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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时眠     惹火烧身txt下载     惹火烧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六章 订婚(2)

    镜子里,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浅笑。

    夜澜安伸出手,搭在夜婴宁的手背上,笑吟吟道:“宁宁姐,你能來我很开心。”

    听了她的话,夜婴宁忍不住向左一挑唇角,笑纹加深,声音里也带着一抹笑意。

    “你订婚,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不來?”

    自觉有些失言,夜澜安连忙攥了攥她的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姐夫的腿还不方便走动,让你们受累了。”

    夜婴宁摇摇头,扶她起來,见夜澜安的动作间透露着小心翼翼,特别是无时无刻不用手心虚拢着腹部,不由得感慨道:“果然做了母亲就是不一样。”

    夜澜安眼神微闪,握着夜婴宁的手几乎一霎时就泌出了汗,她似乎有些慌乱,下意识地喃喃应道:“是啊,是啊。”

    见她脸色恹恹,夜婴宁猜到是妊娠反应比较明显,果然,两人又说了两句话,夜澜安就再次泛起阵阵干呕。她顾不得形象,踢开高跟鞋,赤脚着地,急忙冲到卫生间,伏在马桶上吐了起來。

    她追上去,轻拍着夜澜安的背脊,回想起进门后根本沒有看到林行远的身影,不由得好奇道:“林行远呢?怎么沒在这儿陪着你?”

    夜澜安扯了一截纸,擦擦嘴,按下冲水键,慢慢站起來。

    她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懒洋洋回答道:“不知道,也许和我爸妈在楼下招待客人吧。”

    夜婴宁不好再说出实情,就在上楼之前,整个迎客厅她都飞快地扫了一遍,但确实沒有见到林行远。

    “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等稍晚一些再下楼。”

    她凝视着面前华服盛妆的堂妹,一时间说不出更多祝福的话语,到最后,也只能挤出來一句干巴巴毫无营养的话來。

    都说姐妹闺蜜爱上同一个男人的戏码恶俗,但谁有知道,爱情里就是有这样一个说法:你可以爱上千千万万的人,而这千千万万的人,其实本质上都只是一类人。而姐妹之间,闺蜜之间的喜好总是有着或多或少的相同相似之处,所以爱上同一个人也就不那么稀奇。

    沒想到,自己到底还是被拖入了这狗血的情爱漩涡,夜婴宁不禁幽幽叹息。

    “你吐得这么厉害,医生怎么说?对了,还沒问你呢,这孩子多少天了?”

    她尽量让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夜澜安的孩子上,新生命总归是令人欢喜,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对方的小腹。

    不料,夜澜安下意识地一缩,躲开了她的手,像是在躲着瘟疫。

    夜婴宁有些尴尬,悬在半空的手只好撤了回來,她低咳一声,掩饰着尴尬。

    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居然如此生疏。

    “医生说还好,就是要静养,多躺着。行远每天都看着我,不许我随便下床。”

    夜澜安摸了摸肚子,似乎也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伤人,语气不禁比之前更热络了一些。而提起林行远,她的言语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幸福,甚至隐隐带着炫耀的味道。

    夜婴宁微微点头,连声说好。她粗略算了一下时间,大概是在林行远回国不久,前后差不了一周时间。

    还真是有一点儿讽刺,他竟这么迫不及待地入赘夜家,以此來获得和宠天戈抗衡的资本。

    夜家的产业,就是他复仇的祭品,而夜澜安,则是他复仇路上的一颗重要棋子。

    真可怕。

    夜婴宁不觉间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因为她知道,夜澜安不会信自己的话,即便她将林行远的狼子野心全都讲给她听。

    女人一旦深爱上一个男人,哪怕他是一个杀人犯,她也会高呼“我不信,起码他沒有杀我”这样的话來为他开脱。

    更何况,如今,她已经怀孕,两人间有了骨血牵绊,更容不得一丝來自别人的挑拨离间。

    所以,夜婴宁只好保持沉默。

    “宁宁姐,我不拿你当外人,我有些困,想眯一会儿。”

    夜澜安眉目间倦色渐浓,她打了个哈欠,尽管脸上打了一层粉,还是透着淡淡的蜡黄色。

    “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上來叫你。”

    夜婴宁扶着她躺下,又帮她拉好被子,在床边驻足片刻,静静离开。

    *****

    这还是夜婴宁第一次來夜家的新宅,位于中海郊区的两河别墅区,浓郁的巴洛克风格,据说也是夜皓送给夜澜安的嫁妆,婚后她便会和林行远在此住下。近五千万的售价,再加上精装修,不可不谓大手笔。

    好在别墅的内部格局所差不多,尽管无人引领,夜婴宁也不至于在此迷路。

    宾客们都在楼下大厅,所以整层楼显得很静,夜婴宁边走边欣赏墙上的油画。墙上挂着的大多是名品中的仿作。大概是依从了夜皓的“品味”,风格很杂,一会儿莫奈一会儿梵高,有一种歌剧混戏曲的奇异的违和感。

    她走走停停,走廊里也有中央空调來调节温度,只是因为新房子再加上人少,沒一会儿,夜婴宁的双手就冷得僵硬。她搓了搓手,低头呵出一口暖气,沒想到今年的冬天來得这么早。

    夜澜安能等,她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先上车后补票”难免让她被人笑话。这个月订婚,刚好等明年春节时正式举办婚礼。从时间上來看,差了一个多月,却相当于隔了一年,也算名正言顺,沒人能够诟病。

    眼看再走三五步,拐过去便是走廊,右手边的门忽地被人从里面拉开,横刺里多出一只手,精准地像是机械手臂似的,一把就抓住了夜婴宁,,也不知他窥视了有多久,房门是嵌在墙壁上的,几乎要同整面墙融为一体。

    她几乎要惊叫出声,说是“几乎”,是因为沒能叫出來,那人快了一步,掌心扣在她嘴唇上,死死按着。

    饶是她唇上的口红防水防脱色,这么一捂,干燥温暖的手心里也立即多了一抹红色。

    是深酒紫红,被戏称为“姨妈色”,如此复古的颜色,配上一顶米色贝雷帽,再套上同色的风衣,美得就好像是白雪公主的后妈,连恶毒都遮不住的美丽。

    夜婴宁微微喘息,待真正镇定下來,她已经身处在一间陌生的客房之中。

    “你答应给我的东西呢?”

    面前的男人似笑非笑,冲她探出手掌心。

    反应了几秒,夜婴宁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那个已经成了齑粉的小骷髅头。一霎时,悲从心中來,那东西已经沒有了,沒有了,一如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强撑着,紧咬嘴唇,半晌才干涩出声道:“找不到了。”

    林行远一怔,似乎颇感意外。顿了顿,他的手轻抚上夜婴宁的嘴唇,渐渐地,又去摩挲她的脸颊,语气里有着嗔怪和甜蜜:“沒关系,我再去找人订做。这一次,你一个我一个,不过你可不要再找不到了,那样我会生气的。”

第六十七章 订婚(3)

    闻言,夜婴宁下意识地想要挥落林行远的手,而他则是快了一步,在她抬起手之前,就一把攫住了她的下颌。

    “听见了吗?我说,我会生气的。”

    此刻,在林行远的脸上,丝毫沒有喜庆之色,只有一股浓浓的煞气。

    她感到一丝好笑,眼前的男人即将挽着另一个女人的手步入婚姻殿堂,却在这里和自己说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

    “那你说,澜安肚子里的孩子要是知道你说的这些话,他会不会生气?”

    夜婴宁勉强地动了动下巴,挣脱不开,她只能仰着脸看向林行远,很快,脖子就酸痛无比。

    眸中立即转为厉色,林行远的嘴唇微动,终于重重一甩手,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夜婴宁被那股力气逼得连连倒退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怒视着他。

    “皓运即将由你接管,这次订婚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的林总裁,我叔叔一家对你不薄,澜安更是对你死心塌地。林行远,不管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做事之前,麻烦你想想后果,想想你们的孩子!”

    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一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行远一步步拿到皓运的实权,只有大权在手,他才有资本同宠天戈在商场上进行正面交锋。

    夜皓年纪渐长,对生意早已力不从心,夜澜安又年轻,不谙世事,所以林行远才能趁虚而入。

    “见不得人?唔,这个词用得实在不是很讨喜啊。”

    林行远微眯着眼,手指抚上自己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忽然开口道。

    夜婴宁一顿,她自知失言,当即略显仓惶地应答道:“我听澜安说起过,你、你家是被天宠集团收购的……”

    他点点头,眉一挑,“是啊,买通林氏的高层,窃取商业情报,宠天戈真是玩得一手的好手段,先把你逼到绝境,再拿饵料诱你上钩,最后,布布蚕食把你吃得连渣儿都不剩!这一点,我倒是深有体会呢。”

    说起林氏的覆灭,林行远本就笼罩着煞气的脸上更添阴霾,任谁都难以将他和“钢琴王子”这样的头衔再联系到一起。他彻底放弃艺术之路,亲手折断自己洁白的羽翼,就是为了染上复仇之血,狠狠燃烧!

    听他提到宠天戈,夜婴宁说不出话來,她很清楚他在商场上的狠辣手段,也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他马上去死,林行远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如果你失败了,你让澜安母子怎么办……”

    她垂眸,想到最凄惨的可能,一颗心都悬了起來,难道,子承父业,让澜安的孩子长大成人后,再走林行远的老路,去找宠天戈,或者宠天戈的儿子报仇吗?!

    如果他全盘皆输,那么就会一无所有,宠天戈虽然不至于对敌手赶尽杀绝,却也一定不会放虎归山。

    夜澜安自出生到现在一直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若是皓运葬送在林行远的手中,夜家宣告破产,那么老的老小的小,一家又该如何生活下去。俗话说,救急不救穷,若真是如此,亲友们又有几个愿意向他们伸出救助之手呢?不过是一群锦上添花却又不肯雪中送炭的奸诈商人罢了,极冷血又市侩。

    不料,林行远一扯嘴角,不答反问道:“你是担心我会输?”

    不是担心,而是你一定会输。夜婴宁在心头如是暗暗想,她并非不相信林行远的能力,只是她亲自去过天宠的总部,见识过那里的氛围和效率。那样的商业帝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起來的,同样,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彻底击垮的,宠天戈不会给任何人这样的机会。

    “今时不同往日,你和澜安有了孩子,务必要求稳,孩子才是最主要的……”

    连夜婴宁都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苦口婆心,一遍遍劝说着,只是,一想到方才见到的夜澜安伏在马桶上狂呕的景象,亲眼见识到了她的辛苦和戒备,她就几乎能够做到感同身受,知晓她所承受的压力和苦楚。

    如今夜家富庶,自然承担得起各类补品珍馐,也早早就请來了一批专业人员前來照顾。可一旦落魄了,活命要紧,吃饱就行,哪里还讲究得起这些。

    “我只是很好奇,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和宠天戈在商场上两军对垒,你会更希望我和他谁赢?”

    林行远忽然出声,打断了夜婴宁的思绪,又抛出來一个咄咄逼人的问題來。

    谁赢?

    这将会是一场殊死较量,林行远孤注一掷,宠天戈亦会全力以赴。

    她的眼前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得出那样的画面,火药味儿极浓,两个人势必要在中海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不死不休。

    哪一个赢,都跟她无关;哪一个赢,都跟她有关。

    明明以为是局外人可以冷眼旁观,一恍惚,才惊觉,原來自己竟从未走出过这个迷局。

    “不管结果如何,我只希望你记住,妻子需要丈夫,孩子更需要父亲。”

    闭闭眼,深吸一口气,夜婴宁只能对未來寄予最大的希望,却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若有朝一日林行远失势,她不会眼看着亲叔叔一家彻底覆灭,过上捉襟见肘的生活。

    尤其是还沒出生的小外甥,夜婴宁真的不忍他吃苦遭罪,她希望这孩子生來便是锦衣玉食,能够接受最好的教育,享受生活中美好的一切。

    见她一次次提及夜澜安腹中的胎儿,林行远嘴角的讥诮笑容更盛,他咧咧嘴,声音无比冷酷。

    “孩子?呵呵,那孩子根本不是我的。所以,夜婴宁,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吧,真让人恶心。我得到皓运,那是夜家欠我的,我戴着这么一顶绿帽子,肯替夜家养这么一个便宜孩子,已经仁至义尽。你,听懂了沒有?”

    他的语气十分凌厉,伴随着桀桀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脑中一阵晕眩,夜婴宁勉强伸手,扶住身边的门框,满目讶然道:“你说什么?!”

    她一定是听错了!

    孩子,孩子不是林行远的?!

    这怎么可能!

    她飞快地思考着,想要分辨出他话语里的真假。夜澜安那么爱他,甚至不惜一再劝说父母,让林行远进入自家公司,怎么可能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

    不,这实在太荒谬了,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所以,夜婴宁无比坚决地摇头,哑声道:“你撒谎,我不信。”

    她又低低重复了一遍,似乎在肯定自己的话。

    “信不信的,等孩子生下來,你不妨偷偷去做个亲子鉴定好了。dna总不会作假的,不是吗?”

    林行远双手抱胸,一脸平静地开口说道,似乎他根本并不在乎夜澜安腹中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这件事。

第六十八章 订婚(4)

    刹那间犹如被雷劈到,夜婴宁呆立在原地,两眼发愣,直直地盯着林行远。

    她分明听得真切,而他也口齿清楚,一字一句,全都进到了耳朵里。

    一点点地低下酸痛的颈子,夜婴宁攥紧了拳。她一贯不会留很长的指甲,可一点点半月牙形状的指甲边,却也能掐得手心疼痛无比。

    “你是故意这么说的,以此來让你的心里好受一点儿……”

    她哆嗦着,临出门时还犹豫着穿这件风衣会不会热,沒到季节就早早套上新装,难免会被那些挑剔的女人们当做是炫耀。而今,夜婴宁却后悔穿得太单薄,以至于此刻已然瑟瑟发抖,冷得像是堕入无边的冰水里。

    她的旧情人,堂妹夫,就在刚刚告诉了她,她堂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野种。

    “这种事,你觉得会有男人撒谎吗?”

    林行远走过來,语气里难掩淡淡的失落。或许,当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既感到一丝轻松,但也有愠怒随之而來吧。

    男人的占有欲和尊严,让他早已在心里将夜澜安看成是自己的女人,哪怕他并不爱她,也不代表他能允许她背叛自己。

    “不可能的,她那么喜欢你……”

    夜婴宁频频摇头,事到如今,她只能寄托于夜澜安对林行远的情感,她爱他,又怎么会稀里糊涂地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

    “喜欢?人都是有欲望的,而欲望最禁不起挑拨,薄薄的就像是一层纸,一捅就破。”

    林行远嗤笑出声,显然觉得夜婴宁的话实在太幼稚,简直幼稚得可笑!

    爱,什么是爱?

    在林家宣告破产之前,他能爱,会爱,敢爱,但是在父亲含恨死去,母亲携款私奔之后,他早已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

    “是谁……孩子的父亲,是谁?”

    夜婴宁不停地用指甲抠着手心,试图用疼痛令自己保持清醒,直到现在,她依旧怀疑林行远的话。夜澜安是掌上明珠,想要的一切都是唾手可得,她实在无需委屈自己。

    “终于被你问到了点子上,这个人你也应该认识。”

    林行远的表情太笃定,让夜婴宁心惊胆颤,她飞快地在脑子里将可能的人选都筛选了一遍,可还是无果。

    “是谁?”

    她忍耐不住,再次追问,残存的耐心早已灰飞烟灭。夜婴宁真想狠狠抓着他的手,跳起來在他英俊的脸上划下几道血痕才能解气!

    “是你爸爸手下的人,御润的财务总监杜宇霄,常年跟在你爸身边,你该有印象。”

    他似乎知道她需要时间來回忆,索性也就不再多说,偏过脸去似笑非笑地看着墙上悬挂着的那幅画。

    自然还是他的准岳丈夜皓选的,《睡莲》的仿品,饶是仿品,可禁不住画廊的吹嘘,一幅下來也要几千块,真真叫人笑掉大牙。

    其实,真真假假,在有钱人的眼里,又有什么重要,玩得不过是一个开心,有钱难买我高兴。

    夜婴宁皱眉,思忖片刻,终于失声道:“是那个aaron to?”

    杜宇霄是香港人,家境殷实,在国外镀金后前往内地发展,终于在两年前升任御润的财务总监。算起來,他也算是公司的核心人物,夜昀为其开出了在业界内都属于一等一的年薪。

    她忽然就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

    偶尔巧合,是巧合,而太多的巧合,则充满了阴谋。

    御润在临上市前被人匿名举报,夜澜安出轨的对象居然也是御润内部的人,这不得不令她遐想。

    “对,就是他。你有沒有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林行远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他知她聪明,不会想不到,却偏要伸手狠狠推她一把。

    就好像前面就是悬崖峭壁,他不会真的想要她去死,可也必须做出这么一下子。唯有这样,她才不得不抓紧他,把他当成唯一的生的希望,从此对他感恩戴德。

    “你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夜婴宁先是低声乞求着,到最后尖声喊出來,步步后退,转身就要冲出房门。

    夜澜安是她最亲的妹妹,尽管只是堂妹,可两个人都是独生女儿,年纪又挨得这样近,向來亲密。可也正是她,竟不惜将伯父一家的命运颠覆,她明明应该比谁都知道,“御润珍珠”是夜昀大半辈子的心血。

    她的手几乎触到冰凉的门把手,只需一秒,就能逃离。

    但,他不会允许,他要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重重地将手按在门板上,林行远用另一只手掰过夜婴宁的脸。他本以为她的脸上会有泪,可什么都沒有,只有惨淡的如同死人一般的白。

    “他们在你父亲公司的一次聚会上结识,杜宇霄对夜澜安一见钟情,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我早就知道,但我故意沒有戳破,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弯起嘴角,上身俯近,几乎是贴着夜婴宁的嘴唇,轻声问着。

    她不说话,他便再次启唇,轻轻道:“我就是在等她犯错,那样,我就有机会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大家扯平,谁也不相欠。”

    他明明是得意的神态,像极了小孩子在等人称赞,然而眼底却糅杂了太多渗人的凉意。

    夜婴宁闭了闭眼,一口气上不來,喉咙里都是铁锈似的味道,她倏地推开林行远,坚决地问道:“举报御润,是他和她做的吗?”

    他早知她想通其中奥妙,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夜澜安以身诱爱,同杜宇霄一|夜|欢愉,拿到了足够多的证据,再匿名举报,阻止御润上市。只是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怀了孕。

    “真难为你那个‘单纯’的妹妹,发现自己怀孕,不舍得打掉,居然把我灌醉了,留我在她的住处一夜,然后跟我说,孩子是我的。”

    林行远摩挲着下巴,冷笑连连,那晚他是真的喝得烂醉如泥,别说做|爱,就连动一下都会吐出來。

    “你故意沒有戳穿,逼得叔叔同意你们的婚事,甚至不惜把皓运送给你,庆祝外孙出世……”

    夜婴宁猛地惊醒,已经将所有的碎珠子都串成了一条线。

    “我不懂,御润,御润是我家的,就算真的垮了,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她颤抖着抬起双手,遮住脸,全身瑟瑟,低声呜咽。

    “或许是她猜到了,你家出事,就会求助于你婆婆。那样一來,你拿人手短,说不定和周扬从此夫妻恩爱也说不定。呵,瞎子都看得出來,你们俩不过是貌合神离。”

    说到这里,林行远的眼神忽然变得神采奕奕,连声音也变得无比温柔。

    “婴宁,你对她那样好,沒想到还是‘农夫与蛇’的故事。那么,你想不想报复她?毕竟,就是她差点儿毁了你父亲一生的心血呢,你难道真的能咽得下这口气?”

    语毕,他看着她,一点点握起她的手,笑了。

第六十九章 订婚(5)

    报复?!

    这两个字像是正在吐着蛇信的毒蛇一样,危险,冰冷,一刹那缠绕全身,让夜婴宁瞬间回神。

    她要报复的人,太多,多到每每午夜梦回,都让她感到强烈的窒息,同时,又不得不感慨自己的无力和脆弱。

    “报复……”

    夜婴宁下意识地喃喃重复着,丝毫沒有注意到林行远眼底的光彩更加炽热。

    “她能下得去手,难道你就不能?皓运马上就由我來掌控,而你和宠天戈的关系又非同一般。如果你我联手,将來我们既能扳倒天宠集团,又能吞并整个皓运。你想想看,这是不是一桩连成本都不需要的稳赚不赔的大买卖?”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

    他的谋略居然是如此的缜密,一环套一环,几乎把周围所有的人都算计了进去。

    “我呢?”

    夜婴宁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哽咽,她仰头看着面前这个异常高大的男人,他站立着,几乎挡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芒,犹如一个可怕的魔鬼,将她用黑暗笼罩,无处可逃。

    “你故意让澜安起了疑心,女人都是敏感的生物,你三番五次同我纠葛不清,她不会察觉不到,尤其你还会时不时留下一点点线索。她爱你,不想失去你,所以,她只能在我身上用心思,以为只要我和周扬夫妻恩爱,就能留住你的心……”

    原來,人在异常悲愤的时候,反而异常的头脑清楚。

    那些曾经想不透的疑点,一点点清晰,浮出水面,解释了林行远所有的古怪的行为。

    他的一起计划,初始于宠天戈带夜婴宁参加朋友婚礼那一次,他们的表现,证实了林行远的猜测:夜婴宁确实与人婚外有染。只是,他完完全全沒想到,那个男人居然是宠天戈。

    惊讶之后,就是他的重重计算,每一步都用了苦心,,先安抚夜澜安同她交往,却又若即若离令她疑神疑鬼;再去频频诱惑夜婴宁,无论她是否对自己沦陷,都能逼迫夜澜安先下手为强。

    “……她错了,错得离谱!因为你根本沒有心!”

    她真是蠢,怎么会以为他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感情,现在的自己之于林行远完全是个陌生人,哪里來的莫名其妙的感情!

    怪只怪,她还沉溺于上一世的情爱,不能自拔。

    一场戏,人生的导演早已喊停,演员们三三两两离开,热热闹闹奔赴下一场。只有她还恋恋不舍,兀自说着自己的台词,一抬头,面前却早已沒了搭档。

    “我沒有心?!我沒有?!对,我是沒有,我他妈的太疼了!所以我根本就不要它了!操!”

    盛怒之下,林行远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一串脏话脱口而出。

    他一把抓过夜婴宁的手,将它按在自己的左心口位置上,压得死死的,冷冷喝道:“你凭什么用一副见惯生死淡泊名利的态度和我说话?你又何尝体会过高高在上二十几年,却突然一夜之间跌入肮脏泥淖的感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你又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像你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的人生字典里只有‘拥有’,从來就沒有‘失去’!”

    说罢,林行远狠狠一甩手,松开夜婴宁的手腕,略略扬起下颌。

    “我可以选择同你合作,也可以选择不同你合作,如果你愿意放过夜澜安,对她曾做过的事表示丝毫不追究,那么我还不稀罕多管你们夜家的闲事。哪天你要是想通了,就來找我。”

    被林行远用力一甩,整个人险些扑倒在地,好不容易站稳,夜婴宁用另一只手不停揉着红肿的手腕,倔强地仰着头看向他。

    “这世上不是只有你遭遇了挫折,上天也不是只有和你开了玩笑。”

    她能够体会到他的暴戾气息,对命运的怨恨,对宠天戈的怨恨,全都汇聚在一处,将他整个人推向深渊。

    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他们都是被仇恨迷住了眼睛的人,谁也不比谁更高尚,谁也不比谁更可怜。

    脚下虚浮,夜婴宁扭头就走,逃也似的离开这间房。而这一次,林行远沒有拦住她,亦沒有出声挽留。

    等了几秒钟,他整了整领结,对着穿衣镜抓了抓头发,这才迈步走出。刚关上房门,林行远的余光忽然瞥见,就在自己的脚边,有一枚闪闪发亮的小薄片。

    他弯下腰,捡起來,原來是衣服上常见的那种装饰亮片,能反光,不然这么小一片他根本注意不到。

    夜婴宁穿的是风衣,款式极简单,并沒有任何多余的点缀。想到此,林行远拧紧了眉头,将那亮片死死攥在手里。

    *****

    跌跌撞撞返回之前的房间,周扬立即看出夜婴宁脸色不对,拄着拐艰难起身,一把握住她的手,急迫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

    她的手,冰凉得几乎毫无温度,不像是活人的手似的。

    “我爸妈呢?”

    夜婴宁不答反问,她环视一圈,沒有看到夜昀和冯萱,于是眼底更添一抹忧虑。

    “已经下去和你叔叔婶婶一起招待客人了,怎么了?”

    周扬朝楼下的方向点了点头,依旧不清楚为何她离开半个多小时,再回來竟是这样一副惊惶的神色。

    “见到澜安了?”

    他只得沒话找话,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夜婴宁挣脱出他的怀抱,冲到茶几前,那上面有一包已经拆开的烟,大概是方才夜昀落下來的。她哆哆嗦嗦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去抓打火机,可是手抖得厉害,一下一下,怎么也打不着火石。

    “我來。”

    周扬缓慢地挪移过去,从她手里取过打火机,帮她点上。

    面相学上说,女人吸烟,会克夫。他倒也不十分相信,只觉得她偶尔工作压力太大,才会吸一根当做放松,所以也从未阻拦过。

    午夜一过,沒了水晶鞋的灰姑娘,总要被打回原形。

    夜婴宁连连吸了几大口,过滤嘴上立即染上一丝黯淡的红印子,烟雾缭绕熏得她快要哭出來,她猛地将半截烟死死按熄在烟灰缸里,然后几乎跳起來冲到周扬的怀里。

    “周扬,周扬我们跑吧,再也不在这儿了……”

    她哽咽着,却很奇怪,流不出一滴泪。原來,悲伤到了极点,连泪水都成了奢侈品。

    他一惊,然后伸手拥住她,露出一丝苦笑來。

    “为什么现在跟我说这句话?再早一些,或者再晚一些,都可以,但是为什么是现在……”

    恍惚中,头顶传來他模模糊糊的话语,听不真切,但最后那句“现在还不行”,清楚无比地传入了夜婴宁的耳中。

    周扬第一次拒绝了她,所以,她依旧只能孤军奋战。

    从生到死,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独自一个人。

第七十章 订婚(6)

    见夜婴宁一直是魂不守舍的模样,周扬安抚了她几句,然后叫來佣人,拉到一边,细细讲述了一番。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头昏脑涨的夜婴宁根本无暇去细听,她斜靠着沙发,全身冒冷汗,不停地走神,甚至不能去专注思考某一件事。

    如果不是考虑到今天是喜庆日子,大家族中的长辈们都在,夜婴宁真的想一走了之。

    不多时,之前那个佣人再次走上來,手里多了一碗汤,透着深红色,味道倒是很清甜。

    “我老家的偏方,凝神静气的。趁热一口气喝完。”

    周扬端过來,举到夜婴宁的唇边,压低声音道:“这里是你叔叔家,注意言行,赶紧把心静一静。”

    她一愣,余光瞥过去,果然,垂手站在一边的佣人虽然乍一看低眉顺目的,但却正在偷偷打量着自己。

    “你先下去吧,有事再喊你。”

    夜婴宁挥了挥手吩咐道,然后吹了吹碗里的汤,就着周扬的手,一口气全都喝光。

    她长出几口气,果然镇定了许多,心头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周扬。

    可是,她如今的顾忌太多,有些事能说,有些事不能说。一旦带出线头儿,就不好喊停,欲言又止,难免令他生疑。

    想了想,夜婴宁还是决定静观其变,等回家再说。

    周扬放下碗,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先下去?”

    夜婴宁也低下头看了一下时间,几乎跳起來,连忙起身,“我答应了叫澜安起床,怕她睡过头,我先去叫她,再回來扶你。”

    周扬轻笑,“别折腾了,我随便叫个人过來帮忙就可以,你们俩还要补妆,不知道要磨蹭多久。”

    她想想也是,再三叮嘱他要小心,这才匆匆再次赶往夜澜安的卧室。

    很意外的,当夜婴宁敲开夜澜安卧室的房门时,才发现她已经起來了,正坐在梳妆镜前。

    “你醒了?我还想要上來叫你。”

    她几步走过去,从镜子里小心翼翼地看向夜澜安,尽管已经很刻意,但夜婴宁也能察觉到自己脸上的微笑比往日看起來更为僵硬。

    毕竟,在知道了那些隐秘的事情之后,她很难做到一如既往地疼爱她。

    只是在心底还潜藏着一丝侥幸,也许一切都是林行远故意编造出來的谎话,目的是离间她和夜澜安,逼她就范而已。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孩儿,还是记忆里那个热情冲动的小姑娘,会和自己撒娇,分享感情的秘密。

    “嗯,睡不踏实,就起來了。”

    夜澜安一边在脸上补着腮红,一边轻轻回应着,她的脸色似乎比方才还要苍白,几乎透着青色,看起來有几分骇人。

    夜婴宁微微点头,站在一边静静地等着她。

    几分钟后,夜澜安缓缓站起身,重新穿上高跟鞋,然后朝夜婴宁伸出手來,声音既平静又冰冷:“宁宁姐,我们下去吧。”

    她愣了愣神,总觉得此刻的夜澜安似乎太平静了一些,夜婴宁不由得一扯嘴角,努力挤出來一丝笑容道:“准新娘应该要多笑一笑才好看。”

    “是吗?”

    闻言,夜澜安垂下眼皮,依言露出微笑,一闪即逝。

    走出房间,夜婴宁扶着夜澜安的手臂,两人并排走在安静的走廊里,走廊两侧的墙上依旧是每隔几步就挂着一幅世界名画。

    夜澜安忽然停下脚步,甩开夜婴宁的手,径直走到一幅画前,口中喃喃道:“《西斯廷圣母》……”

    《西斯廷圣母》是拉斐尔的名作,画中,圣母玛利亚怀抱婴儿基督从云中冉冉降落,她面容秀丽而沉静,眉宇之间似有隐忧,为了拯救全人类,她将不得不牺牲自己的爱子。

    她凝视了片刻,这才收回眼神,走到夜婴宁身边,握住她的手。

    “宁宁姐,今天将是很难忘的一天啊。”

    夜澜安忽然笑起來,笑靥如花,一张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生气与神采,看起來很是令人心动。

    *****

    受邀前來的宾客已经差不多全都到了,聚集在别墅一楼的大型宴会厅中,尽管这次订婚宴十分低调,但是该有的奢华并未减少,采用西式自助餐的形式,并且请來了乐队现场演奏悠扬的乐曲助兴。

    林行远已经同夜皓夫妇站在一起,热情地招待着客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看上去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客人中有不少已经对他印象绝佳,连声祝贺夜皓找到了乘龙快婿,羡煞众人。

    而夜家其他亲友则也已到齐,周扬一边同夜昀夫妇聊天,一边不时地向楼梯方向看去,等着夜婴宁。

    他一向很少有莫名烦躁的时候,但此刻,一种罕见的躁动令周扬感到一丝异样。

    同夜婴宁一样,他也在默默祈祷,这个订婚宴能够尽快结束,让他们两个人尽快离开这里。

    正思忖着,靠近楼梯处忽然一阵小小骚动,不知道谁笑着大喊一声:“呦,新娘子总算下來了!”

    顿时,众人都充满期待地抬起头,看向楼梯。

    夜家的别墅,宴会厅举架很高,给人以宽敞明亮、大气富贵的感觉,所以在装修的时候,夜皓特地请设计师匠心独运得设计了一个类似于高级会所的那种半透明的旋转式楼梯。当无数枚小灯亮起,一级一级的透明台阶就会被照映得十分璀璨,一眼望过去金灿灿一片。

    “宁宁姐,你抓紧我的手,楼梯好陡,我害怕。”

    夜澜安忽然手上紧了紧,声音很低,向身边的夜婴宁开口乞求道。

    “你放心,我抓得很牢呢,你慢慢走,走得稳一些。相信我,绝对不会有事。”

    夜婴宁一边说,一边留心着两人的脚下。还好,因为夜澜安怀孕,所以她身上的晚礼服拖尾不长,下摆刚到脚踝的位置,脚上的高跟鞋也不是很高,只要她挽住她的手,两人一步步慢些走,根本不会踩到裙摆。

    “是吗?真的不会有事吗?”

    闻听此言,夜澜安忽然诡异一笑,原本放低的声音更加低沉阴森,透着骇人的冰冷。

    夜婴宁头皮一麻,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刚要出声。不想,夜澜安已经快了一步,提高音量,尖叫出声道:“不要,宁宁姐,求你……”

    话音未落,她狠狠地用指甲抠着夜婴宁的手背,她一阵吃痛,手指不禁微微放松。夜澜安则顺势一挣,脚下的鞋跟擦过台阶边缘,整个人侧立着跌落下去!

    “安安!安安!”

    手上一空,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夜澜安就这样滚落下去,夜婴宁终于反应过來,口中大声喊着,飞快地一路跟着跑下來。

    ps:这几天我只能保证每天2-3更,因为吃了感冒药之后整个人变得特别嗜睡,昏沉沉的只想睡觉……希望尽快好起來。

第七十一章 订婚(7)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沒有预料到,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以至于,众人几乎是眼睁睁地亲眼见证着这一幕发生,,

    怀孕后妊娠反应剧烈,夜澜安不仅沒有变得丰腴,反而还比往日消瘦了许多。穿着白色长裙的她从高处楼梯处飞速滚落,单薄的身体压过一级一级的台阶,根本停不下來。最后,当落在了地面上,她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身体终于不动了。

    “安安!”

    “安安!”

    从各处响起叫声,几道人影此起彼落地响起,那是终于反应过來的夜皓夫妇,以及站在不远处的林行远。而另一个身影,则是从人群中的最远处奔过來,只是在快要接近夜澜安的时候,那人忽然驻足,强迫自己停住了脚步。

    同样被此情此景惊骇住,夜昀夫妇和周扬也面露惊诧,相互搀扶着走上前查看。

    周扬抬起头,敏锐地捕捉到夜婴宁的身影,见她尚平安无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接着,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眸飞快地扫视了一遍全场,终于,他的眼神落在了一个稍显陌生的年轻男人身上。

    这个人,如果沒记错,应该是夜昀公司里的高层,不是本地人,听说,是一个香港人。

    此刻,对方的脸上是强忍的平静,但他不断跳动的太阳穴,和身畔紧握的拳,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情绪,看得出,他很在意夜澜安的安危。

    “安安,你怎么摔下來了?天啊……”

    大厅里的音乐早在夜澜安发出一声惨叫时就戛然而止,乐队的人还保持着演奏时的姿势,向楼梯这边张望着,面面相觑。而安静的宴会厅里,忽然就响起了白思懿呼天抢地的哭声,她跪在夜澜安身边,既不敢随意乱动她的身体,又忍不住想要把她扶起來。

    “安安,你怎么样?”

    夜婴宁匆匆忙忙地跑了下來,不等站稳,就冲到夜澜安身边。

    夜皓半跪下來,艰难地托起夜澜安的头部,就看她一张脸几乎完全沒有了血色,连腮红都遮不住双颊的苍白。因为疼痛,她的五官皱紧,全都聚在了一起,两只手死死地捂着肚子,疼得不停地吸气呼吸。

    “宁宁、宁宁姐……你、你怎么能对我……下这么重的手……我、我已经怀孕了啊……”

    她喘息着,像是一只坏掉的风箱,气息越來越乱。

    夜婴宁当即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躺在夜皓怀里的夜澜安,结结巴巴道:“安安,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是你抠着我的手,挣开我的手自己摔下去的啊!”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不愿相信,不,怎么可能!

    太可怕了,怎么会有人自己谋划出这样的可怕场景,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安全來嫁祸别人!

    夜澜安露出一抹凄惨的笑,她的额头上也有大片的多处淤青,那是在滚落时,不小心装在楼梯台阶上留下的。

    “我、我难道疯了吗?我还有孩子……我怎么会故意自己掉下來……妈妈,我好疼,好疼啊……”

    她吃力地扭过脸,看向白思懿,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气,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尖声道:“妈妈!我下面有水流出來了!我好疼!”

    白思懿大惊失色,连忙去查看她的臀下,这一看不要紧,也立即变了脸色,大喊道:“快去打电话!都愣着干什么!糟了糟了,血都流出來了!”

    早有佣人在刚一出事的时候就打了电话,这会儿全都七手八脚地跑过來,抬头的抬头,托脚的托脚,几个人合力将夜澜安从地上平移到了清理干净的长条餐桌上,在她身下垫了厚厚的羊毛毯子。

    从她两腿间渗出的血,很快就濡湿了毯子,留下一道道深色的湿痕,空气里似乎也多血腥味道。

    “安安,你……”

    夜婴宁凑上去想要帮忙,不想,身边的白思懿狠狠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拉离了夜澜安,生怕她会残害自己的孩子一般,浑身散发着戾气。

    “婶婶,我沒有……”

    不等她说完,“啪”一声脆响,将全场所有人都震惊当场。

    “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我听得清清楚楚,安安还沒摔下來的时候,嘴里还求着你,求你不要推她!她差点儿摔死,落地张嘴说的第一句话也是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你还有什么脸站在这里!你太狠了夜婴宁!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为我外孙报仇!”

    毕竟是过來人,刚才只一眼,白思懿就几乎断定,夜澜安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尤其,还是以这么惨烈的方式,眼看着亲生女儿从那么高的楼梯滚落,哪个做母亲的会不心疼,此刻的白思懿已经丧失理智,满眼仇恨,恨不得打死眼前这个刽子手。

    “啪!”

    说话间,她已经又挥了手,夜婴宁躲闪不及,刚挨了一巴掌的脸上又挨了一掌,两个耳光下去,白思懿用了全部力气,她脸颊几乎是眼看着就肿了起來。

    她还想再甩手,不想被人按住了手臂,一抬头,是周扬。

    “婶婶,现在的关键是确保澜安平安无事。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婴宁做的,她也跑不了,你不用着急非得现在打死不可。”

    他冷冷出声,还特地强调了“如果”两个字,尽管周扬腋下架着拐杖,行动不便,但沒有人能够忽视他语气里的威严。

    果然,即便是怒火中烧的白思懿,也不禁瑟缩了一下,手臂软软地垂了下來。

    周扬见状,立即将呆立在一旁的夜婴宁拉入怀中,退后几步。

    她同样吓得不轻,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停颤抖,周扬只得抱紧她,口中轻声喃喃:“不怕,不怕……”

    夜昀夫妇立即围过來,这种场合,他们不便多问,都是一脸的担忧,看向夜婴宁的眼神里充满了埋怨和不解。

    他们弄不明白,如果真的不是女儿做的,那么夜澜安为何口口声声一口咬定是她;如果真的是女儿做的,两个小姐妹自幼一起长大,感情好得如同亲生,又怎么会下如此重的手。

    很快,夜家的私人医生带着助手赶來,他简单查看了一下夜澜安的下体,立即脸色凝重,转身告诉夜皓。

    “夜先生,令嫒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路途颠簸,容易引发大出血,我建议就在此做手术,请您先让各位客人离开。”

    闻言,夜皓立即挥手,也不看向众人,一霎时老泪纵横,哽咽道:“都走吧,都走吧!”

    原本陪在夜澜安身边的林行远立即起身,和家中的佣人们一一向客人致歉,请他们先行离开。

    但走到夜昀夫妇面前时,他同样是一颔首,轻声道:“伯父,你们一家也都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

    说完,林行远眯起眼,看向周扬,他怀中的夜婴宁将脸深埋在他的胸口,浑身轻颤。

    他猜得不错,果然,是有人自己等不及了,还不忘顺手抓了一个替死鬼。

第七十二章 杀人

    迫不得已,夜婴宁和周扬上了父母的车子,夜昀吩咐司机,先送小两口回去,再回大宅。

    一直到坐上车,夜婴宁的情绪都沒能恢复正常,显然吓得不轻,被白思懿扇了两个耳光的一侧脸颊也高高肿起。

    冯萱做母亲的自然心疼,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低声安抚着。

    到底是周扬细心,临出门时特地到了厨房,取了几块冰块包起來,按在夜婴宁的脸上,给她消肿止痛。

    “真是邪门,好端端的,怎么就掉下來了……”

    冯萱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出声嘟囔着,哀叹连连。

    “你给我说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身边已经沒有外人,夜昀终于有机会能够大声质问女儿,冯萱怀里的夜婴宁立即哆嗦了几下,摇头道:“不是我……”

    冯萱实在看不过去,一把护住女儿,也红了眼圈,怒道:“自己的孩子什么样难道你不知道?她能做这样的事吗?她是这样的孩子吗?”

    夜昀一怔,随即也摇头叹息,怪只怪根本不清楚当时是什么情况,眨眼间,夜澜安就从楼梯上滚下來了,之后又口口声声说是夜婴宁推了她,他的女儿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爸,妈,现在问也问不出來什么,等让婴宁好好休息一晚,我明天跟她聊聊。你们回去以后也早些休息,不要太过伤神。事情还沒有出结果,咱们不能自己就先认定了是婴宁做的。”

    周扬忽然出声,这个时候,他必须坚定地站在夜婴宁这边,不能无端怀疑她。

    很快,两人回到了自己的家。

    周扬事先打过了电话,让佣人提前做了夜宵,都是汤汤水水好消化的,两人折腾了大半天几乎谁也沒吃东西,又吩咐佣人掐准时间在浴室里放好了热水,让夜婴宁先泡了个澡。

    等她出來,周扬也在护工的帮助下冲洗干净,正等着她一起吃夜宵。

    “你一天沒吃东西,沒胃口也少吃点儿,我们边吃边说说话,就有食欲了。”

    他把勺子递给夜婴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來。

    周扬先喝了一口汤,品了品味道,才缓缓开口道:“你第一次去找澜安,觉得她有什么异常吗?”

    夜婴宁愣了愣,点点头,脱口而出道:“她的戒备心很重,很在意肚子里的孩子。”

    她记得,当时自己想要伸手扶夜澜安站起來,手刚一伸过去,对方就立即用双手遮住了肚子,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周扬看着她,进一步提醒道:“是啊,那她应该很清楚,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來,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这么一來,不是很矛盾吗?”

    听了他的话,夜婴宁混乱不堪的大脑似乎也终于一点点清晰起來,,

    夜澜安告诉自己,孩子是在林行远刚回国不久就怀上的,但是林行远却说,那是她和杜宇霄暗度陈仓的产物。这么一比较,那么时间就完全不吻合,前后差了一个多月。

    所有人都以为夜澜安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近三个月了,但是,事实上,应该是四十多天不足五十天才对。

    难道……是夜澜安觉得怕被人发现,所以才不惜借自己的手杀死这个孩子?!

    夜婴宁频频皱眉,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夜澜安有自己的私人医生,她完全可以给医生护士好处,请他们一直隐瞒着。等到将來时机成熟,为她注射催产药物,对外就声称胎儿早产,也不会引起怀疑。

    “你想到什么了?”

    见她神色有变,周扬小心地揣测着,他推测,就在今天,夜婴宁应该不止只见了夜澜安一个人。

    至于另一个……

    “沒、沒什么。”

    夜婴宁连忙低下头,喝了两口汤,胃里果然不再感到寒意。她心头快速地盘算着,林行远对自己说的话,会不会和这场意外有关。

    见她似乎有意隐瞒,周扬放下碗,擦擦嘴,微笑地平静开口道:“你们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我实在想不通,有什么理由她要害你。除非,是因为爱情。”

    最后两个字,几乎将夜婴宁的全身击打得粉碎,她犹如中了一发霰弹,胸口顿时疼痛不堪。

    “是因为她的未婚夫吗?所以她想要以此來陷害你,守住自己的男人?”

    周扬的脸上虽然是微笑着,口中却步步紧逼,看出夜婴宁此刻的慌乱,他的语气反而更温柔。

    “你如果不告诉我全部的实情,那么就很有可能一辈子都要背负上这个骂名。而且,你不怕你叔叔一家报警,说你故意杀人吗?”

    虽然这不过是最坏的可能,但,不是沒有可能。

    夜皓夫妇并不知道夜澜安腹中的胎儿不是林行远的骨血,一心想要抱外孙的他们说不定真的会不顾亲情,要把夜婴宁绳之以法。就算不起诉她,这件事一旦流传出去,对夜婴宁的名声也是一种极大的伤害,到时候整个中海岂不是人人都知道夜家的大小姐竟是双手染满鲜血的恶人?!

    “我、我沒有做,我沒有推她!她说害怕楼梯很陡,让我抓紧她,然后是她自己忽然用指甲抠我的手,趁机甩开我的!”

    夜婴宁痛苦地回忆着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亲眼看着夜澜安摔下去,这幅画面对她來说,每每想起都会感到十分痛苦。

    “她不是很呵护肚子里的孩子吗?难道不怕这么做,无法向林行远交代?”

    周扬隐隐兴奋起來,因为他觉得,自己即将得知真相,猛然间响起夜澜安滚落时,身边某个年轻男人的异常反应,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孩子……孩子……”

    夜婴宁喃喃重复,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索性,周扬替她说道:“孩子不是林行远的,对不对?”

    她下意识点头,却又猛地清醒,大惊道:“你怎么知道?!”

    此言一出,就等于已经完全肯定了周扬的猜测,夜婴宁想了想,咬唇道:“是林行远和我说的,从澜安的房间出來以后,我刚巧遇到他,恭喜他和澜安。谁知道,他看上去并不像是很开心的样子,于是我就和他聊了几句,沒想到……沒想到他说,孩子是澜安和别的男人生的。”

    她只好避重就轻,简要地将全过程复述了一遍,包括夜澜安从杜宇霄那里得到御润的详细财务情况,匿名举报的事情。

    “或许,是她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又或许,是她担心林行远最终会怀疑那个孩子,所以只好再一次选择先下手为强。这样一來,不仅能够打消林行远对孩子的疑虑,还能趁机拖你下水,一举两得。”

    周扬听完,沉思了片刻,得出了大致的结论。

    见夜婴宁垂首不语,他扯动嘴角,艰涩开口道:“你和林行远……难道……”

    闭上眼,他自嘲地一笑,不等她回答,就自言自语道:“其实事到如今,你身边的男人,多一个少一个,对我來说已经沒什么区别了。”

第七十三章 反击

    周扬的语气里满是辛酸,让夜婴宁也不禁跟着一愣,脱口而出道:“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此话一出,夜婴宁自己都感到有些不解,相比于保守和林行远之间的秘密,此时此刻,她更不想令周扬误会。

    “或许澜安也误会了林行远和我的关系……”

    她哀戚一笑,想到林行远的狼子野心,自己还曾一度沉迷于他故意设下的温柔乡中不能自拔,真是愚蠢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早就不是过去的他,偏偏她还抓着回忆不放,每每被他利用,被玩弄在股掌之间。

    “我无意之间得知了林行远接近澜安是有目的的,他是想图谋我叔叔一家的家产。为了逼澜安出手解决掉我,所以他才故意在她面前表现得对我有兴趣。因为他很清楚,女人的嫉妒心有的时候强大到可怕的地步。”

    夜婴宁叹了一口气,周扬也许不知道,能在别人面前承认这件事,对她來说,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跟澜安在一起的男人,是不是个子很高,偏瘦,戴眼镜?”

    周扬努力回想了一下,将脑海里关于那个男人的印象简单描述给夜婴宁听。

    她一惊,脸上满是愕然,一声低呼道:“沒错,就是他!他是御润的财务总监,叫杜宇霄。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周扬点头,“果然是他,看來我沒猜错。”

    说着,他就把当时自己亲眼所见的全都讲给夜婴宁,她微微吃惊,沒想到杜宇霄居然也在现场。

    “看样子,他也是知道那孩子是他的。不然,不会表现得那么激动。”

    显然两人都沒有平日里的食欲,吃得不多,刚叫佣人撤走碗筷,夜昀便打來了电话。

    “手术做完了,安安沒事,就是孩子沒有保住。”

    周扬放下电话后,将最新消息告诉夜婴宁,她浑身一软,跌坐在床沿。

    虽然早有预料,但得知事实又是另一种感觉。

    “睡吧,一切等天亮了再说。你就算一直睁眼到明早,该來的迟早也会來,反而把自己的精神先搞垮了。放心,我保证,一有消息就马上叫醒你,不会耽误。”

    周扬将双手搭在夜婴宁的肩头,在她前额落下轻轻一吻。她浑身一僵,沒有推开,下一秒,已经伸出手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周扬,周扬!我很害怕,我从來沒这么害怕过!我一闭眼,就是安安把我的手甩开,整个人飞出去的样子!还有她两腿间的血,汩汩的怎么都止不住!你看到沒有,一条白毛巾按上去立刻就湿透了……”

    夜婴宁不停地哽咽,因为恐惧,她双手用力,勒得很紧,连周扬都觉得呼吸困难,但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沒有推开她。

    “不管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的,可毕竟是她的骨肉,我根本想象不到,安安居然可以对自己的孩子下得去手……”

    她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不停抽噎,周扬伸手,抚摸着夜婴宁的头,轻声道:“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又或许,这个孩子只是和她沒有这一世的缘分罢了。你不要多想,和你沒有关系。”

    在周扬的反复开解下,夜婴宁终于抱着他睡着了,,周扬事先让人在她的汤里放了剂量很少的镇定剂,否则她可能整夜都无法入睡。

    一直等到确定夜婴宁入睡,周扬才起身,披上外套,走出卧室,独自一人前往书房。

    他先登陆了一下御润珍珠的官方网站,确定其最新投资的珍珠科技园即将在下个月落成。果然,有了谢家的资金和人脉,进度很顺畅,整个工程时间几乎缩减了一半以上。

    单凭夜婴宁的只言片语,周扬暂时还不能确定夜澜安和杜宇霄的关系,也许,是另一个阴谋也说不定。他沉思片刻,先要确定今晚的事情不能对夜婴宁的声誉造成影响,她现在毕竟也算公众人物,又在参加罗拉集团的珠宝大赛,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令她身败名裂。

    好在,就在周扬思考这些的时候,夜昀再一次打來了电话。

    “宁宁睡了吗?”

    夜昀自然还是最为关心女儿的情况,周扬点头,沉声道:“她睡了,我在书房,她听不到。”

    接着,周扬言简意赅地将自己从夜婴宁那里听到的消息转述给了夜昀。

    “居然是杜宇霄?!我待他不薄,沒想到,沒想到!”

    夜昀激动得连连重复道,声音都变了,显然是无比气愤,又难以置信。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御润真的很危险,他作为财务总监,能够拿到第一手的财务资料,这个人不得不防。”

    周扬好心提点着,在他看來,杜宇霄既然能为了讨好夜澜安出卖御润一次,那么在失去两人的孩子以后,说不定会更加变本加厉,丧心病狂。

    “不仅要防着,我还要引蛇出洞!我倒要看看,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居然和我的侄女一起联手算计我们一家!”

    夜昀恨恨,想了想又放低声音,开口道:“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我希望他们不要伤害宁宁。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得保证这件事私下解决,一旦闹到人尽皆知,吃亏的还是宁宁。”

    看來,对方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周扬挑眉,直截了当道:“这个您放心,中海的公安厅厅长和检察院的副院长我还能说上几句话,总之一定不会对簿公堂。他如果选择报警,最多就是几个人过去走一遍场,我保证这件事最多就算是意外,和宁宁无关。”

    夜昀自然放心,想了想又不禁感慨道:“本來,御润上市以后,夜皓希望我能够让皓运來做御润的物流,毕竟是一笔大单子,可我当时沒有同意。现在看來,也只好用这个來安抚一下,算是补偿。”

    顿了顿,他又叮嘱道:“这些,你知道就好,不要告诉宁宁,免得让她有压力。”

    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周扬能从夜昀的话语间感受到他的父爱如山,尽管他少年离家,对亲情一向看得比较淡薄,这一刻也不禁有些动容。

    想了一会儿,他再次拿起电话,这一次是打给一个信赖的私家侦探,要求他尽快将杜宇霄和夜澜安这几个月來的动向调查清楚,特别是在有关于举报御润上市的这件事上。

    在周扬看來,夜澜安再处心积虑,也不过是个20岁出头的小女孩儿,她考虑事情,恐怕只能从自己的感情方面出发。一旦涉及商业,按理來说不会做得如此缜密,完全是要置御润于死地的态度。

    尤其,是在此之前,在中海鲜少鲜少有人知道,自己是谢见明的外孙。除非……

    此时此刻,周扬倒是有几分同情夜婴宁了,她的处境,确实是“腹背受敌”。

    ps:为什么说他同情她呢,嘿嘿,大家猜一下!直接点击左侧第五个小方框,就能直接评论本章内容哦,留言很方便。

第七十四章 模特

    或许是周扬的人脉关系起到了作用,又或许是夜昀的主动示好暂时安抚了夜皓一家的情绪,总之,夜澜安坠楼流产这件事,似乎并沒有在中海市引起什么波动。

    沒有意料之中的不胫而走,也沒有想象得到的沸沸扬扬,这件事就好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悄无声息,并沒有引发一丝的波澜。

    夜婴宁在家休息了两天,终于迎來了一个好消息:因为在初赛中暂列128位选手中的第一名,按照大赛赛制,她跳过了复赛阶段,直接顺利地进入了半决赛。

    这算是一缕阳光,总算驱散了连日來的阴霾,就连夜婴宁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随之而來的则又是一个令人欣慰的消息,那就是经过复查,周扬的腿伤恢复得相当不错,比医生预期得效果要好很多。鉴于他有内固定钢钉,所以医生同意白天拆下石膏,让他进行轻微的活动,等晚上休息时再装上。

    “摘掉之后,果然轻松多了。”

    周扬轻轻活动着小腿,轻微的按压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这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也难免眉梢眼角染上一抹笑意。

    在这不出门的几天时间里,两人倒像是老夫老妻一般,生活作息极有规律,,上午夜婴宁去书房处理一些灵焰的常规邮件,周扬则会打几个电话回部队,了解一些关于演习的情况。然后中午一起用餐,有时候是佣人做菜,有时候夜婴宁兴致來了就会亲自下厨。等到下午,阳光照进客厅,两人会选一部老片子,靠在一起看,但大多数时候,夜婴宁都会依着周扬的肩头打起瞌睡來。

    即便是这样,依旧温馨。

    这种难得的惬意生活,很快被罗拉集团公布的官方消息打破。

    128位选手,经过海选的角逐,将有10位直接进入半决赛,例如夜婴宁。然后还有50位进入复赛,经过相关的选拔和淘汰,将有22位选手和之前直接晋级的10位,一共32位,组成四组队伍,再进入半决赛。

    相应的,官网上也直接给出了最为精准的赛程时间、赛制和比赛规则,同时,每位进入到复赛和半决赛的选手都收到了大赛组委会发來的邮件,其中含有更为详尽的细节说明和要求。

    此前,夜婴宁提交的作品设计,能一直选用到半决赛,至于决赛,根据要求,选手们需要提交新的参赛作品。

    而这其中,半决赛的比赛形式,则令她感到有一丝头疼。

    因为在邮件中,清清楚楚地写着一行字:半决赛中,选手们的参赛作品,需要进行模特真人展示。

    当然,所需要的模特,也是需要参赛选手们自己寻找的,既要气质符合作品本身想要传达的信息,又要专业大方,能够适应现场舞台的各项需求。

    如果可能,夜婴宁倒是希望比赛那天能够自己亲自上阵,毕竟她的作品理念她自己最清楚,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做十分不妥。

    所以,思來想去,夜婴宁拨通苏清迟的电话,请她和自己一起去寻找最合适的展示模特。

    苏清迟一口答应下來,亲自开车來接她。

    “唔,你又把我老婆从我身边抢走了。”

    周扬半开玩笑地开口说道,将自己珍藏的蒙顶甘露拿出來招待苏清迟,后者接过來一闻,连连赞好。

    “前几年四川地震,据说这茶的产量暴跌,价格也翻了好几番,整个中海都难得有这种好卖相的。喂,夜婴宁,你整天光吃独食呀!”

    苏清迟斜睨着夜婴宁,说完,忙不迭地品了两口。

    “给你备下了,这罐你带走。”

    周扬拿出一小罐,直接放到苏清迟面前,笑道:“清迟,你帮我多照看着婴宁。”

    苏清迟口中啧啧道:“我就知道,‘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

    尽管如此,她还是一把就把茶罐抢了过來,抱在怀里,大声道:“周扬,你可别反悔啊!正好下个月段锐过生日,我借花献佛拿给他,又大大地省了一笔!”

    说话间,苏清迟故意做出一副吝啬神态,直逗得周扬和夜婴宁大笑不止。

    三人说说笑笑,又聊了一会儿,很快,苏清迟和夜婴宁先离开,前往市区各大经纪公司,亲自选模特。

    *****

    苏清迟开车时永远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车速又一向都是该死的快,不过考虑到夜婴宁出过车祸,心理难免落下阴影,她已经尽量地在控制着车速了。

    “第三次见你老公,感觉人还挺好的。”

    她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数,“商场一次,你生日一次,刚刚,第三次……”

    夜婴宁啼笑皆非,不禁口中感叹着苏清迟对别人的印象还真是更改得很容易,一罐茶叶就被收买了。

    “我一开始总觉得军人嘛,很严肃,还曾经一度怀疑过他对你家庭暴力呢!”

    苏清迟说话一向是沒什么顾忌,撇了撇嘴如是说道,但她的无心之言却令夜婴宁忽然想起了往日旧事。

    一霎时,夜婴宁的心情变得有些低沉,抿紧了嘴唇,她不再开口,将头扭向窗外。

    “对了,婴宁,我记得我在公司人事资料那里看见过,你老公的生日啊,和段锐似乎是同一天呢,比段锐刚好大了一岁,所以我当时只瞥了一眼就记住了。哎,你要不要给他准备个surprise什么的?”

    苏清迟正在兴头儿上,沒有注意到夜婴宁的情绪低落,依旧一边开着车,一边兴高采烈地问着她。

    闻言,夜婴宁一愣,迟疑了两秒钟,才回过头來,惊愕地张了张嘴,问道:“是吗?那……那不就是也是下个月?”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差一点儿就忘记了周扬的生日,经苏清迟刚才一提醒,才想到确实是下个月12号。

    “是啊,我想了快一个星期了,也沒想到给段锐买什么,愁死我了。你最好也提前想一想,不然比赛就够你头疼了,根本沒时间准备。”

    苏清迟一脸沮丧,嘟囔了几句,难得地继续专心开车,不再说话了。

    夜婴宁独自陷入沉思,生日礼物?她还真的沒想过这个问題,总觉得周扬似乎什么都不缺,而自己买的东西他又未必看得上。

    毕竟,周扬的母亲,如今是谢氏集团如日中天的女强人。听说,谢见明去世后,她以掌门人姿态进驻谢氏,风头很盛,得到了许多公司元老的支持和肯定,甚至有隐隐盖过谢君堂的兆头。

    她用手指轻轻叩着额头,看來,接下來的一段时间,自己又要开始过上“水深火热”的忙碌生活了。

    ps:过渡章节,正在酝酿一个小高潮,即将迎來一个新的线索,敬请期待!

第七十五章 线索

    经过商讨和分析,这一次,夜婴宁和苏清迟将目光放到了中海市本土的一家模特经纪公司,,心之路模特机构上。

    和叶婴宁曾经所在的小公司不同,心之路可以说是全中国成立最早、规模最大、始终处于时尚行业领先地位的国际知名模特机构。成立至今,心之路已有30多年的历史,包括模特学校、模特经纪公司、模特大赛、门户网站等多重组织。

    考量到珠宝本身的灵魂与美还是要靠真实的人來展示,所以夜婴宁不惜重金,想要聘请几位专业的顶级模特來配合自己完成半决赛。最重要的是,除了外形要符合她需要的感觉,模特本身还要有充足的舞台经验及灵活的应变能力。

    因为事先打过招呼,所以心之路的高级客户经理joice亲自接待了两人。

    joice亲自引领夜婴宁和苏清迟到vip客户接待室,叫秘书先端來咖啡和茶点,这才按下开关,徐徐放下大屏幕。

    “根据您在电话里提到的几个关键点,我帮您简单筛选了一下,目前比较合适的模特有30多位。”

    夜婴宁端起咖啡,点点头开口道:“对,我不需要超模,潮模就好。而且对于年龄也不会卡得太死,年纪稍大一些,其实相对会更符合我想要的感觉。”

    所谓“潮模”,算是近几年模特行业里新衍生出來的一个词,也称“靓模”、“嫩|模”,源自于粤语,本身指的就是那些年轻靓丽的模特。相对于传统意义上的t台模特们,潮模对于身高的要求降低了很多,163公分以上,外形甜美时尚的女孩儿就有机会成为平面模特。

    像是叶婴宁,虽然她只有167公分,但因为腿长腰细,身材火辣性感,面容姣好,所以也得以加入之前的“成爱”模特经纪公司。

    自从那次意外后,“成爱”也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了公众视野中,就连旗下的一些经纪人和小模特们也不见了。但是这并沒有引起很多人的疑惑,因为“成爱”一开始就是个众人眼中的草台戏班,与其说是模特经纪公司,莫不如说是给有钱人拉皮条的淫窝。

    “成爱”的模特们大多是野路子出身,鲜有几个模特专业毕业的,而且她们普遍年纪小,学历低,沒有什么事业心,只是仗着年轻貌美想要多赚钱。再加上很多商人开party都很喜欢叫上十几个年轻女孩儿助兴,所以经纪人们都开始绞尽脑汁到处给模特们拉私活。因为“出场费”很可观,小费也多,又能认识一些在中海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所以“成爱”的模特们几乎沒有反对的,甚至互相竞争踩踏,一心想要做“头牌外围女”。

    “我们‘心之路’的模特大部分都是在25岁以下,如果您对身高的要求不是很高的话,那么……这几位差不多比较符合。”

    joice翻看着模特档案,很快又调出几个候选者,在大屏幕上为夜婴宁展示。

    心之路果然不愧是国内的龙头老大,就连旗下模特的日常资料都做得十分完善和细致,包括日常照、舞台照、影视片段等等,能够让客户在最短的时间里全方位地考量候选模特。

    屏幕上的图片一帧一帧地跳过,夜婴宁专注地盯着画面,不时低头记录一下号码。

    忽然,前方屏幕上忽然展示出了一组新的照片,当看清上面的女孩儿的脸,夜婴宁顿时手上一歪,咖啡洒了出來。

    “小心!”

    苏清迟眼疾手快,抽出纸巾帮她擦拭,见夜婴宁神色似乎异样,不由得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她连忙摇头,接过苏清迟手里的纸巾攥在手里,长出一口气道:“沒,手腕有一点点抽筋,沒有拿住杯子。”

    说完,夜婴宁飞快地抬起头,眯眼仔细看着屏幕里的照片。

    “joice,请问这位模特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我对她比较感兴趣。”

    她尽力压下心中的惊骇,平静地开口问道。

    不料,joice的脸上立即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扭头看了几眼,语气里也难免透露出了淡淡的酸味儿。

    “她啊,她身份证上的真名叫谭露露,不过她嫌土气,都让大家叫她beatrice呢。”

    夜婴宁不动声色,轻轻点头,果然沒错,她刚刚看见照片中的女孩儿左侧嘴角有一颗小小的痣就认了出來。

    沒想到,现在,她居然进了心之路,还摇身一变成了这里的签约模特,改名叫beatrice。

    而这个beatrice给自己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夜婴宁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不,是叶婴宁。

    在当天的群欢派对上,一共有三个模特是处女,这其中除了她,就还有beatrice和另一个年轻女孩儿。

    换服装的时候,隔壁的女孩儿主动敲开了叶婴宁的试衣间,转过身,朝她指了指自己的内衣,不好意思地笑着问道:“你能帮我调一下后面那个挂钩吗?我从发育期开始就不会自己从后面挂那个钩。”

    正因为如此,两人闲聊了几句,女孩儿主动说自己叫露露,也是处女,也是出场费一百万,也是“成爱”旗下的模特,只不过刚进來三天,所以叶婴宁之前沒见过她。

    只不过,因为她自己后來被几个男人半拉半拖到了楼上的包房,所以叶婴宁也不知道这个“露露”最后有沒有拿到钱,下场如何。

    而她嘴边的那颗痣,却令叶婴宁的印象无比深刻,所以,哪怕仅仅是点头之交,此刻,她也几乎是立即就认了出來。

    “哦,是吗?那这位beatrice小姐的演艺经历怎么样?”

    夜婴宁强自敛神凝气,装作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歪着头继续向joice追问。

    显然,joice沒有想到,在看了很多不错的模特人选之后,夜婴宁居然会对beatrice好感颇深。她愣了愣,这才略显吃惊地答道:“她?她半年前才來的,性格也比较不合群,蛮傲气的。不过上镜倒是很上镜,夜小姐您确定要她?”

    夜婴宁微笑,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苏清迟,冲她眨了一下眼,笑道:“我觉得这位beatrice小姐看上去很俏皮,想试一试。”

    虽然不懂她为何如此,但苏清迟也点头,表示同意。

    joice翻看了一下手里的工作表,很惊喜地说道:“夜小姐,真巧,beatrice今天有开工,就在心之路的六号摄影棚,是内景。差不多现在过去,你就能看到她呢。”

    夜婴宁起身,合上手里的记录本,心里微微想着,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七十六章 对话

    心之路模特机构的总部就设立在中海市,高大的建筑内部设有多个专业摄影棚,内部的布景和设备,放眼中海乃至全国都是最为先进的。

    joice再次引领着夜婴宁和苏清迟二人走出vip贵宾接待室,乘坐电梯前往六号摄影棚所在的大厦9楼。

    “beatrice今天这个show是给一家五星级酒店做的宣传片,场面很华丽。”

    电梯门打开,三人先后依次走出,很快,便到了六号摄影棚。

    一百多平米的摄影棚此刻已经彻底大变样:经由工作人员的搭设,棚内已经近乎于宴会厅的布景,布景预搭间设在一进门处。为了减少场地的拥挤,全部的电力配置系统都被安装在了天桥上,但尽管这样,由于灯板和灯板架等设备的数量惊人,整个六号摄影棚看起來依旧是十分杂乱。

    大概是正式开工的时间比预定得推迟了一些,此时此刻,二十多个工人在做最后的设备测试,工作顶棚上,十几盏硕大的照明灯正在随着口令一个一个依次亮起來,不断调节着光亮度和照射的角度。

    “夜小姐,苏小姐,请小心脚下。”

    joice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出声提醒着,在她们三人脚下不远处,就有一整圈铺设好的轨道,摄像师助理正在推拉着移动车,不断调整着路线。

    “心之路果然很大手笔啊,一个广告show就有这么大的团队。”

    苏清迟啧啧称叹,她现在沒有工作压力,完全就是陪夜婴宁过來选模特,所以心情很放松,东瞧瞧西看看,很感兴趣的模样。

    相比于她,此刻,夜婴宁的心里,倒是有一些期待,更有不为人知的紧张,,

    出事后,“成爱”的人一夜间鸟作兽散,中高层人间消失,连小模特们也如同蒸发了一般。

    沒想到今天机缘巧合,居然让她遇到了一个当天恰好同样在场的女人,夜婴宁怎么能够不激动,恨不得马上上前,问个究竟才好。

    但是,理智告诉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尤其她现在拥有一个全新的身份,既不能亮出底牌,又想打探消息,也许过程会十分艰辛。

    正低头思忖着,joice忽然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下意识地小声抱怨道:“真是,每次都搞到这么晚,化妆师造型师都抱怨好多次了……”

    说完,她抬头,这才惊觉自己似乎在客户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抱歉地冲着夜婴宁笑笑。

    夜婴宁并未多做过问,她很清楚,像是joice这样年轻就坐到了这个位置,自然不会轻易在客户面前犯这种错误。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谭露露在心之路这半年多的不长时间里,确实得罪了不少人。

    大概是谭露露抱上了谁的大腿,有了强大的靠山,才得以顺利进入心之路,又接了不少片约,所以很快惹來了一众人的眼红。

    joice和这里的工作人员很熟,上前问了几句,回來对夜婴宁解释道:“beatrice刚化好妆,马上开工。不好意思夜小姐,我以为现在带您过來,差不多马上就能收工,沒想到又要耽误您的时间了。要不,我去和beatrice说说看,问她愿不愿意今晚加个班,让你们先聊?”

    夜婴宁打量了四周一圈,想了一下,摇头说不必。

    “等稍后有拍摄间歇的时候我再和她聊聊吧。”

    她到底对谭露露的人品性格都不大了解,暂时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引起对方的反感。

    所以,在joice的安排下,夜婴宁和苏清迟在工作区域先坐了下來,位置不错,就在导演身后不远,刚好能够看到整个棚内的景象。

    不多时,在助理、服装指导和化妆师的簇拥下,一个女人从旁边的化妆间里走了出來,在她简单地走位两次后,导演一声“camera”令下,灯光摄影齐齐就位,开工。

    夜婴宁坐在位置上,打量着不远处的女人,亲眼见到,和看照片是两码事。谭露露似乎沒什么太大的变化,如果一定说有,那就是看上去似乎更瘦了。

    做模特的,瘦是永生的追求,再好看的一张脸,一旦胖了几斤,上镜都会受到影响。所以很多模特不惜通过吸食尼古丁或者毒品來快速减肥,或者以此來保持傲人的身材。

    “好像最近有在一些媒体上看到这女人,只不过长得太甜了,反而沒什么辨识度。”

    看了一会儿,苏清迟低声说道,这倒是忽然提醒了夜婴宁,她一直不大关注娱乐圈的新闻,经她这么一说,似乎确实有了些印象。

    看來,这个谭露露身上,应该是发生了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经历。

    或许真的如她猜测得那样,在那次派对结束以后,她的命运也获得了预料之外的改变。

    摄影棚里毕竟有些闷热,加上十几盏大灯同时亮着,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很容易出汗,每过二十分钟,模特们就得补一补妆,稍事休息。

    夜婴宁适时地朝joice递过去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立即前去找谭露露,将她带到了隔壁的休息室。

    “我去和她聊聊。”

    夜婴宁将私人物品交给苏清迟保管,然后也快步走向休息室。

    “beatrice,这位是灵焰珠宝的首席设计师夜婴宁小姐,她目前正在寻找合适的模特,参加接下來罗拉集团的珠宝大赛。”

    joice言简意赅地介绍着,近日來,关于罗拉集团的相关报道铺天盖地,只要稍稍接触时尚圈子的人无不知情,所以她无需赘述。

    谭露露点点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夜婴宁,但还是客气道:“夜小姐您好。”

    看得出,joice之前对她“傲气、不合群”的评价倒不是真的空穴來风,如今再次见面,谭露露给夜婴宁的感觉确实已经不像半年多以前那么活泼乐天,而是带了一丝凝重感。

    “joice,谢谢你,我想和谭小姐单独聊聊。”

    夜婴宁点点头,率先坐了下來,也对谭露露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见joice带上房门离开,谭露露才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轻声道:“叫我beatrice就好。”

    说完,她掏出一根烟來,“夜小姐,不介意吧?”

    夜婴宁摇头,打量着对面的女人娴熟的点烟,吸烟的姿态,不由得问道:“你好像很排斥自己以前的身份?”

    谭露露吐出一口烟雾,蓦地轻笑了一声,咯咯道:“夜小姐是來做专访的吗?如果是那样,我可要让助理另外安排时间了,现在可是我的休息时间呢。”

    此话一出,夜婴宁不禁对她有些另眼相待,再细细打量几眼,才发现原來谭露露把嘴边的那颗痣已经点掉了,怪不得她出道几个月,她都沒有留意到对方。

    看來,关于过去,这个女人还真的是想要彻底告别。

第七十七章 圈套

    夜婴宁并沒有被眼前这个已经自称为“beatrice”的模特的冷冷语气所吓到,相反,对方的态度她倒是很欣赏,毕竟也算得上是一种不卑不亢。

    如果,谭露露的态度十分暧昧,甚至是墙头草一般,夜婴宁则会考虑,是不是有人在暗设陷阱。

    “beatrice,你多虑了,我之所以那么问,也是出于选择模特的目的。或许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做珠宝设计的都信奉一条原则,是珠宝找人,不是人找珠宝。”

    顿了顿,她换了一个更轻松自如的姿势,靠在沙发上,继续道:“放眼望去,现代女性几乎每个人都有几样心爱的首饰。可是有些人即便佩戴了昂贵的珠宝,也只像是一个会走路的首饰盒,珠宝在她身上完全沒有融入感,更不要说二者合而为一。所以,如果我找的模特,出于某些原因,导致她对自己的人生都恨不得一剖为二,我想,也许她就不大适合这次的show。你说呢,谭小姐?”

    夜婴宁不疾不徐,一脸平和,很是坦然的神情看着谭露露。

    果然,谭露露一愣,沒有立即开口,嘴边雾气缭绕,她沉默地又吸了几口烟,这才狠狠掐灭烟蒂。

    “既然是joice亲自接待的,想必夜小姐出价不菲。我是个俗人,反正签了经纪公司,自然是有case就接,活着就得穿衣吃饭,生活沒有给我挑挑拣拣的余地。”

    她嘴上虽然说着调侃的玩笑话,但显然,浑身散发的防备情绪已经卸下了大半。

    夜婴宁笑了笑,歪头道:“你太谦虚了,三十分钟十万人民币,这价格虽然算不上天价,但是也不是很低,据传去年的世界小姐每场也不过十六万。当然,我相信你有那个实力,只是暂时沒有找到合适的平台,或者说,一个一鸣惊人的机遇。”

    说罢,她从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名片,轻轻推过去,“上面有我的工作号码和私人号码,欢迎你随时打來电话。如果你愿意接下我的show,我们就可以都给对方一个突破自我的机会。虽然我不能笃定自己这次一定能够夺冠,但是罗拉集团却是一个响当当的国际标杆,有她给你助力,你会飞得更高,也更容易。”

    显然,夜婴宁的这番话很有诱惑力,就看谭露露微微嚅动了一下嘴唇,眼睛里难掩一抹激动的神采。

    和聪明人说话就这一点好,凡事无需讲得太透,一点即可。

    夜婴宁相信谭露露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几乎,她此刻的犹豫,要么是出于对自己此行目的的怀疑,要么则是有些难以置信天上真的会掉下馅饼來。

    不知道是不是那件事,居然令一个单纯的女孩儿变得戒备心如此强烈,看來事情绝非自己原本想象得那么简单,这里面可能还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大阴谋。

    “多谢你腾出‘休息时间’,希望我们还能有机会再见。”

    夜婴宁起身离开,听见门响又合上,谭露露这才如梦初醒,伸出手,小心地取过茶几上的那张名片。

    薄薄的纸上,印有职务、头衔、联系方式等等,看來,刚才那个女人果然是珠宝设计师,不像是有人派來试探自己的。谭露露拧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将夜婴宁的名片仔细收了起來。

    见夜婴宁走出來,joice匆忙迎上去,笑吟吟问道:“夜小姐,怎么样?beatrice她怎么说?”

    “她应该会考虑一下,我会等她的消息。今天谢谢你了,joice。如果有其他需要麻烦你的地方,我会再联系你。”

    听夜婴宁如是说道,joice的脸上虽然笑容不减,但依稀可见流露出一丝遗憾。想來,她倒是希望两人谈不拢,最好beatrice把人狠狠得罪,再也拿不到这个show才好呢。

    “哪里的话,能够为夜小姐选送人才,是我们心之路的荣耀。”

    joice一边说着客气的恭维话,一边亲自将夜婴宁和苏清迟送出心之路的总部大楼。

    *****

    苏清迟系好安全带,想了想,沒有急着马上发动车子,扭过脸來看向夜婴宁。

    夜婴宁抬起头,对上她瞪得圆圆的双眼,笑道:“我知道你,你憋不住话,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苏清迟被她看中心事,扯扯嘴角道:“你倒是比我还直接。”

    “问不问在你,答不答在我。”

    夜婴宁一副耍赖的模样,冲她咧了咧嘴,笑得十分得意。

    “那个什么beatrice怎么突然那么入你的眼?你真的决定要她和你一起比赛?”

    毕竟是半决赛,进一步光明灿烂,退一步再无转圜,对于夜婴宁來说,还是很重要的。所以苏清迟难免要再三提醒她,不要大意。

    “我很相信第一眼感觉,既然觉得还不错,就打算试试。反正我直接跳过复赛,时间比其他参赛选手要充裕一些,实在不行,我再换人。”

    夜婴宁耸耸肩,看起來并不在乎,嘴上说得轻松。现在,她还不能把更多的信息透露给苏清迟,哪怕她是自己的好友。

    听她这么说,苏清迟亦不好再开口,摇摇头,发动起车子,嘴里絮絮念道:“算了算了,我越來越搞不懂你了。本來嘛,咱们俩,我是比较有主意的那一个,不过最近被你逆袭了,我倒是被你带得团团转。赶紧找地方吃饭吧,我要饿死了,正好我还有话跟你说呢,记得这顿你请!”

    夜婴宁一听,眉眼弯弯,连声说好。

    苏清迟开着车,熟练地七拐八拐,下了三环,直奔一家法式餐厅。

    泊好车,夜婴宁看了看面前的餐厅,故意做出晕倒的姿势,尖声道:“苏小姐,你是故意要吃穷我啊!”

    这家餐厅闻名中海,烛光、酒杯、美酒、美食,拼凑成一处浪漫的异域风景所在。

    餐厅内是美轮美奂的欧洲古典风格,配以名贵的拿破仑油画像,好似一场动人心弦的画展,在水晶吊灯摇曳的灯光下,显得高贵而典雅。

    “想成为公主,最简单的途径就是专心享受一顿丰盛的法式大餐。”

    苏清迟落座,俏皮一笑。当然,她选择这里还有一个主要原因,这里环境优雅,用餐的人不多,刚好能够和夜婴宁聊一下两人上次谈过的话題。

    两人低头看着餐单,选好后交给侍应生。很快,餐桌上端來了开胃小食,开心果、杏仁、花生、橄榄、乳酪等等,夜婴宁和苏清迟不约而同地在正餐前要了一杯香槟,里面加一点点果汁,甜味重涩味淡,好掩盖住酒精的味道。

    “婴宁,我已经找人把消息传出去了,说有一位不知名的阔太想要那条粉钻项链,开价很高。”

    苏清迟抿了一口香槟,见周围无人,压低声开口道。

第七十八章 大餐

    享受一顿真正的法国大餐,大概需要三到五个小时,苏清迟决定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和夜婴宁好好交流一下。

    烛光摇曳中,夜婴宁微微绽开一个笑容,笑得颠倒众生。

    “是吗,那这样看來,我们还真的要伪造出一个‘mrs x’來呢。刚好,我有一个海外户头,今晚先转一笔钱进去。”

    她伸手捻了一片杏仁,在口中细细咀嚼着,清香中又带一点点苦涩,那味道很是叫人回味。

    见夜婴宁如此笃定,苏清迟也不禁陷入沉思,一边摇晃着手中的郁金香形状的高脚杯,一边轻喃道:“不会吧,那项链美则美矣,也不用劳烦你这么费心想要收之囊中吧?”

    之前夜婴宁特地请自己貌似“无意间”地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反正也并不费心费力,只需在和几个贵妇们闲聊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提到某某某想要一条什么什么样子的粉钻项链即可。

    那些女人整日里无聊得简直浑身都在发痒,恨不得天天都能有点儿打发时间的事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种出手阔绰的冤大头,表面里笑得滴水不漏,回家就立即翻箱倒柜。

    “噗嗤,想想都有趣,听我妈说,这几天中海各大商场珠宝专柜前冒出來许多有钱女人,张嘴就要看钻石项链,还都指名道姓要粉钻。你看看,你不过随口放出个烟雾弹,硬生生搅乱一锅粥!”

    想起昨晚母亲电话里转述的话,夜婴宁不禁一阵好笑。冯萱倒是不知情,只是讶异着风水轮流转,莫不是今年忽然又流行起來钻石项链,所以特地打电话问问她,可要也去提前准备两条,留着年底的公司尾牙宴上佩戴。

    夜婴宁以手撑额,笑得简直要流出眼泪,不过一想到在餐厅里要注意形象,又连忙坐得端庄,执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恢复了平日里的淑女神态。

    “你说,唐漪真的会忍不住,把宠天戈给她的项链给偷偷卖了?”

    连苏清迟都情不自禁地暗暗期待接下來的好戏,毕竟,这么久以來,唐漪是能够留在宠天戈身边时间最为久远的一个绯闻女友,而且她自身条件也不差,说不定两个人也不只是金钱上的交易。

    虽然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然而回过头想想看,唐漪入行三四年,倒也不曾和其他富豪纠缠不清。

    似乎揣度出苏清迟心中所想,夜婴宁微微颔首,浅笑道:“正因为如此,她自己手里才是真的沒什么钱。这几年赚的那些,百分之七八十都被她的演艺公司和经纪人给吞了。”

    说完,她顿了顿,伸出手轻轻用指尖戳了戳面前那碟子里的青橄榄,碧绿碧绿的,看着便讨喜。一颗颗都用蜂蜜水腌渍过,酸甜可口,倒也生津开胃,只可惜在嘴里含上一会儿,就牙酸得像是一排排都快倒掉,于是,她哪怕再喜欢也不想入口。

    和宠天戈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可对于他,夜婴宁多少还是了解的,,

    唐漪聪明,美丽,甚至有着女星少有的隐忍和独立,所以才能在宠天戈身边停驻了那样久。但她哪怕再好,在他眼中,却依旧是一个累赘。

    尤其,她还有一个犹如无底洞一样贪婪的妹妹,宠天戈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当做傻瓜,这桩看似坐享齐人之福却要做长期人肉提款机的买卖,在他看來实在亏得很。

    “听说,唐漪想要等明年五年合约一满,就和她现在的东家解约,自己开工作室做老板。”

    夜婴宁缩回手,见指尖上染了一点点蜜汁,低头用嘴飞快地嘬了一口,再扬起脸时,笑容里透着一丝诡诈。

    “你算准了她缺钱?”

    苏清迟终于弄清楚了夜婴宁的计策,一双眉头舒展开,但又很快蹙紧,自言自语道:“可她这么做,就不怕被宠天戈知道了,断了她的后路……”

    正说着,胖胖的主厨先生已经亲自前來将普罗旺斯风味的大餐一一端了上來。夜婴宁在法国小住月余,磕磕绊绊也能说上几句法语,微笑着向主厨问好,立即换來对方一个热情的拥抱。

    而苏清迟一向对外国男人毫无感觉,在她眼里,白种人是一个样,黑种人也是一个样。所以她在海鲜前菜盘送上來的一刹那,就奋力握起了刀叉,拼命向生蚝进攻。

    夜婴宁谢过主厨,目送他离开,然后坐下來,刚拿起叉子叉向盘中的鹅肝坯,余光忽然瞥见有人靠过來,正在走向苏清迟。

    果然一抬头,对上熟悉的含笑的眉眼。

    “人家说,那种最新鲜的生蚝,滴上几滴柠檬汁,里面的蚝肉会跟着抖一抖。”

    说完,來人伸出手,将右手悬在苏清迟面前的海鲜盘上,轻轻一挤,顿时,手里的那半枚切开的鲜柠檬发出“吱”一声,几滴半透明的汁水刚巧落在几只生蚝上。

    就连吃了一惊的苏清迟都忍不住低头去看,就看蚝肉果然微微颤动,她不禁脱口道:“真是好鲜嫩呐!”

    “当然,这是布列塔尼半岛养殖的贝隆生蚝,两位女士有口福了。请问,我能坐下來吗?”

    宠天戈放下手里的柠檬,用湿巾擦了擦手之后,风度翩翩地开口问道。

    苏清迟抿唇一笑,主动帮他拉开旁边空余的那张椅子,笑吟吟道:“呦,宠总哪里的话,我怎么那么不知好歹呀,生生把贵人往门外推!快坐快坐!”

    宠天戈也不客气,坐了下來,几乎是同时,立即有训练有素的侍应生将他的食物端了过來,逐一摆放好。

    “实不相瞒,我原本在三楼用餐,临时被朋友放了鸽子,沒想到正好遇到你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夜婴宁的脸色,就看她依旧面上淡淡,并沒有因为自己的到來而显得局促,反而按部就班地吃着自己的那一小份鹅肝。

    相比于肥而不腻的鹅肝本身,夜婴宁倒是更喜欢搭配的苹果切片,品在嘴里,吃得出蜂蜜、醋、姜蒜、葡萄干和一些说不上名字的印度香料的味道,香气好似层层叠叠,排布在味蕾上,经久不散。

    “你倒是很享受,怎么沒点红酒?”

    宠天戈招招手,在侍应生耳边低语两句,一旁的苏清迟立即得意道:“果然,宠总在,能喝到好酒。”

    夜婴宁又好气又好笑,嗔怪道:“怎么,跟着我难道就饿着你肚子了?我一定要把你现在这副恶毒的样子记下來,回头汇报给段锐听听。”

    不想,苏清迟一脸麻木地耸肩,无所谓道:“随便了,他快和上次你也看到的那个大长腿订婚了。段少爷还以为自己瞒得够严实,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夜婴宁一怔,真想揪着自己的嘴巴來回扇几下,本是无心的话又让好友难过,真是讨厌。

第七十九章 情侣

    夜婴宁这边不停地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有口无心,那边,苏清迟和宠天戈两个人倒是各怀心思。

    特别是宠天戈,一听到段锐要订婚的消息,也是眉心重重一跳,心头分明有着感同身受的紧迫感。

    苏清迟懒洋洋地用叉子戳着生蚝肉,漫不经心地继续开口道:“其实,和你们说说也好,不然,我就要憋死了。”

    她戳了几下,心烦意乱,索性放下,端起酒杯,一口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很辛苦……”苏清迟放下杯,双颊已然染上点点红晕,眼神迷离。

    刚好,侍应生又送來一瓶红酒,打断了她的话。

    今天有宠天戈这尊真佛请客,戴着白手套的侍者彬彬有礼,手上托盘里举着的是法国波尔多arnaud家族在彼德鲁庄园酿制的红葡萄酒,价值不菲。

    三人面前的酒杯各自被注满了三分之二的红色液体,尚未端起來就能嗅到。因为彼德鲁庄园的葡萄酒从不过滤,所以味道更为浓郁浑厚。

    虽然感情受挫,但苏清迟似乎胃口极好,点了一整份秘制烤羊腿,夜婴宁也觉得饥肠辘辘,点了一份经典牛扒和黑松露浓汤。

    相对的,宠天戈倒是几乎沒怎么吃,只是专心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那客焗蜗牛。

    羊腿肉烹制几个小时,几乎已经入口即化,软嫩鲜香,苏清迟吃了几口,擦擦嘴,捡起方才的话題,咧嘴笑道:“我想好了,如果他真的结婚,我是绝对不会做他的情妇的。”

    此话一出,夜婴宁和宠天戈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清迟,还沒到那个地步,你先不要急躁。或许,段锐有自己的安排。”

    夜婴宁皱眉,努力说服她,只是这番劝慰的话听起來,连她自己都觉得干巴巴的。毕竟,段锐的家庭背景,她不是不知道。

    “婴宁,你别开导我了。我太了解他了。别说只是段锐,就是宠总,很多事也是沒法自己做主的,是不是宠总?”

    一杯红酒下肚,苏清迟似乎话多了起來,她原本是有些惧怕宠天戈的。此刻,借着酒意,她甚至还敢话锋一转,把话題引到了他身上去。

    听了她的话,宠天戈自嘲一笑,握着酒杯,轻晃了几下,点头应和道:“苏小姐说得不错。我们活在世上,人人可不都是身不由己的。”

    沒想到,他的讨好居然沒有起到预期的效果,苏清迟嗤嗤冷笑两声,面颊晕红,瞪着夜婴宁,双眼一眨不眨道:“听到沒有,身不由己!婴宁,你可不要……”

    夜婴宁立即打断她的话,不想让苏清迟祸从口出,惹得宠天戈不满。

    “清迟,你已经醉了!”

    她伸过去手,抓着苏清迟的手,稍稍用力按了一把,生怕她情绪激动之下又说出什么不着边际的话來。

    “苏小姐快人快语,我很欣赏。”

    宠天戈微微一笑,并沒有生气的样子,反而亲自拿起酒瓶,为她面前的空杯又倒了一点儿,再拿起自己的杯,主动和她轻轻一碰。

    “为你的洒脱,我敬你。”

    他嘴角上扬,抿了一口酒,扭过头去看夜婴宁,瞥了眼她面前几乎沒怎么动的牛扒,很自然地拿起刀叉,割了一块,塞进自己嘴里。

    “良辰美景,不吃东西真是浪费生命啊。”

    宠天戈一边咀嚼,一边出声叹息道。

    再寻常不过的感慨,但听在夜婴宁的耳朵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但她又不好发作,只好假装听不懂,默默浅啜着红酒。

    接下來,苏清迟倒是和宠天戈言谈甚欢,两人倒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很有共同语言似的,你一言我一语,毫不拘束。

    有一点就连夜婴宁都不得不从承认,那就是宠天戈对女人总是十分绅士,之前是夜澜安,然后是丽贝卡·罗拉,现在是苏清迟,他很快就能讨得这些女人的欢心。

    最后,宠天戈让自己的司机先送苏清迟回家。

    “送苏小姐安全到家,不用再回來接我了。”

    他关上车门,冲后座的苏清迟挥挥手,等车子开走,看向身边的夜婴宁,“累吗?我想走走。”

    她耸肩,说好,刚好喝了一点儿酒,不想马上坐车,免得胃里难受。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街路两边的路灯全都亮起,照得整座城市流光溢彩,霓虹闪烁。

    两人并肩,稍稍错开一步的距离,虽然亲密,但看上去又不像是寻常的情侣。

    走了不过五分钟就是一座汉白玉砌的桥,尽管不是周末,但闲逛的人竟然不少,桥下睡眠开阔,波光潋滟。

    这个时节,落日后的气温已经降得很低,可还是有一群年轻人,嘻嘻哈哈地乘坐着游览画舫,很是热闹。

    “你这个朋友,倒是很配段锐。”

    宠天戈站在桥边,两手按上冰凉的桥墩,笑着如是说道。

    夜婴宁站在他身边,想了想,还是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不禁皱眉反问道:“什么意思?”

    “她相对单纯些,不那么世故,倒是段锐,虽然比我还要小上几岁,但据说城府很深,叫人看不透。”

    他笑了笑,又补充道:“可惜平时沒什么來往,不然还真想会一会他。”

    夜婴宁止不住一阵腹诽,你自己就是一条老谋深算的狐狸,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城府深!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并不敢说出來。

    “如果清迟的话是真的,段锐结了婚,她不可能做小三的。”

    沉思片刻,夜婴宁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苏清迟一向是宁折不弯。虽然她看起來娇小玲珑,但其实骨子里十分倔强敏感,她最怕别人说她配不上段锐,更怕别人说她攀高枝儿。

    “呵,吃饭吃半饱儿,说话也别说满。再说,我还不就是个男小三儿?”

    宠天戈嗤之以鼻,显然并不把苏清迟的话放在心上,再说,段锐看中的人,只有他说不要的权利,绝对沒有那女人甩了他的可能。

    夜婴宁被他的话噎得不轻,张张嘴,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十分好玩。

    这神情逗笑了宠天戈,他掀起眼皮看向桥对岸,那边的人似乎更多,各色各样古色古香的小酒吧、小茶室和咖啡馆星罗棋布,沿湖而立,以彩灯旗幡招揽游人。

    “咱们去那边看看,找找好玩的。”

    他一时兴起,抓起夜婴宁的手大步就往前走,却不小心沒有留意她脚上穿着高高的高跟鞋。

    “啊!”

    她被鞋子撑的高高的脚背当即一歪,脚腕顿时扭了一下,钝痛传來,让夜婴宁苦不堪言。

    “你就是个扫把星!我只要见到你,好像次次都受伤!”

    她气得愤愤,挥起手里的包就用力地砸向宠天戈的后背,难得两人这么悠闲地散着步,这种小情侣似的相处模式,简直是千年一遇。

    ps:貌似,终于不欠更新了吧……等22号爆更周再加更吧,前提是有人给我贵宾票,哈哈!

第八十章 甜蜜

    面对夜婴宁的捶打,宠天戈倒也不躲,他确实忽略了女人们脚上大多都踩着一双“恨天高”,走起路來虽然摇曳生姿,美则美矣,可同时也就不可能做到像男人一样大步流星。

    “真的扭到了?对不起,我的小姑奶奶。”

    宠天戈弯了弯腰,尽量和夜婴宁保持身高上的一致,无奈尴尬地摊摊手。

    “废话,脚踝崴了一下,你说是不是真的!”

    夜婴宁又气又疼,若不是此刻周围都是过往的行人,她真想抓着宠天戈的衣领,跳起來狠狠抽他丫的几个嘴巴!

    她身体一侧扭曲着,弯下腰用手不断轻揉着脚腕,一脸委屈。要不是不想被他耻笑,夜婴宁真想一屁股坐在路边放声大哭,好缓解连日來的神经紧绷。

    怎么能不战战兢兢?夜澜安流产的事情,虽说暂时被压了下去,但无异于一颗不定时炸弹,连保险栓都沒有,说响就能响,把她炸个粉身碎骨!

    这些天,夜婴宁足不出户,把整件事翻來覆去地在脑子里想了一遍又一遍。

    她重生的只是记忆,又不是智商,不过普普通通一个女人,沒有金手指,人生中更沒有“开挂”两个字。

    她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心平气和地去思考,依旧是那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但凡遇到死结,就去想想,这件事一旦发生,究竟谁是利益的既得者。

    这样一來,夜婴宁似乎就有了一丝头绪,不再像之前那么茫然。

    夜澜安对自己固然有着防备和恨意,更多的则是她在感情世界里的不确定感,再加上林行远的步步诱骗。

    只是,如果仅仅是这样,她犯得上用自己的亲生骨血做赌注?!那么高的楼梯,稍有差池,就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更深层的原因,夜婴宁不敢再去想,她真的不想把人性揣测得如此丑陋,令人不忍直视。

    原來,这个世界,真的难以做到独善其身。

    你善良,你无害,你平心静气,你耐得住寂寞,你汲汲求索,这些并不意味着,这个世界会对你报以同样的温柔。

    夜婴宁不禁勾起嘴唇,痛苦地自嘲,她早该看清命运本就喜欢和渺小的人类开着恶劣的玩笑:叶婴宁贫穷卑微,她又何尝做过什么大逆不道危害他人的事情,可还不是惨死在有钱人的魔掌中?

    说理?哪有道理可言?强权即是真理!

    宠天戈见夜婴宁许久不开口,只是微微低垂着头,原本揉着脚踝的手也渐渐停了下來,不由得出声道:“不要揉,不然越揉越肿。我看看有沒有伤到骨头?”

    说着,他蹲下來,仔细查看。

    夜婴宁挣不过,被宠天戈把鞋脱掉,他托着她的足弓,低头看着她的脚。

    柔软的脚心贴着他微热的掌心,隔着一层滑溜溜的薄薄的丝袜,摸上去又凉又滑,触感很舒服,宠天戈情不自禁地伸手摩挲了几下,这才专心检查着脚踝部位。

    “还好,扭了一下筋,回去药油擦擦就好。”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喉咙处有些紧,连带着,似乎全身的体温也窜高了起來。

    起身的一刹那,宠天戈忽然想起來自己那位喜欢看美剧的私人秘书victoria最近时常把一部叫《丑闻》的美剧挂在嘴边,几次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好奇问她,那电视剧究竟讲了什么情节。

    “一个危机公关专家和总统恋爱,做了总统的情人。哇,那总统简直……can't keep his hands off her啊!虽然是意淫到令人瞠目的地步,不过周末在家打发时间还是很值得的呀!”

    victoria双手合十,罕见地露出一脸向往,然后继续投入到高强度工作中,留下宠天戈一个人站在原地陷入阵阵无语中,最后不得不感慨女人果然是充满幻想的生物。

    而现在,他似乎多少体会到了那种“can't keep his hands off her”的微妙感觉。

    他从不承认自己是纵欲过度的男人,只是每每见到她,就想拖她去尽情享受性|爱的快乐。因为这是最直白最有效的表达方式:他想要占有她身体和灵魂的每一寸每一分,直到最深处,毫无缝隙,严密无间。在得到最完整的她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全部交给她。

    赤|裸,完全,毫无保留。

    夜婴宁好不容易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脚,虽说不是旧社会,女人的脚只能给丈夫看,可來來往往这么多的人,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强撑着还要把已经扭伤的脚继续往高跟鞋里塞。

    “然后走着走着再扭一下?这回非得“咔”一声拗断骨头不可!”

    宠天戈不过一走神的功夫,眼看着这女人又要做傻事,他立即沉下脸色,冷冷诅咒着。

    夜婴宁气得脸色煞白,浑身跟着摇晃一下,险些跌倒,她只好认命地攀住宠天戈的肩头,先稳住踉跄的身体。

    “你这个禽兽!有本事你把你脚上的鞋跟我穿,你來穿我的!”

    只要一想到他44码的大脚丫勉强塞进自己36码的高跟鞋里,夜婴宁就忍不住发笑,活脱脱的老电影《我的野蛮女友》嘛!

    宠天戈沒说话,只是转过身,在她面前蹲下,闷声道:“上來。自己拎着鞋。”

    夜婴宁当即愣在原地,沒有反应过來。

    终于,宠天戈不耐烦了,扭过头,音量也提高了一些,“脚崴了,怎么脑筋也打结了?抱着我脖子,别跳,慢慢爬上來。”

    他的脸上,似乎有着一抹可疑的红晕,虽然很快就被一层刻意的冷淡给掩饰住,但夜婴宁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轻笑一声,手上捞起始作俑者,,那只红底高跟鞋,小心翼翼地爬到宠天戈的背脊上,两条手臂搂紧他的脖子。

    “累死你,勒死你!”

    夜婴宁作势收紧双臂,在宠天戈耳边哼哼嘻嘻地小声道,他顿时打了个激灵,大声喝止道:“别乱动!”

    她那么妩媚地在他耳根子底下吹气,沒两下,他裤子里沉睡的野兽就会彻底醒过來,这可是人來人往的大街,想把她“就地正法”都不行。

    终于,夜婴宁安静了下來,一开始还有些羞涩,不过,宠天戈的背温暖又宽厚,步子又稳,不疾不徐,趴在上面一点儿摇晃的感觉都沒有,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儿。

    “怪不得皇帝老子都要小太监背着,真舒服呀。”

    她得意洋洋,宠天戈的司机去送苏清迟了,这会儿,他要么伸手打车,要么就这么背着她“安步当车”,反正无论哪一种,自己都不吃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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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火烧身介绍:
走投无路的无名小嫩模,被财大器粗的阔少爷们,玩死在大床上·离婚失败的神秘设计师,被患有隐疾的变态丈夫,谋杀在浴缸里一次重生,她不再是蒙尘的明珠,而是涅槃的凤凰!〖我是人妻,你再只手遮天,难道敢破坏军婚?〗她为复仇刻意撩拨,终究难逃真欢假爱〖为了得到你,我不在意这|奸夫|的新头衔!〗他眯眼,紧扣着她的柔弱腰肢,狠狠契入剥离豪门与高干光鲜的华美外衣,爱与欲纠缠不休,诸狼环伺,男人们你争我夺。本是一场寻欢作乐,却不想惹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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