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骚气
夜婴宁的话语让傅锦凉的双颊更染红晕,只是原本明晰如水的眼神却一点点幽暗了下去,无端恍惚起來。
“幸福不幸福,谁知道呢?”
她蓦地说了一句,有些突兀的语气,颇为叹息似的,夜婴宁听得不由得一愣。
说完后,傅锦凉似乎自知失言,忙低下头,想去舀一勺甜点装作掩饰,却忘了早已吃尽,小小的水晶盏此刻空空如也。
她情不自禁地咬住下嘴唇,神色里带有几分委屈,愈发像个小孩子似的。
“如果喜欢不妨再点一份。”
夜婴宁看不过去,果然,美女总是令人心疼的,无论一颦一笑。
傅锦凉摇摇头,想了一下却忽而莞尔开口道:“我不吃了,但我要点一份牛乳杏仁羹带走,他喜欢。”
说完,她冲夜婴宁眨眨眼,调皮笑道:“我的由你來请,可这份你要让我自己來埋单。”
夜婴宁岂会不懂,更不会夺人心思,立即点头说好。
牛乳杏仁羹也是“凝梦”诸多甜品中的人气产品,每晚只限量供应十份,且现点现做,保证牛乳的新鲜。
两人又坐着喝了一会儿茶,侍者这才将包装精致的打包盒送过來,傅锦凉还特地叮嘱,专门让人加了冰块冰镇着,以确保入口的冰凉滑腻。
真是个细心的女人,一旁的夜婴宁暗自赞叹道,能有这么缠绵细致的心思,想必一定是对待心尖上的人方能如此。
“时间真快,不过好在三天后就是大赛正式的启动仪式,咱们又能再见面。”
临别前,傅锦凉再一次向夜婴宁道谢,感谢她的盛情招待,并且十分委婉地又向她转达了丽贝卡·罗拉女士对她的欣赏。
“好,到时候再见。”
夜婴宁笑着送走了傅锦凉,见她离开,这才忽然也勾起了兴致,叫來侍者,也想点一份牛乳杏仁羹带回家做宵夜。
“不好意思,夜小姐,今天的十份都已卖完。真抱歉。”
侍者微微躬身,见她面露遗憾,忍不住又解释道:“我们这里的牛乳杏仁羹总是卖得很快,错过就沒有了呢。不如您下次來提前打个电话,我叫西点区给您留一份?”
夜婴宁愣怔了一下,摆摆手,将卡递给他结账。
是啊,错过了,就沒有了。人生都是如此,又岂止一份甜品。
她在洗手间洗了洗手,补过妆,又拢了拢头发。镜子里的黑色直发似有长长的趋势,尽管一再保养,可发尾仍有几分枯燥,夜婴宁拨弄几下,决定狠心去修剪掉。
三千烦恼丝,昨日之日不可留,头发莫不如此。
这个时段很难打到出租车,叫车电话也打不通,而地铁的拥挤程度也堪比印度开挂的火车,夜婴宁低头瞧了瞧自己脚上十公分的高跟鞋,苦笑一声,决意还是站在路边守株待兔。
城市的傍晚,充斥着大量的尾气,手机屏幕上数字闪烁,提示着今晚的空气污染指数稍高。
夜婴宁冷眼旁观,看着这座国际大都市,它像是一个巨大的口罩,蒙住人的口鼻,徒生憋闷。
因为车流冗长,面前经过的车辆大多开得并不很快,所以,当那辆亮黄色小跑从前一个路口急速拐过來的时候,吸引了很多好奇的目光。
当真是明亮的色彩,让整条乌突突的车流都立即鲜活起來,只是车速太快,一闪而过,带着不可一世的劲头。
等众人再想细看,一点黄已经消失在了下一个路口。
夜婴宁已经算是够不懂车的人,可那一眼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这样骚气的跑车,能买得起的不是煤二代就是官三代。
正低头翻找着纸巾,忽然身边响起一阵嘈杂,似乎有围观的路人都在指指点点不远处。
夜婴宁也好奇地抬起头,有些吃惊,这么堵的路面上,那辆黄色小跑居然敢倒车!
真的是倒车,一点点向后挪,车后座上有个女人正探着头帮着车主看路,不时挥手,告诉对方向左还是向右。
等到车子差不多开到“凝梦”的那扇门前,那女人忽然下了车,沒等站稳就大呼小叫,拼命拍打着副驾驶的车窗。
“叫我上车嘛!把我丢在这里,我怎么回去呀!”
大概是个小明星,或者是个小模特,穿得很性感,紧身的连衣包臀裙,乳|沟处开得很低,手上抓着一个限量版的小手包,高跟鞋似乎太高,所以她站在路边看起來摇摇欲坠似的。
高富帅和外围女的组合,如今虽然很常见,但在大马路上却不常见,难免引得路人好奇,频频侧目。
车门一开,走下來一个男人,戴着太阳镜,笑得很邪,走起路來倒是很正派的模样。
他沒搭理路边那又哭又叫的女人,直接走到马路边,夜婴宁面前。
“你想在这里打车,脑袋进水了?”
居高临下地看着夜婴宁,他哼了一声,声音不悦。她仰头看看他,沒想到都二十三岁的人了,居然似乎又长高了两厘米。
“我考察中海市空气污染指数呢。”
夜婴宁粲然一笑,把手机屏幕晃给他看,两人正说着话,那小明星一扭一摆地艰难走了过來。
“栾少,她是谁呀?”
不动声色地缠上栾驰的手臂,小明星娇嗲开口,笑得甜美,只是转过脸的时候,瞪了一眼夜婴宁。
“这是我妈,你赶快叫阿姨好。”
他忍着笑,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一脸正色地说道。果然,就看小明星一脸见鬼的表情,张大了嘴,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來。
栾驰索性去牵了夜婴宁的手,拉着她往车上走,一边走一边跟她小声嘀咕道:“事先说好,不许跟我算小账。我的车上副驾驶从來不做第二个女人,除了你,刚刚你也看到了。”
她甩不脱他的大掌,又不想被路人持续围观,只得用手包微微遮住了脸,一声不吭,乖乖坐进车里去。
*****
下车时,傅锦凉略显心不在焉,鞋跟绊在酒店的台阶上,险些摔倒。幸好门童手疾眼快扶住她,顺势把车钥匙接过去,扔给泊车小弟。
她按着门童的手,站稳身体,并沒有道谢,只是无声无息地将两张粉红纸币折起來,塞进他胸口的兜里,声音压得很低。
“宠少还在楼上吗?”
门童笑得喜滋滋,收回手來站得直直,口中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在呢,还有陶家公子和他未婚妻,后赶來的是于总,大樊少小樊少,还有几个我不认识。嘿嘿,好像是要打牌,我听见他们说‘今儿要玩一把大的过过手瘾’什么的。”
傅锦凉点点头,这才微微露出笑容,轻声道谢。
她活动了几下脚腕,慢悠悠走进电梯,虽然有些隐约的疼痛从踝骨处传來,但傅锦凉每一步都走得依旧摇曳生姿,后背笔直,特别是她手里拎着的那方盒,稳而又稳。
第三十六章 牌局
傅锦凉嫌傅宅在中海市郊,來回不便,所以回国后一直住在酒店里。
她漂泊惯了,身为丽贝卡·罗拉的私人助理,24小时随时待命,各国的酒店便是家,就连在飞机上也能做到一闭眼就睡着。
电梯直接通达套房,开门即是玄关,傅锦凉沒换鞋,一进來便听到了麻将洗牌的哗哗声。
门童果然说得沒错,宠天戈在和朋友打牌。
倒也不是生气,只是,这里毕竟是她的住处,傅锦凉站在原地思考片刻,嘴唇被咬得生出一道齿痕來。
他并非是怕寂寞,而应该只是怕单独和自己相处吧,于是叫來三五好友,热热闹闹玩上一夜,便可不必与自己大眼瞪小眼,故作亲密。
站了片刻,小腿酸麻,手上拎的盒子里,冰块似乎已经开始融化,滴出水珠來,一滴,两滴,落在地毯上。
她脱了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向里走去。果然,套房客厅正中央一张麻将桌,虽然是全自动的,却做成了明代的酸枝木桌椅模样,上面盖着一方收工刺绣的红桌布,赫然绣着一头金光灿灿的貔貅。
“哗哗”响声戛然而止,四圈牌摞好,整整齐齐在各人面前。
厅里烟雾缭绕,宠天戈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按了四五个烟头儿,看來,这牌也打了有一阵子。
他其实连连输了好几把,面上却依旧是气定神闲的,随意瞥了一眼抽屉里的筹码,果然已经所剩不多。
众人皆知傅锦凉的身份,见她回來倒也不惊诧,几个随行的女人微微起身,向她一一问好。
傅锦凉落落大方,不会殷勤也不会冷淡,转身挂好外套,几步走过來,绕到宠天戈身后,弯下腰,雪白的手臂温柔地缠上他的颈子,脸轻轻靠过去,去看他的牌。
他们打的自然是中海麻将,规则很多,三门齐,有幺九,还不能闭门听牌,而且算番的时候都是以2的幂次层层累加,如果玩得大,一把牌输掉几百万几千万都是常有的事情。
她的手有些凉,带着外面的温度,一碰到宠天戈,他的手也跟着一颤,将最右边那张牌给不小心碰了出去。
“就缺你这一张!”
对面的小樊喜滋滋地伸出手臂,按住那张牌,顺势推倒自己面前的几张牌,果然,胡了。
身边坐着的是他的双胞胎哥哥大樊,连连递过去眼神,暗道不妙。
一下午的时间,三家赢一家输。
几个人心知肚明,就是來陪宠天戈解闷子的,沒想到捞了一笔,此刻自然坐立难安。
“嘿嘿,夜宵我请,我请!”
小樊察觉到不妥,手里的牌放也不是,握也不是,一时间成了烫手山芋。一旁的大樊连忙为他找机会下台,看向宠天戈,商量道:“宠少,随意玩玩,不要当真吧?”
这边,宠天戈已经掏出了支票本,又叫傅锦凉去卧室抽屉取他的印章,低着头写数字。
“怎么不当真呢?打麻将难道还要赖账不成?”
傅锦凉取了印章折回來,递给宠天戈,抬起头笑吟吟看向大樊,轻轻抿唇说道。
说话间,牌局已散,小樊连忙去打电话叫东西,啰啰嗦嗦足足点了二十几样点心和五瓶酒,但谁也不敢拦着。
最好把这赢的钱都花光才好,不然,谁敢攥着宠天戈的钱走出去这道门。
“是我碰到了你的手,我给你赔罪。”
傅锦凉笑着蹭过去,亲手绞了一块热毛巾,覆在宠天戈脸上。他拿起來擦了擦,一股热气窜到鼻子里,果然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刚放下毛巾,她已经将牛乳杏仁羹从盒子里取了出來,专门用瓷碗盛了,一小块凝结似冻,奶白色,散发着杏仁的清香。
“唔,好吃,不甜不腻不粘牙。”
宠天戈这样挑嘴的人,面色一喜,吃了一口也连声说好,只是碰了一下便不再动了。
傅锦凉原本想要劝他在吃一点儿,毕竟自己拎了一路,可想了想,到底还是什么都沒有说。
服务生已经推着餐车进了门,宠天戈便借口亲自去开酒,站了起來。
傅锦凉垂眸,忍不住看看茶几上那白色的瓷碗,里面白色的奶冻缺了一小块,就像是心头被硬生生剜掉了一块肉似的。
她对国内的消息知之甚少,但八卦永远不会过时,只要上网随意翻翻,几个月乃至几年前的消息也不见得完全销声匿迹。
是谁呢,那个姓唐的女星吗?
她确实长得出众,又胜在自然可人,这在整容成风的娱乐圈里的确少见,也足够吸引人。
而且听说,她还有个更为年轻的同胞妹妹。
过去曾有赵飞燕赵合德姐妹一同入宫伺候皇上,如今,姐妹甚至是母女一起上阵的倒也不是沒有,有时候越是有钱有势,就越是腌臜肮脏。
等到傅锦凉好不容易把心里乱糟糟的想法都赶出去的时候,大小樊几个人已经在隔壁喊她过去吃东西了,她连忙应声,走出去的时候,正看见宠天戈站在天台上打电话。
隔得太远,看得清他的嘴唇在动,却听不到他说什么,傅锦凉只是觉得,这一刻他的神情似乎格外温柔。
*****
中海的交通足以将最好耐性的人逼得走投无路,晚上七点多,路上堵得死死。栾驰本就急躁,见前方的车龙还需四五个交通灯才能全数开走,气得猛砸了一下方向盘。
副驾驶位置的夜婴宁翻翻眼睛,感到一丝平衡:就算你再权贵滔天,可也不能飞檐走壁,这种时候也要乖乖等着,总不好真的叫來警车开路,一路上保驾护航。
“哎,我听说上回段锐那小子就叫了人给他把路肃清,说是足足两公里的车子都被赶到最外道和公交车道。这个好玩儿啊,哪天我也试试。”
栾驰摸着下巴,一脸向往的表情,丝毫不觉得这种行为属于公器私用。
夜婴宁扭头看看他,正色道:“栾驰,你少给你爸惹祸,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不然都不用等到第二天,五分钟,最多五分钟,你就能上微博今日热门话題。”
她说得很急,像是完全能够预料到那种情况,不停皱眉。
“呦,说你是我妈,你还真当我妈呀,这喋喋不休的,跟小老太婆似的。”
栾驰眯了眯眼睛,瞥了一眼前方,反正车龙依旧是一动不动,两人倒不如聊聊天,打发时间也不错。
一说起这个,夜婴宁的脸色更沉,佯怒道:“女人最怕被人说她老,你当着水嫩嫩小姑娘的面,说我是你妈,你有病!”
栾驰一听笑得更得意,一颗头凑过來就往她的胸前乱蹭,边蹭边口齿不清道:“什么水嫩嫩,底下比你差得远……再说了,我真恨不得你是我妈,这样我就能天天在你的……里面爽着……”
淫|荡的话语越來越低,最后消失在他的吸吮舔舐里。
第三十七章 忍耐
栾驰的话,让夜婴宁立即感到好像是浑身像是爬满了痒痒的虫儿,亏他说得出口!
这么无耻,这么露骨,这么下流,又这么撩人!
她原以为他是讽刺她比自己年纪大,沒想到,原來,栾驰在暗地里其实是存了这种歪心思。
一边想着,夜婴宁一边去推他埋在自己胸口的头,还堵在路上呢,虽然透过车窗外面也看不到车里的动静,但总归是令人胆战心惊。
“放心吧,这个路口沒三、四个信号灯根本一步也挪不了,你让我好好吃上几口……”
栾驰双眼迷蒙地出声,他已经撩起夜婴宁上身的t恤,嗅到了她淡淡的体香,这味道他无比熟悉。此刻,在狭小的车厢里,似乎连空调都已失灵,让他觉得十分燥热。
无比熟练地将手指绕到她背后,只一扣就解开了内衣,蕾丝布料拢聚的两团饱满一霎时微微弹跳了一下,摸上去滑腻中带着一丝温热。
他皱皱眉,嘟囔道:“好像变大了,他给你揉大的?”
夜婴宁一怔,几乎忘了推开他,晃神一秒,她抿唇不答。
这个“他”,栾驰指的自然是周扬,他尚且还沒有联想到宠天戈。
其实,也不怪他这一次沒有做到知已知彼。
第一,那晚在西山别墅,相比于和栾驰大打出手的周扬,宠天戈的表现可以说是太低调了。尽管是他亲手拉着夜婴宁从游泳池上了岸,但当时小霸王正和眼中的头号情敌厮打在一团,哪里还顾得上。第二,宠天戈比栾驰年长近十岁,在他刚开始混迹中海各大会所的时候,后者还穿着开裆裤,两个人几乎沒有正面交集,朋友圈子也不大重合,所以栾驰压根就沒有怀疑到他的头上。
“沒看出來啊,他还有两下子。”
栾驰口中恨恨道,随即像是发狠一样低头,埋首在夜婴宁胸乳前,张开嘴就是一口咬下去!
她疼得一抖,眼泪都要落下來,毕竟沉睡的身体还未完全动情,她上哪里有足够的快感去抵消这疼痛。
“栾驰,你走开!”
夜婴宁不由分说,伸手遮住胸,不许他再噬咬。
栾驰见她的语气不像是撒娇,只得松了口,改为用舌尖去舔那尖尖的粉色枚果,口中也连忙不停地哄道:“好好好,我不咬你了,我让你舒服。”
说完,他把副驾驶的座椅调整了一下角度,向后压了压,让夜婴宁的上半身靠得更舒服些。
空间太小,她挣扎了几下,无处可逃。
栾驰轻轻地按着夜婴宁的双肩,俯身凑近,四片唇瓣相接,先來了一个缠绵的吻。
她下意识躲闪,却又不敢动作太明显而惹怒他,只是不同意他将舌头探到自己口腔里,只肯与他的嘴唇贴蹭着亲吻。
栾驰只当夜婴宁害羞,倒也沒有再强來,一双手却是滑下去,将她胸前松松挂着的内衣一点点向上推,最后深吸一口气,一把握住了她的乳。
他的手指收拢,滑腻白皙的肉就跟着颤动,从指缝中挤出一点点,他的手指松开,那弹性极佳的肉又跟着恢复原样。总之,圆锥形的饱满就随着他的把玩而不停地变化着形状。
除却两腿间的敏感花苞地带,栾驰最喜欢夜婴宁的胸,肌肤白皙,形状完美,大小适中,乳尖粉嫩,几乎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最重要的是,无论他用手用嘴怎么玩弄,那色泽和弹性,都永远像是少女一样,不会下垂不会变黑。
他像是玩玩具一样玩了她好几年,对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比对自己还要熟悉了解。
一低头,栾驰准确无误地吸住那枚小小的已经变得有些坚硬的粉珠儿,他快速地吞吐着,不时还用灵活的舌尖來回洗刷,用唾液不断濡湿,同时口中还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來加速她的感觉。
果然,这样甜蜜又剧烈的刺激,夜婴宁很快便难以承受,她的双眼眯了起來,眼神也愈发迷离。小手推着他的头,一开始还能维持着推拒的姿势,后來索性用手指狠狠揪住了栾驰的头发,同时,她原本紧紧合拢的两条腿也禁不住轻微地摩擦起來。
“想要了?有多想?如果我用手,两个信号灯你能到吗?”
耳边忽然传來带有笑意的喘息,栾驰已经看出她身体深处的欲念,将手伸进了她的裙底,熟稔地摸索着。
他甚至不用看就能找到那销魂之地,挑起内裤的边缘,手指蛇一样滑进去,触到一抹含有潮气的微湿柔嫩。
果然有了反应,栾驰笑得得意,不等她回答,就用指尖研磨起來,顺着小小的缝隙上下戳弄,甚至恶意地将一小截手指埋了进去。
夜婴宁紧张地想要并拢双腿,明明是想要拒绝,但反而把他的手掌夹紧了。
“听话,出不來你肚子疼。别走神,沒多少时间了,灯一变就得往前继续开。”
栾驰咬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对着她一再地循循善诱,终于感到她的腿分开了,于是不再迟疑地动作起來。
闭上眼,放任自己的身体,这一刻,她不得不抛弃了羞耻和道德。
作为一个尝到过甜头儿的女人,夜婴宁不敢说自己毫无欲望,她也承认自己经不起挑逗,就像是饮鸩止渴一样,总是沉沦于感官的享受。
又或者说,她遇到的男人都是性|爱高手,知道怎么做能让她欲念难耐,更知道怎么说服她在床上变得不要脸。
床下的贵妇,床上的荡|妇。
她掐着栾驰的手臂,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原本微眯的眼此刻已经完全闭上了,想象着此刻那正在小范围高频率不断刺探自己的坚硬存在是他的分|身而不是手指。这样的绮丽幻想让夜婴宁几乎是一瞬间就泥泞泛滥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栾驰每每进去退出,都会沾得一手湿腻,甚至会戳得粉红的小花苞唧唧乱响,花瓣微绽。
“在里面舒服,还是在外面磨舒服?”
明知道她害羞,栾驰却故意一本正经地询问着她的感受,偏偏夜婴宁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哪里还能说得出话來,只能呜咽着胡乱点头,又摇头。
“这样?快一点儿?”
他曲解她的意思,又快又慢,节奏全变,急得夜婴宁扭头摇乱了一头黑发,重重得掐着他的手臂肌肉。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点儿出來,马上要开车了。”
栾驰瞥了一眼前方,这次沒开玩笑,绿灯一亮,他就要腾出一只手來开车,那样就沒意思了。
夜婴宁轻哼着,双颊酡红,牙齿不时轻扣着嘴唇,两条笔直纤细的腿不时地分开,又夹紧,似乎正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和欢愉。
ps:不要说我对栾少偏心啊,一般來说,我先对哪个男人比较好,接下來就会让谁比较惨……
第三十八章 等待(加9)
拥挤的车流缓慢地向前挪蹭着,犹如一位迟暮的老人,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只能向前移动十数米,令车里坐着的人们暴躁不安。
但栾驰却是一个例外,他倒是恨不得这会儿全城交通大堵塞,谁都一动别动,好方便他不停采撷花蜜。
方才说的话不过是故意让夜婴宁感到一丝紧张,其实时间早就在他的精确计算之中,虽然不算充足,却也沒那么急迫。
“栾驰,栾驰……”
见他忽然停下了动作,夜婴宁猫儿一样呜咽几声,轻柔柔去喊他的名字。
栾驰笑得愈发得意起來,他最喜欢看她欲色满面,又柔若无助的神韵,那么娇媚,想要让人狠狠蹂躏一番。
夜婴宁皱眉,刚要推开他,一条软滑湿润的舌,已经无比灵活地钻到了她的腿心,异常熟门熟路地拨开她微微敞开的蜜唇,不由分说就舔舐起來。
她当即尖叫一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腿间,一时间眼前几乎发黑。
他的舌不停地往里顶入,将源源不断分泌出來的爱|液全都吸到自己的嘴巴里,啧啧有声,宛若喝水的猫。不仅如此,他还将一部分汁液涂满她的整个花苞处,直到全部毛发都湿淋淋的。她的两片小花唇也不像之前闭合得那么紧了,而是向两边分开着一些,露出來一个粉嘟嘟的小口,似乎在无声地邀请着。
她沒了力气推开他,也不想推开他,浑身的感官都迟钝了,只那一处敏感得吓人,他舌的每一寸她几乎都能清晰地感知。不知何时,她的两只手穿插到他的头发里,揪住,用力地收紧,以此來对抗那逐渐攀升的快感。
迷蒙的双眼里酝酿着雾气,她仰着头,修长的白皙脖颈令她看上去像是一只骄傲的白天鹅,红唇微启,随着他每一次将舌探向深处,她都会发出小声而绝望的,断断续续的呻|吟來。
栾驰一心想要她快乐,他舔了一会儿,收回酸麻的舌头,手指刮了些她的蜜水儿,开始将指头往那翕动的花口里顶送。
手指相比于舌头自然坚硬了许多,满足了夜婴宁此刻的欲望,她的脸色更加红润,眼睛也眯得更细,大半身子几乎都靠在栾驰的身上,腰肢偶尔扭动,那是她因得不到更多而无声的抗议。
“还要不要继续?”
他借着那湿意,稍用力地顶送起來,不敢入得太深,怕捅破她体内的那层薄膜。
栾驰仍以为夜婴宁还是处女。
一开始,那抽送并不快,只因她细小又太过紧致,手指被蜜道中布满褶皱的嫩肉包得严严实实,每一次抽拉都很艰难。后來,她的蜜水愈发多了起來,栾驰这才欣喜若狂,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快而狠了。
很快,女人柔弱的阴花儿已经红彤彤一片,水汪汪地滴着水,一些落在了臀下的坐垫上,另一些则被栾驰捣弄成了乳白色的细沫儿。她抱着他的头,闭眼轻哼,腰也随着他的插|弄而前后小幅度地摆动着。
“还、还要……”
在他的一再逼问下,夜婴宁轻声喊出來,白洁的小腹轻轻抽|搐,一双大小适中而傲然挺立的雪白乳儿,上下颠簸,晃出柔媚的弧线來。
栾驰修长的中指浅浅地插|弄着,他的掌心向上,随着每一次进入,拇指也不闲着,转而却摩擦硬实的花核,扯着那小小的花珠儿,厮磨辗转,指腹飞快地揉捏着,加速夜婴宁的快感。
这些对于她來说,实在是太过刺激了,只见她仰着脸,双眼微微阖上,伴随着他愈发加快的频率发出低哑的吟哦。柔软的身体绷得紧紧的,插在栾驰头发中的两只手抓得更紧了,几乎弄疼了他。
“嗯……啊啊……”
夜婴宁试着咬住嘴唇,以免自己叫得太大声,可是奇妙的滋味儿令她情不自禁。
忽然,肚脐上传來湿湿的凉意,原來是栾驰一边用手指插着她的小花蕾,一边凑过脸來舔弄她的小腹。那里是她的敏感源头之一,她只觉得有种酥麻麻的眩晕感袭遍全身,小腹狠狠抽缩几下,更多的热流涌出來,黏黏的沾满他的手心。
“好多水,要不要我再深一些?”
夜婴宁抿唇不答,尚存的一丝理智使她羞愧,她扭过头去,闭着眼,想要夹紧双腿,却被他接下來的动作骇住,,
他一改前前后后的插|送,趁她不防,猛地又加了一根食指,这还不止,这一次,他左右地扩展着她的嫩滑褶皱,粗长的手指誓要将她的甬道探寻个仔细!
好涨!
夜婴宁一个哆嗦,紧接着便是更多的空虚感,她能感受到他在自己体内來回地旋转,却不给她真正的快乐。
她贴近他,伴随着他的频率,前后扭动,宛若一株藤蔓,纠缠依附。终于,栾驰加快了速度,几乎是恶狠狠地递送着两根手指,一张白皙的脸憋得通红,鼻翼翕动。
“啊!”
夜婴宁猛地被他扯过手臂,半压迫地按到了自己怀中。她动弹不得,长发散乱,盖住半边脸,竟有种奇异的妖媚,乌发童颜,一张唇红彤彤的,面上都是薄汗,看得栾驰更加冲动,压住她的腿便吻了上去。
狭小的车厢里,她胡乱地躲着,气喘吁吁,底下仍被他不疾不徐地插着。见她不愿,栾驰邪恶一笑,慢慢地插|入,又慢慢地退出,故意折磨她。果然,这招奏效,几个來回之后,她便不挣扎了,由着他含住了唇,只是仍不许他继续将舌往里探。
栾驰不满足,但却知道适可而止,开始全心地令她愉悦起來,不仅一一吻着她全身的敏感点,还快速地重重捣弄她的花苞,不时拧住那挺立的嫣红色花粒,大力旋转擦动。
她受不住,腰胡乱地扭起來,向上顶,随着他抽出又插入的节奏,用力地抬高又落下,追逐着他的掌。
“呜……”
终于,在他一阵几乎不抽出的快速插|弄下,她紧紧地闭着眼,发出一声悲戚似的呜咽,两只脚用力挣了几下,手指紧抓着身下的坐垫,大腿根处好一阵抽|搐,小腹一鼓一鼓,里面似有洪流涌动一般。紧接着,她又低泣几声,双腿扭了扭,随着他撤出手指,一股透明的花汁被带出來,打湿了整个蜜谷。
高|潮了,持续了一瞬,夜婴宁终于清醒过來,只觉得浑身有种说不出來的感觉,有些疲乏,但更多的是舒畅,好像排解了连日來的积郁之气。
时间刚刚好,前方的绿灯亮起,栾驰吐出一口气,坐直身体,沒有触碰她的那只手搭上方向盘。
“你都把我的手指弄皱了。”
他恶意地勾着嘴角,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头,然后放进嘴里吮了一口,立即笑眯了眼,“真甜呐。”
ps:今天第四更送上,这几天休息得不好,我要好好睡一觉,大家晚安。
第三十九章 转性
夜婴宁缓了缓,十几秒才又重新找回了神思,长出一口气,听清栾驰的话,原本就滚烫的脸颊更添了一分灼热。
“你……真恶心!”
她连忙整理稍显凌乱的衣物,从手边的纸抽盒里抽出几张纸巾,低头擦拭,努力不去看他戏谑的表情。
栾驰把手指在嘴里嘬了又嘬,全都舔得干干净净,这才坐直身体,开动黄色小跑,徐徐汇入滚滚车流之中。
“我怎么恶心啦?男欢女爱本就正常不过,不信你问问有车一族,有几个沒玩过车震?而且我刚刚可还什么都沒做呢!是你自己说要……”
他还想继续说,夜婴宁连忙伸手在他手臂上狠狠拧了一下,瞪圆双眼呵斥道:“闭嘴!”
栾驰只好露出一个“好了我不说了”的表情,专注地开着车。
“今晚不回家行吗,去我那儿。”
他这次回來,哄得老爷子高兴,送了他一套小独栋别墅。只不过位置有些偏,又空了两年,这才又重新装修好,不过是一千來万的小玩意儿,随便住几天而已,算是个落脚之处。
这半年,栾金把栾驰的置产和存款全都冻结,为的就是让他捉襟见肘,手里沒钱,自然沒办法去和往日的那些狐朋狗友鬼混。
所以,栾驰只能把心思用在别处上,他嘴巴甜起來能腻死个人,就连纵横一生的老爷子也受用得很,将这个宝贝金孙疼到心坎里。
小祖宗很快就把车房全都拿到了手,老爷子还偷偷托秘书送了一张银行卡,说是一定瞒着栾金,毕竟男孩子大了,手里不能沒有钱。
正所谓上行下效,众人都知道栾金对独子严苛,可后面还有一尊大佛罩着栾驰。
很快,他重归中海的消息四散开來,每日吃请的饭局排都排不过來。
夜婴宁伸手开了灯,拉下面前的化妆镜,正用纸巾擦着嘴唇上被吻得半残的口红,闻言一愣,随即摇头拒绝道:“栾驰,今天不行。”
她前一晚刚刚整夜未归,周扬嘴上不说,但不一定丝毫都未察觉。如果今晚自己再不回家,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看來,他不死,咱们俩还真的沒办法大大方方呢。”
栾驰的嘴角浮起一点点冷笑,说话间提速,超了旁边一辆车。
那司机原本有心想骂人,摇下车窗看了看,又将一肚子骂人话咽了回去。
“栾驰!你别再胡说八道!这次车祸他骨折了,沒两三个月根本沒办法下地走路,不用你动脑筋!”
夜婴宁恼怒起來,立即出声阻拦,她很害怕栾驰又想出什么害人的招数來对付周扬。
看得出,栾驰的心情瞬间沉入谷底,他抿了抿嘴唇,沒再说什么。
沉默了好久,他才疑惑道:“车祸到底怎么回事儿?”
也不怪栾驰对整件事一无所知,事实上,包括夜婴宁上一次自杀的这件事,所有人都是对他三缄其口的,甚至是夜婴宁本人。
每次见他,她都会小心地佩戴手环或者是手表,遮挡住割腕留下的那道伤疤,小心翼翼地不让栾驰发现。
栾家知道这个消息,但出于自身的考虑,更是不愿意让栾驰知道,以免徒生祸端。
“沒什么,开车的时候拌了两句嘴,沒注意到那片儿路况不好。”
夜婴宁三言两语一带而过,反正只要是中海人,都知道出事地点确实是车祸高发地,她也不算完全撒谎。
栾驰眼中犹有怀疑,却不再追问,在路口处拐到另一条路,开向夜婴宁家的方向。
她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其实,栾驰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他很少在清醒的时候逼迫自己去做不情愿的事情。
“对了,上次去吃日本料理那次,你是不是把我的文件袋拿走了?有用的东西呢,别闹,快点儿还给我。”
夜婴宁忽然想起什么,那天打电话给栾驰,是个女人接听的,背景又极为嘈杂,她一气之下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说设计图已经定稿,草本不要也罢,但毕竟是自己的心血,无论是为了保存还是为了日后他用,她都必须要回來。最重要的是,上面有她的私人创意,一旦被有心人拿去利用就麻烦了。
栾驰皱皱眉,沒有太听懂的样子,反问道:“什么文件袋?”
就知道他会装傻,夜婴宁沉得住气,耐心解释道:“我上次给你打过电话的,一个女人接的,我让她转达给你的。”
栾驰脸一红,低咳一声作为掩饰,喃喃道:“什么女人,我怎么不记得了。”
他回中海以后,经常被老朋友们约出去玩乐,无论什么场子,作陪的女人也都少不了,就是图个开心罢了。之前几年也是这么过來的,夜婴宁一开始并不当真,知道他是逢场作戏,不过后來有几次栾驰玩得太大,也难免让她动了气。
每次夜婴宁一闹,栾驰都觉得很烦,他自然不会同那些女人当真,心里只有她一个,可她非要自己远离风月场所,那根本不可能。
不过,这一次,栾驰居然感到有些期待,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算了,你记得把东西给我,别耍小孩子脾气。”
夜婴宁不想和他继续再打太极,不再开口,头靠向座椅,闭目养神。
见她不再追问,栾驰反倒有些不大适应,想了想才主动开口道:“啊,我想起來了,是中戏的彤彤,眼睛很大,皮肤很好的那一个。”
夜婴宁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沒听见,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侧着脸,依旧闭着眼。
栾驰咬咬牙,胸前立即憋闷得异常难受。
“哎,怎么都不管我了。”
他贱兮兮地扭过头,用脸颊去蹭夜婴宁的脸,像一只正在讨主人欢心的小狗。
她躲开,眯着眼,口中咿唔道:“随你吧……好好开车,我困了,眯一会儿,到了你再喊我。”
栾驰一怔,隔了几秒才又坐好,心头却犹如侵入冰水中。
这根本不像她,若是从前,自己提及身边新认识的女人,她都是表面装作无所谓,其实心里紧张得要死。
但是今天,无论是表面上还是心里,她都是无所谓,不是伪装。
要么,是她的段数提高了;要么,就是她真的对自己放下了。
短短的一路上,栾驰的心乱如麻,从來沒这么焦躁过。他不时瞥一眼坐在身边的夜婴宁,她是真的在小憩,不像是装出來的淡然。
正想着,他的手机响了,很巧,屏幕上,闪烁着“彤彤”两个字,是那女人上次用完他的手机,主动存上去的。
栾驰烦得要命,哪里顾得上理会这个根本沒记住长成什么样的女学生,直接拖黑。
想了想,他一鼓作气,索性把手机里那些莺莺燕燕全都拖进黑名单。以前夜婴宁和他吵,逼他这么做,他都不肯,这次,倒是真的转性了。
只是,现在的她,让栾驰有些看不透,有些慌。
第四十章 气愤
因为三天后即是本次珠宝大赛的官方启动仪式,拿到请柬的苏清迟和夜婴宁立即着手准备当天出席活动的服装。
身为灵焰珠宝的老板和首席设计师,两人平日里就少不了经常出席各类晚宴和慈善活动,所以一直灵焰珠宝和绯色高端服装定制保持着合作关系。
绯色的老板兼设计师顾黛西是苏清迟的大学同学,粗略算來,两人也认识五、六年了,交情甚笃。
苏清迟和夜婴宁带着各自的助理前來挑选晚礼服,miumiu和stephy入行时间短,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参加这种国际专业大赛,两人难免激动,一路上兴奋不已。
“唔,被你们两位年轻lady的热情传染到,连我也觉得一切都好像值得期待了呢。”
苏清迟懒洋洋地开口,一副老成持重的口气,让夜婴宁大笑不止。
听说,段锐向她求婚了,但是苏清迟那一晚究竟有沒有答应,无人知晓。
平日里再要好的朋友,一旦涉及男女情事,很多关怀的话就问不出口,夜婴宁只好装作不知,等苏清迟哪天心情好,主动告诉她。
四人停好了车,直接前往绯色所在的写字楼。顾黛西很有眼光,两年前她刚创业,就一掷千金租下了中海cbd商圈一家极富盛名的写字楼中的一层,那租金对于刚起步的人來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那又怎么样,我既然已经把客人定位成名门淑女,豪门千金,总不能让人家一进來,踩到一地的碎布头吧?”
顾黛西摊摊手,如是说道,说完继续亲自去搬布料和塑料模特,,为了省钱,她甚至要自己扛东西。
而今,不过两年,“绯色”已经享誉中海,一件晚礼服的价格,甚至直逼国际一线大牌。
独一无二,是绯色一贯的风格。
无论你多么有钱,一件晚礼服就只有一件,绝对不会按照你的尺码再重新定制一件。
因为事先打來电话,双方都约好了时间,所以,顾黛西亲自站在“绯色”的门前等候着苏清迟和夜婴宁。
三人见过几次面,彼此都很投缘,再加上苏夜两人算是大客户,顾黛西直接将她们一行人引领到vip接待室,叫人送上茶点和饮料。
“刚好,出了一批样衣,差不多有30件,都是新品,质量沒问題,一会儿我叫助理带你们去挑选。”
相比于新客人,顾黛西更喜欢接待苏清迟这样的老客户,彼此熟悉,而且出手大方。
很快,就有助理前來,带着四个人去样衣间挑选礼服。
即便再大牌的样衣间,都是一样的兵荒马乱,到处都是散乱的衣架和别针,化妆台上也有碎裂的粉饼、流淌的粉底液以及各种五颜六色的污渍,满地都是写有名字和三围数字的记录卡片。
助理连忙整理好脚边的杂物,将三排活动式衣架推过來,让四个人各自挑选。
如果是一般的客户,就只能翻看设计图册,但苏清迟和夜婴宁则能够來到样衣间亲自挑选实物,这也算是绯色针对vip客户的一种特权。
这次启动仪式当然不会将所有的参赛者都邀请到场,能够受邀,拿到一纸请柬也是身份的象征。所以,无论是苏清迟和夜婴宁都不想表现得太过随意,尤其她们的两位助理更是感到非常新鲜,自然也要好好装扮一番,毕竟是灵焰珠宝的门面。
四个人不时轻声交谈,互相参考着意见。
很快,夜婴宁选中了一条黑色绣金的古董透视长裙,拿给苏清迟,问她的意见作参考。
“搭配一个信封包,把头发绾成发髻,高一些。”
“对啊,夜总监皮肤白,这么一衬特别好看。”
苏清迟不住点头,一旁的miumiu和stephy也凑过來,连声赞叹。
“那好,就这件吧。衣服太多了,乱花渐欲迷人眼,实在挑不过來了。”
夜婴宁将那条长裙搭在手臂上,等着稍后请设计师帮她把腰身那里改瘦一些,然后再挑可以搭配的鞋子和包。
不多时,其余三个人也都选好了心仪的晚礼服,这次的服装费公司百分百给报销,miumiu和stephy两个人全都眉开眼笑。
刚从样衣间返回vip接待室,四个人正准备着去试衣服,忽然看见顾黛西快步走进來,脸色有些难看。
“夜小姐……”
顾黛西欲言又止,脸上有几分难以启齿的神色,想了想又艰难开口道:“真抱歉,夜小姐,是我的助理工作不当,把客人已经选好的服装忘记从衣架上取下來了。”
说完,她一指夜婴宁选的那条黑色长裙,很尴尬地说道:“就是您刚才选的黑色礼服。”
夜婴宁一愣,随即也莞尔,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她笑笑,让顾黛西拿走就是。
“是哪位啊?”
她不经意随口问了一句,顾黛西怔了怔,也跟着笑道:“是唐小姐。唐漪的妹妹。”
话一出口,夜婴宁和身边的苏清迟都愣住了。
上次在万国城买衣服那件事,后來闲聊时,夜婴宁曾当成笑话给苏清迟讲过,逗得后者哈哈大笑,连说有趣。
苏家世代经商,富甲一方,这样的出身,多年來都被段家长辈嘲笑不已,更何况是靠出卖脸蛋和青春的娱乐圈姐妹花,还真的以为自己摇身一变跻身上流名媛圈了。
果然,不等夜婴宁说话,苏清迟清清嗓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问道:“黛西,你给她看的是产品图册吧?”
凭她对“绯色”的了解,唐漪唐渺应该是新客人,尚且沒资格直接去样衣间。
顾黛西点了点头,说是。
“这不就得了,你就说,设计上出了点儿小问題,把她打发了算了。”
苏清迟很少如此仗势欺人,不过并不代表她沒有脾气,上次她是不在夜婴宁身边,如果在,才不会轻易放过唐渺。
顾黛西脸上的为难之色越发加重,不好一口拒绝,又不好真的照她说的话去办,站在原地,很是进退维谷。
“她跟你开玩笑呢,黛西,拿走吧,我再去选一件。”
夜婴宁皱了皱眉,其实心头也十分不悦,只是不想再因为这种小事影响心情,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在中海,做官的看不起经商的,经商的看不起挖煤的,挖煤的看不起卖皮肉的,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绯色”之所以这两年名声大噪,价格也水涨船高,就是因为來此的客人身价不菲,出身不凡。甚至有外界把这里称之为“淑女们的茶话会”,就是意指客人身份的特殊,有一道隐形的门槛。
沒想到,跟宠天戈传了几天绯闻,唐漪居然也混到了这里。
夜婴宁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难免泛起酸味儿。
看见顾黛西将黑色晚礼服拿走,苏清迟撇撇嘴,很有深意地说了一句:“穿得上不算什么,脱得下才是本事呢,等着看三天后的好戏吧。”
第四十一章 暗算(加10)
苏清迟的话语,听起來别有深意,倒是让心口泛酸的夜婴宁一愣,似乎听出來了几分字面背后的含义。
她摇摇头,努力将心头那一丝不易发觉的酸涩压下去,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虽然一向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但何时何地竟然变得连一个女明星都不能容了?!
难道,只是因为,唐漪也曾是宠天戈的诸多绯闻女伴之一,所以,她才心有芥蒂……
“夜总监,我陪你去再选一件礼服。”
stephy走过來,笑吟吟地主动挽起夜婴宁的手臂,和她重新返回样衣间。
苏清迟凝视着两人的背影,想了想,转转眼珠儿,朝身边的miumiu努努嘴,笑道:“你去找顾小姐‘聊聊天’,知道该怎么做吧?”
miumiu立即伸手在额头上敬了个礼,做出“得令”的手势,也忍着笑意,转身就往外走,去找顾黛西。
“真是的,还能叫她翻了天不成!”
苏清迟坐下來,眯起眼,终于能够专心地享受着手中伯爵红茶的香气。
反正,身为夜婴宁的好友,总要替她出出气。再者说,但凡一件事,面子里子总要都有人去做,她才不在乎做坏人,做里子。
再次回到样衣间,夜婴宁明显有几分心不在焉,随手在衣架上拨弄几下,虽然二十多件小礼服看上去风格不同,但方才的小插曲还是令她难以找回好心情。
stephy帮她选了几条露背裙,因为夜婴宁的后背极美,毫无瑕疵,性感又不失高贵。但她看了几眼,仍是摇头。
珠宝设计大赛,毕竟自己是身为参赛者,一切都要用实力说话,还是应该庄重,低调一些。不然,搞得像是去选美一般,岂不是跌了身价,让媒体和圈内人士耻笑,以为自己江郎才尽,不得不用形象谋取评委们的好感?!
她夜婴宁又不是靠脸吃饭!
想了想,她从两排衣架中穿梭了來回,仔细翻找,果然,在一众晚装长裙中,被夜婴宁发现了一个另类的所在。
她双眼一亮,从衣架上拿起來,在身上比了几下,喊stephy來看。
stephy也露出明显一愣的表情,接着,她绕着夜婴宁走了一圈,口中啧啧道:“夜总,剑走偏锋啊剑走偏锋!你这一身,到那天绝对抢夺眼球,秒杀在场所有美女!”
夜婴宁笑笑,放下手里的衣服,静静地想了想,才开口道:“我要的不是‘不出错’,我要的是‘完美’。”
这一刻,她倒是几乎要感激唐渺了:如果不是她提前一步选走那条黑色晚礼服,说不定,自己就会放松要求,不再去追求更惊艳的形象。
所以,要学会感激你的敌人。
只不过,在夜婴宁眼中,她还暂时算不上自己的敌人,最多,算是一只小小的拦路虎罢了。
从试衣间出來,苏清迟和miumiu两个人已经试过了礼服,也将最新的尺码都报给了顾黛西的助理,让她们进行小范围的修改。
试好衣服后,夜婴宁原本阴霾的心情一扫而光,表示今晚她來做东,去吃烤肉。
顾黛西再次亲自送四人离开“绯色”,在门口处站了很久。
她怎么也想不通,一向与人交好的苏清迟,和看起來永远都是与世无争的夜婴宁,怎么今天忽然一改平日的作风,只不过为了一件礼服,居然和唐漪姐妹杠上了。
几番思考权衡,顾黛西很清楚段锐和苏清迟的关系,她自然不敢得罪这位老同学。
摇摇头,转身回去,顾黛西叫助理将那件黑色礼服送到她的工作间,由她亲自來做进行“最后的修改”。
*****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不要说四个,一顿饭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足足吃了接近三个小时。
等到夜婴宁从餐厅打车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平时这个时间,周扬都已经躺下。他睡眠不大好,一到天亮就自动醒來,所以只能早睡。
她蹑手蹑脚地从他卧室门前经过,不想听到一阵咳嗽声。
最近有些降温,免疫力低的人很难躲过流感大军,想來因为骨折而体虚的周扬也不例外。
夜婴宁以为他睡了,所以轻轻推门进去,沒想到,他床头的灯还亮着。
四目相对,有些尴尬,她只得搓搓手,走了进去。
“你去吃烧烤了?”
周扬不等说完,又是一阵咳嗽,脸颊涨红。
夜婴宁低头嗅嗅身上的风衣,果然有一股烟熏火烤的味道,她赶紧脱下來放到一边。
“嗯,西三环青瓦台那家,给你打包了一份驼酪粥,等明早热热喝了。”
她走到他床畔,轻声开口说道。似乎是因为夜晚的原因,连带着,夜婴宁说话时的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周扬点点头,似乎颇感意外。
一时无话,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他的视线顺着她的脸,渐渐移向她的手,习惯性地想去看她手指上戴着的那枚婚戒。
尽管两人的婚姻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可周扬每每见到细细的指环,总觉得心里会安定些,不再那么慌乱。
不见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原本如水的眼神也跟着凌厉起來,薄唇嚅动几下,周扬还是问道:“你手上的戒指呢?”
夜婴宁一愣,如果他不提,她几乎快要忘了这件事!
该死的栾驰,上次在车里发脾气,把她的婚戒摘下來,顺着车窗就扔了出去,她想找,都根本不可能找到!
“不小心弄丢了。”
她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低着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还是不要撒谎了,撒了一个谎,就要用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去圆,索性说实话,心里还能好受些,夜婴宁这样暗暗劝说着自己。
周扬不开口,她虽然低头,却完全能感受到他逼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像是两把火,烧得她浑身都滚烫起來。
“哦……”
他拖长了音,沉静了许久,只给出这样一个字,倒是令夜婴宁更加惶恐不安了。
婚戒呢,不是普通的东西,丢了就丢了,沒了就沒了。
周扬就算是因为这件事和她发火,她也不吭气,不回嘴,她心里这样想着。
沒想到,他说完“哦”,就什么都不说了。
夜婴宁终于忍不住,猛抬起头,咬咬嘴唇,想要道歉,可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來。
“最近降温了呢,夜里总是很冷。”
周扬再开口,说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夜婴宁一愣,连忙去找空调的遥控器。
“我、我给你把空调打开。”
她说完就想迈步,沒想到周扬飞快地伸手,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动作虽然急,却很轻。
“我想抱着你睡。你就像是一个小火炉,夜里搂在怀里,特别的暖。”
第四十二章 温存(加11)
周扬沒有撒谎,夜婴宁确实有这个特点,她大概是稍有些体寒,一到冬天,手脚都会冰冰凉,像是死人似的。
但是只要她睡熟了,睡得越香,体温就会跟着变高,差不多每天早上醒來的时候,浑身都是暖呼呼的,摸上去特别热。
和夜婴宁同床共枕几次以后,周扬也发现了这一点。
她又软,又热,搂在怀里,极其舒服。
这种舒服,是那种和男女欲望无关的让人感到轻松愉悦的舒服。尤其,是她会睡得很香很沉,有的时候小嘴儿还会跟着动一动,发出可爱的咿唔声,犹如婴儿一般。
她睡姿不好,无论刚一入睡的时候离你多远,最后都会一路滚着滚到你怀里,自动自觉地寻找到一个最舒适的姿势。
周扬一直以为,从三岁起就单独一个人睡的自己,会非常不适应身边,哦不对,是怀里多一个人的感觉。
沒想到,近來每每失眠,他却无比怀念起夜婴宁躺在自己怀抱里的那种暖意來。
“我……不行,我会乱动,踢到你的腿就糟了。”
等到听清了周扬的话,夜婴宁几乎张口结舌,她知道自己的睡相有多差,抢床抢被,说不定还会半夜來一记“佛山无影脚”。
“去洗澡,我等你,不然我睡不着。”
周扬的脸上显露出一点点十分少有的孩子气,他仰着头,满眼期待地看着夜婴宁,不知道是不是有感冒的先兆,声音里已经带了淡淡的鼻音。
她拗不过,原本强迫自己冷硬的心,又一点点软下去,只得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推开门才发觉,周扬已经叫人按照她常用的牌子,又全都新买了一套洗护用品,替换了他原本使用的那些。
夜婴宁一愣,退回去一些,探头看向床上的男人。
“我觉得这味道很好闻,就叫人换了。如果你偶尔过來,用起來也很方便。”
灯下的男人温柔一笑,似乎看穿她的疑惑,主动答道。
夜婴宁脑子很乱,说不出话來,只好闪身进去,飞快地冲了个澡,熟悉的香气一直萦绕在她的四周,让她的神思处于恍惚之中。
当她走出來的时候,周扬还保持着原來的姿势,其实他已经很困,却强撑着等她上床。
“这里有电源插口,你把吹风筒拿來,吹干再睡。”
周扬指了指床头,夜婴宁点头,两个人倒是难得的平静,像是一对寻常夫妻一般,他甚至还帮她吹干了一头长发。
一直到他关了灯,她才全身紧张,窸窸窣窣地从床的另一头爬了上來,动作迟缓得犹如一只树熊。
黑暗中,周扬闷闷地笑起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轻声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明明沒有夹杂什么特殊含义的一句话,却彻底让夜婴宁的眼里霎时涌上水光,仿佛随时会落下來,,是啊,他根本做不了什么,他沒有那个能力。
不知道是不是心底的歉意发挥了作用,她很快在他身侧躺下,双手搭在周扬的胸前。
她的手有些一贯的冰凉,周扬自然而然地低下头,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戒指……我不是故意的。”
果然,这个季节的中海,夜里温度有些低,刚一钻进被子里的夜婴宁感到一阵凉意,几乎牙齿都在打颤了。
周扬反手抱住她的肩,一点点用体温暖着她,几乎快要碰到她的嘴唇。
“不要紧。”
说出这三个字以后,他骤然间感到了一阵轻松,发自内心的轻松,好像长达几个月的痼疾终于得到了痊愈。
是的,不要紧。
躺在床上,行动不便,倒是让周扬能够有充足的时间去考虑许多之前沒有考虑的问題,,
关于自己的病情,关于是谁给他下的毒,关于他和夜婴宁之间的现在和未來……
他恨她,也爱她,这份感情,他原本拿不起也放不下。
然而经过这几天的思考,周扬却忽然明了了一件事:他很想把那些困扰了自己许久的是是非非全都放下,重新出发。
这样,或许面对对方的时候能轻松一些;这样,或许两个人还能再有一次机会。
而这些话,周扬并不打算告诉夜婴宁。
他怕她会嘲笑自己,他也怕她会不屑一顾,他更怕她弃之如敝屣。
“你的心跳得太快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夜婴宁伏在周扬胸前片刻,忽然开口问道,这让正在思考中的他一愣,顿了顿才说沒有。
如果是那个男人,这个时候,恐怕会很自然地对她说一句“我的心是为你才跳得那样快”吧,花花大少,甜蜜的情话自然信手拈來。
周扬张了张嘴,也很想说些温存的话语,只可惜,他的性格让他难以启齿。
几番犹豫,他还是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困意很快袭來,夜婴宁扭了扭身体,下意识地又挪蹭了几下,蜷缩在周扬的身畔,阖上了双眼。
他身上其实一点儿也不冷,暖暖的,带着一点点药香,很清透的味道,并不难闻。
就在夜婴宁半睡半醒,快要睡着,但还保有一点点清醒意识的时候,她听见头顶传來男人低醇的声音,轻轻喊着她的名字。
“婴宁……婴宁?”
试探的语气,似乎在看她有沒有入睡。
“嗯?”
她也跟着混沌地回应一声,小手摸索着,搭在他的小腹上,轻轻揉了几下。
“我们……重新开始吧……”
周扬艰难地出声,嗓音低哑,不得不按住了她作乱点火的手,攥在手心里,偷偷与她十指相扣。
“唔……唔……”
夜婴宁低低应了两声,呼吸浅浅,终于睡熟过去。
他摩挲着她的长发,在额前落下轻轻一吻,那样轻,就像是清晨里,叶片上滚落的第一滴露水,生怕惊动她似的。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如果可能,周扬真想在自己最心动的那一日里死去,让爱情彻底定格。而不是时至今日,两个人都爱得卑微,爱得小心翼翼,爱得恨入骨髓。
第二日一早,天色微亮,周扬已经醒來,但夜婴宁睡得很熟,果然,一如既往地缩在他怀里。
他怕吵醒她,僵持着一动不动,前來送药的护士刚一出现在门口,周扬就连忙比了个手势,让她稍后再过來。
一番良苦用心,终于还是被一声尖锐的手机铃声给打消,周扬无奈,只得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才六点多,清晨和深夜的电话,大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刚一接起來,那边就传來此起彼伏的哭声,周扬的眼皮跟着便重重一跳。
“小扬,你外公……你外公去了……”
彼端,谢君柔嚎啕大哭,强压抑着悲伤,开口说道。
ps:深夜写到这段周夜的对手戏,几乎潸然,我并非后妈偏心,只是事已至此,情已至此,人生之不如意,难与人说。另外终于不欠加更了,不枉我一连多日熬夜通宵。
第四十三章 奔丧
疼痛如果太过剧烈,那么痛感也变得不那么真实,让人的感官迟钝,无法做出最快的回应。
周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挂断电话的了,又或者,他甚至根本忘记了挂断,隐隐约约的哭声,从手机那头不断地传过來,漫无尽头。
最后,还是夜婴宁伸出手,轻轻按下去,哭声终于戛然而止。
她顺手开了灯,卧室里还有些暗,淡淡的杏黄色灯光下,周扬的脸色蜡黄得吓人。
“周扬?”
夜婴宁担忧,出声询问,她方才睡得迷迷糊糊,听不大真切。
这样早,又是谢君柔亲自打來电话,加上谢家老爷子身体一直不好,药石无效,她隐约猜到了答案。
周扬似乎极为疲惫,靠着床头闭上了眼,许久,一动不动。
“我外公去世了……能给我一杯酒吗?”
就在夜婴宁几乎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周扬忽然出声。
她想要拒绝,毕竟身上有伤,烟酒必须远离,但这种时候,想來也是少有的例外。
夜婴宁点点头,随手抓过一件他的外套披上身,下床给他倒了一杯酒。
匆忙间,她只找到了一瓶三十年的五粮液,不记得是过年的时候谁送來的,夜婴宁手忙脚乱地拆了礼盒,倒了一小盅,双手捧着走回床前。
五十度的浓香型白酒,周扬接过去,一仰头,一口全都喝掉,动作里分明有着平日里从未流露过的狼狈。
他随手扔了空杯,一把扯住面前呆立的夜婴宁,拉她入怀,将头深埋在她怀中,同时口齿不清道:“我十岁就被他接到了南平。他生我母亲的气,不认我父母,却极疼我……”
夜婴宁被周扬的悲恸所感染,不禁抬起手抚摸着他的头。
谢君柔在中海的时候,也曾同她闲话家常,说起了不少周扬小时候的事情。
谢见明派人将十岁的外孙接到南平,悉心抚养,而周扬十六岁北上中海,执意到军校读书,并不肯依照他的心意去念名校学管理,将來插手家族企业。
对于周扬的这一决定,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他的舅舅舅母终于松了一口气,而谢君柔则隐隐失望。
不过,六年的南平生活,却是给周扬留下了深刻的回忆,尤其是外祖父的疼爱和关切,他永生难忘。
这种时候,安慰的话语总是显得太过苍白,夜婴宁欲言又止,想不出更多的话语,她只能抱紧怀里的男人,给予他无声的力量。
很快,胸口湿了一大片,周扬哭出來,一开始还压抑着,后來索性放声大哭,宛若孩童。
夜婴宁几乎站不住,只好侧身在床沿坐下來,抱着他的头,轻声哄着。
昨夜的温柔平静,被清晨突如其來的噩耗给彻底打破。
刷牙的时候,夜婴宁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夜好眠,她气色格外好,但是,一想到周扬承受的痛苦,她的眼神又不禁黯淡下去。
或许两个人真的是天生八字不合,每当稍微有一丝和睦的气氛出现,就会立即出现一件不好的事情,将之前的彼此的努力全部打消。
外祖父离世的消息,让周扬几乎一整个早上都萎靡不振,若不是看在那碗驼酪粥是昨晚夜婴宁亲自打包带回的面上,他几乎滴水不进。
两个小时后,谢君柔又打來电话,说谢家的飞机即将抵达中海,让周扬和夜婴宁夫妇马上前往中海民用机场,飞机将在那里降落。
夜婴宁顾不上对谢家的私人飞机感到吃惊,却马上意识到,周扬出车祸这件事怕是瞒不下去。
“我必须回去。”
他看着她的双眼,声音沙哑得可怕,急火攻心,不过三五个小时的光景,周扬的嘴角已经冒出了火泡。
她知道这种事无法缺席,连忙起身去准备,先安排随行护士,又吩咐她们带上这几天的药,然后去给苏清迟打电话。
“我尽量赶回來吧,如果不行就不去了,不过是个启动仪式。”
夜婴宁嘴上说着违心的话,她酝酿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看重这次露面的机会。
她不等苏清迟再说什么,匆匆挂了电话,飞快地收拾好两人的随身物品,半小时后,夜婴宁和周扬已经坐上了前往机场的车。
“这么久沒回去,沒想到,再回南平,是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
周扬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景物,喃喃说道,夜婴宁握了握他的手,沒有开口。
*****
两个小时的飞行,周扬只在服药的时候喝了一点儿水,其余时间,都是沉默地看向窗外。
夜婴宁不太适应这种小飞机,登机后就有些头晕,身上盖了一条薄毯,坐在周扬身边,靠着他的肩,半闭着眼休息。
其实,依照两个人的真实关系,她也可以说工作忙,走不开。
但是让行动不便的他一个人回南平,夜婴宁又做不到。
前一世的她是孤儿,生來就不知道父母是谁,自然也就无法体会到亲情的可贵。而这一世,她有父母,有亲人,她迫切地想要对周围的骨血至亲更好一些,珍惜这种來之不易。
哪怕,她只是在替真正的夜婴宁尽孝。
下了飞机,谢家的车早已备好,从机场直达谢家大宅,又是近一小时的路程。
等到下了车,周扬尚好,但夜婴宁已经脸色发白,两腿发软。
第一次來谢家,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她还是被眼前的奢华狠狠震慑住。如果不是如今的场合不适,夜婴宁还真想找个机会,好好欣赏一下谢家的城堡一般的别墅。
谢见明生前育有一子一女,即周扬的舅舅谢君堂和母亲谢君柔,两人相差两岁不到。谢君堂的独生子谢尧比周扬大一岁,自从前几年车祸后一直是卧床不起,已经被医院判定为植物人。
据说谢君堂一直有心想要再生个孩子继承香火,但妻子已经年过五十,无法生育,且娘家势力不容小觑,他也不敢贸然找年轻的情人借腹生子。
原本这些年來,谢家的生意一直是谢君堂在打理,自从谢尧出事后,他伤心过度,精力不济,所以不得不同意让妹妹谢君柔偶尔回到南平,对家中生意负担一二。
夜婴宁推着轮椅,和周扬一起走进谢家的别墅大厅。
偌大的大厅里一片哭号,也不知道众人是真的悲伤过度,还是担心老爷子不在,影响到自己的未來命运。
谢君柔等了又等,沒想到等來的是坐在轮椅上的儿子,她懵住,红着一双眼,愣了愣才冲过來。
“妈,我沒事,开车不小心撞了一下,小骨折,不要紧。”
周扬生怕她多想,沒等谢君柔开口,急忙解释,一旁的夜婴宁也连声附和,请她别担心。
脸色苍白的谢君柔不停用纸巾擦拭着双眼,目光有些愣怔,喃喃道:“报应,报应啊……”
说罢,她又痛哭起來,几乎晕倒在地,被谢家的工人连忙搀扶着坐下來。
夜婴宁一愣,哪有人会对着自己的儿子说“报应”两个字的,她不禁皱了下眉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周扬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夜婴宁,也马上抿紧了唇。
第四十四章 遗嘱
虽然谢家一片兵荒马乱,但其实仔细看就能发现,悲恸不过是表象,眼泪之下是一张张精于算计的脸。
作为外人,夜婴宁能够冷静地旁观,所以看得更为透彻。她几乎一眼就能看穿,所谓的不舍,不过是人人自危罢了。
谢见明的妻子,也就是谢君堂和谢君柔的亲生母亲早年便因病离世,这些年,他一直和家中请來专门照顾他的保姆保持着私人关系。两人并沒有法律上的夫妻关系,只是由谢见明每个月给那个女人一笔钱,在半个月前,那女人已经在谢见明的授意下无声无息地离开,并未继续纠缠。
除此之外,谢家的人丁并不算兴旺,直系亲属中就只有谢君堂谢君柔两兄妹,以及他们的配偶和子女,其他亲人正陆陆续续从全国各地赶來奔丧。
周扬换了衣服,恭恭敬敬地在谢见明的床前磕了三个头,然后,殡葬人员才开始给老爷子擦洗、化妆、换上寿衣等等,进行全套的丧事服务。
在这期间,在一旁陪着的谢君柔又哭昏过去几次,夜婴宁只得搀扶着她,请她节哀。
等到这些工作全做完,谢家的律师赶來,特地将全家人召集到书房,即将宣读谢见明生前所立下的遗嘱。
毕竟是大事,所有人都神色肃穆,先后前往书房,一个个都情不自禁地露出紧张的表情。
谢见明的书房位于别墅的顶层,不同于一般的人家,只书房一间就有近两百个平方,藏书五万余册,堪比小型的私人图书馆。
众人依次落座,工人照旧如往常一般送上茶水,等到无一缺席,律师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早就拟好的遗嘱,进行宣读。
“南平市大成律师事务所受谢见明先生委托……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等法律、法规的规定……现特将谢先生遗愿公布如下……谢氏股份……长子谢君堂将继承南平重工股份的百分之三十……长女谢君柔将继承南平重工股份的百分之二十……嫡孙谢尧……外孙周扬……”
律师一丝不苟地宣读着谢见明生前所立的遗嘱,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或紧张或期待。而这其中最为焦虑的则要属谢君堂,他不时将眼镜摘下來,擦拭一下额头的汗,显然无比关心遗嘱的具体内容。
毫无意外的,谢家人,包括周扬在内,每个人都继承到了一定份额的遗产。
律师宣读完毕,走过來,将完整的遗嘱原件请每一个人过目上面的谢见明的盖章和签字,以示真实有效。
很快,律师离开谢家大宅,众人这才似乎缓过神來。
“爸爸偏心啊……君堂为家里操劳了三十多年,才五十多岁就一头白发,结果……”
谢君堂的妻子王蕊率先哭出声來,她原本在儿子身上寄托了无限希望,谁知道一朝梦碎。如今老爷子撒手人寰,又立下如此偏护小姑谢君柔的遗嘱,她自然痛哭流涕。
“哭什么哭!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我只是对不起列祖列宗,我谢家的家业倒是便宜了别人!”
谢君堂猛地擦了一把额头,双目赤红,恨恨开口,随即将不满的眼神落在亲妹妹谢君柔身上,硬是恶狠狠地剜了一眼。
因为早已成为植物人,所以,他们的儿子谢尧沒有出现在此。谢见明留给他的财产也即将转为医疗基金,作为此后几十年的维系治疗的专用款项。
听清这对夫妇的话,站在周扬身后的夜婴宁愣了愣,她万万沒有想到,父亲尸骨未寒,身为子女,居然已经因为财产分配而口出恶言。
所以说,生活本身,真的比艺术创作还要更精彩,更跌宕起伏,更难以预测。
那些豪门小说,电视剧里的情节,也绝对不是全都出自杜撰,胡说八道,往往也都是真实存在的,甚至更令人感到惊愕,意外,难以想象。
谢君柔似乎早已预料到兄嫂二人的这种反应,她昂着头站在原地,仪态端庄,只是脸色苍白,双眼红肿,一开口,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
“父亲的遗嘱就是这样,我知道哥哥嫂嫂意难平。可这些年我不在家里,你们该得的不该得的也拿了不少,又何必等到老爷子咽了气儿才站出來说这些有的沒的?你五十多岁的人,难道我就不是吗?咱们就算能活上一百岁,如今也都有半只脚进了棺材。你的儿子躺在床上不能动,可我的儿子也是现役军人,他难道还能吞了谢家不成!”
她说的不错,一方面,这些年谢君堂一家三口承欢膝下,哄得谢见明给了他们不少好处,相比之下,远在异乡的谢君柔则是与家中断绝了关系,更不要说获得钱物。另一方面,周扬虽然有继承谢家的财产,却难以在将來成为合法股东或是正式继承人,因为他的现役军人身份令他签署任何经济合同都是无效的,
“你……你真是……”
谢君堂伸手指着妹妹,“你”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來。
谢君柔看看他,冷笑一声,几步走过來,从夜婴宁手中推起周扬的轮椅,径直走出书房。
夜婴宁顿觉自己的身份继续留在这里十分尴尬,只得垂眸,快步跟上。
几个工人抬着周扬的轮椅,从顶层将他抬到了别墅前的小花园,谢君柔披了一件披肩,推着他慢慢散步。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做事一向稳重,难道是她……”
母子连心,前几日,谢君柔就觉得心慌意乱,她当时以为是因为谢见明快要撑不下去,沒想到居然是周扬出事。
“妈,你别多想。要是真有事,她能我和一起过來吗?”
周扬淡笑,伸手拍了拍谢君柔的手背,劝她不要乱想,只是在低下头的时候,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狼狈。
“也是……我对她家那么好,如果稍微有些良心,都不应该再对你有二心……”
谢君柔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自我安慰着。
“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那件事你确实是做错了……”
周扬忽然想起什么,抬头向上望了望,如果沒记错,那是表哥谢尧的卧室。
脸色一沉,谢君柔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冷声道:“小扬!不许再提!”
他一怔,随即不再开口,只是沉默地眯起眼來,凝神眺望着远方。
夜婴宁站在二楼的窗台上,看着花园里的母子二人。
她觉得谢君柔和周扬难得见一面,必然是有贴心话要说,如今又是非常时刻,所以借故沒有下楼,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只是,看着婆婆和丈夫两个人的背影,夜婴宁莫名地感到有些心慌。身处陌生的谢家大宅,她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这种大家族的勾心斗角,和背后不为人知的腌臜恐怖。
第四十五章 偷听
当晚,周扬执意要为外祖父守灵。谢见明的遗体停放在谢家大宅的大堂中,已经由请來的殡葬服务的工作人员布置成了临时的灵堂。
宽敞的大堂正中央摆放着灵柩,墙上则高悬着一副挽联:“淡泊处世,犹显一腔正气两袖清风,常思美德哭慈父;悠然跨鹤,遥望满天繁星半轮新月,欲上瑶池会青梅”,中间为谢见明的大幅遗照,上面贴有斗大的“奠”字。
长形供桌上,手腕粗的白蜡彻夜燃烧,摆有香炉、莲花灯、水果、鲜花等等。
夜婴宁知道自己劝不动周扬,只得依照谢君柔的嘱咐,亲自來为他送一条薄毯,以免夜里着凉。
她一踏进灵堂,尽管有心理准备,可还是被触目的白色吓了一跳。
周扬依旧坐在轮椅上,他腿上的石膏还未拆除,沒法打弯,行走十分不便。
对上他红肿的双眼,夜婴宁微微叹息,将手里的薄毯给他盖好,轻声道:“你晚上就沒怎么吃东西,要不要吃一点儿夜宵?我看阿姨刚才在厨房有准备。”
周扬摇头拒绝,让她先回房,如今谢家算得上是兵荒马乱,谁也顾不上谁。
除了直系子女外,从晚上开始,断断续续已经有一些家族中的其他亲友赶來。表面上是來吊唁慰问,其实也是借此來打探未來谢家的命运,及早弄清楚谢家新的掌舵人是谁。
“你一整晚都在这儿?”
夜婴宁问了一声,想了想,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低声道:“我陪你待一会儿吧,过了12点再回房。”
周扬沒说什么,点了点头,两人谁都不再开口,灵堂里很快恢复了寂静。
她用一只手撑着头,一整天的奔波让身体疲乏不堪,夜婴宁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了过去,最后是被冻醒的。
这个时节的南平很阴冷潮湿,不比中海,虽然别墅里有中央空调,但因为停放尸体的缘故,所以温度调得稍低。
夜婴宁坐起來,发觉原本她拿给周扬的薄毯此刻正盖在自己身上,她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周扬已经不在灵堂里了,偌大的空旷大厅里,只剩下她独自一人。
她飞快起身,蓦地打了个哆嗦,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夜婴宁不敢大声喧哗,凭着记忆走上楼,谢家此刻并沒有沉寂,几乎每间客房里都有人,大多是家族中闻讯赶來的亲属,家中的工人抱着床品在楼梯间走來走去,安排众人住下。
她一间间房找过去,从二楼走上三楼,这一层明显比楼下安静了许多,是主人们的卧室。
虽然明知道就这样贸然闯到三楼來有些不合适,但身处完全陌生的谢宅,周扬是夜婴宁此时此刻唯一熟悉的人,她迫切地希望能够找到他,起码会有一些安全感。
正暗自思忖着,不觉间,夜婴宁已经走到了一间卧室门前,谢家的房间从外面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样的,红木雕花门,走廊两边斜对称分布。
她在门前驻足,一时间难以区分,刚想要找一个工人问清楚,忽然瞥见眼前的那道门居然沒有关严,还露了一条缝隙。
里面似乎有人在说话,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來。
只可惜,站在走廊上的夜婴宁听不大真切。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已经是站在雷池边际,最恰当的举动就是转身就走,充耳不闻,非礼勿听。
但,好奇心能杀死猫,女人的好奇心更胜一筹,不然,哪里來的潘多拉魔盒的传说?!
夜婴宁四下看看,走廊里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除了她并无其他人。
她试着上前,两步走到门前,耳朵紧紧地贴在了房门上,屏息凝神。
果然沒有听错,确实有人在说话,声音很熟悉,她只听了几个字,就确定正在说话的人是周扬。
他好像是在自说自话,因为一直沒有人在回应他。
“……虽然整件事属于意外中的意外,不过我还是一直心里放不下……”
“……看到你这样,我也很难受……”
“……我妈她确实……”
“如果有一天你能站起來,我们还能像小时候那样一起去海边玩该多好……”
“……”
断断续续的话语传來,周扬的语速一向偏慢,此刻也不例外。他好像是正在一边回忆一边诉说着,语调很低沉,听起來似乎蕴含着悲痛之情。
夜婴宁十分惊愕,将前后信息连起來,推断出房间里的人,应该就是周扬的表哥谢尧。
谢君柔说过,谢尧是谢家这一代唯一的男孩儿,更是全家人眼中的天之骄子,比周扬大一岁,自幼就是被谢见明和谢君堂当做家族继承人來培养。
不过,谢尧的性格很是乖张跋扈,在南平是有名的公子哥,不过他的兴趣并不在女人或者是赌博,而是在赛车上。
南平的地下赛车一向势力很足,连政府都无法完全根除,改装车更是随处可见,以rezi、bore、subaru、lan evo、civiv、飞度等等为主。每到夜幕降临,九、十点钟,南平的主干道上就会不时出现轰鸣的改装跑车和摩托车,展开一场速度与激情的较量。
这其中,谢尧是无数赛车手们眼中的英雄,他年轻,帅气,有钱,一掷千金,速度霸气。他曾经能够在13分钟里跑完33公里,时速达到150公里以上,据说是整个南平,乃至内地速度最快的非职业车手。
但就是这样一个极速传说般的人物,却在一次地下赛车比赛里出了车祸,经过几天几夜的抢救,虽然终于活了过來,却彻底成了植物人。
因为本身地下赛车就是违法的行为,马路非法飙车、非法改装车辆等等都能够获刑,所以谢家人在谢尧出事之后表现得极为低调,沒有过分地查证当时的情况,而是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抢救上。
最后,经过复杂的调查取证,警方给出结论:当晚谢尧所驾驶的改装车,强制提升动力后,在高速行驶中,涡轮增压器中的轴承断裂,导致改装车骤然熄火,撞上护栏后起火。
这些过往,夜婴宁基本上都是从谢君柔口中听说的。
也正因为如此,谢见明此后几次三番希望周扬能够转业,回到南平,进入谢氏承继家业。
但凡一件事,如果一直想不通,那么就去想想,这件事发生之后,谁能够获益,或许想不通的地方,就能想得通了。
脑海里猝然闪过这样一句话來,夜婴宁愣在原地,似乎彻底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龙去脉!
第四十六章 返家
显然,身在谢尧卧室的周扬,仍沉浸在回忆中,并沒有发现一道门外鬼鬼祟祟站着的夜婴宁。
除了她刻意不发出一丁点儿响声之外,谢尧的卧室很大,是两间房间连在一起也是另一个主要原因。另外,走廊的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几乎能将全部的脚步声都吸附掉。
他大概是自己推着轮椅不适应,所以才在进门后不小心将房门留下了一道缝隙,自以为已经将门带上,却沒有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夜婴宁不久便跟着找了上來。
面对眼前的“意外收获”,夜婴宁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发出异动,她一点点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三楼。
等到回到自己和周扬位于二楼的客房,她才惊魂未定地紧紧靠着房门,不断暗呼好险。
脑子里很乱,犹如一记重锤不停敲打着,夜婴宁皱眉思索,她不认为自己绝顶聪明,可女人的直觉一向精准:她几乎立即就认定,谢尧的意外,绝对和谢君柔周扬母子,有着无法摆脱的关系!
如果真的是谢君柔下手,周扬从旁协助,那么也不是说不通。
毕竟,谢尧一旦丧命或者残疾,那么谢家的偌大产业就必须另寻继承人,周扬就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多年來谢君柔远嫁他乡,在外漂泊,谢见明嘴上虽然责怪她,但随着年纪增长,他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何会不心疼不愧疚?
如此看來,欲望果然是催动人去冒险的最佳良药。
即便谢尧大难不死,侥幸逃脱,那么谢君柔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但他一旦失去继承人资格,她和周扬得到的,就是无法想象的惊人财富!
夜婴宁惨白着脸,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冰水不停地拍打着脸颊,试图让自己镇定下來。
那么,谢尧的意外,和自己的自杀,会不会也有什么间接的联系呢?
她忽然间就想到了夜婴宁在日记里提及的那件事,但究竟是什么事,她沒有说。
从字里行间里,她分明能够感受得到她似乎很有把握,甚至可以说是得意洋洋的态度。
如此说來,如果是夜婴宁无意间得知此事,继而用它去要挟周扬,那么听起來也有几分道理,好像能够说得过去。
只不过,凭她这些日子,对周扬并不算深厚的浅薄认识,夜婴宁相信,事情的真相不会如此简单,还会有更深层的因果。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让他知道……”
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夜婴宁恨只恨不了解“前情提要”,就好像看了一部电影的第二部,却沒看过第一部,剧情完全无法连贯,只能根据现有的信息一点点猜测,犹如在玩拼图游戏。
如果夜婴宁在之前已经向周扬摊牌,那么现在她装作今晚什么都沒有听到就是毫无意义的。
如果夜婴宁什么都沒说,等着搜集到足够的证据再给予周扬狠狠一击,那么她现在就要继续沉住气,不能让他察觉到任何异样。
只能,选择赌一赌。
“以不变应万变。”
抹了一把脸,任由水珠儿飞溅,夜婴宁露出一个坚毅的表情,如是说道。
*****
周扬果然一夜未回卧室,在灵堂守了整夜。
第二天一早,众人很早便起來,聚在灵堂里,接受來自社会各界的吊唁和慰问。
谢见明生前是知名商人,又曾担任相关企事业协会的要职,还是南平的政协委员,所以他的离世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按照家人的要求,谢见明的遗体告别会就在谢家举办,在一片哀月中,谢家的家属泣不成声。
谢君堂夫妇,谢君柔、周扬以及夜婴宁等至亲等身着白色丧服,跪坐在一旁答礼,接受着亲友们的慰问。
这其中,前來吊唁的甚至有许多当地的政界要人,以及商界巨鳄,等等,他们与谢见明一向交好,今日特地赶來。
谢君柔悲伤过度,几次昏厥,最终由几个女眷搀扶着,回到楼上休息。
“你去陪陪妈,前面太乱,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周扬仍不忘叮嘱夜婴宁,握了握她的手,让她也先上楼,自己则和舅舅舅母继续招待客人。
她点点头,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谢君柔喝了一点儿安神汤,然后睡了过去,她两日两夜未合眼,这会儿实在熬不住。
夜婴宁见她入睡,独自回到房间,拿起手机,上面有苏清迟打给她的两个未接电话的提示短信。
果然,苏清迟见她尚未回中海,已经亟不可待地打來电话催促。
“婴宁,你到底能不能赶回來?丽贝卡·罗拉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
珠宝大赛启动仪式的新闻发布会定在明天上午十点,中海天宠酒店,隶属于天宠集团,是中海市最为年轻的五星级酒店。
不怪苏清迟着急,时间的确所剩不多。
“周扬家里出了这种事,好像如果我主动提出來马上就要回去,不大好……”
夜婴宁十分为难,挂断电话,她一时间感到心乱如麻。
遗体告别会结束后,谢家人乘车前往南平殡仪馆,将谢见明的遗体火化,并且在早已选址好的墓园内下葬。
天色阴沉,细雨霏霏。
凝视着面前的高大墓碑,夜婴宁的感触颇多,即便是权贵,死后也要长眠于地下。而且,越是生前风光,就越显得死后寂寥。
相比于谢见明的身家,他的身后事其实并不算风光,一來不是高寿,且去世前缠绵病榻已久,二來谢君堂夫妇对他的遗嘱不满,谢君柔又是出嫁的女儿,所以沒有人真正地关心他的葬礼。
对此,周扬颇有微词,但他辈分小,身份又特殊,更不好横加插手。
从墓园归來后,周扬便同谢君柔走进书房,两个人差不多说了半小时的话才出來。
谢君柔的眼睛红肿如两颗桃子,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她看着周扬的背影,无奈摇头,独自回房休息。
“收拾一下,车子二十分钟之后送我们去机场。”
听清周扬的话,站在窗前的夜婴宁一愣,以为自己听错。
“去、去哪?”
她以为,按照他的想法,两个人还会留在南平几天。毕竟,难得回來一趟,下一次说不定是几年之后。
“外公已经入土为安,别的事情我不想管,更不想看一张张伪善的脸,虚伪得让我作呕。”
周扬叹息一声,揉了揉太阳穴,两天來,他已经看到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更多的是冷,不是暖。
“再说,你还有正事,比赛,不是吗?”
他看向她,认真道:“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永远不会,我们这就回去,时间完全來得及。”
夜婴宁愣了愣,这才相信周扬绝对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阴霾的心情一扫而光,她立即去收拾两人的随身物品。
坐上车,看着窗外不停后退的陌生的景色,夜婴宁暗想,这一次南平之行,短暂,却让她感触颇多。
再好的死,都比上艰难的活。也正是人们常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如今更看重生命,哪怕再卑贱再辛苦,都要努力活下去!
第四十七章 征服(加)
天宠酒店位于中海市东三环,毗邻国际展览中心,距离中海机场仅20分钟车程,最早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业。后因经营不善,被天宠集团收购,重新装修后于前年圣诞节再次营业,并且一跃成为中海顶级酒店之一。
不同于其他大型赛事的启动仪式,丽贝卡·罗拉一向与众不同,这次亦不例外,她能够把再普通不过的新闻发布会办得如同四大国际时装展一般,时尚,张扬,夺人眼球。
她将历届比赛中所获得不同奖项的作品,特地从罗拉集团的总部空运至中海,这些作品有不少甚至已经价值连城,然后令工作人员将天宠酒店的紫金厅布置得俨然如同顶级大牌的走秀场。
不仅如此,丽贝卡还广发邀请函,受邀的多为中海的时尚潮人、买手、设计师和一些活跃的名媛淑女等等。
这次大赛发布会,令沉寂了一段时日的中海时尚圈骤然间再次热闹起來。
尚未到正式开始的时间,紫金厅内,各大设计师、穿衣型人、一线名模等等早已汇聚一堂,同时也吸引了來自全国的时尚媒体的争相报道。
“24件获奖作品,据说用了24个密码箱,全程由专业保镖押运。”
苏清迟同夜婴宁附耳低语,趁机将这两天的一些八卦消息逐一讲给她听。
夜婴宁微微吃惊,沒想到这一次比前两年的比赛声势更要浩大,看來这些国际集团也越來越重视中国市场,这一次罗拉集团显然是大手笔,不遗余力地提高本次大赛的宣传度。
“对了,周扬他外公的后事办得如何了?这么折腾,他身体能吃得消?”
看着夜婴宁比往日明显厚重了不少的底妆,以及她努力掩饰的疲惫,苏清迟不禁开口问道。
她扶额,轻轻摩挲着鬓角,吐出一口气,低声答道:“我们昨晚到家已经快十一点,周扬又困又睡不着,折腾到后半夜快两点钟。不得已,护士给他服下安眠药才睡着,我从家里出來的时候,他还沒醒。”
苏清迟一脸同情,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点头,和夜婴宁一起将注意力拉回到今天的发布会上。
24件珠宝作品,由24位国际顶尖名模佩戴,将在稍后进行一场15分钟左右的走秀,算作是正式拉开本届设计大赛的序幕。
无数的超模都不会浪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向整个时尚界展示自己的天赋,能出现在罗拉集团主办的大赛发布会的t台上,这是一种难得的荣誉,同时也是提升身价的快捷途径。
一时间,天宠酒店的紫金厅内,星光熠熠,获得入场资格的各家媒体记者,手中长枪短炮齐齐上阵,美人珠宝,谋杀无数菲林。
而受邀出席的参赛者代表们则更是盛装莅临,主办方别出心裁,增加了走红毯环节。同时,这也是为了帮助大家更好地增加曝光率,为海选之后的初赛决赛等赛程谋求足够多的关注度,便于宣传包装的一种手段。
走红毯时,根据要求,代表们可以自由组队,两两三三均可。
夜婴宁自然选择和苏清迟一起,两个人看看时间差不多,所以让随行的化妆师为她们进行最后一次补妆,然后走出休息室。
拉开门的一刹那,刚好,对面的休息室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拉开了门。
唐漪站在门口,正在任由助理帮她打理有些繁复的礼服下摆,鱼尾状,层层蕾丝,隐约可见其中镶嵌着细小的水钻,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一眼望去极尽奢华。
四目相对,走在前面的夜婴宁在经过极其短暂的惊讶后,微微朝唐漪颔首,微笑问好道:“唐小姐。”
唐漪同样回礼问好,再想说什么的时候,身后传來一道娇俏嗓音,虽然甜糯,却透着浓浓的怨气。
“我都说了,这个新鞋磨脚,要你事先用醋弄软一些……”
唐渺果然身着顾黛西亲手设计的黑色绣金透视晚礼服长裙,长发挽起,这样十分年轻的她看起來比平日里端庄成熟了许多。只是在完美的妆容下,她的脸上犹有怒气,口中正呵斥着身边的一个助理模样的女人。
夜婴宁淡淡投去一瞥,脚步不停,她身后的苏清迟手里把玩着手机,不时翘着手指戳几下,似乎在跟谁聊着,很忙的样子。
见夜、苏两人已经走远,唐漪这才转身,声音压低,却带着威严,一脸严肃道:“唐渺,你弄清楚,菲菲是我的助理,不是你的!你要过上成天被人伺候的生活,就要凭你自己的本事,别对我的助理发号施令!”
这是唐漪多年來第一次当众呵斥唐渺,她一直觉得,姐妹二人相依为命这些年,妹妹吃的苦太多,如今即便稍稍娇纵些,也是苦尽甘來。
但是近來唐渺的表现愈发令人不敢恭维,甚至对她的助理和经纪人也几次出言不逊,这让唐漪感到十分的脸上无光,所以此刻不得不教训一下她,免得被人说她教妹无方。
唐渺愣在原地,待反应过來,一张俏脸已经是涨得通红,半天都说不出來一个字。
她紧咬着牙,努力不落泪,倔强地站在原地。
唐漪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于是主动走过去挽住她的手,柔声道:“好了好了,马上走红毯,笑一笑,上镜才好看。”
她的示好并沒有令唐渺笑逐颜开,她抽出自己的手,声音异常平静,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我知道了。”
这份來自亲生妹妹的疏远和冷淡的态度,让唐漪面色一诧,不禁从心底感到一丝意外,还有淡淡的后悔。
*****
红毯并不长,从紫金厅主入口到t台座位席大概有二十多米的距离,和影展、时装周等场合相比,气氛轻松得多。
尽管如此,受邀前來的嘉宾无不盛装出席,尤其是女设计师们,大多一改平日里的低调装扮,不约而同,难得的争奇斗艳起來。
毕竟,在这种场合下,一旦得到丽贝卡·罗拉的关注,就会在之后的比赛里占得先机。
丽贝卡作为珠宝界的“时尚教母”,尽管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短暂的发布会,但依旧令无数时尚名流趋之若鹜,能够在今日受邀简直成为了在中海的一种身份的象征。就连某国际著名时尚杂志的女魔头主编,此刻也安静地端坐在她的vip贵宾席上,一扫平日里吹毛求疵的表情,正一脸专注地等待着稍后的秀。
夜婴宁伸出手,向苏清迟笑道:“來吧,上!”
看似男人征服女人,但世界其实是应该由女人來征服,她已经跃跃欲试,來征服属于她的天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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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走光
天宠酒店紫金厅内,红毯前方即通往稍后的秀台,二十多米的距离,参赛设计师们恨不得走得越慢越好。她们不时驻足回首,间或摆出优雅的pose供媒体拍照,一时间可谓是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而夜婴宁的出场,算是在一众女人中吸引到了足够多的目光,,
在触目所及皆是晚礼服、长裙、蓬蓬裙的红毯之上,乍一出现一个身着裤装的利落女人,确实很有视觉新鲜感。
一只手挽着身材娇小却比例完美的苏清迟,身着丝质上衣的夜婴宁昂首走了出來,她的两臂和前胸处的丝绸被巧妙地设计成玫瑰花状,搭配褐色披肩,柔美中不失干练。而裤脚稍宽阔的朱红色高腰长裤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极为高挑纤长,特别是颈侧打成蝴蝶结的丝巾,长长的下摆随着行走的节奏飘逸轻扬。
专业、干练,洒脱、精致等一系列词语,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各人的脑海中,令人不由得连声赞叹。
在顾黛西的样衣间,夜婴宁在机缘巧合下看到了这条高腰长裤,立刻感到一阵的怦然心动。
她豁然开朗,此前一直过于紧张,险些忘了自己今天最重要的身份,,设计师。
即便在场有无数媒体记者,时尚人士,但这些存在都不应该成为这一刻的主角。身为设计师,不需要卖笑卖肉卖脸蛋儿,更无需将自己比作模特,只要展示出自己最有专业素养的一面就足矣。
在时尚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女人身上,不要超过三个颜色。
因为只有最简单的,才是最时尚的。
夜婴宁的出场,几乎带动起全场的一个小高潮,尤其,当声音甜美的司仪通过话筒,再一次向全场隆重介绍,她就是曾经名动业界的“幽”,众人更是频频投來惊讶羡慕的目光。
“真讨厌,我穿了高跟鞋还是比你矮一截。”
两人并排签下自己的名字,苏清迟性感妩媚地娇嗔了一句,伸手捏了捏夜婴宁的腰,惹得后者不停闪躲,低笑道:“别不正经了,干什么对我动手动脚的?身后都是记者,小心他们乱写咱俩有一腿!”
闻言,苏清迟笑得更舒畅,眉眼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狡黠,她眨眨眼,看向夜婴宁,故作神秘地开口道:“乱写?我忽然觉得,我现在特别喜欢记者们乱写呢!”
夜婴宁一愣,似乎察觉到她的笑容里藏有古怪,刚要开口,红毯那边传來一阵骚动,闪光灯频频亮起,快门声此起彼伏。
两人一起回头去看,果然,是唐漪出场,身边的正是她的妹妹唐渺。
这对姐妹花,可以说是今天出场的重磅人物。
顿时,周围响起一阵阵窃窃私语,,
“看到沒有?她身上那件晚礼服,是gianpaolo henzi上个月新出的高定呢!”
“旁边那个不会就是传闻中这次比赛的黑马选手吧?原來是唐漪的妹妹啊,啧啧!”
“听说,和天宠集团的老总……哈哈,就是嘛,你懂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
“……”
这些话语,几乎一字不落地传入夜婴宁的耳中,她站在原地,微微一笑,不为所动。
只要是女人聚在一起,无论贫富贵贱美丑老幼,就少不了传闻,少不了八卦。凑热闹和爱嫉妒是女人们的天性,而金钱和闲暇则只会放大这些天性,所以名媛淑女们一旦恶毒起來,比起市井村妇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神一动,夜婴宁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唐渺身上,,
显然,她很少出席这种场合,比起身边镇定自若犹如白天鹅一样的唐漪,唐渺略显紧张,步子有些拘谨,有好几次甚至险些踏到自己的裙摆上。
尽管唐渺脸上的笑容看起來有几分僵硬,但那种青春年少的女孩儿才独有的娇柔,满溢的水嫩感,却是无论用多么奢贵的化妆品也难以塑造出來的。
果然,她身上穿的是那条黑色长裙,经由顾黛西重新收腰,更衬托她婀娜的体态。
而胸前透视的设计,则让人感到欲说还休,
“到底还是年纪小,这颜色她驾驭不起來,不过居然敢上围全真空,真是有勇气啊。”
苏清迟掩口轻笑,眯着眼看向前方不远处,忽然出声感慨一句。
闻言,夜婴宁微微一怔,随口接道:“是啊,不过年轻真好。而且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的起步,前途想必一片明亮。”
她因为神思有些恍惚,所以并沒有听出苏清迟语气里的隐隐期待。
眼看着,唐氏姐妹就要走完了这一段地毯,同样走到这边來签下名字作为纪念。
大概还有十米远的时候,唐渺经过一架摄像机,再向前几步就彻底走完红毯。
但就在这时,不知道是她的裙摆挂到了三脚架,还是那位摄影师不小心挪动三脚架的时候压到了她的裙摆,总之,一声惊呼后,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望了过去。
唐渺身上的黑色长裙,正顺着腰身接线处开始裂开來,离她比较近的人甚至完全能够听见线头断裂的“咔咔”声,紧接着,宽松的上半身就完全从肩头上滑落!
“啊!”
她胸前一凉,失声尖叫,双手连忙捂住心口位置,但身上长裙的撕裂势头并不减,唐渺只有两只手,遮上就不能遮下,如果她不腾出手挡住下|身,整个臀部都会走光。
如果有贴乳贴或者是佩戴胸罩,倒也还好,最坏的地步不过是当做换上比基尼大秀身材,可她为了穿出透视装的效果,硬是真空上阵。
惊慌失措,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唐渺。
一旁的工作人员全都傻愣在原地,谁也沒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众人预想的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哪位女士的鞋跟忽然断了,或者卡在地缝里,又或者猜到裙摆跌掉之类的。
根本沒有人想过,会有人走光,而且是如此严重的走光!
在场的所有人,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就连坐在最远处的丽贝卡·罗拉,闻声后也不禁连连朝红毯方向注视。
等她听清身边的随行人员说明的情况,立即让傅锦凉前來查看。
终于,有工作人员反应了过來,飞快地从旁边的一位男士那里借來了一件西装外套,冲过去包裹住不停尖叫的唐渺,将几近浑身赤|裸的她快速地带离红毯。
不远处的夜婴宁和苏清迟显然也受惊不小,等到唐漪和唐渺全都在保安的引领下冲出人群,才面面相觑地对望了一眼。
“这、这什么情况?”
虽然深知唐渺是第一次出席此类场合,缺乏经验,难免紧张,但方才的景象也太过触目惊心了一些。就这样在无数眼睛面前,当众几乎全|裸,更不要说在她上身彻底暴露出來时,那些频闪的相机镜头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令人难以接受。
第四十九章 玩死
苏清迟笑吟吟,咬着手指甲,咯咯笑道:“什么什么情况,丑小鸭装黑天鹅,毛都被看光了呗!”
这一番对唐渺的冷嘲热讽倒是贴切,就在刚刚,晚礼服滑落的那一刹那,众人之中有眼尖的,几乎都能看到她的私处了。
夜婴宁扶额,以手遮眼,感叹道:“清迟,你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玩大的!”
苏清迟一紧张就会忍不住咬手指甲,这个习惯已经好多年,她岂会察觉不到。
其实,苏清迟对唐渺的厌恶自然都是來自于夜婴宁,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只要是跟她的朋友作对,那就一律也是自己的敌人。
“哎呦,谁管她光不光屁股嘛,都是女人,她有的我也有,我还不如晚上洗澡的时候把自己扒光了在镜子面前看个仔细呢!”
听了夜婴宁的话,苏清迟得意地一甩头,主动挽上她的手臂,拉她入席。
傅锦凉帮她们两位留的是前排vip贵宾席,,直线走秀台后侧向外的2/3处,也是全场视线最佳的位置。t台是“u”字形,所以,一落座,夜婴宁就发觉自己对面的位置上坐着丽贝卡·罗拉,还有评委团的其他几位成员。
她主动微笑示意,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便坐直身体,等待走秀。
匆匆扫了一眼全场,虽然是在天宠酒店举办新闻发布会,但事实上,从走进來开始,夜婴宁就在暗中搜索宠天戈的身影,可却一无所获。
他,居然沒有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嫌,毕竟,在此之前,他和唐漪的绯闻炒得火热,无数双眼睛会在今天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很快,全场的灯光渐渐暗淡下來,紧接着,空灵的背景女声音乐响起,一束光打在全场中央的u型台上。
随着节拍,很快,长长的延伸台上依次走出多位模特,她们大多活跃在世界超模的舞台上,身价昂贵。此刻,她们的手腕、颈上或是手指间,佩戴着历年來罗拉集团主办的珠宝大赛的获奖作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宛若星灿。
这些华美异常又奢华大气的珠宝,很快吸引了全场嘉宾的视线。
虽然早就曾在图鉴和官网上逐一看到过这些珠宝作品的高清美图,但,亲眼欣赏又是另一种真实的感受。
夜婴宁几乎屏气凝神,不敢眨眼地盯着台上的模特,生怕自己错过最美丽的一个瞬间。
她十分期待,有朝一日,自己的作品也能获得如此殊荣。
又或者说,这其实也是在场的所有参赛设计师们的共同愿望。
这场秀的时间不长,大概十五分钟左右,24位顶级模特向在场的嘉宾展示了24件堪称完美的珠宝佳作。这样的机遇可以说是万分少有,因为所有的获奖作品都由罗拉集团出高价购买,多年來一直珍藏在集团内部的典藏馆中,几乎从不做商业展出,更不要说漂洋过海送到中国來。
也正如此,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丽贝卡·罗拉这次的中海之行,是对于中国市场抱有着浓浓的商业兴趣,她想要在此开辟出全新的市场,占有更多的市场份额,扩展罗拉集团的商业版图。
灯光一点一点恢复成原样,众人纷纷鼓掌,一阵阵掌声经久不息。
丽贝卡·罗拉亲自登台,向到场嘉宾予以致谢。
“这对姐妹居然还好意思回來。”
掌声雷动中,苏清迟朝身边的夜婴宁努努嘴,示意她向入口处望去。
所有人此刻的焦点都是在台上的丽贝卡·罗拉身上,几乎沒有人会注意到只有几个工作人员看管的入口。
傅锦凉带着已经临时换了新服装的唐渺正无声无息地走进來,唐漪则走在最后,脸色显然不大好。
她帮唐氏姐妹重新安排了稍稍靠后的位置,虽然角度不算好,但却胜在安静,即便中途进场也不会引起什么大的骚动。
等唐漪和唐渺落座后,傅锦凉则径直走向t台后面的工作区域,消失不见。
“为什么不回來,要是我,我也会回來。打不死的才是笑到最后的。”
夜婴宁口中凉凉地回应着,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继续打量着已经坐下來的唐渺的神情。
如果她沒有看错,她在这个20岁出头的小女孩儿的脸上,分明看到了深深的恨意。
恨谁呢?夜婴宁不知。
那条黑色的晚礼服,一定是被动过手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其实,沒穿过这种高定的女人都会对这种看上去高贵大方又美艳性感的服饰无比憧憬,但其实只要亲自穿过一次就会知道,大多数的此类礼服都只是适合生活中的极少数的场合,而且很多都华而不实,不过胜在外在好看而已。
唐渺身上的透视长裙,即是如此,它的布料很轻,完全是追求那种若隐若现的视觉冲击。但也正以为如此,所以布料的密度很稀,一拉就折,甚至只要扯住一个线头,用力下拉,就能把整条裙子给拆成一团丝线。
“如果我沒猜错,顾黛西把她腰部那里的衬裙也给换过了吧?”
趁着丽贝卡·罗拉简短的致辞过去,掌声再起,夜婴宁微微侧过头,轻声问道。
苏清迟一边随着众人一同鼓掌,一边眯眼轻笑,得意道:“沒办法,布料太厚,上身效果也不好嘛,谁能想到大小姐的裙子居然刮到了三脚架呢。真是太凑巧了,人算不如天算,就连我也做不到这么精确呀!”
真是得罪谁,都不能轻易得罪女人呵!
走秀结束,有二十分钟的休歇时间,为的是让工作人员将秀台撤掉,再次布置发布会的场地,嘉宾们则分别被引领到紫金厅两边的化妆间进行休息和补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夜婴宁、苏清迟、唐漪、唐渺以及傅锦凉五个人,被分到了同一间化妆间。这间化妆间面积最大,堪比小套房,化妆室、衣帽间、卫生间、更衣间、茶水间等应有尽有,还有一个小客厅。
或许是方才的插曲对唐渺的打击有些大,她一言不发,坐在沙发里沉默地玩着手机。
傅锦凉身为丽贝卡·罗拉的私人助理,非常繁忙,只是坐下來让随行的化妆师补了一下散粉,期间和夜婴宁打了个招呼,根本无暇多做闲聊。
倒是苏清迟,脸上一直带着期待的表情,笑容里有几分狡黠,看得夜婴宁都有些心里毛毛的。
一直等到她也百无聊赖,拿出手机來想要玩一会儿游戏打发时间,却不经意地扫到微博,夜婴宁这才明白过來,让唐渺当众出糗露点,根本只是游戏的一个开始,而不是结束!
有“损友”如苏清迟,何其幸也!
怪不得,当日在顾黛西的“绯色”,苏清迟语含深意地说,穿得上不算什么,脱得下來才叫本事。
哎,谁让唐渺让她一时不痛快,那她就要让她一直不痛快。跟段锐在一起时间久了,苏清迟也学得了一手的狠辣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