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求和
第169章求和
她第二次因为安檐而落泪。
孱弱的情感让她颓废又愤然:她明明还有仇没有报,岂能如此儿女情长,养废了心性?
思及此处,凌青菀的眼眸沉静下来。
她的目光紧锁马球场上矫健的身影,将其他心思都抛之脑后。
石庭武艺比安檐好,但是他的球技就是不如安檐。
凌青菀不常看球,也能分辨出来。
一个回合一刻钟,趁着中间休息时,安栋下去玩了,等会儿再回来。
“二姐姐......”趁着安栋出去的功夫,祯娘拉住了凌青菀的手。
“别!”凌青菀扬眸,眉梢添了几分冷冽,“别安慰我,我不喜欢!”
她如此严肃说话,让祯娘的话头打住了。
她们都不是一点小事就要哭哭啼啼的娇女儿,故而祯娘不晓得怎么安慰凌青菀,才能让凌青菀好受些,又能不让她感觉到被人怜悯。
安二郎方才那行径,着实可恶!
“好,我不说了。”祯娘笑道,“你还要看球吗?若是不想看了,我们出去喝酒如何?”
凌青菀苦笑。
就是喝醉误事的。
她再也不想喝酒了。
“看球吧。”凌青菀眉梢的凌厉不着痕迹敛去,双眸柔婉,“方才石公子的表现颇好,虽然没进球,倒也能拔得头筹。”
祯娘勉强点点头。
石庭的球技不错,但是和安檐没有可比性。看过几次安檐打球,祯娘就觉得其他人的球技都难以入眼。
看了片刻,祯娘就觉得索然无味。
她还是喜欢看安檐打球。
第二个回合重新开始了,安栋复又进来。还提了一小篮子樱桃进来。
紫藤编织的篮子,小巧精致,装着饱满鲜亮的樱桃,色泽繁盛,令人食欲大动。
“洗过了,可以吃。”安栋笑嘻嘻道。
祯娘惊喜不已,接过来。问安栋:“你从哪里弄来的?”
“隔壁他们带过来的。我去讨要了些。”安栋道。顿了下,他又解释道,“是男人带过来的。不是女人。”
凌青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祯娘一时间娇羞红了眼,低声嘟囔道:“谁问你这个啦?”
安栋就嘿嘿笑。他长得白净圆润,想起来十分可爱。像个小孩子。
祯娘也抿唇偷笑。
凌青菀看着他们,很是羡慕。
她突然想到了安檐。去年大旱。京里的树木旱死无数,安檐特意讨要宫里进贡的腊梅给她;而后,他又讨要了些翠竹给她。
触目枯枝的京城,只有她的院子有盎然的绿色。
不管什么好东西。安檐都有送给她。
他还把她的雪儿也讨要回来给她。
凌青菀突然心软了。
她不想和安檐吵架了,哪怕意不平,她也应该接受事实。安檐对菀儿甚好。她不能让他这么伤心。
她和安檐已经闹脾气好几天了,她有点心力憔悴。她想去求和了。
“三哥,二哥在哪个雅间?”凌青菀问。
安栋笑道:“在甲等三十一号雅间,沿着箭楼往左边走,走到尽头。”
他还问凌青菀,“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安栋方才也感觉安檐做得有点过火,生怕凌青菀生气。可是,她现在要主动去找安檐,安栋一颗心就放了下来。
他还准备安慰安慰凌青菀,就是不知该说什么。
见她并未生气,安栋就笑了。
“不用,我有莲生。”凌青菀道,“你武艺还没有莲生好呢。”
安栋佯怒,作势要打她。
凌青菀就笑着跑开了。
她带着莲生,顺着走廊慢慢寻找,去找安檐。
不成想,刚刚到安檐雅间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女人说话的声音。
“......你的鞠杖京里都闻名,我便是想要拿着瞧瞧。”女人的声音柔婉娇媚,笑语盈盈。
“不行!”安檐的冷漠里,带着几分烦躁。
女人就用种泫然的眸子,委屈看着安檐。她轻轻咬唇,鲜红樱唇下来贝齿清晰的痕迹,楚楚可怜。
安檐更是不耐烦,恨不能将其从窗口丢下去。
他脸色铁青。
“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女人又问。
安檐冷哼一声,道:“请郡主出去!”他今天原本就没有心情,现在更是烦闷。
“我家安郎是因为习武,不慎伤了手。”门帘撩起,一道青葱色褙子的身影,脚步轻盈进了屋子。
安檐定睛一瞧,是凌青菀。
她眸光盈盈清湛,含笑雍容,看着安檐和这位郡主。
安檐只感觉喉间一紧,心里的阴霾好似瞬间就烟消云散,洒满了阳光。他只感觉花影摇曳,明媚温暖。
看到她,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转了。
他铁青的脸色,不由自主好转了很多。
而坐在安檐对面,是一个妙龄女郎,和凌青菀差不多的年纪。她穿着绯红色的上衣,月白色裙子,容颜精致,因为被安檐冷漠拒绝,她的眸子噙了薄泪,莹然欲动。
她是元阳郡主,含山长公主的女儿,冯源的妹妹。
“你是谁?”少女睁大了眼眸,一脸单纯无辜的看着凌青菀,仿佛被惊吓到了。
她猫儿一样娇萌的眸子,是很美丽勾魂的。
“我姓凌,是安郎的未婚妻子。”凌青菀回答,带笑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下元阳郡主,笑容和煦。
元阳郡主释然,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膛,立马露出灿然的笑容:“凌姐姐,早就听闻过你了,有幸相遇!”
“别啊。怎么叫我姐姐?”凌青菀道,“我比你小啊。”
元阳郡主的娇憨单纯,就有点撑不住了。
她袖底的手,紧了又紧。
凌青菀说她长得老。
“凌姐姐说笑啦。”元阳郡主的失态,只是非常短暂的瞬间,很快又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我今年十六岁。比姐姐小好几岁呢吧?”
她用彼之矛。攻彼之盾。
凌青菀没有再接话,只是意味深长“哦”了一声,笑颜如花。
元阳郡主顿时就被她这个拖长的“哦”弄得心里烦躁。一点胜利的成就感都没有。
安檐的眸子,落在凌青菀的身上,好似生了根,再也挪不开。
他的眼底。变得灼热又坚毅。
他的唇边,亦有淡淡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去。他郁结了好几天的糟糕情绪,顿时化为乌有。
他非常享受看着她跟元阳郡主斗嘴。
这个时候的凌青菀,似只高高在上的凰,用睥睨万物的神态。看着元阳郡主。
“凌姐姐,听闻你擅长医术,能否帮安郎瞧瞧伤口?”元阳郡主瞥见安檐手上的伤。眼底又起了雾气,清亮的眸子泫然蒙蒙。
她知道凌青菀擅长医术。
那么。她是打听过凌青菀的事了。
如此说来,这个元阳郡主对安檐感兴趣的程度,比凌青菀料想的要多。
“多谢郡主关心。”凌青菀突然神色一敛,正色看着元阳郡主道,“下次还请郡主称呼我的安郎为‘安大人’!他跟你,没那么熟!”
元阳郡主愕然睁大了眼睛,震惊又可怜的模样,非常娇媚。
“安郎,我怎么惹了凌姐姐?你瞧她,说话这样不客气。”元阳郡主不看凌青菀,只看安檐,“你救过我的命,我们难道不熟吗?”
她几乎要哭出来。
男人都要面子。
不管什么时候,他们都为自己招女人喜欢而洋洋得意,更讨厌自己的女人小气善妒,容不下他的爱慕者。
所以,一般情况下,男人都会教训自己的女人,别太过于刻薄。
不成想,安檐却冷漠道:“不熟!我看着含山长公主,才给你体面的。你再不出去,我可要不客气了。”
“你......”元阳郡主终于滚下了清泪。
安檐实在看着恶心,猛然站起来:“滚出去!”他用力将这郡主的胳膊拉住,使劲一甩,非常粗暴就将元阳郡主甩了出去。
“啊!”元阳郡主被撞到了栏杆上,厉声叫了一声。
“郡主!”侍女和侍卫焦急喊道。
“郡主,您没事吧?”侍女哭着说。
“我.....我没事。”元阳郡主也哭了。
她望着那摇晃的帘子,低声啜泣。可是,半晌都没人出来。
元阳郡主看着自己绯红色衣裳上,染了掌心暗红色的血迹,紧紧咬唇,眸子里迸出狐狸一样狡狯的光。
她眼底有杀意一闪而过,最终掩面,回了自己的雅间。
她的雅间,就在安檐的隔壁。
安檐的雅间里,他将元阳郡主赶出去,折身看到凌青菀,含笑望着他。
他故意昂头,装作不悦。
凌青菀却突然拦腰抱住了他。
她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双臂抱着他的腰,很是用力,好似生怕他跑了。
“原来,你这么讨人喜欢!”凌青菀笑道,“不行,我要替菀儿好好守住你!”
安檐身子一僵,继而用力搂住了她。
他将头埋在她颈项里,闻着自己熟悉的气息,长长叹了口气,将胸中所有的郁闷全部排出去。
“你居然伶牙俐齿的。”安檐低声,在她耳边用种暧昧的调子,轻声道。
“谁欺负你,我就要放出我的利牙。”凌青菀笑道,“我还是蛮厉害的吧?”
安檐倏然动情。
他将凌青菀抱到了桌子上,让她坐着,低头就捧起她的脸,要吻她。
凌青菀捉住了他的双手:“我看看你的手......”
安檐的好事被打断,微微蹙眉。
凌青菀就拉过他的衣襟,将他拉近自己,一个吻轻轻落在他的唇上。
安檐的眸子,顿时簇了一团灼热的火,快要将她融化。
“好啦,现在让我看看你的手。”凌青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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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游玩
第170章游玩
安檐的掌心,磨破了一大半的皮,死皮尚未截取,盖在鲜红的肉上,这层层叠叠的,甚是可怖。
凌青菀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事的,又不疼。”安檐道。
他方才生气,使劲拳头,流了不少的血,更是血肉模糊的。
凌青菀咬唇不语。
她深吸一口气,将纱布重新裹好,对他道:“跟我走吧,我去弄些药膏给你。太医院的药膏,都是中规中矩,好得慢。”
她说得无心,安檐却是听者有意。
一句“跟我走吧”,令他心里沸腾,所有的理性全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跟她走了又能何妨?抛却荣华富贵,他一身蛮力,打猎耕田亦能养活她。
他直直看着凌青菀,说:“好!”他这一声好,竟是痴痴的,缠绵悱恻。
凌青菀不明所以,看着他。
安檐也慢慢回神。
他的眼底,闪过几缕掩饰,和凌青菀从马球场离开。
他们下楼的时候,顺便去跟祯娘和安栋打声招呼。不成想,祯娘和安栋已经走了,而场上的马球赛,尚未结束。
凌青菀抿唇笑了。
她和安檐下楼,上了马车时,凌青菀似乎明白了什么,跟安檐解释说:“你不会以为我今天是特意来看石庭打球的吧?”
安檐眉头微蹙,被猜中了心思,令他不自在。
他这一蹙眉,就是不打自招了。
凌青菀微笑,跟他解释起来:“我大嫂怀孕了,这些日子不太安生。我大哥请了石庭看病。他借机到我家里,有时候跟我说说话。
我着实不耐烦见他,就躲了出来。凑巧,祯娘要来看马球,我们到了马球场,这才遇到了石庭。”
安檐微微颔首,说:“我明白。你素来懂事......”
“既然知晓我懂事。为何还要和我置气?”凌青菀反问他。
安檐微愣。
一时间,他竟不知怎么解释。
他唯有用力抱紧了她,吻住了她的唇。将她所有的话都堵住。
“我们不要闹脾气了。”后来,凌青菀对安檐道,“你不好受,我也不好受。”
至于安檐的手怎么弄伤的。凌青菀就没有继续追问,她心里隐约明白。肯定他发泄怒火所致。
“嗯。”安檐低声应下。
他搂着她的腰,让她依偎在他的怀里,用有力的臂弯圈住她。
凌青菀昨晚没怎么睡好,车马有点轻微的颠簸。她又依靠着一个暖暖的胸膛,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梦里,她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轻柔叫着“九娘”,竟像是安檐的嗓音。
回到家中。凌青菀令人去采办药材。她自己动手,配了些金疮药,送给安檐。
两人和好如初。
安檐为了表示感谢她,竟送了她一匹小马驹。
雪白的小马驹,灵巧可爱,毛发雪亮,浑身上下透着灵气。
“这马才可以叫雪儿!”景氏瞧见了,不免想到了凌青菀的狗,笑着说道。
凌青菀那条狗,没有半分杂色,通体乌黑,居然叫“雪儿”,时常让景氏啼笑皆非,叫不出口。
如今这浑身如雪的马,要叫什么?
凌青菀也觉得自己当初给雪儿和小白取名的时候,有些不知所谓。
可是现在又不便改口。
她挠了挠头,笑道:“错有错着,这马不如叫墨影吧?”
家里人都笑了。
“你的马,随便你。”景氏先笑软了。
她已经不打算管,任由凌青菀胡闹了。
上午骄阳明媚,树影婆娑,庭院百花竞艳,熏风香甜。
凌青菀牵着墨影,蕊娘坐在马背上,两人在院子里遛弯。
丫鬟们跟在身后,莲生亦步亦趋跟在小马,防止蕊娘跌下来。
安檐送过来的这匹马,非常温顺,温顺得有点死气沉沉得,但是安全,不会轻易摔伤人。
凌青菀觉得甚好。
“姐姐,这马好玩。”蕊娘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很兴奋,坐在马背上高兴极了。
凌青菀哈哈笑。
“过几天,我们去郊外骑马吧?”凌青菀问蕊娘。
蕊娘拍手说好。
晚夕,凌青菀也告诉了大哥和四弟,商量过几日去郊外玩。可以请了安栋、安檐,还有祯娘和祯娘的两个哥哥,一行人热热闹闹。
“我这几天好多了,我也要去!”陈七娘笑着。
景氏就不再阻拦:“也好,你也该出去透透气。那行,我来安排安排,请了你们几个表兄妹,去郊外河边踏青。”
“还可以放纸鸢。”凌青菀道。
从前,她和卢珃每年春上,都要请了能工巧匠,给她们做纸鸢,然后卢珃会亲自绘画仕女图。
卢珃喜欢金色的,所以她的纸鸢都是洒金蝴蝶、洒金仙桃、洒金蝙蝠;而卢玉喜欢绿色的,故而她的风鸢有翠绿燕子、淡绿鲤鱼、墨绿百足虫。
“早过了放风鸢的时节。”大哥笑凌青菀。
清明前后放纸鸢,现在都快四月底了。
“一样的嘛。”凌青菀笑道,“放风鸢就是为了好玩,又不是播种,非要时令对才行么?”
陈七娘和景氏就在一旁笑。
怀庆长公主被斩首,尚未过三七,可是京里望族间照样热闹繁华。
因为,怀庆长公主是犯了事的。五十条罪状,条条属实,罪恶滔天。她死了,是除去一大祸害,应该庆祝才是。
她头七刚过,朝廷居然开了一夜的宵禁,京里酒香馥郁,丝竹笙箫,整夜不歇。似重大节日那么热闹。
这个时候,谁替她哀思,谁就容易被认为是怀庆长公主的同党,可能也没有好日子过。
故而,凌青菀商量去踏青,景氏等无人反对。
第二天,凌青菀就给众人写了帖子。商量着出去踏青。
“别邀请石官人。”凌青菀叮嘱她大哥。
“咦。石官人得罪你啦?”凌青城笑道。不过,他还是听了凌青菀的话,没有邀请石庭。
石庭却不知从哪里听说了。送来了三支风鸢。
他请了京城的名匠,做了极大的三支,一支翠绿色的春燕,一支墨绿色的百足虫。一支洒金锦鲤,上面他自己提了诗词。
尚未放起来。都可以预想这三支纸鸢的美轮美奂。
“石官人听说了我们要去郊游,不请他不太好。”陈七娘道,“还是请了他吧。”
凌青菀知道,最近都是石庭给陈七娘诊脉。让陈七娘的孕吐很快恢复了,她最近身体舒服了,精神就好了很多。陈七娘非常感激石庭。
凌青城更是把石庭当朋友。
且不论石庭对凌青菀如何,至少他的确帮到了陈七娘。陈七娘这几天。脸色好转了很多,景氏也少了担心。
“我给他下帖子。”景氏道,“说得有趣,我请了你们姨母和姑母也去。特别是纪王妃,最近忙着大太尉的婚事,烦心极了。如今都妥善了,就等着大婚,也不怎么忙,请她也去散散心......”
“那好啊。”凌青菀笑道,“最喜欢和娘一起出门了。”
众人大笑。
因为这话,是蕊娘喜欢说的,凌青菀居然学会了。
于是,他们定了四月二十八,去城西的河边郊游、踏青、骑马、放纸鸢。
姨母和姑母都答应去,让凌青菀有点小意外。
大家好似过节一样,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安檐也送了几支纸鸢来。
“石庭也去。”凌青菀跟安檐解释,免得安檐临时瞧见了又发怒。
安檐却道:“我听说了。”语气很平淡,眼底有了淡淡笑意。
凌青菀送给他的药膏,他抹了三四天,伤口已经结痂,有点发痒。
开始长新肉了。
凌青菀也终于知道,那天安檐回去之后,练了十二个时辰的长枪,这才将双手磨破。
“快要盛夏了,给我做几套夏季的衣衫吧。”安檐对凌青菀道。
凌青菀犹豫了下,拒绝了:“明年再做吧。”
她实在没空了。
凌青菀和安檐的大婚,定在半年之后。而凌青菀想在半年里扳倒王家,就要趁着怀庆长公主这股子劲头尚未过去,说服卢氏帮忙。
她想回趟太原府,找到婶祖母,希望说动婶祖母。
她没空静心给安檐做衣裳。
往后,菀儿会和安檐长相厮守,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内院,应该会有很多的空闲,替安檐缝补衣裳的。
安檐沉吟一下,莫名的笑了下,道:“那好吧,明年再做!明年!”
他特意强调了下。
凌青菀想到,他现在都不愿称呼她为“菀儿”了,又对明年充满了期待;更想到他上次发那么大的火,总觉得他越发对卢九娘没有耐心了。
这些情绪,在她的心头一闪而过。
她微微笑了笑,用笑容来掩饰内心的失落。
转眼间就到了四月二十八,安家、纪王府和凌家,都派了下人去搭建帷帐,可以供她们女眷歇脚。
安檐也派人在四周把守。
“这是谁家女眷游玩吗?”远处的河面上,驶过来一轮画舫。画舫有三层船舱,偌大的甲板,装饰得金碧辉煌,远远可以瞧见风中摇曳的旗帜。
有个少女立在甲板上,风吹起了她的衣衫,衣袂飘飘,气度雍容。
她对岸上游玩的人很好奇,便凝眸打量。
然后,她看到了安檐。
“安郎!”她突然低呼,又惊又喜,“是安郎带着家人来游玩的。快,快放了小船,我要上岸。”
“忙什么?”少女身后,一个微胖的男子,走过来蹙眉道,“我们的画舫又不停在这里,你现在下船,回头我可不来接你啊!”
说话的,是冯源。
他面前的少女,正是元阳郡主。上次被安檐甩出去,元阳郡主丧气了好些日子,可转眼间,又开始斗志昂扬。
这是含山长公主家的画舫。
***(未完待续)
第171章 争爱
第171章争爱
天气很好,春阳灼灼,河面波光粼粼。那些波光映衬着辉煌的画舫,返照出谲滟的光。
浮波里的涟漪随着水浆缓缓荡开,被日光照应似彩虹,宛如云霞般瑰丽,也宛如元阳郡主荡漾的心境。
她今天和哥哥出来游湖,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安二郎。想来,这是多么深厚的缘分?
“想来我和安二郎的缘分,是斩不断的。”元阳郡主欢愉的想着,就非要下船。
她一定要去见见安檐。
“可有什么要紧的人,你非要下去?你倘或下了船,就自己走回家,我不等你!”冯源不耐烦道。
冯源最不喜欢带着元阳郡主玩,觉得她矫情又麻烦,一个不慎就要去宫里告状。
元阳郡主常在太后面前告状,所以家里没人敢惹她,包括她父母。
“放心吧,安郎会送我回家的。”元阳郡主甜甜笑着,圆而亮的眸子明媚妖娆,有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冯源就往岸上看了一眼。
太远了,他什么也没有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好似是安檐。
犹豫了下,他还是挨不过元阳郡主的撒娇,只得派人放下小船,将元阳郡主送到岸上。
冯源留下两个人,照顾元阳郡主,就令画舫继续前行,冯源自己也进船舱里饮酒作乐去了。
元阳郡主眉梢,挑起几抹雍容。
她又想到自己和安檐结缘之初。
今年二月,就是两个月前,她带着小厮在街上骑马。不成想,那马失控。空旷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小厮们吓得半死。
元阳郡主也是吓得花容失色,大哭大喊起来。
最后,马车直直冲一个骑马的年轻人冲过去。
那是下朝回家的安檐。
安檐不知马上的是谁,却不会见死不救。于是安檐纵马,将元阳郡主的马拦住,一把将她抱下来。
那一刻。元阳郡主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闻名京城的男子。心里跳个不停。
安檐在京里很有名气的。
首先,安檐年纪小小成为侍卫司的副都指挥使,虽然大家心知肚明是官家为了提拔安家。并非安檐的真本事,可是,他依旧是最年轻、最有实权的男人。
其次,安檐马球打得好。这个年代最时髦、最普遍的运动。就是马球了。
马球打得好,很容易出名。而安檐的马球。京里无人不称赞,元阳郡主看过几次,同样深觉安檐的技艺过人。单凭这一点,安檐的爱慕者就不乏其数。
元阳郡主也爱慕会打马球的安檐。但是不会想着和他深入接触,因为定亲了。
再次,安檐个子高。女人慕强。高个子却又不太粗壮的男子,看上去风度倜傥。却又强壮有力,很容易俘虏姑娘们的欢心。
还有,安檐为人正派,从来不涉足烟柳巷。京里的姑娘们都听闻,安檐这么大年纪,身边有个侍女都没有,也没有婢生子。
当前世道,像安檐这种模样俊朗、位高权重、出身高门又钟情正派的男人,去哪里找?
元阳郡主当时吓得半死。人在深度受惊时,会释放这种诡异的求生本能。这个时候,只要她获救,就会产生一种新生的狂喜。
这种生理上的喜悦和心理上的喜悦,会融合在一起,会让人情不自禁爱上就她命的人。
救她命的人,也会完全走入她的心田。
元阳郡主从此,便深慕安檐。
她打听一下,就知道安檐的未婚妻,是个落魄贵胄的女孩子,其貌不扬。
假如元阳郡主想要安檐和凌家退亲,随便耍点手段即可。
可是她生性好胜。
她不甘心安檐不情不愿和她结亲,她想先俘虏安檐,占领他的心,再让他心甘情愿为了她而退亲。
不过,她仔细计划,仍是出师不利。
上次在马球场,安檐非常粗鲁将元阳郡主扔出去,可是元阳郡主并未见灰心。
“安郎是为了给凌家姑娘面子。他这样维护未婚妻子,果然是个痴情男儿,我冯滢的男人,理应有次当担。”
她居然帮安檐说话。
水浆划破湖面,荡起金色涟漪,一如元阳郡主冯滢的心情。
她上了岸。
安檐正在河边,此处查看环境。
突然间画舫停留,他也站着看了片刻,直到这位郡主乘坐小船过来,安檐眉目冷峻,一脸的不耐烦。
“安郎!”元阳郡主远远喊着安檐。
安檐板起了脸孔。
凌青菀拿了个汝窑茶盏,端了杯茶给安檐,不成想,就瞧见了小船上的元阳郡主。
凌青菀用手掩住温暖的阳光,往湖面望去,见到那个衣带飘渺的女子,曼妙立在船头,使劲挥手。
凌青菀就无奈笑了笑。
含山长公主的儿女真讨厌。
那个冯源就够恶心的,如今又添个元阳郡主,真真叫人头疼。
凌青菀微微笑了笑。
她记得元阳郡主。
元阳郡主今年十六岁,是含山长公主的小女儿,太后最疼爱的小外孙女。
卢玉去世的时候,元阳郡主十一二岁,容貌和今时变化颇大。
元阳小时候胖墩墩的,总爱往外头跑,晒得黑黝黝的。她打小就有趣,比同龄的女孩子会说话,深得太后欢心。
“你真白,能把你的皮割下来,贴在我身上吗?”凌青菀还记得她十五岁那年,在太后宫里给太后祝寿,元阳郡主娇憨问她。
那时候,元阳郡主才十岁,一双眸子璀璨明亮,似墨色宝石一样的眸子,天真盯着卢玉的肌肤,问道。
卢玉不如卢珃好看。但是她生得嫩白,肌肤似初雪晶莹白皙,不少宫妃羡慕她。
元阳郡主那么小的年纪,也很是羡慕,甚至说出那等残忍可怕的话。
但是,太后、含山长公主和宫妃们,都把她的话当成孩子的戏言。纷纷大笑起来。小孩子说大人的话。是非常有趣的。
只有卢玉和卢珃没笑,特别是卢珃,她谲滟的眸子里。添了几分冷然,斜睨了含山长公主一眼。
当时,内外命妇立马收了笑意。
含山长公主有点尴尬。
这件事后,含山长公主在背后说卢珃性格乖张。难以相处。
多年不见,元阳郡主大变了样。
首先。她肌肤白了很多。虽然不能算嫩白,却不会感觉到她黑;其次,她长高了个子,也变得纤细窈窕。
瘦了又白了之后。原本胖墩墩的小姑娘,变成了风姿绰约,纤细曼妙。她总是锦衣翩翩。云鬟珠翠,抬腕凝眸间雍容妩媚。和从前判若两人。
上次相见,凌青菀没有认出她来。
事后凌青菀听闻那是元阳郡主,就知道自己多次见过她。只是,从现在那个女孩子身上,已经找不到当年半点痕迹。
凌青菀回想起元阳郡主的种种,才想起那个说要剥了她的皮贴到自己脸上的小丫头,不禁感叹女大十八变。
凌青菀正想着,元阳郡主已经上岸了。
“安郎,凌姐姐!”元阳郡主一上岸,看到凌青菀,就粲然微笑,天真单纯,冲凌青菀和安檐道。
她还驽了下唇,更是调皮可爱。元阳郡主双唇饱满妩媚,有些烈烈风情。
安檐眉头蹙得更深了。
他准备发作,凌青菀却轻轻拉住了他的胳膊,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这位元阳郡主,可是太后最心爱的小外孙女,此刻还不是得罪她的时候。
“郡主?”凌青菀笑着和元阳郡主见礼,“郡主怎么到了这里?”
元阳郡主就用一种娇憨可爱的调子,将她和她哥哥出来游湖的话,告诉了安檐和凌青菀。
“夫人来了么?”元阳郡主双目光华流转,落在安檐身上,笑着问安檐,“我去给夫人请安。”
一副和安檐母亲很熟悉的样子。
“我姨母来了,在帷帐里,郡主自去吧。”凌青菀代为回答。
元阳郡主眸光微动,笑着上前拉了凌青菀的胳膊:“凌姐姐,你替我引荐吧?”
她想把凌青菀从安檐身边拉开。
河堤种满了垂柳,青翠柳丝在微风中若烟丝斜卷,妖媚婀娜。
那种妖媚的风姿,幻化为谲滟的烈焰,和天际明媚的骄阳,落在凌青菀的眼睛里。
凌青菀端倪着眼前的妙人儿,笑着要抽回手:“郡主先去吧,我稍后就来......”
元阳郡主却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不肯松开:“凌姐姐好小气,还记得上次的不快吗?”
凌青菀突然往她胳膊上一捏。
元阳郡主浑身好似被什么击中,一种酸楚在胳膊上延展开,传遍了四肢百骸,她的身子顿时有点不稳,拉着凌青菀的胳膊也低垂了下去。
好半晌,元阳郡主才回神,仍是有点余酸。
那个瞬间,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凌青菀已经挣脱开了元阳郡主的胳膊。
元阳郡主微微愣了愣,手不由自主放在被凌青菀捏过的地方,很是震惊,半晌没有回神。
“走啦。”那边,凌青菀低声对安檐道。
他们往往河堤远处走去。
安檐非常温顺忠诚,跟着凌青菀远去,不顾元阳郡主。
远远的,元阳郡主还听到凌青菀用种叹息的口吻对安檐道:“好讨厌别人说我小气啊,怎么办?”
“别理会疯狗!”安檐回答。
元阳郡主听了这话,只感觉一口气涌上来,气得脸色骤变,不复她的天真。
好半晌,她才将情绪敛去。
看了看帷帐里的人影,安夫人、凌青菀的母亲都在,元阳郡主顿时生出一计。
一抹冷笑从她眼底滑过,她很快恢复了雍容端庄,天真善良,往帷帐里走去。
***(未完待续)
第172章 警告
第172章警告
四月的郊外,草木葱郁,繁花争艳。淡柳扶苏,随风摇曳着翠色波纹;桃蕊盛绽,满地落英似锦霞纷披。运河里的水,碧波荡漾,清澈透亮。
四月天,婉约妩媚,是妙龄的少女,处处透着幽淡清香。
元阳郡主冯滢,带着她的两个下人,进了凌家搭建的帷帐,终于见到了安夫人小景氏。
小景氏身边,坐着景氏和纪王妃。
孩子们全部出去玩了。
凌青桐带着蕊娘,陈七娘伴着凌青城,祯娘和安栋,早已各自拿着风鸢,去远处放了。
小景氏她们就带着几名仆妇丫鬟,在帷帐里喝酒,让孩子们玩够了,她们再去逛逛,免得撞上了,扫了孩子的兴。
今年的青梅酒,是半个月前小景氏亲手酿造的。那些青梅,都是快马从南边运来的。
小景氏最爱青梅酒。
元阳郡主这么一进来,让小景氏颇为惊讶。她着实没想到,这么荒郊野外,会遇到元阳郡主。
“郡主。”小景氏连忙和元阳郡主见礼。
景氏不认得元阳郡主,但是听到小景氏如此称呼,就知道眼前这位娇媚又恬柔的女孩子,是大名鼎鼎的元阳郡主。
太后有四个女儿,每个女儿都有好几位闺女,所以太后有好些外孙女。众多外孙女中,她老人家却唯独疼爱元阳郡主,这让元阳郡主身份尊贵,人人巴结。
景氏也听闻了。
“郡主安好。”景氏也给元阳郡主见礼。
“凌太太安好。”元阳郡主笑着道。她瞧见景氏,便知道这是凌青菀的母亲,当即眼中流光微转。有了些心思。
她甜甜笑着,单纯可爱,十分讨人喜欢。
可是,一旁的纪王妃,却表情淡淡的,好似不太喜欢这位天之骄女。
景氏瞥了见纪王妃,见她正在垂首喝酒。不想太过于搭理元阳郡主。景氏心里有点疑惑。
“......方才还在河边遇到了凌姐姐。”元阳郡主笑容灼灼,很亲切的样子,对景氏道。“她好像不喜欢我。”
元阳郡主眼眸温软清透,娇憨可爱,说出这种话,也是无尽的委屈。却没有抱怨。
单纯得连抱怨都不会,多么惹人怜惜的小丫头啊。
小景氏和景氏都微讶。
纪王妃眼底的冷嘲。有些压抑不住。她很想说点什么,最后想到了元阳郡主背后的太后,话就忍住了。
“郡主,这可是误会?”景氏有点忐忑不安。对这种贵女下意识觉得低她一头,心想凌青菀不知做了什么,惹得元阳郡主说出这种话。
“是真的。”元阳郡主委屈撇了撇嘴。眉目楚楚,“前几天在马球场。我同安郎说话,凌姐姐非常严肃警告我,让我不可称呼‘安郎’,要叫‘安大人’。
而方才,凌姐姐怒气未消,我让她领路,她却打了下我的胳膊。”
说罢,元阳郡主墨色眸子有了几分雾气,泫然欲泣。
她深得太后宠爱,并非偶然。元阳有很多表姊妹,更有亲姊妹。但是,那么多亲外孙女里,皇太后独爱她,不是没有缘故的。
元阳郡主比所有人都聪明。
她很会察言观色,揣摩人心。
她知道长辈,特别是女方的长辈,最怕自己女儿有“善妒”名声,尤其是在女方未来的婆婆面前。
善妒是女人的大罪,七出之一。
小景氏是凌青菀未来的婆婆,她肯定更讨厌善妒的儿媳妇。
元阳郡主不过称呼一声“安郎”,虽然亲昵些,却也不算出格,凌青菀就“警告”她,甚至打她,简直是个悍妇。
小景氏一定会不高兴。
那么,景氏肯定会忐忑,然后立马派人去找凌青菀,教训凌青菀,让凌青菀和元阳郡主当着小景氏的面和好。
到时候,元阳郡主再说,自己很喜欢凌姐姐,可不可以抽空去凌家玩?
景氏更加会兴高采烈答应,而凌青菀也唯有忍气吞声。
有了长辈的认可,元阳郡主时常出入凌家,再寻个事由,诬陷几次凌青菀,凌青菀大概就在小景氏面前,失去了全部的信任。
没了信任,宠爱就所剩无几了。
凌青菀的品格从此一落千丈。
到了那个时候,元阳郡主再让皇太后施压,安家不管是对凌青菀失望透顶,还是碍于王家的权势和太后的压力,都可能将凌青菀退亲。
元阳郡主早就打听过,凌青菀的哥哥在宗学读书,长袖善舞,但是学业平平,虽然老师们很喜欢他,但是他绝对考不上进士,没什么前途。
现在,凌青菀的哥哥更是跟着他那个商户出身的妻子做生意,越发往下游走。
凌青菀的幼弟,很是顽劣,将来没什么出息。她的两个叔叔,没一个成器。
凌家,没有半点可取之处,那样的姻亲对安家毫无帮助。
安家是权贵高门,他们肯定是碍于亲戚情面,才和凌家结亲。高门之间,都很理性,甚至理性得有点冷酷无情。
只有一个借口,安家肯定愿意放弃凌青菀而另择元阳郡主。
元阳郡主从每个方面,都远胜凌青菀。
有了元阳郡主,放弃凌家是轻而易举的。
凌家,毫无用处啊。
所以,元阳郡主信心满满,丝毫不把凌青菀放在心上。她就要靠她的智谋,取得安家上下的喜欢,再取得安檐的心。
像她这样的女子,可妖媚、可清纯,可端庄、可柔婉,谁能逃过她的魅惑?
元阳郡主当着景氏的面“告状”,其实就是在安夫人面前,说凌青菀的坏话,只是小景氏她们肯定看不出来。
说罢。元阳郡主去打量景氏,正在自己的聪明洋洋自得。
可是,她没有从景氏面上看到忐忑不安,更没有看到惊慌失措,而是看到了烦躁和不耐。
这种烦躁和不耐,不是针对凌青菀的“憾妒”,而是针对元阳郡主。
元阳郡主微讶:这是什么妇人啊?
怎么凌青菀的母亲如此没有见识?难道。她没有听明白元阳郡主的意思吗。她一点也不替她女儿的未来担忧吗?
“郡主,只怕您真的误会了!”元阳郡主突然听到旁边一个声音,冷冷的。也带着几分不悦,“菀娘这个人,行事很有分寸。假如郡主真的如自己所言行事稳妥,举止大方。菀娘是不会警告郡主的。还请郡主三思。”
说话者,正是安夫人小景氏。凌青菀未来的婆婆。
元阳郡主整个人都惊呆了。
安夫人话里话外,都是替凌青菀做主,觉得是元阳郡主自己轻佻,才惹得凌青菀不快。
凌青菀没有错。这是安夫人的态度!
安夫人身为凌青菀未来的婆婆,居然听到未来儿媳妇“善妒”的指责,半句猜疑都没有。立马替凌青菀说话,甚至说得很难听。
这些话。肯定要得罪元阳郡主的。
而安夫人,不惜得罪元阳郡主,不惜得罪元阳郡主背后的太后和含山长公主,也要极力维护凌青菀。
元阳郡主似被雷劈了,整个人惊呆在那里,半晌都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为什么?”元阳郡主在心里咆哮,“安夫人这是疯了吗,好歹也是名门望族,怎么如此不知道规矩?”
这些话,精明的元阳郡主自然不会说出来。
但是,她真的惊呆了。
“今天是家宴,酒水稀薄,礼仪简陋,不便招待郡主!”安夫人说罢,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直接站起来,喊了门口的护院,“来人啊,送元阳郡主回程吧。”
她一点体面也不给元阳郡主,直接把她赶走!
“她竟敢如此对我,我可是元阳郡主!”元阳郡主脸上的天真和蔼,全部撑不住了,脸色紫涨。
半晌,元阳郡主才道:“安夫人,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她问话的时候,声音里就添了几分凛冽。
“在太后面前,我也是这样乱说话,不知分寸。倘若说错了,还请安夫人指教。”元阳郡主更不惜放下身份,用“抬出太后”这种低劣的手段来挽回尊严。
“郡主并未说错什么。”小景氏依旧紧绷着一张脸,丝毫不买账,“只是,郡主对我们家人多有误会。菀娘不过小小玩笑,郡主就误会菀娘对郡主没有善意。
今天没有准备礼仪,这样寒酸款待郡主,只怕郡主也以为我们是轻待了您,不敬重您,告到太后那里,我更是吃罪不起!”
安夫人依旧是在帮凌青菀说话,言辞狠辣,半点体面也不给元阳郡主。
面对元阳郡主搬出太后,安夫人仍是严肃,半分和软也没有。
“来人,送客!”最后,安夫人的声音,不自觉有点冷嘲。
元阳郡主一时间,满面红潮,又气又怒。
她咬了咬牙,冷笑着对小景氏道:“安夫人,咱们后会有期了!”
说罢,她甩袖而去。
“等我进了门,你休想我孝顺你,看我到时候怎么折腾你,叫你苦不堪言!”元阳郡主狠戾的想着,一肚子的气。
快要到家的时候,她才慢慢平静了些。
看来,她真的轻敌了。
凌青菀和凌家,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容易对付。而安夫人小景氏,也是个混沌无知的东西。
要怎么收拾他们,需得慢慢谋划。
实在不行,直接请皇帝下旨,让凌家退亲,又有何难?
“安肃好歹也是二品大员,我还以为他妻子是个聪明精明的。如今看来,从乡野嫁过来的女人,不过俗物泼妇罢了!”元阳郡主冷笑,“以为咱们大户人家,可以随性而行么?简直愚蠢!”
她恨死那个愚蠢的小景氏了,一点也不知道配合她。就小景氏那样的性格,怎么配做安肃那种高官的妻子?
***(未完待续)
第173章 主动
第173章主动
凌青菀和安檐沿着河堤走了半晌。
流水细细追逐白沙,拍打岩石,微浪中浅吟低唱,妙音婉转。
凌青菀踩着金色的暖阳,和安檐缓步慢行,心情也格外的安静。
今天碰到了元阳郡主,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正月的时候,含山长公主的儿子,就是元阳郡主的哥哥冯源,对凌青菀颇有兴趣的样子。
但是,他接下来就没什么动静。
他没有找过凌青菀。
凌青菀问陈七娘,她是否代为出手,将冯源收拾了?陈七娘说“没有”。
那些日子,陈七娘正忙着花木生意,的确没空帮凌青菀。
凌青菀也派人去打听过冯源,冯源的确完好无损。那么,他到底是忌惮安檐而放弃了,还是蛰伏更深,等到时机?
倘或是后者,那会很可怕。
一个男人急色容易对付,就怕他有耐心。有耐心的猎物,往往有点脑子,手段百出,一个不慎就要被他抓伤。
凌青菀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安檐。
“还是不要说。”沉吟片刻,凌青菀对自己道,“这件事,我可以做好的。”
她正想着,安檐突然蹲下身子。
路边河堤之下,一株不知名的花树,开了几个嫣红的花,如火如荼,丰神凛冽。
安檐摘下来,然后替凌青菀插在她的鬓角。
一阵馥郁清香缓缓散开。
“很好闻。”凌青菀伸手摸了摸,花瓣柔软娇嫩,笑了起来。
安檐微微笑了笑。
远处,凌青菀听到了蕊娘的笑声,笑得很灿烂欢愉。伴随着蕊娘的笑声。一只洒金蝴蝶风鸢,扶摇上升,蹁跹起舞。
凌青菀驻足看了半晌,然后对安檐说:“那么多纸鸢里,蕊娘最爱这只洒金蝴蝶......”
安檐不明白她想说什么,就听到她声音伤感,继续道:“曾经我姐姐也最爱洒金蝴蝶的纸鸢。她每年都要自己放。好几次放不起来,官家就会帮我们。
官家身体不好,跑起来气喘吁吁。一脸的汗,脸通红,眼睛却亮晶晶的。他很喜欢跟我姐姐玩,只是我姐姐不准。让他言行要端方。”
凌青菀仍是不相信石庭的话。
石庭说官家是杀卢珃的凶手之一,凌青菀就有难以置信。
她记忆中。官家对卢珃甚好。
安檐沉默听着。
随着凌青菀的曼声絮语,那只洒金蝴蝶已经越飞越高。
“四哥,我也要放。”蕊娘的笑声也渐远。
“给,小心些。别被线割了手......”
凌青菀含笑望着,一脸的欣慰。
安檐看着她的侧颜,她眼眸染了金色的日光。温暖恬静,让人很安心。
安檐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他好些话想跟凌青菀说,但是时机不到,他不能说。故而,他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安郎,我想过了端午节之后,去趟太原府,见见我大哥,说服他和堂叔,帮忙对付王家。”凌青菀道,“卢氏和王氏在太原府势均力敌多年,彼此结仇已深。
特别是这两年,我姐姐去世之后,王氏没少打压卢家,他们也是满心的愤怒。有了卢氏帮忙,咱们可以少些压力。”
安檐沉吟下,道:“我送你吧。”
凌青菀笑了:“你如今乃是侍卫司副都指挥使,怎么可能轻易告假一两个月?你派了可靠的人送我,还有莲生相伴,我会小心的。”
安檐又是一阵沉默。
他浓眉微蹙,半晌才道:“好。那你自己行事且要万分小心。我安排几十个人跟着你,能保障你的安全。”
凌青菀道谢。
他们已经越走越远,远处有个小树林,树林里有废弃的凉亭。
一个绯红色的身影,和一个青灰色的身影,站在凉亭里说话。
“祯娘和三哥在那里。”凌青菀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安檐却拉住了她:“傻孩子!”他要把凌青菀拉走。
凌青菀只得随着安檐,折身往回走。。
刚刚走了几步,凌青菀回头去瞧,却见祯娘靠着凉亭的柱子,安栋靠她很近。
凌青菀连忙收回目光,唇角的笑意禁不住,随着安檐往回去。
河风带着清冽,拂面清凉。
祯娘放风鸢的时候,全靠自己跑着把风鸢给放了起来,故而此刻有点累。
她靠着废弃凉亭的柱子,准备歇歇脚。
安栋却很痞气,带着风|流调戏的笑容,靠近祯娘,低声对祯娘道:“祯娘,我想吻你,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跟家里人告状哦!”
祯娘懵了,只感觉心跳如鼓,脑袋嗡的一下,顿时就炸开了。
她素来自负大方,此刻竟动弹不得,双腿发软,一阵阵的火热往面上蓬来。
安栋的脸靠得更紧了,他的呼吸就在祯娘的脸侧。
他们相处多时,安栋有些时候行事幼稚,像个孩子似的。他会说喜欢你,你真漂亮之类的,完全就是孩子对小姑娘的夸奖,没有任何情|欲。
这是他第一次说要吻祯娘。
祯娘心里火辣辣的,羞赧中也有几分不堪的期待。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在乎世俗的看法,对安栋的亲吻有点期待。
安栋靠得很近,鼻头都快要碰到了祯娘的鼻头,祯娘的心都快要从口里跳出来。
她的双手情不自禁紧了起来,很紧张。
不成想,安栋却突然后退,哈哈大笑,指着祯娘道:“吓到你了吧?哈哈哈,祯娘,原来也会像小姑娘一样脸红害羞啊......”
安栋一直觉得祯娘特别豪迈,浑身上下都是不俗的魅力。她应该绝不会脸红。
所以,他憋着劲想捉弄祯娘。
上次,他去同窗家里玩,见他的同窗这样调|戏丫鬟,那丫鬟面满桃花,娇红可爱,顿时就起了心思。也想这样调|戏祯娘一回。
祯娘的反应。和他想的一模一样。
安栋笑得要死。
他捉弄到了祯娘,看到了祯娘娇羞的一面,不免得意。笑得开怀。
祯娘则是怔愣片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半晌,祯娘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栋居然戏弄她!
亏得她还有点期待。
祯娘的眼眸沉了下去。
安栋连忙收敛了笑容。他以为祯娘要生气,气得甩袖而去。所以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哄祯娘。
不成想,祯娘眼底的潋光一放。上前两步逼视安栋。
安栋被她吓了一跳。
他竟下意识后退。
祯娘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拉近她,让他的身子靠着她。
她非常果断的踮起脚尖,一只手揽住了安栋的后颈。不让安栋后退,一个温热湿润的吻,落在安栋的唇上。有点重。
安栋的脑海中,顿时似炸开的烟花。轰隆隆的漫天炫目,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好半晌,他仍能感觉到祯娘柔软娇嫩的唇,在他唇上碾过的感觉。
安栋从来没有吻过女孩子。
他这个人单纯,平素和女孩子开玩笑,都是随性而为,却从来没有幻想过亲吻人家女孩子。
他的心智在这一方面并没有特别的成熟。或者说,他尚未开窍,仍停留在男孩子的情志上。
这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亲吻。
被祯娘吻过,他也感觉心跳如鼓,一张脸似被沸水滚过,通红得要冒险,整个人都傻了。
他怔怔的,双目发直,一张脸通红,双唇微润,简直秀色可餐。
那边,祯娘整了整衣襟,轻声咳嗽道:“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跟家里人告状哦!”
她把安栋告诉她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他,十分霸气。
说罢,祯娘自己往回走。
安栋还愣在当地,怔怔看着祯娘走远。
祯娘脸上的燥热,也慢慢浮上来。轻风吹过,半晌才有点凉意,可见她脸红得那么厉害。
想到自己第一次和男孩子亲吻,竟然是自己拉住他的衣襟,揽住他的脖子,强行靠上去的,祯娘就懊恼得半死。
想到这里,祯娘深深叹气:“赵祯啊,你会把那个幼稚的小子吓死的!”
不管了,否则她今天真有气死。
吻了就吻了,又能如何?
那小子以后还不是她的?
祯娘走得很慢,想等脸上的红潮褪去之后,再回到帷帐里。
可是安栋仍是没有追上来。
安栋让祯娘别害怕,结果自己吓死了。
好半晌,祯娘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视线里,安栋才知道追上去。
他的唇上,仍是火辣滚烫的,脸颊生烟,他比女孩子第一次被亲吻还要羞涩。
等他和祯娘回到帷帐时,两人都是红着脸。
凌青菀就使劲打量祯娘。
祯娘瞪凌青菀。
“姐姐,表姐发烧了,脸都红了。”蕊娘非常低声告诉凌青菀。
蕊娘的丫鬟前些日子发烧,烧得双颊通红,蕊娘知道了。
所以,她瞧着祯娘,也以为祯娘发烧了。
她的声音很低,但是大家都听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祯娘身上。
祯娘没什么,旁边的安栋突然好似被煮熟了,脸顿时通红一大片,旁人看了都能感觉到他脸上的滚烫,似乎要冒烟了。
“你是怎么了?”众人看祯娘,祯娘没什么,安栋反而这样,让小景氏不解,问儿子。
她这么一问,安栋更是无地自容。
安栋愤怒的回答:“没什么!”然后深深埋下头,他颈脖子和耳根都红透了。
凌青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众人就被凌青菀带着笑了。
祯娘也微微低头。
家里的长辈,谁不明白?大家都是过来人,小孩子的把戏,他们一清二楚。
于是,没人再追问了。
***(未完待续)
第174章 石庭的面目
第174章石庭的面目
这次郊游,大家都玩得开高兴。
除了元阳郡主的出现让小景氏有点扫兴之外。
原本凌家邀请了石庭,凌青菀也以为他会出现,但是最后他没有来。他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凌青菀不知道。
石庭最近频繁出入杨宰相的府邸。
他和杨夫人关系密切。
凌青菀就有点心疼他。他曾经出身太原王氏,天下第一的高门望族,从小过着一呼百应、倜傥雍容的生活。
如今,他却要凭借自己的美貌,去结交京里的贵妇人们,来获取所得。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这是屈辱的。更何况,王七郎曾是天之骄子。他所承受的屈辱,被凌青菀所想的要深。
转眼间到了五月。
端阳节当日,宫里要设宴,款待内外命妇。于是,太后提前下了懿旨,让外命妇们全部赴宴。
“怀庆长公主刚刚犯事被斩,太后却要主持今年的端阳节宴席,这是什么缘故?”
从前,太后是不管事的,这些节日喜宴,都是皇后操持。皇后去世之后,宫里已经两年没有设宴了。
京里的望族之间,都在猜测太后的意图。
没人明白。
大家都嗅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来。太后很疼爱怀庆长公主,如今怀庆长公主被斩首不到二十天,太后却有心思主持宴席,这太不同寻常了!
这里头有阴谋。
到底太后是什么样的打算,没人知道。但是,杨宰相这一系,是彻底得罪了太后。
接到懿旨的人家。都惴惴不安。他们彼此打听、商量,看看如何能在这个风头浪尖避开。
端阳节的前两天,太后却把安肃叫到了慈宁宫:“听闻安副都指挥使的未婚妻子,是个聪慧过人的,而且擅长医术。哀家这些日子,身沉体重,让她来瞧瞧哀家可好?
哀家知晓你没有女儿。端阳节当日。就让安夫人带着凌姑娘进宫吧。”
安肃微讶。
他有点不太明白。
凌青菀在京里的贵女当中,可谓极其低调。若不是她和安檐定亲,京里根本没人知道她。
下朝之后。安肃找到了安檐,把这件事告诉了安檐。
“你最近没有胡闹吧?”安肃问儿子,“太后突然要见菀娘,是怎么个缘故?”
“没有胡闹。”安檐回答他父亲。“您也在朝,我做了什么。您是知道的。”
安肃就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和安檐一起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安檐心事重重。
安檐心想:“怀庆长公主之事。不可能怀疑到九娘头上。我们都只是小鱼,撼不到位高权重的怀庆长公主。
凌家更是无权无势,哪怕太后嗅出蛛丝马迹。也是出尽风头的石庭首当其在。
太后要见九娘,只怕是元阳郡主在郊游时碰了壁。到太后跟前告状,太后这才让九娘进宫的吧?”
安檐也知道,卢九娘一直想进宫。她想看看官家,甚至看看太后。
“爹,您先回去吧,我去趟凌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安檐道。
安肃颔首:“去吧。”
安檐驱马到了凌家,把这件事告诉了凌青菀。
凌青菀也是吃了一惊。
静下心来,凌青菀道:“是不是元阳郡主的主意?”
她和安檐所想的一样,并不怀疑是太后揪出了他们是怀庆长公主案的幕后主谋,因为他们着实不起眼。
他们都是孩子。
孩子是没有能力扳倒怀庆长公主的,这是世人普遍的认识。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们只是利用权贵们之间的尔虞我诈,挑拨起了杨宰相和怀庆长公主的争斗,再火上浇油,让杨宰相出手对付了怀庆长公主。
这叫挑拨离间计。
“应该是。”安檐道。
想到这里,安檐的眼眸似利剑,带着凶恶的杀气。都是那天下朝时,瞧见坐骑失控的人,一时间心软,救了元阳郡主。
谁知道,竟救了个祸害,让九娘身处险境。
“你到了太后跟前,倘或元阳郡主为难你,你先忍气吞声。此前,别说咱们,就是官家也拿太后无可奈何。在太后跟前,你要沉稳,出了宫再说。”安檐道。
若元阳郡主真的敢为难凌青菀,等出了宫门,安檐再收拾她。
“我明白。”凌青菀道。
他们俩站在窗下说话,傍晚的风,吹动窗帘,绸缎软帘如波纹荡漾;窗外种了些花,安檐也叫不出名字,在晚霞中开得灿烂,似云锦落在凡间。
“我回去了。”安檐道。
他的声音中,不觉有点依依不舍。
顿了顿,他又道:“等你从宫里出来,我有件事和你说。”
凌青菀立马拉住了他的袖子,道:“你这个人,这一点最讨厌了!你明知我会猜测你要说什么,然后昼夜难安,你还这样吊我胃口!”
安檐唇角微翘,有了淡淡笑意。
他伸手,摸了下凌青菀的脸。
“我查出了石庭的身份。”安檐认真回答凌青菀。
石庭到京里,极其高调,引得四方瞩目。他的目的,是为了结交各大权贵。
但是,他出入的权贵门第太多了,差不多的人家,他都能登门。所以,他不管去谁的府邸,都不会引起外人的过多注意。
到底谁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就令人难以分辨。
这是灯下黑。
石庭那样高调,自然有人要查访他的身份。可是努力了几个月,几乎查不到他的破绽。他就是南边药商石家的五少爷,深得老太爷的喜欢。
“十三年前,太子和二大王争夺皇位,双双身死。追随太子的死士。被一网打尽。
但是,太子府邸,不乏奇人异士。我派人去那边访查石家,让人潜入石氏府邸,蛰伏半年。据我的人所报,他在石家老太爷的院子里,总是见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深夜来往。
他花了三个月的时候。慢慢跟踪,发现那人和原先太子府詹事的容貌有五六成相似。太子被诛之后,他府上有些人逃走了。以图东山再起。”安檐道。
凌青菀微讶。
“你是说.......”
“传信的人也不敢肯定,我也只是凭借这些消息推测。药商石家,之前只有个小药铺,一年没什么赚头。过得紧巴巴的。
十年前,他们突然入了参茸行。就药市而言。参茸行是最暴利的,石家靠这个一夜暴富。但是,若是有心细想,能富到如此程度。也是令人惊叹的。”安檐道。
的确,没有一个恰当的机遇,突然暴富成那样。是挺叫人惊讶的。
就像凌青菀大嫂的娘家陈氏,是因为看准了机遇。及早囤粮,所以去年大旱之后,他们家猛然间暴富,这下子富可敌国。
而石家在南边的地位,和陈家现如今中原的地位差不多,同样是富可敌国,声名远播的。
十年前,参茸行并没有发生能一下子暴富的大事件。
所以,石家的财富,还是来路不明。
“石家想谋反?”凌青菀沉思,声音低了下来,“但是太子已死,他们要扶持谁,九大王吗?”
九大王和当今圣上一样,都不是太子的派系。
太子的谋士们扶植九大王,有什么用?费劲心思,到底图什么?
拿着那些钱财,去过些太平日子不好吗?
“这个不知道。”安檐保守道,“我只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石庭说,谋害皇后的人里头,还有官家。这是否属实?
假如他背后的石家真的想谋反,那么他说那些话的意图,就可想而知了!”
石庭想利用这次帮卢玉和卢皇后复仇的机遇,顺便完全他进京的目的。
他想利用凌青菀、安檐,以及凌青菀可以拉拢的卢氏、安檐背后的安家,一起为他的复仇大计出力。
凌青菀攥了攥掌心,指甲全部没入肉里。
她眼眸发凉。
又一次!
他又一次利用她!他口口声声让她跟着他走,却一边很顺手的利用她!
凌青菀咬了咬唇。
“这些话,都是真的吗?”凌青菀倏然抬眸,眼眸里带着几分戒备,“是不是你诬陷石庭的?我可以相信你吗?”
她现在,都不知该听谁的话。
男人都会撒谎。
“相信我!”安檐没有恼怒,没有冷漠,非常认真看着凌青菀,“我绝不骗你!”
凌青菀眼底,就浮起了一层雾气。
她猛然抱住了安檐的腰。
“我信你!”凌青菀道。
安檐就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件事,安檐原本不打算现在告诉她的,免得她分心。她后天要进宫,安檐怕她吃亏。
但是,他还是说了。
如今她紧紧搂住他,安檐便觉得自己所行之事是对的。他应该早点告诉她。
“进宫还是要小心。”安檐反复叮嘱她,“太后如今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吃点亏不妨事,以后咱们找补回来。”
凌青菀点点头。
她自然知道太后一肚子怒气。
这种愤怒,是可以将一切烧为灰烬的。试想,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斩首,而且不能为其哀悼,还要看着旁人的欢愉庆祝、朝廷开放宵禁等。
现在,谁给太后添堵,都是找死。
安檐从凌家离开之后,凌青菀一夜未睡。
她想了很多与王七郎相关之事。
想起来,不免又是一场气馁。
对王七郎而言,永远有比卢九娘更重要的事,不惜伤害卢九娘的事。
他这样,让卢玉觉得曾经对他的爱恋,像个丑陋的笑话。她曾经的爱情,甚至她的孩子,都变得不堪入目。
石庭大概是觉得,任何的伤害都是可以弥补的。
殊不知,一次伤害便是一道伤痕,永远填补不上。这一次,石庭明知卢九娘报仇心切,时间不多,他仍是顺手利用她。
第二天一大清早,凌青菀就带着莲生出门,去了天一阁找石庭!
***(未完待续)
第175章 点破
第175章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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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青菀一夜没有睡踏实。
她的梦境里全是曾经和王七郎相恋的情景。可是,那些梦境是黝黑、热闷,令人窒息的。
她第一次做这样的梦。
所以,她一大清早就带着莲生,迫不及待来到了天一阁,找到了石庭。
“怎么了?”石庭瞧见她面色不善,依旧淡淡问道。
他现在总是一副清冷面孔,似青霜。
石庭的面容和王七郎相差甚大。不仅仅如此,他连神态都不一样了。
他从前是个热情、大方、尊贵的贵胄公子,如今他绝美却阴冷。
哪怕凌青菀再急促阴沉,石庭依旧面不改色,平静望着她。
他的眼眸里,甚至没有半分波纹。他吃定了她,知晓她的一切,知道怎么对付她。
“你是黎华吗?”凌青菀突然问。
石庭神色不动,用种疏离清冷的目光,静静看着她,等待下文。
“你是吗!”凌青菀却怫然作色。
石庭的眼神终于有点松动,他徐徐开口,不紧不慢道:“突然问这种话,也是蹊跷。又怎么了?”
他的声音,好似哄无理取闹的孩子。
又怎么了?
好似凌青菀时常无理取闹一样。
“王黎华,你要什么?”凌青菀站起身,眼眸灼灼如芒,恨不能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将他看透,“这次。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石庭清冷平淡的面色骤变,全部阴冷下去,似严霜覆面。
他的周身,顿时被青霜笼罩,冷得骇人。
“你身上的任何一样东西,我都想要。你明明知道的,反而有此一问。叫我不解。”石庭声音空旷。“安檐对你说了什么?”
凌青菀勃然大怒。
她气他的言辞轻佻,又气他的用心不良。
为什么她年少无知时,会遇到这样的人?
触及往事。心里似被钝刀割肉,疼得喘不过来气,凌青菀的声音更烈:“是谁杀了我姐姐?凶手是谁,你再说一遍!”
石庭就明白了。
他知道凌青菀想问什么了。
石庭默然盯着她。半晌缓慢走进她,他疏离的眸子。陡然间锋利起来,似寒刃:“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你也记得清楚!”
凌青菀扬手,劈手朝他的面颊打去。
她的手腕却被他捏住。
他的手指修长纤细。五指冰凉,却似寒铁一样紧紧捏住她的手腕,似乎要将她的手腕捏断。
一股剧痛。从凌青菀的手腕传来。
“安檐又跟你说了什么?”石庭冷而锐的眸子里,添了失望和怒焰。“他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不顾一切来找我?”
凌青菀想夺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拉到了怀里。
石庭靠得很近,凌青菀几乎要贴到了他的胸膛。她更加愤怒,想冲他踩过去,却被石庭绕开了。
她的这些手段,全是石庭教给她,让她自保的。
所以,她对付安檐的手段,在石庭这里完全无用。石庭对她很有把握,怎么掌控她,他似乎一清二楚。
他用种极其冷静的眸子看她。
凌青菀深吸一口气,让她自己的情绪平复些。
“你是不是前太子余孽?”凌青菀虽然愤怒,仍是放缓了声音,怕隔墙有耳。
石庭神色不变,静静看着她。
他的眸子冰冷中也带着浓浓的失望。
“安檐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石庭唇角有了抹讥诮,“九娘,曾经也是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结果就被骗了。如今,重新做人了,为什么还是改不了这份天真?”
凌青菀抬眸,愕然看着他。
为什么他提及欺骗他的往事,那么轻易?
“我相信安檐!”凌青菀道。
石庭冷笑。
“告诉我,官家到底有没有害我姐姐?”凌青菀逼问他,“王黎华,请你告诉我实话!”
“我曾经说过的,就是实话。”石庭恢复了他的清冷,好似有点心灰意冷,“走吧九娘,回去反思自己,到底该相信谁。”
他松开了凌青菀的手腕。
被他紧紧握过的手腕,火辣辣的疼。
“安檐他没有道理骗我!”凌青菀道,“你不解释,那么我便相信他!”
“随便吧。”石庭已经转过身子,声音清冷道,“反正我救过你一次。这次的命,你自己不好好珍惜,再被害死,我也对你无愧。回去吧!”
凌青菀站在那里,半晌没有挪动脚。
这个瞬间,她竟有几分动摇。
到底谁告诉她的话是真的?
石庭和安檐,他们谁在骗她?
回家的路上,凌青菀坐在马车里,半晌没有动,似樽石像。
“不要相信任何人。”她耳边又想起卢珃的声音。
她紧紧阖上双眸,将头靠在车壁上。
她放佛堕入了冰窖,遍体生寒。
回到家里,凌青菀身上没什么力气。
她沉默坐了半晌,然后问丫鬟:“大奶奶今天在家,还是去了铺子里?”
“在家里。”丫鬟回答她。
陈七娘这些日子都在家里养胎,很少往铺子里跑,都是凌青菀的大哥放了学去铺子里照看一二。
凌青菀起身,去陈七娘跟前说话。
虽然她装作颇为开心,和陈七娘说起孩子的事。但是,她眼底的迷惘有点藏匿不住,陈七娘敏锐捕捉到了。
“方才姨母派人来传信,说端阳节宫里的宴席,太后娘娘特旨往姨母带你去,是不是很担心?”陈七娘笑着问凌青菀。
凌青菀几乎没有出席过这么大的场面,年纪又小。怯场是人之常情。
“不是。”凌青菀摇头道,“没什么担心的,跟着姨母就好了......”
陈七娘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关切和担心。
凌青菀沉吟片刻。
“大嫂,你说,如何去分辨一个人话里的真假?”凌青菀突然问,“您管着那么多生意。伙计们忠心耿耿。您肯定有特殊的看人本事,您教教我。”
陈七娘就笑了。
她想了想,道:“分辨真话还是假话。还是挺容易的。对方的一句话,你只要能分辨到底是谁获利比较多。是对方,是你,还是平分利益?
假如是对方获利。那么就是假话;如果是你,那便是真话了;若是平分利益。那么就是真假掺半。”
凌青菀愣了下。
陈七娘从另一个角度诠释信任。
假如安檐的话是假的,那么他挑拨凌青菀和石庭,能得到什么?他似乎没有任何好处。
哪怕她想让凌青菀疏远石庭,他也已经做到了。没必要撒谎诬陷石庭;他也知道卢九娘和石庭并非一条心,更没有必要去挑拨。
而石庭呢,假如他承认了。那么他谋逆罪可能被诛。他唯有撒谎,让他自己获利比较多。
这么一想。安檐的话更可信。
凌青菀倏然笑了:“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却是不明白?”
她的笑容里,充满了自嘲。
陈七娘安慰她:“所谓当局者迷,这话不假。若是能轻易看破局势,就不会有那么多入迷者。”
凌青菀拉住她嫂子的手,低声道:“大嫂,多谢你,你点开了我的混沌!”
陈七娘微笑。
她告诉凌青菀:“下次有什么事,只管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凌青菀点点头。
回房之后,她的心终于静下来。
这么一静,凌青菀也惊觉自己去找石庭,太过于天真。
谋反是多么大的罪?
石庭岂会告诉凌青菀实情?
哪怕是凌青菀,也不会对他说实话的,必然会否认。
凌青菀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敢承认,不敢承认石庭又一次利用她。
所以,她下意识不去深想,把自己都绕迷糊了。
她仍是不愿接受自己从前的爱情,只场不堪的骗局。她想描绘它,洗白它,遮掩它。就是有了这种念头作祟,所以她糊涂了,迷茫了。
陈七娘的话,终于让凌青菀无处遁形。
她曾经爱过的王七郎,就是个随手利用她,丝毫不会手软的男人。
一切,都坦白在凌青菀面前,哪怕再痛,这个伤疤还是揭开了。
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
凌青菀深吸一口气。
第二天,就是端阳节。
端阳节是恶日,因为“重午”,重午之节,五毒皆出,故而需要准备驱毒避邪的东西。
一大清早,凌青菀的母亲就带着他们兄弟姊妹,亲手在各自的房门口贴五毒图,屋子里贴天师图。
“这是石榴花,要洒在自己的账顶。”凌青菀教蕊娘。
撒石榴花在账顶,也是驱毒的方法之一。
然后,凌青菀又把一个自己做的蝙蝠络子系在蕊娘身上,这是辟邪保平安的。
“好了,你该去准备,一会儿你姨母来接你。”景氏对凌青菀道,“到了宫里,事事听你姨母的。”
景氏有点担心女儿。
但是,想到凌青菀以后要加入安家,这种出入宫门之事,是安家平常的应酬,凌青菀应该早点适应。
景氏就把担心收起来。
凌青菀道是。
她回房之后,让丫鬟给她穿了件淡绿色卷草纹的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衣裳料子上乘,做工讲究,颜色清淡不显眼,同时又慎重。
景氏看了,觉得很妥当。
很快,安檐陪着小景氏、大表嫂到了凌家,接凌青菀进宫赴宴。
凌青菀趁人不备,把一个蝙蝠络子递给安檐,道:“这个给你,我自己做的。”
安檐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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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化解
第177章化解
宫里已经好几年没有在端阳、中秋这等节日设宴了。
从前是有的,凌青菀记得。
她尚年幼时,她姐姐每年都要安排。
她会坐在高台下的首位,接受内外命妇们的恭维,然后不顾卢珃的阻拦,偷偷多喝几杯青梅酒,最后身子软酥,趴在卢珃怀里喊头疼。
卢珃会一边抱怨,一边心疼。
一晃经年,同样酒暖脂香的宴席,眼前的面目甚至能对得上几位,可早已物是人非。
宫里的一切,和她小时候相差无几。
就连这昭阳宫大门上的雕花,掉了一小块,都没有来得及修葺。
可熟悉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她从前是把宫里当家的。
卢珃在的地方,永远有一张属于卢玉的睡榻,永远有个安静的家。
凌青菀悄悄低了头,将眼角的水光抹去。
她以为自己早已不再那么悲伤。偶然想起卢珃,心里酸酸的,却不会哭出来。原来,只是时间冲淡了记忆,并非遗忘。
走入宫墙,一切都回来了。
她仍是只要思及卢珃,就连喘口气都疼。
“菀儿?”姨母在耳边低声问,“你怎么了,可有不舒服?”
凌青菀摇摇头。
她没有不舒服,她只是伤感。
她很想在宫里走走,去看看她被人投入的后湖,也想去看看卢珃亲手种下的桃树,更想看看卢珃曾经的宫殿。
只可惜,此情此景,行差踏错都要丢性命。
凌青菀闷闷喝了杯酒。
不是青梅酒。
一切都变了。
宴席到了一半。内外命妇都要上前,给太后敬酒,说些吉利的话。
太后身边坐着一个宫妃,云鬟华服,高贵美艳,大约二十五六岁。
“那贵人是谁啊?”小景氏嘀咕。
她没见过太后身边的那位贵人。
“她姓冯,是含山长公主的小姑子。”凌青菀解释给她姨母听。
冯氏十二三岁就进宫了。一直在太后跟前做女官。长得清秀可人。
官家几次去太后那边请安,都是冯氏出来答话。而冯氏,对官家的关切有点超出平常。宫里的每个女人。都想引诱皇帝。
这方面,不管隐藏得多深,皇帝都能一眼看得出来,他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卢珃。
卢珃便对冯氏多有防备。
所以。卢珃在的时候,冯氏不是宫妃。
只是不知她如今是什么身份。
“哦。她就是今年新晋的冯贵妃。”小景氏恍然,“你怎认得她?”
“方才听人说的。”凌青菀道。
小景氏不疑有他,又仔细打量了几眼冯贵人,想看清她是怎样的谲滟姿容。
“冯贵妃?”凌青菀也心想。“皇后之下的宫妃第一人。”
她心里竟有几分怅然。
听闻官家从来不碰后宫的女人,清心寡欲。可是,他宫里还是不停有新人被送进来。
就像冯贵妃。她是否已经得到了官家的宠爱?
卢珃最后的那段时间,和官家非常恩爱。
凌青菀对官家新晋的贵妃。就有点敌意。不知冯氏是太后抬举,还是官家宠爱的?
凌青菀正在愣神间,小景氏拉了拉她。原来,已经到了小景氏带着凌青菀和周氏去向太后敬酒祝贺。
周氏连忙端了酒盏,跟在小景氏身后。
凌青菀就跟在周氏身后。
她们端着酒盏,跪下给太后敬酒时,元阳郡主突然上前,笑着对太后道:“外祖母,您瞧凌姐姐,她像不像某个人?”
元阳郡主总是很亲切称呼太后为外祖母,像平常人家一样。而太后的其他外孙女,总是不敢这么叫。
太后听了元阳郡主的话,凝眸打量凌青菀。
凌青菀生得肌肤白皙韵透。
她低下头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像卢玉。
“元阳这么一说,哀家倒是觉得,凌姑娘有点先皇后的模样。”太后突然道。
众人一愣。
全场寂静,整个昭阳宫顿时一片死寂。
像先皇后?这话的分量也太重了!
凌青菀只感觉有股子寒流,在身体里流窜。
突然说她像卢珃?
太后说一个女孩子像先皇后,这是非常不合时宜的。
像先皇后,自然是要暗示接她进宫。否则,哪怕明知很像,也不能点破。
况且,凌青菀和卢珃一点也不像。
这普天之下的女人,谁能比卢珃漂亮?卢珃的谲丽容貌,是上苍的馈赠,连同胞姊妹的卢玉都不及她一半,何况凌青菀?
太后肯定是见凌青菀肌肤嫩白,很像卢玉,所以心思一转,就想到了卢珃。
“民女听闻,先皇后乃是天人之姿。民女愚蠢丑陋,当不起太后娘娘盛赞!”凌青菀立马磕头,高声说道。
她反应很快,比她姨母小景氏还要快。
太后眸子冷冽,静静落在她身上。
“呵,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太后半晌,冷笑着说道。她今天不复往常的慈祥,变得威严冷酷,这才像个母仪天下的女人。
她说得阴冷,毫无半分夸赞之意。
凌青菀却立马道:“谢太后娘娘夸奖,民女深感荣恩!”
她接得依旧很快。
元阳郡主心里就有点急。
“外祖母,我一眼瞧见凌姐姐,便觉和她缘分不浅,原来是她真的有几分故人的影子。我虽有好几个姊妹,却也想要一个凌姐姐这样的聪慧的姐姐。
外祖母,不如您将凌姐姐封为郡主,同我做对好姊妹吧?”元阳郡主笑着道。
“民女当不起!”凌青菀立马又道,“郡主乃是天之骄女,民女岂敢当此殊荣?
况且。民女有幸能面见太后娘娘,已是万分荣光,满族荣耀。倘或再贪图郡主的名望,就是贪婪自私,佛祖有灵亦要降下责罚。
民女万万不敢!”
郡主的封号虽然尊贵,但是一旦要了,后患无穷。
太后岂能轻易给一个人封号?
那是别的门第想也想不到的殊荣。
小景氏、周氏以及满座的贵妇人们。都为凌青菀的应变而惊叹。在心里暗暗叫好。
这孩子忒大胆。
她甚至用话来压太后。
太后若是不顾纲常,非要给她封个什么郡主,好似就是逼迫她贪婪。而其他贵族也会不满。
皇家素来论功行赏,而太后给一个没有任何功劳的家族女孩子封郡主,甚至那女孩子还不愿意,其他对社稷有功的门第。如何能心服口服?
此情景之下,郡主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封赐的。
太后就被堵住了。
而那边。元阳郡主见太后有点松动,还在继续道:“凌姐姐别谦虚了,你当得起的......”
这话,不管是气势上。还是智谋上,都输了凌青菀一大截。
凌青菀是安肃未来的儿媳妇,安檐的未婚妻子。她应对如此厉害。不给太后半点机会,太后倘或非常给她点厉害。就真的得罪了安家。
在怀庆长公主案例,安肃可以洁身自好,没有帮杨宰相半分的。
经此一役,王家损兵折将,太后又是不能干预朝政的妇人,所以当前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安肃了。
否则,那便是逼迫安肃偏向杨宰相。
“元阳,你退下!”太后厉声道。
元阳郡主吓了一跳。
众人也吃了一惊。不成想,太后居然呵斥她最疼爱的元阳郡主。
看来,太后也忌惮安肃啊。
安肃应该是棵大树吧?
那些心里忐忑不安的贵妇人们,好似终于找到了一点依靠:假如她们的家族和丈夫被逼无奈,可以去投靠安肃的。
“安夫人,您这个外甥女,聪慧过人,哀家甚是喜欢她。往后,多带着她到哀家跟前来坐坐。”太后继续道。
太后听了元阳郡主的话,将凌青菀招到宫里,想随机应变,看看能不能拆了凌青菀和安檐的婚事。
元阳郡主中意安檐,太后亦是知晓的。她想看看,安夫人对凌青菀是如何态度,而凌青菀又是怎样的女子。
太后也想把元阳郡主嫁到安家。
她已经失去了最爱的女儿,失去了一股非常强大的助力。
王家想要永葆荣华富贵,就需要新的助力。而安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身为太后,她不能强拆安檐的姻缘,所以她想在凌青菀身上下手,给凌青菀一点甜头,让她自己作死。
不成想,这姑娘机灵透顶,把太后所有的话都堵住,再也说不下去。
而且,安夫人一直沉默不语,对凌青菀如此快速接话不露半点不满。
如今看来,安夫人很维护这个外甥女,而凌青菀看似温和贞淑,实则鬼心眼很多。
太后想,元阳斗不过这小姑娘的,只是元阳不自知罢了。
安檐和这个小姑娘的婚事,也难以拆开,除非出现其他事。
这顿宴席,小景氏也是心惊肉跳,后背都汗湿了。
好不容易出了宫门,她就念了声阿弥陀佛,狠狠松了口气。
安檐早已在宫门口等她们。
“走,回去!”小景氏立马道,然后又吩咐身边的护院,“去找侯爷,让他赶紧回府,有要事商议。”
小景氏对大儿媳妇周氏也不客气,道:“你坐到后面车上去,你妹妹今天跟我坐。”
这是把周氏支开。
周氏点点头。
安檐不解,但是没有在宫门口问,而是带着母亲的马车,往回走。
上了马车,小景氏才慢慢透出一口气。
“菀儿,你今天在太后跟前,应对很好!”小景氏对凌青菀道,先夸奖了凌青菀,“倘或你松软一分,就要着了元阳郡主的道。”
凌青菀道:“我明白的,姨母。”
小景氏颔首。
“姨母,太后说我像先皇后。”凌青菀提醒小景氏。
小景氏亦是脸色骤变。
自古皇家占了臣妇,并不是没有。
别说臣妇,就是儿媳妇,不也照样入宫服侍皇帝吗?
而太后当着那么多人,说凌青菀像先皇后,就是想让凌青菀进宫的意思。
这是对安家的侮辱!
这也是对安檐的侮辱!
要不是凌青菀机敏,话题接得快,堵住了太后的口,焉知她后面不会说出更过分的话?
“怀庆长公主的死,明明跟侯爷没关系,太后却如此折辱我们家的儿媳妇。可见,在这个朝堂上,明哲保身很难的。”小景氏心想,心头越发狠戾。
顿了顿,小景氏对凌青菀道:“菀儿,朝廷的事你不懂,但是你今天接太后的话,接得非常好!”
是凌青菀自己,化解了这场危机。
“姨母,不是我机灵,而是我背后靠着安家。”凌青菀道,“在皇权面前,聪明没有任何作用,唯一起效的,乃是姨父和二哥的重权。”
小景氏就震惊看着凌青菀。
凌青菀眼眸清澈,目光明亮。
可是,她却把一切看得这么透。
小景氏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我和你姨父一直喜欢你,把你当女儿一样。如今看来,你不仅仅聪慧,而是有勇有谋,天生就该是嫁入权臣门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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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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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父、姨母和安檐在小书房商量事情,他们竟让凌青菀坐在旁边听。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
凌青菀格外忐忑。
这些家务事,不应该让她听到的。
但是,姨父却坚持让她在场,因为元阳郡主和太后可能从凌青菀身上着手,凌青菀需要万分小心。
安肃不想和太后、王家以及太后生的那几位长公主结盟。安家众人不会被长公主他们攻破,安檐和安肃夫妻会很小心提防。
但是,安檐的亲事还牵涉到凌家。如果凌青菀着了道,就无力挽回了。
毕竟,安檐和小景氏不能时刻守着凌青菀。以后要怎么办,姨父希望凌青菀能明白。
他希望凌青菀自己也有个提防。
凌青菀就端坐在椅子上,目光不时瞥见窗外一株木芙蓉,枝头繁花盛绽,灼烈艳,落英似锦。
她的心路,也是鲜花着锦,明媚灿烂。
她隐约有几分喜悦。
“前天下朝,冯驸马与我同路,不知怎的他说起了自己女儿元阳郡主,她说檐儿曾经救过元阳郡主的命,是他们家的恩人。”安肃端了茶盏,慢慢饮了一口,才说道。
说罢,他继续从杯盖撩动浮叶,满屋茗香四溢。
安檐却脸色阴沉。
怀庆长公主一案,王家和太后损失惨重。朝中能与杨宰相抗衡的,唯有皇帝跟前第一宠臣安肃了。
安肃低调聪敏,他知晓所有的荣华富贵都是来自官家的宠爱,而不是拉帮结派让官家忌惮。所有,安肃鲜少搀和朝中的权派之争。
哪怕是太后要拉拢他,他也不买账。
安肃对皇帝的感情很有信心。皇帝还是落魄皇子时,只有安肃在他身边,亦父亦师教导他,关心他。
这些年,安肃得势了也从来不恃宠而骄,反而谦虚低调。
皇帝又是极其念旧的性格。
所以,他们君臣感情依旧,十几年未变,不改初心。txt小说下载/
太后和王家的势力,也知道安肃保持中立,谁也不投靠,他们也不会妄图去拉拢他。
这是从前。
只可惜,现如今朝中局势起了变化,以杨宰相为首的那群靠着科举走上仕途的官员,开始对付依靠功勋贵胄荫蒙的官员,以王氏官员为首。
没有怀庆长公主案这件事,新老贵族也迟早要闹一场才肯甘心的。
老贵族向来瞧不起寒门学子出身的科举官员,称呼他们为“田舍郎”;而靠科举得势的“新贵族”,更是瞧不起老贵胄不学无术、尸位素餐。
双方积怨已久。
怀庆长公主案,不知多少人被拖下水,王家和太后损失惨重,而朝中其他贵族官员,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知是否应该投靠王氏。
这个当口,安肃的影响力颇大,太后和王家都想拉拢安肃,虽然他们都知道很难。
只有安肃倾向王家,其他观望的门第,同样会倾向王家。
只是,太后和王家不知该如何下手。
不成想,元阳郡主因为奇缘和安檐遇上了,这就成了太后和冯驸马下手的突破口。
假如能把元阳郡主嫁给安檐,那么和安肃结盟就顺理成章。
“什么恩人?”安檐冷声道,“当初就该任她摔死!”
安肃放下茶盏,安慰儿子道:“这不是你的错。元阳郡主也非故意来碰你的,不过是意外。你若是真见死不救,也不是安家男儿。
哪怕你不救元阳郡主,太后也会想其他法子来商议结盟之事,你无需自责。”
凌青菀也能理解安檐。
别说是安檐,就是凌青菀自己,在街上看到有人要摔死,假如有能力又顺手的情况下,也会解救对方。
凌青菀曾经也被救过。
那次安平门叛乱,石庭不也救了他们全家吗?
当然,农夫与蛇的故事,也是时时发生的。救了人,反被咬一口,是既愤怒又无奈,却世人不会因噎废食,见死不救。
“我也觉得二哥无需自责,这事跟二哥无关。”凌青菀开口道,“王氏和杨宰相已经闹了起来。这种时候,唯有姨父可以与之三足鼎立。
哪怕姨父中立,他们也会担心姨父倾斜。只要姨父偏向一方,风头立转。这种时候,他们最怕姨父突然会偏袒,对姨父分外忌惮。
他们两方,都会想发展拉拢姨父。哪怕不能,也要毁了姨父和另一方结盟的可能。姨父两边不得罪,还不如两边都得罪,更稳妥。”
安肃微讶,看着凌青菀。
小景氏也有点吃惊。
这话何等大胆嚣张!
安肃素来稳重,谁也不想得罪。所以,他是宁愿两边不沾的,小景氏也是这么想。
而凌青菀觉得,还不如把两边都得罪了,这样他们才能更放心,也才算是置身事外。
王氏和杨宰相的战争,经过怀庆长公主这一役,已经变质了。接下来的争斗,自然是凌青菀更希望看到的。
太后和王家可能会在争斗中垮掉。
当然,这也不是一两年可以做到的。
凌青菀希望她姨父可以置身事外。
“哪怕没有我们的挑拨,新老贵族间迟早也要斗起来,这是必然。”凌青菀心想。
杨宰相代表的,是靠着科举发家的“寒门士子”,他们学富五车、才华横溢,政见卓越,辅佐朝政。
而王氏所代表的,是靠着家族声望和古老的名声,掌控军队,与朝廷结亲,享受尊荣。
魏晋时期也发生过类似的事。经过多年的征战,贵族子弟落寞,朝廷提拔寒门武将,加官鬻爵。而随着寒族武人地位越来越高,就引发了老贵族的越多不满,争斗不断。
如今,又恢复了那个时期的局面。
寒族崛起的新贵族和世族老贵族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唯有你死我活。
如今,科举制度兴起不长,但是完善到了寒门学子可以通过读书,从而封官拜相权倾朝野的地步,那些老贵胄如何受得了?
没有凌青菀和安檐等人的挑拨,杨宰相为首的学子派和以王氏为首的老贵胄派,迟早也要斗起来。
他们斗起来,乃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凌青菀和安檐、石庭充当的,仅仅是导火线。
“爹,我觉得我们应该两边都得罪。”安檐坚持凌青菀,“您两边都不得罪,虽然少些压力,但是官家怎么想?您是把压力推给了官家。”
安檐觉得,他父亲左右逢源,正想倚重安肃的官家,就心冷不安的。
官家可能会猜测,安肃到底会依靠谁。
假如安肃把王家和杨氏都得罪了,官家就知晓他在朝中孤立无依,会更加需要皇帝的支持。
皇帝这才彻底放心。
安肃脸色微紧。
小景氏也肃穆起来。
他们夫妻俩沉吟良久,都不再开口。
“檐儿,你送菀儿回家吧,免得你姨母担心。”半晌,安肃开口道,“菀儿,改日到到家里来玩。这些日子,处处小心,别叫人欺负你。”
“是。”凌青菀道。
她跟着安檐从小书房离开。
等儿子和外甥女一走,安肃就站了起来,不安在屋子里踱步。
“侯爷,孩子们的话,您还是别信。”小景氏心里不安,对丈夫道,“咱们走到今天不容易。那两个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们哪里知道朝廷的险恶?”
安肃不开口。
良久,他才摇摇头,对小景氏道:“我觉得檐儿和菀儿言之有理。当前,左右逢源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把他们全部得罪了。这些年,我靠着什么?朝廷文臣武将,皆有我的人,他们食禄多年,也该做些牺牲了。”
他决定听凌青菀和安檐的话,把两边都得罪。
这样,王氏和杨宰相可能会有点报复。报复之后,他们会更加放心。
同时,皇帝也会放心。
皇帝放心了,安肃以后的路会更长。现在看来,皇帝是有点无能为力。
天下军权,被卢、王两族瓜分了大半,皇帝忌惮王家,也忌惮卢家;朝中靠读书起家的文臣拉帮结派,掌控话语,很多事皇帝做不了主。
皇帝未必不希望看到王家和杨宰相斗得你死我活。
安肃这个当口,假如不表态,皇帝也要心冷了。
“契丹王族每年纳贡,多次求娶我朝公主和亲,缔结姻缘。官家没有女儿,皇亲国戚中,唯有元阳郡主国色天香,聪慧机敏,可以封为公主,足以担大任。”安肃站起来,慢慢说道。
小景氏愕然。
这也太狠了。
不过,那个元阳郡主的确不安分。留着她在京里,她只怕会搅黄安檐和凌青菀的姻缘。
想到这里,小景氏就狠了狠心。
“侯爷,我们接下来,又睡不好觉了。”小景氏叹气,“这次一动,不知几年后才能安稳下来。”
“朝堂就是这样。”安肃也叹气,“等孩子们都成器,我们告老还乡,过些清净日子。如今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啊。”
小景氏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已经黄昏了,暖色的夕阳斜斜照进来,在窗下投下斑驳荫影,庭院葱郁树木婆娑。
初夏将至,要一天天暖起来。
小景氏却下意识拢了拢袖子,有点凉。
她心里有点怅然,但是倒也不介意。嫁给权臣,享受富贵尊荣,自然也要承担更大的风险。
“侯爷,我今天才对菀儿刮目相看。”小景氏想到凌青菀,颇为欣慰。
她一直以为凌青菀只是温顺乖巧,不成想那孩子见识过人,又勇敢果断,一点也不输小景氏。
“是啊,菀儿有见识。”安肃笑道,“我总担心檐儿爬得太快,将来前途不稳。如今有菀儿这个贤内助,我就不用替檐儿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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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桃树
第179章桃树
安檐送凌青菀回家。txt全集下载
路上,他问凌青菀:“今天害怕不害怕?”
凌青菀笑了,皎皎眉目有了深邃:“我哪里都怕,就是不怕宫里,我是在那里长大的。”
假如是平常门第,那里是她姐姐的家,也就是她的家。
只可惜,现在她不能这么说。
那是禁宫,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她没有资格说那里是她的家。
安檐默然,拉住了她的手。
“我就是遗憾,不能到处看看。”凌青菀慢慢道,“我姐姐曾经在御花园的西南角,种了一株桃树。
那是从我老家庭院挖过去的百年古桃,每年都只结三个桃子。还没有成熟,我姐姐就要摘下来,摆在床头,直到烂掉才会扔。
去年大旱,不知枯死没有。倘或枯死了,那些枯枝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安檐沉默片刻,将她的肩头揽过,让她靠着他。他的肩膀宽阔温暖,沉稳踏实。
凌青菀微微阖眼。
“等将来我带你去。”安檐倏然开口,慎重对凌青菀道,“我跟官家说,让你去宫里四处看看。”
凌青菀阖眼,把头往他胸前埋了起来。
“其实,我年幼的时候,只把我姐姐和官家当亲人。我也很想见见他,只怕他......”凌青菀轻轻叹了口气。
她现在已经不确定了。
她不确定官家是不是凶手,她不确定口口声声说爱她姐姐的官家是否真心,她更不确定把她当小妹妹一样的官家,是否在敷衍作态。
所以,她不敢自作多情去攀附。
自古帝王无真情啊。
安檐却不语。
他不太想凌青菀和官家见面。哪怕他努力克制。他就是无法忍住凌青菀和旁人见面。他还没有练成极度的自信和宽容。
他把凌青菀送到家里,也去正院和景氏见礼。
而后,凌青菀和安檐从正院出来。她回自己的跨院,他则出门。
凌青菀还是把安檐送到了垂花门口。
“回去吧。”安檐对凌青菀道。
凌青菀点点头,折身往回走。
安檐突然想起什么,见凌青菀尚未走远,就喊她:“九.....喂!”
凌青菀停住了脚步。
她清湛眼眸微凝。不解看着他。特别是他那声“喂”。让她莫名有点心酸。
从什么起,他已经这样分得清楚啦?
“怎么了?”她忍住心酸,问他。
“你不是说。御花园有株你姐姐种的桃树吗?具体在哪个方位,长什么样子,我明天去看看,是否枯死了。[ 超多]
如果可以。我替你挖出来。”安檐道。
云锦似的晚霞落在安檐的脸上,将他眉梢的冷酷敛去。添了雍容气质。
他的眸子,映衬着斜阳,灼热又深邃,静静看着她。
凌青菀不禁大喜。
她连说带比划。把卢珃曾经种过桃树的模样、位置,告诉了安檐。
安檐点点头:“我明天去帮你看。”
凌青菀微笑,道:“多谢你。安郎!”
安檐颔,这才真的离开了。
凌青菀没有动。耳边犹自回想他那声“喂”,真令她有点难堪。但是,他仍是对她很好啊,为什么要计较这些?
凌青菀看着他远处的背影,沉默着,久久没动。
他走得很快,软甲下的直裰衣摆微扬,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特别长,又孤立。他后背笔挺,走出去的脚步坚毅,没有半分犹豫。
凌青菀半晌,才慢慢叹了口气,折身回屋。
第二天,石庭到了凌家。
他送了好些礼物过来:“端阳节原该过来的,只因朋友约了出城去打围,下午才回来。”
景氏他们很高兴,留石庭用膳。
“昨天进宫了?”石庭低声问凌青菀,“见到太后了吗?”
凌青菀不想理他。
她对他,产生了不信任感。石庭让她感觉自己的曾经,肮脏不堪。
凌青菀其实很少后悔的,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值得辩解和后悔的,她更不怪任何人。
可是,石庭却一再令她无法回。
他把她的过去,变得越不堪了。
他曾经说,卢玉是他深爱的女子,凌青菀回想起来,心头凉。
“你不要和我说话。”凌青菀冷冷道,起身进了暖阁,没有理会石庭。
石庭在她背后,出一声轻笑,似讥诮,亦似自嘲。
凌青菀没有理会。
石庭在凌家逗留了一整天。
他和凌青城在外院,不知说什么,说了一整天。凌青城很喜欢他,连凌青桐也信任他。
就像那么精明的陈七娘,也觉得石庭是个好人。
石庭对凌家众人,倒是实心实意的。
只有凌青菀一个人,对他避而不见。
半下午,安檐去了趟禁宫,回来给凌青菀复信的时候,就瞧见石庭在凌家。
安檐脚步微顿。
四月十五那次的酒宴,安檐大脾气离去之后,他们三个人就没有正式碰过面。
之前约定的很多事,都耽误了。
安檐脸色微沉,眼波锋利冷漠,静静从石庭身上掠过。
“二哥,你来了?”凌青城感觉这两人有点不对劲,笑着招呼安檐。
安檐颔,对凌青城道:“我先进去一趟。”然后,他看了眼石庭,“石公子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石庭微笑,礼貌温和,道:“安大人尽可从容。”
安檐就到了内院,先去给景氏见礼,然后去找到了凌青菀。
“桃树还在。”安檐告诉凌青菀。“去年大旱,官家令人挖出来,特意养在起来。今年开春之后,又重新移到了御花园。”
说罢,安檐顿了下,有点欲言又止。
“还有其他事?”凌青菀心头浮起几分不安。
“官家说,那桃树很怪异。卢九娘去世之后。就只结两棵桃子;而后。皇后去世,才结一颗;直到去年,又开始结两棵......”安檐道。
凌青菀微怔。
卢珃之所以特别喜欢那株桃树。并非因为它模样好看,果实香甜,而是它年月已久,而且卢珃的母亲说过:“娘小时候跟姊妹们玩闹。跌倒被石头划破了手掌,扶树的时候抹了一树的血。
而后。那颗桃树就每年结一颗桃子。直到我嫁给你父亲,生了你大哥,它便结了两棵;等你妹妹出生,那年结了四棵。但是。它今年只结了三棵......”
那年,母亲去世了。
这件事,卢珃跟卢玉说过一次。仅一次而已。当时,卢玉年纪小。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
她觉得是巧合。
如今......
也许,这是另一种巧合吧?
她不能深想,越想越觉得这世间可怕,并非她想的那样。
凌青菀不想变得神神叨叨。
那株桃树,绝不是她们兄妹命运的预言树。
“可以挖出来吗?”凌青菀询问安檐。
安檐摇摇头:“官家视若珍宝,专门有三个宫女轮流看守,不能有半分闪失。
上次,冯贵妃想要摘桃子,宫女不让,冯贵妃就叫人硬闯,官家大雷霆,说要废除冯贵妃,把冯贵妃赶回了太后的慈宁宫,让她继续做女官。”
凌青菀叹了口气。
官家还是很在意卢珃。
她既有份欣慰,又觉得难过。
“那.....那算了。”凌青菀的声音有点嘶哑,“算了吧。”
安檐颇不忍心。
“我想想法子。”安檐道,“兴许能要到。”
“别了,还是留给官家吧。”凌青菀叹息道,“这个世上,不止我一个人想念我姐姐。”
安檐沉吟。
说了片刻的话,安檐出去了。
他约了石庭,两人私下里商量事情。
“二哥和中洲真是奇怪。”凌青城在背后嘀咕,“他们俩好似既要好,又相互憎恶,不知为何。”
想了想,凌青城也不太明白,就没有多想了。
第二天,五月初七,凌青菀早起,准备今天和她母亲商量去太原府的事。
她已经耽误不起了。
她想尽快说服她母亲,下旬之前动身,这样七月就可以回来。
不成想,元阳郡主却给凌青菀下了请柬,约她去游画舫。
“她是觉得我傻吗?”凌青菀看到这封请柬,哭笑不得。
元阳郡主对凌青菀没有善意,已经很明显。画舫在水面,元阳郡主如果派人把凌青菀推下去,可以说凌青菀失足落水,谁也解释不清。
为什么她会觉得凌青菀肯去?
凌青菀当即拒绝了。
不成想,到了初八,元阳郡主又用含山长公主的名义,给景氏和陈七娘、凌青菀三个人下帖子。
“这个郡主是要做什么?”景氏想到那次郊游,就对元阳郡主充满了反感。
元阳郡主公然在小景氏面前,说凌青菀的坏话。
要不是景氏和小景氏姊妹亲密无间,景氏只怕担心小景氏另眼看凌青菀了。
“娘,这是用长公主的帖子下的。”陈七娘踌躇,“这可怎么办?”
倘或不去,岂不是藐视长公主?
装病?
总不能婆媳三个人都病倒吧?
“娘,我去吧。”凌青菀终于道,“大嫂是不能去的,她正怀着身子,不太舒服;您又上了年纪,只怕晕船,我自己去吧。”
如此说来,竟是进退不得。
长公主的尊贵,真是压死人!
怪不得元阳郡主不把凌青菀放在眼里,她大概觉得,随便一个小招就能玩死凌青菀吧?
“娘,我去吧。”凌青菀见她母亲犹豫,又道。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太过于触怒太后和元阳郡主。万一元阳郡主再不高兴,让太后把凌青菀招到宫里,凌青菀就真的没有退路。
她大嫂怀着身子,她母亲年纪了,假如她们任何一个人“失足落水”,都是很危险的。
唯有凌青菀年轻身体好。
再者,谁说她只是一个人去?
她可以带石庭或者安檐去啊。
凌青菀再步步退让,只会逼得元阳郡主更用狠招,甚至会威胁到凌青菀的家人。
于是,凌青菀回帖,答应了跟元阳郡主游画舫。
她同时也把这件事,告诉了安檐和石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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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应对
第180章应对
元阳郡主逼迫凌青菀应约,大有要使劲折腾她一番的打算。
凌青菀先派人去告诉了石庭。
太后并非凌青菀一个人的仇敌,同样是石庭的仇敌。
他和他哥哥都是死于王氏之手。
被族人背叛的恨,比任何都要强烈,石庭更想报仇。
既然元阳郡主背靠着太后,准备害凌青菀,凌青菀自然也有通知到石庭,让他搀和一脚,免得凌青菀一个人承受太后的刁难。
然后,凌青菀自己,亲自去了趟安家。
她把这件事,亲口告诉了姨父姨母和安檐。
“你应下了?”姨母很吃惊,也颇为担心,“元阳郡主在端阳节那天的宴席上,并不怎么光彩,还被太后吼了几句,心里对你积怨更深,你去了自然没有什么好事。”
“我明白的,姨母。”凌青菀笑道,“她一再下请柬,甚至给我娘和大嫂下帖子。一味退让,并不能换来平静。无路可退,唯有迎战了。”
小景氏又是一愣。她看着凌青菀,但见这小姑娘巧目流盼,自信洋溢,她清丽的眉眼添了几分雍容尊贵。
“这样不错。”安肃夸赞凌青菀,“让檐儿陪着你去,不用害怕,那郡主逍遥不了几日......”
凌青菀看着安肃。
安肃冲她颔首,似乎在肯定她的猜测,深邃慈祥的眼睛里,全是睿智和维护。
凌青菀感激不已。
安檐则没说什么,只是沉了脸,身子绷得笔挺。眉梢煞气流转。
“安郎,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安檐送凌青菀回家时,凌青菀低垂了脑袋,不安搅动衣带,开口道。
她非常紧张。
她想和安檐说说冯源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可是冯源当时的贪念。是非常明显的。
虽然没有后续。不代表冯源的念头打消。
“安檐会不会觉得,是因为我举止放荡,才引得冯源的觊觎?会不会觉得都是我的错。令菀儿受辱?”凌青菀几次想开口跟安檐说这件事,心底都有个小小的声音,这样说道。
故而,她没有告诉安檐。除了不想让安檐担心之外,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安檐曾经就是这样评价她的。
他觉得卢九娘不规矩、放|荡轻浮。如今他们俩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些。凌青菀生怕安檐暴怒之下口不择言,又说起旧事。
她现在有点害怕,害怕从他嘴里听到那些话。
她并不是觉得安檐说错了什么,仅仅是刺心。承受不起而已。
“什么事?”安檐声音有点高,打断了凌青菀的愣神。
这是他第三遍问了。
凌青菀说完要告诉他一件事,就陷入沉默。安檐问了她两次。她都恍若不觉。
所以,安檐只得提高声音。
他声音这么一提。凌青菀便吓了一跳,手指紧紧缠绕着衣带,似乎要把手指勒断。
“元阳郡主的哥哥,就是那个冯源......”凌青菀深吸一口气,把正月在杜家遇到冯源之事,都告诉了凌青菀。
当时冯源那赤|裸|裸的目光,凌青菀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她说完,却看安檐。
马车上垂下了雪纱车窗,只有淡淡的光线涌入。安檐紧抿着唇,看得出他的不悦。
他没有暴怒,没有翻脸。
这让叫凌青菀更加心虚。
窗外已近黄昏,火霞瑰丽谲滟,投入车内,落在安檐的脸上。
他神色莫辩。
凌青菀却闻到了一股子很浓郁的花香,是街上不知谁家盛绽的繁蕊沁入的。
这些瑰丽秾艳的光线,甜蜜纯浓的花香,让凌青菀感觉都不太真实,像个诡异的梦境。
“这......这些日子,我都是非常小心翼翼的。我没听说过冯源到我们府上,也没有再见过他。不过,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嫂子。
她有没有暗中使劲,我就不得而知。”凌青菀声音缥缈,手里的衣带搅动得更紧,弱弱解释了一句。
安檐终于动了下。
他伸手,轻轻搂过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
凌青菀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似阳光晒过的草地,清香薰恬。
“你一定很忐忑,怕我生气......”好半晌,安檐幽幽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自责和沉痛,“我脾气这样坏,让你受了委屈。”
他知道。
他明白凌青菀是怕他生气,才不敢告诉他。
凌青菀只觉得眼眶发热。
这些话,将她心里的折磨全部道尽,比任何话都令她感动。
她眼里顿时雾气迷蒙,视线里一片模糊。
凌青菀伸手抱住了安檐,整个人贴在他怀里。
安檐也紧紧搂住她,半晌他才说:“你做得很好,非常谨慎小心。我已经知晓了,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你且放心。”
他没有骂她,没有责备她,他没有误会是她勾引了冯源。
这一切对于卢九娘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知道安檐看不起她和王七郎的往事。有那些事在前,他仍是没有怪她,卢九娘就彻底沉沦了。
她紧紧抱着安檐,不肯松手,以至于安檐的马车在坊门口停了好半天,直到宵禁前才离开回家。
回去的路上,安檐感觉胸口全是她那如水的温香。回想她那抬腕凝眸间的风流研态,安檐深吸一口气,有些欲望浮上心头。
他已经二十了。
像他这么大的男孩子,谁没有沾过女人?
但是他没有。
从来不想,压根儿没有兴趣,一心在学武、学兵法和求胜上;如今,倒是开窍了。却又不能。
安檐缓缓叹了口气,心里倏然有点窒闷。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反正闷得慌。
特别是她那不安搅动衣带的模样,更令他难受。他没有保护好她,没有让她在他面前活得恣意快活,而是那么小心翼翼的,生怕他发火。
他给她的疼爱。都是他自以为好的。
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没有半点骄纵。说明这个男人还是不够疼她。
女人的野蛮和骄横,都是男人宠出来的。凌青菀却没有,这点安檐深觉自己失败。
“到底应该怎么做?”安檐毫无头绪。
他回到家里时。天际叠叠的云锦晚霞,缓缓没入夜幕。
安檐快步回到自己的院子,喊了陈观。
陈观就是当年的土匪头子,被安檐收服。跟在安檐身边多年,忠心耿耿。能力出众。
“含山长公主家的画舫,初十出游,你安排一下。”安檐对陈观道。
陈观立马就明白了。
“大人放心,属下去安排十个人上船。”陈观回答。
安檐点点头。
“陈观。我想过段日子,派个人去荆湖北路的江陵府,做江陵府刺史。掌管江陵府军马,你可能胜任?”安檐突然问陈观。
陈观吃了一惊。
荆湖北路、荆湖南路和两浙路差不多。都属于天下粮仓,民风驯化,又富饶安宁。荆湖北路的江宁府刺史,更是四品封疆大吏。
陈观不过是一个土匪头子,如何敢想这么滔天的富贵和权势?
“大人......”陈观嘴唇有点哆嗦,“这......属下自然想去,做梦都要笑醒了,祖坟冒青烟......可是大人.......”
他语无伦次的。
没有人不想去。
荆湖北路的刺史,那是何等的威风?
但是,陈观担心去不了。安檐现在掌管禁军侍卫司,的确是军权比较高的,但是地方武将的任命,多少战功显赫的将士等着。
陈观毫无战功,他凭什么呢?
“你想去就好。”安檐轻飘飘的一句话,“既然想去,就准备准备,多打听些荆湖北路的事情,免得去了束手束脚,给我丢脸。”
陈观立马就给安檐跪下。
他使劲磕了三个头,一再保证绝不给安檐丢脸,这才出去。
安檐的心思,很快就从陈观身上收了回来。
荆湖北路的刺史,是官家暗示安檐的。
现任刺史是王家的人,官家准备将其召回,在侍卫司任都虞侯,安檐就是其顶头上司。
然后,让安檐派人去接替江陵府的军权,然后过段时间再寻个借口,把这个替换回来的都虞侯罢官撤职。
官家想趁着王家和杨宰相正狠斗的时候,对南边的军权下手。
他现在无人可用,唯有安檐。
而安檐是年轻人,不过才二十岁,王家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正如世人的偏见,安檐是个极高个子的人,外人会下意识觉得他傻傻的,很好对付,不过是借着他父亲的势,在朝中谋职。
崇拜安檐的,都是那些爱好马球的年轻人,而不是官场上的老油条。
安檐顿了顿,心思从朝政上,转到了冯源身上。
他的拳头,情不自禁攥了起来。
他喊了一个下属,对他道:“去跟葛老八说一声,我要见他。”
葛老八是个奇人,在京里开镖局,但是京城甚至西边的三教九流,都对他敬畏有加。
上次安檐还让葛老八陪着凌青城去西北运粮。
冯源在京里混得厉害,想要他什么把柄和罪证,找葛老八最好不过了。
下属道是,很快就把葛老八找了过来。
安檐就把自己所图之事,告诉了葛老八。
“冯源,冯太尉?”葛老八笑了,“最近怎么这些人想要冯太尉的黑账?”
安檐却没有多问,他知道葛老八也不会说。
送走葛老八,安檐才算踏实了几分,缓缓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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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医术震惊
第181章医术震惊
初十那天,天气不好,早起就下雨了。很细小的薄雨,处处白蒙蒙的,似起了层轻雾。
被细雨冲刷,庭院嫣红凋谢,香韵流散,春的脚步渐行渐远。
凌青菀早起就梳妆打扮,穿了件葱碧色的卷草纹褙子,月白色裙子,一如既往的疏淡,没什么贵气,只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婉约。
景氏觉得小家子气,在一旁说她:“元阳郡主请了亲戚朋友家的女眷,你打扮得这样素淡,她们越发瞧不上你。”
人靠衣裳马靠鞍,亘古不变的道理。
“没事,今年时新素色。”凌青菀告诉她母亲。
而后,安檐来了。
绵绵细雨将他的鬓角湿润,让他的眉眼有了些温润的水光,清冷深邃。
“好好的,下起了雨,淋湿了吧?”景氏将一个小帕子递给安檐,让他擦擦脸,见他的衣襟有点潮了,很是心疼他。
“这雨又不冷。”凌青菀在一旁嘀咕。
景氏瞪了她一眼。
安檐就笑了。
他很难得的微笑,笑意很轻,对景氏道:“姨母,这雨不冷。”
景氏就指了凌青菀,对安檐道:“你啊,也别事事顺着她!”
安檐又微笑,道:“我知道了,姨母。”
凌青菀带着丫鬟闲儿和莲生,跟着安檐出门。
她和安檐乘坐一辆马车。
出了城,他们顺着大路,去了西郊河边的码头。
远远的,就瞧见含山长公主家的画舫,停靠在码头。这轮画舫有三层。玳瑁贴门,碧玉砌窗,装饰得金碧辉煌。
薄雨中,画舫宛如被白雾缠绕,仙气袅袅。
整个河面都披上了层白纱。
他们要上画舫时,却被长公主府的侍卫拦住了:“安大人,今天是女眷游玩。外男不便入内。还请大人止步。”
这点,倒在凌青菀和安檐的意料之中。
安檐点点头,停住了脚步。
四周不时有仕女登上画舫。笑语嫣然。
“船上一切都安排妥当。”安檐对凌青菀道,“自己小心些。”
“没事,我会游水。”凌青菀道。
她扬眸,鬓角也染了水丝。有了些轻雾般的光泽。
安檐瞧见她秋水滢眸里,全是自信和轻松。倒也松了口气。
他突然伸手,将她鬓角的水丝拂去,低声道:“自己跳水有什么本事?厉害些,把别人逼得跳水。淹死了算我的!”
凌青菀噗嗤一声轻笑。
安檐收回了手,折身回了马车上,准备启程回家。
凌青菀就登上了画舫。
“安大人还是挺大胆的嘛。”她刚刚上船。耳边就有仕女嘀咕。
“可不是,大庭广众的!”
她们方才俯身在栏杆上。瞧见了安檐轻覆凌青菀的鬓角,就大为震惊,好似凌青菀做了什么惊世骇俗之事。
凌青菀有点迷惘。
她收敛了心神,往主舱走去。
“凌姐姐!”元阳郡主巧笑嫣然,立马起身迎接了凌青菀。
她今天仍是穿着樱桃红的繁花锦簇褙子,剪裁合度,衬托得身材曼妙。
她双颊粉润,眼波清湛,神采叠叠。
平心而论,元阳郡主现在真如脱胎换骨,风采灼目,美丽妩媚。她从那个胖墩墩的小女孩,长成了风华绝代的俏佳人。
凌青菀笑着,叫了声“郡主”。
冯家的画舫,主舱很大,有间花厅大小,此刻已经坐满了仕女,珠围翠绕,衣香鬓影。
凌青菀看得眼花缭乱。
元阳郡主不放过凌青菀,将她拉在身边,将一个个贵女介绍给她认识。
凌青菀的莲生和闲儿被安排在副舱,只有她自己在主舱和元阳郡主等人应付。
“凌姑娘命真好。”突然,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衫的少女,笑容怪异对凌青菀道,“生在安二郎的姨母家。”
她这话是说,凌青菀之所以能嫁给安檐,全是因为她占了亲戚的便宜。
否则,怎么可能轮得到她?
“凌姑娘不仅仅命好,生得也好,听说还会医术呢!”桃红色衣衫的女郎说罢,见四周都是痴痴的笑声,更是得意,继续道。
她一副挑衅的模样,想要给凌青菀难堪。
这个女孩子姓王,但是跟太原王氏没什么关系,就是个普通京官的女儿。
但是,王姑娘的父亲是冯驸马的亲信,所以元阳郡主很提拔这位王姑娘。
这话一落,满场的仕女都哄堂大笑起来。
几年前,卢玉喜欢学医。高门大族为了富贵,为了能和皇后搭得上话,纷纷逼着家里的女孩们跟在学,令她们苦不堪言。
卢玉一死,她们全部将医书丢得老远,甚至开始攻击女子学医。
这样,她们才有借口不学。
慢慢的,学医变成了一件过时而且好笑的事,唯独凌青菀现在还爱学着。
她们就因此而取笑她。
凌青菀也笑着,笑容娇憨,有点不太懂她们说什么的样子,回答道:“我也觉得我命好,妹妹你羡慕也没用。”
然后,她又对王姑娘道,“学医没什么不好呀。你倘或也学了医,就会知道自己八个月无月汛是什么缘故啦,也不至于乱吃药。”
凌青菀这话一说,那位取笑凌青菀的王姑娘,倏然脸色骤变。
众多贵女都看着她。
王姑娘身体不舒服,请医吃药半年,她的不少亲戚朋友听闻了,但是不知道她到底什么病。
王家也是支支吾吾的。
不成想,被凌青菀一语点破了。
王姑娘更是惊骇。她苍白惊悚的脸色,证实了凌青菀的话。
“五娘,你真的......”元阳郡主也震惊,“这是怎么啦?”
七八个月不行经。应该很严重了吧?
元阳郡主从来没听王姑娘提过,顿时很震惊,忍不住问出口。
这位王五娘,已经十七岁了,来了月汛三四年。去年突然停经,把她母亲吓死了,还以为她不规矩。而后。请了产婆检验。才肯定她仍是处子之身。
至于不行经,肯定是生病。
但是,请医吃药八个月了。一点用都没有。
“这是病!”那位方才还嚣张取笑凌青菀的王五娘,这会子眼睛里雾气蒙蒙,只差哭了,声音不自觉有点高。“我都八个月了,肚子还是平平的。不是病是什么?”
王五娘长得消瘦,若不是厚厚的脂粉遮住脸,可以看得出她面色蜡黄。
她形体消瘦单薄,穿着春衫。可以看得出小腹处的确是扁平的。
她八个月不行经,心情长期抑郁,暴躁易怒。一点小情绪就要被点燃。
所以,凌青菀不过随意一句话。王五娘就很失态的喊起来,精神似乎要崩溃了。
“真的八个月?”不知哪个贵女,低声讥诮了一句,“不行经是真的,八个月就未必吧?”
人群里安静了下。
王五娘顿时就咆哮起来:“是八个月,已经整整八个月了,我娘特意请了产婆给我检验!我平素沉稳,谁像你们和外男不清不楚?”
这话,就惹得在场的很多人不快。
元阳郡主扶额。
这个王五娘,把元阳郡主的计划全部破坏了。元阳郡主原本想让今天的话题都在凌青菀身上,让众人拿凌青菀取笑。
结果,这还没有正式开始呢,王五娘先崩溃了,甚至攻击其他人。
可以想象,哪怕请王五娘离开了,话题也会围绕王五娘“八个月不行经”展开。
凌青菀很轻松避开了话题的漩涡。
元阳郡主瞥了眼凌青菀:此女太狠辣了,而且狡猾,不除她,想要嫁给安檐就太难了。
元阳郡主只得放开了凌青菀,上前搀扶了王五娘:“五娘,走,我陪着你去副舱歇歇......”
她亲自把王五娘带走。
把王姑娘遣走,等元阳郡主回来,继续挑拨众人对付凌青菀。
元阳郡主身边的侍女,就安排凌青菀落座。
她的座位,在元阳郡主的身边。
“凌家姐姐,女子八个月不行经,不是身孕的话,到底是什么病呀?”突然,一个圆嘟嘟脸的女孩子,笑着跑过来问凌青菀。
四周的仕女似乎都很感兴趣。
这种事,是很少见的。
这个可以作为她们回去的谈资。
月汛是每个女人都有的,这种话题每个人都感兴趣。
今天过后,京里很长时间,大约都会谈论这件事。
内宅女子行动有限,所以这些事,她们都能谈论半晌。
“是病。”凌青菀笑道,“今日是高兴的日子,咱们就不要提及病情了。”
“我们都不知道,凌姐姐你怎么知道的?”那圆脸少女不甘心,继续问道。
“我学得医术,能望而断病啊。”凌青菀笑道,言语中颇为自信。
有人吸气。
望而断病?
好大的口气,连医圣都不敢这么嚣张吧?
“凌姑娘好本事啊。”有个贵女笑盈盈的,眼底却带着几分戏谑,“凌姑娘能帮我看看,我哪里有疾吗?”
“好啊。”凌青菀笑道,“你上前来。”
满主舱的贵女们,就全部围上来,以凌青菀为中心,把这个角落挤得水泄不通。
“你身体很好,已经好几年不怎么生病了,连小风寒都没有。”凌青菀笑道。
那贵女就噗嗤一声,既得意又讥诮。
虽然她的确没什么病,但是凌青菀这么说,众人肯定以为她是看不出来。而此贵女的讥诮,又会应正这个猜测。
这是自打脸!
这位贵女和凌青菀没有仇,就是看不惯她说自己能望而断病的轻狂劲!
四周的众人,也露出失望的神色。她们还满心希望看到凌青菀大展神功的,结果什么都没有。
“......不过,你每次月汛之后,半夜醒来总感觉双臂发麻,继续三四天就自然消失。你自己不怎么留心,已经好日子了。”
凌青菀继续道,“这不是什么大病,拖个三五年才能发作,也可能不会发作,也可能七八年。”
众人都看着这位贵女。
此女讥诮的脸上,立马露出震惊。
如此看来,凌青菀猜对了。
“那,那怎么办?”此女不顾有它,立马跟凌青菀求助,“我也要不行经了吗?”
她这么一问,就证实了凌青菀说法。
凌青菀说对了。
围上来的贵女们,个个一脸震惊,盯着凌青菀看。
“凌家姑娘这样厉害啊!”众人都在想。
她们看凌青菀的眼神,由轻蔑、敌视、冷漠、陌生,都变成了震惊,或欣赏。
等元阳郡主从副舱出来,整个主舱的形势全变了。这满屋子的贵女,哪怕不喜凌青菀,也对她敬而远之。
元阳郡主微愣。
她还想利用众人挑衅凌青菀,令凌青菀今天身败名裂呢。
怎么尚未开始,众人的神态都变了样子,好似凌青菀才是今天的主人,她们一个个奉承她,敬重她?
发生了什么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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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兄妹失策
第182章兄妹失策
元阳郡主的宴请,自然不止是为难凌青菀这么简单。
可是,安排心腹的贵女刁难,也是前奏之一。
不成想,正常宴席的气氛很快就逆转了。在场的贵女们,几乎围绕着凌青菀。
她们成天关在内宅,不怎么活动,三成的人有点隐疾。
她们让凌青菀看,凌青菀就一一给她们点出,甚至教她们怎么请医用药。
而剩下的七成,没有什么毛病,却也或胖或瘦,或失眠多梦,或嗜睡贪食,凌青菀告诉她们,其实这些都可以调理。
甚至气色不好的,也可以调养。
凌青菀的话,挺有说服力的,她能一语点破旁人的恶疾,也能一语猜中旁人的小病,甚至她自己,肌肤莹润,神态轻盈,既不胖也不瘦,看上去很是健康活泼。
京里这些贵女们,平时见大夫都说隔着帘子,或者有长辈陪同,说不了几句话。
像如何调养气色,都说长辈口口相传的,是否正确没人知道。
但是,凌青菀是学了医术的,她的话比长辈的话更可信。
这些女孩子,胆小或孤傲的,远远听着;大胆又热情的,都簇拥着凌青菀,不停问这个、问那个。
凌青菀知无不言。
“凌家妹妹,过几天是我祖母大寿,我下请柬给你,你一定要赏脸啊。”有贵女开始拉拢凌青菀。
这可是安二郎的未婚妻子,将来安家的儿媳妇,地位尊贵着呢。
“好啊。”凌青菀答应着。
元阳郡主笑靥娇媚,眼底却闪过几个寒意。
这些贵女们,都往凌青菀身边挤。元阳郡主想要下手对付她,就真的太难了。
饶是如此,元阳郡主还是给其中两个贵女使眼色。
这两个贵女一个姓高,是户部左侍郎的女儿;一个姓冯,是元阳郡主的堂妹。
这都是原先安排好的戏码。
今天在这个画舫上的,可不止这些人。
高娘子犹豫了下。
冯娘子则点点头,眼底带着嫉妒的寒芒。
人来齐了。画舫开动。离开了码头。
虽然下着蒙蒙细雨,可是水浆划破河面,涟漪阵阵中。仍是美不胜收。
一切都雾蒙蒙的,远处的荷叶、近处的浮萍,格外美艳,甚至更加好看。
随着画舫的缓缓前行。有乐姬和歌姬坐在屏风后面,丝竹声声。悦耳动听。
宴席也开始了。
今天的宴席,是每个人一张小几,凌青菀的位置,紧挨着元阳郡主。
酒菜端上来之后。元阳郡主拿起凌青菀面前的白玉酒壶,亲自给凌青菀斟酒,准备劝酒。
凌青菀端起酒盏。闻到了一股子异样的味道,她虽然不是很熟悉。却明白是什么。她心里一动,然后不动声色全部喝下去。
元阳郡主见状,心里大喜。
她一高兴,就有点得意忘形了,好似心中的计划落定。然后,元阳郡主又给身边的贵女们劝酒。
凌青菀趁着元阳郡主转身的空隙,非常快速把自己的酒壶和元阳郡主的酒壶对换了。
对面有个脸圆嘟嘟的小丫头,就是方才第一个开口跟凌青菀说话的,她留意到了,有点惊讶看着凌青菀。
凌青菀“嘘”了下,示意她别出声。
那小丫头就甜甜笑了,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凌青菀将酒壶换了之后,再倒了一杯元阳郡主的酒,味道有点微妙的不同。
她慢慢喝着元阳郡主的酒。
元阳郡主却不知道,拿着被凌青菀调换的酒壶,去应酬各位贵女,很快,一壶酒就被她喝得精光。
“今天怎么这样闷热?”元阳郡主在心里想,她觉得闷,有点透不过来气。
宴席到了一半,元阳郡主一开始安排的两个女子,就过来了。
高娘子端了酒盏,娉婷婀娜走到凌青菀身边,对凌青菀道:“凌姐姐,我敬您一杯......”
而那位冯娘子,却在这时很突然的,走到了高娘子身后。
一个着力,冯娘子推了那高娘子一下:“高姐姐怎么跟我抢啊?理应是我先给凌姐姐敬酒的啊。”
那高娘子手里的酒盏一滑,直直朝凌青菀扑过来。
凌青菀心里有了防备,快速起身,避开了那杯酒,只是裙裾上稍微沾了一点。
元阳郡主大吃一惊:“凌姐姐,你没事吧?我瞧瞧,衣裳都弄湿了。”
凌青菀方才留意到元阳郡主给这高氏和冯氏使眼色,知道她们在唱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全是冲着凌青菀而来。
可是外人看来,并不会怀疑她们针对凌青菀,只当高氏和冯氏有仇,当面吵起来,“误伤”凌青菀罢了。
泼凌青菀酒,弄脏她的衣裳,元阳郡主就可以带凌青菀出去更衣。
出了这主舱,而且需要“宽衣解带”的更衣,再有凌青菀之前喝的酒相助,这个时候发生点什么,谁能说得清呢?
心念澄澈,凌青菀静静看着她们。
“我没事,衣裳没有湿。”凌青菀笑道,“不过是裙裾上弄脏了一点罢了。”
“你们如此慌乱,弄脏了凌姐姐的衣裳,还不快赔礼。”元阳郡主正色看着高娘子和冯娘子。
高娘子低声赔罪。
冯娘子则愤愤不平。
“郡主,方才高姐姐是故意失手,只当我要害凌姐姐呢。”冯娘子委屈的吵起来,跟元阳郡主告状。
大家都知道冯娘子是元阳郡主的堂妹,有些嚣张跋扈。
“冯妹妹,你可是冤枉我。”高娘子眼泪婆娑。
“你把这杯酒倒在身上,我便知道是不是冤枉了你。”冯娘子刻薄说道。
众人都觉得冯娘子有点过分,注意力全在她们两个身上。
没有长辈在场。孩子们吵吵闹闹,原是很平常的,大家见怪不怪。
凌青菀也冷眼旁观。
结果,那高氏噙着眼泪,接过酒盏装了满满的酒,端起就往自己身上泼。
“住手!”元阳郡主喊着,就扑过去。要把酒盏接下来。
争夺中。那酒盏又直直朝凌青菀泼过来。
凌青菀就不着痕迹用脚踹了元阳郡主一下,元阳郡主喝了她亲自给凌青菀准备的酒,状态已经不太对劲了。凌青菀又偷偷踢她,她顿时就跄踉。
元阳郡主一个跄踉,手也不稳,一杯酒没有“失误”泼到凌青菀身上。反而全部洒到了她自己身上。
那酒沿着她的衣襟,洒满了前胸。
主舱里突然静谧。落针可闻。
大家都不怎么敢喘气。
元阳郡主心里大燥,有点控制不住,她很想大发雷霆。但是,她转眼瞧见了满屋子的人。就深吸一口气,把怒意压下。
“郡主,郡主!”高娘子吓得半死。连忙跪下给元阳郡主磕头。
她是照元阳郡主安排的行事,却没有想到事情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导致原本应该泼凌青菀的酒,全部泼到了元阳郡主身上。
“没事,我去更衣。”元阳郡主很努力,才把自己暴怒的脾气压制住,但是脸上没有半点笑颜,急忙起身,去了底下第二层的船舱里更衣。
下面只有一个更衣的船舱。船舱很大,用屏风隔开,前面是更衣室,后面是净房。
这也是元阳郡主的意思,主要是她计划等凌青菀入了圈套之后,然后就开始带着女眷们来如厕,“碰巧”让满京城的贵女们,都撞见凌青菀的丑事。
元阳郡主褪去外衣,露出葱绿色的肚兜儿时,深吸一口气。
她心里燥得慌,好似有什么在挠她的痒,让她既难受又无法克制。
她很想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她几下,重重的,打在屁股上。
春衫原本就单薄,那杯酒又满,泼湿了褙子,连带着肚兜儿都湿透了。
元阳郡主解下自己的肚兜,一对玉兔跳跃而出,暴露在空气之中。
一股子寒意袭来,元阳郡主心头的燥热,反而越扩越大。她下意识捂住了胸口,准备去翻肚兜时,发现丫鬟们全部不在这里。
“都死到哪里去了?”元阳郡主骂了一声。她还有点清晰,突然想到这是她自己安排的。
原本,该在这里更衣的,是凌青菀。所以,第二层的船舱,没有一个服侍的丫鬟。
元阳郡主叮嘱过,只要有女眷进入这里,门口的丫鬟就去安排几个贵女们过来如厕。
这都是之前安排好的。
元阳郡主的脑子,已经混沌不堪了。
她恍恍惚惚的,已经不记得自己安排了什么,撤销了什么。
她只知道,当自己温热的手掌捂住自己拿跳跃嫩白的玉兔时,她下意识的揉搓了几下。
这么一揉搓,那些深入骨头里的痒,好似有了点缓解。
然后,她听到了脚步声。
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个男人的身影,脸上带着期盼的喜色。
眼前的佳人裸露上身,一对嫩白微翘的乳,被她自己蹂躏得发红,是种致命的诱惑。
男人的下身立马炙热,高高顶了起来。
可是,待看清女子的面目,男子震惊,一下子退到了屏风上,差点撞到了屏风:“冯滢,你做什么!”
男子震怒。
这男子,正是冯滢的哥哥冯源。
元阳郡主知晓冯源曾经觊觎凌青菀的美色,但是他不敢惹安檐,就放过了凌青菀,只是总不甘心。
这么多年,冯源还没有看上哪个女人而得不到的。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
冯源一直在等机会下手,只可惜凌青菀谨慎得很,而冯源在三月份又得到了一位少妇,正如胶似漆,就暂时放下了凌青菀。
直到他妹妹说,要安排一场好事。让冯源如愿以偿。
冯源就兴冲冲来了。
他听了元阳郡主的安排,躲在这幽黯的船舱里,百般无聊。
他一个人在这里等,就拿着酒消磨时光,不知不觉,他已经喝了两坛子。
一喝酒,冯源就性|欲高涨。
好不容易盼来了佳人。莹润的肌肤。纤细的腰肢,娇俏的乳,精致的锁骨。真是人间极品艳色,却是他妹妹冯滢的脸。
冯源既愤怒,同时也有几分疑惑。
“安郎......”元阳郡主这个时候,已经看不清人影了。
她口齿不清。脸上带着娇红,见男人一直盯着她的胸部。故而微微摇动她的嫩乳,缓缓靠近。
她身上已经燥热难安。
她的意识早已糊涂了,完全在一个混沌里。
幽黯的船舱里,她叫着安郎。终于看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男子,正盯着她的胸乳,同时又撑起正派。故意转过头,却又不甘心。偷偷瞥她。
元阳郡主心里大喜。
她主动摇动着自己的胸,顿时一片雪浪翻滚,那艳色快要令靠着屏风的男人窒息,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男人也喝了酒,酒气铺满了船舱。
元阳郡主着樱红色的裙子,裸着纤柔又丰满的上身,故意靠近屏风旁边的男人。
那男子好似很震惊,但是又有点迷惑的样子,不知该怎么办。
元阳郡主就攀上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胸,贴在男子身上,然后用力吻住了男子的唇。
男人身子一僵。
元阳郡主却步步紧逼。她使劲碾压着男人的唇,又抓起男人的手,让他替自己揉胸,她心里也有点惊讶,感觉安檐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高。
甚至很矮。
但是,这个时候,一切的合理都变得毫无意义,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生活在什么时空,她只是使劲吻着男子。
那男人终于忍不住,放开了牙齿,让元阳郡主的舌头进来,他回吻了元阳郡主,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地上。
男人使劲蹂躏着元阳的嫩乳,他很用力,似乎要把她的嫩乳捏爆了才甘心,这么粗鲁,却让元阳发出愉快的娇吟。
男人就更加卖力的蹂躏她,亲吻她。
片刻之后,男人已经忍耐到了尽头。他也喝了很多酒了,迷迷糊糊的,自己有点不受控制,完全被情欲操控。
于是,他褪了自己的衣裳,也褪了她的裙子。
一个滚烫又粗壮的东西,顶着元阳郡主那泛滥成灾的下体。
元阳郡主急忙抬起了屁股,迎合男人。
男人有点犹豫,元阳郡主却极力主动,最终让男人的犹豫化为乌有。
男人稍微用力,那滚烫炙热,就进入了元阳郡主的体内。
两人同时发出满足的喘息。
就在这个时候,船舱的门不知不觉打开了。
“啊!”
门口站着四五名娇女,都是元阳郡主安排丫鬟带过来的。
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女孩子,瞧见那幽黯的船舱里,一个肥胖的男人,趴在元阳郡主上身,快速驰骋着,满屋子酒香和春光,女孩子吓得失声大叫起来。
另外四五个,全部目瞪口呆。
她们惊愕看着这一幕,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女孩子的尖叫声,终于引来更多的贵女,也惊醒了船舱里正在欢愉的两个人。
男子吓得立马从元阳郡主身上爬起来。
他转过身,是冯太尉,元阳郡主的胞兄。
诸位围观的娇女中,有个瘦弱的女孩子,倏然一口气喘不上来,昏死过去。
她是冯源的未婚妻,今年八月要嫁给冯源的。
楼下的船舱里,顿时乱成一团,那些贵女们都尖叫着跑开。
“楼下怎么了?”凌青菀身边,坐着一个贵女,低声问她。
凌青菀摇摇头。
“去看看啊。”那贵女笑着拉凌青菀。
凌青菀却道:“你去看看吧,我不去了。”
于是,一半的贵女跑下去看热闹,凌青菀却没有动。
她知道下面的船舱发生了什么。
因为,方才那壶酒,为了打消元阳郡主的疑惑,她也喝了一杯。
此刻,那种钻心的欲念,紧紧缠绕着凌青菀。她只仅仅喝了一杯,虽然浑身炙热,却没有丧失意志。
元阳郡主喝了一壶,她是什么状况,凌青菀完全可以想象。别说她是哥哥,就是一条公狗,元阳郡主都会扑上去。
凌青菀有点痛苦的加紧了自己的双腿,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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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炙热
第183章炙热
画舫的主舱乱成了一团。
凌青菀却站在甲板上,任由那细雨打在她脸上,来缓解她心里的炙热。
五月的雨,还是带着料峭寒意,扑面而来。
那个圆脸少女,撑了把油布雨伞,走到凌青菀身边。
半缕幽黯遮下来,凌青菀努力回神,半晌才看清身边的人。
“姐姐,你喝醉了。”圆脸少女目光滢滢,清澈纯净,看着凌青菀说,“可要我扶你进去休息?”
“我没事......”
“我姓刘。”圆脸少女笑着介绍起自己来,“姐姐,我方才瞧见你换了元阳郡主的酒壶。”
凌青菀回眸,眼光里添了几分凛冽。
少女娇憨,嘻嘻笑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那壶酒,原本就是元阳郡主准备,想要害姐姐的,她不过是自吃其果。”
凌青菀咬了咬唇,望着这少女,目光幽静。
“你......你是谁?”凌青菀似乎有点回神,“刘家,哪个刘家?”
“建平侯府刘家啊。”少女低笑,“我在家里行三,我母亲叫我三娘。”
凌青菀微微怔了怔。
刘三娘,建平侯府的三姑娘,周又麟的未婚妻子。
凌青菀又打量她几眼。
刘三娘圆嘟嘟的一张脸,有种稚嫩的憨厚可爱,好似长不大;她眼睛圆溜溜的,似墨色宝石一样的眸子熠熠生辉;肌肤凝脂,身量微丰。
不能说她很妩媚,因为她看上去,完全就像个孩子。天真可爱,长得又圆乎乎,丰润饱满。不算胖,但是比凌青菀的胳膊要圆润很多。
“三娘,多谢你。”凌青菀低声道。
她很喜欢这个女孩子。
像周又麟那么幼稚的小子,估计也会喜欢这样可爱圆润的姑娘吧?
“不用谢。”刘三娘笑道,“我知道。安二郎和汝宁长公主府的周四郎交情深厚。往后。兴许我们会常有来往的......”
原来,她是因为这个,才帮凌青菀的。
她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周又麟和凌青菀的未婚夫安檐是挚友。所以对凌青菀颇有好感。
而凌青菀聪敏机灵,手脚快捷换了元阳郡主的酒壶,更是让刘三娘佩服。
刘三娘更是敬佩凌青菀的医术。
“嗯,安郎和周又麟是至交。今天还是多谢你。没有嚷出来。”凌青菀道。
刘三娘笑起来,一张圆圆的脸。似苹果那般圆润香甜,眼睛眯成一条线:“不用谢。”
斜风细雨,伞有点撑不住,她们俩的裙裾都湿了。于是。刘三娘再次提议会船舱的时候,凌青菀答应了,她们俩慢慢回了主舱。
主舱里已经全部乱了。大家议论纷纷。
有个消瘦的女孩子,在厉声啼哭。
“什么长公主府。如此肮脏下流!”那个女孩子厉声哭泣,“我不如投入河里,一了百了,好成全他们!”
“这不是你的错啊,你别想不开。你是什么人,满京城都知晓的,太后娘娘自然要给你一个公道......”
“是啊,你又没有错。若不是我们亲眼瞧见,谁会相信?简直......简直......”那少女不免满面通红。
都是未出阁的姑娘,谁见过活的春|宫|图?
亲眼瞧见的那几位,现在都精神恍惚的,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我还有什么脸面?”冯源的未婚妻仍在哭,“我们满门都丢尽了颜面,叫我如何回家对面我的父兄?”
“万姐姐,这不是你的错!”
总之,乱成一团。
画舫剧烈晃了几下,已经在调头,准备往回走。
凌青菀挑了个临窗又远离人群的地方坐下,她的丫鬟闲儿和莲生都到了她身边。
“姑娘,您听说了吗,方才有几个姑娘下去如厕,结果碰到了元阳郡主,和她亲哥哥......”闲儿附在凌青菀耳边,低声嘟囔。
才这么片刻的功夫,跟着来的丫鬟们都知晓了。
凌青菀瞥了眼闲儿:“别多嘴。”
闲儿顿时沉默。
凌青菀用帕子,使劲扇风。
莲生发现凌青菀不对劲,她双颊通红,满眸春色,不免担心她:“姑娘,您醉的厉害吗?”
喝醉了,也是这个样子。
凌青菀却是春|药发作。
她极力忍受着痛苦。这种痛楚,是难以对人言的。
心里痒,连骨子里的痒,恨不能找个地方撞得头破血流,才能把身体里得这股子邪念给宣泄出去。
她才喝了一杯。
元阳郡主喝了一壶,那一壶至少有十七八杯,别跟她跟她亲哥哥,就是跟了船夫做出丑事,凌青菀都不惊讶。
她实在太了解这药的烈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元阳郡主压根儿就没想到,她的计划会失败。所以,喝酒之前,她没有安排第二个计划。
而后,她被凌青菀暗中踢了一脚,脚下湿滑,弄湿了自己满身,下去更衣时,扶她下船舱的丫鬟,不是她安排“带人去观看”的丫鬟。
她原本是打算让满京城的贵女,看到凌青菀在她哥哥身下承欢。
这么一来,凌青菀的声誉就彻底毁了。
她哥哥也终于如愿以偿。
后来,她自己喝下搀了春|药的酒,人就慢慢被如火焚烧的欲望控制住,整个人都是混沌的,哪里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安排?
那个时候,她只想把身体中的炙热排泄出去。
所以,她忘记告诉负责“带人去观看”活春宫图的丫鬟,取消“观看”这个计划。
而丫鬟,对元阳郡主的话言听计从。
元阳郡主安排这个计划,根本没有跟丫鬟说她要害凌青菀出丑。只是吩咐丫鬟,听到动静就带人去。
所以她的丫鬟不太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知道带人去。
等这个圈套的女主角变成了元阳郡主自己时,她的丫鬟仍是不知其所以然,照样依计行事。
打开船舱的门,最受惊的反而是领路的丫鬟。
所以,这个圈套就把元阳郡主自己套了进去。
元阳郡主喝了那么多烈性的春|药酒。她变成那样情有可原。可是冯源没有......
那厮居然连他妹妹也照上不误!
这到底是什么样变态的人啊?
凌青菀打了个寒战。
“会不会把我们扣留在画舫上?”有个贵女担心。
出了这么大的丑事,长公主府的人会不会阻止她们下船,将她们关押起来?
“是啊。怎么办?”有人急哭了。
“不会的,长公主府敢害了我们,我们的父兄不会放过他们的。我们又不是没头没脸的人家。”
“对,又不是光咱们知道。是满船的人都知道。”
“他们自己兄妹乱|伦,肮脏龌龊。难道是我们的错吗?”
主舱里又乱了起来。
似乎有几百只鸭子在耳边叫。
莲生就轻声提醒凌青菀:“姑娘别怕,船夫里有五个是大人派过来的,他们已经把长公主府的船夫绑起来了。
画舫很快就会到码头,已经派人去送信。大人在码头接您,您不用担心长公主府杀人灭口。”
凌青菀点点头。
她的心里,仍是流窜在灼热。
“姑娘。您真的醉得厉害!”闲儿也觉得凌青菀不对劲,她的脸越来越红了。似乎要发烧一样。
“婢子去给您端杯热茶。”闲儿道。
凌青菀拉住了她:“别乱跑。我们跟着莲生,你要是乱跑了,等会儿靠岸找不到你,我就自己走了。”
闲儿只得回来。
一个时辰之后,画舫慢慢靠了码头。
细雨如丝,在河里激起一个个小小的涟漪。岸上的风景也被白雾萦绕,变得影影绰绰。
很多的马车停在岸上。
等画舫一靠码头,那些贵女们不顾庄重,冲了下午,生怕走慢一步被长公主府的人控制了,不让她们回家
有人甚至跑丢了鞋子。
凌青菀和闲儿在莲生的保护下,也下了画舫。
安檐在码头。
他高大颀长的身躯,挺拔的立在马车旁边,细雨将他的衣衫湿润了,他深邃坚毅的面容,有种朦胧的柔光。
凌青菀上了马车。
“出事了?”安檐也上来,问道。
出事之后,安檐安排在画舫上人,就先驶了小船上岸,然后骑马回城,把这件事告诉安檐。
安檐立马到了码头迎接凌青菀。
“是啊。”凌青菀回答。
她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安檐。
元阳郡主准备得很充分,就是想要让凌青菀上当。
可是元阳郡主到底只是小姑娘,并非老江湖,她那些手段,对付深宅女子倒也说得过去,对付凌青菀就显得稚嫩。
而且,凌青菀是有备而去,心里就防着元阳郡主害她。
所以,元阳郡主只得自食恶果。
“这件事,即将要满城风雨了,别说是含山长公主,就是皇家都要丢尽颜面!今天在场的人太多了,几十个贵女,每个人带了好几个丫鬟,前前后后上百年人,消息是不可能封得住。”凌青菀低低笑了。
“......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安檐却问道,他终于发现凌青菀不对劲。
凌青菀却盯着他的唇,目不转睛看着。
她好想扑上去,亲吻他。
“元阳郡主那个春|药,我为了打消她的猜疑,让她没了戒备,好换她的酒,所以自己也喝了一杯。”凌青菀咬唇,很痛苦的说道,“她太狠了,这药估计没少放......”
她说罢,又看了眼安檐。
今天的安檐,格外秀色可餐。
她很想扑到他怀里。
凌青菀颇为难受,自然往旁边挪了挪。
安檐却揽住了她的腰,道:“你没事吧?”他很是担心。
凌青菀心里的火,越发炙热难捱。
他放在她腰间的手,似个火把,给她难以熄灭的火堆又添油加柴,让她熊熊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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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娄筝没想到还能这么玩的。
她一古代小姑娘竟然要去混末世、星际……
这种种诡异的脑洞到底是谁开的啊,她不过是想要救她爹爹而已!
还有啊,怎么每个世界都能遇到瑞王殿下。
娄筝:我说,殿下,您也太惨了吧,为什么每次都是男配!
第184章 乱哄哄
第184章乱哄哄
安檐搂着凌青菀,他掌心的炙热透过她的春衫,传到她的肌肤上。
凌青菀的意识有点沉沦,往他怀里靠了几分。
须臾,她倏然震惊:她不能这样!
她急忙起身,想要站起来。她站得非常快而且猛。
只可惜,车顶不高,头砰的一声撞上去,疼痛席卷四肢百骸。
脑袋中的激流滚滚,一阵阵的刺痛。
凌青菀抱头蹲下了,连连吸气。
安檐大惊,连忙去扶她:“伤了哪里?”他很焦急,去摸她的头。
撞得太疼了,连鼻子和眼睛里都有股子腥辣,凌青菀半晌没有开口。
安檐在耳边说着什么,她也听不清楚。
好半晌,她才缓过来些,嘟囔道:“今天真是倒霉啊......”
安檐将她搀扶着重新坐好。
头还是很疼。
她的云鬟也被撞得散了,一缕青丝似流瀑倾下,落在她的脸侧,映衬着她的雪肤,雪的肌,墨的发,格外秾艳。
安檐目光微敛,心里起了涟漪。那些涟漪缓缓扩散,他的情绪有些起伏。
“还疼不疼?”他帮凌青菀揉了半晌,轻声问她。
凌青菀摇摇头。
这么一撞,反而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心里的灼热散去了些许。
至少她不想扑倒安檐了。
“安郎,你安排的人在船上,含山长公主府想要查明情况,会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凌青菀问安檐。
这件事,凌青菀是摘得很清的。
哪怕刘三娘出卖她。也与她无关,是元阳郡主自己下毒的。
此前,凌青菀感觉刘三娘不会出卖她的。凌青菀的颜面,关乎安檐的颜面;而安檐和周又麟挚友,刘三娘出卖了凌青菀,就等于让安檐为难。
周又麟将来听说了,只怕会对刘三娘第一印象不好。
介于这一点。凌青菀相信刘三娘。
现在唯一会让含山长公主抓住把柄的。就是安檐派在船上的那些船夫。
“谁说是我的人?”安檐笑了,“这种事,我岂会搀和?我只是花了重金。托朋友帮忙的。”
凌青菀微笑。
安檐将凌青菀送回家。
凌青菀走在前面。
安檐看着她的背影,轻盈而姣好,脚步婀娜,和平常不同。总感觉今天的她,充满了魅惑和风情。
“我怎么了?”安檐无奈摇头笑笑。
凌青菀回到家里。就简单把这件事,告诉了她母亲和她大嫂。
景氏婆媳俩大惊失色。
“居然有这等污秽之事?”景氏吃惊道,“这次,含山长公主府要颜面扫地了!菀儿。你没有跑过去看热闹吧?”
“我没有。”凌青菀道,“楼下闹起来的时候,我一直在主舱。”
景氏松了口气。
果然。众人从画舫上下来,不过一个时辰。这件事就传遍了京城。
冯源被他父亲抓到了后院的小屋子里,绑在屋梁上。
冯驸马手里用桐油浸过的马鞭,狠狠抽在冯源身上,打得他皮开肉腚。
冯源叫声似杀猪,哇哇大哭。
他不停求饶、狡辩,冯驸马半句不闻,只顾抽打他。
“够了!”含山长公主披头散发,脸色蜡黄,紧紧拉住了驸马的手,眼里磅礴道,“你打死了他,又有何用?”
冯驸马双目通红。
这个时候,冯驸马快要失去了理性,狠狠一把推开了含山长公主:“都是你,都是你护着他!他平素欺男霸女,恶贯满盈,我睁只眼闭只眼已经多时。
你问问他,为了他自己快活,害死了多少人,害得多少夫妻离散?如今,他竟不顾人伦,对亲妹妹.....”
冯驸马一口恶气上来,又是一鞭子抽在冯源的身上。
一鞭一条血痕。
“是......是滢儿害我!是滢儿害我的,爹。娘,您救救我啊!”冯源只剩下半口气,嘶哑哭道。
冯驸马更是气不过。
“害你?两个月前的孙娘子,也是人家害你吗?”冯驸马怒喝,狠狠一鞭子再次抽在冯源身上。
三月的时候,冯源看中了太常寺丞的妻子,将人家占为己有,逼得太常寺丞自尽。好歹也是个正八品的京官,就这样被逼死了。
要不是朝臣忙着对付怀庆长公主,顾不上冯家,弹劾的奏章早已递了上去。
当然,这是冯源各种劣迹中的最平常的一个。
冯源不爱别的,就是对女人迷恋得紧。这满京城稍微有点艳名的女人,谁能逃过他的魔掌?
冯驸马也是个好色的,原本不在乎。
有王家替他们遮掩,他们又有太后撑腰,所以冯源的事迹露出来的不多,朝臣更是忌惮太后和王家,不敢谈论。
一些不知情的,还说冯家低调隐忍。
这些,冯驸马都忍了。
如今,这厮居然对自己的亲妹妹做出如此禽兽之事,叫他这个父亲如何忍得了?
几个女儿中,冯驸马最疼元阳郡主了,对她也是给予厚道。
元阳郡主也是最有出息的。
如今,元阳郡主等于废了,对冯氏一族而言毫无用处了。
想到这里,冯驸马胸口血气翻滚,只差吐血,又抽了冯源两鞭子,终于把冯源抽得昏死过去。
“长公主,驸马爷,万侯爷带着他三个儿子,还有陈大人,一起来了,求见长公主和驸马。”外头,有个小厮,颤颤巍巍回禀道。
现在,长公主府人心惶惶。
万侯爷,就是冯源未来的岳父,陈大人是当初的保媒人。
他们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含山长公主和驸马一清二楚。
他们要退亲!
简直雪上添霜!
“滚。让他们都给老子滚!”冯驸马怒喝,“不滚,全部给老子打出去!”
含山长公主则无声哭了。
她看着被掉在屋梁上的儿子,浑身血迹斑斑,已经昏死过去,心里大痛。
含山长公主更疼儿子些。
冯源的劣迹,都是长公主替他遮掩。
其实。含山长公主对元阳郡主的疼爱。没有那么多。元阳郡主讨得太后的喜欢,能永葆长公主的富贵,甚至能帮助冯贵妃登上后位。
这样。冯家的富贵,会比其他几个长公主更多。
含山长公主并不是最受太后喜欢的,而且她热衷和自家的姐妹们攀比。
她的女儿元阳郡主帮了她的大忙。
冯源毁了元阳郡主,长公主也是心疼。她心疼到手的富贵要飞了。心疼以后没人帮她在太后跟前说话。
元阳郡主是长公主的助力之一,以后这个助力就要消失了。如何不心疼呢?
皇家的儿女,总是把感情看得很淡,将权势看得很重,含山长公主就是这样。
“大郎。大郎!”长公主趁着驸马不备,哭着抱住了儿子。
对这个儿子,长公主则是真心疼爱。
冯源已经昏死了。
“侯爷。侯爷,您不能闯进去!”片刻之后。驸马和长公主都听到了小厮焦虑的阻拦声音,还有沉重的脚步声。
万侯爷洪亮的嗓音,在院子外头响起来:“姓冯的,躲着算什么东西!你自家的脏水,别妄想泼到我们万家去!
你们家门不幸,祖宗几代做了恶事,遭此报应,我们不跟着你们遭殃!将婚书退了,否则我们没完!”
“就是,退亲!”万侯爷的儿子也大喊,“你们家太尉喜欢亲妹妹,不顾人伦,不必害得我们家被牵连!”
“不退亲,我们就把长公主府拆了,看看到底谁比较横!姓冯的,我们万家也是簪缨望族,岂容你们如此折辱?”
万家父子在门口大骂起来。
冯驸马实在气不过,冲出去和他们大骂起来。
最后,还动手了。
长公主的小厮和护院一起上,把万家父子四人和保媒的陈大人,都打得鼻青脸肿,丢了出去。
这下子,就没完没了了。
京里闹得更大。
万侯爷也不是省油的灯,每日派人去含山长公主府闹腾,也每天上朝去替奏折,什么难听就什么。
这件事,在京里闹得沸沸扬扬。
含山长公主颜面扫地。
太后听闻之后,气得发懵,跌倒在地上,只差昏死过去。
权贵门第,荒唐事素来很多。
但是,这么荒唐,还是百年未遇的。
简直是一场惊涛骇浪。
这场惊涛骇浪,又给了杨宰相那派人机会,趁机攻击王家。
朝政一塌糊涂。
皇帝非常担心,这么下去朝政不稳。
“官家,破则立。”安肃安慰皇帝,“朝中弊端丛生,贪官污吏横行,若是不下狠手,弊端会拖垮江山。
这次闹起来,看似头破血流,正巧给了官家重新理政的机会。让他们闹,闹得越凶越好,官家火上添油即可!咱们坐享渔翁之利。”
皇帝听了,隐约有几分兴奋。
他一兴奋,就忍不住咳嗽,脸色苍白如纸。皇帝这些日子,身体越发不好了。
他从小就身体不好,是用药罐子泡着长大的,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他自从继位之后,就没有真正意义上把持过朝政。他不是没有这个能力,而是身体不好,精力不够,隔三差五就要生病。
他也不怎么热衷权势。
以前卢氏一族和王氏一族把持朝堂时,他总是睁只眼闭眼,任由他们欺负。
安肃觉得,官家是很怕卢皇后的。
卢皇后去世之后,皇帝才下狠心,打算重理朝政。只是,朝中党派已经形成,岂是一朝一夕能夺回皇权的?
这两年,皇帝也做了些事,极力抬高他的胞姐汝宁长公主,可惜总是无用功。
王氏和卢氏在势力,在朝中渗透得太深了,盘根错节,若是要撼动他们,整个天下都要被轻覆。
如今,太后的几位长公主自己引火烧身,岂不是皇帝的好机会?
安肃劝皇帝不要害怕,还有适当火上浇油,让他们闹得更凶才好。
皇帝答应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