐下,坐下。雪儿乖!”

    那狗就乖乖坐下。冲凌青菀吐舌头,一脸谄媚的模样。

    赵祯同样也惊呆了。

    她们俩终于镇定下来,知道这狗不会伤寒她们。可是彼此的腿脚。都有些发软。

    “你去告诉管事的妈妈,让她找个地方,给我们梳洗。”赵祯吩咐那丫鬟,“否则。我就把你方才的事告诉长公主。”

    那丫鬟方才吓得瘫软在地上,溺了满地。没有照顾好宾客,长公主知道,肯定要把她卖出去的。哪怕不卖出去,也少不得挨打。克扣月钱。

    “......快些去,回头我会替你说几句好话。”赵祯道。

    那丫鬟也不顾自己形容狼狈,满身尿骚味。急匆匆去了。

    幸而马球赛已经开始,很多人去观球。也有人去后花园游玩,此刻这里没人路过。

    “......二姐姐,这狗为何叫雪儿?”赵祯惊魂初歇,就问凌青菀。

    她着实好奇,为什么凌青菀会知道这条狗叫雪儿?

    凌青菀也是满脑子混沌。她是情急之下,太紧张了,这狗的名字就脱口而出,她根本没想过“雪儿”合理不合理。

    看来,她猜对了。

    其实,对峙的时候,凌青菀很诡异的觉得,这条狗似乎很疑惑的样子,并没有太多的恶意。它好像在仔细辨认她,既认得她,又有点陌生感,不敢靠近。

    它不停的嗅她。

    若不是假山上有人不停丢石子打它,让它惊疑不定,这狗也不会那么轻易扑到凌青菀怀里。

    巨犬扑到了她怀里,舔来舔去之后,它就肯定了凌青菀,好似凌青菀才是它的主人。

    说起来,方才用石子打狗的人,肯定不知道这狗的善意,她用意狠毒。

    凌青菀没有回答赵祯的话,却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的假山。那处凉亭,掩映在碧树繁梢之间,雕梁画栋,精致无比。

    那抹绯色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赵祯也顺着凌青菀的目光望过去,然后,她的眸子凝聚起来。和那个女人相比,这狗叫什么名字,就不再重要了。

    片刻后,有个管事妈妈,衣着华贵,带着几个粗壮的家丁和护院,冲这么走了过来。

    “两位姑娘,莫要害怕!”那妈妈和众人,隔着假山就停住了脚步,远远冲她们喊道,“婢子带了人来,就这把这狗栓走,姑娘们先站着别动,也别跑。”

    凌青菀笑了笑,对那妈妈道:“您带着人过来吧,这狗不会咬人的。”

    那妈妈和家丁们,听闻生疑,又往前走了几步,果然见那条狗,乖乖伏在凌青菀的脚边。

    他们都震惊了!

    这狗只听周又麟一个人的话。

    周又麟回京之后,这狗形影不离他。今天官家来了,他要去见官家,这才没带这狗,放在院子里。

    长公主在周又麟院子里安排了几个丫鬟,全部被这狗咬伤了。这狗见到生人,跳起来就撕咬。

    可是周又麟和狗三年未归,家里谁对于它而言,不是陌生人呢?

    周又麟却偏偏不肯栓起来,说他的狗很乖:“是那些丫鬟没用,看到它就跑。跑什么?她们吓得乱跑,能不咬她们吗?站着不动,就没事了。”

    才两天的功夫,已经咬伤了七八个丫鬟。

    长公主这几天忙着宴请,也顾不上这狗,想等宴请之后,再和周又麟细谈。家里也要过日子,不能带这么条可怕的狗在家里。

    要么栓起来,要么带出去。

    周又麟今天也是放在院子里的,丫鬟们关着院门,结果这狗自己跳墙出来了。

    这狗跳起来足有两人高,英勇无比。

    管事的妈妈,虽然带了四五个粗壮的护院,大家也没把握能捉住这条狗。他们想着,只怕那两位姑娘,早已被咬得很惨了。

    结果,他们过来就瞧见如此景象:这条凶猛狠戾的巨犬,似温顺的羊羔,躺在凌青菀的脚边。

    众人一时间肃静,都难以置信看着那狗。

    那正在一脸谄媚看着凌青菀,似乎眼睛还带着笑,使劲摇尾巴的,还是那条可怕的猛兽吗?

    太叫人震惊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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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郡主

    第048章郡主(第二更求粉红票~~)

    凌青菀和赵祯遇巨犬,时间并不长。从遇上到收服它,不过一刻左右。两人却有种兽口逃生的感觉,好似过了很漫长的一段光阴。

    “姑娘,请您把这狗带到柴房里去吧,咱们先关起来。”管事妈妈对凌青菀道。

    虽然凌青菀现在很狼狈,浑身泥土不说,头发零散,被那狗添了满脸都是它的口水,着实看不得。

    可是除了凌青菀,谁也驾驭不了这狗。长公主的儿子周又麟又在马球场,那边已经开赛了,谁敢去打扰他?

    “也好。”凌青菀道。

    她招呼乖乖伏在地上的巨犬,“雪儿,起身!”

    黑犬立马站起来。它一站起来,足到凌青菀的胸口,又壮又长,跟怪物一样。

    长公主府的管事妈妈和家丁们都心悸。

    他们纷纷想:“这姑娘今日好时运,鬼使神差收服了这畜生,否则非死即伤。瞧瞧这畜生,比虎狼还要高大。四少爷也不知道拿什么喂养它的,长得这般可怖。”

    “雪儿,走了......”凌青菀招手。

    那黑犬啊呜一声,很温顺跟着凌青菀,摇尾而走。那谄媚乖态,和它庞大的体型完全不服,叫人瞠目结舌。

    管事妈妈和家丁前头带路,凌青菀和赵祯领着狗,走在后头,往柴房而去。

    赵祯仍是有几分害怕。这狗就在她们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凌青菀,余光总能看到它那团黑影,似黑云压顶,叫人喘不过来气。

    很快。她们就到了长公主府的柴房。

    凌青菀把狗带进去。

    “雪儿,坐下。”凌青菀对狗道。

    狗啪嗒一声,坐在地上,把一根木柴坐断了,发出轻响。它伸出舌头,又想舔凌青菀。

    凌青菀瞧着它这个模样,心顿时就软了。

    “雪儿。你趴在这里。等主人来找你。”凌青菀轻轻拍着它的脑袋。她的手伸过来,仍是被狗又舔了一回。

    见它很乖坐着,凌青菀转身就走。

    等凌青菀出来。家丁立马上前,把柴房门关上,上了锁。

    这柴房没有窗户,很结实牢靠。原本就是关家里做错了事的下人所在,像个小牢房。

    大门也是结实的。

    “走吧。姑娘。”管事妈妈大大松了口气,总算把这狗关了起来,没有出事。回头四少爷问话,管事妈妈就要把今天差点咬死客人的话。告诉他。

    凌青菀颔首。

    她正准备往外走,关在屋里的黑犬似乎觉得不对劲了,发出吠声。它听觉敏锐。感觉众人都要走了,突然又吠起来。

    管事妈妈和家丁们吓一跳。特别是这位妈妈。以为黑犬要冲出来,立马挽住了凌青菀的胳膊:“快走快走,姑娘.......”

    刚刚走到了院子门口,那狗吠声更烈了。它开始撞门,把结实厚重的大门撞得摇摇晃晃的,使劲狂吠。

    凌青菀觉得它声音很着急。

    不知道为何,她突然心头发酸。

    “快,把院门也锁起来!”管事妈妈和家丁们退出来,妈妈立刻吩咐家丁道。她觉得柴房的门,关不住那狗。

    那畜生很恐怖。

    凌青菀脚步微停。她心里仿佛想到了什么,脚步微停。

    “二姐姐,走啊!”赵祯也拉她。听到狗吠,赵祯吓得心悸,只想赶紧走,逃离这个地方。

    凌青菀被赵祯和管事妈妈左右架着,远远走开了。她们走了很远,仍能听到狗吠。

    那狗的叫声越发激烈,撕心裂肺似的。

    凌青菀的心口顿时窒闷起来。

    她回头看了好几次,心里总不踏实。

    而后,她跟着管事妈妈和赵祯,去了内院的小厢房。管事的妈妈拿了两套衣裳,又吩咐丫鬟打了热水给她们洗头洗澡。

    管事妈妈拿给凌青菀和赵祯的衣裳,都非常合身。

    凌青菀看了眼她:不用量身段,用目光打量就可以把凌青菀和赵祯的尺寸量出来,然后拿了合身的衣裳过来,这位妈妈着实厉害。

    凌青菀猜想,这妈妈可能是从宫里出来的。

    “妈妈,您来找我们的,可瞧见谁从那边出去吗?”赵祯突然问管事妈妈。

    那妈妈愣了下,道:“没瞧见了......”她不明白赵祯问什么。

    “今天的客人,和我差不多的年纪,穿着绯色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左手带着一只翡翠镯子;身边跟个丫鬟,那丫鬟眼睛很大,穿着豆绿色的上衫,妈妈想得起是谁吗?”赵祯又问。

    她在找那位站在假山上仍石子的女孩子。

    她记得这么清楚,凌青菀也是佩服。

    但今天来的客人那么多,这位管事妈妈哪里凭这三言两语知道是谁呢?

    凌青菀正想着,不成想这妈妈却道:“姑娘再仔细说说,什么模样儿,头上带着什么钗簪......”

    赵祯果然认真想了想,道:“脸小......眼睛细长,看上去很媚,比我好看......对了,头上有红宝石......”

    那妈妈就笑了,道:“谁还有姑娘好看呀?这满天下的人儿,婢子瞧着姑娘最美。不过,您说的那位,倒有几分像永安郡主。”

    “永安郡主?”赵祯大喜过望。她不过是见这妈妈眼神厉害,能用目量衣,带着几分奢望,想看看她是否知道。

    不成想,这位妈妈比赵祯所料得更厉害。

    “......永安郡主是五大王的女儿。”这妈妈笑道。

    五大王,就是赵祯的叔父宁王。

    宁王常年在京师,先帝在世时,宁王很得宠,至少比纪王受宠百倍。

    宁王的儿子。都封了太尉,连庶子都封了;女儿们,也全部封了郡主。而纪王的儿女,全部没有封号。

    赵祯虽然是亲王的女儿,因为很少回京,至今连个郡主也不是。她的地位,在世人看来。就远远低语宁王的女儿了。

    “原来是我的堂妹啊!”赵祯冷笑了。“这还真是巧极了!”

    宁王在先帝和当今圣上跟前,都比较得宠。他如今在朝廷任官,好像是个从二品的官。在六部。

    赵祯不记得他具体官职。

    有官又封爵的亲王,才有地位。像赵祯家里,远离京师,父亲不受宠。京里的权势们,其实没什么人把他们放在眼里。

    “祯娘。不要意气用事。”凌青菀等管事妈妈和丫鬟们都退了下去,她悄声对赵祯道,“他日自有机会收拾她。咱们跟她毫无冤仇,她如此行事。自然不会放过她......”

    “二姐姐放心,我有分寸的。”赵祯淡淡笑了。

    等她们梳洗之后,擦干了头发。换了新的衣裳和首饰,再回去的时候。马球场那边已经散场了。

    “......安檐又要生气了。”凌青菀暗想,不由叹了口气,有点担心。

    答应安檐去看马球,结果遇到这件事,安檐肯定知道她们没去。估计接下来很长时间,他又会不理凌青菀的。

    安檐不理人的时候,完全不把对方对回事,眼睛看都不看下,就像根本没有这个人。

    上次,他不知为什么和凌青菀生气,到凌青菀家里都对凌青菀视若不见。

    他生气的时候,更像个木头人,冰凉冷酷,毫无情绪。

    “走吧,去找舅母她们。”赵祯整顿好了,对凌青菀道。

    凌青菀颔首。

    管事的妈妈对凌青菀和赵祯道:“二位姑娘,婢子就不相送了,长公主还有吩咐。”

    然后,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小丫鬟,对凌青菀她们道,“这孩子送二位姑娘......”

    “有劳妈妈了。”凌青菀和赵祯都道。

    她们俩跟着丫鬟,去找自己的母亲们。到了小院子,赵祯四下里打量,却不是找她母亲。

    凌青菀知道,她在找永安郡主。

    “娘和姑母她们还没有回来吧?”凌青菀见她们的母亲都不在院子里,想到她们说起芙蓉园看锦鲤,估计还在那边。

    “是啊。”赵祯道,“咱们去找。”

    “别找岔了。”凌青菀道,“还是在这里等吧,一会儿姑母和我娘她们就该回来了,不急。”

    赵祯却坐不住,非要去找。

    “二姐姐,我去找我的丫鬟,有点事。”赵祯道。方才,她们进了院内用膳之后,她们的丫鬟都留在二门旁边的小耳房里,没有带进来。

    说罢,她丢下凌青菀就跑了。

    凌青菀想叫赵祯别去,赵祯却已经跑远了了,把凌青菀一个人留在原地。

    四周的人,凌青菀都不认识。可是那些夫人,都知道她是安夫人的外甥女,纷纷热情上前答话。

    “姑娘有空去我们府上坐坐......”

    “姑娘,您和安夫人倒也有几分容貌相似呢。”这是睁眼说瞎话,凌青菀根本不像姨母。

    凌青菀不堪其扰,只得起身,准备去后花园找她的母亲。

    出了小院,凌青菀见有个丫鬟立在门口,等着服侍,就对她道:“你带我去芙蓉园吧。”

    小丫鬟道是。

    她领着凌青菀,往后花园去。

    长公主府的构建,华美奢靡。之前凌青菀没有走过,绕过回廊的时候觉得头晕。

    绕了片刻,路过一处竹林。

    翠林轻轻,风影婀娜。

    竹林旁边的凉亭,立了两个丫鬟,远远站着。丫鬟们身后,有两个人在说话。

    一男一女。

    那男人的目光非常敏锐,他看到了这边的凌青菀,当即望过来。凌青菀微微站了站,也看了眼。

    那个女人背对着凌青菀,见男人往这边看,她也转过来。

    凌青菀瞧见这一男一女,微微怔了怔。

    ***(未完待续)

第049章 打人

    第049章打人(第三更,求粉红票~~)

    凌青菀之所以看那个男人,是因为她认识他。

    这条路,既通往长公主的后院,也通往旁边的马球场,严格上说,并不是内院,更不算什么幽僻之地,所以站在这里说话,绝无私情。

    凌青菀多看一眼,仅仅是因为对方是石庭,而不是看到一男一女就起了什么怪心思。

    石庭的身份特殊,他受邀到长公主府,凌青菀就很惊愕,故而格外留意他。

    她实在想不到长公主为什么自降身份邀请一个商户之子。

    因此,在这里瞧见了石庭,凌青菀脚步微停看过去,这是她的小好奇。

    而石庭目光敏锐,比凌青菀的锋利,紧接着投过来。他的目光,也没什么恶意。看清是凌青菀,他淡漠的眸子倏然很柔和,冲她微微颔首。

    他动作很明显。

    然后,他对面的女人也投过来目光。

    “杨夫人......”凌青菀心头颇为惊讶。

    和石庭站在翠竹另一旁凉亭里说话的,居然是杨太师的夫人。石庭能和长公主搭上话、又能跟杨夫人说话,他的本事绝非凌青菀想象的。

    这个人真奇怪。

    石庭和杨夫人站着说话的地方,比凌青菀所在的路还要开阔、通畅。他们就是那么大大方方说话,反而是凌青菀站在暗处偷窥。

    凌青菀想到这里,心里顿了下,远远冲他们微笑见礼,然后跟着丫鬟,赶紧往后花园走去。

    凌青菀果然在芙蓉园找到了她母亲、姨母和姑母。

    长公主也在。

    她们几个人围在一处说话喝茶。旁人也有些贵夫人们在观鱼。长公主今天很得意,笑容满面。

    官家虽然没有露面,来了一会儿又回宫,但好歹是来了。长公主最近因为一些事,和官家有了些罅隙,她不快,官家也不快。

    今天官家纡尊降贵私访长公主府。就是主动低头。给长公主服软了。长公主如何不得意,如何不高兴?

    她心情舒畅。

    凌青菀上前行礼。

    “二姑娘来了?”长公主很亲热笑道,“今天玩得可好?马球好玩吗。谁打得比较好?”

    今天大表嫂周氏没有来,因为她的儿子又有点不舒服。所以,姨母和长公主特许她留在家里照看孩子,别过来了。

    虽然大表嫂没来。长公主依旧对凌青菀很亲热,记得凌青菀曾经治好大表嫂的恩情。

    长公主笑起来满面慈祥。特别是她的眼睛,总叫凌青菀分外的亲切,好似那是她最亲的人之一。

    凌青菀整了整心绪,准备开口解释。她母亲却察觉到她更换了衣裳和发髻,不由问道:“你在哪里更衣的?”

    长公主和姨母、纪王妃等人,也好奇打量她。

    她新堆的高髻。插了四朵珠花。大颗的南珠,发出清韵的光。映衬在她脸上,显得她面容比珠光更白皙娇嫩。

    她年纪小,更适合珠饰,比黄金、珠宝好看。

    “......我正要说呢。”凌青菀笑道。

    她简单把自己和赵祯遇到大狗的话,告诉了长公主和母亲等人。

    她说得轻巧,景氏等人没见过那条狗,不知凶险,又见她完好无损,都笑着道:“你们俩总是乱跑,还让公主府的人拿衣裳给你们换,越发不懂事了。”

    长公主却脸色大变。

    她面上撑住镇定,笑着问凌青菀:“那狗,现在关在柴房的吗?”

    凌青菀道是。

    长公主又往她脸上瞧,问了句:“没咬到你吧?”

    长公主一脸的后怕。那条狗多么凶猛,长公主是知道的。若是周又麟回京第三天,他的狗就咬死了人,那他又要添口实了。

    长公主真是怕儿子的生活再添变故。

    好好的喜事,可别有悲剧。

    “没有。”凌青菀道,“也是我和那狗有缘分,它竟然听我的调度。长公主,那狗是从哪里得到的,着实有趣?”

    长公主惊愕看着凌青菀。长公主很疑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那么凶残的猛兽,这位娇滴滴的姑娘会觉得有趣?

    她勉强笑着道:“从前一位朋友送给四郎的,他视如珍宝......”

    说这话的时候,长公主语气里很是失望。

    什么朋友,长公主不愿意提及。

    “二姑娘喜欢那条狗?”长公主沉默一瞬,突然问凌青菀。

    凌青菀道:“是啊。”

    长公主眼睛转了转,没有再说什么。

    而后,长公主起身告辞,先出了后花园。她要去问问管事的妈妈,到底怎么回事,那条狗怎么今天跑出来了,不是千叮万嘱过要看管好吗?

    除了凌青菀和赵祯,那狗还有没有遇到其他人,伤了其他人没有?

    长公主急急忙忙走了。

    “长公主怎么了?”小景氏看得出长公主的慌张,虽然她极力掩饰。

    纪王妃则问:“祯娘呢?你过来了,祯娘去了哪里,她没事吧?”

    纪王妃一直留了个心眼,方才长公主在,她没有多问。此刻,她很担心祯娘出事。

    “姑母,祯娘没有事,那狗真的没有咬我们。”凌青菀说,“祯娘说她要找她的丫鬟,什么事她还没说,就丢下我跑了。”

    这倒像赵祯的作风。

    纪王妃无奈摇摇头。

    片刻之后,景氏等人也提议去前头花厅,再跟长公主说会儿话,就可以告辞回家了。

    她们从后花园出来,凌青菀满脑子都是那条狗。

    它摇尾献媚的样子,那么熟悉,让凌青菀怔怔的。

    况且,它居然听自己的调度。说明那条狗真的叫雪儿,而且是凌青菀养过的。狗不会认错主人,它们记得气息。

    “我要把那条狗拐走......”凌青菀默默想,“也许,它会帮我想起什么。”

    她记得长公主问她是否喜欢那条狗的时候,眼珠子微转,似乎是想把狗送给凌青菀。

    “假如我真的拐走了。长公主只怕会趁机送给我。永绝后患。她很不喜欢那条狗,也不喜欢送他儿子狗的那位朋友。”凌青菀心想。

    这些都是她的揣测,她从长公主的言行里猜测出来的。只有几成把握。

    她默默跟在母亲和姨母她们身后,想着心思,突然有个小丫鬟,急匆匆跑到了纪王妃跟前。给纪王妃跪下。

    “玉人,你做什么?”纪王妃微讶。

    这丫鬟叫玉人。是赵祯的贴身丫鬟。方才赵祯说去找丫鬟,就是找玉人。

    “王妃,不得了了!”玉人跪下,哭着对纪王妃道。“姑娘她在大门口,拦住了宁王一家人,要打永安郡主......”

    纪王妃一行人刚刚从后花园出来。她们前后还跟着不少的贵夫人和姑娘们。

    听闻此言,大家都是一愣。而后一脸的兴奋,很想看好戏。

    纪王妃大急,厉声问:“在哪里?”

    “就......就在大门口,长公主府的正门口。”玉人哭着说。

    纪王妃折步就往大门口去。

    景氏和小景氏急忙追上她,劝她先别急,慢慢来。

    “你起来吧。”凌青菀在最后,对玉人道。她心里也很担心祯娘。祯娘性子烈,从小被她父亲和兄长宠爱着,又是在沧州长大,做惯了地头蛇,不知京里的深浅。

    永安郡主的确过分,但祯娘拦在长公主府打人,两个姑娘厮打,只怕很快就要传遍京城。

    往后她的声誉就要糟糕透顶了!

    凌青菀也紧跟着母亲和纪王妃等人,快步往长公主的大门口去。

    “......四大王和五大王的女儿要打架。”有妇人低笑,“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永安郡主甚是孤傲,太后和官家都很宠爱她,四大王府的那位姑娘要吃亏了......”

    “是啊,同是亲王的女儿,一个封了郡主,一个没有,高低立现。”

    大家议论着,纷纷往大门口去。

    纪王妃几乎是小跑着,到了长公主府的大门口。

    凌青菀紧紧跟着她们,也是跑得气喘吁吁的。

    可是到了大门口,才发现形势和她们预想的完全不同。

    并没有什么两位姑娘厮打的低劣场景。

    长公主府门口的场地空阔,停了不少的马车。门口的丹墀上,站满了人,都在看热闹。现在这个时辰,是众人要告辞回家的时候,不少人都在大门口。

    还有人是闻信,专门赶过来看热闹的。

    于是,门口的丹墀上,都站立观看。

    大门口宽敞的场地上,赵祯乘坐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手执长鞭,风姿飒爽。

    她今天戴了细长的银链耳坠子。她骑马执鞭,那坠子明晃晃的泛出银光,衬托得她雪肤凝脂,娇艳又英气。

    她手里的长鞭,挥舞得风声飒飒,甚是骇人。她就靠着这条锋利的长鞭,把八九个女人围困在场地上。

    围困的都是女眷,其中有一个年长,约莫五十来岁,是宁王妃;两个二十七八,可能是宁王府的儿媳妇;还有一个八九岁,年纪很小,吓得大哭,是宁王的小女儿。

    剩下的,就是永安郡主和几个丫鬟。

    她们乱成一团,想要跑,赵祯立马骑马围住,挥鞭打过去,顿时把乱跑的人吓住。

    她不打其他人,也不打下人,只是用鞭子围困她们,像草原上圈养一样。

    她寻找机会下手,专打永安郡主。

    瞅准一个空隙,赵祯一鞭子下去,永安郡主顿时大叫。她雪白的脸上,一条血痕累累。

    人群里有人吸气。

    “怎么了,怎么了!”突然,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带着几名男子,冲了出来。

    “宁王来了......”有人低笑。

    “祯娘!”纪王妃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了,看清了之后,也厉声嘶喊赵祯。

    “祯娘!”纪王带着他两个儿子,后一脚也赶到了。瞧着这一幕,纪王和他的儿子们都惊呆了。

    “好!”不知谁添乱,喝彩起来。

    赵祯却恍若不觉,照样骑马围困宁王府的女眷,表情肃然,眉目英气十足。

    那些女眷吓得乱窜,赵祯不打她们,只围圈她们。她的长鞭,专打永安郡主。

    但是永安郡主明显知道她的意图,使劲往她母亲和丫鬟们身后躲,赵祯找不到下鞭的机会。

    倏然,赵祯又寻到一个空隙,猛然一鞭抽过去,狠狠打在永安郡主的后背!

    “啊!”永安郡主的衣衫,顿时破裂打开,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和鲜明的红痕。

    她大哭起来:“爹,爹......”

    永安郡主使劲喊宁王救命。

    宁王很胖,白白的一张脸气得涨红,不停的骂:“混账东西,混账东西!还有王法吗?”

    “祯娘,快住手!”纪王也是吓得不轻,不停喊女儿。

    赵祯全然不理会。

    旁边,不知是从哪里窜出来一匹马。一个人骑马,想要靠近赵祯,夺了赵祯手里的长鞭。

    但是赵祯的长鞭如练,反手一挥,把那人的马头打得鲜血直流。那马受惊,立马失控乱窜,把马背上的人甩了下去。

    从马背上跌下去的人,立马昏死了。

    这人是宁王府的护院。

    瞧见这一幕,宁王傻眼了。

    “祯娘,你快停下来!”赵祯的父母急得半死,不停喊赵祯。

    而她的两个哥哥,则抱胸观看,一脸的骄傲,唇角含笑,甚至想喊祯娘厉害。

    凌青菀也惊呆了。

    她知道祯娘马术好,却没想到祯娘居然还会些功夫。

    整个场面乱糟糟的。

    永安郡主似受惊的鸟儿,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不顾体面大哭大喊救命;宁王府的女眷都没有挨打,但是吓坏了,也乱喊乱叫。站在丹墀上的纪王一家人,也是大声喊祯娘住手。

    旁边看戏的人,不时有人喝彩。

    长公主府的宴席,都没这个精彩!

    京里多年没有出过这么有趣的事了。京里的姑娘们,都循规蹈矩,谁像赵祯这样,骑马挥鞭,比男儿还有英武?

    从沧州回来的王府贵女,浑身上下充满了野性。

    特别是她不打别人,专找永安郡主下手,指哪打哪,却不乱伤无辜,连男人都佩服。

    “啪!”

    “啊,救命啊!”

    又是一下,永安郡主又挨了一下。这下,打在她的胳膊上,立马打破了衣衫,又是一条血痕,刺辣辣的疼。

    “反了,反了!”宁王气得大骂,让他的侍卫都围上去,准备拿下赵祯。

    先前还没看清是什么情况,现在总算明白了。

    “王爷,咱们怎么办?”纪王身边的护卫,见宁王的人终于不顾了,要全部围上去打赵祯,护卫就悄悄走到自家王爷身边,低声询问。

    若是不帮忙,自家的姑娘就要吃亏了。

    纪王深深叹了口气,道:“祯娘太胡闹了,太胡闹了!算了,你们先去拦住宁王的人吧,别叫她吃亏。”

    一旁的纪王妃,惊愕回头看着自己的丈夫。她听到护卫和纪王的话,还以为纪王叫人去拦下祯娘。

    不成想,纪王却是去帮场子,拦住宁王的人,让她女儿打个痛快。

    纪王妃一口气顺不上来,差点昏死过去。

    完了,这下子她姑娘的名声彻底毁了!她的脾气,全是纪王惯的;她的长鞭,是纪王亲手教的!

    ***(未完待续)

第050章 封赏

    第050章封赏

    今天是汝宁长公主的宴请,所以大家来做客的,没有带太多的护卫。

    五大王带了一家众人只带了三个,已经被赵祯打昏一个了;五大王身边,还跟着两位,但他们对赵祯那条长鞭颇为忌惮,已经泄了底气。

    而四大王纪王,也带了三名护卫,但是他的四个儿子,各自带了一名随从,也是有武艺的,就是等于护卫七人。

    且不说这七位护卫,纪王的长子和次子,一有武艺在身。他们在沧州,没有京城的灯红酒绿,也不像京里读书人多,所以他们日常习武,既是消磨光阴,也是强身健体。

    纪王的长子见父亲给他使眼色,当即会意,带着二弟和七名护卫,突然往五大王跟前一站。

    他们用排兵布阵的方法,把五大王和他的人,全部圈在里头。

    五大王绕不开,心口发憷:“做什么,这是做什么?你们还想打架吗?这是盛京,不是沧州!天下脚下,你们胆敢如此无法无天?”

    “五叔,别动怒啊!”纪王的长子赵礽赵大郎笑嘻嘻对五大王道,“谁要打架呢?侄儿是见五叔想帮忙的样子,怕搅了孩子们的兴致。祯娘和堂妹她们玩闹,让她们自己闹去,咱们何必搀和?”

    四周全是人。

    赵大郎说这些话的时候,大家都听到了。

    这话无赖至极,令人咋舌。

    什么玩闹啊?

    那是赵祯一个人,骑马扬鞭,在收拾宁王一家人啊!结果呢,赵祯的父兄利用人多。把宁王围困住。

    这家人,着实会欺负人!

    “玩闹?”宁王气得吹胡子瞪眼,血气翻滚,只差昏倒,“那个野丫头,拿着鞭子打人,这是触犯律法!你们竟敢说玩闹?”

    欺人太甚!

    说话的空闲。永安郡主哭得更加狠了。

    她前前后后。挨了赵祯六鞭子:脸上、后背、双臂、双腿,全部被打得血痕累累。

    永安郡主狼狈不堪,衣衫褴褛;宁王的妻女等人也是抱头鼠窜。个个花容失色,虽然没有挨到鞭子,却是吓破了胆。

    而赵祯,英姿飒爽。风流豪迈,乘坐高头大马。马术玩得溜溜转,何等潇洒?不仅仅是马术好,她的长鞭更是威风凛凛,指哪打哪。

    谁胜了。不言而喻!

    众人都在看笑话,对赵祯多有赞赏。宁王此人,因为是皇家血脉。自负自傲,素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把所有人都当下人。

    满京城的权贵表面上巴结他,心底却憎恶他的嘴脸。如今,宁王一家人这么丢脸,谁心里不快意?

    特别是永安郡主,更是嚣张任性,得罪不少人。看到她如此受辱,大家在心里拍手称快。

    故而,没人开口去劝说什么。

    那边,长公主终于得到了消息,和她的驸马周致急匆匆赶过来。

    赵祯见势,笑着将长鞭一丢,扬声道:“长公主,您这匹良驹,借妹妹骑走,明日奉还!”

    说罢,她策马而去,风姿优雅。既出了气,又没有露出半点丑态,赵祯算是把好处占尽了。

    见赵祯的马快要消失在街头,赵大郎这才让开了宁王,笑道:“五叔,得罪了啊!”

    宁王也顾不上去扶妻女,径直走到纪王跟前,骂道:“老四,看看你的好儿子,你的好女儿!这都是你教唆的?你对做兄弟的不满,冲着我来,何必如此下贱,欺负孩子?”

    “五弟,你误会了,误会了!”纪王一脸笑容,满是歉意道,“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等着,你等着!”宁王气焰更盛,指着纪王的鼻子,“本王要去官家跟前,参你一本!官家若不惩处你们,本王誓不罢休,你且等着!”

    “五弟,真是误会了。”纪王仍是好脾气,陪着笑道,“孩子不懂事,我回头骂她?”

    “骂她?”宁王怒哼,“她若是不爬着跪倒宁王府去赔礼道歉,这事就没完!本王要去太后和官家跟前,告你们纪王府行凶!”

    说罢,他这才让人,去把自己的妻女都搀扶起来,又叫人把自家马车赶过来,坐车回去了。

    宁王也有几个儿子,可是他们听闻了母亲和妹妹受辱,并没有像纪王的儿子那样赶过来,反而仍在喝酒玩乐。

    宁王府的人不团结,不似纪王府。

    “......纪王府那姑娘,也是图一时痛快。”有人议论道,“回头还不是要给宁王府赔礼道歉?连累她父母跟着要赔罪。那永安郡主被打成那样,这事和不了。太后甚是疼爱永安郡主呢......”

    “宁王比纪王受宠百般。纪王离京十几年,才回来就这样任由孩子胡闹,也是不知天高地厚。”

    “乡下住久了,被人敬重惯了的,哪里还是知道天有多高?”

    “纪王府那位姑娘,马术不错,长鞭也是好,不比男儿逊色。你瞧着她围圈宁王府的女眷,也是有勇有谋。”

    “可惜不是男儿啊!姑娘家那么凶悍,有什么用?今天在场的人可不少,这件事过不了一个时辰,就要传遍京城。只怕纪王府的姑娘,要回沧州乡下才能嫁人喽!”

    “唉,也不能这么说!如今读书人当官的多。要是新进的进士,相貌堂堂,难道还不愿娶这姑娘吗?别说她生得美艳磊落,就是容貌丑陋无比,也有人愿意娶的。她的终身倒也不难。”

    “是啊,世道不同了......”

    大家议论纷纷,话题越扯越远了。今天来的,多半是权贵,也有些落魄贵胄,不免对朝廷新的任官“以才取士”感到不满,渐渐把话题转移开了。

    而女人们。心里个个为赵祯折服,嘴上却说:“姑娘家,还是应该谦和礼让......”

    她们都知道,男人喜欢女人谦和礼让,唯有这样说,才附和主流,才能赢得好感。

    其实。她们大多数是很快意的。

    这件事。说什么的都有。

    “宁王府那几位,可谓狼狈至极啊!”她们不好说赵祯什么,只得说起了宁王府女眷的惨状。

    特别是永安郡主。

    真叫人快意。

    “不知道太后会不会惩罚纪王府的姑娘?”有人也担心。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永安郡主深得太后的欢心。

    “定然要惩罚的。”有人道。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一致认为:纪王府要倒霉了!宁王府得势,同样是官家的叔叔,却不可能一视同仁的。

    纪王府不该这么得罪宁王府。

    至于怎么惩罚。大家猜测纷纷。

    “纪王一回京,就做了应天府的府尹。这次。只怕要撤官,重新赶回沧州乡下去喽。”

    “孩子玩闹嘛,哪有那么严重?”

    “那么多人看着,伤了宁王府的体面。岂是一句孩子玩闹可以揭过去的?宁王府丢了那么大的脸。假如官家不给他们做主,以后谁还敬重宁王啊?”

    “也是,宁王府这次的确是丢脸丢大了。那郡主被打的嗷嗷叫。跟杀猪似的。”

    这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反正不跟他们相关。随便猜猜纪王府的下场,也不过是消遣。况且,纪王被赶走,应天府的府尹之位就要空出来,有人会因此而得益的!

    这件事,果然当天就传遍了京城。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官家特意说了这件事。

    官家当着满朝文武,对挨打的永安郡主的父亲宁王说:“往后,管束好你的女儿!前因后果,朕已然知晓!永安身为郡主,蛇蝎心肠,简直可恶!传旨,将永安郡主贬为县主,若是再敢犯事,就贬为庶人!”

    这席话,似轰雷打响在大殿,每个人都懵了。

    昨天永安郡主被打的事,在场的朝臣都知道。他们都以为,官家不说怎么惩罚纪王府,也要安抚下宁王吧?

    叫人瞠目结舌的是,官家不仅仅没有安抚宁王,还把永安郡主贬为县主!

    这中间透着什么,大家都敏锐的捕捉到了。

    所以,朝臣的目光,不看呆若木鸡的宁王,都在看气定神闲的纪王。

    “宁王教女无方,革去三个月的俸禄。”官家继续道。

    宁王这才如梦初醒,噗通给官家跪下:“圣上,臣冤枉啊!前因后果,不过是纪王府一面之词......”

    朝臣听到这话,又是一惊。

    敢情官家根本没召见宁王府,只是听了纪王府的话,就直接处罚宁王府?

    这个缘故,太微妙了!

    朝臣的心思,都千回百折,个个都在摸索其中的细微,希望自己最先看透圣意。

    “退下!”官家突然怒喝,打断了宁王的话。

    大殿里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宁王并不蠢,知道自己这次要吃下这个亏。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需得回去和幕僚们商量,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他磕头道是,恭敬退了下去。

    “......纪王府的三姑娘赵祯,天资聪颖,勤勉柔顺,能文能武,逸群之才,传旨封为永德郡主。”官家又道。

    此语一出,更是激起三层浪。

    朝廷要有大的变故了,否则不会如此叫人摸不着头脑。

    挨打的人被贬,行凶者反而受封,前所未闻!

    “......纪王的四个儿子,个个芝兰玉树,乃国之栋梁,全部封为太尉。”官家又道。

    这就和宁王府一模一样了。

    不对,应该是超越了宁王,宁王的女儿刚被贬了嘛。

    下朝的时候,消息不胫而走。

    盛京城里,又是千层浪。

    众人皆傻眼了!

    “看来,我们轻待了纪王!纪王这次回京,什么应天府府尹,不过是遮人耳目而已。”有人最先窥见天机,道,“赶紧备礼,我要去纪王府恭贺......”

    昨天还断定纪王府要倒霉的众人,今天都傻眼了。

    朝中局势,越发叫人摸不透。

    不过,再也没人说赵祯的坏话,纷纷赞扬她的风姿。她一时间,竟然成为京城里的传奇人物。

    这是纪王妃所料不及的。

    “官家这是铁了心,要立纪王府的幼子为皇储么?”安家听闻赵祯被封郡主、永安被贬为县主之后,小景氏问安肃。

    小景氏和众人一样,大吃一惊。这个结果,任谁都没有想到。可是,仔细想来,也能解释得通顺。

    官家想要立纪王的幼子赵祎为皇储,虽然遭到了所有知情大臣和汝宁长公主的反对,却不妨碍他的决心。

    他给汝宁长公主服软的同时,逮住了个机会,就猛提拔纪王府。

    宁王府也是倒霉,撞到了这个时候和纪王妃作对,官家唯有拿他们作伐,宁王的时运太差了。

    “我何尝不替官家操心?”安肃深深叹了口气,“这些年,也曾听他说过将来要如何教导皇太子、公主等,足见他也不是不想要孩子的。可宫里那些女人,他见都不肯见,对她们深恶痛绝,不知所谓。”

    “他就没个中意的女子吗?”小景氏也很好奇,“他很小的时候,你就是他的老师,你不是最了解他?他同谁亲近些,哪怕是丫鬟?”

    “亲近?”安肃想了想,半晌道,“没有。”

    小景氏瞠目。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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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反水

    (感谢桃子妖妖315的和氏璧打赏,太感激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时在长公主府门口,凌青菀着实很担心赵祯。而后,听到纪王对侍卫说:“别叫祯娘吃亏。”

    凌青菀就知晓赵祯没事,纪王会替赵祯善后的。

    凌青菀也帮不忙。

    再后来,她瞧见了长公主和驸马也出来了。

    凌青菀心里惦记着那条黑犬,趁众人不防备,凌青菀又溜回了长公主府,找到了关狗的柴房。

    雪儿仍在咆哮,撞门。

    院门远远站着两个丫鬟,一脸惧色。

    凌青菀想到从她把雪儿关起来,到此刻,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雪儿的咆哮不停,却带着疲惫,它肯定叫了一个时辰。

    凌青菀心头一阵阵泛酸,很舍不得。

    “你们俩过来。”凌青菀冲那两个丫鬟招手,“钥匙在你们身上吗?”

    丫鬟们不认识凌青菀,但见她衣着华贵,首饰好似是长公主府订制的,就上前问:“姐姐,您是奉谁的命?郭妈妈让婢子们守在这里,等四少爷来,钥匙在我们身上......”

    “我是客人。”凌青菀道,“我想看看这狗。”

    丫鬟们立马改口,叫“姑娘”。

    两人相视一眼,然后穿着银红色上衫的丫鬟,劝凌青菀道:“姑娘,这狗凶恶无比,会咬死人的!四少爷院子里这几天好些人被咬伤了。它扑上来,专找脖子下口,比虎狼还要恶。四少爷不在跟前。伤了您可就来不及......”

    “不妨事。”凌青菀道。

    那两个丫鬟却怕担事,苦苦劝她。

    凌青菀道:“那把院门打开,我进去瞧瞧。”

    丫鬟们原是不想的。长公主府的丫鬟,都有点傲气,并不把这些姑娘们放在眼里。可这两位丫鬟,从前是扫地的,临时被郭妈妈拉过来看院子。没什么底气。

    她们见凌青菀不依不饶的。又是位贵女,不敢得罪她,只得给她开了院门。

    雪儿听到脚步声。叫得更狠了,声音暴戾。那两个丫鬟吓得魂魄都掉了,没敢跟进来,站在门口。随着准备逃跑。

    柴房的门被雪儿撞得有些变形。

    “雪儿,你不要叫......”凌青菀站在门口。道。

    雪儿已经闻到了凌青菀的气息,声音低了下去。而后,它似撒娇一样嗷呜着,那声音宛如呜咽。满是委屈。

    凌青菀眼睛陡然发涩。

    “雪儿坐下,不要叫。”凌青菀又道。

    果然,柴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雪儿不再狂吠。

    门口的两个丫鬟面面相觑。

    凌青菀折到门口,对她们道:“瞧见了吧?这狗听我的话。不会伤害我,把钥匙给我......”

    丫鬟们怔愣半晌。

    那狗这么听一个外人的话,着实怪异。

    “快点!”凌青菀眼眸微沉。

    丫鬟们有点害怕。她们是最下等的丫鬟,从小被管事的丫鬟或婆子们使唤,连主子跟前都没有去过,对主子有点敬畏,虽然凌青菀不是她们的主子。

    故而,她们很听话,把柴房的钥匙交给了凌青菀。

    凌青菀拿着钥匙,连忙去把门打开。

    刚刚打开,一团黑影,带着浓浓的依恋,扑到了凌青菀的怀里。凌青菀一下子就被它撞到在地,后脑撞得生生的疼。

    雪儿扑到她,又开始舔她的脸。

    好不容易整顿好的妆容,又弄脏了。

    凌青菀却很高兴,半晌才坐起来,对雪儿道:“好了,好了,别舔我,坐下......”

    雪儿摇尾,乖乖坐到了凌青菀后面,用种似水的温柔眼眸,盯着她瞧。

    明明只是狗,那双眼睛却跟通灵一样,简直是个聪颖百般的小东西。

    它的眼神,乖而萌,可是它的体型又那么庞大凶猛。凌青菀望着它,轻轻用手抚摸着它的脑袋。

    “......玄猫辟邪,我弄只玄猫给你,可好?你总说害怕,深宫的确有些怪东西,不是你疑神疑鬼。”凌青菀的脑海里,突然浮动一个声音。

    那个男人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长出现在她梦里的。声音很温柔、年轻却低沉,总是充满了柔情蜜意,喁喁情话。

    “宫里不给养猫吧?”

    “谁说不给养?就算旁人不可以,难道你不可以?”男人轻笑道,“我过几天送给你!”

    她却犹豫了下,说:“我喜欢狗,你能弄只狗给我吗?猫太机灵,像人一样,它都能猜透旁人的心思;狗就不一样啊,狗忠诚,没有自己的小心眼,以主人为尊,为主人而活,这世上没有比狗更忠诚的东西了。”

    “谁说的?”男人捉住了她的手,低低吻着她的手背,幽幽对她道,“你还有我,我比狗忠诚。”

    她大笑起来:“哪有人把自己比得跟畜生一样啊?你这个人,真是无羞无耻。”

    “你可以等着看。”男人倏然严肃起来,“你可以等着看,我的对你的心,是不是这世上最忠诚、最恒久的?”

    她的心就软了。

    凌青菀的手,缓缓拂过雪儿。她脑海里的声音,那么清晰可闻,字字在耳。

    这不是幻觉。

    雪儿就是明证。

    那个承诺比狗还有忠诚、恒久的男人,他去了哪里?凌青菀的眼泪,顺着面颊滑落。

    她想起来,后来男人送了她一只狗、一只猫。

    很小的狗,很稚嫩的猫,全是黑色的,没有半点杂色,异常的浓郁黑。

    “......这是从突厥过来的狗,你拿牛肉喂养它。将来它能长得比小马驹一样大。”男人对凌青菀说。

    凌青菀看着眼前的雪儿,她想,至少这句话,那个男人没有骗她。

    这狗的确是异族之物,可以长得很庞大。

    “猫叫藏鸦,狗叫墨影,你意下如何?”男人问她。

    “不行。很奇怪的名字。”她道。“我要叫个不一样的。这猫叫小白,狗叫雪儿......”

    男人微愣。

    而后,他低笑起来。声音很动听。

    “这才是奇怪的名字。”男人笑着说。

    凌青菀回神,惊觉自己已经一脸的泪痕。

    她掏出帕子,缓缓把脸擦干净。被雪儿舔的口水,被泪水都冲去。她有些狼狈。

    擦去面颊的口水和泪水,凌青菀半蹲在雪儿跟前。

    雪儿嗷呜着。发出很亲热的咕噜声,似乎又想舔凌青菀。

    凌青菀沉吟一下,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了珠钗。她把钗子一个个放在掌心。揉了又揉,然后还用舌头舔了舔。

    珠钗就全是凌青菀的味道。

    凌青菀给雪儿闻,喃喃道:“记住这味道。我晚些时候来找你。你记得跳出来......”

    雪儿不知何物,却很认真闻凌青菀放在它鼻端的珠钗。

    “雪儿呢!”院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远远的,没怎么听真切。

    凌青菀后背微僵。

    她并不是傻子,猜不到来者是谁。那个瞬间,梦里的事变得格外惊心。

    梦里的男人,他的声音、他身上的味道,凌青菀都记得清楚。

    他,也许就是雪儿的主人?

    她一动不动,半蹲在地上,手放在雪儿的头上,微微发颤。她好似踏入了云端,身子软如无骨,连站都站不起来。

    一切即将要揭晓了吗?

    那个男人的脸,即将要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吗?虽然她总是记不起他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看到他,她一定认识。

    “......在......在里面,四少爷。”丫鬟们唯唯诺诺道。

    男人穿着皮靴,脚步声响亮,踏入了柴房。

    瞧着半蹲着的凌青菀,他也微讶,问:“你是谁?”他最吃惊的是,雪儿乖乖蹲在地上,温顺乖巧。

    怎么会?

    难道,他们给雪儿用药了吗?这个丫鬟,就是来下药的吗?

    周又麟上前,一个用力,抓起来了凌青菀的胳膊,将她往门口抛去:“你是干什么的,谁让你来的?”

    凌青菀的身子被他推得踉跄,差点撞到了门框。

    雪儿一个骨碌爬起来,冲周又麟大声狂吠,几乎要咬他。

    周又麟吓了一跳,猛然后退两步,满面惊容。这狗他养了三年,对他还算不错,从来没这样过。

    雪儿倒也没有伤寒周又麟。见周又麟已经退步了,雪儿又收起暴戾,摇着尾巴,跑到了凌青菀身边。

    凌青菀被周又麟推过来,尚未站稳,又被雪儿撞过来,脚步不稳就跌坐在了地上。

    雪儿用头蹭她的胳膊。

    周又麟大惊,这才仔细看这个女孩子的脸。她的衣着华贵,不太像家里的丫鬟。

    而这女孩子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挪开。

    凌青菀的眼神,渐渐凉了。

    她猜错了。

    她梦里的男人,不是周又麟。周又麟长得一点也不像长公主,他高大英武,双目炯炯,英俊结实,和驸马周致容貌如出一辙。

    他的声音、他的眼神,全不是凌青菀梦里的。

    她不记得这个人,一点熟悉的感觉也没有。

    雪儿不是他送给凌青菀的,那么为什么在他身边?

    凌青菀的一颗心,缓缓往下沉。原本以为要浮出水面的记忆,全部断了线,又变得毫无头绪。

    她缓缓站起来。

    “你是谁?”周又麟问,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惊愕看着她。

    他上前几步,几乎逼近凌青菀。

    雪儿的反水,深深触动了周又麟,让周又麟以为自己见到了鬼,眼前的一切变得真实。

    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

    “又麟,找到你的狗了吗?”门口,又传来一个声音。他应该是跟着周又麟一起来的,却被周又麟甩下,落在后面的。

    这个声音,就太熟悉了。

    是安檐。

    凌青菀依靠着门框,缓缓站起来。雪儿靠着她,使劲摇尾,要舔凌青菀的手。

    安檐进来,瞧见这一幕,他愣住了。

    不止是他,凌青菀和周又麟,都愣愣的。

    院子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唯有风吹树叶簌簌作响。

    ***(未完待续)

第052章 身份

    第052章身份

    槐树的绿荫印上了台阶,站在门框上,和暖和香。屋檐下的游丝缱绻荡漾,将春天的温暖日光缓缓撵开。

    安檐的反应很快,上前叫了声“菀儿”,然后道:“姨母说你迷路了,怎么走到了这里?走吧......”

    他什么也问,眼前荒谬的一切他也顾不上去了解,只想先解了凌青菀的窘镜。

    不管是什么原因,凌青菀此刻的不自在,安檐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自在,安檐就心疼。

    “你认得她?”周又麟问安檐。他比安檐矮几分,却比正常的男子高,英勇俊逸。

    他深邃的浓眉,紧紧锁起来。这狗突然撞向了周又麟,却又跑到凌青菀跟前去摇尾乞怜的样子,让周又麟深受震撼。

    他望向凌青菀的目光,带着几分警惕和戒备,觉得凌青菀用心不良,甚是厌恶。

    “这是我表妹。”安檐道,“晋国公府的二姑娘。”

    周又麟立马就知道是谁了。

    这是安檐未过门的妻子。周又麟此次回京,得知挚友安檐也尚未娶亲,问其缘故。

    安檐说即将要成亲,妻子是他姨母家的表妹,晋国公府的二姑娘。只因她家里尚有长辈和兄长亲事未成,耽误了他们的事。

    左不过这两年。

    安檐性格内敛,提到他的表妹时,语气轻盈,十分的愉悦。周又麟就知道,安檐甚是中意这门亲事。

    挚友的未婚妻子,就是他的弟妹。周又麟立马收起自己的警惕,道:“原来如此。”

    他不再当着安檐的面。问凌青菀为什么跑到这里,怎么让雪儿信任她的。他知道,安檐肯定不希望听到这些。

    此刻的安檐,恨不能这一切没有发生。

    安檐是来找周又麟的。他们原本是去周又麟的院子里,周又麟说起自己的狗,想给安檐瞧瞧。回到院子,才知道狗被关起来了。周又麟急忙跑过来寻。丢下了安檐。

    安檐自己找过来,瞧见凌青菀,立马改了口风。说他是来找凌青菀的。

    这般维护,痴情何若,任谁都明白。

    “免得长辈担心,你快送凌姑娘回去吧。”周又麟道。安檐把凌青菀的身份。都告诉了周又麟,周又麟自然知晓她的姓氏。

    安檐点点头。

    “菀儿。走了。”安檐冲凌青菀道。

    他知道凌青菀此刻肯定很紧张,也会担心自己百口莫辩,怕安檐误会。故而,安檐看向她的时候。眸子里柔情点点,语气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让凌青菀受惊。

    他极力照顾她的情绪。表情一概往常的冷酷冰凉,把他全部的柔情都献出来。

    周又麟瞧见了。心头微酸:他曾经也这样爱过一个女子,在她身上万分小心,就像安檐一样。

    只可惜,她背叛了周又麟,背叛得很彻底。

    周又麟回神,把自己的情绪收拾好,凌青菀已经缓缓挪步,走向了安檐。

    雪儿则亦步亦趋跟着她。

    周又麟大惊,立马吹口哨:“雪儿,坐下!”这是训练雪儿时最常用的词,雪儿很听这句话。

    雪儿却丝毫不搭理周又麟,只想跟着凌青菀走。

    凌青菀回眸,脚步微顿。她看了眼安檐,咬咬牙,低声对安檐道道:“二哥,你帮我问问他,这狗是哪里来的?”

    “故人送他的。”安檐代为回答。他知道这条狗的来历。

    他的声音,也是轻柔。

    凌青菀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安檐。她还以为安檐进来,会立马翻脸,跟从前那么冷酷,毕竟凌青菀没有去他的马球,又和另一个男人孤身在这里。

    可是安檐的反应,让凌青菀吃惊之余,心里也阵阵暖意。

    “能送给我吗?”凌青菀试探着问。

    安檐摇头,身子微俯,几乎凑在凌青菀耳边道:“送他这条狗的人,已经故去了......”

    周又麟往他那里看过去,只见这两人当着他的面,窃窃私语。不知为何,他又想到自己爱过的那位,心里又是一阵酸。

    果然,盛京是个叫人心酸的地方,不管过了多少岁月,仍是如此。

    “那.....”凌青菀顿了顿,回眸对雪儿道,“雪儿,坐下!”

    雪儿立马就坐下了,十分听话。

    周又麟觉得不对劲。满腹的疑惑,他半句也说不出来。他当着安檐的面,不敢失态,更不敢发火,怕伤了朋友的面子。

    凌青菀就和安檐走了。

    雪儿愣了一会儿,站起来追。周又麟反应过来,立马拦住了它,使劲抱住它。

    雪儿虽然有两百多斤,力气甚大,可是它不会撕咬周又麟。而周又麟从军多年,臂力过人。

    他缓缓安抚雪儿,雪儿终于发出悲切的嗷呜声,不再想跑。但是它很失落,无精打采的。

    周又麟喂它牛肉,它也不吃了,伏在地上,不时嗷呜一声,好似在叹气,更像是低泣,满腹委屈的样子。

    若说狗懂得伤感和悲痛,说出去可能叫人耻笑。但是雪儿种种表现,跟人一模一样。说它不是低泣,完全无法解释它此刻的行径。

    “你怎么了?”周又麟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回京了,你就变了样子?”

    任凭周又麟怎么哄它,它都不搭理人。

    见这狗无精打采,服侍周又麟的人,倒是松了口气。

    安檐带着凌青菀出来,没有送她去找她的母亲,而是带着她直接找到了安府的马车,准备送她回家。

    “我娘......”凌青菀刚开口,想要说自己不能先走,安檐却道,“我的小厮会去告诉姨母,我先送你回家。知道我送你。姨母不会担心的。”

    凌青菀就颔首,上了马车。

    车马不算特别宽敞,比不上石庭的豪华,但是比晋国公府的大多了。

    车上铺了青金色的褥子,一张很小的茶几,放了几本书。旁边还有套衣裳,和安檐的鞠杖。

    这是安檐自己的马车。他平素很少用。唯有出门做客,才能乘坐。往常不管是进宫当差,还是出门游玩。他都是骑马。

    安檐自己也上车,两人对面而坐。

    “我......”气氛有点沉默,凌青菀解释,“我答应你去看马球。不是故意失约,我和祯娘在路上遇到了狗......”

    她抬眸。见安檐仍是一脸的柔情,唇角有淡淡的笑,并没有生气,她松了口气。后面的话,说得更加利索了些。

    她简单把自己和祯娘遇到狗,然后有个女子打石头打狗。让狗发狂咬他们,却被她收服的过程。说给安檐听。

    而后,又将祯娘去打人,自己跑去看,也说了。再后来,她心里惦记这条狗,跑回来探望,想拐走的话,也一股脑说了。

    等她说完,安檐脸色的笑容缓缓敛去,恢复了正常的冷酷。

    凌青菀也沉默了下来。

    “该打,那永安郡主蛇蝎心肠。”安檐沉默半晌,才开口道。

    原来他是听到凌青菀说永安郡主拿石头打狗,才冷了脸的,不是其他事。

    凌青菀轻轻嗯了声。

    “......你想要那条狗?”安檐突然又问。

    凌青菀点点头:“我好像认识它,它也认识我。”

    “那狗是异族传入的,颇通人性,不知品种。”安檐叹了口气,为难道,“只怕一时半会寻不到一样的。我会派人去找找看,给你找一只。”

    凌青菀微讶,道:“我不是要一样的狗,我是要那条狗!”

    安檐抬眸看她。

    凌青菀微微跌眸,不和他对视。

    “又麟他不会送人的。”安檐笃定道。

    凌青菀咬了咬唇,问道:“二哥,那狗是不是皇后娘娘送给他的?”

    “怎么会?”安檐道,“那是他未过门妻子亲自养过的。不过,那条狗常养在皇后宫里,的确不错。他未过门妻子是卢氏九娘,昭慈先皇后的胞妹......”

    卢氏九娘,就是卢玉。

    凌青菀听她母亲说过。

    她遽然抬眸,满眸惊讶,问道:“是卢玉的狗,不是皇后的吗?”

    “不是。”

    凌青菀的眉头,就紧紧蹙起来。她沉吟良久,不再开口。安檐说了些什么,她也好似听不到一样。

    她的眉头越来越紧,痛色的神色爬满了她的面容。

    “菀儿!”安檐突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他掌心老茧粗粝,炙热干燥,让凌青菀分外熟悉,一下子惊醒过来,似乎吓一跳。

    “菀儿,你在出神。”安檐道,“姨母说,你总是做梦,梦里荒诞无稽,是不是又想到什么怪事?”

    凌青菀是想到了什么。

    她仿佛想到了些惊悚可怕的事。

    她反握住安檐的手,问他:“二哥,你常在官家身边,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长得像汝宁长公主吗,他习武吗?”

    安檐莫名其妙,眉头轻蹙。

    但是,他仍是回答了:“汝宁长公主的确是官家的胞姐,但是她和官家的容貌一点也不像。官家尚文,以文取士,自然是个读书人,不会武艺的。”

    凌青菀却缓缓舒了口气。

    她所担心的,一扫而空。

    “我曾经在太原府,倒是见过一个人,长得和汝宁长公主很像,特别是眼睛。不过,他并没有皇家的血脉,他姓王,是太原王氏子弟,太后娘家的侄子。而且,他武艺高强,还在军中做过总教习。”安檐想了想,又道,“倒像你说的人。”

    “他是谁?”凌青菀紧紧拽住了安檐的手,反问道。

    她眼神微抖。

    “他死了。”安檐道,“建平七年他回太原府,路遇土匪遭戕害,身中毒箭,死在半道上。舅舅很推崇他,常请他来教我和表兄弟武艺。他去世的时候是冬月,漫天暴雪,舅舅闻信,带着我们去他死的关口祭拜。因为很冷,所以我记得清楚......”

    他是建平七年冬月死的。

    卢玉是建平七年腊月死的。

    “......他不是武艺高强吗,怎么会被土匪杀了?”凌青菀问。

    她的声音有点发厉,几乎欲抖。

    所有的事,好似又找到了眉目。

    建平七年,凌青菀才十一二岁。她不可能认识那个人的。安檐有点疑惑,不知所以,静静看着凌青菀。

    ***(未完待续)

第053章 承诺

    第053章承诺

    凌青菀瑟瑟发抖的模样,安檐全看在眼里,他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挪到她身边,轻轻揽过她的肩头,把她抱在怀里。

    他胸膛结实温暖,像个安稳的港湾。

    凌青菀觉得熟悉极了。曾经也有这样的胸膛,让她在迷茫、难过的时候依靠。

    那个男人说,他会永远对她忠诚。他还说,“我的命都是你的,你要不要?”言犹在耳。

    凌青菀轻阖双目,久久不动弹。

    安檐的唇,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试探,轻轻落在她的青丝上。

    凌青菀心头微悸。

    其实,她最近梦到了很多事,她的诡异记忆,即将水落石出。正是因为这样,她越发珍惜身为晋国公府二姑娘的日子。现在的生活,对于她而言才是美梦。

    所有人的人都疼她。

    安檐在长公主府柴房的表现,更是叫凌青菀明白过来:他不管对旁人如何冷酷,对凌青菀却是百般体贴,体贴到了种不顾一切的地步。

    他的吻落在她的头顶时,凌青菀没有动。

    安檐抱她更紧,深深舒了口气。

    “菀儿,我在这里。”安檐把脸贴在她的耳畔,低声道,“你害怕的时候,就拉着我的手。”

    凌青菀没有说话。

    一路到了晋国公府,安檐将她送回院子里。

    凌青城还在宗学,凌青桐不知去向,景氏尚在长公主府,榭园里只有丫鬟和仆妇们。

    安檐送凌青菀进来,丫鬟们并不大惊小怪。反而个个抿唇低笑。

    谁都知道安檐是她们家未来的姑爷。前段日子,安檐往这里跑得可勤快了,最近不怎么来,今天还是来了......

    “你坐坐,我去更衣。”凌青菀对安檐道。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道,“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有外人在。安檐又是一副冷漠的表情。听到这话,他唇角微动,似有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点点头。

    凌青菀就让丫鬟准备热水,重新整顿一番。

    梳洗之后,凌青菀出来,坐到了安檐对面。

    丫鬟和仆妇们都在帘外。

    安檐猜不透她到底怎么了。只当她又不舒服,就没有问话。静静等她先开口。

    “......二哥,你说那位像长公主的人,他叫什么名字,你能仔细说说吗?”凌青菀问安檐。

    她有点忐忑。

    安檐喜欢她。她知道。没人愿意在自己喜欢的姑娘跟前,说旁的男人。

    果然,安檐神色微敛。唇线轻抿。他没有立刻回答,顿了顿才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见过几次。舅舅和他关系不错,请他来教导我们几个.......”

    凌青菀的手指,就不由自主开始搅衣带。

    安檐看了她一眼。

    “我不知他姓名,舅舅称呼他为王七郎,说他是王太后的侄子。他比我们大......”

    “大多少?”凌青菀插嘴。

    “建平七年,我十五岁,他二十出头了。”安檐道,“大五六岁的样子......”

    卢玉和长公主的儿子差不多的年纪,也比安檐大。那么,王七郎比卢玉大四五岁的样子。

    卢皇后比卢玉大七岁,卢皇后从前和王家定亲的男人,比她还要大,那就是比卢玉大十来岁。

    凌青菀微微松了口气,她心想:“......不是卢皇后从前定亲的人。”

    “他是用枪的,王家有个师傅从小教导他。他师傅是隋唐时期郭氏枪法的传人,倾囊相授于他。他从小练枪,枪法绝伦。而枪法适合战场马战。舅舅非常倾慕他的枪法,碰巧王七郎是豪迈大方的性子,就让他来教我们,他欣然同意了。”安檐又道。

    怪不得安檐满手的老茧,原来他也是用枪的。

    凌青菀也明白了为何安檐手掌,和她梦里男人的手掌相似。是因为他们都是使枪的吗?

    “那时候,他在京中任职吗?”凌青菀问道。

    “对,他是在殿前司都虞侯手下任职。”安檐道,“那时候的殿前司都虞侯,是卢珞,卢皇后的兄长。”

    凌青菀又点点头。

    她想,她已经有了些头绪了。

    “卢珞还在京城吗?”凌青菀问。

    “不在了,他去年升迁,去了西边做节度使。”安檐答。

    凌青菀轻轻颔首,不再多问。

    “菀儿......”安檐沉吟一下,道,“你有事瞒着我。”

    凌青菀被点中心思,一时哑然,半晌说不出来话。她低垂了脑袋,有点惶然。

    “无妨。”安檐继续道,却不是指责凌青菀,“不管你瞒了我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还是晋国公府的二姑娘,还会嫁给我,就足够了。”

    这话背后,透出浓浓的谦卑。

    他卑微的渴求和她长相厮守。

    凌青菀猛然抬头,看着安檐。她从去年九月生病以后,忘却前事,记忆中的安檐总是很孤傲、冷漠、不近人情。

    他不是油嘴滑舌的安栋,不擅长甜言蜜语。

    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是他全部的诚意。凌青菀倏然眼睛发涩,她心里万分内疚。

    如果从前的那个凌青菀听到这话,一定会欣喜若狂的。想到这里,凌青菀更是难受。

    她眼睛湿了,声音哽住:“我娘说,和安家结亲的事,不可更改。而我,不会再想更改它。能和安家结亲,是凌氏的荣幸,安郎......”

    “安郎”二字,从她口中旖旎而出,仿佛多了层绮艳,叫人心旷神怡。

    安檐的心,跳如打鼓。

    他微微挪开眼睛,假装看窗外。耳根却是红透了。上次她送他护身符,他使劲搂住她,都没有这样脸红、紧张过。

    他猛然站起来,走到了她身边。

    像个茫然无措的孩子,他不知该怎么办,才能表达他的心情,又不让凌青菀害怕慌张。

    顿了顿。他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脑袋,然后摸着她的面颊,抬起了她的下巴。

    凌青菀仍低垂着眼帘。纤浓羽睫将情绪遮住。

    “这很好。”安檐装作很镇定,声音淡然对凌青菀道,“听到你如此承诺,我心甚慰!”

    凌青菀不说话。想把脸偏过去。

    安檐却没有松手,他似乎不太自信。追问一句:“你是自愿的,是么?不是你娘逼迫你的?”

    “我是自愿的!”凌青菀终于抬起了眼帘,直视安檐的眼睛,“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是凌青菀!哪怕天地变色,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我都要做凌青菀。而凌青菀。很想嫁给安郎。”

    安檐不是个糊涂的人。

    他从凌青菀的话里,隐约听出。她好似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凌青菀了。

    安檐倏然有点害怕。

    凌青菀是变了,他知道。从前的凌青菀,和现在这个女人有些不同。唯有深爱她的男人,会敏锐发现这一点。

    安檐虽然难以接受,但是他也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松开。

    他很想亲吻她的唇。

    犹豫了下,安檐缓缓往下俯身。

    凌青菀察觉了他的意图,眼神微颤。她的手攥了攥,最终她选择轻阖双眸,准备接受。

    “大奶奶回来了......”帘外,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

    安檐连忙放开了凌青菀,往后退了数步。姨母知道安檐稳重,不是轻浮之辈,才很放心让他和凌青菀多有来往,甚至让他送凌青菀去太原府。

    假如姨母看到这一幕,估计对安檐的信任就要变味了。

    安檐急忙跳开。

    凌青菀明明心情很复杂、很糟糕的,瞧见这一幕,安檐淡然又不动声色,却急忙鼠窜的样子,明明很狼狈,他却做得这样顺理成章,凌青菀笑了出来。

    她连忙捂住嘴,想把笑声压回去。可是笑意已动,怎么也压不住。

    景氏进屋的时候,就瞧见安檐一脸冷漠,表情生硬;而凌青菀捂住唇,满面笑容。景氏看了看他们俩,不得要领。

    安檐是不可能逗凌青菀笑的。他有时候是像个木头人,一板一眼的,没有安栋那么风趣。

    “菀儿笑什么?”景氏笑着问。

    景氏笑了,笑是会感染的。凌青菀明明在辛苦忍着,见母亲一笑,她就憋不出了,笑出声来。

    安檐不明所以看着她。

    景氏也糊涂了。

    最后,景氏留安檐在凌家用晚膳。

    安檐就留下来了。他只要有机会,就愿意多和凌青菀在一起。这点,他热情得可怕,虽然他仍是个冷面郎君。

    “二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太原府?”饭桌山,老四凌青桐突然问道。

    凌青桐今天被凌青城抓了回来,所以和他们一起用膳。饭桌上,提到了今天的趣事,凌青桐就没兴趣,埋头吃饭。

    大家都说完了,他突然冒出一句:什么时候去太原府。

    安檐看了眼景氏,道:“月底吧?”

    “哦。”凌青桐道。他问完了,又不再开口。凌青菀知道他不太愿意去。

    他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而凌青菀自己,是必须要去的。

    太原府是卢氏的桑梓之地,她要回去,看看能不能把乱七八糟的家记忆都串起来。

    晚膳之后,坊里的大门已经关了。安檐有权让武侯开门,但是景氏仍挽留他,让他住在凌家。

    安檐还有事,推却了,说:“我过两天再来。”

    景氏下意识看了眼凌青菀。

    凌青菀倒没有蹙眉。

    晚上,凌青菀除了在心里谋划,怎么把雪儿从周又麟手里弄过来之外,就是想了很多梦里那个男人的事。

    他真的是王七郎吗,自己难道不是卢皇后,而是卢玉吗?

    为什么除了王七郎,关于卢玉的一切都不记得,反而对卢皇后的事,记得那么清楚?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自己又长什么样子?

    想得太多,她晚上又做梦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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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真相

    第054章真相

    那是深秋的夜,凄寒萧索。琼华澄澈,从窗口透进来,地上宛如一层薄霜。

    屋子里有哭声,不知是谁,低声抽噎。

    “珃珃,娘走后,你要记得两件事。若是你不记得娘的话,娘泉下不安。”躺在床上的妇人,声音暗哑轻柔,说着的时候不停喘气,已是末路。

    她身边的床榻上,跪着两个身影。

    大些的十二三岁,小的才五六岁。

    年纪大的姑娘,是卢珃,太原卢氏排行第三的姑娘。她是跟着叔伯兄弟一起排行的,其实单论女孩子,她是嫡长女。

    身边跪着的,她是少不更事的妹妹卢玉,卢氏九娘。她年纪小,却知道母亲要走了,所以一直在哭。

    只有卢玉在哭。

    卢珃神情木木的,似死灰一般。她已经懂事了,知晓母亲的病无力回天,哀嚎毫无用处,所以她跪在那里,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娘,您的话,女儿会牢牢记在心上。”卢珃道,“哪两件,您说?”

    妇人甚是欣慰。

    女儿这么懂事,妇人也宽心了些。她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停顿半晌,才道:“头一件:不要因为娘的死和你父亲置气。

    珃珃,咱们女人生下来就命苦。在娘家,命在父亲手里;将来出嫁,命在丈夫手里。要报仇,先要忍耐,要借力打力。你若是得到了你父亲的宠爱,在这个家里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管他将来如何宠那个女人,你都要装作欣喜,甚至跟那个女人示好。不需要刻意去巴结她,投你父亲所好。就可在家里立足。你父亲是家主,他疼你,其他人都不敢得罪你。

    不要做无用功,记住:得到了你父亲的信任,你才可以得到一切。其余的,都是白费。珃珃,不要做无用之事。”

    卢珃紧紧攥住了手。

    她稚嫩的眼睛里。蹦出了怒火。那怒火熊熊。似乎要将她烧烬。可是,她很快收敛,眼睛又恢复死寂。

    她语气空空的。道:“娘,女儿谨记了!”

    妇人很欣慰,轻轻摸了摸卢珃的脸。妇人歇了半晌,恢复了些力气。又道:“第二件:你和玉儿,你们姊妹俩永不要生罅隙。珃珃。这个世上没人可以信任,包括你哥哥。可是,你要信任玉儿。”

    母女俩都回头,看了眼旁边的小姑娘。

    小姑娘才五六岁。哭得一脸的泪,惶然回视母亲和姐姐,眼神稚嫩而无知。叫人心疼。见母亲看她,她哭得更凶了。几乎趴到了母亲怀里。

    她接受不了。她姐姐的冷静,让她害怕。母亲的病情,她隐约也明白了些。

    “娘!”她爬上了母亲的被窝。

    妇人将她搂住,任由她躺在自己身边。妇人手指枯瘦,似干裂的枝头,拂过小女儿的脸。

    “珃珃,娘不能照顾你们姊妹俩,娘对不起你们。”妇人虚弱道,“比起你妹妹,娘更担心你。你总是一根筋,不服输。你小时候就想赢过你哥哥,非要和男人去争、去斗。

    最后,不过是遍体鳞伤,毫无用处。世道不容女人要强,你总是不懂。

    女人啊,在男人跟前服软、柔情,他们才能为你所用。你这样好胜要强,将来要吃多少苦头?娘只担心你。”

    “我......我服软。”卢珃缓缓抬起眼眸。她木然的眼眸里,终于满是泪水,“娘,您走后,我把玉儿当自己女儿一样疼爱,养大她。您教我的话,我再交给她。”

    妇人微微笑了笑。

    她的笑容里,没有半分欣慰,满是苦涩。她并没有忘记,卢珃的性格像谁。

    就是像她啊,卢珃的性格,和母亲的如出一辙。妇人临终前,才惊觉自己走了一辈子的弯路。她费力挣扎、奋斗,最后赢得什么?

    她的长子被她丈夫调去边疆,她临终都见不上一面;两个女儿皆未成年,一个要强好胜,比她还要厉害;一个年幼无知,只知道哭。

    输得一塌糊涂。

    两个女孩子,都是满脸的泪。

    卢玉糊涂的视线里,绣着牡丹花开的被子,变成了一柸黄土。

    母亲的新坟,立在祖坟的西边。新坟修建得整齐,墓碑高大。那天晴朗,日头晃得人发晕。

    明明是下葬,可是四周的人,为什么表情愉悦?是因为阳光在他们脸上,遮掩了他们的泣容吗?

    卢珃紧紧拉住妹妹的手,她攥的很紧。

    卢玉吃痛,就哭着喊姐姐。

    卢珃突然大哭起来。四周的人,都惊了下。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女,哭得凄厉。

    有个老太太,亲自过来搀扶她。

    “婶祖母。”卢珃哭晕在老太太的怀里,娇柔可怜。她生得美艳,像足了她母亲。只是那双眸子,和她母亲一样犀利锋锐,叫人不喜。

    她哭起来,眼眸竟是可怜兮兮,满眸哀婉,楚楚动人。

    “三娘,你莫要伤心了。”婶祖母心疼劝慰她。

    卢珃仍是哭得晕过去。

    往后的日子,卢珃在人前柔婉贞淑,性格恬柔文静;在卢玉面前,她时常面无表情,锋利的眸子盘算着什么。

    卢玉见她这样,就会紧紧抱着她的胳膊,靠着她,低声喊“姐姐”。

    卢珃会像抚摸小猫一样的温柔手掌,轻轻抚摸卢玉的脑袋。

    “玉儿,咱们的继母要进门了,婶祖母不同意,嫌弃她身份低微。咱们怎么办?”卢珃似自语,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卢玉,呢喃道。

    卢玉茫然无知。

    卢氏的几个房头尚未分家。内宅妇人,婶祖母健在,她位高权重,嫁娶之事,自然要婶祖母点头。

    “......咱们去求婶祖母。”卢珃淡淡。唇角有个冷笑,“这件事成了,咱们是不是在父亲跟前立了一功?”

    卢玉不解看着她姐姐。

    而后,那个女人果然进门了。

    哪怕卢珃不去求,父亲也是铁了心的。只不过,卢珃去求情了,事情变得容易些。少了很多波折。父亲非常高兴。

    继母进门之后,被父亲送到苦寒之地的长兄卢珞终于被调回了太原。

    这是父亲对卢珃的回报。

    长兄回来却是大发雷霆,他把卢珃案几上的东西。全部拂到了地上,指着卢珃大骂:“你给婶祖母说,咱们这房不能没有母亲?你哭着求婶祖母,让那个女人过门?你忘了娘是怎么死的?”

    卢玉站在一旁。哇的大哭起来,她被吓到了。

    卢珃也很是委屈。泪光点点。

    长兄气得拂袖而去。

    卢珃收起她的委屈,泪意敛去,面无表情把地上的东西,一点点捡起来:“他这个莽夫。不足以堪大任。娘从未想过阻止那个女人过门,她只想咱们过得好,大哥能回太原府。

    玉儿。咱们做到了,是不是?咱们没有辜负母亲所托。是不是?”

    “姐姐,你的手流血了,玉儿害怕......”玉儿哭着道。

    卢珃徒手去捡被大哥摔碎的茶盏,划破了手掌,满手的血。她看着鲜红的血,不知如何,突然落下泪来。

    她紧紧抱着卢玉,哭道:“谁都靠不住!玉儿,你将来你不会这么难捱,因为那时候,你就可以依靠我!我靠得住,我就是比男人优越!”

    卢玉被她抱得喘不过来气。

    这一切,都是凌青菀梦境里的事,宛如眼前真的发生过。

    凌青菀梦到很多关于卢珃的。

    都是卢珃的。

    其他的事,凌青菀都不记得,她只记得和卢珃有关的。卢珃一路彷徨,委屈心酸,从不叫苦。她拼了命往前走。

    “原来,我梦里那个叫姐姐的声音......是我自己!”凌青菀醒来之后,满面泪痕。

    她总是梦到卢珃的事,以为自己就是卢珃。

    但是,她梦到的事越来越多,就陡然明白过来:每次梦到卢珃,卢玉都在场。

    哪怕卢珃婚事的那场争吵,卢珃也是很得意的,她并不愤怒,静静站在那里。感到愤怒,想让众人闭嘴的,是在旁边的卢玉。

    凌青菀从未没有单独梦到过卢珃。

    比如卢珃的丈夫,卢珃封后仪式,应该会有印象的。封后,是卢珃最得意的事之一,她后来直接把父亲给贬为庶人,让堂叔接替了她父亲,报了宿仇。

    卢珃的丈夫,对卢珃并不好,卢珃很憎恶他,应该也会记得,哪怕是不好的。

    可是凌青菀不记得,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卢珃。她只记得自己和卢珃在一起的事。

    她还单独记得两件小时候的事,那两件事中,下人叫她九姑娘,而不是三姑娘。

    梦里那个绝望哭喊姐姐的,就是她自己,凌青菀已经能确定了。

    “我为什么不能替代她?”这就是为什么她以为自己是卢珃。她太内疚了,看着她姐姐那么痛苦挣扎,却不能帮她。

    所以,她下意识希望自己变成她姐姐,替姐姐受苦。

    “我是怎么死的?”凌青菀记得小时候的事,而后的事却不太记得了。她梦里男人的面容,仍是没想起来。

    真的是王七郎吗?

    卢玉死的时候,怀着身孕。

    有人说卢玉是自尽,也有人说她是失足。到底什么情况,凌青菀毫无印象。

    反而是卢珃上吊的事,她记得些。这是凌青菀最迷惘的地方。她姐姐死的时候,她都死了两年,为什么她会记得?

    “我到底是从哪里来得孤魂野鬼?”凌青菀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指尖,葱白如玉。

    这么年轻的凌青菀,她的魂魄又在哪里?

    ***(未完待续)

    ps:终于紧赶死赶,赶到了这里,我也松了口气。大家肯定还有很多疑问,觉得前文和这个结果不相符的,大家都放心,不是bug,只是坑。不要着急,让我慢慢行文把坑填上,大家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啦。其实呢,我只是想个比较狗血的重生故事,结果姐妹们的脑洞好大啊,比我想得深远多了,我真怕会辜负你们的期望,因为真的没那么复杂啊~~~最后,求粉红票~~

第055章 捉弄

    (感谢pdxw的和氏璧打赏)

    ***

    凌青菀一夜未睡踏实。

    刚到卯初,她母亲景氏那边传来动静。母亲每天这个时辰起床,开始打理家务。

    凌青菀去了那边。

    她头也没梳,脸也没洗,去母亲那边蹭。

    “眼睛怎么又红又肿的?”景氏打量她,不免担心,“昨晚睡得不好?”

    好像也没什么事啊,怎么又睡不好?

    凌青菀却突然抱住了母亲的腰,把头依偎在母亲怀里,依恋着不肯松手,这让她母亲颇为惊讶。

    “哎呀,这孩子怎么了,早起就撒娇?”景氏笑着,轻轻抚摸她的青丝,满眸柔情,“想要什么?说吧。”

    凌青菀不放手,贴着母亲,感受她身上的气息。母亲的温暖,叫人安心、踏实。有了母亲,就有个家,心里有个依靠的地方。

    凌青菀对这种气息一点也不陌生,这是天性。不管这里头装着什么灵魂,她的身体都是景氏的骨肉,血肉相连的天性不能磨灭。

    她梦里的另一个母亲告诉她姐姐,要一辈子信任卢玉,那是因为她们只有彼此,必须彼此依靠取暖,否则活着也是行尸走肉,无所寄托。

    凌青菀从前不懂,现在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娘,我想出去玩。”凌青菀道,随便编了个话。

    “好好。”景氏忙不迭答应。女儿这么撒娇,景氏的心都软了,自然顺着她的意思。

    盛京城里太平,去哪里走走都无妨。

    “......你可以去看看祯娘。”景氏又道,“她昨天闹得那么过分。你姑母只怕要禁她的足。你去瞧瞧她,若是你姑母气得狠了,我也去劝劝。”

    凌青菀答应了。

    她应该去看看祯娘。祯娘昨天的事,的确是张狂。

    凌青菀打算下午去的,然后就听闻祯娘被封了郡主,永德郡主。纪王妃的四个儿子,全部封了太尉。

    和其他人一样。景氏听到这个消息同样惊呆了。

    太出乎意料。

    不过。景氏知道官家想立纪王的幼子为皇储,这么说来,这件事即将提上议程。

    “娘。为什么官家要封祯娘为郡主?”凌青菀问她母亲。她敏锐感觉不对劲。

    宫里的事,凌青菀记得的不多。

    她姐姐卢珃十六岁嫁给沐王时,带着九岁的她进京。按说,姐姐出阁。不能带妹妹的,卢珃却很坚持。一定要把妹妹随身带着。最后,太后出面,恩准了这件事。

    那时候,沐王身份地位很尴尬。朝臣不支持他。先帝不喜欢他,他的将来无非是被打发去封地,渐渐落寞下去。对于如日中天的卢氏而言,沐王毫无前途可言。

    卢珃选择这门亲事。她父亲很生气,但是卢珃得到了婶祖母的支持。

    婶祖母那一房,掌控卢氏更多的权力,卢珃的父亲也忌惮他们。

    沐王比卢珃小一岁。成亲那年,卢珃十六岁,沐王十五岁。他是个沉默、忧郁的男孩子,白白瘦瘦的,斯文腼腆,而且身体不好。

    她姐姐第一眼瞧见他,就觉得他没什么出息,很好掌控。

    姐姐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卢玉一直不太明白。她姐姐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因为权势才能让她有安全感,她才能保护自己和妹妹。而沐王,不能满足她姐姐的野心。

    当时,卢玉很小,不懂姐姐看中了沐王什么。

    结果,没过一年,沐王就登基了。这中间的过程,叫人捉摸不透,连封太子的过程都略去了,直接是先帝去世、沐王继位。

    婶祖母和堂叔、姐姐应该明白其中缘由,卢玉不知道。

    姐姐什么都瞒着她。她姐姐希望她单纯快乐,远离是非。

    姐姐封后,她哥哥到了京师,做了殿前司的都虞侯。卢玉就在哥哥家里住半个月,在宫里住半个月。

    姐姐和哥哥常闹矛盾,但是姐姐也没有其他亲人可以信任。和堂叔伯、堂兄弟相比,姐姐更信任哥哥几分,

    她哥哥也不太满意姐姐,仍是继母那件事。但是哥哥对卢玉很好,很疼她。

    所有人都觉得卢玉很可怜,从小就没了娘。

    凌青菀现在想来,真是毫无道理可言。若说可怜,应该是她姐姐卢珃更可怜,她才是那个一路披荆斩棘的人。卢玉一直被很多人保护着,她有什么可怜的?

    想到这里,凌青菀心头发潮。想到姐姐,她心里就发酸,眼睛也发涩。

    中间那些年,具体发生了些什么,非常模糊,凌青菀已经记不得了。

    官家登基之后的样子,凌青菀没什么印象了,反而记得他小时候。他总是很沉默,很不高兴。

    “官家不是没有儿子吗?”景氏把丫鬟和下人都遣出去,悄声对女儿道,“你姨父是近臣,他说官家想要立纪王的小儿子为皇储......”

    本朝之初,太祖因为没有儿子,就把皇位让给了太宗。

    太宗是太祖的弟弟。

    倒也是有先例的。

    可官家才多少年纪?他十六岁登基,今年才建平十一年,他刚满二十七岁,不是正当年吗?

    不过,在凌青菀记忆里,官家是个捉摸不透的人。

    “太祖将皇位让给他弟弟太宗,仁宗将皇位让给他侄儿英宗,老祖宗原本就留下过这样的先例。”景氏低声和女儿说话,

    “官家的亲兄弟,只剩下了九大王。九大王才十五岁,没有成亲,没有儿子;而官家的亲叔叔纪王和宁王,也没有孙子,官家没有亲侄儿。

    非要选个侄儿辈分过继,就要选堂叔的孙子。这么一来,关系就太远了。别说朝臣不答应,官家自己也不放心。所以,他要效仿太祖,选弟弟立为皇储。”

    因为本朝已经有这样的先例,官家行事虽然叫人莫名其妙,却也不胡作非为。

    他太年轻了,还没有到过继皇储的时候。朝臣肯定不会答应。

    凌青菀却有点走神。她想到她姐姐雄心壮志。最后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他们几个人合谋而来的皇位,官家就要这样任性送给别人。

    不知道当初将官家扶上皇位的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此刻心情多么糟糕。

    “宫里的事,倒也奇怪。”凌青菀回应一句。官家有个亲兄弟,却想把皇位让给堂兄弟。

    凌青菀不明白。

    “你今天就别出门了,明天咱们去纪王府。恭贺祯娘和你的表兄弟们。”景氏笑道,“昨天祯娘着实厉害。假如没有官家撑腰,今天就满城风雨了。”

    “嗯。”凌青菀乖巧答应着。

    到了半下午,天阴了下来,眼瞧着就要下雨了。

    三月的天。变得很快。

    果然,黄昏时淅淅沥沥下起了细雨。屋子里点了灯,从轩窗沁出去暗黄色的光。夜幕渐落。光影越发妩媚。细雨缠绕着光晕,如丝线交织。编织了绚丽的锦图,笼罩着庭院。

    景氏在灯下对账,凌青菀则望着窗外细雨出神。

    除了往事,她心里放不下的,还有长公主府那条狗。

    凌青菀也渐渐起了些周又麟的事。

    她九岁进京,那年就认识了长公主的儿子周又麟。周又麟比卢玉大一岁,小时候可顽皮了。

    他特别喜欢捉弄卢玉。

    周又麟时常进宫去看太后,虽然太后不是他的亲外祖母,却很喜欢他。

    在后宫,总是会遇到他。他每每进宫,也要特意去找卢玉,躲都躲不开他。有些时候拔她头上的珠花,将她的双髻拆开一个,披散下来,像个蓬头疯子。

    他看到卢玉吃东西,必然要和她抢,弄得卢玉满身都是。

    卢玉若有件中意的褙子,周又麟就趁其不备,偷偷在她后背抹了一手的墨汁。

    他知道卢玉最害怕软乎乎的虫子,特意从外头捉了了二三十只,用好看的锦盒装了,慎重其事送给卢玉。

    卢玉打开一看,脸都吓绿了,大哭起来。

    周又麟就会很开心。

    那些虫子,全是他亲手捉的。为了捉虫,爬了很高的树,腿上和手上都有伤。

    他就是那么认真、严谨的捉弄卢玉。

    他也并不是爱好捉弄人,因为他从来不捉弄宫女、丫鬟,或者其他的姑娘,单单爱欺负卢玉。

    卢玉小时候看到他就避之不及。

    姐姐卢珃说,这是小男孩喜欢小女孩的表现,周又麟爱捉弄卢玉,因为他很喜欢卢玉啊。

    卢玉觉得荒唐。

    再后来,姐姐和长公主府结亲,把卢玉定给周又麟,卢玉是十分不愿的。

    她和周又麟长大了之后的事,凌青菀就想不起来了。她好似只记得卢玉的童年,不知是为什么。

    卢玉从来没遇到过比周又麟更坏的坏小子。

    “就是那么个坏小子,凭什么霸占我的雪儿?”凌青菀心想,“我要把雪儿抱回来。”

    想到雪儿,凌青菀又想到她的猫。

    安栋送给她的猫,果然是卢玉曾经养过的,叫小白。她死后,小白怎么落入了安栋手里,凌青菀不得而知。

    辗转落到凌青菀手里,也是奇缘。

    抱回来之后,小白不怎么爱搭理凌青菀的。

    她每日吃喝睡觉,凌青菀逗它的时候,它慵懒睁开眼睛,假装配合一样,然后再去睡觉,特别高傲。但是旁人碰不得它,它只让凌青菀抱,让凌青菀逗。

    相较之下,还是雪儿黏人、可爱。

    凌青菀正想着心思,有个淡红色衣衫的丫鬟,撩帘而入。

    是微雨。

    “大|奶奶,二|奶奶跟前的枝枝过来了。”微雨对景氏道。

    “让她进来说话。”景氏道。

    微雨道是。

    紧接着,微雨带了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进来。

    “大奶奶,三少爷有些不舒服,二奶奶让您给请个大夫。”小丫鬟枝枝对景氏道。

    “怎么了?”景氏放下了手里的账本,问道。

    ***(未完待续)

第056章 徇私

    第056章徇私(感谢桃子妖妖315的和氏璧打赏,么么哒~~)

    “什么病?”景氏问二房的小丫鬟。

    二房的三少爷,叫凌青恒,比凌青菀的弟弟大五个月。那孩子也是个调皮的,时常在族学里打架。

    凌三郎和凌四郎都爱玩,都调皮捣蛋,但他们也有不同。凌三郎跟人打架,十有九输,偏偏又喜欢招惹。而凌青菀的弟弟凌四,打架向来拼命,从来不输。

    “是打哕。”丫鬟枝枝回答,“前几天就这样了,二奶奶没怎么留心。下午的时候,打哕不止,现在有点发烧了......”

    孩子发烧了,才惊觉孩子生病?这是怎么做娘的?

    景氏微微蹙眉,对小丫鬟道:“你先回去,我这便去瞧瞧。”

    小丫鬟道是。

    景氏让微雨和暮雨把雨伞和木屐找出来,又见凌青菀独坐,就对凌青菀道:“菀儿,你不是学得医术?你跟着娘去瞧瞧吧。”

    已经起更,城里宵禁,各坊的大门锁死了,这个时候去哪里请大夫?

    盛京城里虽然宵禁,也很繁华,各坊都有各色铺子,药铺自然也有。

    但是昭池坊比较落魄破旧,铺子不多,正巧没有药铺。

    景氏准备让凌青菀去瞧瞧,若是不致命,明早再说;若是真的很严重,就想想办法。

    “哦。”凌青菀起身。

    母女俩穿了木屐,各带着一名打伞的丫鬟,往二房而去。暮色四起,绿树碧林被迷蒙烟雨笼罩,似有轻纱漫卷。

    雨夜轻寒。凌青菀拢了拢袖子,跟在母亲身后。地上比较滑,凌青菀和母亲都走得很慢。

    他们到了二房的时候,二房正乱糟糟的。

    二婶在骂人。

    “......景氏怎么还不来?”杂乱的声音里,凌青菀听到二婶这样说,“就知道她盼着咱们三郎有事。整日摆张菩萨嘴脸,却是个黑心黑肺......”

    “谁黑心黑肺?”景氏笑着。踏入了屋子。

    凌青菀紧跟着她。

    二叔也在。

    他很尴尬。忙给景氏见礼,叫声:“大嫂”。

    二婶气鼓鼓的,她脚边还跪着个妇人。梳着低髻,衣饰比丫鬟稍微华贵些,低眉顺目的任由二婶骂。

    这是二叔的姨娘。

    “叔叔也在?”景氏笑着,和二叔见礼。然后对二婶道,“孩子不安了。该请医吃药就请医吃药,着急上火管什么用?”

    “这会儿,坊门关了,昭池坊这穷地方。又没有药铺,去哪里抓药?”二婶仍是一脸的怒,“我若是有大嫂的本事。满家有能耐的亲戚,岂会在这里上火?”

    她这口气。好似景氏有权贵亲戚,是景氏的不对。

    凌青菀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凌三郎,脸色微红,是有点发热。这孩子精神还好,眼睛骨碌转着,在看好戏。

    凌青菀见他们没留意,悄悄上前,对他道:“我给你把脉?”

    凌三郎还挺喜欢这个堂姐的,就答应了。

    “说什么呢!”二叔听了二婶的话,觉得她太低俗了,很是难堪,低声呵斥二婶。

    “我说错了不曾?”二婶瞪二叔,没有看到凌青菀和凌三郎,“别说宣平侯府安家权势过人,就是纪王府,如今不也得势?纪王府的姑娘公然打人,反而受封,何等厉害!

    得势了,自然不把咱们穷亲戚放在眼里。明明是晋国公府的姑奶奶,却只认长房做亲戚,难道不是大嫂的本事?”

    她气哄哄说了一大通的话,既嫉妒纪王府得势,又怀疑景氏从中挑拨,纪王妃才冷漠二房、三房。

    晋国公府的亲戚,也是逐渐落寞。走下坡路的时候,就没个能拉扯一把的。

    好不容易盼来纪王府重新得势,不成想纪王妃对二婶的拜访,拒之门外,冷漠绝情,简直可恶至极。

    “没有说错。”景氏笑着道,“自然是我们长房的本事。没本事,也不敢当二弟妹你的家啊。”

    没本事,怎么压得住二婶?这是炫耀,也是责备。

    二婶气得脸色微变。

    景氏说罢,仍是一张和蔼可亲的脸。

    二婶顿了顿,才冷笑着道:“大嫂这样会颠倒黑白,难道你当家,我为难你了吗?你们长房好本事,纪王府如今不把咱们当一家人,我可曾说过半句怨言?”

    一个人时时挑刺,却说自己“从不为难”;又是满嘴酸溜,还说自己不抱怨。

    景氏很好笑,听罢没有嗔怒,而是露出了笑容。

    这个笑容,比扇二婶一耳光还要让她难受,在二婶看来是嘲讽。二婶的面色,就更难难看了。

    景氏笑了笑,片刻后才说:“二弟妹,你酸溜溜说这些,有什么用?说破天去,纪王妃能见你一面么?”

    二婶立马盛怒。

    景氏一下子就踩到了她的痛处。

    “二弟妹,你还有闲心跟我论长论短,三郎的病应是无碍了吧?”景氏见二婶一副找事的口吻,而不是放下一切,先顾好孩子,就道,“既然无碍,我就先回去了,明儿再说。”

    二婶又惊又怒。

    景氏她还真的敢不管这孩子吗?

    不过,仔细想来,二房只有凌三郎这个儿子,是二房的独苗。这孩子若是没了,二房就彻底没什么资本和长房争了。

    二婶心里大急,恨不能大骂景氏恶毒。

    “大嫂!”二叔听了景氏的话,怕景氏真的转身就走了,站起来拦住景氏,对景氏道,“贾氏这脾气,您还不清楚吗?她就是嘴上厉害,没坏心思。

    您别和她一般见识。孩子的病,还拜托大嫂,托个信儿把坊门开了。请个大夫来瞧瞧。”

    二婶也有点发憷。

    景氏的性格,是油盐不进的,怎么惹景氏,景氏也不动怒。但是该折腾你,她还是会折腾,而且一脸慈祥的折腾。

    景氏就这点厉害。

    “叔叔说这话,不是难为我?”景氏叹气道。“我是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叫人宵禁时打开坊门?”

    二叔表情一落。

    他也不高兴了。

    景氏素来知道轻重,今天是怎么了,看着这孩子生病。见死不救吗?

    二叔眼底起了怒色,微微抿唇。

    “这孩子什么时候病的?应该不是起更才发的,怎么宵禁之前你们不知道,不去请大夫?”景氏问二叔。

    二叔叫凌世立。从前也不是个善茬。不过这几年,景氏娘家得势。他才知道尊重景氏。

    说到底,凌世立见风使舵,比他妻子贾氏聪明多了。

    景氏的问话,问到了凌世立夫妻的痛处。他也怒起来。

    孩子下午生病,是他们做父母的疏忽。但是,已经这样了。现在还来追究,有什么用?当前最要紧的。不是请个郎中吗?

    景氏去跟武侯铺说,自己是宣平侯府的亲戚,武侯铺的人难道不卖个面子给她?

    明明可以做到,为什么还有计较这些?

    “大嫂,您让武侯开了坊门,去请个大夫吧!”凌世立语气硬起来,“否则,这日子咱们别过了!”

    一旦孩子有事,凌世立就要跟景氏拼命。

    景氏想到自己丈夫刚刚去世那几年,她的长子身体不好,凌世立逼迫老太爷另立他为世子,却遭到了老太爷的反对。为此,凌世立迁怒景氏和凌青城,没少给景氏母子找麻烦。

    这几年,他是学乖了,景氏却没忘他的本性。

    景氏和蔼的笑容立马敛去,正色道:“叔叔这是什么话!宵禁是律法规定的,什么人用什么牌牒可以通行,也是明文规定。我们家亲戚,的确有可以宵禁在街上行走的牌牒,但现在又拿不到。

    说什么我不帮忙?说自己去宣平侯的亲戚,让武侯铺开门,不是徇私枉法?叔叔是叫我去徇私吗?”

    “那又如何?”凌世立攥了攥拳头,“孩子生病了,这是特例,难道见死不救?是人命要紧,还是循规蹈矩要紧?大嫂,你是盼着我们二房绝后吗?”

    “都别吵了!”凌青菀突然站起来,大声呵斥。

    二叔、二婶这些强词夺理的话,说这些怪话,听了叫人生厌。

    凌青菀走到她母亲身边,对二叔道:“三弟没事,多喝些热汤热水,晚上能退烧。明日再请郎中不迟,不用这么着急......”

    “你懂什么!”凌世立的嘴脸露出来,自然就不用再假装了,冷笑着问凌青菀,“你是大夫吗?”

    景氏的眼神全冷了。说她没关系,冲她姑娘喊,就是踩到了景氏的尾巴。

    “就是,你们母女同心,胡说八道,装着什么心眼,当我们不知情吗?”二婶立马加入,和二叔同仇敌忾。

    他们丝毫不记得,自己还要靠景氏去开坊门请大夫。

    景氏瞧着这对夫妻的嘴脸,冷笑道:“我的菀娘不是大夫,自然不懂什么。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指条路:隔壁的石公子,开了天一阁,他是个大夫。你们如此担心孩子,有空在这里同我争执,不去请石公子?”

    凌世立和贾氏一怔。

    他们这才想起来,石庭的确是开了天一阁,他是个号称神医的大夫。

    “快去请啊,愣着什么?”景氏冷声对凌世立道,“我们告辞了!”

    说罢,带着凌青菀和丫鬟们走了。

    路上,景氏气消了些。为二房置气,真是不值得,景氏已经对他们麻木了,所以从来不给自己找气受,情绪缓和了很多,问凌青菀:“三郎没事?”

    虽然很生那对夫妻的气,但是孩子不能不管,景氏也怕置气,导致孩子无可挽回。

    那对夫妻不识时务,不知轻重,景氏却不会。

    “没事,就是呃逆导致发热。况且,只是低烧,不怎么严重,喝点水过了一会儿就能退烧。”凌青菀道,“那么再拖三个月,都与性命无关。”

    凌青恒生的,是个不会导致死亡的病。

    就是打哕,人会比较难受,有时候还会有点低烧而已。就像有的人吃多了,到了晚间不舒服,有点低热。

    喝些水,这低热就能褪去。

    景氏就放心了,带着女儿回榭园。

    那边,凌世立回神过来,立马去请石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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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失踪

    (感谢静竹自珍打赏的和氏璧)

    ***

    夜雨蒙蒙,寒浸袖底。

    石庭的小厮归雁闲来无事,坐在灯下摆弄些药材。虽说京城繁华,但他们有要紧事在身,别说入夜出去逍遥寻乐,就是平时也要小心翼翼。

    所以,归雁格外无聊。

    凌世立这个时候登门了。

    “谁?”归雁不知道凌世立。门房上的人先通禀归雁,归雁觉得合适,才会去通禀石庭。

    “就是隔壁晋国公府的二老爷。”门房上的人说。

    归雁犹豫了下。

    按说,五少爷吩咐过,不要和邻里有什么来往。他们到京城是有要紧事,不是来和睦邻居的。所以,常往哪怕有邻居来访,也要冷漠拒绝。

    但是,上次五少爷跟着晋国公府的二姑娘去了田庄,五少爷好似对晋国公府不同。

    要不要去通禀呢?

    沉吟一瞬,归雁站起身,对门房上的人道:“让凌二老爷稍等,我去禀告少爷。”

    说罢,归雁往内院去找石庭。

    石庭在制药。

    内院有间大房子,里面有个小密室,石庭配制祖传秘方,都在这里进行,除了归雁和管家陆公劭,没人可以涉足这里。

    “五少爷,隔壁晋国公府......”归雁站在门外,简单把凌世立的来意说了。

    门背后,久久没有传来回答的声音。

    归雁有点忐忑:难道自己多事了,惹得五少爷生气?归雁觉得五少爷对晋国公府的二姑娘不同,还以为自家少爷春心萌动,想和晋国公府交好,才过来通禀。

    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归雁正准备走,石庭终于开口,道:“不是死症,我倒也可以出诊。你去告诉凌二老爷一声,照天一阁的规矩,诊金五千。他家孩子不是死症,要破了我的规矩。让他拿一万两诊金。先把诊金拿出来。我再去。”

    这就是不想去呢。

    归雁背后有点冷汗,终于明白自己太蠢了。

    什么春心萌动啊!

    他们家五少爷,根本没心。他只有自己的目标。从来没有男女情事。就像上次他帮晋国公府的二姑娘,肯定也有他的目的。

    那姑娘的姨父,是天子近臣安肃。

    “是。”归雁连忙回答,退了出去。在这方面。归雁仍是太单纯了,像个毛头小子。

    不过。石庭对归雁从不寄予厚望,所以也不苛责他。

    归雁出来,把石庭的意思,和天一阁的规矩。跟凌世立讲了。

    凌世立立马暴跳如雷:“一万两!你们没见过钱吗,不知道一万两值多少?什么大夫,这样金贵?简直欺人太甚。难道你们不怕遭报应吗!”

    归雁愣了愣。

    他们家天一阁的规矩,已经传遍了京城。虽然大家看笑话。却都知晓这个规矩。

    凌二老爷这么跳脚,是什么缘故?

    “凌二老爷,这是规矩啊。”归雁道。

    “什么规矩,救命才是郎中的规矩!”凌世立义正言辞教训归雁,“快叫你们家少爷出来,要是我们家孩子有事,我便要去应天府告你们!你以为我们堂堂国公府,是吃白饭的吗?”

    凌世立是气死了,石庭是从乡下地方来的,太不知道轻重。旁人不把他们落魄贵胄放在眼里也就算了,石庭一个郎中,匠人而已,他凭什么!

    低贱的东西!

    归雁莫名其妙,笑了笑,对门房上的护院道:“凌二老爷不知是否喝醉了,脑袋有点不清楚,说了这些怪话。算了,我们少爷也不计较,你们送凌二老爷回去吧。”

    护院立马站起来,把凌世立扔了出去。

    归雁无奈摇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

    晋国公府的那位二姑娘,倒是个妙人。但是她叔父,怎这般愚蠢狂妄呢?

    假如凌世立好好说话,归雁可以去看看啊。归雁的医术,比普通大夫强多了,头疼脑热的小病,归雁能看好的。

    但是现在,凌世立跪下来求归雁,归雁也不会去的。

    把凌世立赶出去,归雁再进去内院,把这件事禀告了石庭。

    “你出去吧。”石庭淡漠说道。

    他没有怪归雁。

    归雁道是。

    ***

    凌青菀和母亲回到榭园的时候,凌青菀也问她母亲:“娘,您看二婶,真想当家做主的样子。祖父不管事,祖母跟我们不是一条心。您当家,她们处处挑错,难道不累吗?干嘛不提出分家?”

    父母在世,世道人情是不能分家的。若是非要闹得分家,也是个笑话。

    可分家也是有的,特别是这几年,很常见了。

    现在的贵胄们,不再像从前。他们现在担心的东西多了去,这些人伦小事,早就没人议论了。

    晋国公府落魄,更不会有人说三道四。长房和二房同父异母,不同心实属平常,分家更是正常不过的。

    “她们倒是想分家。”景氏道,“你祖父还在,不能分。”

    “祖父不管事了。”凌青菀道。她见母亲着实辛苦,于心不忍,劝道,“祖母肯定盼着分家,她们不想受您的好处。”

    “你不懂。”景氏道,“你爹走后,谁来承爵,你祖父至今未定。假如他想给你二叔,早就立他为世子了。故而,咱们现在提出分家,让你祖父也难做......”

    凌青菀顿时就明白了。

    母亲想让大哥凌青城承爵,而祖父也是这样暗示的,故而他没有请朝廷立他的次子为世子。

    只是,时候未到。

    现在就立了凌青城,一来他年纪小,涉世不深,怕二叔背后使坏陷害他;二来祖父尚在世。把爵位给凌青城,祖母和二叔、二婶肯定天天吵闹,祖父从此寝食难安。

    这也不是没有过的。

    凌青菀的父亲刚去世那一年,祖母和二叔就闹过。闹得祖父躲起来避世。

    也是从那时候起,祖父一排众议,让景氏主持中馈,架空了祖母在内宅的权力。这才保持家宅安宁十几年。

    “娘。晋国公府已经这样了,要这个爵位来做什么?”凌青菀道。

    她觉得这个爵位是鸡肋了。

    不过,有胜于无。现在朝廷科举取士。爵位不能再做官了,但空有个贵胄头衔,也是本钱。

    景氏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低声道:“傻孩子。这是你父亲的东西,岂能落入旁人之手?”

    这个爵位。原本就是她先夫的。

    景氏对先夫的感情深厚,不管是为了先夫遗志,还是为了他孩子的前途,她都要熬下来。熬到老爷子去世为止。

    旁人不知道祖父的打算,只是隐约猜测。就像上次,纪王妃也劝景氏分家。

    “我明白了。”凌青菀依偎着母亲。低声道,“我是怕您太操心。内院不大。事却不少,她们还是总是给您气受......”

    景氏笑起来,道:“可气不着我!我要是会生气,早就气死了。如今,她们说什么,我是过耳不过心。”

    不过,这倒是真的。

    景氏很少为了内宅这些女人去生气。不仅仅是她的涵养,也是她的底气。

    母女俩说着话儿,突然一个黑影,窜到了凌青菀的怀里。

    喵呜一声,黑影在凌青菀怀里撒娇。

    “原来是这猫。”景氏笑了。玄猫是辟邪之物,晚上有她在屋子里,景氏也安心。

    “......嗯。”凌青菀笑了笑。

    小白素来对凌青菀爱答不理的,可高傲了,今天怎么这样热情?凌青菀缓缓抚摸着它的毛,心里疑惑。

    小白却使劲舔凌青菀的手,好似有什么要对凌青菀说。

    它不停的叫。

    凌青菀蹙眉。

    “晚上喂猫了吗?”景氏也觉得这猫今天有些反常,不免喊了丫鬟进来问。

    丫鬟说喂过了:“还多喂了半碗羊乳......”

    这猫爱荤腥,特别爱牛、羊乳。

    凌青菀也不明白。

    她抚摸小白,想让它安定下,小白却突然发怒起来,弓起身子冲凌青菀咆哮,然后窜离凌青菀的怀抱,跳出了窗棂,跑了出去。

    “唉?”凌青菀微惊。

    她和景氏、众丫鬟就这么目瞪口呆,瞧着这猫跳墙而出。

    “怎么办?”丫鬟踏枝回神,担心道,“姑娘,这猫从来不跑,今天是去了哪里?”

    “开春了嘛。”景氏颇有生活经验,道,“明天肯定回来。它若是不回来,也是跑回了安家。”

    城里宵禁,猫跳墙而出,可以在街上跑,人却不行,怎么追它?

    唯有希望它只是发情,出去找母猫了,明天天亮的时候还会回来的。

    凌青菀却提着心。

    “雪儿还没有接回来,小白又跑了。”凌青菀叹气。

    她晚上睡得不怎么安稳。

    到了第二天,昨夜的小雨停歇,天已经晴了。凌青菀叫人满院子找猫,没找到。

    小白昨晚没回来。

    凌青菀甚是担心,想要去找。

    “去哪里找啊?”景氏也忧心,“先去你姨母家里瞧瞧吧,看看跑回安栋跟前没有。若是没有,再问问安栋,猫是谁送给他的,从前是谁养着的,再去旧主人家里再找找.....”

    它的旧主人,都死第四年了。

    如今,旧主人的孤魂,带着破残的记忆,住在凌青菀的身体里,无耻霸占着凌青菀的母亲和家庭,甚至她的爱人。

    凌青菀听到母亲的话,倏然想到了这些,情绪微落,半晌没开口。

    母亲却以为她是担心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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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招摇

    (感谢故国非他乡的十万起点币打赏)

    ***

    凌青菀想到,自己只不过一介游魂,不知得了什么机缘,还有幸再世为人,有了向往已久的母亲和温暖的家庭,心里既内疚又愉悦。

    只可惜,再也遇不到卢珃。

    想起卢珃,凌青菀心里就发酸。她是卢珃唯一的依靠,她走后,卢珃定然是日夜煎熬,辗转难眠。听说卢珃在宫里杀了十名位高的宫妃,逼问卢玉的死因,给自己埋下了祸患。

    最后,卢珃不得善终,多少是因为卢玉吧?

    若是卢玉不死,卢珃是不会那么失态的。她做事有条不紊,雄心勃勃,岂会自掘坟墓?

    凌青菀扑到了景氏怀里。

    她心里五味杂陈。

    “怎么了?”景氏微讶,看着扑到自己怀里的女儿,笑着问道,“我说什么了,让你这样喜欢?”

    话虽如此,景氏还是派人去宣平侯府,询问凌青菀的猫,是否去了安栋身边?

    “微雨,你去二房瞧瞧,三郎病情如何了。”景氏又吩咐丫鬟,“若是还没有好,你就派人去请个大夫,这件事暂时交给你。”

    微雨脸色就有点为难。

    她最怕和二房打交道了。

    其实,微雨从来没和景氏提过,二老爷好几次在路上遇到她,总会很热情。虽然没有太过分的举动,但女孩子天生敏感,微雨觉得二老爷对她不怀好意。

    这让微雨挺恶心的。

    “奶奶,婢子去瞧吧?”另一个丫鬟闲儿突然站出来,笑着对景氏道。

    闲儿是景氏几个丫鬟里,性格最暴烈的。耿直却不失精明,比温软的微雨厉害很多。

    景氏看了眼微雨,再看闲儿。她一下子就看得出微雨有事瞒着她,却告诉了闲儿。

    二房的贾氏不是善茬,昨天才小吵一架,假如贾氏为难丫鬟,微雨肯定周转不开。唯有闲儿能应对。

    “也好。你去瞧瞧。”景氏道,“若是还没好,就去大通坊请曹大夫。”

    曹大夫是晋国公府的行走大夫。平常头疼脑热的小病,景氏他们也是请曹大夫看。

    上次凌青菀病得那么重,景氏才拜托小景氏请了太医。像正常的情况下,凌家是请不动太医的。

    “是。”闲儿道。

    景氏昨天和凌青菀说过。今天要去纪王府。昨天祯娘封了郡主,纪王府的几个孩子。都封了太尉。虽然纪王府如今不缺景氏去锦上添花,但还是应该去恭贺。

    吩咐完家里事,景氏带着凌青菀,往纪王府去。

    路上。凌青菀仍在担心她的猫。想到小白,不免又想到了雪儿。怎么弄到雪儿,成了凌青菀的心头患。

    安檐说过。周又麟很怜惜雪儿,因为那是卢玉的遗物之一。

    凌青菀想到。她小时候周又麟对她那么坏,如今她走了三四年,他反而为她伤感,也是挺莫名其妙的。

    “祯娘这边恭贺之后,假如你姑母不开宴席,我就安排你们二十三动身,去太原府。上次给你外祖母写信,她回信中不停催,问你们什么时候去。”景氏说道。

    凌青菀连忙点头:“我也想外祖母......”

    哪怕到了现在,她一闭眼都能记得卢氏那高大华贵的门楼。卢玉和卢珃的父亲、继母以及他们的儿女,现在怎样了,凌青菀也有点好奇。

    父亲不是个好人,这是凌青菀记得的。

    她和卢珃在家里,很艰难的求生。父亲一生气,就把她哥哥远远发配到苦寒之地,哪怕母亲去世,都不准大哥回来,何等残忍!

    后来卢珃封了皇后,父亲就贬为庶人,撤了官职。不知他现在如何。

    凌青菀不太记得他的模样,但是想到他,仍有几分心悸。残破的记忆中,卢玉的生母就是因为父亲而死。具体是什么原因,不知是年代太久远,还是记忆残失,凌青菀忘记了。

    至于大哥,估计见不到,他去了西边做节度使,不在太原府。

    可能是因为大哥总和卢珃置气,虽然他很疼卢玉,凌青菀想到他,仍是有几分抵触。

    没人知道卢珃的苦,他们只看到卢珃手段雷厉,性格清傲。

    假如他们对卢珃更好些,卢珃不至于在卢玉死后生无可恋,也许她现在还活着,那么卢玉的重生才有意义。现在,她的重生除了害得原本的凌青菀魂魄不知去向,她不知道这还有什么用。

    卢珃已经走了,所有的悲剧都无法弥补。

    这个世上,最需要卢玉的人,已经死去了。那么,卢玉再回来,为了什么?

    谁还需要她?

    曾经不舍她的人,经过三年多的磨砺,卢玉在他们心里,早已只剩下淡淡的痕迹了吧?

    难道凌青菀再去打扰那些人的生活,让他们再起涟漪,再难受一回吗?

    凌青菀不会的。

    “你很小的时候,外祖母瞧着你和檐儿,就说你们俩将来能亲上加亲,是最好不过的。”景氏的话,慢悠悠在车厢里响起,“几个外孙里,你外祖母最疼檐儿了。”

    凌青菀回神。

    外祖母只有景氏和小景氏两个女儿。而这两个女儿,又只有凌青菀一个闺女。故而,外孙女中,谈不上最喜欢,反正只有一个。

    而诸多外孙中,安檐性格最沉稳,比他大哥还要稳重,深得外祖母喜欢。

    他们的外祖母,是个杀伐果断的女人,不同于普通的老妇人。

    “嗯......”凌青菀轻轻应和一声。

    说着话儿,母女就到了纪王府。

    纪王府门口,车水马龙,前来恭贺者,快要将纪王府的门槛踏烂了。上次纪王府做应天府府尹。盛况不及这一半。

    “祯娘和你姑母只怕没空和咱们说话了。”景氏笑道。

    世道素来不缺锦上添花者。

    凌青菀笑了笑。

    进了纪王府,见到了姑母。姑母的确很忙,却将所有人都抛下,特意把凌青菀母女请到正院的里屋说话。

    姑母也松了口气。

    她缓缓喝了盏茶,苦笑着对景氏道:“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连喘气的功夫也没有。圣旨一下,不知从哪里冒出这些人。前来恭贺的。多是得罪不起的。躲也躲不开......”

    “这是好事。”景氏对纪王妃道,“多少人盼着能有这份热闹,也想不来的。”

    纪王妃又是苦笑。道:“我是宁愿冷清些。都是祯娘胡闹。”

    提到祯娘,倒也没有怪罪的口吻。

    “祯娘呢?”景氏没见到赵祯,问纪王妃。

    “看球去了。”纪王妃无奈道,“她哥哥们封了太尉。就有人约打球。祯娘是个马球痴,哪一场少得了她?”

    祯娘是真的很喜欢马球。

    凌青菀笑了笑。

    说了一会儿闲话。景氏见丫鬟不停进门说这位夫人来了、那位夫人到了,忙得不可开交,就道:“你今天忙,我不多打扰。过几日闲下来。咱们再说话。”

    自家姑嫂,纪王妃也不跟景氏客气。

    她亲自携了景氏的手,把他们送到了垂花门口。

    凌青菀和母亲在大门口乘坐的时候。突然见一辆四匹马拉着的豪华马车,缓缓停靠。

    这马车很奢侈。却不是石庭常用的那辆。

    凌青菀盯着车帘看了下。下车的,果然还是石庭。

    这种豪华的马车,他不止置办了一辆,果然是招摇之极!

    “纪王府的热闹,石庭也要凑。”凌青菀心想,“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呢?像长公主、纪王府这样的门第,怎么会接纳他的?”

    “咦,那不是石官人?”景氏也瞧见了。

    凌青菀颔首。

    “他和纪王府也有来往?”景氏嘀咕。

    哪个高门,石庭没有来往?

    “下次问问姑母,他们为什么让石庭登门。”回去的时候,凌青菀心想。

    她们母女到家,派出去找猫儿的下人已经回来,说:“姑娘的猫没有去姨太太家。姨太太说,她也派下人帮忙去找,一旦找到了送给姑娘。”

    凌青菀心头一提,那小白跑到哪里去了?

    从前的卢玉,在宫里和哥哥卢珞的府上住过,小白肯定认得这两个地方,难不成它去了这两处?

    “娘,我要去找小白。”凌青菀对景氏道。

    “小白?”景氏好笑,“不是叫初五吗?好好的,你给它改名字做什么?”

    一只遍体乌黑的猫,叫小白......

    任谁都觉得怪异。

    “你知道去哪里找?”景氏道,“娘派人去找。左不过这附近。”

    凌青菀非要去,景氏觉得怪异,反复问她:“你想去哪里找?”

    “我到处看看......”凌青菀道。

    景氏挨不过她,只得派了得力的小厮和丫鬟,跟着凌青菀出去。

    “姑娘,咱们去哪里找?”小厮问道。

    “去群贤坊......”凌青菀道。

    她哥哥卢珞的府邸就在群贤坊。虽然哥哥去年就升迁去外地做节度使,但是宅子应该还在。

    “群贤坊在哪里?”小厮和丫鬟都不知道。

    群贤坊在西市的西边,靠近金华门,和晋国公府隔了大半个京师。从昭池坊到群贤坊,至少要一两个时辰。

    “在西市的西北方。”凌青菀道。

    “姑娘,猫没跑那么远吧?”小厮劝凌青菀,“不如咱们就在这附近找找......”

    凌青菀目光静静落在小厮身上。

    小厮就不敢再说话了。

    凌青菀有些时候,言行举止很像卢珃,那是她跟卢珃学的。她最崇敬的、最亲近的人,就是卢珃,凌青菀什么都喜欢模仿她。虽然没学会一成,但是足以震慑旁人。

    马车启动,往群贤坊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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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路遇

    第059章路遇(第四更求粉红票~~)

    凌青菀带着小厮和丫鬟,驱车往群贤坊赶去,去找她的猫。

    车夫不认得路,左拐右拐,拐了很久。

    路过一条大道时,马车拥挤,凌青菀的车夫车技甚好,从诸多马车中挤了过去。

    石庭的马车,因为庞大,被堵在了街尾。凌青菀的马车驰骋而过的时候,他碰巧看到了。

    “归雁,让车夫调头。”石庭对身边的小厮道。

    归雁不明白:“五少爷,咱们不回家了吗?”

    “先不回家。”石庭略有所思道,“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归雁又问。归雁不聪明,也不自作聪明,所以他什么都要问得清清楚楚。

    这点,石庭不讨厌。

    石庭沉默一下,表情没有半点波动,道:“群贤坊。”

    群贤坊临近金华门,东靠西市,那边住了不少的官员。之前,石庭就去过一次。

    “是。”归雁道,然后撩起车帘,出来吩咐车夫,让他调转车身,往群贤坊去。

    石庭的马车豪华,这条大道车马又多,一时间转不开。车夫却很熟练,拐了几个弯,就绕到了群贤坊。

    群贤坊的大门口,有株很古老的槐树。槐树大约有三、四十年,足有两人合抱粗,枝叶繁茂。

    今年的早春比较暖和,天气晴朗,陆续有些槐花开放了。槐花芬芳浓郁,纯白如雪,点缀在翠绿梢头,格外妩媚。

    每年四五月份。槐花盛放的时候,整个群贤坊都是花香。槐花的香,不同于其他的花香,香且甜,似蜜的味道,也如少女唇的味道。

    石庭在树下停车,缓缓走下来。

    斑驳的树干。将年轮隐藏。虬枝舒展,亭亭如盖。

    他站在那里看了片刻,竟有些愣神。

    而后。石庭对归雁和车夫道:“你们把车赶走,不要停在这里,停到两条街之外去。半个时辰之后,再来接我。”

    归雁和车夫道是。对石庭的话从来不敢质疑。

    石庭信步往里走。

    他最后在一处宅府门前矗立。

    这处宅府,牌匾已经下了。朱红色大门的门钹上,落了层细密的蛛网和尘埃。院墙爬满了藤蔓,叶子茂密,风吹过时。掀起阵阵绿浪。

    不远处,还停了辆马车,车夫坐在车上等着。

    大门紧锁。可是西边墙角有个狗洞,当年这户人家有人养狗。只是遮掩严密。至今没人发现。

    石庭快步往狗洞那边走去,果然遮掩狗洞的藤蔓被扒开,有人滚过,是新鲜的痕迹。

    他站了站,然后一个跃身,从墙头跳了进去。

    这是西跨院,曾经是下人住的地方。从西跨院的角门进去,绕过长长的回廊,就是垂花门。

    进了垂花门,东边有处小院子,种满了翠竹,修竹依依。

    石庭信步而去,就听到有人学着猫那样喵喵的叫:“小白,小白......”

    整个庭院都荒芜了,到处都是深深的荒草,将雕梁画栋掩埋。主人家到年底,才会派人来照看一回,往日是紧锁大门。

    “小白......”石庭站在墙根后面的大树后面,静静听着几个声音,在呼喊猫儿。

    “姑娘,猫没到这里,咱们还是快走吧。”小厮很紧张,“假如主人家知道咱们闯进来,还以为咱们是贼呢。”

    “是啊,姑娘,这院子荒凉得很。这么好的宅子就这么空废着,怪可惜的,这家人是怎么了?”丫鬟也紧张。

    凌青菀笑了笑,道:“因为在这家人看来,这不过是点小产业,所以不在乎......”

    这处院子,小巧紧凑,因为临近西市,又离皇城很近,所以价格昂贵。其实住着并不宽敞舒服。

    “这还不在乎?”丫鬟惊讶道,“这地方的宅子可贵了。哪怕租赁,也要好些银子。”

    凌青菀没有回答。

    “姑娘,咱们走吧?”小厮又在催。

    “再看看,小白可能在这里。”凌青菀道,“这宅子没人住,也处处不落钥,咱们再瞧瞧不迟。”

    “姑娘,这是皇城附近,要是被武侯抓住了,可怎么办?”丫鬟害怕,“还是走吧,回去晚了,昭池坊宵禁,咱们进不去,大|奶奶要急死了。”

    “是啊,姑娘。”小厮附和。

    凌青菀却不理他们。

    她愣是把这院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重新逛了一遍。到处都是蛛网,到处都是尘埃,她和小厮、丫鬟们,弄得满身都是脏兮兮的。

    石庭一直远远跟着她们。

    凌青菀和她的丫鬟小厮,都不擅长武艺,没人发现他。他把凌青菀走过路,逛过的地方,重新走了一遍。

    而后,凌青菀带着丫鬟和小厮,又从狗洞里爬出去。

    石庭等他们走后,一个人在这院子里闲逛良久。每处的亭台楼阁,他都重新看了一遍。

    而后,他在那种满翠竹的小院子,扶竹而立。

    他发了很久的呆,才从这院子里跳出去。

    凌青菀的马车,从群贤坊出来,往昭池坊赶回去。车夫不认得路,结果拐错了好几回。

    他们沿路打听,却又被人指错了路。

    东拐西拐,半天没有找到他们熟悉的道路。车夫更急了,一急就更乱了,又走错了几处。

    眼瞧着就到了落日时分,日头一点点沉下去,凌青菀的心,也缓缓往下沉。

    最终,车夫好似找对了路,急急忙忙驱车往回去。

    凌青菀紧紧搅动衣带,心拧成了一团。

    倏然,一阵剧烈的动荡,把凌青菀的身子摔下了车壁,丫鬟坐在她身边。也被摔过来,撞到了凌青菀身上。

    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车子已经倒地。

    车上的东西和丫鬟,全部砸在凌青菀身上,她的脑袋不知道被什么重重撞了下,脑海里顿时嗡嗡的。

    她眼前发黑。

    良久,她听到了丫鬟的哭声。缓缓睁开眼。落日的余晖。映入了她的眼帘。晚霞潋滟,似锦缎披散。

    凌青菀怔了怔。

    她的头很疼。

    “姑娘,您可算醒了。”丫鬟哭着说。

    凌青菀方才被撞晕了。此刻才醒过来。她的马车,滚到了一旁,横轴断了,马儿受惊。挣脱缰绳跑了。

    丫鬟和小厮把凌青菀从车里抱出来。

    “怎么回事?”凌青菀问道。

    “方才有个人,在街上纵马。”车夫一脸的血。他摔倒了地面上,被石头磕破了额头,鲜血直涌。他用手压着,仍是满头满脸的血。甚至可怖。

    他回答凌青菀:“那人纵马,直接冲过来,小人避之不及。咱们的马受惊,往坊墙上撞。咱们就被摔到了。”

    “你的头没事?”凌青菀问。

    马车道:“已经不流血了,姑娘别怕,只是小口子。”

    小厮也受了点轻伤,他的胳膊和掌心破了皮,露出鲜红的肉;丫鬟还好,她撞过去的时候,有凌青菀垫着,只是撞到了凌青菀身上。

    “这里哪里?”确定大家都没有伤,看着两边高高的坊墙,和一排排槐树、杨树,这是两条坊之间。

    已经日落,即将黄昏,要是赶不回去,他们就要被巡夜的侍卫抓起来,可能当场打死。运气好点,可以带回衙门关起来。

    凌青菀急忙要站起来,偏偏脑袋发晕。

    “不知道。”车夫和小厮都回答凌青菀,他们都不知道这是哪里。

    “你去前头瞧瞧,这坊里可有车铺,租了马车咱们赶紧回家。”凌青菀从怀里拿出钱袋,掏了一锭银子给小厮。

    小厮接过钱,见天色渐晚,只得快步往前头跑,看能不能找到坊门进去,再看看可有车铺。

    凌青菀被丫鬟搀扶到了路边,站在树底下。

    眼瞧着就要日落宵禁,路上没什么人。凌青菀、丫鬟和车夫,都是分外焦虑。

    丫鬟甚至有点发抖。

    日落西山,稀薄的寒意涌上了,大家都有点冷。

    特别是车夫,他流了很多血,虽然止住了,仍是头晕脑胀,有点站不住。

    “那个纵马撞了咱们车子的人,他没说什么,直接就走了吗?”凌青菀问车夫。

    “是,那厮看也没看咱们,直接奔走了。”车夫想起来就很生气。不知道为何,那人就直接奔他们而来。

    凌青菀也微微蹙眉。

    总感觉遇到这种事,很是怪异。

    他们等了片刻,小厮去租赁马车,尚未归来。街道尽头,却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姑娘,有人路过!”丫鬟惊喜道,“咱们拦着,问问这是什么地方,看是否顺路带咱们回去......”

    凌青菀颔首。

    她和丫鬟往路牙子上站了站,伸长了脖子往马蹄声方向望去。片刻后,马车出现在接到的尽头。

    马匹很快,踏得尘土飞扬。

    四匹马......

    入目瞧见四匹马,凌青菀下意识想到了石庭。最近总是瞧见石庭的马车,是四匹马拉着。

    当然,也有其他人的马车这样豪华,可凌青菀又不认识人家,就不怎么留心,唯独记得石庭。

    等马车快要靠近时,车夫发现了断损的马车,和一脸血的狼狈车夫,就将马车停下了。

    “怎么了?”车厢里有人问。

    一双修长干净的手指,撩起了车床帷幕,一双俊美无双的面容,出现在凌青菀的视线里。

    是石庭。

    凌青菀先是一阵狂喜,叫了声石公子。紧接着,又觉得太凑巧了,心头微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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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深情

    第060章深情

    凌青菀万分焦急,想快些回到家里,免得宵禁落在外头,母亲替她担心。故而,看到石庭,先是一阵高兴,可以回家了。

    而后,又不免惊疑太凑巧。

    凑巧得石庭好似是专门来找她的。

    凌青菀怔愣了下,石庭就下车了。

    “你没受伤吧?”石庭语气疏离,明明是关心的话,他却说得漫不经心,听不出半点暖意。

    因为车夫满头是血,他才有此一问。

    “没有。”凌青菀回答。

    石庭微微颔首,仍是没什么情绪,淡然一张脸。

    他和安檐不同,安檐的面无表情是冰冷了,叫人不敢靠近的冷酷;而石庭的面无表情,是淡淡的疏离,不会让人害怕。

    凌青菀下意识把他和安檐比较起来,因为她认识的男子,只有他们俩总是这幅样子。

    已是黄昏,晚霞旖旎,照在石庭的脸上。他毫无表情的容颜,仍有几分潋滟的灼灼姿色。

    他的五官,有摄人心魄的俊美。

    “上我的车,快些回家吧。”石庭见凌青菀没事,就对凌青菀道,“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宵禁。”

    凌青菀心里对他存了疑惑,就有点戒备他。

    她往回头看了眼,想看看她的小厮回来没有。

    不成想,小厮还真的回来了。他是一个人,没有带马车,跑到气喘吁吁。

    小厮跑到凌青菀跟前,对她道:“姑娘,这左右两条坊,比咱们昭池坊还要破旧。没有马车铺子。”

    凌青菀的心,往下沉了沉。

    石庭站着,不再开口,目光静静落在凌青菀身上。他的眼神静若寒潭,没有半分纹路,看不出情绪。

    “姑娘,咱们回去吧?”丫鬟不知道凌青菀在犹豫什么。低声对她道。“快来不及了......”

    再不走,真的要赶上宵禁了。

    凌青菀又看了眼石庭。

    石庭冲她微微颔首,示意她上车。

    凌青菀就带着丫鬟和小厮。上了石庭的马车。

    “今天在纪王府,隐约瞧见了你。”车上,石庭和凌青菀闲聊。他说话的时候,也是幅风轻云淡的疏离表情。没什么情绪,“你也是从纪王府回来?”

    “不是。我去了趟别的地方。”凌青菀道。

    石庭微微颔首,不再追问什么。

    “上次去田庄上,给那个孩子看病,凌姑娘说看过《王氏医存》。不知凌姑娘是否记得那本书中的一味药的秘方?”石庭转移了话题。

    《王氏医存》?

    凌青菀想起很多卢玉的事。但是她什么时候学医的、跟谁学的,《王氏医存》是谁给她看过的,她都不记得了。

    也许是安檐说过的那个王七郎?

    那些事。都不重要。对于卢玉而言,只有卢珃和她梦里的那个男人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只得他们俩。

    医术是存在脑海中的,下意识就能想起来,跟记忆无关。仿佛一个人天生神力,哪怕他失去了记忆,仍是天生神力。

    凌青菀的医术,也是这种神力。

    “什么药?”凌青菀反问。

    《王氏医存》是本很厚的书,包罗医学万象。有巫医之术,也有很多精彩绝对的医案。除了这些,还有王氏神医自创的药方。

    “健脾宁心丸,姑娘记得这味药的秘方吗?”石庭问凌青菀。

    凌青菀想了想,还真记得。

    健脾宁心丸,是治疗因为脾虚导致的失眠症,疗效显著,风靡一时。随着王氏神医去世,这些药方和制药手艺后继无人。再者药书丢失,就全部失去了踪迹。

    全国上下不少药铺花重金在寻找,没人找到。

    《王氏医存》里还有很多药方,凌青菀都记得。那些配方,都是疗效显著的,价值不菲。

    “不太记得了。”凌青菀撒谎,道,“石公子怎么问起这味药?”

    “当今药行,治疗失眠的健脾宁心药丸或药散是不少,效果甚微。天一阁网罗天下名药,如今缺了好些,王氏健脾宁心丸就是其中之一。

    凌姑娘看过《王氏医存》,假如记得起秘方,可以转让给我?”石庭道,“我会给凌姑娘不错的价格。凌姑娘不开药铺,不传授医术,这秘方在凌姑娘手里,效用不大,不如卖给我......”

    凌青菀立马正色道:“我不是王氏子弟,哪怕看过那本书,也是朋友善意借阅。我借阅医书,然后用配方去卖钱,跟偷窃有何不同呢?”

    石庭沉默了下。

    他的目光从凌青菀脸上滑过,有了些许涟漪。

    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道:“是在下唐突了。我着实仰慕那秘方,假如凌姑娘不肯卖秘方,也可以卖药啊。你自己将药丸制出来,只卖给天一阁,我同样可以给姑娘高价。

    凌姑娘若是肯卖这药丸,既让王氏健脾宁心丸重现于世,解世人疾苦,这是大善,是姑娘的大善,也是王氏的大善,没有不妥;二则,姑娘没有泄露秘方,也保存了姑娘和王氏的情分。”

    “抱歉,我暂时不想卖。”凌青菀道.

    她不肯卖。

    不管是成药还是秘方,都不是凌青菀的。况且,凌青菀不会制药。

    医和药是两门手艺。卢玉年纪小,学医时间不长,只学得医术,没学会制药。

    “无妨。”石庭道。他表情没有丝毫起伏,也不曾因为凌青菀的拒绝而不悦。

    他突然提出买药,凌青菀也是惊讶。

    石庭的财力,深不可测。他不会为了赚那点药钱,想问凌青菀买秘方的。

    到底为什么,凌青菀猜不透。

    毕竟和他不熟,对他的性格和人品都不了解。凌青菀现在只知道。石庭很招摇,他想引起京城所有人的注意。

    背后打什么注意,凌青菀不懂。

    这样的人,自然有目的。特别是他那么有钱,却住在下雨天就发臭的昭池坊,更是叫人惊诧。

    凌青菀想和他保持距离。

    她想到这里,又觉得今天乘坐他的车回来。甚是不妥。无奈正巧被他遇到了。

    石庭没有因为凌青菀的拒绝而不悦。他随后又和若无其事。和凌青菀说起了闲话。

    他是个谦谦君子,至少表面上是。

    石庭的马车很快,但是路程很长。马车跑了半晌,外头的天渐渐黑了,车厢里也黯了下来。

    凌青菀不停搅动她的衣带,心绪不宁。

    石庭坐在幽黯中。似樽雕像,面无情绪。他的目光。落在凌青菀的手上。看着她搅动衣带的动作,石庭有些痴了。

    他久久没有挪开目光。

    幸而夜幕给了他掩饰,没人看得出他的异常。

    等他们到了昭池坊的时候,坊门已经关上了。

    石庭在昭池坊已经住了好些日子。早已把武侯铺上下打点好了。而且武侯铺知道他财力惊人,能从他身上捞到好处,也不会和他为难。

    故而。他们就这样光明正大开了坊门,让石庭的马车在宵禁之后进了昭池坊。

    一进来。凌青菀就大大松了口气。

    不管过程如何,她回来了。

    马车进来之后,武侯要重新关好了门,石庭的马车准备启动时,凌青菀听到一个声音说:“武侯呢,开门!”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是安檐。

    安檐好几次在宵禁之后离开昭池坊,武侯铺的人认识他,知道他的侍卫司的将领,立马给他看了门。

    凌青菀心里顿了顿。

    她犹豫了下,对石庭道:“石公子,我下车了。”

    “嗯。”对面的石庭沉默一瞬,才道。

    车厢里一片幽黯,唯有对面铺子里的灯笼,将暗红色的光映在车帘上,车厢里只有些模糊不清的光线,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凌青菀又更石庭道谢,下了马车。

    安檐已经错身而过了。他走得很快,心里拎着个盒子,不知道是什么。

    “安郎......”凌青菀喊他。

    安檐疾步往晋国公府走,听到这话就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凌青菀就走向他。

    “你回来了?”安檐道。他说话的语气冷漠,但是他的关切,凌青菀能感受道,“姨母说你不知去向,我派人去找你了。没找到你,倒是把你的猫找到了。”

    “真的?”凌青菀大喜。

    安檐就把手里的盒子举到凌青菀面前。

    打开盒子,立马窜出一个影子,喵呜一声跑了,隐藏在暗夜里,看不清去向。

    “小白!”凌青菀喊它,“小白!”

    小白在角落里,轻轻喵呜的叫着,往凌青菀身边挪。

    凌青菀连忙抱起它,一颗心终于放下。她将小白抱在怀里,用脸蹭它柔软的毛发,问安檐:“你从哪里找到的?”

    他们说话的时候,石庭的马车路过,往石府而去。晋国公府在昭池坊的西头,要慢慢走过去。

    安檐记得方才凌青菀带着她的下人从这马车上下来的。

    他看了眼。

    马车虽然套了四匹马,但是在坊间里,走得比较慢。安檐从车窗里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是个男人。

    安檐目光浮动了下,又快速敛去。

    他回答凌青菀:“是长公主府的人发现了,送回了老三那边。老三要送过来,我就替他拿来了。”

    凌青菀突然怔了下,问:“长公主府?”

    “是啊。”安檐道,“它跑到长公主府去了,就在又麟的院子里。”

    凌青菀心头发酸:小白是去找雪儿了。比起凌青菀,小白更懂得情分。

    它是怎么知道雪儿回来了?难道是那天凌青菀身上沾了雪儿的味道?

    凌青菀没说话,百感交集。

    安檐也是满腹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先把凌青菀送回家。

    ***(未完待续)

第061章 请客

    景氏和凌青城满心焦虑,等着凌青菀回来。

    他们宵禁之后不能在街上行走,想找凌青菀也出不去,出去了也回不了,所以托付给了安檐。

    见凌青菀回来,景氏和凌青城都松了口气。

    景氏准备说凌青菀几句的,让大家这样折腾找她,但是见她手里抱着猫,总算把猫找到了,凌青菀一脸开心,景氏的话就不由自主咽了下去。

    “找到了?”景氏问她,“在哪里找到的?”

    “二哥帮我找到的。”凌青菀道。她回头看了眼安檐。

    从外头走到了灯光下,凌青菀再瞧安檐时,吃了一惊。安檐的脸上,有一条非常明显的红痕。

    是猫抓的。

    景氏和凌青城也看到了。

    “怎么挠到了?”景氏很心疼,“这可疼?”

    “没事。”安檐情绪不动,口吻如常对景氏道,“挠得轻,不疼。”

    安檐脸上算是好的,他手上被挠得好几处。

    长公主府送猫过来的小厮、安栋、安栋的丫鬟,全部被挠了很多下。安檐很果断,脸上被挠了下之下,把这猫丢到盒子里,这才逃过一劫。

    他的袖子遮住了手,没人留意到他手上也有痕迹。

    凌青菀却往他手上看了几眼。

    “这猫野得很,驯养不了。”景氏不悦,对凌青菀道,“我早就想说你了,这猫还给你三哥,瞧瞧这被挠的。”

    她心疼安檐,就怪凌青菀了。

    安檐立马道:“姨母,不妨事的。猫挠得不疼。菀儿喜欢,就让她养着......”

    景氏就笑起来。

    瞧瞧,这维护得紧。

    凌青城也笑。

    安檐丝毫不在意他们在笑他,神色如常。他总是这么理所当然,不把旁人善意的取笑放在心上。

    凌青菀脸有点红,她低垂了头。

    景氏也不再多说什么,赶紧亲自去厨房吩咐。让厨上的人置办饭菜。

    大家都饿着肚子。

    景氏走后。凌青菀抱着小白,去净房给它洗澡。它身上也是灰溜溜的。

    小白有点怕水,放在温水里洗澡的时候。它不停挣扎。每每伸出爪子,碰到凌青菀的手时,又缩了回去。它不挠凌青菀,但是气无处可发泄。就使劲抓盆。

    木盆被它抓的一条条明显的痕迹。

    小白甚是傲气,脾气也很大。逮住谁都要挠。但是它从来不挠凌青菀。

    它从前也只不挠卢玉。

    这个世上,它和雪儿把凌青菀当卢玉,它们需要她。不知为何,凌青菀心里一阵阵酸楚。

    她很快就把小白洗好了。从水盆里抱出来,用巾帕裹住它,细细为它擦拭。

    安檐也踏入东次间。

    凌青菀抬眸。冲他微微笑了笑。

    安檐眸光立马变得很柔和。

    “......我出去找猫,回来时遇到一件怪事。”凌青菀打破沉默。低声和他说话。

    “什么事?”安檐问。

    “回来拐到一条路上,那路很僻静。黄昏时候,没什么人在路上行走,突然就有人纵马冲我们撞过来,把我们的马惊扰了,不知去了哪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娘交代。马车原本就是旧的,这次也撞断了,还留在原地,车夫明天去弄,估计修不好了。”凌青菀慢慢说道。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看安檐,低垂着头,轻柔擦拭小白。

    猫通体浓黑,映衬得双手细腻柔白。

    她青丝上,挂了些尘埃和蛛网,不知从哪里弄的。

    安檐突然起身,走到了她身边。

    凌青菀心头微动,不免往后坐了坐。她以为安檐又有摸她的头。不成想,安檐只是轻轻,把她钗环上的蛛网和灰尘捡去。

    他动作轻柔。

    “我明天帮你查,看看是什么人纵马伤人。”安檐回答她,“不用担心。”

    凌青菀嗯了声。

    安檐就缓缓后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他颇为不舍,想和她坐在一起,又觉得不妥。

    “马车被撞坏了,马也受惊跑了,当时快要宵禁,正巧隔壁石公子路过,所以乘坐他的马车回家。”凌青菀沉吟一瞬,又道。

    她这话说罢,安檐的唇角有个淡淡的微笑。

    这小女子在跟他解释呢。

    已经开始在意他的感受?比从前懂事多了。安檐的心,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她就在这屋子里,偏偏不能为所欲为的抱住她,安檐有点愤懑。

    “嗯。”安檐应答道。

    他嗯的时候,声音很是温柔,不复往日的冰凉。

    “......那位石公子说他是从纪王府回来的,正巧路过遇到我。安郎,你再查查,他到底是顺路,还是特意拐到那边去的。”凌青菀又道。

    她仍不看安檐。

    灯火映在她浓密的青丝上,发出青色的光泽,她的面容柔媚。低头的时候,一段粉颈修长柔腻。

    安檐看得心头微乱。

    “你怀疑他?”安檐整了整心神,仔细品凌青菀的话,问道。

    “没有。”凌青菀道,“只不过是陌生人,总得小心些。”

    安檐唇角,仍有淡淡的微笑。

    “行事小心些,总不会出错。”安檐道,“你这样谨慎,很好。”

    凌青菀不再答话。

    她手里的猫,喵呜叫着,似乎是饿了。它身上的水,已经擦拭得差不多了。

    凌青菀喊丫鬟踏枝:“去弄些吃的给猫儿,快点。”

    “是。”丫鬟进来道。

    而后,又有两个丫鬟进来奉茶。大家都进来了,屋子里就不止凌青菀和安檐,气氛被破坏殆尽。

    安檐脸上没什么表情,心底是很泄气的。

    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他们。也是叫人生怨。所有的话,都没有机会说。

    出去吩咐丫鬟整顿客房的凌青城也进来了。

    晚膳的时候,凌青菀也没怎么和安檐说话。

    饭后,安檐略微坐了坐。

    景氏问他:“这猫真的是跑到栋儿那边去了?”

    “不是。”安檐回答,“是在长公主府里去了。”

    景氏和凌青城吃了一惊,他们下意识看着凌青菀。安檐自己,也是满心的疑惑。

    上次在长公主府。周又麟那条野性十足的大狗。为了凌青菀,狠狠撞了周又麟一下,安檐至今记得。

    凌青菀到底怎么了。可以让忠诚的狗背叛它的主子?

    如今,凌青菀的猫,又跑到了长公主府去。

    安檐倒不是怀疑凌青菀和周又麟有什么。周又麟从前根本没见过凌青菀,而且他比凌青菀大很多。周又麟离开京城的时候。凌青菀才十一二岁。

    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懂得什么?

    这三年。凌青菀渐渐大了,周又麟又不在京师。

    安檐收拾好心绪,不再多问什么。

    他并没有留宿凌家,而是回去了。他还有下属在外头。和巡夜的侍卫一起找凌青菀,安檐要去吩咐一声,让大家歇了。

    第二天。半上午的时候,安檐的一个下属跑到晋国公府。对景氏道:“大人请姑娘吃酒,在仰啸居定了雅间,让姨奶奶别担心,回头叫人送姑娘回来。”

    景氏好笑。

    安檐这是想和凌青菀多说些话,故而请出去玩,不在家里。

    在家里,总有下人跟着他们。

    安檐行事沉稳,从来不冒失,景氏自然是放心他的。况且,凌青菀恪守规矩,也不是轻浮性格。

    “你去吧。”景氏对凌青菀道,“若是顺道,就去看看你姨母,晚些回来不妨事的。”

    凌青菀看了眼她母亲。

    “嗯。”凌青菀答应,心里却想,安檐这是做什么?若是昨天的事查到了,不能到家里来说吗?

    还是有什么事不能叫景氏知晓?

    但是,她仍是去了。

    景氏准备派人去租赁马车。昨天凌青菀弄出去的马车,今天车夫和小厮们抬了回来。但是,损得厉害,八成是不能用了。

    至于跑掉的马,早晨也跑回了昭池坊,老马认识家。

    “姨奶奶,属下带了马车来。”侍卫对景氏道。

    景氏就没有麻烦。

    凌青菀更衣梳头,带着她的丫鬟挽纱出门了。

    出来一看,果然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这是辆黑漆平头车,并不华贵,内敛结实,非常实用,半新不旧的样子。

    上了车,车厢比凌家的马车宽敞多了,铺了墨绿色绣翠竹的褥子,很是舒适。

    凌青菀和她的丫鬟乘坐马车,马车开动。

    仰啸居在东市旁边的街里。那是最繁华的坊街,位于皇城和东市之间。坊里没有住户,都是各色铺子,不比东市差。还有很多青楼,一到入夜关了坊门,酒暖脂香,绮靡奢华。

    凌青菀带着丫鬟,跟随侍卫上楼。

    安檐定了在三楼的雅间。

    他今天穿着侍卫司将领的公服,是种上面附有薄铜的软甲。安檐原本就很高大,这种软甲在身,越发现在挺拔英武,俊朗逼人。

    凌青菀怔了怔。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安檐。他冷漠的表情,在这身公服的映衬下,不会显得突兀,反而相得益彰,严肃威武。

    “坐啊。”安檐起身对她道,“我下午还要当值,今晚也要值夜,明天早朝也是我当班,所以没空去你家里找你,只得把你请过来。姨母没有说什么吧?”

    “没有。”凌青菀道。

    她坐下,店小二就进来,先上了茶和茶点。

    安檐亲自给她斟茶。

    凌青菀问他:“安郎,你是查到了昨天撞我的人么?”(未完待续)

    ps:很抱歉第二更来晚了。昨天起点后台维护,我的后台就抽了,至今上不去,测试了很久都没有弄好,凑巧朋友们都不是自己的登不了,就是不在家,所以现在才找到人帮忙发,很抱歉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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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嫁介绍:
凌青菀觉得最近生活有点不对劲。
她的家人、她的屋子,明明熟悉,偏偏又觉得陌生。
莫名其妙学会了医术。
梦里还有个声音不停喊她“姐姐”,虽然她根本没有妹妹。
她想着一步步往前走,总能明白因果......
医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