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对或不对
这个问题于小淑而言，显然已经姗姗来迟。早在晓宇死而复生出现在不老泉边的时候，他就应该对晓宇说这句话。只是两人感情太深，他不愿意相信自己面前神气活现的朋友，没有真正的生命。然而，真相从未离开过大家，只是有人选择将眼睛闭起来而已。
看着小淑呆滞的目光，冰玉料想他被自己吓住了，淡淡笑了一笑，道：“那天我遇到了一伙歹徒，他们把我劫持到山林里，侮辱完我之后，就杀人灭口了。待我再睁开眼睛，自己浮在一潭桃花泉水之上，身体变成了别人的，容貌也变成了别人的。潭水给了我启示，倘若要保住这新的躯壳，就必须在三天之内杀掉九十九个人。这把镰刀也是在潭边捡到的，就像约定一样，我要完成这项任务，才能继续活在世上。”
“九十九个人？”小淑完全呆掉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故事，原来获得重生需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九十九个无辜者的xìng命，才能换回一个人。冰玉是重生的，那么晓宇呢？他是否也有这样的契约在身上？那把镰刀不正是他一直握在手上，不离不弃的武器么！他忽而又想到那些一个个装在jǐng车后备箱里的裹尸袋，怒发冲冠地说：“你如何下得去手？九十九条鲜活的生命，他们每个人都有父母亲戚朋友，有的还有是别人的父母。九十九条xìng命，是多么大的一场悲剧！有多少人要为他们的丧生痛彻心扉！这些你想过吗？”
“所以我只杀坏人！”见小淑质问起自己，冰玉一时着急起来，大声为自己辩解着。
“什么是坏人？”见她振振有辞，小淑更加愤怒了，感觉一股恶气憋在胸口出不出来，指着倒在地上的红衣女子叱责道：“她是坏人？她只不过贪婪了一点儿，想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你看见她杀过人没有？看见她害过人没有？”小淑的声音越说越大，“也许她家里还有一个几岁的孩子，”情绪越来越激愤，“正眼巴巴盼望着妈妈带东西回来给他吃！”末了，声嘶力竭地朝冰玉吼道：“你告诉我，她是坏人吗？真的就那么该死吗？”
冰玉被他这一通啸叫吓得倒退了两步，握着镰刀的手不自觉抖动起来。这番责问好似在心灵深处拷打她，那些滥杀无辜的行为，再经不起任何粉饰，**裸显现出本来的狰狞面目。
“我……”冰玉yù言又止，过了半天才把失去的话找了回来，道：“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我也有父母，也有朋友，要回到他们身边，只有这条路。”
“你……”见她那么坚持，小淑想上前给她两耳光，正待要伸手，突然想起jǐng察的话，想起那堆满了后备箱的裹尸袋，不自觉冷静了下来，指着冰玉道：“全城有多少像你这样的……走尸？”本想用人来称呼她，却觉得他们的行径已经玷污了人的称谓。
冰玉见他镇静了，反而提高了jǐng惕，对数目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淡淡道：“不止我一个。”
这个答案并非小淑想知道的结果，不过看全城的状态，已经到了可以颠覆半个城市的程度，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变态杀手隐藏在角落里，也许没有人知道确切的数字。倘若现在不是文明社会，倘若守卫在避难所外面的那些jǐng察手中没有武器，恐怕这里早已是他们的天下。
第377章 弱肉强食
理想是一个样儿，现实又是另一个样儿，经不住诱惑的人往往会在寻找理想的途中迷失方向，被现实诱拐到另一个世界中去。
那句“不止我一个”之后，大家都沉默了。小淑撕下七零八散的衣服，打了赤膊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脑门心，沉思着。这一刻，静音村、苗村那些在血泊中倒下的人影，不断在他眼前晃动，哀伤席卷了整个儿世界，仿佛找不到一寸干净的土地，到处都是冤魂无助的呻吟。
“你能听见冤魂的哀鸣吗？”小淑换了个姿势，单手托腮，抬眼望了望冰玉。她眼里充满了悲伤，似在责备自己屠杀无辜的行为，又似在为自己的命运叹息。
“听不到。”她摇了摇头。
“假如有一天，见到那些被自己亲手送入地狱的无辜者，你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小淑继续着自己的一番教化。
“他们会向她俯首称臣！”一个厚重的声音，突然从冰玉身后传来，将两人同时吓了一跳。待冰玉想转身往后看时，一双大手早已将她横抱而起，那声音接着说：“弱肉强食是自然的永恒法则。若要怜悯，狮子和老虎就该被饿死，食肉动物根本没有存在的理由。”说完，转身向着街角飞奔而去，只两三秒功夫便消失在小淑的视野里。小淑甚至没能看清他的全貌，只知道来人头发很长，约摸没过脖子，中年模样，比自己大二十几岁的样子。
真理在强权面前竟然显得如此苍白。小淑深深叹了口气，起身向老太太走过去。她在争抢中倒下之后，便再也没有起来。小淑试着用手指贴近她的鼻孔，没有丝毫呼吸的迹象，老人早已驾鹤归西。他摇了摇头，将那只被搁在瓦砾堆上的金碗拿过来，塞到老人怀里，用衣服盖好，算是帮亡者了了一桩心愿。
半个小时之后，巡逻的jǐng车途径此处，将几具尸体和在尸体旁边兀自发呆的小淑一起带走了。依旧把他送回到老何所在的避难所，尸体则进了焚化炉，那只引起纷争的金碗最终和老太太的骨灰融化在了一起。
“你怎么了？”看到小淑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老何有些担心。其他jǐng察说他可能看到屠杀的场面，受了惊吓，有了语言障碍。可是，老何知道再大的场面，也不能与他们在静音山和上百具僵尸对持的情景壮观，被吓傻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小淑身上的。
约摸过了大半天，直到一个小女孩把一颗糖递到他手里，道：“妈妈说吃糖能开心，叔叔吃糖。”小淑才恍然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握住那晶莹剔透的糖果，轻轻地问：“你妈妈呢？”
小女孩显然还不到懂事的年纪，对这句话的含义似懂非懂，不自觉地用手挠了挠后脑勺，道：“妈妈今天穿的是红sè的衣服。”
虽然答非所问，却格外让人震惊。只那一个“红”字，便让小淑睁大了眼睛，再把面前的女孩儿与倒在地上的红衣女人相比一番，两人好像有几分相似。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扑簌簌从小淑的脸上滑落下来。他只道自己是个懦夫，没有能保住那红衣女人的xìng命。
第378章 老何的杀手锏
女孩儿很乖巧，看到小淑泪流满面，用一双润滑的小手帮小淑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慢慢说道：“妈妈说勇敢的孩子不能轻易哭。”小淑顺势握紧那双小手，朝她点点头，勉强挤出了个笑容。
这时候，老何从旁边走了过来，把一包压缩饼干递给女孩儿，道：“把饼干拿回去给你nǎinǎi吃吧，叔叔们现在有事，不能陪你玩儿。”女孩儿懂事的点点头，接过饼干向自己家的帐篷走了过去。小淑伸头往她那个方向望了望，隐约看到帐篷里躺着一个老人。
“到底怎么了？这大半天一句话也不说。”见女孩儿走远了，老何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
“唉！”小淑叹了一口气，yù言又止。
“我们去找花金兰尸体的时候，你被钉在一个机关上面，我和晓宇都以为你没得救了。”老何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瓶子，在小淑面前晃了一晃，让他看清了里面装的东西。“但是，亡灵海突然出现了，虽然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它，但是那种神奇的治愈能力，让我沉迷其中，yù罢不能。所以，我调查了所有与你和晓宇有关的东西，包括你的家世和晓宇在jīng神病院的遭遇。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亡灵海有多大的威力，为它牺牲的灵魂便有多大的数目，它们之间是成正比的。”老何几句话说得小淑瞠目结舌，原以为苗村一别之后，老何就回乡养老融入正常人的生活了，没想到他运筹帷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亡灵海的世界在变大变强，所以无辜牺牲的人在变多，世界的秩序正在迅速变化着。但是，文明前进的步伐不会被阻碍。”说着老何将那瓶子里一撮撮蠕动着的虫子倒在地上，又掏出小刀在自己手腕上轻轻划了道口子，一丝鲜红的血液顺流而下，从那手腕边缘滴到虫子中间。只一瞬间，凡是沾着鲜血的虫子一分为二，原本小小一撮，虫子的数量居然成几何积数增加，顷刻之间变成了小小一堆。老何仰面盯着小淑，微笑着对他说：“这世界上有一物便有降伏它的另一物。”
小淑暗暗吃了一惊，道：“你怎么还有这个东西？我以为所有的食人冥虫都在静音山，被倒在邮册上了。”
“不是所有的，还剩了一只贴在瓶子底部。我把瓶子拿回来了，原本只是一个小小实验，将自己的血滴到冥虫身上，想看看它进食的样子。出乎意料的是，它见了血之后，竟然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只，然后是四只，就这样越来越多，又积攒了一瓶出来。”
“你……想用……它们干嘛？”小淑吞吞吐吐半天才把一句话说完，看到老何一副世事了然的样子，他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全然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仿佛别人都很清醒，只有他自己被蒙在鼓里。
“你忘了我们在静音山的遭遇？用它们来对付那些僵尸啊！”老何眨巴眨巴眼睛，对小淑那副夸张的模样有点不太理解。
第379章 不能说的秘密
“唉！”小淑叹了口气，方才提到嗓子眼儿的一颗心，慢慢放了下来。轻轻对老何说道：“你以为是黎小豪在杀人制造僵尸？”
“不然还能是什么？我们在静音村已经见识过他的疯狂了。”老何把两手一摊，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
“可是，我们在苗村同样看到了王珏，不，是花金兰杀人！”小淑道。
“两者有不同之处吗？”老何皱着眉头反问道。
“有，黎小淑杀过的人会被他变成僵尸或者亡灵，但是花金兰杀过的人，什么都不会变，而且……”小淑顿了一顿，想起了刚才那个叫冰玉的黑衣女孩儿，接着道：“她一定要杀完九十九个人才会停手。”
“这话是从何说起？”老何见他话里有话，便追问起来。小淑只好将自己同黑衣女孩儿交手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末了顺带加了一句：“我在城里转了一圈，根本没看到任何僵尸，尸体都被jǐng察送到殡仪馆焚化掉了。所以，这场灾难十有仈jiǔ和小豪没有关系。”还特别去掉了名字前面的黎字，仿佛在为自己的同胞兄弟开脱罪责。
“哦，”老何沉默了半天，捋了捋嘴角的两撇胡须，奇怪的问：“你不是出去找晓宇了吗？怎么又为了这种事情跑回来发呆？”
“我……”老何这句话正好问在小淑心坎上，他想把自己怀疑晓宇已经融入了走尸的行列，在城里的某个角落实现着那九十九条亡魂的约定告诉他，却yù言又止，不知道将这样的推断公开之后，大家会以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晓宇，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对付他。光是王珏那一纸A级通缉令就已经很让人难过，莫非还要让晓宇背负杀人狂的恶名，被四处追捕？于是便转换了话题，道：“我只是随便跟着你的话题说了下去，城里有很多死而复生的走尸，他们要通过杀死九十九个人才能获得新的生命，这才是很多人莫名其妙横尸街头的原因。”
经历了静音山和苗村屠戮的老何，对小淑的话深信不疑，他明白人们平凡的生活下面依然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世界，这个世界正在制造悲剧。不过，晓宇的下落是确实一件令人揪心的事，他不知道回去以后该如何向晓宇的姐姐解释，如何回答她关于晓宇下落的事情，于是又进一步问道：“那晓宇呢？我担心他会有危险。所有意外死亡的人，全部被拉到殡仪馆火化了，甚至没有等到家属来认领，要是他也……我们无头苍蝇样的乱转，是永远找不到他的，不如……”老何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小淑止住了口，接过话柄道：“你放心吧，晓宇应该不会在殡仪馆的。我确定他不会有危险，但是我必须去找到他，将他从泥潭中拉出来。”小淑一番话说得老何似懂非懂，想继续往下问，却见小淑一副重整旗鼓，武装待发的样子。
“你又要出去？”老何下意识的问道。
“恩，”小淑勒了勒裤腰带，把背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整理好，道：“我必须找到他，就像过去我们找王珏那样，生死之交的朋友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放弃的。”
第380章 一定把他找回来
“好吧。”老何有点儿无可奈何，用小纸片将地上的食人冥虫拢到一起，一撮一撮用纸片筒子装着倒进瓶子里，末了再把瓶子盖上，递给小淑，道：“我只留了几只下来，这瓶子里的应该够你防身用了，不过千万记得，它能吃掉僵尸或者人，我记得晓宇曾经说过苗村的婆婆也想要用它来结果自己的生命，所以，你自己千万要小心，只消一只冥虫就能消灭一切，当僵尸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被冥虫吃掉后，防止冥虫继续扩散的办法就是烧掉他们，听着他们噼里啪啦在火里的爆炸生，会给人安全感。”说完，老何朝小淑莞尔一笑，眼里浮现出一丝胜利的曙光。
小淑战战兢兢接过瓶子，黑衣女孩儿的身影再次浮现在眼前，还有晓宇，他仿佛看见自己和晓宇正站在亡灵海边上的悬崖，调侃着那些啮噬脚跟的亡灵鱼。再回头看看那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食人冥虫，他不断拷问着自己敌人到底在哪里，却总也得不到答案。
而此时此刻，真正盼望着用食人冥虫结果自己xìng命的人，却坐在摇椅上，乘着夕阳西下，回忆着那些酸甜苦辣的过去。人到了一个年纪之后，会很爱回忆，仿佛回忆成了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事情，大半时间都沉浸在记忆的游历里面。而那些曾经的苦痛，已经随着时间慢慢淡去，一遍又一遍，无休无止的回忆，变得像白开水一样，既是必须的，又是毫无滋味的。
老何让小淑把瓶子用塑料袋裹好，再放进衣服口袋里，防止打架的时候把玻璃瓶弄碎，食人冥虫逃出来侵蚀小淑的身体。再次准备好之后，小淑伸手捏了捏老何的肩膀，深沉的看着他，道：“这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找不到晓宇，我不会回来了。”
“别说傻话，你们会一起回来的，就算找不到他，你也得回到这里帮我执勤，这里特缺人手，我已经好多天没有睡得超过五个小时了。”老何一把将小淑的手打开，半开玩笑的与他说起来。
“啊……”就在两个人寒暄告别的时候，一阵尖叫从垃圾堆旁边传了过来。那个垃圾堆就是之前小淑捏着鼻子屏着气息，通过它走到琴心公园的地方。此刻，随着那一阵尖叫，七八个平民瞬间围拢上来，有胆子大的近前一步，往那尖叫的女人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看，又很快缩了回来，道：“jǐng察呢，jǐng察在哪里？出人命了，jǐng察快来！”
老何穿着制服，一听见有人喊jǐng察，立刻从小淑身边跑到了人群中。大家见jǐng察来了，便簇拥着他往前走，嘴里喊着：“垃圾堆上有死人，死人！jǐng察快看！”老何经不住人们的推挤，差点儿倒在垃圾堆里，只得硬挺着腰板儿，努力伸直了两只胳膊，拦在那沸腾的人群面前，高声喊道：“大家不要紧张，不要挤，注意秩序，不要乱动，让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第381章 垃圾堆里的死人
老何的这一嗓子果然管用，不到三秒钟，沸腾的人群就安静了下来，大家凝神屏息，一边盯着垃圾堆，一边盯着老何。个个儿眼巴巴看着他往垃圾堆边上走，心里像揣了无数只兔子，七上八下紧张成一片。
只见那垃圾堆像座小山一样，在背对着小区外侧的那一面，从“半山腰”里伸出一只黑黝黝的人腿，其余部分淹没在蚊蝇漫天的垃圾堆里，看不真切。老何从旁边找了把铁锨，从那人腿的四周开始清除垃圾，先把上部的杂物铲掉，再用铁锨把手顺着人腿往里面捅了捅，感觉软乎乎的，似有弹xìng。老何心里有了数，八成是整个儿尸体是被埋在垃圾堆里的。于是，扔了铁锨，从腰里拿出对讲器，呼唤周围巡逻的同事过来帮忙。
不一会儿功夫，七八个jǐng察便出现在了现场，围观的群众也越来越多。站在里圈的人，被挤得用脚跟拼命抵住了地，不让自己被后面那些人压倒；站在外圈的人，个个儿踮着脚尖，脖子伸得跟鸭子一样长。有两三个经常抬尸体的jǐng察胆子大一点儿，戴了手套，将人腿四周的垃圾剥开，握着脚踝轻轻将尸体往外拉，拉到脚踝离垃圾堆有一米来长的时候，那些堆在边缘的松散垃圾再也撑不住尸体的重量，轰然倒了下来。
这一倒塌，尸体也跟着咕噜噜整个儿从垃圾堆中滚了出来。小淑一直站在远处，直到他看清那尸体的肤sè和脸庞时，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才放了下来。好还不是晓宇，还好不是他！不过，那脸庞他认得，头上因眼伤缠着的绷带此刻已经变成了红黑sè，成了蚊蝇最喜欢停靠的地方。除了黑皮肤还会有谁呢？
jǐng察似乎也认出了尸体的身份，两两相望，有点儿莫名其妙，于是乎几个人七嘴八舌说了起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被送到中心医院去了吗？”“你认识把他抬走的那几个jǐng察吗？”“不认识，一个也没见过。”“这就奇怪了，从中心医院到这里，执勤的jǐng察总共不过40人，大家都相互认识，怎么会有陌生jǐng察出现在这个区？”“这话你怎么不早说？”“是啊，人抬走的时候，怎么没人质疑一下啊？”
见大家相互埋怨起来，老何沉默了半天，终于出来打了圆场，道：“我们这里是避难所，本来就没有收治重伤员的条件，他们把他带走，我们不阻拦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他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来！”此言一出，大家登时鸦雀无声了，一个个望着那蚊叮虫咬的尸体，有点儿一筹莫展。
“现在还能找到法医吗？”小淑突然从人群里冒了出来，站到老何身边说：“我觉得他死得很蹊跷，有必要请法医解剖一下看看。”
“医生全都去抢救了，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旁边的人说道。
“我认识一个医生，他现在还在医院值守，没有到一线去救伤员，可以和他联系看看。”说着，老何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侧着身子离开人群，到僻静的地方打了一会儿。再回来时，面带笑容，对小淑说道：“他在医院值班，我们把尸体运到那里，他有专门的仪器可以解剖尸体。”
小淑有些莫名其妙，一边帮忙把尸体抬进裹尸袋，一边问老何：“你说的那个他，到底是谁啊？”
听他这么一问，老何放下了裹尸袋，正sè说道：“他是jīng神病院的院长！明晓宇曾经的主治医生。”
第382章 心结
此时此刻，如若晓宇在场，提到jīng神病院四个字，恐怕他是第一个会歇斯底里失控的人。那种强制xìng的治疗，那种无力的辩解，越是声明自己正常越被当成重症病人的经历，已经深深刻在他心里。似乎jīng神病院就是个黑白颠倒的地狱，或者是非不分的地方，所有的东西就是强权，用药物对病人实施**，不管你智商一百四还是为零，在这里统统被看做疯子，需要接受抑制脑部活动的治疗，沉睡做梦，做梦沉睡，是jīng神病人们普遍在做的两件事情。
不过，这一刻晓宇没有在，他并不会为到jīng神病院去解剖黑皮肤紧张。真正紧张的人是小淑，因为他知道晓宇被关进jīng神病院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唯一能掌握去留大权的人，不是院长还会是谁？既然这个人曾经帮过黎小豪，那么同他和自己的父亲就可能存在脱不清的干系。现在，要去他那里解剖黑皮肤的尸体，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或者是yīn谋？
就在老何和几个同事把黑皮肤的裹尸袋，抬进jǐng车后备箱的时候，小淑兀自站在原地发呆，仿佛周围的一切与自己毫不相干。其实，他并不想去jīng神病院，不想见到可能与自己家族有几分联系的人。可是，老何也不愿意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离开避难所之后，三番两次被送回来，一次比一次受的打击更重，尽管前一刻两人还在道别，但这一刻他宁愿小淑跟着自己，去把黑皮肤的蹊跷死因弄个清楚，至少这样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你走不走？和我们一起去把黑皮肤的死因弄清楚，也许有助于对这场劫难发生的原因知道更多。”老何朝小淑歪了歪头，说道。
“我……我还是不去了。”小淑顿了一顿，咬咬牙，说道。当初他带着中了蛊毒的晓宇姐姐去jīng神病院与晓宇会面，对那里的气氛就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这会儿再要过去，心里着实没有底气，还是先找到晓宇为上策，要挖出这场浩劫的始作俑者，并非自己现在的主要任务。据说晓宇只有三天的时间，他要加快速度，在晓宇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之前，和他谈一次。无论结局如何，至少谈那么一次，让他那颗早已为晓宇打了一千个结的心，舒展开来。
见小淑坚持不去，老何有点儿无可奈何。只得请同事帮忙开了车，把黑皮肤的尸体送到jīng神病院。目送着远去的车子，小淑从怀里掏出那瓶食人冥虫，不到最后关头，是不能用它的，因为只消一只就能蚕食掉整个城市的人。他比任何时候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此时此刻身在何处，心在何处，还是不是原来那个出生入死的兄弟。
“晓宇，你在哪里？”小淑仰天长探了一口气，喃喃在嘴里说道。
“我也想知道他在哪里。”身后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和蔼而亲切。
小淑猛的一转身，发现在自己身后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晓宇的姐姐。
第383章 相片坠
晓宇姐姐缓步上次，将一只穿在项链上的相片盒子从脖子上解下来，轻轻放到小淑手里，朝他微微笑了笑，说道：“原本以为只是一时找不到他，后来看到周围发生了那么多事，你对他的境况又沉默不言，想必他一定遇到了麻烦。”
听到这里，小淑低下了头，轻轻将相片盒子打开，里面放着晓宇一家的照片。看得出来，那时候晓宇还很小，被妈妈抱在怀里，而姐姐则万般娇气的倚靠在父亲怀里，那是幸福的一家。不过，此时已经人在天涯，各自分散。
“倘若找到他，就把这个相片坠子交到他手上吧。上面有我们妈妈和爸爸的照片。上次他告诉我妈妈还活在世上，想必爸爸已经不在了。不过，不论如何我们一家人都不会分离，爸爸即使在地下，他也会等着我们去与他团圆。我们要好好活着，直到死神将各自带走，在到那里去与爸爸汇合。”说着，两行热泪顺着姐姐的脸颊流了下来，虽然她并不知道晓宇的真实情况，直觉却告诉他，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让自己的弟弟感到家人的温暖，只有亲情对他而言才是真正重要的。
“恩，明白了！”小淑点点头。之前，他和黑衣女孩儿交手时，上衣被对方用镰刀划破了，回到避难所之后，老何重新找了一件外套给他穿上，这会儿他将链坠揣到外套的内袋里，放在最靠近胸口的地方，用手在衣服外面轻轻摸了摸，又朝晓宇姐姐笑了笑。转身踩着垃圾堆，从琴心公园的方向离开了避难所。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在回忆中寻找着晓宇的蛛丝马迹。
第一个值得去的地方是诊所，他有种直觉，在那里会碰见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即便是守株待兔，也会有所收获。但是他不想去那里。就算见到了她，除了伤心之外，恐怕不会有别样的结果。一切就和那句话一样，相见不如怀念，既然物是人非，还是勇往直前比较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第二个值得去的地方是金器街，因为总有贪婪的人会到那里去寻找瓦砾堆中的金银细软，黑衣女孩儿那一类的走尸，也更愿意在他们向别人的东西伸出贪婪之手时，狠下杀手，这样能减轻一些杀人的内疚，为自己的行为找寻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而小淑前两次目睹平民被杀，都是在那样的环境中，劫匪、小偷、贪婪的小市民，是走尸最喜欢的目标。
想到这里，小淑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金器街，彼时杀戮的血迹还留在地上，只是颜sè逐渐变得黑红，没有了刚流出来时的新鲜润泽。
他寻了个角落，悄悄把自己隐藏起来，守株待兔一般，等待着目标的出现。
人的贪yù是无止境的，尽管拾荒老人、眼镜男、红衣女人和平头青年两三个小时前才在这里命丧黄泉，尸体抬走不过半个小时，就有人重新踏上了寻宝的迷途。在那瓦砾堆中翻捡着意外的收获。这一次，小淑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四处乱逛，而是躲在角落里，用鹰一样的眼睛，扫描着各处的动向。
第384章 守株待兔
他要等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武器。只要那件武器从某个角落中嗖一声飞出，他会像豹子一样，飞快的奔向那个角落，和发出武器的人一较高下。最好能生擒对方，这样就能弄清楚生死契约的真实情况，也只有这样才能摸出晓宇的线索，了解到他的近况。
正想着，又有人在瓦砾堆中找到了东西。只见那人跳下瓦砾堆，找了块三寸来长的木条，往乱石里面挑拨，将一些大的玻璃和砖块儿拨到一边，再扔下木条，伸手到洞里掏着什么。这个动作太显眼了，假如他悄没声息的从瓦砾里捡到一条金项链，再悄没声息的把项链往衣服口袋里一揣，也许没有人会注意他的举动。这一刻，伸到洞里的手臂已经下去了一半，不自觉的让周围那些窥视者和寻宝者浮想联翩起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和脚步慢慢向他逼近，而他本人却依然专心致志的掏着洞里的东西，丝毫没有注意那些即将来到面前的危险。
正当四三个人蹑手蹑脚接近掏东西的男子时，果然不出小淑所料，东边的角落嗖一声飞出一支回旋镖，还是原来的颜sè，还是原来的路径。只见那镖斜飞着冲向一个掠夺者的脑袋，削铁如泥一般将那贪婪的眼睛从上到下一分为二。尸体还没倒下，小淑已经箭一般奔到了回旋镖出现的角落，用一双冰冷的手掐到了暗杀者的脖子上。
“你竟然能跑得这么快！”说话的还是先前那个叫冰玉的黑衣女孩儿。此刻，她手上正握着另外两支回旋镖，当小淑不存在一般，嗖嗖嗖转动手腕，将镖发了出去。只两三秒钟功夫，那潜伏在掏东西男子四周的另外两个掠夺者，便悄没声息的倒了下去，哼都没哼一声。
“你能救得了他们吗？”看着躺倒在地的尸体，冰玉不削的瞟了小淑一眼，似在向他挑衅。
“我不是来当救世主的。”发现自己的举动对她毫无威胁，小淑收了手，恭恭敬敬地站在对方面前，带着一副扑克牌似的笑脸，道：“我是来向你打听一个人的。”
忽然见他变了一副笑脸，冰玉倒有些慌了，恢复了之前那个rǔ臭未干的少女表情，反问到：“你不为他们的死愤怒？”
“如果愤怒能解决问题，我愿意把自己的头砍下来。即使我阻止了你，也阻止不了你的同伴。”小淑回头看了看那几具躺在地上的尸体，眼里流露出惋惜的神情，转过头来又接着道：“所以，那种事情完全是徒劳的。现在，我只想向你打听一个朋友的下落，也许他和你一样，正在为自己的生死契约战斗，在良心与生存的矛盾中挣扎着。”
“良心与生存……”冰玉冷冷地笑了笑，对小淑说：“这个世界不是靠道德来维系的，弱肉强食才是真正的生存法则。”
小淑见她一副高傲的样子，只得放低了姿态，道：“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那么，你能不能带我找到那个朋友，他曾经死得尸骨无存，却又在桃花潭水中复生。我这里有他需要的东西。”说着，小淑从外衣内袋中掏出那个相片坠子，打开来放到冰玉手上，深情款款道：“他还有亲人在这个世上，他们很惦记他。”
第385章 请求
看着相片坠子，冰玉呆住了。曾经的记忆涌上心头。她也有过这样一个家庭，爸爸、妈妈、哥哥都视自己为掌上明珠。每到周末，一家人会和和睦睦的坐在阳台上喝下午茶，现磨的咖啡配上妈妈亲手做的提拉米苏，整个儿房间洋溢着幸福的气氛。
可幸福总是那么短暂，她还没有成年，还没有完成学业，还没有到出嫁的年纪，便遭受了不幸。只能借着别人的身体，徘徊在家的附近，远远看着父母和兄长满怀悲伤的把自己的骨灰盒送到墓地。母亲那时不时望向自己的眼神，既悲切，又陌生。显然在他们的意识里，冰玉早已从这个世界香消玉殒。
想到这里，冰玉不由自主的抽泣起来，喃喃自语道：“倘若也有人这样千辛万苦来找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他。”
“会的。”小淑冷不丁冒出一句，把尚在沉思中的冰玉吓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好似在问：你怎么知道会的。
“他叫明晓宇，”小淑与冰玉对视着，那眼神好似能穿透一切，直达冰玉的心灵，“他为了朋友死得尸骨无存，当我在桃花潭水边上再一次找到他时，满心欢喜，以为奇迹出现了，他安然无恙的回到了我们身边。不过，直到他无端消失，直到我遇见了你，听说了那个九十九条人命的生死契约，才明白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会去阻止他吗？”冰玉听了晓宇的故事，愣愣的问到。
小淑摇摇头，轻轻道：“无论什么样的结局，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不能保证一直和他做朋友，但是在一切成为定数之前，我还可以为他做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包括牺牲自己。”
一席话说得冰玉泪眼蒙蒙，倘若自己也有这样的朋友，心里该是如何的高兴。她把相片坠子重新还给小淑，轻轻上前拥抱了一下那个宽大的胸怀，一股暖流激荡在心里，两行热泪扑簌簌掉在小淑肩上。
“你能帮我找到他吗？”小淑轻轻用手拍着冰玉的背心，像安抚受惊的孩子那样，给她最大限度的安慰。
“我也不知道，”冰玉开始抽泣了，“你是人，我们是所谓的走尸，把你带到我们的世界，也许你将不复存在，成为某个走尸的刀下亡魂……”话还没说完，小淑便用两个宽大的手掌扶起冰玉娇弱的肩膀，道：“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他冒着生命危险几次把我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不找到他，我这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良心这个词再次出现在冰玉的脑海里。其实，她并非没有良心，假如她完全相信中年男人那一套弱肉强食的理论，也许不会守在这里，专向那些贪婪的人们狠下杀手。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她杀戮的对象，只要对方是活的，可以凑足九十九条人命就可以牺牲。所以，当小淑饱含感情跟她讲晓宇的故事时，她为这种友谊感动了，虽然小淑不能肯定自己以后与晓宇是否还会是朋友，但是这些话显然易见是真实的，完全发自肺腑。
第386章 教父般的人物
有那么一刻钟，两个人都很沉默，四周静悄悄的，冰玉甚至可以听到小淑的呼吸声，那匀速而沉着的声音，仿佛在告诉自己世界没有那么冷酷，童话里的故事正在现实中上演着。
“你真的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找那个晓宇？”迟疑了半天，冰玉终于说话了。
“我不是已经冒着生命危险站在你面前了吗？”小淑轻轻皱了皱眉头，反诘道。
冰玉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从小淑手里挣脱出来，兀自用背靠着墙根儿，幽幽道：“上次把我抱走的那个中年男人可能知道晓宇的下落。不过，他总是神出鬼没，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没有主动去找过他。”
“他告诉你应该去杀人，应该为了生存，实现了九十九条亡魂的约定，然后获得永生？”小淑问到。
“恩，”冰玉点点头，接着说：“当初我也很举棋不定，不知什么时候，他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把这些回旋镖递到我手中，说：如果你觉得杀人很血腥，可以离他们远远的，将镖扔出去，这样就不会被血溅到身上。”
“呵呵。”小淑冷笑了两下，心想中年男人原来是教父，倘若没有他的存在，也许很多人会选择自生自灭，屈膝在命运的安排之下，用这最后的三天时间来实现自己未完成的愿望，然后与世长辞，又问到：“如果你不再杀人，不再履行那个生死契约，他就会出现，用各种方式劝解你进行下去？”
冰玉惭愧的低下了头，喃喃道：“是这样的，开始我也不想杀人，就想借着这最后的三天实现自己没有实现的愿望。可是他出现了，告诉我做完契约规定的事情之后，我会有很多时间和机会来实现自己的愿望，也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幸福在等着自己，所以……”话没说完，冰玉看了一眼手中的镰刀，小淑立刻明白了她那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
“唉！”小淑仰天长叹，猜测着如果没有这个中年男人的存在，晓宇会不会依然留在大家身边，和朋友一起度过最后的rì子。
“你在想什么？”看小淑半晌不说话，冰玉有些慌了，不知自己刚才那一席话该说还是不该说。
听她这么问，小淑扭过头来，勉强朝她挤出了个笑容，道：“没想什么，只是对你那个朋友很好奇。他似乎很关心你们的成长，希望你们获得那所谓的永生。”
“恩，”冰玉点了点头，“只要我停下杀戮，他很快就会出现。”
“很快？”小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说话的这段时间，你没有杀人，他很快就会出现？”
还没等冰玉开口回答，那个厚重的声音又出现在了小淑身后，“当然很快，72个小时转瞬即逝，每个人的机会都很宝贵，如果不抓紧时间，他们会在犹犹豫豫之间，失去重生的机会。”
跟着声音小淑猛的转身回头，只见一柄镰刀已经对准了自己的喉咙，那镜子一样的刀面上，明晃晃倒映着自己那张带着疤痕的脸颊。
第387章 叔父？
“你是谁？”小淑并不畏惧那伸到面前的镰刀，用两根手指轻轻捏着刀面，把那锋利的刀刃从自己喉咙口挪开。
“哈哈哈，”中年男人仰面笑了起来，放下镰刀，拍了拍小淑的肩膀，摆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道：“不愧是我的亲侄子。一副临危不惧的派头！”说着，伸出大拇指把他赞叹了一番。
“亲侄子？”听闻自己和此人有血缘关系，小淑皱起了眉头，不断在脑海中回忆着那些小时候的事情。虽然黎家是名门望族，但是小淑从小就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在他的世界里，除了黎邰正、南宫夫妻、樱子和黎小豪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亲人。这会儿突然冒出个说自己是他亲侄子的人，未免有点儿太夸张，直觉告诉他此人不可相信。
“实际上，”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把镰刀拿到自己面前，兀自用左手拇指摆弄着那锋利的刀刃，“我是你父亲的孪生兄弟，是你的亲叔父。”
没等小淑瞪大眼睛，惊叫起来，中年男人就将镰刀横在自己脖颈之下，轻轻在皮肤上划出一道口子，又用一双粗糙的手沿着划痕将自己的脸皮连着头发整个儿揭了下来。鬓发如霜、眼瞳深邃，果真和自己的父亲长得九分相似，只是那眉宇之间比父亲多了许多沧桑。
“对了，”中年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金丝眼睛，架在鼻梁上，冲冰玉抛了个媚眼，道：“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和你父亲很像了？”
“你……”小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这种场合显然不合适认亲，“装成我父亲的样子做什么？”
忽听小淑这么说，中年男人把两手一摊，带着万般无奈的表情，说道：“这么多年，一直是他要求我将自己的容貌隐藏起来，父母赐予了我们相同的相貌，我并没有装成你的父亲。反倒是他自诩为黎家的世子，不但抢去了我的地位，连相貌也不允许我与他相同。你这个问题让我好无奈！”
听着中年男人的话，小淑像坐飞机样的，在云里雾里翻腾来翻腾去，翻遍了所有的记忆，就是找不到这个叔父存在的丝毫证据。末了，他摇了摇头，对这个看似与自己父亲是孪生兄弟的人，投了否决票，说道：“我真的没有印象，家里有你这么个亲戚，我父亲也从来没有提到过你。”
“呵呵，”中年男人冷笑了两声，接着说：“那是自然，他叫黎邰正，我叫黎邰铭。他恨不得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像你恨不得没有那个叫做黎小豪的孪生兄弟一样！他夺走了你的父亲，吸干了你的母亲，带走了你的爱，抢去了你与生俱来的力量，把你贬斥到普通人的行列，而你却被蒙在鼓里，对自己的命运曾经被别人怎样摆布，居然一无所知！”
此话一出，小淑倒吸了一口凉气，靠着墙根儿站在冰玉身后，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
第388章 较量
倘若否认黎邰铭说的是真话，也许是在自欺欺人。自从南宫一家消失之后，小淑再没有从父亲那里得到过一丝温暖，仿佛被整个儿世界抛弃了一样，只能靠着回忆活在现实当中。至少在回忆里，那个曾经的家是温暖的，曾经的玩伴儿是友爱的，曾经的养母处处维护着自己，生怕自己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不过，黄粱一梦随着南宫一家的消失终究还是回到了现实中来。父亲那双冷酷而毫无情感的眼睛，时刻刺痛着小淑的心。使他无时无刻不想逃离那个家庭。
听了黎邰铭的话，小淑呆呆的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肩膀一拍，重新回到了现实。
“看来我的运命在你身上延续着。”黎邰铭叹了口气，眼里带着几分忧伤，似在为小淑的遭遇惋惜。
“不，”小淑沉默了片刻，坚定的从嘴里发出了个“不”字，“我对上一辈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就现在而言，我没有重蹈任何人的覆辙，一直是在按自己的意愿，驾驭着命运的舵盘。”
黎邰铭点了点头，重新将假面装到头上，恢复了中年男人的模样，朝小淑莞尔一笑：“这也是我要说的话，今时今rì，我也正在把握着自己命运舵盘。这艘船将把我们带向一个美妙的世界，那里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无与伦比的永生，你是否要和我们一起？”黎邰铭向小淑伸出右手，想要友好的与他握上一握。
哪知小淑将整个儿身子往后一缩，回他道：“生命的珍贵正在于每人只有一次。我曾经见过一个人，没有人知道她在这世上活了多久，大家都很尊敬她，将她奉为女皇，凡是拜访她的人，都要对她三拜九叩。可是，临别之前，她说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愿望，希望有人帮她结束自己的生命。”
冰玉对这个故事特别感冒，先是打了个激灵，再望望手中的镰刀，手心瞬间布满了汗水。黎邰铭瞟了她一眼，将一双一大手伸到她身后，拦腰将她抱起，仿佛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样子。
小淑却抢先一步堵在出口，道：“我来的目的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明晓宇对吧？”听他这么一说，黎邰铭放下冰玉，冷笑了一下，道：“看来今天是难脱身了，被自己的亲侄子堵住，走也不是，打也不是，大开杀戒更是不行。你想要怎么样呢？”
“带我去见他。”小淑紧锁眉头，一字一顿的说。
“No,no,no……”听他这么说，黎邰铭竖起右手的食指，在小淑面前比划了两下。
“我们是生死之交，我只是要见他一面。”小淑上前一步，把黎邰铭和冰玉逼到墙角。
“正因为是朋友，我认为你应该尊重他的选择。每个人都有权力决定自己的命运。不要去打扰他，”说着，黎邰铭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这里，他有自己的想法。”
第389章 逼宫
小淑仍然双手抱臂,堵在出口，不削一顾的看着黎邰铭，说道：“你所说的‘自己的想法’，无非就是用永生的来蛊惑他们，让他们在死亡的恐惧中迷失自己。”
“对，”听见小淑反驳自己，黎邰铭反而心安理得起来，上前一步用自己那宽大的肩膀顶着小淑的胸口，道：“即便如此又能怎样？死了什么都没有，活着至少能经历更多的事情。”
“呵呵，”小淑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三分讽刺，“这句话你为什么不跟那些死刀下的亡魂说？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却能经历更多的事情，他们也有权力活着，也有权力经历更多的事情，他们的家人、朋友、子女，还需要他们去关怀和照顾。九十九条人命才能复活一个人，你不觉得这笔账很不合算吗？”
这句话恰好说到了黎邰铭的死结，靠摄取别人的xìng命来获得永生，本来就是一种漠视天理的暴@行，再这样说下去，黎邰铭恐怕难以自圆其说，于是乎来起了硬的。放下冰玉，攥起镰刀，用手肘卡住小淑的喉咙，将他逼到墙根儿边上，带着凶光毕露的眼神，对他说：“你还年轻，还没有看透世界的本质，以前所经历的那些痛苦，还不到你应该经历的十分之一，等你把这条路走完了，再来跟我说大道理。”
“带我去找晓宇。”被黎邰铭卡住喉咙，小淑嗓子有几分沙哑，不过还是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自己要求。
看着小淑略带狼狈的表情，黎邰铭yīn险的说：“先去找你的孪生兄弟吧！他夺走了你的爱，那个女人正在受到煎熬，你该去把她救回来。”说完，放开卡住小淑的手肘，准备回身带着冰玉离开。
就在他们将要奔出街角的时候，小淑如饿虎扑食一般，迎面向黎邰铭扑了过去，把他撞倒在地，压在身子底下，从口袋里掏出那瓶食人冥虫，拧开了盖子，将瓶口放在黎邰铭脖根儿旁边，说道：“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我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找回自己的兄弟！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
黎邰铭斜眼瞟了一下瓶子，里面果真装着蠕动不止的食人冥虫，便道：“你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别转移话题，”小淑愤怒了，用带着仇恨的眼神死死盯住黎邰铭，喊道：“帮还是不帮？”那架势仿佛要和他同归于尽。在一旁驻足而立的冰玉，此刻直冒冷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他对你真的这么重要？”黎邰铭战战兢兢的问。
小淑用另一只手撕开外套，露出伤痕满布的胸口，指着那最大的一块伤疤，对他说：“看到没有？这条命是他捡回来的，我必须去帮他，不管他死了也好，活着也好，都必须见上一面，否则你第一个来尝试它们的滋味，接着是其他走尸，我们会把你们扫荡出整个儿城市。”
黎邰铭脸sè大变，皱着眉头问道：“你不是唯一有这样东西的人？”
见他露出了畏惧的脸sè，小淑松了口气，从黎邰铭身上爬下起来，将瓶子盖上，yīnyīn地说道：“博弈的jīng髓，就是永远为自己留一个B方案。”
第390章 交易
黎邰铭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带着三分幽默地说：“好一个B方案，你再次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等我的对不对？”
“有时候，事情并不复杂，”小淑一边说着，一边将瓶子揣到衣服口袋里，“找你比找他容易。当你面对一件大海捞针的任务时，只需要为自己准备一块巨型的吸铁石。”
“你要小心！”黎邰铭忽然竖起两只手的食指，风趣地指着小淑的口袋，道：“有个成语叫反攻倒算，小心自己被那些小东西吃掉。那样的话，就不合算了。”
“放心吧，它们吃掉我之前，我一定会紧紧的抱着你，我们两寸步不离，永永远远在一起。”说着，小淑从皮带上抽出一副手铐，那是在避难所顺手牵羊从老何那里拿过来的。此时正好派上用场，还没等黎邰铭反应过来，小淑就咔嚓嚓迅速将手铐的一端铐在黎邰铭右手腕上，另一端铐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黎邰铭抬手看了看那雪白曾亮的手铐，似在欣赏一件首饰，回头对冰玉笑道：“现在知道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了吧！”又转头对小淑说：“我不是左撇子，你把我的右手铐起来，我怎么做事情？”
“我也不是左撇子。”小淑故意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对着黎邰铭摊开手，道：“你可以请这位美眉帮忙。我觉得她还可以，对你挺忠心的。”此话一出，冰玉原本雪白润红的脸，立刻从耳根子涨红到了脑门心。
看见小淑铁了心要去找晓宇，黎邰铭也很无奈，干脆把镰刀交给冰玉，在地上盘腿坐了下来。他这一坐，牵连着小淑也跟着坐到了地上。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小淑和他并肩坐着，斜眼瞟了黎邰铭一下。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我真的找不到他，你会怎样？”
小淑回头对冰玉微微笑了一笑，道：“她会一直跟着你的，冥虫爬出来的时候，旁边没有个帮手，可不容易脱身。不过我不知道她要完成生死契约约定的任务，还剩多长时间。像他们这类能够得到不老泉青睐的人应该不多吧！失去了挺可惜了。”
“你连不老泉都知道？”黎邰铭皱起了眉头，单手托腮似在考虑着什么深奥的问题。“看来我们需要做个交易。”
“恩，”小淑白了他一眼，“我不轻易和人做交易，不过你可以先说说看。”
“我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然后你带着那些虫子和你的朋友从这个城市消失。”黎邰铭眼睛咕噜噜直转，引得小淑一阵反感。
“你帮我找到我要找的人，然后我解开手铐，至于以后的事情，我们各安天命。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小淑耸耸肩膀道。
“你说呢？”黎邰铭转头向冰玉，带着挑逗的眼神问她。冰玉一直站在两个男人的身后。刚才小淑那一番调侃已经让自己很难堪了，此刻黎邰铭又故意做出一副撩拨的姿态，她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钻下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