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浴
夜昀夫妇爱女心切,虽然不明白为何周扬不带着夜婴宁一起回到南平过春节,但二人还是将小两口留在娘家住了一晚。
晚饭之后,夜皓全家人告辞。临走的时候,夜澜安的脸色恹恹,满面倦容地靠在林行远的肩头,看在旁人眼中,他们还是一副恩爱小夫妻的模样。
然而,夜婴宁却清楚地知道,在这表面的温柔缱绻之下,藏着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怎么了?”
站在她身边的周扬极为敏感细心,察觉到夜婴宁的不安,扭过头來发问。
她一怔,立即摇头,“沒什么,我们回去吧。”
不想,周扬似乎并沒有马上回房的打算,毕竟,刚才那样的场合,岳父岳母都在,很多话他并不方便多说。
“澜安对你的敌意很深,也很古怪,你们虽然一直都不算很亲密,可她的转变也太诡异了一些。我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除非……”
他皱皱眉,硬生生地挤出來一个无奈的笑容,随即,将狐疑的目光瞥向夜婴宁。
“即使不是我,也会是其他女人,林行远接近澜安的目的不纯。我这么说,你懂了吗,你相信我吗?”
夜婴宁仰起脸看向周扬,午后开始飘洒起细小的雪末儿,这会儿,雪势渐大,白色的雪片落在她的发丝和肩头。
这一幕看起來,倒很有些像是95版《情书》的电影海报,中山美穗扮演的博子站在雪地中仰望无穷天际,整个画面唯美而感伤。
他眼神微闪,心底跟着抽搐起來,酝酿许久的话语在嘴边流转,却怎么也说不出。
再等等,哪怕,再等一天吧。
“我相信你。只是,别让他伤害你。”
周扬沉吟片刻,点点头,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雪,口中喃喃道:“走吧,我们回去,和爸爸妈妈聊聊天。”
他刚要转身,不想,夜婴宁拽住了他的手腕。
“周扬,你从南平回來以后,整个人就变得不太对劲儿。我知道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可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是半年前,夜婴宁根本不在乎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是死是活,是扁是圆,甚至连和他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都是一种煎熬。否则,她也不会在深夜还徘徊在酒吧,一个人借酒消愁。
然而现在,情势发生了完全的逆转,她和他有了身体的多次纠缠,他即便进不了她的心,也进了她的身,她怎么可能对他继续保持无动于衷?!
“我……我还好,就是最近沒有休息好,有些累罢了。”
周扬顿了一下,嘴唇微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沒有说出口。他伸出手,拂去夜婴宁肩头的雪花儿,将她抱进怀里,“走吧,爸妈还在等我们,别让他们久等,外面也太冷。”
她乖顺地随着他走回客厅,夜昀和冯萱坐在沙发上喝着茶,见小两口送走了客人,忙招呼他们过來坐。
“宁宁,过了年你也不小了,眼看着你们结婚也快一年了,要不要考虑要个小孩儿啊?”
冯萱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她周围的许多朋友如今都成了奶奶辈,以前女人们聚在一起是攀比丈夫和孩子,现在则是成了攀比孙儿,她也难免跟着心痒痒。
此外,谢君柔上次來中海时也表态,希望夜婴宁尽早怀孕,这也是谢氏集团当时向御润伸出援手的唯一条件。
身为娘家人,冯萱自然也不希望女儿委屈,可嫁人生子毕竟是女人生命中的大事,不容忽视。
“妈,我现在还……”
夜婴宁有些坐不住,急切地想要婉拒,沒想到,身边的周扬抢先一步,开口劝道:“妈妈,这件事我们自己也有考虑。宁宁年纪还小,先忙事业,我不要催她,再等两年也无妨。”
这话一出,冯萱的脸上显然滑过一抹失望之色,但一旁的夜昀倒是露出宽慰的笑容,连连道:“小周说得对,孩子们都年轻,何必早早养儿育女,现在的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思想,我们做父母的要多多理解。”
冯萱不好发作,只得伸手推了他一把,不许他再继续“助纣为虐”。
夜婴宁默默地吃着水果,也不吭气,又坐了一会儿,家里的保姆走过來,说是楼上卫生间里的热水放好了,她连忙借口要洗澡,再次溜上了楼。
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冯萱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本以为女婿年过三十,也是渴望一儿半女的,沒想到这次倒是态度坚定。
“爸,妈,有一件事,我暂时还沒有和宁宁说。但我必须和您二位商量一下……”
见夜婴宁已经消失在楼梯尽头,周扬坐直了身体,面露凝重,轻轻开口。
*****
夜婴宁躺在浴缸里,呷了一口红酒,她未结婚之前,还珍藏了几瓶年份不错的酒,今天刚好趁着过年回來,特地选了一瓶打开品尝。
春节还真是一道坎,以前是被父母催婚,现在则是被催生孩子,躲又躲不了,令人既心烦又无奈。
好在,这一次有周扬帮她出头,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可娘家毕竟是娘家,能纵容她的任性,换做是婆家,就……
她叹了一口气,听见卧室房门发出响动,知道是周扬也上了楼,准备洗漱就寝。
“我马上就好。”
夜婴宁放下酒杯,准备起身,冲去一身的泡沫,让他也过來洗澡。
说话间,周扬已经走到了卫生间门口,斜靠着门站着,欣赏着这一幅美人出浴的景致。
她顿时发窘,有些不好意思,刚要站起來,一见到他,整个人再次缩进了水中,用白色的泡泡遮挡住自己裸露的娇躯。
“我、我马上就洗好,你先等等。”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夜婴宁双颊微红,灿若桃花一般,她边说边踮着脚,想要伸长手臂去取搭在格子架上的浴巾。
“小心!”
大概是看出她的摇摇晃晃,周扬轻喊一声,脚步快速跟上,就要去扶。
果然,满缸的泡沫令夜婴宁脚底一滑,她“啊”一声,小腿撞到浴缸的边缘,整个人向前扑倒。
周扬张开双臂,及时地将她抱住,两个人全都溅了一头一身的水。
他抬起手,揩去她眉毛上沾染的白色泡沫,胸腔起伏,一阵大笑,摇摇头道:“叫你小心,你偏要來一个‘投怀送抱’,这么主动,我岂不是却之不恭?”
夜婴宁浑身是水,一脸的狼狈,她揪着周扬的衬衫领口,左脚踩着右脚,好不容易才站稳。
第二章 火(加4)
离得这样近,随着夜婴宁的呼吸,周扬能够嗅到她口中散发出來的,混着淡淡酒香的甜美味道。
“你一个人偷偷喝酒,小馋猫。”
周扬不松手,反而将她越揽越紧,下腹不由自主地磨蹭着她光滑馨香的躯体。
夜婴宁似乎沒有听出他话语中潜藏的火热欲望,倔强地反驳道:“还有大半瓶,我用冰块冰着放在桌上,绝对沒有吃独食!”
见她不懂自己的话外音,周扬更觉得怀中的女人傻得可爱,滚热的手掌原本贴在她的背后,此刻也不由自主地轻轻下滑,不停地摩挲着那细滑软嫩的小蛮腰。
他弄得她很痒,夜婴宁忍了几秒钟,实在耐不住,难受地扭动了几下,口中抗拒道:“你别挠我痒痒……”
周扬一愣,意识到原來自己误打误撞,又发现了一处她身上的敏感点,于是笑容里更加添了一丝恣情恣意。
不仅不收回手,他反倒是像弹奏钢琴一般,灵活的指尖轻叩着夜婴宁的背脊和腰间,直让她几乎笑晕在自己的怀中。
“别、别闹了……”
她赤足站在白色的地砖上,双手环住周扬的脖颈,憋不住笑,來回扭着,试图躲避他不断偷袭的大手。
他托着她的柔软身体,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然后目光环视四周,望着周围熟悉的布置和摆设,脑子里忽然就闪现出曾经的画面,,
婚礼前夜,他独自一人前往夜家,想要看看夜婴宁是否都准备得当,不料她外出未归,周扬恰好又一阵内急,于是到她卧室里的卫生间方便。
他刚洗完手,就听见门响,以及夜婴宁和一个男人的谈笑声,,那男人,自然是她的情人栾驰。
后面发生的事情,是周扬一辈子也不愿意再去回想的噩梦。他即将迎娶的妻子,和另一个男人在她的香闺中暧昧调|情,两人于大床之上亲吻爱|抚,喘息阵阵,无限春光。
思及这些,周扬的身体霎时紧绷,陷入僵硬之中。
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说忘记了也是自欺欺人。只能自我派遣,只能自己努力说服自己,一切向前看。
“你怎么了?”
察觉到他的异样,夜婴宁惊诧地抬起脸來看向周扬,上一秒他还笑吟吟,这一刻他的脸已经绷得紧紧的,像是正在隐忍着什么。
他回过神來,嘴边凝滞的笑意复又再次出现,俯下头抵着她的额头,热热的鼻息吹拂在夜婴宁的唇上。
“我在想,你这样光溜溜地在我怀里,我怎么能轻易放过你?”
话音刚落,周扬一把扛起她,然后长腿一迈,跨进浴缸,不顾自己身上还有贴身衣物,直接和夜婴宁一起跌入满是泡泡的浴缸中!
“啊!”
她失声尖叫,为他难得的疯狂感到既害怕又兴奋,四肢如溺水的人一般胡乱地扑腾着,将满满一缸水扑得到处都是,整个卫生间的地面水漫金山一般。
“嘘,你叫得这么大声,爸妈以为我俩在吵架呢。要是他们不放心,亲自过來看你,咱们俩可就是一起丢人。”
周扬咬着夜婴宁的耳珠,邪恶地轻声呢喃,惹來她一阵颤栗,口中无意识地娇哼几声,却是真的不敢再大声了。
他平时也根本不会这样胆大妄为,只是今晚,由于触景生情,再加上尚未告知她的那个特殊原因,周扬瞬间产生了一种要狠狠占有这个女人的冲动。
这一走,时间不会短。
“不、不要在这儿……”
看出周扬眼底的欲|色,夜婴宁向后蜷缩着身体,后脊背抵着浴缸边缘,两条腿弯曲着,空间有限,她无法伸直。
“为什么不在这里,鱼|水之欢,有水不是更好?”
他的一双手在水下轻移,掰开她的两条腿,让她缠上自己的腰。
夜婴宁抗拒着,咬着嘴唇,双颊更红,低语道:“不行,好脏,这水里都是泡沫……”
不等她说完,周扬已经一把将她的上半身提了起來,让她跨坐在自己小|腹之上,同时拧开了莲蓬头的开关,让水流兜头流下。
刹那间,两人彷佛置身在雨幕之中,被水打湿了全身,周扬身上的衬衫紧贴着皮肤,勾勒出他完美的男性身体曲线。
室内温度骤然升高,夜婴宁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渴,刚喝下去的红酒此刻在胃里翻江倒海,让她眩晕,头重脚轻。
真是后悔,不该贪杯,在酒精作用下,她根本无法保持白日里的端庄,内心里反而随之蠢蠢欲动起來。
这边,夜婴宁正朦朦胧胧地想着,忽然胸前一痛,原來,周扬已经抬起上身,唇一张一吸,含住了她美好的粉色樱果,在齿间细细咂摸吮噬。
她伸手去推他,被他一把握住,往水下里带,一直带到他的双腿之间。
“摸一摸它。”
他语气格外温柔脆弱,像是乞求,声音里满是隐忍的痛苦。
她的手指触到两个布满皱褶的圆形球状物,一开始还是软软的,在夜婴宁并不娴熟的抚摸下,渐渐地在她的指间一点点膨胀,发硬起來。
脑子里一惊,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动作挑|逗十足,又如此淫|荡,她吓得想要缩回手,耳边却飘过周扬因为舒适而发出的呻|吟声。
他双眼微闭,婴儿一样奋力吸吮着她胸前的盈白柔软,腰不受控制地随着她的爱|抚而一下下向上挺着,想要获得更多的快乐。
“不要停……”
感觉到她想要撤走小手,周扬急切地轻语道,他细密乌黑的睫毛眨动了几下,透露着内心浓浓的不甘。
手指间的肉|器一开始还是柔软无害的状态,但是很快就变得不一样,凶狠而狰狞,散发着一股想要征服一切的味道。
她缓慢地滑动,体会着上面散发出來的灼热温度,这是男人身上最为强硬也是最为脆弱的地方,此刻,它正被她握在手里,尽情掌控。
一时间,夜婴宁借着微醺,玩心大起,忽快忽慢,忽轻忽重地把|玩着。顿时,周扬的呻|吟声也变得断断续续,整个人变得都快要为她疯狂。
哗哗流下的热水将两人身上的泡沫冲走,浴缸里的水也顺着边缘流出去,水面轻微晃动,隐隐可见其中相缠的两具完美身体。
“哗!”
周扬忽然松开紧咬的嘴唇,掀开眼皮,轻推开身上的女人,猛地从水里站了起來。
第三章 难
夜婴宁臀下一空,整个人失去依附,顿时姿态不雅地跌坐在浴缸里,她抹了抹脸上的水,双眼茫然地看着忽然站起身的周扬。
他浑身的衣物已经彻底湿透,黏在身上,然而这不仅沒有有损他一贯的儒雅,反而比平时多了一丝属于男性特有的诱惑。
俯视着对面的娇小女人,周扬缓缓翘起嘴角,抬起手,开始一粒粒解着全湿了的衬衫的扣子。
修长的手指,娴熟地将一排纯黑色的纽扣解开,随手一扬,那原本还紧贴着肌肤的布料已经离开了周扬完美无缺的身体。
“來,亲手给我家小馋猫洗个澡。”
他笑着取下喷水的莲蓬头,用水流冲刷着夜婴宁的全身,惹來她一阵阵惊呼,不停躲闪。
周扬哈哈大笑,依稀像是回到了童年时的暑假,正在拿着塑料喷水枪在和同学们打水仗似的。夜婴宁用手挡着眼睛,在浴缸里东躲西躲,好不容易看准一个时机,她跨出浴缸,光着两只脚,浑身是水,“嗒嗒嗒”地慌忙跑出了卫生间。
看着她妖娆旖旎的赤|裸背影,周扬笑得前仰后合,关了水阀,将手里的莲蓬头重新放回去。
夜婴宁噼里啪啦地跑回自己的卧室,拉开衣橱,幸好她以前的衣服还都整整齐齐地挂在里面,抽屉里也有一条条叠好的干净内|裤,她随手抓起一条,就要往身上套。
“穿什么,穿了还得脱。”
周扬也走了过來,他个子高,腿长,一步就要抵上夜婴宁两步,自然走得快。
伸手夺下了她手里抓着的蕾丝小内|裤,他随手扔在一边,将她像是扛沙袋一样扛上肩膀,朝着大床上一摔,整个人也跟着压上去。
“大、大过年的,我们先聊、聊几句……”
她口不择言,伸出小手用力地推着周扬的胸膛,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和他在自己的娘家做亲|密举动。虽然家中隔音良好,可万一被父母或者是佣人听见,那真是太困窘了。
“怕什么,你妈比谁都想要抱外孙,我们不努力,孩子哪里來。來來,咱们努努力。你不知道吗,春节可是受|孕高峰期,沒看九月十月出生的婴儿特别多,就是因为大家过年都休息,饱暖思|淫|欲,吃饱喝足才更要‘运动运动’嘛!”
一向少言寡语的周扬一反常态,抓着夜婴宁的小手,再一次往下带。
等她握住自己,他发出一声舒|爽的低|吟,那声音性|感至极。他还不满足,顺应着她的手指,一点点滑动着身体,加剧着摩擦,很快便从顶端泌出一缕银丝,黏黏的,滑滑的,粘在她手上。
毕竟是在她的娘家,有长辈在,周扬也不敢太过放肆,稍微直起身,他将一床被子展开來,顺势一抖,盖在自己和夜婴宁的身上。
“太黑了。”
她不安地缩缩肩膀,光线全被遮挡住,两人身上又都湿漉漉的,紧贴在一起,被子里笼罩着满满的火热淫|靡味道。
“看不到,那就用身体來感受我。”
他截断她的话语,不许她抱怨更多,身体下沉,用强健的大腿撑开她弯曲着的双腿,空余的手指捻住了那湿|润的花瓣。他的拇指轻轻压上这颗敏感的小珍珠,安抚性地轻|揉着旋转,耐心地撩|拨起女人的索求。
“周、周……”
连他的名字都要喊不出來了,夜婴宁只觉得,自己的腹中空虚纠结,十分痛苦,被他的大手温柔包裹着的幽|谧正满是羞|耻地溢出甜蜜的湿|润。此刻她顾不得羞,只是一味地沉沦在他亲手打造出的欲|海中难以自拔。
“我在呢。”
耳畔传來低沉的叹息,伴随着灵活的手指,在加速移动。
她缩紧平坦的腹部,不耐地扭腰,既想要脱离他的控制,又想要专注着去凝神感受他的揉|动,口中低喃道:“你又欺负我……”
“胡说,这不是欺负,这是爱……”
周扬失笑,只觉得身下的女人偶尔强势得凌厉,偶尔又幼稚得可爱。几个月时间相处下來,她出院以后,似乎连性情都变了许多,独立了不少,也不再耽于幻想,甚至在许多时候令人觉得心疼她。
发出一阵沉闷的笑声后,他摆正姿势,抵着她,或轻或重地试探着向里顶。
夜婴宁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当然懂得那是什么,她从被子里探出头,狠狠地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双腿夹着周扬健硕的腰|身,她磨蹭着他光滑的肌肤,柔软的身体如沸水泡腾过的茶叶叶片一样舒展开來。
挑|逗忽然撤去,修长的手指却朝着更下方的湿|热缝隙,缓慢地挤入。
额头汗湿,背脊汗湿,她不喜欢这种被侵入的感觉,下意识向后躲闪。不想,周扬邪恶地又挤入了一根,不但持续着抽|刺,还向四周撑开扩张。
“好涨……”
夜婴宁刚吐出两个字,后面的话还沒说完,敏感的小花儿忽然被剧烈地刺|激了,体内的手指霍然拔了出去,换成了一根更为巨大的物体,紧紧地抵着了那道一直被探索的细缝。
周身被无法抗拒的强烈快慰所席卷,除了弓起腰肢,她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填入最深处,热而滚烫,凶悍,强硬,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上面的脉络贲|张。
夜婴宁紧咬嘴唇,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说什么,房间里暖意融融,可是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被子,她简直烈火焚身,全身是汗。
“憋得脸通红?还是太热了?”
周扬体贴地用手拂去她脸上的乱发,摸着她滚烫的脸颊,也不顾她的羞怯,直接掀起被子,将两人完全赤|裸的身体暴|露于视野之内。
浅笑一声,他托起夜婴宁的臀|股,先是缓慢,接着就开始一点点剧烈起來,,浅浅地撤出,再重重地撞入深处,酥酥麻麻的陌生快慰由她的身下迅速地累积,疯狂的愉悦从最深处泛滥开,夜婴宁整个人几乎都要酥|麻得软化掉。
“呀……慢……求你……”
她抠着他的手臂,双眼紧闭,哼着自己都听不懂的语言。
浓烈而淫|荡的情|欲气味张扬着,拍击的响声混杂着潺潺的水声,一切都太过放|荡,又让人无法抗拒。
她舔舔干渴的嘴唇,殊不知这动作有多么诱人,她贪婪地享受着身上男人卖力的动作,等待着一波高过一波的刺激爆发。
第四章 耐(加5)
强烈的晕眩令夜婴宁反手环住周扬,抱紧他宽阔的肩膀,将脸埋进他的胸前,闭紧双眼,屏住了呼吸。
他察觉到她此刻的脆弱,不禁也温柔地搂住了她,低醇的声音中分明是克制着欲望,低头亲吻着夜婴宁的脸颊,细语呢喃阵阵:“乖宁宁,我的亲亲宝贝……”
世事难料,就在几个月前,他还恨不得撕碎她,甚至控制不住扬起手就甩了夜婴宁一个耳光。
但此刻,他却爱她爱得浑身都在隐隐作痛。
周扬不得不承认,自己一开始确实是沉溺于夜婴宁的美色中难以自拔,否则他也不会答应娶她为妻。可是时间一长,他就发觉这个女人并不是自己命中注定的miss right,,她自幼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说好听一些叫做不谙世事,说难听一些就是不切实际。
和栾驰的地下恋情、借取高昂的高利贷、拿谢尧车祸这件事进行威胁,凡此种种,都令周扬对这段婚姻倒尽了胃口。可是他极要面子,自然不会提出离婚,但,夜婴宁的自杀却打乱了一切现有的平衡。
幸好,她被救活了。
原以为还要过着地狱一般的生活,然而,周扬沒有想到的是,或许是经历了生死的触动,出院之后的她居然变得这样彻底。
也这样的让他心动。
明知道,她的好极有可能是伪装出來的,就好比淬毒的玫瑰,上瘾的罂粟,可他就是控制不了,一再地泥足深陷,为她沉沦。
想到这些,周扬又是重重一顶,恨不能抵达她的灵魂深处。
酸楚的感觉瞬间穿透全身,夜婴宁“啊”的一声叫出來,身体蜷曲,仰起头,求饶道:“不要再进去了……”
她的脚趾都跟着蜷缩,肌肤显露出粉红色,感觉快要被戳穿了似的。
“不行。”
周扬的回答倒是言简意赅,语气里透露出军人的刚硬,一下又是一下,打桩似的,绷成一线的腰肌闪着一层晶亮的汗水。
“你不舒服吗?我很舒服,又湿又热又紧……”
他按着她,手掌滑到她的小腹,轻轻按压着,抚摸着,夜婴宁慌乱地去推他的手。
两个人的美好身体紧紧衔接在一起,她低低抽泣。
“我要快一些了!”
周扬勾唇一笑,忽然抬起腰,用力递送。
夜婴宁骇然地哽住呼吸,哑声娇呼道:“别,我不要……”
这样激烈,她根本无法承受。
“你要,你也喜欢的。”
周扬不为所动,钳着她的腰肢,强悍地冲刺,每一下都是凶猛地挤入花瓣中心深处。
她被颠簸得上下晃动,整张床都在轻颤,无论她怎么抱紧周扬,她的上半身都会不停地蹭在床单上,磨得脊背的肌肤都发红了。“不要不要,我不要了……”
夜婴宁哭着哀求,难耐地低声哭泣,耳边响起男人沉重的喘息,有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淌下,飞溅在她雪白高耸的胸前。
今晚的男人,似乎带着不顾一切的味道,在与她疯狂欢|爱。
他心头的苦涩,无人知晓。
一次次凶狠地冲击,周扬用大手紧紧握着夜婴宁的腰,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牙关紧咬,他拼尽一切,恨不能将自己全都给了她。
“说,还要不要?要不要?”
反反复复地逼问着她,她被这种粗|暴的疼爱折磨得欲死欲生,泣不成声道:“要……要……”
快一些结束吧,快乐太多,反而难以承受。
“给、给我吧……快一点儿……”
夜婴宁终于屈服,手指抠着周扬的肩头,断断续续地求他。
“再忍一下。”
他同样也在忍耐,不想草草了事,动作不停,忽然伸手,在一片濡湿粘腻中找到她的珍珠,狠狠弹了弹。
她顿时尖叫,再也顾不得可能会被人听见,眼前似有无数焰火爆炸,浑身的每一处肌肉都好像绷紧又放松,再绷紧,再放松,痉|挛着抽|搐着,在这样可怕的瞬间,身上的男人却更加发狠地捣|弄,连连十几下,终于死死地抵着她,在最为幽香紧致的尽头,剧烈地颤抖起來。
一声压抑的低吼响在耳畔,夜婴宁早已昏沉迷蒙,一股股滚烫洒入体内,等他全都撤离后许久,它们才缓缓地溢出,沿着她的腿根淌落在二人交叠的身下。
“宁宁,我……我爱你。”
男人低哑的嗓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哽咽。周扬不顾浑身汗湿,紧紧地抱住了怀里媚眼如丝,呼吸短促,双颊火红的女人。
全身一震,就算再不清醒,夜婴宁还是听见了他的表白。
她心若擂鼓,一霎时百爪闹心似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好继续保持着闭眼的姿势,仿若沒有听见一般。
周扬何尝不懂她的反应意味着什么,苦笑一声,松了手,从她身上翻下來,和夜婴宁并排躺在一起。
从未想到,他居然也会在这里,同她纵情地翻云覆雨。
深夜,夜婴宁睡得正香,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一只手游走在自己的身上,她懒懒地翻了个身,却沒注意到是滚进了周扬的怀里。
他根本了无睡意,瞪着一双鹰隼般的眼,仍是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
“我好困……”
她本不想理会,以前,周扬也不会如此放纵自己,一向都是很体贴,不会强來。不料,今晚他却一反常态,毫不餍足,缠了又缠。
“你睡你的,我忙我的。”
他推高她的睡裙,大手罩住软绵绵的肉团儿,又是一番“忙碌”,还将头埋在她腿间,吮|吸舔|舐,格外殷勤温柔。
即将离别,也许小别即归,也许旷日持久,如果不将她喂饱,他会心生惭愧。
粉红的小珍珠因为长时间的充|血膨胀而有些疼痛,内|裤的不经意摩擦都会令她非常难受,因此,临睡前,夜婴宁沒有穿上,这倒是方便了周扬的掠夺。
一整夜,他好像是不知疲惫似的,足足要了她四五次,从亲吻到爱|抚再到正餐,每一个过程都做得仔仔细细。一直到最后,他射出來的已经不是精华,而是水一样稀薄的液体。
夜婴宁迷迷糊糊,被他摆弄來摆弄去,想睡也睡不成,再怎么气鼓鼓地挣扎着,每每还是被他压在身下。
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周扬终于放过了她,下床去浴室冲澡,打算洗去一身的粘腻。
一向身体强健的他,当双脚踩在地上的时候,居然趔趄了一下,两条腿都软了,比越野十公里还要累。
身后传來夜婴宁的轻笑,他猛回头,瞪她,“笑什么笑,还不是你!”
第五章 分
两人又腻歪了片刻,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去楼下吃早饭。早早坐在餐桌旁的夜昀和冯萱在看见小两口的时候,都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几声。
昨晚,卧室里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想不听,都不行。
见到父母的表情,夜婴宁顿时反应过來,又气又窘,坐下后才偷偷捏了一把周扬的大腿,疼得他闷哼一声。
用过早餐,两人谢绝了父母想要让他们继续住几天的好意,双双离开了夜家大宅。
周扬发动车子,开向市区的方向,夜婴宁昨晚几乎沒睡,困意十足,几乎从坐下來就开始打盹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到车子已经停了下來,她才猛然间惊醒,坐直身体,迷蒙地看向车外。这一带几乎已经是郊区,完全不见民居,只有大片大片的树林。
望着窗外不远处略有些熟悉的景物,夜婴宁愣了愣,扭过头,惊愕地问道:“这是哪儿?”
周扬沉默,许久并不开口。
她自然感到恐慌,虽然清楚他应该不会将自己带到这里來行凶,但,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凝重得可怕,看得夜婴宁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周扬,这是哪儿,你别吓我。”
夜婴宁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哭腔,那一晚车祸惊魂,早已让她心有余悸,再多的缠绵悱恻,柔情蜜爱,都抵不过生死一线间内心的绝望。
听见她的声音,周扬的眼睛里仿佛有一瞬间陡然的清醒,一道明亮在睫羽下方的阴影里一闪而过,然后飞快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车厢里的音乐早就在不知何时止歇,那张专辑是周扬很喜欢的,他换了几次车子,却每次都记得抽出这一张來放到新车中。
冥冥注定,《lost without you》,,失去了你。
“这儿距离军区部队的驻地还有不到5公里,我们第一次约会,我就带你來了这边。结果你骂我脑子有病,硬是给家里打了电话,让司机來接你回去。”
周扬叹息着摸了摸下巴,喟叹一声,往事历历在目,令他无比感伤。
怪不得周围看起來有些眼熟,果然是曾经來过,夜婴宁微微放下心來,松口气。原來,他只是一时心血來潮,想与她重游故地罢了。
“这里实在是太人烟罕至了,被你带到这里來,我现在也挺害怕的。”
她努力挤出來一个微笑,故作轻松。大年初二,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不知道周扬又藏着什么心事,忽然跑到这里來。
这个男人的心,这么久以來,她都无法看清,就好像结了冰的湖,常年笼罩着一层飘渺的雾气,即便她跪在冰面上深深俯首,也沒有办法更进一步触及他。
“婴宁,昨晚临睡前,有件事,我已经和你父母谈过了。很抱歉直到现在我才告诉你,并不是我不尊重你,而是我也有我的苦衷,希望你能谅解。”
周扬再次叹气,扭过脸來,一字一句道:“部队有去非洲支援的任务,这一次的名单上面有我,我也同意了上级的安排,就在今晚启程。”
夜婴宁呆呆地回过头,耳朵里一阵阵嗡鸣遽响。
“我以为,其实你也是希望我离开的。结婚不到一年,我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让你让我,全都措手不及。”
他微微闭眼,第一次正面承认自己在婚姻上的失败。
这种失败,不是能够靠几次愉悦的性|爱高|潮就能弥补得了的,即便两个人在床上再难分难舍,心的距离还是无法进一步缩短。他知道,她不爱他。
从她第一次舍得伤害他,他就知道,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在乎他。
如果真的深爱一个人的话,怎么能够狠得下心來让他(她)因为自己的言行而难过?!
“措、措手不及?周扬,我有沒有听错,你要去非洲?”
红唇翕动,夜婴宁杏眼圆睁,吃惊地看向他,挣扎许久,勉强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非洲”对她來说,是太过陌生的两个字,茫茫草原,饥饿,疾病,骨瘦如柴的女人和孩子,每一样都只有囫囵的轮廓,根本就不真切。
“我们结婚一年和你去非洲有什么关系?你刚刚升了上校,前途光明,那边条件太苦,你可以不可以和组织再好好谈谈……”
她不懂,他并非是想要建功立业,只是一心想要逃离。
“听我说,婴宁,”果然,周扬不得不出声打断她,闭闭眼,耐心解释道:“是我自己想去,不是上级领导强行命令。”
夜婴宁顿时愕然,许久,她明白过來,无声地垂下头去。
“我知道了,你想要和我分开,可又不甘心离婚,所以索性就选择离开中海。”
很多事,不能说,一旦说开,每个字都是一颗子弹,字字句句都能射杀你柔软的心脏。
对于她的猜测,周扬默认,说來也巧,中午时分的阳光异常鼎盛,白似雪,无声无息地覆盖下來,他一个人孑然处在雪中,周身散发出皑皑的孤寂。
“我也自私了一次,不想放开你。”
他笑,笑容里满是寂寥,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是啊,还是做个坏人比较轻松,不用套着善良的枷锁,随心所欲。所以我也要做一次坏人,自私一把,不给你自由,让你永永远远都是我的妻子。”
明明是这样悲恸的语气,可是却让夜婴宁整个人都已痛彻心扉。
“你不要走,我走。”
她强忍着心底的抽痛,几乎一夜未睡,此刻,整个额头从中间向两边传來尖锐的疼楚,让她连话都快要说不清楚。
“我打算接受丽贝卡?罗拉的邀请,去罗拉集团工作,只要我走,你就不必走。”
这件事,夜婴宁之前沒有同周扬商量,她觉得比赛沒有结束,一切还尚未尘埃落定,最重要的是,她舍不得离开一直生活着的中海,这是她的家,她的根。
“不必了,文件都下來了,今晚就要出发。你多保重,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能……你能快乐一些。”
周扬同样哽咽,眼圈在瞬间泛红,为了掩饰,他匆匆避过头去。
低着头的夜婴宁沒有瞥见他的神态,闻言,她惨然一笑,喃喃道:“我以为……我以为……”
她想说,我以为你是爱我的。
女人就是这样的自私,她的心可以给一个男人,然而私心里,还是希望另一个男人的心,也满满的都是自己。
沉默了片刻,周扬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我马上就要去报道,已经安排了人送你回家去。我们从这里开始约会,也在这里向彼此道别,一切都是如此圆满。”
ps:文中写到的这首歌曲,是澳洲女歌手delta goodrem演唱的《lost without you》
第六章 别(加6)
尽管周扬曾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种此刻的景象,猜测,设计,估算,但,沒有一种像是真实的一幕这样疼痛,这样酸楚。
夜婴宁一怔,沒有想到他刚才所说的话语里,竟然毫无玩笑的成分,当真是说走就走,片刻留恋也无。
话音刚落,不远处缓缓开來一辆军用吉普,看车牌恰好是隶属于中海军区。
车子在前方稳稳停下,很快跳下來一个肩膀上是一杠一星的年轻少尉,快步走來。
周扬推开车门,走下车,那少尉见到他,立即立正,敬了个礼,恭恭敬敬道:“上校好!”
他抬起手回了个礼,平静道:“帮我把我太太送回去,辛苦了。”
夜婴宁坐在车里,因为车门沒关,所以她能清晰地听见这两个人的对话。她一惊,飞快地推门下车,跑到周扬面前,喘息着看向他。
“这么大的事情,你甚至都沒有同我商量过!周扬,你凭什么说走就走!”
她猛地伸手扯住他的袖口,又是愤怒,又是无助,因为缺少睡眠而微微泛黑的眼眶此刻已经被哭意染红。
周扬于她,本该是枚蛀齿一样的人,说拔掉就拔掉,最多也是微微渗出一点儿血丝。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居然也莫名地成了心上的一抹朱砂痣,一牵一引皆痛楚。
听了她的话,周扬垂眸敛目,挥挥手,站在旁边的少尉立即识趣地往后连连退了几步,站远了一些。
萧索的空地上,两人面对面站着,片刻无言。
“我沒有凭什么,我只是觉得,分开一段时间对我们彼此都好。短则几个月,长则一两年,具体要执行多久的任务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是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周扬解释的话语听起來其实异常的脆弱,甚至听起來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充满了诡异。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根本不打算放手,但是你又要走,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颗心似乎越來越沉,随着每一次的微弱跳动,就要成为齑粉,全数坠入五脏六腑里。此时此刻,周扬说的每一个字都直直戳进夜婴宁的心口,一绞一绞,让她在瞬间眼前发黑。
“非要我说清楚吗?夜婴宁,你和栾驰一直有联系。不要让我把话说得太清楚,那样伤感情。”
周扬抹了一把脸,努力换上一副冷冽的表情,声音凉薄如水。
猛地从他的口中听到“栾驰”两个字,夜婴宁浑身不受控制地重重一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扬,愕然地嗫嚅道:“我、我不是……”
“蒋斌这个人,我是认识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字一句,缓缓开口,又怕夜婴宁不死心似的,低声补充道:“他告诉我,他正在调查栾驰,如果你够聪明,就该知道,这个时候离他远一些才是明智之举。”
已经许久沒有听到栾驰的消息,在这种时刻乍一听说跟他有关的事情,夜婴宁却丝毫沒有欣喜,甚至也根本不想知道。
“我和他,已经沒有关系了。”
不管周扬信还是不信,夜婴宁还是十分吃力地挤出这句话。很奇怪的,说完,她整个人倒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如释重负。
“或许我以前从未在这件事上向你道过歉……”
她稍稍退后一步,仰起脸,看向周扬的双眼,真诚道:“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他跟她说“我爱你”,可是,最后的最后,她也只能回应一句“对不起”。
周扬并不比她好受更多,他甚至想,若她苦苦哀求自己留下,说不定他真的会控制不住,因此而放弃整个计划。
幸好,她还是沒有爱上他。
可惜,她还是沒有爱上他。
“我叫人送你回去。”
他摆摆手,不让她再说,这种时候,每一个字都是浪费,任何努力都是徒劳。他沒有骗她,这几日,周扬的电话不断,都是关于这件事。电子对抗作战尽管是新型战争中的一个分支,却在近年來发展极快,无论是在真正的战争,还是在日常的维护和平中,都有着极其重大的意义。此次援助,正是由中海军区选派精兵良将,代表着中国最顶尖的科技水平。
夜婴宁沒有说话,也沒有动,明明知道留不住,可心中的黑洞,还是在无声地慢慢扩大,扩大,几乎吞噬着她的整具身体。
“我懂了,我们将永远都是夫妻,无论是否留在对方的身边。除非你死,或者我死。”
她扬起嘴角,狠咬着下唇,这一刻居然还能笑得明媚。
他清楚自己得不到她的心,而得到彼此的身体也不过是贪图一时的舒爽,索性让她变成一株无依无靠的植物,听天由命。
“在我的字典里,沒有‘离婚’这个词。”
周扬冲着夜婴宁略一颔首,他承认,眼下这个决定不仅不够完美,甚至有些荒谬。
但不得不说,谢君柔终于给他洗脑成功,或者说,她即将心满意足。
对于夜婴宁这个儿媳,她曾经抱有很大的希望,有心拉拢,给予好处,特别是恩威并施,只是可惜效果不佳,这让谢君柔一度恼怒,心生怨恨,甚至想要怂恿儿子离开她。
“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好自为之吧。”
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周扬转身,大步走向不远处停着的那辆吉普,车上坐着的另一个尉官见他走來,已经体贴地帮他推开了车门。
那一瞬间,夜婴宁猛地想起了自己曾捡到过一只小奶狗。
几年前,也是一个冬天,在她与人合租的房子门口,土黄色,被她发现的时候已经冻得瑟瑟发抖,连眼睛还沒有睁开。
到底还是心软,在同租女孩异样的目光中,她抱回了它,用针管抽取牛奶,一口口地灌进去,竟然救活了。
只可惜,几个月以后,室友决意回老家嫁人,叶婴宁一个人负担不了昂贵的房租,只能独自搬走。新家的房东死也不肯她养宠物,她只好将已经养得皮毛发亮的狗送人。
那狗虽是土狗,却太通人性,她临走的时候,它叫也不叫,追也不追,只是蹲在地上盯着她。
然而,她坐的车子一发动,狗却疯了似的跟着跑了起來,汪汪大叫,叫声凄厉而绝望。
她独自一人,坐在车里哭得泣不成声。
原來,被人抛弃,竟然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第七章 痛
一直到上车,周扬都沒有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忍不住不走。
夜婴宁沒哭也沒喊,亲眼见到他坐上了吉普车,车门“嘭”一声关得严严实实,震得她全身都跟着一颤。
似乎要确定她会乖乖回家,车子并未马上就开动。
夜婴宁知道周扬这是要让自己先走,慢慢转身,一步一挪走回车上,坐了进去。站在一旁的少尉如蒙大赦,连忙也快步跟上,先将她送回去才算完成上级任务。
疲惫地闭上双眼,从天堂坠落的感受也不外如此,夜婴宁靠着椅背欲哭无泪。周扬这一手玩得果然够狠,让她以为他是真的爱上她,真的舍不得这个家,不料也恰恰正是他,走得比谁都坚决。
年轻的尉官异常沉默,一路上一言不发,沉默地将夜婴宁送回了别墅。
她推开门,双眼木然地下了车,甚至根本不在乎对方有沒有帮她将车子送回车库。
家中的一切都沒有变化,还洋溢着新春的喜庆气氛,房门上的红色福字还是周扬在年三十的上午亲手贴上去的,然而只过去了不到两天,天翻地覆。
夜婴宁机械地拖着两条灌铅似的双腿,缓缓推开了主卧室的门,这几天,她和周扬都睡在这里,沒有像从前那样分房而居。
她跌进柔软的床上,四肢软绵无力,睁着酸涩的双眼,呆呆地凝视着天花板。
哭不出來。
就算将两只眼眶憋得血红,她也沒有办法让眼泪迸出來。
终于,她忍不住拿出手机,一个号码一个号码地仔细翻过去。
就算是矫情也好,她都必须找人狠狠地哭一次,不然,也许她会就此疯掉。
然而将通讯录从头翻到尾,甚至连好友圈也浏览了好几遍,夜婴宁都找不到一个可以哭诉的对象,,平日里,她太擅长伪装,完美是她一贯的标签,有礼是她做事的底线。即便是和朋友也会保持一定的疏离感是她向來的原则,以至于,尽管她不得罪人,但知心好友却也一直寥寥可数。
几番挣扎,夜婴宁还是拨出了一串号码。
她告诫自己,不可以找他,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找他,可是手指还是不由自主地按下去。
手机里的音乐还未唱上两句,立即被对方接起來。
那边似乎很是嘈乱欢乐,走调的歌曲混着男人女人们的笑声,黏腻腻从手机那端遥遥传來,像是小时候吃的糖葫芦上冻结又融化的糖稀,这其间也夹杂着宠天戈一贯平稳的声音:“嗯?”
他知道是她,所以语气里更加不羁。
她忍住,长长吸气,喉咙里迸出一声哽咽:“我想见你。”
北方的冬天,无论室外再怎么寒冷迫人,室内的房间里却都是暖意如春的,然而夜婴宁却止不住一阵冷汗涔涔。她坐在大床的中央,垂着头如丧家之犬,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明显地颤抖不已。
憋了许久许久长达几个小时的眼泪,终于在听见他声音的那一瞬间,落了下來。咸涩的泪水划过酸涩血红的眼眶,蛰得人像是被一根根尖锐的针在狠狠扎着。
那边,宠天戈沉默了很久,然后,他似乎走了出來,站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中,背景音的杂乱全都消失了。
“怎么了?你在哪儿呢?”
两个再简单的问句,却一下子将夜婴宁逼到了生死一线间。
她猛然间反应过來,自己这到底又是在做什么呢?周扬前脚走了,她后脚就忙不迭地给宠天戈打电话,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找男人吗?
还是说,男人们于她來说,并不是心智成熟之时的伴侣,而是寂寞难耐时候的消遣?!
夜婴宁打了个哆嗦,几乎唾弃起自己來,她飞快地抹了一把脸,匆匆吐出“我沒事”三个字,然后不由分说地放下了手机。
她明白,自己给宠天戈打电话并不是真的想要出墙,只是走投无路之后下意识的反应。周扬嘴上说不给她自由,可他毕竟已经离开中海,天高皇帝远,沒人能够真的管束她。
手脚并用地爬起來,夜婴宁蹭到卫生间洗了洗脸,然后倒在床上,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是被别墅外一阵汽车鸣笛声吵醒的。
夜婴宁以为是做梦,索性蒙住头,翻身再睡,但那噪音毫无停止的意思,不仅吵得她沒法睡觉,还变本加厉起來,她生怕惹來附近别墅业主的投诉,一掀被跳下床,撩开窗帘。
银色的小跑停在门口外的空地上,换车不换牌,她一下子就认出來那是谁的车。
慌忙地回身抓起手机,夜婴宁才发觉一个小时之内,宠天戈居然打过了十几个电话给她,而她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根本就不知道。
她抓起外套披上,匆匆下楼,打开门。
果然,他坐在车里,一见到她,车窗缓缓摇落。
“上车。”
宠天戈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但一双浓眉却是紧缩的,带出凝重的压迫感,看得夜婴宁连退一步。
因为她的一个电话,他便赶來,不是不感激。只是……
只是为什么心那么疼?疼得久了就成了一种病,难以痊愈,无法根治。
“我、我去换件衣服……”
她倚门,轻声嗫嚅,其实是想逃。
“不用,车里很暖和,而且一路上也不会遇到任何人。”
他太了解她,不过是只字片语,不过是眉间眸底,就能洞察她的真实情绪,根本不给她闪躲的机会。
夜婴宁微微迟疑,不敢转身就跑,也沒有上前迈步,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该怎么说?该说什么?
说我丈夫出国执行任务,我们可以尽情偷情,还是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我再也不想做背叛婚姻的事情?
哪一种,都太可笑。
她咬牙硬撑,一路小跑着,上了宠天戈的车。
前排的司机目不斜视,面无表情,恍若根本沒有看到她一般,直到宠天戈无声地做了个手势,司机才缓缓地开动起车子。
“幸好你在家,否则我还真的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中海这么大,大海捞针并不是那么容易。”
他自嘲地轻笑出声,自己再一手遮天,总归是凡人肉体,哪有外界吹嘘得那么手眼通天。
夜婴宁嗅到宠天戈口中的淡淡酒香,这才明白他为何沒有亲自开车前來,一怔,她轻声问道:“你刚刚在应酬?”
他但笑不语,并不打算告诉她,那是很重要的一场同学聚会,他费了许多力,一连喝了九杯白酒算赔罪,这才得以脱身。
ps:感冒,今日无加更,大家早睡,晚安!
第八章 楚
宠天戈更沒有告诉她,在联系不到夜婴宁的这段时间里,他心急如焚,甚至在脑子里想象出无数种可怕的后果,怕她生病,又怕她出了意外。
见她平安无事,他松了一口气,这才顾得上疑惑: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印象里,夜婴宁从不曾对他示弱,每每心硬嘴硬地一个人扛到最后。
车内的暖风开得很足,也沒有放音乐,异常的安静。早在两人坐稳之后,宠天戈就放下了前后车座的隔板,不大的封闭空间里,两人呼吸可闻。
夜婴宁早已沒有了将整件事的來龙去脉都与他讲述一遍的力气,与其只言片语,倒不如沉默以对。反正,宠天戈若真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一定必须非要通过她本人。
她极其疲惫,低垂着双眼,细长冰凉的手指一点点缠紧了身下进口的羊毛坐垫边缘的流苏。
“行了,两只小手别到处乱抓,这毯子很贵的,扯坏了你來赔?”
宠天戈看出夜婴宁的心情十分低落,不禁出声故意逗她,抬起手來,请轻拍了她一下。
沒想到,这一拍,倒是将她隐忍了大半天的眼泪给逗了出來。
夜婴宁一哭就停不下來,起初,她还能坐得端正,到后來已歪斜向车窗一边,蜷缩起瑟瑟发抖的身体。
她的睡裙一直垂到脚踝上,白色的亚麻布料枯萎如墓地前的花儿,平日里柔顺的长发此刻乱蓬蓬,随着呼吸轻颤,一下,又一下,好似缠绕着的藤蔓。
不停抽噎,她倔强地自嘲道:“我赔不起还不行吗?你最有钱,我们都是穷人!”
夜婴宁边说边伸手去推他,呼吸里满满的都是从宠天戈身上传來的烟草和酒精的味道。正是春节,他少不得从早到晚的应酬,尤其今年的形势非常,宠家的老爷子身体不好,差不多也就该退了,全家上下要办的事情都要抓紧。
毕竟,政界向來都是,人走茶凉,人退客稀。
宠天戈失笑,实在不明白她怎么就冒出來这么一句,一时间劝也不是,骂也不是。
恍惚间,窗外已经飘起了细小的雪花儿。
他扭头瞥了几眼,莫名地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隐隐烦躁起來,,婚期愈來愈近,想瞒也快瞒不住了。
想了想,宠天戈伸出手,轻轻揽过了夜婴宁,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
“哭什么,我最烦女人哭。”
说罢,他弯起了薄薄的嘴角,俯近时,一双眼笑得眯细了,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在轻声低语。
她泛起薄怒,一把攥起宠天戈的手,按得紧紧,斥道:“谁哭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我只是眯了眼,迷了心!”
他正色,凝视着夜婴宁逞强的表情,一双眼犹如无底深洞,看不出半点儿情绪。
手心细细拂过她纤细的腕骨,宠天戈故意继续逗她:“过年还这么瘦,你对得起那些摆上桌的鸡鸭鱼肉吗?”
这么冷的笑话,根本叫人笑不出來。
她掀起眼皮,上面还黏着大颗大颗的眼泪,这一眨眼,纷纷落下,扑簌簌如窗外雪花。
“你带我去哪儿?”
夜婴宁愣了愣,才终于想起最重要的事情,她现在若说是蓬头垢面也毫不过分,这副鬼样子怎么能见人?!
“这个时候才问我,我要是说我打算把你卖了,你还能马上推门就跳车不成?”
宠天戈分明是六月天孩儿面的性格,上一秒还阴沉着,这一秒已经阳光灿烂,似乎心情大好起來,他挑挑眉,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手。
她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心里也明白,这个男人总不会害她才对,莫名地对他有着满满的信赖。
“行了,发泄一下。咱们干什么去,吃饭还是看电影?”
他一边问着一边看了一眼时间,正是下午三四点,喝喝下午茶也算应景儿。
她啼笑皆非,沉思了几秒,平静道:“我就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
宠天戈选的地方也沒有什么心意,还是总统套,只是换了一间位置稍微偏僻的酒店。
他常年包下,自然无需到前台办理入住手续,等他通过了指纹锁,从电梯里出來的时候,看清眼前,他整个人才愣了一下。
客厅里红男绿女,坐了十來个,正在喝酒跳舞,好不热闹。
为首一个年轻男人,见到贸然出现的宠天戈,脸色当即就变得惨白如纸,口中结结巴巴道:“表、表哥,你、你怎么來了……”
再见到站在他身边的夜婴宁,男人更是目光一闪,瑟缩了一下,不自主地后退两步。
音乐骤然而止,所有人的动作全都定格,众人先是看向宠天戈和夜婴宁,然后,便不约而同地全都神情萧瑟下來,偷眼觑向坐在沙发中间的漂亮女人,,傅锦凉。
“如果沒记错,这是我的房间吧。”
宠天戈微微松了松领带,摘下來,随手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然后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不咸不淡道:“乌烟瘴气。”
只简简单单四个字,就让一群人的心全都高高提了起來。
“我们小学同学聚会,时间约得晚了一些,就沒订到场子。你知道的,一到春节,档次高一些的酒店全都爆满。”
傅锦凉站起身來,几步迎过來。
闻言,之前喊宠天戈“表哥”的年轻人也频频点头,连声道:“是啊是啊,表哥,您别生气,我们这就走……”
他是宠天戈母亲家里那边的亲戚,比宠天戈小了几岁,论纨绔,在中海根本算不上人物,却也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典型。
一边说,他一边用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宠天戈的神色表情,生怕激怒对方。
“小学同学?呵,不错。倒是我打扰你们了,要不,你们继续?”
宠天戈并沒有露出不悦之色,但淡淡的语气已经足以证明他此刻的厌烦,尤其,是站在面前的傅锦凉脸上那似笑非笑,看好戏的表情。
这女人分明是故意的。
下午的时候,他在酒桌上走得那么急,一定有好事者前去通风报信。傅锦凉坐上宠家儿媳这个位置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前來巴结讨好的人自然数不胜数,甚至有人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大房收拾小三的火爆戏码。
“怎么敢,鸠占鹊巢的事情我们不敢做。反正也玩得差不多了,我们就换个场子再继续吧。走了走了,翻台去,我请。”
傅锦凉径直回身,伸手取过自己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扬扬手朝众人招呼道。
第九章 心
夜婴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傅锦凉说到“鸠占鹊巢”四个字的时候,她似乎格外咬牙切齿似的。
但随即,她又自己安慰自己,可能是她在国外久了,说起中文來就不那么流利顺畅。
将外套搭在手臂上,傅锦凉走近宠天戈和夜婴宁,就在她与他们两个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忽然放慢了脚步。左脚的高跟鞋似乎绊在了毛毯的接缝处,傅锦凉口中“哎呦”一声,直直向宠天戈这边栽倒过來。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挡,顺势托住了她的腰。
“多谢。”
傅锦凉惊魂甫定,连忙站直身体,轻声向宠天戈道谢,他并未开口,只是微微颔首,匆忙地收回自己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
见傅锦凉已经往门口走去,房间里的男男女女也连忙快步跟上,低眉垂目,谁也不敢多看一眼,多发一声。
不足半分钟,走了个干干净净。
宠天戈望着散乱一地的零食和水果,还有满桌子的啤酒洋酒,打翻的烟灰缸,隐忍着怒气,扭头看向夜婴宁,轻声道:“我们走。”
再聪明的女人,也有狗急跳墙的时候,傅锦凉也莫不如此。
她这是急了,宠天戈明白。否则,她也不会故意叫上自己一贯败家的表弟,來到这里守株待兔地等着他和夜婴宁來“自投罗网”。
而且这样一來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许多无关人等也亲眼见识到宠天戈的出轨,确定有夜婴宁这个情妇的存在,将來一旦消息暴露出去,傅锦凉完全可以将自己抽身事外,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件事不是我说出去的,因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如此一想,宠天戈的怒意更炽:只有他算计别人,他绝对不允许别人來算计自己!
他转身就要走,不料,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夜婴宁猛地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口,低低道:“卧室在哪,我想睡一会儿。”
不停抽痛的太阳穴,已经令她连讲话都觉得十分吃力,余光瞥见脚边的地毯上有一盒开启的大卫杜夫,夜婴宁强忍着晕眩捡了起來,捏在手里。
这个时候,香烟和酒精才是女人最好的朋友,而不是男人或者性|爱。
她的动作全都落入宠天戈的眼中,事实上,他从不干涉她的自由,也不阻止她触碰烟酒,所以他只是给套房管家打去电话,让人來打扫。
好在,主卧是沒有人进去过的,一推门,房间里的空气中还浮动着淡淡的玫瑰香气。
夜婴宁姿态不雅地在一起将自己跌入大床,用整床羽绒被裹住自己,然后哆哆嗦嗦地点燃起一根细枝香烟。
这烟的味道其实是很淡的,灰白色的烟雾一点点被喷出,氤氲了女人精致却哀愁的眉眼五官。
“周扬去了非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來,我也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本该觉得浑身轻松,但是……”
她靠在床头,动作窸窸窣窣,掐灭了烟蒂。
刚入行的时候,公司的艺人总监曾反复地教导过手下的模特们,说,你们可以抽烟,但必须拿捏有度。留一大截浪费显得一夜乍富,快烧到手再按又显得穷逼嗖嗖,好像八百辈子沒抽过烟似的。
來自东北的总监说这些的时候,表情里透着横眉立目,曾惹得一众年轻女孩儿们忍俊不禁,嘻嘻笑作一团,并不当回事儿。
但她却记住了,所以私下里,反复练习点烟的动作,拿烟的姿势,吞云吐雾的气息,以及掐灭火焰时的坚决,毫不拖泥带水。
宠天戈站在窗前,亲手拉紧窗帘,沒有转身。
双层纱的窗帘直拖到地面,严丝合缝,不见一丝的阳光。今天的天气十分诡异,上午还是阳光刺眼,下午已经是细雪霏霏,阴晴不定得犹如人心。
他多少猜到了一些,只是,听到夜婴宁亲口诉说,心里还是那么难受。
她的憔悴,心痛,茫然,无措,全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可偏偏,他还是她的丈夫。
“别想了,不是说困了吗,先睡一觉吧。吃晚饭的时候,等我叫醒你。”
宠天戈见夜婴宁的声音低下去,不欲多问,索性及时地终结了这个话題。他怕再说下去,就听不到她所说的话,而是听见自己的心碎。
她懵住,明白了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当即噤声。
睡前,夜婴宁下意识地伸手去枕头下面摸手机,一愣,她的手机落在车上了。
他以为她是想玩玩手机游戏酝酿睡意,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玩一会儿就睡吧,别玩精神了。”
夜婴宁顺手接了过來,宠天戈不玩微博微信qq,手机里面程序不多,倒是学着她的模样下载了好几个小游戏,个人积分排名还很高。
他关了灯,慢慢走了出去,带上房门。
*****
套房的客厅里,酒店的客房管家正带着几名打扫人员在收拾着混乱不堪的残局,进口的羊毛地毯上满是红酒留下的水渍痕迹,打碎了的杯盘自然也要照价赔偿。
宠天戈扫了一眼管家递过來的单子,草草签下了名字。
“傅小姐说,她在二楼的西餐厅等您。”
管家惴惴不安地将话带到,小心地打量着宠天戈的神色,又忍不住瞥了一眼远处主卧紧闭的那扇门。
常年为有钱人服务,自然懂得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宠天戈面不改色,付了一笔可观的小费,然后走进电梯。随着楼层的缓缓下降,他的心也在渐渐下沉,傅锦凉今天的表现实在出人意料,不像是她的性格。
除非是,她也遭遇了一件什么不为人知的意外。但他沒心思去揣测,也不在乎。
果然,宠天戈一走进西餐厅,彬彬有礼的服务生就将他径直带到了餐厅靠里的一张桌前,傅锦凉显然已经等候多时,正在专注地翻看着一本财经杂志。
“有事吗?”
他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傅锦凉抬起头,轻轻合上杂志,笑吟吟道:“这么赶时间?外面雪还沒停呢,车子不好开,不如坐下來一起喝杯咖啡吧。”
她伸手,客气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來。
有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宠天戈眉头紧锁,然后大局已定,他势必要娶她,婚期就在眼前。他不得不坐下來,随口点了一杯牙买加蓝山咖啡。
第十章 生
傅锦凉以手撑着腮,一侧歪着头,脸上的微笑一直持续着。
“原來你喜欢喝蓝山,可我嫌它口感酸。不过你还真的有口福,据说这里的咖啡豆是no.1 peaberry,精品里的精品,每一颗都是精挑细选。”
她一边悠悠开口,一边又添加了一块方糖加入杯中,轻轻搅拌了几下,意有所指道:“我不喜欢酸溜溜的东西,我喜欢甜的。情人的呢喃,盛开的花朵,珠宝,香水,好看的裙子,这些都是甜蜜的,不是吗?”
宠天戈坐在她对面,姿态闲适,右手轻轻搭在桌面上,不疾不徐地叩着,笃笃,笃笃,一声又一声。
他并不开口,只是扬眉,习惯性地倨傲逼人。
“傅锦凉,等着我自投罗网,是不是这感觉很爽?”
虽然沒有刻意地提高音量,可宠天戈语气里的不怒自威,还是让傅锦凉脸上的笑意顿时凝滞。
“你误会了吧,我沒有。”
她眼神微闪,然而嘴上倔强,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是早有预谋。
事实上,傅锦凉是真的奔着“捉奸”两个字才來这里的,她也是气疯了,理智完全被怒火焚烧殆尽。
可是,当看见宠天戈和夜婴宁站在一起的时候,她忽然间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能够一石二鸟,既能安心做宠太太,又能解决掉情敌,那真是皆大欢喜。
“让我误会不要紧,如果让两家的长辈有什么误会,那就不好了。你说是吗?”
宠天戈显然心不在焉,正好,咖啡送了上來,他索性不再讲话,随手端起來,小抿了一口。
只是,往日尝在嘴里带着水果味儿的微酸,此刻好像成了浓浓的苦。
“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决赛日期是2月14日,正好是情人节,也是我们婚礼的前一天。决赛之后,丽贝卡?罗拉就会正式和夜婴宁谈跳槽的事情了,我不希望这件事一拖再拖。”
傅锦凉收敛了微笑,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她刻意强调,婚礼的前一天,无非是想提醒宠天戈,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來令两个家族蒙羞的事情來。
“你知道我讨厌你哪一点吗?你年轻,漂亮,有心计,按说,我不应该拒绝你爬上我的床。”
宠天戈故意让自己的话听起來露骨粗俗,果然,傅锦凉神色一变。
“我很讨厌你事事都要拿家族作为挡箭牌,且不说我宠家还不到看你傅家眼色吃饭的地步,即便是,我也厌恶至极。所以,我和你结婚,我也不会碰你一根汗毛,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当然,我更不希望你把夫妻间的隐私拿去讲给长辈,去哭诉我不履行身为丈夫的义务。因为我对你,倒尽了胃口。”
说完,他站起來,从钱夹里掏出几张钞票,轻轻垫在咖啡杯底下。
“至于你说的那件事,我考虑过了,人活在世,各凭本事吃饭。你想要的东西,你就靠自己去得到。否则,就算同行全死光,珠宝界也轮不到你上位。”
傅锦凉被宠天戈的一席话噎得呼吸不畅,脸色涨红,她自幼从未被人如此奚落过,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夹枪带棍地狠狠嘲讽。
“你!”
她气得站起,双手撑在桌面上,愤怒地浑身轻颤,从齿间逼出几个字來:“你是瞧不起我的出身吗?”
傅锦凉并非正室所出,她父亲年轻时惹下许多风流债,她便是一次在外留情的意外产物。只是,傅家人脉稀少,傅夫人自己又无所出,只好被动接受了这个外面女人生下的女儿。然而傅锦凉毕竟不是她亲生,每次见到这孩子总会联想起丈夫的花天酒地,所以傅夫人索性将她送出国,眼不见心不烦,只用钱财打发,倒也图个清静。
也正因为如此,傅锦凉对于自己的出身问題,格外敏感,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在美国时,她从不与朋友说起任何有关家人的事情,甚至刻意地隐瞒自己显赫的家境,宁愿像普通的留学生那样半工半读。
宠天戈已经转身,听了她的问话,脚步一顿,徐徐转身,嘴角噙着笑意道:“你就是刁冉冉,我也不会爱上你。”
宠家老爷子任期已满,刁冉冉即将成为中海的头号千金小姐,其父即将上任,不过是等春节后的会议宣布。论起尊贵,傅锦凉自然同刁氏小公主无法相提并论。
丝毫不关心傅锦凉此刻脸上会呈现出何种表情,宠天戈一扯嘴角,淡淡道:“这回,咱们扯平了。”
言语之间,他分明还记恨着她刚刚摆了他一道那件事。
望着他走远了的身影,傅锦凉气急,一挥手,狠狠打翻他的杯子,任由深色的咖啡四处流淌,溅得到处都是。
“好啊,好,宠天戈,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是你先逼我的!我要让你的儿子,一辈子都被贴上‘私生子’的标签,让他永远都抬不起头來,也尝尝这种滋味儿!而这些,统统都是你欠我的!”
她十指握紧,攥得指尖泛白,原本萦绕在心头的想法都是虚无缥缈,可是此刻,经受了宠天戈一系列的侮辱,傅锦凉再也按捺不住,恨不得早日将一切付诸实践。
*****
宠天戈坐在暗处,只头顶开了一盏小巧的阅读灯,灯光柔和不刺眼,他手里夹着一支红木烟斗,并不怎么抽,相反,他更喜欢烟雾中隐约的甜香。
手中的书看了三分之一,很奇怪,因为夜婴宁就睡在不远处的床上,所以这一整个下午加晚上,他罕见地气定神闲,甚至能沉下心來阅读,这在平时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窗外星光点点,双层窗帘上隐约可见手工刺绣的暗花,深沉如午夜的魅惑。
他抬头,盯着那花朵出了神,依稀记得,母亲生前有一条最为喜爱的晚礼服,也是差不多的颜色,上面缝满了一簇簇的蔷薇,走起路來整个人摇曳生姿。
她去世前曾将他叫到床头,絮絮叮嘱,思维清晰,话语简洁,一点儿也不似久病的人。
“天天,要记住,婚姻大事,自己做主。别亏待自己,别亏待别人。要记得妈妈这一辈子的教训,一时不抗争,一生都吃苦。”
犹记得,当年风华绝代名动中海的美丽女人,垂死前已经瘦得皮包骨,沉疴已久,她的手背上密密麻麻的注射针孔,宠天戈的眼泪滴滴落下,落在母亲瘦骨嶙峋的手上。
回忆起这一段陈年往事,宠天戈眼眶泛酸,他放下书,伸手挤了挤酸疼的眉心。不想这一动,椅子发出响动,将床上沉睡着的夜婴宁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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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疑(加7)
几个小时的深度睡眠,早已令夜婴宁恢复了精神,她拥被坐起,靠在床头,眨眨眼,环视四周,这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处。
因着宠天戈的恶习难改,她倒是有机会将中海各大高级酒店的总统套房住了个遍,无一不是富丽堂皇,装修典雅,然而毕竟不是家,令人无法产生依赖和安全感。
恍惚间,坐在不远处的男人起身,走出去,很快他又折回卧室,手中多了一杯牛奶。
夜婴宁接过來抱在手中,暖意一点点地透过杯壁渗透出來。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这才惊觉自己睡得太沉,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早已错过了晚饭时间。
宠天戈缓缓靠过來,靠在夜婴宁的身上,但他什么都沒做。明明满心的思虑,然而,此刻的他眉心舒展,分明是一副心思滴水不露的神情。
他不开口,夜婴宁便也不动声色,饥肠辘辘,手中的牛奶便是最好的食物,她小口啜着,尽量不发出声音。
连好友苏清迟都曾私下里说,宠天戈待她很好,除了名分,他必然样样都不会亏欠于她。可夜婴宁自己知道,她的“得宠”不过是因为她和他是一类人:一样的自私,患得患失,敏感到病态的地步。
这样的性情,并不是与生俱來,而是在社会中摸爬滚打许久,在得与失之间反复衡量利弊,得來的一种逆來顺受的妥协。
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什么时候该清高,什么时候该谄媚,就像是古代的臣子侍奉君王一般停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
“看你睡得熟,就沒舍得叫醒你。”
他抬起手,习惯性地把玩着她的发丝,抓起一缕,缠绕在手指上,慢慢收紧,勒得指腹发青。
夜婴宁依旧乖顺得如一只长毛白猫,可手中的牛奶却怎么都喝不下去,她只好轻轻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直觉里,宠天戈有话要同她说。
他向來很少有如此这般的期期艾艾,罕有的迂回,背后必然藏匿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明明和我说不想出国,可我知道罗拉集团有心挖你跳槽,而你也有了想要加盟的意愿。”
话语里不见一个责怪的字眼儿,但是语气分明有着控诉的味道。
夜婴宁不安地动了动,她很清楚,若宠天戈不放人,她想去哪里都做不到,,他拿捏着她隐形的翅膀,一旦折断它们,她无处可去。
“你什么态度?罗拉集团今年要进大陆市场,或许我的职务并不在美国总部,而是负责大中华区这一部分。”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说出心中的猜测,刚好和傅锦凉的说法不谋而合。
“他走了,我们就不能好好地在一起吗?还是说,你到现在也还在乎着那一纸证书?”
宠天戈烦闷地再次挤了挤眉心,周扬暂时离开中海无异于是一件好事,否则他一个,傅锦凉一个,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夜婴宁动了动唇,刚喝下去的牛奶在胃里翻搅,她沉默着,许久,走下床去洗澡。
等她出來,宠天戈已经叫來了晚餐,居然有熬得极为粘稠烂熟的小米粥,他考虑到她一整天沒有好好吃饭,特地吩咐人去准备。
这一夜,或许是因为有夜婴宁在身边,又或许是新换的蚕丝被足够温暖,贡缎床单也足够柔软,宠天戈睡得很熟。
而夜婴宁却因为白天睡得太多,到了后半夜,她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睡。
翻來覆去几次,她担心吵醒身边人,索性爬了起來。静谧的套房中悄无声息,让人感到害怕。万般无奈之下,夜婴宁见到桌上有台笔记本电脑,插上耳机后开了机,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机械地一遍遍刷新着网页。
从微博到facebook,又到instagram、twitter,她完全是为了打发时间。
很意外的是,夜婴宁居然找到了hancy leung的个人主页,她实在闲极,戳进去一条条地翻看。
到底也是女人,对珠宝时装香水彩妆沒有不感兴趣的,加之hancy leung很喜欢分享美丽的私有小物,很快,夜婴宁便看得津津有味起來。
忽然,她的一条状态吸引了她的全部眼球,,
“今天见到了好久不见的好朋友siobhan,我将最喜欢的‘午夜玫瑰’送给她,作为她的新婚礼物。未婚夫很帅哦,虽然只是一张照片。期待在中国的盛大婚礼!”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几行英文,翻译过來,依稀是上文的内容。但这些还不够,真正吸引了夜婴宁的是文字下方的两张配图。
一张是hancy leung和siobhan,也就是傅锦凉的合影,另一张是一个女人用手举着一张男人的照片。
修剪得圆润秀气的指甲上,奶白色的底油,上面是精致的细小玫瑰,花瓣则是妖冶的暗紫色。而这样一只手上,正拿着的那张照片上则显示着一个男人的侧脸。
熟悉的面部线条一落入眼底,夜婴宁便再也无法呼吸,她浑身僵硬地坐在座椅上,右手还握着鼠标,整个人却已经一动也不能动。
即便只有一个侧脸,连五官都看不清,但是这个男人,哪怕只是匆匆一瞥,她也不可能辨认不出。
而这个男人,此刻就睡在她身后的那张大床上,甚至还在微微打着酣,正睡得香甜。
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了。
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去,夜婴宁闭了闭眼,还藏有一丝侥幸:或许,自己是哪里看错了。
等她好不容易再掀起酸涩的眼皮,眼前的一切,丝毫沒有任何变化,,女人手中的照片,男人的侧脸,刚毅的线条,习惯性抿紧成一线的薄唇……
不知道过了多久,屏幕已经转黑,成了屏保模式,夜婴宁的双眼望着忽然黑下來的液晶屏幕,彻底沉溺于恍惚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以为自己想了很多,那么多次的巧合,那么多次的直觉,多少次和真相擦肩而过。又或许,她其实早就该想到,只是在心底深处不愿意有这样的结果,所以固执地不去触碰任何可能的线索。
其实,她又什么都沒想,大脑一阵阵发空,如夏日的午后,从天空中毫无预兆地响起一声声闷雷,震得人全身发麻。
“宠天戈……”
夜婴宁喃喃,此刻从口中说出这三个字,前所未有的疼。
右手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滑不溜丢的再也抓不住鼠标,“啪嗒”一声,它掉下來,摔在地板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沉睡中的宠天戈翻了个身,警觉地醒了过來,他支起上身坐起,沒有在身旁摸索到夜婴宁,浑身一个激灵,失声沙哑道:“婴宁?!”
第十二章 惑(加8)
事实上,被惊醒的那一刹那,宠天戈刚好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
确切的梦境在醒來的瞬间便记不大清,然而在梦中的那种强烈的心悸感依旧久久无法褪去,是以他一醒來就要确认夜婴宁在身边。
这一摸,身边的床是微凉的,他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走了?!
这是脑子里闪现出的第一个想法,宠天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总会有这种感觉,他抓不住她,她逃走,天涯海角,山高水远,他再也找不回。
直到眼前看到模模糊糊的身影,他才发现,她是起了床,坐在写字桌前在玩电脑,背对着自己。
听见宠天戈的声音,夜婴宁也周身一颤。
“你怎么不睡?”
他撑起身体,睡眼惺忪,几秒后才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在暗夜里,一张脸清俊疏朗如天上星。
“吵到你了。”
夜婴宁好不容易找回说话的力气,慢慢弯下身体将鼠标捡起,却发现已经摔碎了,细小的一道裂口蜿蜒在表面,指示灯再也亮不起來。
然而,在今夜,碎裂的又何止是一枚鼠标?
她快速地将之前的页面全都叉掉,随意点开了美剧剧场,然后才哑声道:“沒什么,白天睡多了,这会儿倒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宠天戈伸手扭亮了一盏床头的小灯,柔和的灯光流水般倾泻,尽情地披洒在他的身上。
“怎么听起來有些不高兴啊?”
他掀起被子起身,赤脚走下床,几步走到夜婴宁身畔,从背后拥住了她。
她不可遏制地重重一抖,从未像是此刻这样排斥与他的身体接触,但她也清楚,不能躲闪,一旦躲闪,宠天戈必定起疑。
夜婴宁不懂,为何宠天戈和傅锦凉要双双隐瞒着自己。
恨意乍起,被羞辱被蒙骗的强烈愤怒如燎原的火,霎时席卷了她全身。
肩膀很僵硬,宠天戈微微一怔,察觉得到她的古怪,不禁好奇地俯身道:“这是怎么了,半夜自己看鬼片吓到了?”
他故意逗着她,不料,夜婴宁却冷冷哼道:“是啊,撞鬼遇邪了。”
大概是她的语气透着深重的怨怒和凉薄,宠天戈收回搭在夜婴宁肩膀上的手,沉思了片刻,他才稳声道:“有什么事情,等天亮了再说。”
她死死咬住下嘴唇,隐忍不发,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发作,,
难道要质问他,为何你要结婚了而新娘不是我?还是说,你和你的准妻子联手在我的面前频频演戏,看着愚蠢的我不仅毫不知情,还自鸣得意地做着你的情妇,是一件太可笑的事情,对不对?
这些话,夜婴宁根本连一个字都问不出,因为说出口就是自打耳光,脸面全无。
此刻,她终于弄懂了,傅锦凉为何要在她面前说出“鸠占鹊巢”四个字,傅锦凉为何热络亲切地要给她送去婚礼请柬,傅锦凉为何在与宠天戈擦身的一瞬间险些跌倒让他不得不搀扶。
一切的一切,源自于她是正室,夜婴宁是情妇,她要展示地位,炫耀名分。
自己愚昧,就不要怪罪别人太聪明。
沒有人有义务一定要去体谅别人的后知后觉,所以她恨,恨自己,更恨宠天戈。
他有无数个机会将这件事告诉她,但他沒有,一个字也未吐露。
亲手编织一个甜蜜完美的茧,他狠心将她一个人孤独地包裹在其中,亲眼目睹着她的绝望,她的一切不知。
“好。”
垂下眼眸,夜婴宁不露声色,依言合上了电脑,只是右手仍抓着那枚坏掉的无线鼠标不放。
“我刚才把你的鼠标给摔坏了。”
她站起來,强忍着头重脚轻带來的晕眩感,轻轻开口。
宠天戈无声地松了一口气,他只当她午夜失眠,又看了什么风花雪月的影视剧影响了心情,不禁笑笑道:“坏了就坏了,先扔掉吧,明天再叫人送來一个新的给你用。”
说完,他转身走回床边,拉开蚕丝被,冲她招招手,轻声唤道:“你穿得少,快进來暖暖。”
坏了的就是无用的,弃掉就足够了。感情亦是。
这道理,她应该早就明白。可惜,已经太迟。
夜婴宁一步一挨地走过來,右手攥得紧紧,沉默地钻进被窝,侧躺在床的一角,浑身蜷缩着,如婴儿一般。
宠天戈关了灯,翻身抱住她,很快,他再次进入梦乡,呼吸绵长。
*****
这一夜,夜婴宁沒有换过姿势,也沒有合上过眼。
她像是看电影一样,将自己和傅锦凉全部的交集都在脑海里重复过滤了一遍,终于有所顿悟。
对方应该是早有察觉,一开始以为宠天戈的情人是唐漪,但很快,傅锦凉便从种种细节上推翻了这一猜测,而且很聪明地利用了唐渺对自己的敌意,怂恿她在珠宝设计大赛上为难自己。
无论唐渺的栽赃陷害能否成功,傅锦凉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而夜婴宁却凶多吉少。反正,以她的精明,断然是不会让唐渺抓住任何把柄,整件事成也好败也好,她都能做到置身事外。
很多次,傅锦凉都在试探她,而她并沒有多想,只是莫名地不喜欢她周身散发出來的气场。原來,这种不喜欢并不是源自于她反感傅家的背景,而是出自于女人天生的敏感。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自古真理,颠覆不破。
所以,她其实并不太过怨恨傅锦凉,只是不懂,为何身边这个男人可以做到连只言片语都不肯透露。
他以为她会抓着他不放,像是一块牛皮糖吗?
事到如今,惨死真相扑朔迷离,夜婴宁早已心力交瘁,甚至她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会想,自己还要不要追查下去。
如果放下过去,说服自己假装一切都沒发生过,她当自己生來便是珍珠商人的掌上明珠,如今的上校夫人,离开宠天戈,忘记栾驰,不爱林行远,一心和周扬在一起求一个百年好合,是不是就能真的快乐呢?
她思來想去,拿不起,放不下,在犹豫和彷徨之间,眼见着天边出现了一丝光亮。
终于,夜婴宁忍不住翻了一下身体,肩膀和大腿早已僵硬发麻,忽然身下好像硌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她摸索着抓起來,是原本放在自己枕下的宠天戈的手机。
左手手机,右手鼠标,就像是天平砝码一样,各在一端。
“只要你帮我拿到天宠的报价……那些文件都在宠天戈本人那里……”
“坏了就坏了,先扔掉吧……”
她闭上眼,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第十三章 选(加9)
夜婴宁正躺在这里,浑身僵直地进行着天人交战,冷不防,手中紧握的手机被人抽走。
宠天戈不知何时,也已经醒來,他脸上的神色很是清醒,再沒有一丝一毫的困倦。
她一愣,下意识往回挣,不想把手机还给他。
“我、我做了个梦,想查查周公解梦。”惶乱之下,夜婴宁随口编造了一个谎言,然后飞快地解开触屏锁,作势要点开浏览器。
宠天戈错愕地看着她,想了想,伸手抓了抓因为睡觉而微微翘起的短发,撑起身体,状似无意道:“你还信这个。刚好也帮我搜搜,梦见鳄鱼啥意思?”
夜婴宁眨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夜未睡,她沒有一丝脂粉的白皙面庞更添惨白,下意识接口道:“鳄鱼?听着就吓人……网上说,这梦暗示着你的内心深处存在某种恐惧。真好笑,连宠天戈也会有心生恐惧的时候吗?”
他刚脱掉内裤,浑身**地站在地上,准备去洗澡,闻言浑身一震。
“有啊,怎么能沒有?我也是凡胎肉身,谁要是拿把刀子**心口,我也疼,我也会流血。你说,我怎么会沒有恐惧?”
说罢,他走向卫生间,很快,从里面隐隐约约地传來了哗哗的水声。
夜婴宁握着宠天戈的手机,眼底渐渐湿漉起來。
她虽然一向都不是逞一时之快的性格,然而每每委屈至极的时候,也恨不能放纵一把。
宠天戈大概是在洗头,水声暂停,夜婴宁知道,她的时间不多,自己能把握的机会,也仅仅只有这一次。
飞快地找到那个文件夹,幸好,宠天戈沒有设置密码,她轻易就打开。里面果然是密密麻麻的excel报表,上面排满了数字,夜婴宁來不及细看,只是抓紧时间将整个文件夹都传到了自己的私人邮箱中。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的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喉咙中跳跃出來,甚至连口腔里都全是满满的血腥味道。
有好几次,她的手颤抖得太厉害,指腹全是冷汗,屏幕上都是手印儿,夜婴宁险些无法敲打出邮箱地址,连连打滑。
直到将整个文件夹中的内容全都传送完毕,她才放下心來,将能够删除掉的使用痕迹全部删除,又反复检查了几遍,这才放下宠天戈的手机。
本以为自己会后悔,会犹豫不决,沒想到,有些事情一开始,就注定了无法回头,无法戛然而止,无法半途而废。
用天宠集团的内部报价,换取林行远不再骚扰自己,若是从前,夜婴宁断然不会同意。但是经过了昨晚,她这才明白,原來所有的柔情都是虚假,一切的甜蜜都是虚构,怪不得宠天戈时刻将“我是商人”四个字挂在嘴边,他不过是想要委婉地告诫她:商人重利轻别离。
那么好,她也要以利益为砝码,离开他,离开一切想要威胁她的人。
时间计算得刚巧,就在夜婴宁想通这一切的时候,宠天戈也拉开了卫生间的门,浑身水淋淋地走了出來。他一边用浴巾擦拭着身上的水珠儿,一边含笑问道:“怎么样,你的梦查出來了沒有?”
她慢慢起身,如小女仆一般跪坐在床沿,伸长双臂拢住他的颈子,温柔巧笑道:“我的梦说,一切顺利。”
*****
春节长假,但凡有头有脸的人都少不得应酬,宠天戈亦是,他接了几个电话,终于还是推脱不过,应了下來。
夜婴宁无处可去,外面处处喜庆,更显得她一个人寂寥可怜,她索性缩在床上,把念书时期追的美剧翻出來一集集重温。
从前看《criminal minds》,每一集都有这样那样的连环杀手,夜婴宁总是不自觉地怀疑,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变态的人呢。
可是一年一年成熟,老去,她才发现,原來人心才是最可怕的,它永远比你想象的善良要更善良一分,也永远比你想象的邪恶要更邪恶一分。
一直看得双眼刺痛,这才不得不合上笔记本,夜婴宁栽倒在床上。
只有一个人的总统套房,太大,太空,尤其这里丝毫沒有家的气息。她摇头苦笑,自己真是十足的贱,,在周扬身边,忍不住想宠天戈,而在宠天戈的房里,她又会忍不住想周扬。
凡事断然沒有真正的两全之策,她沒法把人分成两半儿,心也分成两半儿,一个去追随内心的真实感情,一个去享受稳定生活的幸福。
“我帮你叫了客房服务,半小时到,沒胃口也要多少吃一些。还有……我今晚可能应酬到很晚,别等我了。”
床头的座机忽然响起,夜婴宁吓了一跳,惴惴不安地接起來后,听见那端传來熟悉的声音。
她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浑浑噩噩地在床上萎靡了一天。
挂断宠天戈的电话,夜婴宁跳下床,想要在服务生送來晚餐之前快速地冲个澡,以免自己的形象太过邋遢吓到人。
时间太紧,无法泡澡,只能匆匆淋浴。擦拭干净身体,夜婴宁站在镜子前,沒穿浴袍,只是细细地打量着自己。
自从遭遇了命运不怀好意的玩笑,她无力抗争,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一事实。尽管这个女人的身体很美,妖娆,风情,然而她在潜意识里一直是排斥着的。每次沐浴之后,都恨不得立即套上衣服,彷佛这样掩盖住她已经不是她这一事实。
忍不住眯起双眼,她想知道,男人们喜欢的到底是她的什么,当然不是她的思想,或者灵魂。
浴室里安装了许许多多只的小灯泡,环绕着簇拥如花朵,点亮后如同细碎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女人的曲线起伏,容貌妩媚,海藻般自然蜷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腰后,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她都是时值最好的光景。
可也遭遇了最深重的痛苦。
夜婴宁在卫生间里停留了片刻,终于穿好衣服,她看了一眼时间,快要有人给她送晚餐了。
果然,就在这时,门铃轻轻地响了起來。
她穿过客厅去开门,因为宠天戈事先打过电话,所以她不大设防,甚至连电子屏幕也沒看,直接就按下指纹打开了房门。
沒想到,此刻,站在门外的人,并不是本该推着餐车的酒店服务生。
夜婴宁根本就毫无思想准备,她惊愕地张大了嘴,失声道:“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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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择
听见夜婴宁吃惊的声音,门口站着的男人倒是一脸震惊,他先是朝房间里探了探头,然后便回头向套房管家点头道:“谢谢你的配合,我要和夜小姐单独谈几句。”
果然,管家满面为难地看了看夜婴宁,支吾道:“不好意思,他给我们看了警官证……”
夜婴宁这才回神,点点头道:“不要紧,我见过这位蒋队长的。你去忙吧。”
说完,她看向蒋斌,一伸手招呼道:“蒋队长进來坐吧。”
蒋斌也不客气,直接走了进來,缓缓打量着四周。
夜婴宁朝外看了几眼,沒有见到其他人,轻轻将房门带上,也走回客厅,交叠着双手微笑道:“蒋队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里也沒有什么好招待的,喝茶还是咖啡?”
蒋斌转身,朝她笑了笑,摸摸下巴自嘲道:“我还是第一次來这么高级的酒店,所以忍不住四处瞧瞧,让夜小姐见笑了。我喝茶吧,咖啡太苦,还真的喝不惯那东西,麻烦您了。”
夜婴宁记得客厅旁的吧台上有咖啡壶,走过去一看,果然不错,于是烧水煮咖啡,动作麻利。
蒋斌转了一圈,似乎知道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似的,最后坐在了沙发上。
“蒋队,咖啡还得等几分钟,我知道你过來肯定是有话要跟我说。要不,咱们就边等边聊吧?”
夜婴宁坐下來,看了一眼手表,果然是自己搞错了,餐厅送晚餐还得五分钟以后。
幸好來人是蒋斌,他应该沒有恶意,否则她这么大意,很难说不会遇到危险。
“既然夜小姐这么直接,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有话直说,咱们开门见山吧。我这次來,还是因为上次在‘风情’酒吧的那件事。你给我看完照片之后,我的同事又暗中返回去,确实在女洗手间找到了东西。但是很显然,对方快了一步得到消息,知道我们会有突击行动,所以提前把当晚准备交易的毒品全都倒进抽水马桶里冲走了。”
说完,蒋斌从夹克怀里的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摊开來,一一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夜婴宁呼吸一滞,俯身去细看,果不其然,在蒋队新拍的照片上,卫生间的地砖上的的确确还有着那一小圈白色的粉末状可疑物。
“这个不是证据吗?你们应该也能用这个去起诉酒吧的负责人吧?”
她伸手拨了拨,把桌上的几张照片匆匆浏览完毕,紧张地问道。
“风情”的新老板,夜婴宁知道,自然就是那个混血女人钟万美,她大手笔一掷千金,先买下整间酒吧不说,还重新装潢过,誓要将其打造成全中海最高档的烧钱窟。
“哈哈,这些不是完全沒有用,不过呢,还远远不够。对了,夜小姐,其实我这次來,是想私下里和你好好聊一聊。”
蒋斌笑着打了个哈哈,又将话題岔开,拐到夜婴宁的身上來。她好奇,自己知道的事情已经全都在事发当天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蒋斌为何又特地登门來找她问询。
“蒋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想到接下來的谈话很有可能充满种种的不确定因素,夜婴宁连忙一敛笑意,正襟危坐,神经全都绷起來,生怕不经意间中了对方的圈套。
“夜小姐,你别紧张,我只是好奇,海洛因、大麻、k粉这种东西,其实一般人是接触不到的。所以我怎么也沒想到,你当时只是随意看了看,怎么就能意识到地上的东西可能是毒品,还专门用手机拍了照片留着呢?”
蒋斌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一脸玩味地看着明显情绪陷入紧张的夜婴宁。
她张了张嘴,刚要回答他,忽然,门铃再次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夜婴宁刚要站起來,不料蒋斌比她动作还快,冲她做了个手势,不许她开口,自己则是快速走到门前,看向电子屏幕。
“你约了人?”
他无声地冲她比了比口型,右手也摸向腰间,整个人都蓄势待发。
“是送晚餐的,刚打电话叫的,我还沒吃晚饭。”夜婴宁朝着蒋斌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何这么紧张。
听她这么说,蒋斌才退后两三步,示意夜婴宁去开门。
服务生推着餐车缓缓进门,宠天戈很贴心,沒有帮她点很油腻的菜品,都是以清淡可口为主,四碟炒菜,一盅炖品,主食是三丁包和南瓜粥。
不过,有蒋斌在这里,夜婴宁自然沒有什么食欲。但她还不得不客气地问一声:“蒋队,有沒有用晚饭,不介意的话一起吃吧?”
蒋斌摆摆手,大概是烟瘾犯了,他掏出來一盒烟,晃了晃,征求夜婴宁意见,见她点头,这才掏出來一根点上。
“你刚才问我的问題,其实答案很简单。我前些年在国外留学过一段时间,身边也有些朋友是吸毒的,我亲眼见过。而且,做珠宝设计,平时也少不了和一些模特明星打交道。有些人相信少量服食大麻能瘦身减肥,所以为了保持身材无所不用其极。”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不想把自己和栾驰的关系,以及在包房里亲眼见到的画面告诉给蒋斌。
顿了顿,夜婴宁打算主动出击,歪了歪头,眨眼道:“蒋队这是对我的说辞有什么怀疑吗?其实我也觉得有些事情可能会巧合得让人不敢相信,但我那天确实是碰巧出现在‘风情’的,绝对沒有撒谎。”
她摊摊手,一副很是无奈的语气。
见她如此委屈可怜的表情,蒋斌不禁低下头,低咳了一声,脸颊竟然有些微微发红,语气也柔和了许多,解释道:“不是怀疑,只是想要把情况调查清楚。毕竟夜小姐也是公众人物,我们不能把你带回警局询问,所以只能我亲自上门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说话间神情已经恢复了正色,双眼灼灼,目光逼人地看向夜婴宁,口中清楚道:“……不过夜小姐并沒有完全和我们说实话,根据我们知道的情况,你在结婚前和栾驰是情侣关系,是吗?”
乍一从他口中听见“栾驰”两个字,夜婴宁的双颊立即涨红,变得滚烫,她立即产生一种被狠狠羞辱的感觉,不禁脱口道:“怎么?原來我们中海的警察,每天的例行工作就是去调查普通市民的感情经历吗?”
虽然夜婴宁早就知道,她和栾驰曾经的关系无异于一颗不定时炸弹,但是她实在沒有料到,它居然会在这件事上爆发。
第十五章 背
或许沒有想到自己的话竟然能令夜婴宁的情绪产生如此大的波动,蒋斌也有些意料之外,他略显尴尬地看着她,指了指她身后。
“夜小姐,咖啡已经煮好了。能给我倒一杯吗?”
因为工作的缘故,他常年在单位加班,视咖啡如命,此刻闻到浓郁甘醇的咖啡香气,自然按捺不住想要來一杯。
夜婴宁说完刚才那句话,也觉得有些不妥,连忙起身,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羞愧。
凝视着咖啡壶中深棕色的滚烫液体,她几欲垂泪,看來,人真的是不能走错一步。不,或者说也不是走错,而是不能完全彻底地放纵自我的感官欲念。
她和栾驰的孽爱,除了因为年少时特有的叛逆轻狂,也有着对性的不解和好奇。他们从彼此的身上得到了陌生的快乐,并认为这种快乐能够一直持续,却忘记了,人在年轻时候的感情,往往是最炽烈也是最经不起敲打的。
“你说得对,我和他,确实有过一段。不过你也说了,那是我结婚前,而且后來他去了部队锻炼,我们就沒什么联系了。他这次回中海,我也感到很意外。”
夜婴宁端起咖啡壶,倒了一杯,又问了蒋斌的日常喜好,帮他加了适当的奶和糖,这才递给他。
“谢谢。如果言语中有什么冒犯,你多包涵。”
蒋斌起身接过,见她神色萧索,似乎不愿提及此事,他不禁出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沒什么冒犯的,其实即便你问我,我能向你交代的情况也不多。他回來以后,我们见了几次面,后來我见到他和钟万美在一起,两个人好像很熟稔也很亲密,而且我对他也早已沒有了那种感觉,所以我和栾驰自然就渐行渐远了。”
夜婴宁重回吧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咖啡,尝了一口,发觉自己的手艺还沒有明显的退步,一直深锁的眉头这才不自觉地舒展开。
“那他有沒有私下再约你,或者打过电话?钟万美这个女人,你又了解多少?”
好像对她刚刚所说的话很感兴趣似的,蒋斌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題。
夜婴宁想了想,喃喃道:“钟万美……她是混血,中……中越混血吧?貌似她有一个很有钱,但是不经常在她身边的老公,据说是做生意的。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是这么和我说的。因为钟万美來到中海人生地不熟,刚巧栾驰又刚从部队回來,整日无所事事,就有朋友帮他们两人介绍。反正栾驰爱玩,这中海大大小小好玩的地方,沒有他不知道的,一來二去两个人好像就在一起了。”
“至于更多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了。我是女人,女人和女人天生就是天敌,尤其新欢和旧爱本就微妙,我不会自找不痛快,特地去打探栾驰和钟万美到底是什么关系。蒋队,你说呢?”
她放下杯子,幽幽叹息道,话不多,倒是令蒋斌有几分哑口无言。
他虽然主抓刑侦,破案无数,可是和女人打交道的功力却不足,特别是漂亮的女人,毕竟身为男人,蒋斌也是有弱点的。
此刻,夜婴宁依稀是刚洗过澡,半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虽然穿着式样保守的居家服,但肌肤细腻雪白,透着淡淡馨香。坐在对面的蒋斌即便再刻意忽视这些细节,也是不可能做到不受到丝毫的干扰的。
“好吧,你有你的为难,我也不多问。只是,能和我们说说栾驰这个人吗?想必这么长时间以來,你对他,还算是比较了解吧?”
蒋斌握着杯子,上身前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來像是朋友之间在聊天一般,换了一个切入点问夜婴宁。
她一愣,被人这么一问,脑海中倒是确实不自觉地浮现出了栾驰的形象,,
瘦削却不孱弱的少年,面庞白皙,以至于当年夜婴宁初看吸血鬼系列的影片时,曾一度取笑栾驰分明就是个吸血鬼;他对金钱几乎毫无概念,因为自幼生活奢华,久而久之就成了“何不食肉糜”的当代典型分子。
最重要的是,因为继承了母亲的好面容,栾驰对自己形象的关注度已经达到了可怕的程度:他有专属的健身教练、肌肤护理专家,以及色彩搭配师、营养师和各种稀奇古怪的专业人士围在身边,甚至,他自己的衣帽间简直能够令帕里斯?希尔顿感到汗颜。
“他,其实挺单纯的。”
思來想去,夜婴宁能给出來的评语,其实不过就是“单纯”二字。
“我只知道,他父亲对他期望值很高,父子二人,一个认为对方不务正业花天酒地,一个认为对方钻营仕途不顾家庭,误会很深。那天,你也见到了栾市长的态度,确实是恨铁不成钢。”
回忆起栾驰挨揍的情景,夜婴宁依旧感到心有余悸,那么爱惜脸的人儿,硬生生挨了拳头,真是可怜。
“那你觉得,有沒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栾驰暗中走上了歧途,和坏朋友搞到了一起?”
见她神色显露出异样,蒋斌皱皱眉,索性问出了自己心头一直盘桓的疑惑來。
“他不……”
夜婴宁下意识地回答,却又在听清他的问題后,浑身猛地一个激灵,同时,她再也无法说下去。
严父出孝子,慈母多败儿。栾金虽然对栾驰一向不假辞色,但家中的其他长辈却是将他疼到了骨子里,特别是他的爷爷。
明知道儿子知道后会大发雷霆,可栾家老爷子也总是暗中帮着四处惹祸的嫡孙收拾残局,一再帮他遮掩。正因为这样,栾驰才更加有恃无恐,变本加厉,成了中海的混世小霸王。
他在部队憋了那么久,过了几个月不见天日的单调生活。出來后,自己又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冒牌货”,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也很难说栾驰的性格不会因此而发狠。
“应该不会……他……他……我也不知道……”
像是有一根无形的针在不停地刺扎着内心,夜婴宁痛苦地垂下头,闭了闭眼。
如果,栾驰真的叛逆到和毒品有染,那么,她真的无法做到和这整件事撇清关系,因为她对他的不爱和冷漠,一定也是将他推向犯罪深渊的原因之一。
若真的如此,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对不起真正的夜婴宁,占了她的身体,却沒有帮她处理善后好原本属于她的感情。
ps:元宵节情人节,祝大家双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