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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天下txt下载     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三章 初到扬州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不忆

    南?

    天宝七年的二月,春风已经吹绿了漕河两岸,一群群骜鸟从河面上飞过,水荡起烟迷,一团团白气在河面上滚来滚去,远方的山梁上偶然可以看见融化的涧水从悬崖上流下来,形成潺潺小溪流入了漕河,被春风爆干了的树枝,有时出干裂的声音落入河中,盘错的老树根子在半空中悬着,风从东方吹来。树枝向西摇晃,春天的声音在空中袅袅的互相碰撞着

    漕河上,一队队满载货物和客旅的船只沿通济渠南下,不时有乘客走到甲板上指着远处的山梁小声议论。在一艘客船的甲板上,李庆安负手而立,欣赏着这迷人的江南春色

    他是元月初九正式离京,骑马到了汴州,又从汴州乘船南下,这一天已经到了扬州的高邮县,离他的目的地江都已只有数十里了,算到今天,行程整整一个月,其实如果他赶路的话,只要半个月便可以抵达扬州了,关键是他要游览大唐风物景色,不肯快走,而兵部也没有规定他到任的时间。

    这时一艘渔船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船尾一个清秀的小娘正在忙碌地做饭,一双白哲的手在录着春笋,李庆安情大好,不由摇头晃脑地吟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他又笑着大声问道:“小娘子。请问芳名,可曾嫁人否?”

    那小娘狠狠瞪他一眼,一挑帘子。进船舱去了,她站在船头的父亲呵呵笑道:“这位军爷小女已经许了人家,让军爷失望了。”李庆安笑着拱拱手道:“老丈。我只是欣赏江中最美的风景,别无他意。”

    老渣民也和善地笑了,向他挥挥手,一荡将船撑远了。

    “七郎,你兴致很好呀!”荔非守瑜从船舱里走出来笑道。

    “那是!看多了黄沙大漠,忽然来这清灵养眼的江岸,都有点不思安西了。”

    李庆安又兴致勃勃吟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好句!”旁边忽然有人赞道。

    只见甲板另一头走过来一名青衫单薄的男子,对李庆安拱手施礼道:“想不到行伍之人居然能有此文采,在下巴蜀李青莲,周游大唐江山,偶听仁兄妙诗,打扰了。”

    李庆安对他却没什么兴趣,若是美貌的江南女子上前,说不定他又会吟出大江东去浪淘尽之类,赢得美女芳心,可偏偏是个外表有些落魄的中年男人上来。

    “呵呵!在下安西李庆安,赴扬州公干,闲得无聊,吟几句歪诗,让仁兄见笑了。”

    那男子吃了一惊,“你就是小勃律之战的功臣李庆安?官拜中郎将的安西第一箭。”

    李庆安有些意外,没想到远在几千里之外的扬州居然有人知道他,要知道大唐交通不便,消息十分闭塞。这个男子却知道两个月前生的事情,见这男子一脸惊愕,李庆安也不由小小地满足了一把虚荣心,他对这个男子立玄有了几分好感。

    “正可谓人生何处不相逢,我还有一坛交河葡萄酒,请青莲晃喝上一杯。”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青莲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说得好,人生何处不相逢,李将军的酒我喝了。”

    那男子听说有交河葡萄酒,眼睛都亮了。

    三人围着一桌,一连喝了几大杯酒。中年人连呼痛快,“好酒,交河出美酒,葡萄酿甘甜,我已经六七年没有喝到它了。”

    李庆安见他多喝了几杯,狂态渐出,不由微微一笑,又给他满上一杯。“青莲兄,我看你也不像普通人,为何这般落魄?”

    中年人不答,端起酒杯半晌才轻叹一声,“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他将酒一饮而尽,仰头大笑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弄扁舟。”

    李庆安大吃一惊,他忽然知道这个人是谁了,青莲居士,不就是李

    吗?

    “李兄,莫非你就是呼尔将出换美酒的”

    “不错!我就是被圣上赐金而归的李浪荡,今日得李将军美酒,李白多谢了。

    天宝元年李白进京,名动京城,被李隆基请为翰林供奉,奈何文人相轻,李白的张扬引来了长安文霸张地的妒忌,这张咱是前相国张说的次子,户部尚书张筠之弟,他也同样身为翰林,他抓住了李白张扬狂放的性格,几次三番在李隆基面前陷害,最终李白被赐金返乡,从此他游历于大唐各地,纵酒声色,一掷千金。囊中日渐羞涩,这次他来扬州找太守卢涣谋职,正好在船上遇到了李庆安。

    李庆安这位历史上的诗仙非常感兴趣,上下打量着他,李身材中等偏上,眼眉细长,由于长期饮酒无度的缘故,他的鼻子显得有些红肿,眉眼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落魄之色。

    李庆安忽然微微一笑道:“我小时就因为背不了太白兄的床前明月光。而被父亲一顿狠揍,那时我就在想,我将来一定要把这个写诗的人痛打一顿,以出胸中恶气,今天我可如愿以偿了。”

    李白愕然,“李将军要对我施以拳脚?”

    “拳脚换成了美酒,把太白兄灌个酷丽大醉,也就出了我胸中的闷气。”

    李白大笑,“好!我今天就让你如愿以偿,不醉不休。”

    船渐渐地在江都县码头靠岸了。江都县是扬州的州治,城周长数十里,人口三十余万,是天下仅次于长安和洛阳的大城,这里商贾云集、物产富饶,再加之水陆交通便利。使它的商业异常达,海外贸易也极为繁盛,它的商业之达甚至还过了都长安。

    扬州不仅是大唐的经济中心,同时也是军事重镇,大唐的五大都督府之一,扬州大都督府军衙就像于江都县不过经过百年的安定,扬州大都督府已渐渐成为一种象征,成为一种虚职,淮南地区的数十个军府都由兵部直辖,并不受大都督府的统管。

    李庆安这次就是受兵部的委派,来对驻扎江都县的五个军府州,沫兵。他的职务仓称是江都团练使兼侍御史,众里面有吧汉,一时临时担任,其次是统管江都县五军府,再其次是他有侍御史头衔,可以直接弹劾或停职地方军官,说的通俗一点,他就是享有实权的扬州最高军事长官。

    当船慢慢靠近码头时,江淮都转运使刘长云已经等候在码头,在扬州除了军政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部门,那就是都转运使,这是掌握大唐利权的三使司之一,负弃将江南富饶的物资、粮食和铜钱源源不断运往京城,担任这个职务的一般都是高官。比如开元二十一年门下侍中裴耀卿兼任江淮都转运使,他在任三年,漕运粮食七百万石,节省了陆运佣钱运费三十万贯。

    这个刘长云虽不是相国,但他也是大唐高官,曾任庆王傅,从三品衔。他所掌管的江淮转运司直接控制着大唐的经济命脉。

    刘长云早在半个月前便得到了庆王的消息,安西中郎将李庆安将出任江都团练使,练兵半年,直接掌握江都兵权,这对正与太守卢涣对峙的刘长云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团练使和都尉不一样的是调兵权。都尉无权调兵,十人以上的调兵都要兵部批准方行。而团练使就是代表兵部而来,有一定的调兵权。刘长云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因此,当李庆安的船还在高都时,他便得到了消息,急忙赶来码头迎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五个军府的折冲都尉,以及十名果毅都尉,但扬州太守卢涣却没有来。

    李庆安的坐船渐渐地靠岸了。刘长云一挥手,岸上立刻敲锣打鼓,一支舞狮队上下欢腾,几十名从乐坊请来的乐娘们也列队弹奏琵琶,十几名转运司衙役挥舞着大棒,驱赶码头上的闲散小船。

    “贵客来了,快闪开!”

    几艘小船吓得连忙撑走,空出一片码头,客船靠岸,二十几名客人纷纷下船,最后是李庆安一行五人上岸了。

    李白喝得酷酚大醉,正躺在船上酣醉不醒,李庆安只得留下一名手下照看他。

    刘长云一眼看见了身着军服的李庆安,他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李将军一路辛苦了,在下江淮都转运使刘长云,我代表扬州五十万父老乡亲,欢迎李将军来扬州。”“原来你就是刘使君,久仰!久仰!”李庆安向拱手施礼笑道。他略略打量了一下,这个刘长云约四十余岁,保养的非常好,皮肤细嫩。腰肢苗条,从后面乍一看,很像个女人。而且他的眼光看自己极为热切,有一种想把人融化的感觉,让李庆安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时,五名折冲都尉上前躬身施礼道:“欢迎李将军到来。”

    江都的五个折冲府都是上军府,掌军都尉可是正四品上阶,而李庆安的千牛卫中郎将却是正四品下阶。还低了他们半级,所以为了让他能够镇住这些都肚,朝廷又特地给他加了侍御史的头衔,这样一来他就有了监察权,使江都军府对他心存畏惧。

    李庆安也回礼笑道:“五位将军不必多礼,从今天开始,我们便是同僚,一起度过半年,希望我们大家能够合作愉快。”

    五名折冲都尉听李庆安说话客气。不由心中大喜,纷纷恭维李庆安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刘长云连忙笑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白玉、堂楼订了两桌酒幕,给李将军洗尘,大家一起去吧!”

    李庆安呵呵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前往白玉堂楼。”

    众人簇拥着李庆安,一起浩浩荡荡地骑马向城内而去。

    州衙内,扬州太守卢涣正在批阅公文,卢涣是大唐名门卢家的子弟。长安人,今年约四十余岁,风度儒雅,为人精明能干,他是开元年间进士出身,少年时代他曾经和太子李亨一起读书,私交非常好,曾任东宫善赞大夫,后又升太常少卿。前年升任扬州太守,可以说他是太子党的核心成员之一。

    扬州是大唐的经济财政重镇,因此扬州太守一职的地位非常高,与五寺九监的最高长官一样,同属从三品衔,从某种角度上说,卢涣离升相国只有一步之遥。

    两个多月前,卢涣抓捕了大盐枭杜泊生,不料却引出了庆王几桩走私大案,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扳倒庆王的绝好机会,可惜消息走漏,被都转运使刘长云给破坏了,杜泊生被不明身份之人救走,至今下落不明。

    卢涣也同样得到了消息,李庆安任江都团练使,掌握江都五军府兵权。而且他得到的情报是高力士是李庆安的后台,而高力士对太子又颇为照顾。

    他刚刚批阅完一份文书,这时,一名衙役飞奔进来,禀报道:“使君。团练使李将军已到码头,但被刘转运使请走了,他在白玉堂酒楼为李将军洗尘。”

    卢涣怔住了,嘴角慢慢露出一丝苦笑。这刘长云好快的手脚,看来他也是要大力笼络这个握有军权的团练使了。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时,他的幕僚方午珍笑道:“使君勿急,一顿饭改变不了什么,我们依然有机会。”

    卢涣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一顿酒宴说明不了什么,但刘长云却拼命笼络,说明他最近又要有行动了。

    就在这时,又一名衙役跑进来道:“使君,衙门外有人找,是团练使李将军的手下扶了一名喝醉酒的文士而来,说这文士是使君的旧人。”

    卢涣一愣,他随即快步向衙门外走去,李庆安居然派人给他送来了一名旧人,这会是谁?

    只见衙门外,一名军官搀扶着喝醉酒的李白,卢涣一眼认出了李白。连忙上前道:“太白兄,你怎么又醉了?”

    李白依然在醉梦中不醒,那军官笑道:“李大诗人和我家将军赌酒输了,便成了这样子。”

    卢涣急叫几名衙役把李白扶进衙内。他又对军官拱拱手笑道:“在下扬州太守卢涣,请问将军贵姓?”

    军官笑着还礼道:“我是安西军校尉贺严明,李将军还是戍堡火长时。我便是他的手下的小兵。”

第一百零四章 风聚云会

    玉堂酒楼是江都具最奢华的座酒楼,位干江都具业啼纠,据说是庆王的家产,酒楼高五层,豪门大贾、达官贵人都喜欢来这里吃饭。酒楼终年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刘长云的接风宴设在四楼雅室。这是整座酒楼最豪华的一间房,房内是清一色的紫檀家具,金杯玉碗,两丈长的落地白玉屏风,屏风正面是王维的“破墨禅境,的山水画。而背面却是李思的北宗画,傅色浓烈沉稳,笔调华丽堂皇,这两幅风格迥异的图画使雅室的格调变得有些水火兼容,但最吸引人的,却是靠墙站着十名美貌的少女,专门伺候

    右。

    李庆安随众人进了房间,却见房间里有一名中年文士,他笑着站了起来,向李庆安微微点头。

    刘长云向他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幕僚阎先生,他也是久仰李将军盛名。”

    阎先生便是京城赶来的庆王幕僚阎凯,目前他手里掌握着庆王在扬州的所有资源,他在庆王府的地位之高,连刘长云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阎凯对李庆安拱手笑道:“李将军在长安大战史思明,精彩绝伦,令人叹服

    李庆安微微一笑道:“阎先生可是从长安过来?”

    “正是,我回长安探亲,半个月前网回扬州,故而对李将军的情况比较了解。”

    “不要光站着说话,大家快请坐下

    刘长云热情招呼众人坐下,“来!李将军坐这边,荔非将军请这边坐。”

    刘长云将众人一一安排,李庆安就坐在他和阎凯的中间,这时李庆安笑道:“不知大家可有长安的消息。我是说马球大赛。

    提到马球,在座的众人立刻有了兴趣,一名都尉眉开眼笑道:“昨天刚刚得到的消息,我们扬州队击败了洪州队,进入了前二十名。”

    “安西队的情况如何?”李庆安连忙问道。

    “安西队当然是最强的,听说它击败了上届冠军羽林军队,势头十分强劲,都说第一非它莫属。”

    李庆安大为兴奋,居然把羽林军队给击败了,他又问道:“那高力士的飞豹队如何?”

    “那支球队成绩也不错

    另一名都尉接口笑道:“杀进了前十,但进入前六时以一球之差惜败给千牛卫队,估计最后不是第七就是第八。”

    高力士的球队杀进前十令李庆安十分高兴,但他更关心另一件大事,他沉吟一下又笑问道:“朝廷里有什么大事生吗?”

    刘长云接口笑道:”杨慎衿和裴宽拜相相必李将军毛经知道了吧!”

    “这个,我临京前便有了,我说的是元月初九以后生的事情,应该是很平淡吧!”

    “不!还有一件大事。”

    阎凯慢悠悠地道:“最新消息,王忠嗣被定谋反罪,判了死罪。”

    他这一句话,引起在场所有人动容,尤其是军官们,王忠嗣在他们心中宛若天神一般,居然被判了死罪。顿时几个都尉便骂了起来,“他娘的,是谁主审的案子,良心被狗吃了吗?居然判王大帅死罪!”

    “据说是御史中承杨钊主审。”

    “白痴”。一名都的破口大骂道:“什么狗屎玩意儿,靠裙带上去。居然敢定王大帅死罪,敢问天下军人答应吗?”

    “不答应你又能怎样?哎!这是王大帅的命。”

    酒桌上叫骂声一片,李庆安却迅瞥了一眼这个阎凯,此人说出王忠嗣被定死罪时,连刘长云都惊讶不已,他可能是刘长云的幕僚吗?消息又从哪里来?比官方的消息还快,而且刘长云替他到酒时的谄媚,就仿佛刘长云才是他的幕僚。

    李庆安心中有了明悟,恐怕这个阎凯是庆王的幕僚才对,这时,刘云长举起酒杯站了起来,呵呵笑道:“良辰美景,莫谈国事,今天是李将军初到扬州,我们以地主之谊,敬李将军一杯

    “敬李将军一杯”。众人纷纷站了起来。”

    就在李庆安在白玉堂酒楼喝酒之时。在江都县北市的一家胡人酒肆里。一名胡商匆匆走了进来,胡商在大唐遍地开花,在商业繁盛的扬州也不例外,这里生活着数千胡商,一般都是经营宝石金器。

    这名胡商走进酒肆当向胡人掌柜点点头,掌柜给他使了个眼色,向楼上指了指,胡商便快步沿着楼梯上去了。

    一直走上三楼,他推门进了一间屋子,石国王子远恩正站在窗前,凝视着远处北市的景色,在他旁边。坐着他的几个手下。

    听见门响,远恩转过身问道:“是李庆安到了吗?”

    “殿下,他网刚从水路抵达。大唐的转运使请他去喝酒”

    “居然到现在才来”

    远恩不屑地哼了一声,回头问霍延白道:“先生能肯定宝石还在他身上吗?”霍延白摇摇头,“我不能肯定。不过殿下不可能去庆王那里要宝石。所以我们就赌那两个盗贼偷走的,还是假宝石。”

    他又轻轻叹了口气,道:“从探听到的情报来看,此人是个精明圆滑之人,他既然已经知道宝石的重要性,那他就不会随日o8姗旬书晒讥口齐余必儿六石放在箱中。定是藏了起来,随身携带的可能最大披建议殿下赌这一次。”

    远恩无奈地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殿下别急,一定会有机会,我们要耐心等候,千万不要随意出草惊蛇。”

    李庆安回到住处时,天已经快黑了,他的住处临时安排在江都听水居。这其实是一座官方的馆舍,专门给从京中来的高官居住,馆舍是建在城北的梨花水旁,一条浅浅的小河环绕馆舍而过,两边梨树成片,结满了幼小的花苞,流水在岩石上流动;在馆舍便可听见流水潺潺,故名听水居。

    李庆安多喝了几杯,不能骑马,刘长云便安排一顶小轿送他回住处;苏非守瑜和另外几名随从骑马跟随,从轿子里下来,李庆安一脚深一脚浅地进了大门。

    可一进院子,他的醉意顿去,伸了个懒腰笑道:“早知道江南美女如云,就骑马了,坐在轿子里看得实在不爽快。”

    荔非守瑜笑道:“七郎。原来你是刻意装醉啊!”

    “刻意倒没有,只是不想听那刘长云鸠噪了,我又不是采访使,要听他汇报什么事情。”

    这时一名年轻的馆吏迎了上来,躬身笑道:“李将军,房间已经收拾好,你们的行李都在房间里,我这就领你们过去。”

    “多谢了!不知馆吏怎么称呼?”

    “不敢,在下姓罗。”

    “原来是罗馆吏,辛苦你了。”

    李庆安笑着跟他来到了房门前,这是一栋独房,房子颇为精致,雕梁画栋,掩映在几株老梨树之中。

    “李将军,我来开门。”馆吏上前一步网要推门,李庆安忽然一把抓住他,向后一拽,他也急向后退了半步,就在这刹那间。只见一声弦响,一支箭从左窗呼啸而出,擦着李庆安的鼻子而过,“夺!,地钉在梨树上。

    “有刺客!”荔非守瑜大吼一声。抽刀一脚踢开了房门,李庆安也拔出横刀,向后院冲去,他还是晚了一步,只见一条灰影从墙上一跃而出。“扑通”有人跳进了河中。

    李庆安慢慢把刀收回了刀鞘。重重哼了一声,第一天来扬州,便有人要刺杀他,此人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他走回前院,荔非守瑜从房间里出来,手中拎着一副弓箭,恨恨道:“被这浑蛋跳后窗跑了。”

    “将军,箭上有毒。”

    一名士兵将箭从树上小心翼翼拔下。双手递给了李庆安,李庆安接过箭瞥了一眼,箭尖果然有蓝汪汪的碧磷色,他眼睛一挑,目光直射馆吏。

    馆吏刷地脸色惨白,他跪下来道“李将军,此事与我无关。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罗馆吏,不管你知不知道。这个失职之罪你都逃不掉,轻则打一顿革职,重则下狱严审,你心里应该明白吧!”

    馆吏嘴唇一阵哆嗦,再哀声求道:“求李将军饶我。我上有老下有都靠我的一点俸禄过活,假如我下狱,他们可就没饭吃了。”

    “要我饶你也可以,但你要听我的安排,不准泄露一个字,否则我就说你是同党。”

    “是!是!李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听李将军的话。”

    “好!你现在赶紧去请名医。同时向卢太守汇报。”

    他又回头对荔非守瑜道:“这样也好,省得我去拜访他了。”

    很快,几名江都县的名医匆匆赶来。忙绿了半天,结论是箭未伤及要害,得了心病,睡上一觉便好了,又给他开了一些安心定神的药,嘱咐他不要多想此事

    名医前脚网走,扬州太守卢涣便匆匆赶来了。

    “是我安排不周,让李将军受惊了!”老远,卢涣便歉然道。

    李庆安微微一笑,“卢使君不用自责,刺客是有备而来,他有心杀我。卢太守怎么防得过来。”

    李庆安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卢涣的心情却十分沉重,李庆安是兵部派下来的团练使,如果他真在江都遇刺,自己这个太守的乌纱帽估计就保不住了。

    他沉吟片刻,便问道:“不知李将军在扬州有什么仇家?”

    李庆安摇了摇头,笑道:“我是边军将领,来中原才二个多月,哪会有什么仇家?说实话,我确实是一无所知。”

    “我知道了,李将军请放心。我回去后就立玄安排精干的人员来排查此事,决不让凶手逃线”

    “多谢卢太守了。”

    李庆安笑了笑,话题轻轻一转便道:“我在长安曾抓到一个逃窜的扬州盗贼,据他交代,他是扬州盐枭杜泊生的心腹,我怀疑今天的刺杀说不定就与杜泊生有关,听过这个杜泊生现在下落不明,卢太守可需要我帮助一二?”

    卢涣心中一跳,李庆安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连忙笑道:“我就是人手不足,如果军方愿意提供帮助,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那好,我会全力帮助卢太守拨查这个杜盐枭,他的详细资料,还望太守提供。”

    “一定!一定!我这就回去派人给李将

    又寒暄了几句,卢涣告辞了,荔非守瑜立刻道:“七郎,我怀疑会不会是安禄山在捣鬼?”

    李庆安摇摇头道:“如果真是安禄山派人,一路上他有多少机会,有必要到扬刚才刺杀我吗?”

    荔非守瑜想了想,忽然有了明悟。“七郎的意思是说”

    “没错!”李庆安淡淡一笑道:“这个人就想是把扬州的搅浑,他在里面浑水摸鱼。”卢涣没走多久,院子里便响起了刘长云尖细的声音,“李将军遇刺了吗?快带我去瞧瞧他。”

    李庆安眉头一皱。这么快就来了。他连忙躺在榻上,拉被子给自己盖上。

    门开了,刘长云快步走进,急切的问道:“李将军,你没有受伤吧?”

    李庆安挣扎着要坐起来,刘长云连忙将他摁住,“李将军千万别动。可别闪了伤口。”

    李庆安苦笑一声道:“多谢刘使君关心,只是有惊无险,擦破点皮。没有伤到要害。”

    “那就好,可吓死我了!”刘长云夸张地长吁一口气,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突然脸一沉,指着门口的馆吏骂道:“没用的东西,居然让刺客混入馆中,养你们有何用?”

    馆吏吓得跪下,连连磕头,李庆安摆摆手笑道:“刘使君,罗馆吏应该是有功褒奖才对,若不是他及时拉我一把,此时我早已命丧黄泉了。”

    刘长云脸色稍微好看一点。他拉长声音道:“既然李将军替你求情。这次就饶你,若再有下次,我就抓你来顶刺客。”

    “多谢转运使,多谢李将军。”

    馆吏感激地看了一眼李庆安。转身下去了,这时,房间里只剩下刘长云和李庆安两人,刘长云道:“李将军可知是谁干的此事?”

    李庆安摇摇头,“我在扬州没有任何仇家,实在想不出刺客会是谁派的?”

    刘云长眯着眼笑道:“李将军是不知道,可我却很清楚。”

    “哦?请刘使君赐教。”

    “这个人是谁恐怕李将军也想不到。他便是刚刚来看过你的

    “你是说卢太守?”

    “嘘!”刘长云向左右看看。回身去关了门,这才压低声音道:“没错,就是此人!”

    李庆安眉头一皱,“我和他无冤无仇,他杀我做什么?”

    “李将军有所不知了,两个月前。扬州出了一起盐枭案,本来我已布下天罗地网,准备将盐枭杜泊生和他的党羽一网打尽,不料却被卢涣破坏了,虽然他假惺惺地抓住了杜泊生,但在送他入京的路上却又放了他,把责任推在我的头上,还上本参我。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但李将军的到来却增加了变数”

    “等等!”

    李庆安止住了他,“按你的说法,刺杀了我只会使他的处境更难。他为何这样做?”

    “李将军就不知道了,那个杜泊生实际上就是他的人,他捉曹放曹。将杜泊生藏匿起来,现在李将军一到,极可能会坏了他的事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

    “漏洞百出的解释”李庆安暗暗忖道,他瞥了一眼这个控制着江南物资北上的大吏,实在不明白,他怎么会得到这种高位?

    刘长云见李庆安沉默不语,他微微一笑,缓缓道:“如果李将军肯助我抓到这个杜泊生,我保证李将军在练兵结束后,再升一级,为千牛卫将军,这也是庆王殿下的承诺。”

    “可我怎么知道。这是庆王殿下的承诺呢?”李庆安不露声色地问道。

    “李将军不用着急,过几天。庆王殿下的小王子也将抵达扬州,届时。将由他亲自给李将军做出承诺。”

    “好吧!我知道了,此事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夜渐渐深了,李庆安坐在桌前翻开着卢涣给他资料。资料是厚厚几大本,杜泊生从一个游侠儿的迹到他控制江淮的地下盐运,以及他被抓捕后的供词,写满了他和庆王的种种肮脏交易,大唐盐税的流失令人触目惊心,李庆安将资料慢慢合上,走到了窗前,院子里繁茂的梨树如同几名魁梧大将军,矗立在夜色中,远处围墙上隐隐有暗哨的身影,还有巡逻士兵走过的沙沙声。

    他自言自语地笑了笑,他已经渐渐明白了,现在所有的关键都在那个杜泊生的身上,没有这个人证,他的所有证词都不能生效,现在卢涣和刘长云都极力想抓住此人。只要抓住他,证词就会向有利于自己的一面展,可是这个杜泊生究竟藏在哪里?

    把他救走的那伙神秘人又是谁?是他的同伙,还是另有其人?

    还有,刺杀自己的人到底是谁。此人把水搅浑的用意究竟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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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泗州响马

    次日天网亮名扬州夭都督府的官员便找到了李庆安犬都督府虽然没有调兵实权,但它毕竟是江淮地区的最高军事管理机构,像李庆安等人任团练使的一些具体手续,就是由大都督府来办理。

    扬州大都督是李林甫兼任,实际掌管大都督府的最高官员是大都督府长史,大都督府长史是从三品衔。一般是由地位高崇的官员担任,有时候也是宰相外放,或任满后回京担任宰相,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大都督府长史是扬州除太守和转运使外的第三股势力。

    目前担任大都督府长史的官员是太子少师韦诣,韦诣是大唐名门韦氏的核心人物,他的女儿也嫁给了皇室。是林王李琰的正妃。

    此时,韦酒已经来到了公务房中,今天他有一件重要的公事要办,那就是李庆安具体为团练使的安排。兵部通聪早已经到了,上面写得很清楚,具体练兵方法和人数由团练使自定,在练兵期,团练使有调兵五百人以下的权力,而大都督府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团练使的要求写成牌文,下到各军府去。

    韦滴心中十分郁闷,虽然他地个高崇。但实际权力还不如一个中郎将李庆安。

    “长史,李将军到了门口传来禀报声。

    “让他进来!”

    韦谣收拾好桌上的几本文书,正经危坐,他可是有从二品衔的太子少师,比李庆安高得远了。

    门开了,李庆安快步走进了屋内,躬身施礼道:“卑职李庆安,参见韦长史

    韦滔见他态度自谦,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道:“李将军,我们就不寒暄了,我先想问李将军,具体怎么样练兵,我想李将军路上应该有了腹稿吧”。

    李庆安取出一本册子递给韦滔笑道:“在下确实已经想好,请韦长史过目。

    韦涵接过翻翻,眉头一皱道:“你只想部分练兵?”

    “正是,江都五个军府,五千余人。我不可能全部练到,而且时间只有半年,所以打算从各军府中抽调五百精锐,组成团练营,这五百人要求年龄二十五岁左右,身高七尺以上。能挽三石以上的弓,会骑马,最好都是新兵,这样我才能得心应手。”

    韦滔沉思了片刻,他明白李庆安这样做的目的,这样一来扬州地区就出现了一支强大的势力,而且没有都尉掣肘,他从的本意来说,他不愿意李庆安拥有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军队,可他又没有办法,兵部的命令在那里呢!他无权干涉。

    “好吧!你什么时候要?。

    “韦长史,我现在就要,我带来了五名随从,这五人分去五个军府挑人,另外,我还希望大都督府能提供五百把三石以上的硬弓和每弓五壶箭,另外还要五百匹马和一个能容纳五百人的营地。这些都请韦长史尽快安排

    韦滔拉长了脸,不悦道:“李将军。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不会耽误你的练兵。”

    “多谢韦长史,事不宜迟,我想这就去军府挑人。”

    虽然江都的五个折冲军府都是上府,但天宝以后府兵制逐渐败坏,各军府逃兵严重,几乎没有满员的军府,江都的五个折冲府也不例外,当李庆安在第一军府点兵时,高台下只列队站了六百余人,另外还有一百人调进京戍卫,实际缺员三成。这已经是很不错了。

    府兵平时为农,战时为兵,定期进行练,练期间军弈提供食宿。今天李庆安运气不错,正逢卞练期。

    都尉将军赵绪清清喉咙,高声道:“大家听着,兵部派团练使赴江淮练兵,来我们江都五军府的,是安西军中郎将李将军,号称安西第一箭。李将军将从江都五军府中各抽一百人,组成团练营,为期半年练。凡被抽中者不仅会成为江都营精锐,而且每月还有两千文钱的补贴。每天都有肉吃,各位弟兄,这可是机会,大家要抓住了。”

    士兵们微微骚动了,每人每月可有两千文补贴,这就是四石米的价钱。这对当兵无饷的士兵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练半年可以得十二贯钱,而且每天都有肉吃,这可比种田赚多了。

    尽管春耕很忙,但很多士兵的眼中还是流露出了向往的神色,赵绪点点头,便对李庆安笑道:“李将军,可以点兵了。”

    李庆安看了看下面的士兵,他疑惑地问道:“赵都尉,就这么多人吗?。

    都尉赵绪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确实就这么多人,这还不错了。苏州、湖州那边,有的军府只剩三成兵,都跑光了。”

    “可我这兵册里。你的军府应该是满员。”

    李庆安扬了一下手丰的兵册。冷冷地瞥了赵都尉一眼。赵绪的后背都湿透了,原以为昨天喝了一顿酒,李庆安能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他一点也不肯放过。

    大唐的府兵们没有军饷,只管饭菜,可就是这每天三百个缺员的粮米菜蔬,以及其他开支,一年下来也要近千贯的额外收入。

    这是各军府心知肚明的暗规矩。只是捞取的程度不同而已。

    “这个,李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

    用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管点一百人专。另外知册捌别忘记给足我的粮伞肉食

    “李将军尽管点兵,只要看中之人。我绝对放行。”赵绪暗暗松了口气,他明白李庆安的意思。

    他连忙上前挥手道:“弟兄们过来排队,一火一火来。”

    士兵迅排成长长一行,等待挑选,李庆安坐在一块方正的大石上,一名果毅都尉在旁边唱名。

    “刘志并,二十岁

    这是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年轻男子。精神抖擞,李庆安点点头,“收了!”

    “吴明,三十岁,二营旅帅

    此人身高也不错,但目光中透出一丝狡黠,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兵油子,李庆安一挥手,这个人他看不中。

    这时又走来一名士兵,身高足有七尺,虎背熊腰,日光炯炯,虽然军服破旧,却掩饰不住他眉眼间那种英武之气。

    “南雾云,三十岁,二营火长。”

    “等等!”李庆安一下子止住了果毅都尉的唱名。

    他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今年轻英武的将领,南雾云,就是号称大唐赵子龙的名将南兼云?

    南雾云只是在安史之乱后投奔张巡而大放光彩。在此时之前,他因家贫而四处谋生,却没想到,他居然在江都军府当了一名火长。

    “李将军,你认识此人?。都尉赵绪有些奇怪,这南雾云只是一个,普通的火长,好像弓马不错但也不至于让李庆安这样惊讶。

    “没什么!”李庆安呵呵笑道:“我看此人器宇轩昂,却只是一名火长,觉得有些奇怪

    他又问南雾云道:“你是哪里人?”

    “回将军的话,卑职魏州顿丘县人

    “魏州人?”李庆安有些奇怪地笑问道:“那怎么跑到江都来当兵?”

    “卑职在江都租种了十亩田。因东家身体不好,便替他来从军

    南雾云虽然职位卑微,但回答得不卑不亢,让人心生好感。

    李庆安摆摆手,“好!你算一个。”

    “下一个!”

    下午时分,从各军府选来五百人全部进驻军营,军营个于江都北门外。紧靠运河漕运仓库,远远望去。几百个大仓库一眼望不见头,而他们的军营便是守卫仓库的士兵驻的。去年年底,其中一个军营的士兵调去江阳县驻扎,军营便空了出来。正好给李庆安的团练营驻兵。

    军营占地广大,有三排长长的砖瓦平房为宿地,然后是马房,再就是一个足够数千人刮练的大校场。周围有两人高的土墙包围。

    五百名精壮的士兵排成了十排。腰挺得笔直,听着他们年轻的团练使话。

    李庆安身穿黑色明光铠,头戴铁盔,骑在一匹威武雄壮的骏马之上。腰椅横刀,斜挂一把巨大的黑色长弓。

    “我便是安西李庆安,人称安西第一箭。”

    说到这,他抽出长弓,张弓搭箭,忽然转身一箭向八十步外的大门口岗塔射去,只见塔顶两只鸟扑翅要飞,箭却闪电般射到,一箭将小鸟射穿,而另一只鸟刚刚飞起,李庆安猛一转身,又换左手拉弓,又是一箭将网飞腾的小鸟射中,左右开弓一气呵成,两只鸟先后落下了高高的

    塔。

    众人一声惊呼,霎时间又鸦雀无声,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一种惊叹的神色,这种左右开弓的神箭,在江淮军营中是从未见过,连自负箭法高明的南兼云也慨然叹服,他远远比不上李庆安的然绝伦。

    一名士兵飞马赶去将箭捡了回来。李庆安一举射穿了小鸟的长箭,傲然道:“这就是我来的目的,半年后。你们每一个人都要能在百步外。箭穿飞鸟。”

    尽管前景美妙,但过程却是枯燥而艰辛。士兵们从早到晚就是射箭。手指肿痛,胳膊酸软无力,但五个安西教官个个凶神恶煞,稍有懈怠便有木棍劈头盖脸打来。

    只是一件事令士兵们感到欣慰。那就是每天傍晚的射箭比赛,每人十支箭,五十步外比试高低,取前二十名和最后十名,前二十名每人赏一百到五百文钱,而最后十名,每人赏十年棍。奖惩名单在军营门口的木板上高高悬挂,成绩一一列明,最后这些成绩将成为升职的依据,这些成绩每个士兵都清清楚楚,令他们心服口服。

    一晃五天过去了,这天天不亮。团练营的五百骑兵便出门了,从今天开始他们要进行骑射练,不再拘束于军营之中。

    骑练的范围主要在江淮仁带。遇山而止,遇水扎营,骑马射箭成了他们的全部生活内容。

    这天中午,团练营抵达了盯胎县境内,盯贻县以北便是淮水,是漕河运输的主要中转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在县城西南有一座大山,名叫都梁山,山势巍峨险峻。连绵数十里,山上覆盖着大片森林,隋末时,曾有几支义军在这里驻扎。

    吁贻县也是他们骑练的最北边,正好李庆安推荐的崔平在这里当县令。能在异乡相逢故人,也是一生一大乐事,他便决定在旺贻练两天。然后率军返回扬州。

    五百骑川甩道卜列队而行,队伍整齐有序,没有个人说话。刀勉胎饥地向前行军,经过半个多月的苦练,众人无论马术和箭术都大有进展,他们每个人虽然变得又黑又瘦,但个个精神抖擞。身姿矫健,而且森严的军纪。使他们已经有一种接悍之军的风范了。

    这时,远方的黑黝黝的都梁山已经隐隐可见,再向前走十里,便是肝贻县城了。

    忽然,远处的官道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只见黄尘滚滚,有三骑风驰电掣般奔来,渐渐的,来人奔近。前面是一名小官吏,而后面是两名身着皂服的衙役。

    他们满脸惊惶,拼命地抽打着战马。仿佛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他们忽然看见了官道上的军队,先是一惊。勒住了马匹,随即眼中射出了惊喜地神色。

    那官吏冲上前施礼道:“在下吁贻县尉方林,请问,哪一位是统军之将?”

    李庆安纵马出来道:“我便是。你有何事?”

    县尉翻身下马。连连躬身道:“恳求将军救我们盯胎县三万父老乡亲。情况万分危急。”

    “你说清楚一点,究竟出了什么事?”

    “将军,都梁山的金威大王耍血洗我们旺贻县,恐怕就在明天!”

    “金威大王?都梁山上有响马吗?”

    “回禀将军,都梁山上有一支三千人的响马,因我们县令五天前抓捕盗贼时误杀了响马领金威大王的儿子,今天上午响马射来战书,明天一早将血洗盯贻城。”

    李庆安有些惊讶,中原腹地居然还有响马,而且还是在漕运重地的细州,这附近的军府都干什么去了?

    李庆安感觉这中间恐怕还是有蹊跷,便一扬马鞭道:“先去县城,再慢慢告诉我原由。”

    县尉大喜,连忙对一名衙役道:“快去通报崔县令,就说救星到了。让他赶紧出来迎接。”“李将军,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相逢!”

    县城门口,一身官服的崔平激动的迎了上来,他后面县承、主簿及一干衙役都上前见礼。

    李庆安打量了一下他,见他比京城时黑瘦了很多,但精神奕奕,看的出他在这里干得很舒心。

    “人生何处不相逢,崔县令。看来你的近况不错啊!夫人和孩子都好吗?”

    “她们都很好,夫人昨天还说到你呢!让我去扬州拜望你,我也是想去,可是,哎!”

    崔平再次一躬到地,“李将军,我上任才一个多月,便遇到了响马。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崔县令放心,莫说我们是老朋友。就算素昧平生,我也会出手相助,放心!我既然来了,响马的好日子就结束了。”

    他低声道:“说不定崔县令平定响马有功,明年升为油州太守呢!”

    崔平大喜,他知道李庆安可是安西悍将,有他在,自己的乌纱帽不仅能保住,说不定还真能捞个特别考评,破格提拔为太守。

    想到这,他心花怒放,连忙又给李庆安躬身施礼道:“李将军。快请去县衙休息,我给你讲讲情况。”

    李庆安进了县衙坐下,崔平亲手给他奉上一杯香茶道:“李将军,你怎么会来吁贻县?”

    “我们走出来练兵,路过这里。便想来看看你,正好遇到县尉求救。不过我有些奇怪,方县尉说都梁山上有三千响马,这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还在漕运重地,难道朝廷就从来没有派兵来剿灭吗?”

    “哎!”

    崔平长长叹了一口气,“李将军有所不知,听说这支响马是两个月前才出现,最初进山时只有千人,还包括家属,但因为河南大旱逃过淮水来谋生的农民有很多,金威大王便从中招募,一月之内便听说有了三千人马。”

    “这个。金威大王是何许人?竟能一呼百应。”

    “将军,这个金威大王姓杜。叫杜云。”

    “等一下!”

    李庆安忽然想到了盐枭杜泊生,一个叫杜泊云,一个叫杜泊生,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他是盐枭杜泊生的兄弟吗?”

    崔平苦笑一声道:“旺贻县所有人都知道都梁山的山主叫做金威,是细州金家的二老爷,可我偶然查前任县令留下的一些文都梁山的主人根本不姓金,而是叫做杜泊云,听说他和盐枭杜泊生是亲兄弟。杜泊生是兄,杜泊云是弟,还有一个老三杜泊远,我又查了这个杜泊云的资料,才知道他原本是几支漕运船队的大东主,还有两座码头。手下养活了数万人,可几个月前,扬州卢太守和刘转运使生争执,刘转运使开始查封杜家的生意,抓捕杜家的骨干,这杜泊云见走投无路,便纠集了一千余人,躲进了都梁山,也不打家劫舍,也不招惹官府,所以我的前任县令没有上报朝廷。”

    “他不打家劫舍,那何以为生呢?就算种粮食为生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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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盱眙剿匪

    主平脸微微红。连忙道!“我听说他还在暗巾控制船瑰彻就是以此为生吧!”

    李庆安淡淡一笑,难怪这个前任县令一直不肯上奏朝廷,这中间不知收了杜泊云多少好处,他瞥了崔平一眼,见崔平表情有些不自然。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他也不说破,又笑着问道:“那他为何要扬言血洗盯贻县呢?”

    崔平叹口气道:“因为五天前生了一件事,使杜泊云要血洗旺贻县,他自然就是响马了。”

    “生了什么事?。

    “半个月前,有采花淫贼在旺贻县中活动,已经连续淫辱三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弄得旺贻县人心惶惶。但我们也找到了他的一点规律,五天前,我们便埋伏在一个大户人家里,果然,二更时分,那个淫贼又来了,我们立玄抓捕,但他非常狡猾。眼看要逃脱,我们当机立断,用箭当场把他射死了,不料这个淫贼竟然就是杜泊云的独子杜熙,杜泊云痛失独子,因此要血洗县城。”

    “原来如此!”

    李庆安沉吟片玄,又问道:“我记得你们邻县临淮县也有一座军府。你们为何不求他们相助?。

    “哎!调动临准县的军府只有兵部才有这个权力,他们怎么肯来,再说,我听说临淮军府只剩下三百士兵。都是老弱残兵,让他们来,还不如求扬州求救,正好遇到了李将军,请李将军无论如何,要救我们一次。”

    “我知道了!”

    李庆安站起集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我们需要做一件事情

    他鼻头吩咐一名随从道:“去把贺严明叫来!”

    片刻,贺严明大步走进房内,抱拳施礼道:“请将军吩件!”

    “你带二十名弟兄火赶去一趟都粱山,给我拦截住前去报信的人。”

    李庆安又对崔平道:“你安排一名熟悉地形的衙役给我们带路

    “我这就安排!”

    崔平叫来一名衙役,给他嘱咐了几句,贺严明立刻带着二十名骑兵出了。

    这时李庆安又瞥了一眼崔平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我需要了解杜泊云的详细情况,是你给我讲,还是县承或者县尉来给我讲。”

    崔平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明白李庆安的意思,李庆安已经看出了他们和杜泊云有关系,崔平呐呐道:“李将军,我和这个杜泊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细州刘太守不准我上报都梁山之事,我写的报告被他退了回来,这个刘太守就是我的前任县令

    “那你敢说,你一文钱的好处都没拿吗?”李庆安目光严厉地注视着崔平。

    崔平的脸又胀成了猪肝色,他低下头道:“丁县承事后送来了五十两黄金,说是县里大户的孝敬。其实我知道这黄金和都梁山有关系,不过这金子我还不敢收回家

    说着,崔平从书柜的夹缝里掏出一块沉甸甸的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黄金,约合一本书大

    他把黄金放在桌上,羞愧地道:“就这么多了,我真的不敢拿回家。”

    李庆安拾起这块黄澄澄的金子。仔细看了看,只见上面刻有一排号码:杜:**九号。这是杜家私铸的黄金。

    “这块黄金是什么时候送的?”

    “半个月前崔平自己也愣了一下,他忽然恍然大悟,“莫非这黄金就是杜泊云的儿子下山送来的吗?”

    “很有这个可能。”

    李庆安放下黄金,立刻下令道:“去把那个丁县承给我抓来”。正如李庆安的判断,贺延明在县城以西十里外的官道上抓住了一名神色慌张的男子,从他身上搜出了县承丁毅写给杜泊云的快信,上面只有一句话:“唐军五百骑进入肝胎县”

    吁贻县的气氛立刻开始紧张了,城门严控,只准进不准出,官道上挤满了从四邻八乡逃进城避难的民众,衙役们也挨家挨户动员,动员年轻男子参加护城,保卫家园,团练营的驻地更是热闹,满载着猪羊和蔬果的马车络绎不绝而来,近百名大户士仲们挤在门口,恳求团练营的士兵替他们打败响马。

    “扑通!”一声,两名唐军将肥胖的丁县承掼到李庆安脚下。丁县承吓得浑身直哆嗦,一句话也说出来。

    李庆安低头看着他,眯眼笑道:“堂堂的八品朝廷命官,居然去和响马勾结,这可是抄家灭族之罪。你不怕吗?”

    “将军饶我,我没有和响马勾结,和响马勾结的是刘太守,我只是帮他们传递消息,只是跑跑腿!”丁县承眼泪鼻涕一齐流下,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苦苦哀求。

    “多!给杜泊云办事时天不怕的不怕。被抓住了就成了软蛋,你若没有和他勾结,那你送信给他做什么。如果我没猜错,明天杜泊云来攻打县城,第一个开城门的就非你莫属了,丁县承,我说得对吗?。

    “李将军,我愿立功赎罪,饶我一次吧!”

    李庆安瞥了他一眼,道:“你说吧!把你知道杜泊云的情况原原本本给我说出来。”

    在强大的压力下,丁县承终于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切。

    其实早在两年前,杜家三兄弟便在都梁山上买下了大片山林,开始修建寺庙和道观,以僧舍的名义在都梁山上至少修建了数百间房屋,所有的和尚道士都是由杜家的心腹家人装扮,同时在山脚下买了六十顷土地作为寺产,对外则宣称这是油州金家的产业。

    在前任刘县令的刻意保护下。杜家在都梁山得以顺利展,而且极为隐蔽,这次若不是杜泊云的独子被崔平误杀,杜泊云还准备再出五百两黄金买通崔平,继续替他们掩盖。

    李庆安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在考虑杜泊生的下落,杜泊生当时是被一群神秘人劫走,看样子,这群神秘人极可能就是杜泊云所为。那么杜泊生会不会就藏匿在都梁山内呢?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应该不在,如果在的话,杜泊云就不会这么冲动,扬言要血洗盯贻城,至少杜泊生会劝住他,。直杜泊云在月!内。从河南姚来的流民中招募了两千要做什么?准备和围剿的官兵对抗吗?

    李庆安隐隐觉得,事情应该不是那么简单,响马来袭城,怎么会公开下战书,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黄昏时,李庆安返回了军营,一路上他看见衙役们在挨家挨户地动员民众。忽然,他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衙役们穿的公服不一,大部分衙役都穿着黑红相间的公服,但一小部分衙役却穿着蓝色的公服,款式却一样

    他勒住了马,问一名穿蓝色公服的衙役道:“你们是旺贻县的衙役吗?”

    “将军,我们旺胎检查署的衙役。听说明天有响马来袭,我们便撤进城了。”

    李庆安一怔,“那你们署衙那边还有人吗?”

    “暂时没有人了,等避过这个风头再回去。”

    一瞬间,李庆安心中闪过一道亮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看不清楚,这时,另一名衙役道:“我就担心咱们署衙那两百多艘公船,要是被人偷了,咱们的饭碗可就丢了

    “公船!”

    李庆安心中豁然大悟,声东击西、瞒天过海,杜泊云好狡猾!

    他狠狠一抽战马,向军营疾驰而去。

    江诈都转运司衙门在江都,但在一些重要的转运地设有支司。归州是淮河入漕河的节点,转运地位十分重要,因此在油州设有支司,下属两家检查署,一个是临准县检查署。一个是盯胎县检察署,一家负责查漕河船只,一家负责查淮水西面过来的船只,这段时间由于刘长云在全力追捕杜泊生的下落,因此河面上的盘查十分严格,除了公船外,其他民船一概进港接受检查。

    但今天因为有都梁山土匪来袭的消息,而旺贻县衙役人手不足,崔平便将检查署的衙役请去帮忙,检查署内空空荡荡,只有两名老吏看守

    只。

    支署位于准水的一条小支流里。离淮水约半里,河畔上修了一排五间房子,官道上弯弯曲曲延伸出一条狭窄的小路小路两边数十步外是浓密的柳拜

    此时在最边上的一间屋子里,两名老吏正躲在房内喝酒,其中一个,青脸人略气道:“就咱们到霉,他们都躲进城了,万一响马杀来,咱们躲哪里去?。

    “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笨死的”。另一人狠狠敲了他一下,“外面一百多条船,响马杀来,咱们躲进江中岂不是更安全?”

    青脸人呆了一下,不由哑然失笑道:“我当真是笨死了,哈哈!”

    “来!喝酒。”

    “喝酒!”

    就在二人推杯换盏之时,数百条黑影悄悄地向检查署衙门靠近了,手中刀寒光闪闪,在他们身后,远远地跟着一百多辆马车。

    一名高个子手一挥,数十人一涌冲进了房间,只听两声惨叫,房内的灯熄灭了,黑影冲进署衙翻箱倒柜,片刻便找到了十几身衙役的公服,十几人立刻换在身上。

    “快!把马车上的箱子运上船小心点!”

    马车驶进,众黑影放下手中刀。开始搬卸马车上的楠木箱子。

    小河对面,数十步外的柳林里,李庆安冷漠地望着一团团忙碌地黑影,果然不出他所料,杜泊云血洗县城是假,运走财富才是真,有了公船公服,一路上谁也不会检查他们。

    他们运走的东西很多,一百多辆马车。上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子。看来他们早就想走了。

    李庆安轻轻一挥手,三百名团练营士兵刷地举起了弓箭,锐利的箭尖瞄准了数十步外的黑影。

    李庆安抽出一支箭,搭上了黑弓,弓弦慢慢拉开,成满月形,弦一松。箭霎时射出,强劲快疾,一箭射穿了黑衣领的后心。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惊破了宁静的夜色,这声惨叫就是信号。柳林中顿时乱箭齐,箭如密雨。在狭窄小道上搬运箱子黑影措不及防,一下子被射倒了一大片,团练营苦练的箭法在此时挥出了威力。箭势强劲,比一般的箭手又有不同,中箭者非死便是重伤。

    几十名后面赶车的人见势不妙,转身便逃,荔非守瑜却率一百骑唐军截住了退路,唐军挥舞长矛横刀。劈砍刺杀,这些马夫本来就不是真的强盗,忽然现唐军出现,顿时吓的屁滚尿流,丢下马车四散奔逃。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快跑啊!”

    响马们被唐军的杀戮吓破了胆,就恨不得肋生双翅,一个个抱头鼠窜,实在跑不掉的,就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三轮箭后,码头上的黑影死伤大半,没死的也跑远了,最后二十几人被唐军团团包围。数百弓箭对准了他们。

    “饶命!饶命!”二十几人一起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你们领呢?是谁!”李庆安长弓一指,厉声喝道。

    “军爷,我们三老爷第一个就被射死了!”一名男子战战兢捷道。

    “他叫什么名字?”

    “回禀军爷,三老爷叫杜泊远。”

    原来杜家三兄弟的老三竟被自己射死了,李庆安一把揪住这人的脖领,怒道:“那杜泊生呢?在山上吗?。

    “军爷,大老爷不在山上。”

    “那在哪里?”

    “我们也,不知道

    忽然一股臭气传来,这人竟被吓的大小便失禁了,“他娘的”。

    李庆安把他扔在地上,大步向马车走去。

    荔非守瑜正率几十名弟兄在检查箱子。李庆安走上前问道:“现什么没有?”

    “七郎,我正要找你,你跟我来。荔非守瑜领着李庆安走到最后几辆马车前,最后几辆马车和前面马车不同,装的都是铁皮箱子,荔非守瑜指着上面一行字道:“七郎,你看看这个,这竟是庆王的东西。”

    只其每一口铁皮箱子的右下角都刻有“庆王器物。四字。

    “箱子里是什么?”

    “你猜猜看”。荔非守瑜按捺不住脸上

    李庆安的脑海中闪过崔平的金块,他笑道:“我猜是金块,对吗?”

    “差一点点,不过很接近了。”

    荔非守瑜打开一只盖子。只见里面全部都是寺庙铜器,一尺高的佛像,铜钵盂、铜钟、铜磐、铜木鱼等等,做得尺寸都偏

    李庆安拎起一尊佛像,靠近火把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一尊铜像,按长安市价,这尊十斤重的铜弥勒佛像价值五贯钱。

    “七郎,你仔细看着。”

    荔非守瑜抽出匕在铜像底部削了一下,缺口处,赤红色的铜色不见了,而是黄澄澄的黄金色。

    “这些都是黄金?”

    “没错,这十马车铜器都是黄金,只是涂了铜色。”

    李庆安轻轻抚摸着铜器,眼中射出一丝兴奋的目光,他忽然问道:“一共有多少黄金?”

    “还无法计算,一共一百箱整。”

    李庆安的眼睛亮了,一百箱黄金。那会有多少?

    “七郎,怎么办?这些菏金我们交出去吗?”

    李庆安沉思片玄又问道:“别的箱子里是什么?”

    “都是财宝,有白银,有珠宝翠玉。数量也很惊人,不过都是杜家的财物”

    “知道这些铜器是黄金的弟兄有多少人?”

    “没有别人,就是我和贺严明两人,还是贺严明无意中现的。”

    李庆安背着手走了几步,他回头道:“守瑜,这批黄金我想取了,或许以后我们在安西用得着,你以为呢?”

    “可是可以,但我觉得风险也很大。”

    “我知道,箱子虽沉,但不大,一百个兄弟就可以骑马带走,这批黄金估计是庆王的黑钱,他绝不敢说。我们胆子大一点,不要瞻前顾后。“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很可能是庆王走私盐的暴利,七郎,我们不妨做得更隐蔽一点,再买一大批铜器,混在其中,用船运到长安去,这样就算被人看见,也绝对想不到这些铜器竟会是黄金。”

    “说得好,咱们就这样干,最好咱们在西市开一家铜器铺,更是珠混鱼目。”

    “那这些杜家的钱物呢?”荔非守瑜又问道。

    “杜家的钱物可以交给扬州太守。不过””

    说到不过,李庆安拍拍马车。笑道:“既然我们截了杜家的财物,总归是要拿出一部分来搞劳弟兄们,以后大家在一起的日子长呢!不能亏了大家。”

    “七郎,你是要”荔非守瑜惊讶道,

    “没什么。”

    李庆安搂着他的肩膀笑道:“咱们千辛万苦刮练出来的士兵,就白白丢在江准,你不觉得有点可惜吗?”

    “我明白了!”

    荔非守瑜兴奋地挥手道:“好了!大家把马车赶回驻地,立玄出!”

    都梁山妻福寺里,杜泊云搂着一名年轻的女子,大碗地喝着酒,女人身子十分瘦弱,佝偻着背,像只羔羊般被吓得瑟瑟抖,不远的一根大柱子后面,一名花白头的老者痛苦捏紧了拳头。

    杜泊云约四十余岁,红脸膛,长的十分粗扩,他斜睨一眼年轻女子,忽然,亨了一声,一把揪住她的头。把她脸扬了起来。

    “小娘子,你再不让我开心。我就像上次一样,把你丢给弟兄们,如何,想再尝尝那种极度快乐的滋味吗?”

    “不,二老爷,不要!我求你了。”女子哀声央求道。

    “那你笑一笑,哄老子开心。别像死了娘一样的哭丧着脸!””

    女人强颜一笑,却被杜泊云一记耳光榻去,“浑蛋!你是哭还是笑。”

    女子捂着脸哀哭起来,这时。大柱子后的老者再也克制不住了,他跑出来跪在杜泊云面前,连连磕头,“二老爷,就看在我从小服侍杜家的份上,饶了小女吧!

    “***,今天老子心情不错。却偏偏来扫兴,来人!给我把这老杂种打出去,这有这个臭女人,扔到黑屋去,谁想上她随便。”

    “老爷,饶命!饶命啊!”

    父女俩被拖了下去,杜泊云又喝了杯酒,轻轻扭动一下脖子,骨节嘎嘎作响。

    这时,一名年轻人匆匆走进来道:“父亲,孩儿实在不放心想下山去看看。”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精心策刮的计谋谁看得破?那个书呆子崔县令吗?看得破才笑话了,来!熙儿坐下,陪爹爹喝酒。”

    这今年轻人自然就是杜泊云的独生子杜熙了,至于那个被旺胎县射死的采花贼,不过是一个长得略像杜熙的响马而已。

    都梁山是杜家的一处秘密藏金库。从三年前便开始经营了,以油州金家的名义买地买山,修庙造观,又把近一半的家产都藏在寺庙中,几个月前,大哥杜泊生被抓,老二老三便趁卢刘争端的机会,买通衙役把杜泊生救了出来,由于涉及庆王的黑幕。杜家知道自己已无法在大唐立足。杜家便开始策划离开大唐去日本。

    但如何把钱财转移出去却是大难题,杜家便策划一个分三步走的计划,第一步,在都梁山秘密建立基地,收买当地官府;

    第二步便是今天的策略了,以采花的卑劣手段使旺贻县落入陷阱,杜泊云以儿子被杀为由,向吁贻下战书,迫使旺胎县将所有的民众转移进城,这样,老三杜泊远便趁夜抢夺检查署的公船,连夜将杜家的财物送走。

    而第三步,就是在都梁山募兵。选择适当的时候扯旗造反,把官府的注意力引到都梁山来,以掩护杜家从南面出逃。

    应该说三个乒骤策划得天衣无缝。至今没有任何问题,进展也很顺利。杜泊云心情大好,只要今天财物转移走,他便可以扯旗造反了。说不定还能穿龙袍过一把瘾。

    “熙儿,来喝杯酒,过两天你也离开,这里有为父一人就可以了。”

    杜熙将酒喝了,却始终有些心事仲仲,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几名手下冲了进来一见杜泊云便趴在地上大哭起来,“二老爷,我们遇到了官兵埋伏。三老爷被射死,

    “当哪!,杜泊云的酒杯落地

    第二天,旺胎县城门紧闭,五百唐军和几千青壮民众站在城楼等待响马的进攻,可一直等到中午,远处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崔平有些急了,跑到李庆安面前问道:“李将军,究竟生什么事情了?”

    李庆安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再等一会儿吧!”

    又等了近一个,时辰,官道尽头依然是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影,忽然。几匹马从远处飞驰而来,崔平精神一振,大喊道:“李将军你派的探子回来了。”

    李庆安一挥手令道:“开城门!”

    城门缓缓开启,南雾云和几名唐军飞驰入城,片刻,南雾云奔上城头禀报道:“将军,都梁山上好像出了问题,我们看见很多人都拎着包裹从山上跑下。”

    李庆安脸一沉道:“我不要好像,我要知道,具体生了什么事?”

    南雾云脸一红,连忙道:“我们抓到两人询问,他们说大王不知去向。山上群龙无,都乱作一团。”

    李庆安想了想,便对崔半道:“我要去都梁山看看,若有大队人马来袭,你点火放烟,我会立刻赶回。”

    “将军,我一定照办!”

    城耳大开,李庆安率四百团练兵向都梁山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都梁山距离吁贻县约四十里。一个时辰后,骑马们赶到了都梁山脚下。又走了片刻,来到上山的大路前,远远看见前方有数十人在争夺什么东西,李庆安马鞭一指,“给我全部伞下!”

    百名唐军飞驰上前,数十人见唐军来了。都吓一哄而逃,但还是晚了一步,唐军飞驰上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跪下,手放在头顶!”

    众人纷纷跪下,心惊胆战地将手放在头顶上,这时李庆安催马上前。见他们每个人都是大包小包,还有人带着妻儿,便问道:“山上究竟生了什么事?”

    “军爷!我家大王昨晚连夜跑了。山上乱作一团。”

    “是吗?”

    李庆安抬头看了一眼山顶,隐隐地在万绿从中可以看见山上的寺院。

    “给我带下去,分开一个个拷问。不说实话者,杀!”

    唐军如狼似虎般冲上,揪住这些逃民,向道路两边拖去,顿时如杀猪一般,一片哭爹叫娘声。

    片刻,口供全部录到,这些人大都是一个月前从旱区逃来流民中招募的新丁,一早他们看见山上大乱,很多人都逃跑了,这些人本来就是混粮的,当下也收拾东西逃跑。山上乱作一团,谁也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

    荔非守瑜上前低声道:“七郎。我担心他们在让道两旁有伏兵,我们还是慎重点好。”

    李庆安一挥鞭令道:“派几个弟兄从小路上去探查情况,如果确实跑了,就在寺庙上面点一把火。”

    立剪有几名唐军从小路摸上山了,李庆安率领大队人马在山下耐心地等候,约等了半个。多时辰,一名士兵忽然指着山顶喊道:“将军快看,寺庙有浓烟!”只见山顶寺庙处,一柱浓烟冲天而起。“上山!”李庆安一声令下。唐军纷纷下马。牵马向山顶而去。

    一路上山没有任何问题,正如逃亡者说的那样,原本是杜泊云等人住的寺庙里已经空无一人,到处是砸烂的茶杯碗碟,丢弃的书籍信件满地都是,他们逃跑之匆忙,甚至来不及焚烧。

    李庆安弯腰拾起一封信件,轻轻拍去上面的泥土,信封上写着:“泊云兄亲启”而落款是盯贻刘子明,也就是现在的细州太守。

    李庆安笑了笑,这个杜泊云不是一个可以深交的人,刘太守该进大狱里去哭了。

    贺严明搜查了一圈,过来禀报道:“将军,值钱的东西一样都没有了。我们抓到了一百人,都是无关紧耍之人。他们都不知道杜泊云逃到哪里去了。”

    “再好好使一搜,把所有的信件都收起来。”

    这时,南雾云快步走来禀报:“将军,我们在厨房地窖里抓到了一家人。”

    几名唐军将一名花白头的老者推了上来,“很好!”李庆安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对老者道:“我不想用刑,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放你走!”

    “把我老妻和女儿一起放走!”

    李庆安瞥了一眼角落里蹲着的两个女人,一个老女人,一今年轻女子。两人脸色苍白,身子都十分虚弱。

    “好!我们成交。”

    “军爷,我是杜家的老家人,跟了杜家几十年,这次上山,我不放心妻女,把她们也带幕了,结果却使她们遭遇到了噩梦般的境遇,我心已经冷了,我对杜家付出的心血,却的到如此回报。”

    “你只给我说昨晚生的事情!”李庆安打断了他的话。

    老人冷笑了一声道:“昨晚逃回来十几人,说杜老三中了官兵的埋伏。被箭射死了,所有的钱物都被唐军扣住,说来了几千官兵,杜老二吓坏了,连夜收拾细软逃走,哼!还金威大王呢,我看是阳疾大王,软蛋一个。”

    李庆安慢慢直起身,问道:“你说。杜泊云逃哪里去了,还有杜泊生藏在哪里?只要你说出来,我给你五百两银子的安家费,让你安度晚年。”

    老人低头想了想道:“杜泊云逃哪里去了,我不知道,但杜泊生在哪里,我却有点眉目。”

    “你快说,在哪里?”

    “杜家是扬州人,这绝大部人都知道,但杜泊生的娘舅是润州曲阿县人,却只有极少数家人知道,我便是其中之一,一个多月前,杜泊云曾经去过一趟润州,带走不少钱物,军爷不妨往那个方向去查。”

    “们州!”

    李庆安沉思片刻,立刻起身令道:“留下五十人善后,其余大队随我杀向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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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百零七章 连夜追杀

    润州就是今天的镇江,下辖丹徒、延陵、向容、白下、心县。有户十万,人口六十六万,也属于上州,润州太守便是李林甫的族弟李复道。

    李复道虽有李林甫这个兄长为后台,但他的个人能力也很强,在润州为官三年,到也留下几分清誉,润州民众安居乐业,人口稳步增长,润州的州治在丹徒县,这天下午。李道复正和丹徒县令韩进平商量耕牛不足问题。

    韩进平就是随李庆安在戍堡起家的那个流放官员了,他因书生从军被李隆基怜悯,赦了他的流放之罪。授丹徒县县令,到任三个多月,非但没有被江南的灵秀滋养,反而变得更黑更瘦,他几乎天天都在各村各乡视察,在田间地头处理公文,在草市城门审理案件,不收一文外财。不滥用一次官权,没有谁比他更珍视这第二次生命了。

    仅仅三个同时间,他便赢得了韩青天的美誉,无论是乡间老农,还是士诸大户,提起韩青天,无人竖大拇指称赞。

    李道复也对这个下属非常满意,尽管他任职不长,但李道复在给他的评价上,还是打了上上考。

    这两天,韩进平最头疼的就是耕牛不足,这是他经验不足,没有在冬天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眼看春耕已进入**,但很多人家因没有耕牛而无法进行春耕,这再天,县衙门口挤满了前来借耕牛的农民。

    不得已,韩进平便来州衙向李道复求援

    “我昨天得到消息,曲阿县有很多乡已经耕过田,耕牛有剩余,能不能烦请使君出面协调,从曲阿县借部分耕牛,我们愿付出一定补偿。”

    李道复笑着摆摆手道:“各县都有难处,曲阿县以后也会有求丹徒县,就不要提什么补偿了,我马上会写信让曲阿张县令准备耕牛,尽快赶来。”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跑步声,一名衙役在门口禀报道:

    “使君,有一支四百余人的军队渡过了长江,马上就要进城了

    “啊!”李道复惊得站了起来,如果是兵部调兵,他事先应该得到消息,可他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军队进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哪里的军队,他们说了吗?”

    “好像是江都团练营。”

    韩进平眼睛一亮,连忙道:“使君。可能是李庆安来了。”

    听说是江都团练营,李道复悬起的心放下,他对韩进平笑道:“是你的老朋友来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丹徒县城外,从洒州杀来的团练营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战马也累得直吐白沫,他们强行军三天,终于赶到了润州,现在他们就要赶在都梁山的消息未到之前,抓捕杜泊生。

    李庆安没有让士兵们进城,而是让大家原地休息,等待官府出面,旁边的贺产明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分手三个月,他终于可以见到老

    了。

    “将军,你说老韩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长得肥胖如猪,身边三妻四妾,去酒肆吃饭不要钱,看谁不顺眼就打一顿,***,这个县令。真让人羡慕啊!”

    “你以为别人当县令就会和你一样吗?。

    李庆安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你自己看吧!韩县令来了

    城门口忽然出现了大群衙役。李道复和韩进平骑马从城内出来,老远。李道复便拱手大笑道:“李将军,别来无恙乎?”

    李庆安快步迎了上去,笑道:“使君,长安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又一次见到李庆安,韩进平的眼睛一红,他连忙上前一步,掀官袍一角,半跪道:“卑职参见将军!”

    李庆安心中也十分感慨,他连忙扶起韩进平,“老韩,不要这样,快快起来!”

    他见韩进平瘦成了一把骨头,心中不由暗暗叹息,这个县官当得不容易啊!

    后面的贺严明大为惊讶,他看了韩进平半天,才结结巴巴道:“老幕。你怎么成这样子了?”

    韩进平苦笑了一声,道:“一言难尽”。

    这时,李道复走过来,看了看军队,问李庆安道:“李将军,这次你们渡江到润州来,是为了何事?”

    李庆安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李道复大为惊讶,“李将军,你说的可是真?。

    李庆安点点头,低声道:“消息应该确切,此事是李相督促我所办。事情紧急,请使君立刻配合我抓捕逃犯。”

    “好!我这就安排,我现在就去曲阿县李庆安飞身上马,对韩进平拱拱手笑道:“老弗,我有紧急公务在身。改日再和你相聚痛饮。”

    不到半个时辰,李道复亲自率领上百衙役,带着李庆安的大队向曲阿县奔去,曲阿县也就是今天的镇江丹阳,离州治丹徒县不到百里,走出不到三十里,天便渐渐黑了。

    众人在万簌寂静的夜色中不急不缓地行军,团练营放慢了马,李庆安命南雾云率二十人先行。

    他放慢马等着后面的李道复上前。

    “李使君,有件事我想打听一下。”

    “将军请说!”

    “我想知道像太守、转运使这样的高官。要怎么样才会被罢免?”

    李道复笑了笑道:“一般官员被免职,一般是失德或失职,失德要重要于失职,不过李将军要知道,一般做到太守或转运使这样的高官,后面一般都会有人,小的失德和失职走动不了他们,而大的失德失职他们也不会犯,所以要想让他们免职。只有特殊情况产生。”

    “什么特殊情

    “一是贪读坐赃,数额巨大,只要事,朝廷绝不会容忍,其次便是他的后台出了问题,所谓树倒糊孙散,除此两种,其他事情都很难动摇他们的位子。”

    李庆安点点头,他网要再问,这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是南雾云他们回来了。

    “将军,荆情况!”

    “有什么情况?”

    南雾云上前将一名老者从马上放下。道:“将军,他是平渡镇的皂正,有重要情报。”

    “你有什么重要情报?”李庆安十分感兴趣地探下身冉道。

    老者慌忙道:“将军,今天傍晚镇里突然来了几十人,吵吵嚷嚷,大多是细州一带的口音,为之人十分凶悍,打伤了客栈掌柜,小人准备连夜去曲阿县告状,半路上却遇到这位将军。”

    说完,老者胆怯地瞥了一眼南雾云。他在夜色中逃跑,却险些被这个军官一箭射死。

    李庆安又急问道:“你确定是洒州一带的口音?”

    “肯定是,小人年轻时在洒州呆过七八年,所以听愕出。”

    “平渡镇离这里还有多远?”

    “回禀将军,还有约十里左右。”

    “传令下去,全前进。给我堵住平渡镇的全部出口。”

    大队人马立刻加,夜色中马蹄声敲打着地面,战马飞驰,官道两边的茅屋内犬吠声大作,无数土狗冲出来冲他们狂哮

    没多久。远处平渡镇的黑色轮廓已经隐隐可见。

    “将军,就镇北口的那座客栈!”里正指着一座三层楼的客栈大喊。

    客栈内已经有灯亮了,马蹄声惊动了他们,只见有人从客栈里冲了出来,拼命奔跑。

    “前后堵住,一个也不能放走。敢抗拒者,杀!”

    唐军向客栈席卷而去,箭在空中疾飞,两个人被箭射中,惨叫倒地。唐军瞬间将客栈团团围住,荔非守瑜厉声喝道:“里面的人统统举手出来,否则,我们就放火箭了!”

    客栈里没有声音,忽然,一声弓弦响,一支箭射出,正中一名唐军的肩窝,唐军翻身落马,李庆安大怒,下令道:“放火箭!”

    一支支火箭腾空而起,带着炽亮的火焰扑向客栈,火借风势霎时间。烈焰高炽,客栈里开始有人向外奔逃,有强悍者翻墙向镇内奔逃,唐军箭如雨,片刻间,逃跑的十几人全被射死。

    荔非守瑜再次大喊:“最后一次机会,把手举在头顶上出来否则格杀勿论!”

    “饶命!我们不敢抵抗,饶命啊!”火势越烧越旺,客栈中人走投无路,全部挤在院子中,院子里一片哭喊哀求声,夹杂着马匹的悲嘶。

    三十几名举手男子和几十匹马从院子里涌出,唐军上前把马牵走。三十几人跪满一地。

    “军爷饶命啊!我们都是被逼的。”

    李庆安见他们中间还藏着一名被箭射伤的中年男子,马鞭一指问道:“杜泊云何在?”

    几名男子对望一眼,都不约而同向两边移开,露出了那名受伤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哼了一声,痛苦地站了起来。

    “我就是杜舟云。”

    杜泊云在旺胎县出现了大队唐军后,吓得连夜逃离都梁山,他们昼夜奔驰,比唐军早了两个时辰,逃至平渡镇,人和马都疲惫之极,杜泊云认为唐军不可能再赶上了,便决定在平渡镇住一晚再走,不料却被随后赶到了唐军包围,死伤惨重。

    李庆安冷冷一笑,马鞭指着他道:“把他拿下,清点所有的人,看是否有漏网。”

    平渡镇距离曲阿县还有五十里。又是夜里一更时分,故这里虽然失火热闹,五十里外的人也绝不会知道。

    片刻,唐军便从杜泊云儿子的口中得到了他们要去的确切地址,曲阿县孙家巷,杜家三兄弟的娘舅家,曲阿县有名的大户,大盐枭杜泊生便藏匿在他家里。

    目标锁定,唐军再一次出,这一次,衙役为先锋,李道复一马当先。奔在最前面。

    约四更时分,天边泛起了青色。行军一夜的大队人马终于抵达了曲阿县城,这是一座中县,城池不大。只开南北两门,这时还没有到开门时分,但城门外已经挤满了准备进城卖菜的农民。

    他们见大队人马到来,吓纷纷向两边躲闪,城上守门的差役已经现了下面的异常,探头问道:“下面是什么人?”

    “快开门,我是太守李道复。”

    片刻,城门吱嘎嘎开了一条缝。一名差役出来察看,见果然是李太守。吓得他们赶紧拉开了大门。

    这一次唐军没有骑马了,和衙役们一起向孙家巷奔去。片刻便找到了他们的目标,曲阿县的大户梅宅。这是一座占地宽广的大宅,足足有五十弃,衙役和二百名士兵将府宅团团围住,其余士兵翻墙进了宅内。里面忽然响起一片惊叫声。梅府的主人梅放鹤在开元年间曾做过常州刺史,十年前便退仕在家颐养天年,他的妹妹便是杜家三兄弟的母亲,杜家财大气粗,逢年过节便送巨额钱物过来,使梅放鹤不仅德高望重,而且富甲一方,便在曲阿县城内修了这座比县衙还大的宅子。

    梅放鹤今年近八十岁了,睡眠不好,家人的惊叫声立刻把他从梦中吵醒,他听说有官兵进宅,心中又慌又怕。在两个孙儿的扶持下颤巍巍出来。

    “我们是良善人家,你们凭什么夜闯民宅?”

    正堂内挤满了梅家的儿孙媳妇,他们每个人的战战炮兢,不知什么大祸降临梅家。

    外面的院子里,黑压压地站着数百名唐军,他们手握横刀,小“春腾,为的李庆安冷然道!“你藏匿盅犯杜泊生。阶触栉八唐刑律,与逃犯同罪,你还想抵赖吗?”

    “这位将军,老夫也曾是一州刺史、校检光禄寺卿,虽退仕十年,但圣上赏赐的紫金鱼袋还在,大唐律我比你懂,你说我藏匿逃犯,可有什么证据?若没有证据,那请你拿出圣上的旨意,否则你无权按我的府邸。”

    “哼!你要证据吗?这容易。”

    李庆安回头吩咐了荔非守瑜几句。荔非守瑜立刻带上几人匆匆去了。李庆安一言不,站在院中斜睨着梅放鹤。

    梅放鹤不知他要做什么,心中着实忐忑不安,他年老体弱,站不住了。一个儿子给他拿来绣墩,让他坐下,梅放鹤脑海里飞地思卓着对策。该如何对付这些官兵?

    他久为州官,当然知道包庇盐枭是重罪,但他又禁不住杜家转移来的银钱诱惑,终于答应将外甥杜泊生藏匿在他这里,不料最后还是被官兵现了,他心中一阵悔恨,今晚这一关如果熬不过,恐怕就是他梅家的大难临头之日。

    梅放鹤盼望着李道复或者张县令能够出面,替他家说说情,大家各自找个台阶,可是,始终不见地方官出面。

    约过了半个时辰,院墙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只见荔非守瑜和十几名官兵走进来了,在荔非守瑜的手中。拎着杜泊云的儿子杜熙。

    他将杜熙往地上一掼,交给李庆安一份口供,李庆安摆了摆口供对梅放鹤道:“这里有杜泊云和他儿子的口供,他们已招供你藏匿杜泊生。有这份口供。我就敢拨你的宅子。”

    梅放鹤忽然看见杜熙,他不由大惊失色,不等他开口,李庆安一摆手令道:“给我搜!”

    士兵们轰然答应,四散去搜查。他们气势汹汹,在梅家中翻箱倒柜。不时传来家眷的惊叫声和哀求声,梅放鹤脸色惨白。知道杜泊生迟早会被搜出,他忽然道:“将军。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李庆安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现在才想到和我做交易吗?刚才做什么去了?”

    梅放鹤扶着孙子慢慢走来,低声求道:“将军,只要你放过我梅家这一次,我不仅把杜泊生交给你。还有杜泊生藏在别处的二十万贯钱和他所有的机密文书,我都交给你,而且你有其他任何条件,我都可答应。”

    李庆安微微一笑,“你此言当真?”

    “只要将军放过我梅家这一次。我说话算话。”

    “那好,你给我写份承认藏匿杜泊生的书面保证,我再和你谈条件。”

    梅放鹤不知李庆安的用意,但是官兵已经拨到了内院,他知道形势十分危急了,只得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梅放鹤回大堂写了一份保证书,并画了押,交给了李庆安,承认他藏匿逃犯杜泊生,李庆安收了保证:“停止按查!”

    唐军停止了搜查,梅放鹤长长松了口气,便对李庆安道:“将军请说吧!想要什么条件。”

    “我只有两个条件。”

    李庆安比出两拇指头道:“第一,秘密把杜泊生交给我,以后不管谁来问你,你都不能说杜泊生已被我抓到,我也自然也不承认你藏匿杜泊生。”

    梅放鹤大喜,只要能摆脱藏匿杜泊生的罪名,他当然不会承认,他知道李庆安是想用杜泊生做文章。但这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他立亥道:“将军请放心,我再蠢,也不会主动承认我藏有朝廷要犯,而且我会约束知情的家人,保证任何人不会说出去。”

    “你明白这一点就好。”

    李庆安笑了笑又道:“我的第二个条件便是你交出所有和杜泊生有关的资料、财物。就是这两个条件,我会把你和杜泊生撇得干干净净。”

    梅放鹤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就算李庆安不要,他也会销毁一切,现在只要能保住梅家,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将军,我都可答应,我现在就把杜泊生交给你。”

    李庆安跟着梅放鹤来到了后院的一座亭子里,刚才唐军已经搜到这里了,唐军搜查得非常仔细,所有的假山全部敲碎,夹墙挖开,马厩地窖全部不放过,这座亭子还没来得及搜到便被李庆安叫停了。

    梅放鹤叹了口气,用拐杖指着亭子道:“通道就在亭子里,搬开上面的石桌便可看到。”

    李庆安一摆手,立刻上去十几名唐军,搬开了石桌,下面果然是个。黑黝黝的通道,只听里面有人低声问道:“大舅,是你吗?”

    李庆安给梅放鹤使了个眼色,梅放鹤只得上前道:“舟生,你出来吧!老二和老三都来了。”片刻,从地道里钻出一个中年男子。头蓬乱,脸色苍白,他正是扬州盐案的关键人物,大盐枭杜泊生。

    他网一露面,便被唐军一拥而上,将他牢牢按在地上,绑了起来,并堵住了他的嘴,杜泊生两眼愤怒地盯着梅放鹤,如果眼神能杀人,梅放鹤已经死了无数回了,梅放鹤惭愧地转过身去,不敢和外甥对视。

    李庆安走过来,上下打量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原来你就是杜泊生。整个大唐都快被你搅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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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有朋远来

    布梁山和润州的事情结束庆安叉以侍御史的名沁皿口动廷,弹劾洒州太守勾结都梁山响马,在奏折中又大大褒奖了崔平一通,推荐他暂代细州太守。

    随后,团练营便带着丰盛的战利品和满心的喜悦返回扬州,两天后。军队返回了江都军营,连茶也来不及喝一口便匆匆赶到州衙。

    在公务房里,李庆安把一份杜家财产清单交给了太守卢涣。

    “这就是我在都梁山缴获的杜家财产,除了沉入江中的小部分外,其他都在这里了,我分文未取,另外。杜泊远的人头我也带来,一并请卢太守收下。”

    说到这,李庆安叹了口气道:“还有杜泊云,可惜他自杀了,我没有问到杜泊生的下落。”

    卢涣呆呆看了半天,才慢慢醒悟过来。他连忙起身向李庆安施礼,道:“李将军大功,我一定及时禀报朝廷,要好好表彰李将军。”

    “表彰就不用了,我练兵路过吁胎县,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李庆安摆摆手笑道:“倒是这些财物,斟然是杜家从扬州民众头上赚取,那就应该还给扬州民众,修桥、铺路、建立学堂,这些都需要用钱。希望卢太守能把这些钱用到明处。”

    虽然卢涣心里明白,这些钱大半还得运给朝廷,但李庆安心系民众的操守还是令他十分佩服,他点点头道:“李将军爱民之心,卢某一定尽力而为。”

    他看了看清单,又问道:“那杜泊生的下落,李将军一点眉目都没有吗?”

    今天上午,太子秘密派人前来,嘱咐他一定要按集到庆王走私的证据。或者能够干掉刘长云。夺取江淮都转运使的职位。

    杜泊生的口供他有了,关键是杜泊生本人,以及帐本等相关证据,所以找到杜泊生就显得格外重耍了。

    李庆安喝了一口茶,摇摇头道:“我也想问道,可惜那杜泊云自杀。他的手下谁都不知道杜泊生的下落。但有消息说,他可能藏在苏州一带。伺机出海。”

    卢涣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勉强笑道:“没关系,还恳求李将军多多协助我们,早日抓住这个大盐枭。”

    “那是当然,我一定会尽力相助。”

    这时,门口一名衙役低声禀报道:“太守,那个李白又喝醉了,在浔阳酒肆,掌柜要我们去把他抬回来。”

    卢涣眉头一皱。“怎么又醉了,唉!算了。等他睡醒了自己回来。”

    李庆安笑道:“那位李太白好像给使君添了不少麻烦。”“哎!麻烦到不多,但每一件都让人头痛,网来我这里时,他几乎天天喝得酷煎大醉,直到把我的攒的酒全部喝光,他或许也觉得不好意思,便要告辞,我便送给一百贯盘缠,又雇了辆牛车给他拉钱,不料他才到隔壁江阳县,便遇到一个诗友。两人天天在酒楼欢聚,不到半个月。一百贯钱便花得干干净净,酒楼的掌柜把他又送回来了,第二天醒来向我道歉,我再给了他二十贯钱盘缠,再三嘱咐不可乱花,他满口答应,不料走到城门口,见一乞丐可怜。便把二十贯钱给人家了,又空着手回来,我实在是无可奈何了。”

    说完,卢涣连连摇头,唉声叹气。

    李庆安想了想笑道:“或许他是心里苦闷,觉得心中抱负无处施展。卢太守不妨给他找个事干。”

    “给他找了,让他做文学博士,可他说这是小吏,要看人眼色,他不干,我也没有办法。”

    说到这,卢涣忽然笑道:“对了,我看李将军身边也没有幕僚,不如就让李太白做你的幕僚,替你处理团练营的文书,我想他也愿意。”

    李庆安吓了一跳,大诗仙做他的幕僚,这怎么行,连连摆手道:“卢使君不知,我只是个中郎将。哪能用得起幕僚,再说团练营那边已经有两名书吏了,是大都督府派来。”

    “呵呵!这没有关系,连七品知县都有自己的幕僚,李将军可是从三品开国伯,又是团练使,怎么不能有幕僚?哥说,你们军官才更需要文士幕僚,李太自志向千里,一定能胜任,李将军就不要推辞了。”

    不等李庆安再拒绝,卢涣立刻喊道:“来人!”

    一名衙役应声而入,卢涣吩咐道:“去把李太白的行李搬去团练营。

    “这”李庆安见事情已无法挽回,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好吧!只要太白兄愿意,我没意见。”

    来州衙交了杜家的钱物,却得了一个幕僚,而这个幕僚竟是闻名千年的诗仙李白,李庆安有一种洋洋自的的感觉,后人在写李白生平时,或许也会写上一笔:“天宝七年。白为安西中郎将李庆安幕僚。

    走出州衙,已经是下午,阳光也带了一丝疲色,是吃午饭的时间了。他网要翻身上马,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有人在叫他,“李庆安,七郎!”

    是今年轻女子的声音,非常耳熟,李庆安愣了一下,回头望去,却只见台阶上出现一个化妆怪异的小娘。她嘴唇涂成黑色,脸上画着几朵艳丽的桃花,正激动万分地跳着向他招手。

    李庆安立刻认了出来,那独树一帜的化妆,是独孤明珠,她她怎么来了?

    他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这里是扬州,相距长安数千里,李庆安翻身下马,独孤明珠从台阶上飞奔下来,仿佛一只小鸟般地扑进他的怀中。“七郎,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她激动中带着哭腔。

    李庆安见旁边几个衙役满眼惊讶的盯着明珠,他心中好笑,她的新潮在哪里都引人注目。

    次叫亚不着我,难道我来扬州是有去无回吗。”明珠不好意思地破涕为笑,“没有那意思,我已经来了七八天了,说你出去了,天天等你,脖子都望长了。”

    “哦!我出去练了。”李庆安看见她雪白的脖颈上有一道细细的疤痕,便笑道:“明珠,你怎么会来扬州,是来找我吗?”

    “不!不!”明珠慌乱地摇摇头,“我来看爹爹的,你忘了吗?我给你说过的,我爹爹在扬州做官。”

    “你爹爹?你爹爹是。”

    李庆安觉得似乎幕扬州后从未听过姓独孤的官员,这会是谁?

    “我爹爹是扬州长史独孤浩然。”

    明珠网说完,她目光一斜,立刻笑着向李庆安身后招手,“爹爹!”

    李庆安回过头,这才现他身后不知几时来了一名中年官员,皮肤白净,三缕长须飘于胸前,正笑眯眯望着李庆安。

    明珠跳上去,拉着中年安员的胳膊笑道:“他就是李庆安。”

    这中年人便是独孤明珠的父亲独孤浩然了,他原本任东宫太子中允。前年升为扬州长史,至今已经两年了,独孤浩然育有一子三女,长女明阳因和亲失败不幸被契丹人所杀;次女明月,小女明珠,三个女儿中他最疼爱小女明珠。

    独孤浩然笑着敲了女儿的头一下。“傻丫头,李将军我怎么会不知道。”

    李庆安连忙上前躬身施礼,“李庆安见过独孤伯父!”

    独孤浩然对李庆安救了他的两个女儿十分感激,连忙回礼道:“李将军来扬州时,我正好下乡劝农去了,今日才得见将军,真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一点小事,长史不必放在心上,其实我也很喜欢明珠,怎么能让她遭遇不幸?”“无论如何,我也请李将军喝杯水酒。”

    独孤浩然沉吟一下便道:“今晚我还要赶去江阳县,明天晚上吧!李将军一定要赏光。”

    “好!我一定来。”

    独孤浩然捋须微微一笑。便对女儿道:“你和李将军说话吧!爹爹有事先去了。”

    独孤浩然对李庆安点点头,快步走进州衙了,独孤明珠见父亲一走。她立刻拉住李庆安的手。撒娇笑道:“爹爹明天请你吃饭,那今晚你请我吃饭吧!”

    “没问题!”李庆安笑道:“想去哪里吃饭?”

    “我也不知道,要不,咱们走走看。”

    和江都北币几乎都被官仓货物占满不同,南市却是民间商肆密集之地,大街上的行人也各有不同,大唐的海外贸易十分活跃,违禁品的限制程度也远远小于陆路贸易。像生铁、武器、金银等禁品都几乎不受限制,因此各国海商络绎不绝而来。以扬州、广州等地最为集中,江都街头,各国商人比长安还要热闹,皮肤黝黑,身着宽麻衣、着草鞋的林邑人;身材矮满脸肃然,带着崇敬之色的日本人;牵着一群高丽女奴走过大街的新罗人;甚至穿着宽大白袍的大食人,以及粗壮彪悍的契丹人。

    南市内,异国商铺也比比皆是。北方的皮毛、马匹;南洋的香料、珍珠、象牙;岭西的宝石、银器;日本的漆器、珍珠;新罗的药材、纸张。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到处是一派喧嚣热闹的景象。

    这也是李庆安第仁次亲见江都的繁华,他牵着马与独孤明珠并肩而行。一边欣赏长安也难见到的异国风情,一边向两边留意,初到扬州的一次刺杀虽然不了了之,但并不意味刺客就此放过他,他的两名亲随跟在后面,警慢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况。

    明珠东张西望,到处寻找称心的酒肆,柔软的小手紧紧地握住李庆安不放。

    “七郎,我们就去这一家吧!”

    明珠现一家酒肆精致典雅,她立囊喜欢上了,拉着李庆安便向酒肆跑去,李庆安抬头打量了一下,酒肆三层楼高,通体红色,一幅旗幡高高飘扬,“浔阳酒肆”他忽然想起一事,便笑道:“好!咱们就在这家酒肆吃饭。”

    一名伙计迎了出来,陪笑道:“两位客人楼上请!”

    走上三楼,远远听见有人高声吟道:“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李白已经酒醒了,却又拎起一壶酒。边喝边吟:“古来圣贤皆寂宾,惟有饮者留其名,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值一杯水。

    李庆安快步走上前,笑道:“太白兄。好久不见了。”

    李白斜睨他一眼,忽然大笑道:“原来是李军爷,来得好,我们再来赌酒!”

    李庆安笑了,对伙计道:“给我拿坛最好的酒来!”

    伙计连忙从屋角取来一坛好酒。李庆安接过,拍开封泥,倒了满满两大碗,他端起酒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将酒碗重重一放,“该你了,你喝吧!”

    明珠悄悄拉了拉李庆安的衣袖。小声道:“七郎,他已经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我知道。”

    李庆安笑吟吟地望着李白,“如何?是想今天和我赌酒,还走过两天再来赌?”

    李白呆呆地望着酒碗,忽然也端起碗大口饮酒,他将大碗酒喝干。将酒碗重重一摔,“好!好酒。痛快。”

    他跌跌撞撞地向楼梯走去,不料只走了几步,身子一软,便栽倒在地上,斯声大作。

    伙计急了,上前推他道:“客人,你还没给酒钱呢!不能再睡了。”

    “让他睡!”

    李庆安取出一张名帖,递给伙计道:“雇一辆马车把他送到北门外的团练营去,他的酒钱我来付。”

    李庆安把李。迪,他和独孤明珠找靠窗的雅室坐下。要了桌继渊池给明珠倒了一杯酒笑道:“你说老实话,是不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

    明珠脸一红,道:“也不完全是。新年爹爹没回家,娘很思念,我就说给爹爹送家信。然后就来了。”

    “你姐姐如何了?有没有和广平王他们出去写诗?”

    “哎!别提了,姐姐在生他的气呢!他们来邀过两次,姐姐都回绝了。祖父又在张罗给她相亲。”

    李庆安端起酒杯,淡淡道:“那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姐姐好像没这个心情,祖父把今科探花郎请到家里来吃饭,姐姐见都不见,把祖父气坏了。”

    “那你呢?觉得那个探花郎如何?”

    明珠小嘴一撇,“目不斜视,规规矩矩,满口子乎者也,我一点都不喜欢。”

    “呵呵!你姐姐不就喜欢这样的人吗?”

    “谁说的,我姐姐的心思,你根本就不懂。”

    独孤明珠喝了一杯酒,俏丽的脸上飞霞红,她忽然有些羞涩地道:“祖父说,明年要给我相亲了。”

    “好事呀!这说明你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李庆安把酒一饮而尽,对她笑道:“可是我怎么都觉得,你还是个孩子。”

    “胡说!”明珠咬了咬嘴唇,低头小声道:“我哪里是孩子了。人家已经完全长大了。我娘就是十五岁嫁给我爹爹。”

    李庆安又给她到杯酒,逗她道:“你这么急着想嫁人,是不是有中意的郎君了?”

    “七郎,你”明珠羞得满脸通红,她举起酒杯嗔道:“你再敢打趣我,我就用酒泼你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

    李庆安连忙端起酒杯笑道:“为我们能在异乡重逢,干这一杯!”

    “这还差不多。”明珠奔波数千里。就是为了能见李庆安一面,今天她终于如愿以偿,心中格外欢喜,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七郎,你知道吗?京城生了好多事情,还有,你喜欢我的最新的人面桃花妆吗?”

    “我很喜欢,嗯!很新潮,令人赏心悦目。”

    “明珠,给我说说长安的事情。先是马球大赛,我听说安西队最后夺冠了,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七比三,击败了朔方马球队夺冠,你们安西队的庆功宴会还把我也邀请去了,对了!我还见到你的如诗如画和小莲了。”

    明珠像只小喜鹊似的叽叽喳喳。她口齿伶俐,把长安生的新鲜事说得娓娓动听,李庆安舒服地躺在软垫上,一边喝酒,一边听着明珠的悦耳的声音,心中充满了一种他乡遇故人的温馨和喜悦。

    “呵呵!她们怎么样?”

    “她们很想念你,我最喜欢如画了。我还教她化妆,等你回去后一准会吓一大跳。”

    “那如诗呢?你不喜欢她吗?”

    “当然喜欢啦!只不过我倒觉得她有点像我姐姐的性格。”

    “怎么会呢?你姐姐总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

    “那是你不了解她,她其实很温柔的,七郎,等你回京城时请她出去游玩吧!她一定会答应的。”

    李庆安笑了笑,喝了一杯酒又问道:“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独孤明珠想了想。“对了!贵妃的三个姐姐都封国夫人了,大姐封秦国夫人,二姐封韩国夫人,三姐杨花花封貌国夫人,还有杨家的两个。兄弟杨结和杨镐都当了高官,京城里称他们为五杨,整天横行霸道,骄狂得要命,七郎,你在听我说吗?”

    李庆安有些走神了,他没想到杨花花这么快就封键国夫人了,高力士会不会还记得自己上次的失口?这可有点麻烦了。“七郎,你怎存了?”

    李庆安回过神,摇摇头笑道:“没什缸你继续说。”

    独孤明珠咬了一下嘴唇,小声问道:“七郎,我觉得你对我姐姐好像有成见,是不是你还在生她上次相亲的气?”

    “是你想多了,我对她哪有什么成见?只不过我和她不是一路人。很多事情谈不到一起去,明珠。再过两年,等你长大一点,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独孤明珠嘴一撅,有点不高兴地道:“再过两年我姐姐就嫁人了,明白了又有什么用?”

    李庆安笑着岔开话题,“如诗如画有没有在学琴?我是说有没有名师指点她们?”

    独孤明珠想了想道:“好像有的。上次我请她们来家里玩,小莲说她们去学琴了,好像是个姓姜的女先生。”

    “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和你有关的。”

    “什么事?”

    “听小莲说,那个键国夫人来找过你几次,说你去扬州了,她很不高兴,说你故意在躲她,七郎,你和她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想也是,她怎么配得上你。”

    独孤明珠一颗心放下,她长长伸了个小懒腰,又端起酒杯笑嘻嘻道:“难得祖父不在。我可以好好地喝酒了,哎!在扬州真好,我都不想回长安了。”

    她酒杯网到唇边。却被李庆安伸手一把夺了去。

    “你祖父不在,并不代表你就可以放纵饮酒,吃好饭,我就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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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奇货在手

    次日早。李庆安早结束“正在大帐里仔细杳看五百卑捌楼历背景,练四个月后,他们就要各带五百军进京接受兵部和皇帝的检阅。对于李庆安来说,这五百人军队是他耗心血练出来的劲旅,是一支属于他的军队,就这么把他们留在扬州这种烟花之地,未免有些可惜了。他在考虑着如何把他们带走。

    “将军,营门外有一个文士求见!”门外传来军士的禀报。

    “我这就出去。”

    李庆安迅整理一下文书,笑呵呵站了起来,这自然是李白来了。李白一早酒醒后便回了州衙。没去多久又返回,无疑是卢涣给他说了幕僚一事。

    他快步走到军营门口,果然是李白,他的酒已经完全醒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干净合体,头梳理得整整齐齐,戴着一方平顶巾,收拾的干净清爽,完全没有酒后那种狂放不羁的样子。

    李白有些心事重重,今天一早。卢涣给了讲了推荐他给李庆安为幕僚一事,起先他有些不愿意。一个中郎将的幕僚,会有什么前途,可又架不住卢涣的再三劝说,说李庆安有高力士这今后台,高升指日可见,李白这才答应试一试,另一方面,他囊中也羞涩之极,确实需要找份差事做做了。

    看见李庆安走出来,李白的脸微微一红,连忙躬身施礼道:“李将军。昨天给你添麻烦了

    “太白兄言重了,我与太白兄一见如故,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多谢李将军,那幕僚之事。我愿意一试。”

    “好!”李先生快快请进。”

    李庆安带着李白隔壁的文:“太白兄名动天下。却委身做我的幕僚,庆安惭愧啊!请太白兄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了你,不仅你的酒钱都由我来负担,而且你的所需用度,可尽管开口。”

    李白笑道:“我是不会客气,这一点李将军不用担心。”

    他口气一转,又道:“李将军虽为安西中郎将,但深受朝廷重视,从把将军派到江淮核心地练兵便可见一斑,我可以断言,不出三年,李将军便可有尊升任到安西副职,不知将军有什么具体打算?”

    李庆安瞥了他一眼,笑道:“我会有什么打算。一个普通的中级军官罢了,慢慢累功升职,至于来扬州练兵,只是一个巧合,青莲兄不要想得太多了。”

    “非也!大丈夫当存万里之志,才不枉来人间一回,我看李将军也是英雄,才甘愿为李将军幕僚,若李将军目光短浅,怎么能成大器,青莲希望李将军能胸怀雄心壮志,切不要妄自菲薄,既然在安西为将,就应早日成为安西节度使,实现男儿大丈夫的抱负。”

    “青莲先生的教诲,庆安记住了,来!先生请。”

    李白跟李庆安走进了文书房。文书房内已经有两名书吏了,两人都是大都督府派来协助处理公文,团练营的文字事务并不多。而且大多琐碎,无非是计算每日耗用粮米,士卒练成绩,归集整帐,这需要很大的耐心,两名书吏都是做了十几年的老吏,处理各种文书非常得心应手,尽管这两人尽职,但李庆安的心中始终不舒服,荔非守瑜也提醒了他,这两名书吏以核对练数据为名,昨晚两次到营房与士卒谈话。使李庆安心生警怯。

    此时,两著书吏正在案后挥笔疾书,见李庆安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陪笑道:“李将军早!”

    “两位早,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李庆安给他们介绍李白道:“这是我的幕僚青莲先生,网从长安赶来。以后练方面的事情就交给青莲先生负责,两个只管核算粮米开支即可,不用那么忙碌了

    两若书吏面面相视,无奈,他们只得答应:“一切听李将军安排。他们向李白拱手施礼道:“以后还请弃莲先生多多关照。”

    李白却“哼了一声,目光向房顶膘去,李庆安笑了笑,又把李白带到一间空屋,笑道:“青莲兄,以后你就在这里公务,军队练记录的归集以后是要交给兵部,十分重耍。就拜托先生了,另外,若有重要事情。我自会和你商量

    李白点点头”李将军就放心吧!我会尽力而为。”

    李庆安想了想,又道:“青莲兄,有句丑话我要说在前面,军营里不能见酒,你要喝可以,只能去外面喝。若你携酒而归,军卫是不会让你进军营。”

    李白一呆,半晌才无可奈何道:“李将军既然这样说,那我会遵守军营的规矩。”

    “那好,我去给下面说一声,等会儿。我管钱的亲随也会来找你,你有什么需求,尽管向他开口。”爪烈:代了几向,便去军营了,李白背着量圈屋荆只出:陈设简单,一只坐榻,一张书案,一架书棚,书案上文房四宝俱全,墙刷得雪白,倒也显得干净整洁,里面还有一间小屋,是他休息睡觉之处。

    这时,一名军士抱了厚厚一叠练记录过来,这些都是士兵们自己记录的各种成绩,十分粗糙,需要重新誉写,整理成册,同时还要算出每天的练榜,以作奖励的依据。

    “先生,这是我家将军让我送来。请先生按照样式整理,在下王大郎。将军让我给先生先送点安家费。”

    说着,他将两饼各五十两的银键连同文书一起,放在案上,施一礼便走了。

    李白慢慢坐下,随手翻了翻文书。怔怔愣,忽然他仰天长叹道:“唉!想不到我谪仙人竟沦落至斯。”

    中午时分,李庆安网要去吃午饭。一名门卫跑来禀报:“将军,都转运使在军营外有急事找。”

    “我知道了。”

    李庆艾快步走出营门,只见刘长云背着手在门口来回踱步,显得心

    仲仲

    “刘使君,有事吗?”

    刘长云一转身,见李庆安出来了,他连忙上前道:“李将军,现在可有时间,我有急事找你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这里不方便,随我去白玉堂楼!”

    刘长云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李庆安道:小王爷来了,想和李将军谈一谈。”

    “那好!我这就随你前去。”

    李庆安回去牵了马,带了几名亲随。跟着刘长云向白玉堂楼而去。

    在白玉堂楼的一间雅室里,阎凯正在向刚刚赶来扬州的李俅汇报这两天的情况。

    “小王爷,我们的人毛经得到了都梁山那边的详细情报,杜家在都梁山秘密修建的老巢已经被李庆安端了。杜家财产落入李庆安手中,听说昨天他已经交给了卢涣,据我们搜集的情报,这次李庆安在都梁山的行动也是十分偶然,并非他事先的知,不过根据最新情报,李庆安离开都梁山后,并没有直接回扬州。而是渡江去了南方,去做什么暂时还不知道,我怀疑他会不会得到杜泊生的线索。”

    李俅低头沉思了片刻便道:“阎先生,要查清这些疑点应该很简单。我至少可以说出三条途径,一是买通他的士兵,其次去沿途打听,再其次可以去问当地官府,这三条途径,我不管你用哪一条,但你必须要尽快给我查清楚他都做了什么。掌握了什么秘密,这件事事关重大,你要立即派人去做。”

    “王爷放心,我这就派人去做。

    “还有!”

    李俅一抬手止住了他,“他网来时被人暗杀,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这件事我已确定不是安禄山所为。也不是卢涣所为,更不是我们所为,哪到底是谁做的?因为李庆安一死,扬州的问题立刻就会被圣上关注,我父王就麻烦了,这显然是有人在中间浑水摸鱼,你也要调查清先。

    小王爷,这件事,我倒是有点眉目了

    “哦?你说说看

    “生刺杀案后,我派人在听水居的附近仔细搜查小王爷猜我找到了什么?”

    “什么?”

    刘长云取出一只青黑色的铜器放在桌上,笑道:“小王爷,你看这是什么?”

    “弩机”。李俅一眼认出,这是一只军弩上的弩机,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上面还刻有编号。”

    “然后呢?”李俅极为有兴趣地问道

    “然后,我就派人查这只弩机上的编号。直到昨天我才查到这只弩机的来源

    “是哪里来的?”

    “小王爷是不会想到的,这只弩机是扬州大都督府库房所有,我买通小吏查过了库房的记录,这把军弩是一个月前被扬州大都督府参军罗涛临时借走,后来还回来了,也就是李庆安遇刺的第二天,但上面的弩机和军弩上的编号不一致,倒和这只弩机一模一样,这就有意思了。李庆安的刺杀案居然和扬州大都督府有关,王爷想到了什么?”

    李俅凝神想了片刻,忽然眼睛瞪圆了,“你是说他。

    “没错,他是林王的岳父,如果有人在扬州浑水摸鱼,引起圣上的注意,致使庆王遭殃,那得益者会是谁呢?。

    “橡王!”李俅狠狠一拳砸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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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隔山打牛

    立时,名侍卫幕报!小王转这使带李庆安来,

    “啊!快让他们进来。”

    片刻,刘长云领着李庆安走进了房内,李俅呵呵笑着迎了上来,“李将军,别来无恙乎?”

    李庆安笑着施了一礼,“这几天在江南遇到很多老朋友,让人感觉天下其实很”

    “怎么,李将军还遇到了别的京城来人?”

    “没什么,我只是在细州盯胎县遇到了以前的员外郎崔平,所以略有感触。”

    “来!来!李将军请坐。”

    李俅已经点了满满一桌子菜。他亲自给李庆安倒了一杯酒,便举起杯笑道:“这一杯酒是为我们能在扬州相逢,大家饮了。”

    “喝酒!喝酒!”几个人都举杯一饮而尽。

    吃了几口菜,李俅关切的问道:“李将军,听说你网来扬州时被人刺杀,受伤了吗?”

    李庆安端起酒杯道:“擦破点皮,谈不上什么受伤,不过觉得那次刺杀很是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来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可事情生后,却消失又无影无踪,至今快一个月了,再没有任何事生,就想做了一场梦一样。”

    “李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李将军,我不妨实话告诉你,这个刺杀你的人,我们已经查出是谁了。”

    “是谁?”

    李俅不答,他微微一笑,反问道:“那李将军能告诉我,杜泊生你抓到了吗?”

    餐桌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连阎凯也没有料到,李俅竟问得如此坦率直接,他和刘长云对望一眼,脸上皆露出了一丝尴尬之色。

    李庆安端着酒杯沉吟不语,半晌他才轻轻叹了口气,“王爷果然是厉害人啊!”

    李俅精神一振,急忙追问道:“难道李将军真的抓到他了?”

    李庆安摇摇头道:“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不错,我得到情报,杜泊生很可能是藏身在润州曲阿县,我昼夜不停南下,等我赶到曲阿县,还是晚了一步,杜泊生已经先一步逃走了,他的娘舅梅放鹤矢口否认他藏匿过杜泊生,令人遗憾之极。”

    李俅注视李庆安半晌,心中也不由变得十分沮丧,这次让杜泊生跑了。再想抓到他可就难了。

    这时,阎凯忽然问道:“既然杜泊生是仓促逃走,那他的财物文书应该还在吧?”

    “对啊!李将军,杜家的财物和文书你可拿到?”

    李俅临走时得父亲的反复叮嘱,那他无论如何把自己那批黄金夺回来。还是那些私盐贩运记录,也要销毁掉,这两件大事令庆王李综寝食难安。

    他满怀希望地望着李庆安,不料李庆安却摇了摇头,“我既然没按到杜泊生,那梅家的万贯家财我也没有证据说是杜家的,别提了,我在都梁山大胜,但在曲阿县却铩羽而归。”

    说到这,他取出一份清册,递给李俅道:“都梁山截获的部分钱财,我已经交给扬州官府了。这是清册,请殿下过目。”李俅连忙接过仔细地看了看。上面金银珠宝皆有,写得都十分含糊。看不出有黄金十万两的字样。他心中焦急想问,可这件事又说不出口。只得叹了口气道:“多谢李将军坦承相告。”

    李庆安笑了笑问道:“那刺杀我之人是”

    “我们推断,可能和扬州大都督府有关。”

    长安,一辆马车缓缓停在李林甫的府宅旁,两名侍从扶着身体肥胖的庆王李综从马车里走下,早已等候在台阶上的李林甫迎了下来。

    “殿下亲来,微臣承受不起。”

    “有事相求小王厚颜上门。”

    李林甫连忙将李综请进了府中,两人走进书房,坐了下来,侍女送来了两杯香茶。

    “相国小王是为扬州之事来求相国帮忙。”

    李综开门见山便说明了来意。李林者满脸疑惑,“扬州?殿下在扬州生了什么事?”

    李综心中冷笑一声,但脸上却陪笑道:“相国应该知道,就是那个。大盐枭杜泊生之事,我儿李俅已经奔赴扬州。”

    “哦!”李林甫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连忙道:“那件事不是已经平息了吗?高力士已经代圣上批了,此事暂时搁置。”

    “唉!李相国可能不知,此事并没有平息,最近又起波澜,李庆安出任江都团练使,又把这潭水给搅浑了。”

    “李庆安?”李林甫重重哼了一声,“此人我非常反感,不过是个小小的四品中郎将,仗着有高力士撑腰,便在京城中翻云覆雨,上次除夕东市大火,我因巡查营有责。而建议圣上罢免了他,不料他却怀恨在心,几次在高力士面前说我的坏话。不知官场深浅,现在居然在扬州又不安分,看来,不好好给他尝点苦头。他是不知道为人处世之道了!”

    李综本人也很不喜欢李爪波,但井是幕僚阎凯推荐,叉是儿子革俅美言。他也有此甩拙”在收和不收之间徘徊,假如李林甫赞扬李庆安年轻有为的话,说不定他就决定把李庆安收入自己阵营,但李林荐却是阴沉着脸怒斥李庆安不知好歹,这无疑是在李综的太平上加上一块重重地筹码,为收李庆安而得罪李林甫,这可是赔老本的买卖,这一刻,他心中便对李庆安轰然关上了大门。

    “相国,李庆安此人我也不喜,且不谈他。相国,扬州之事确实与我有关,我儿李俅少不更事,被盐枭杜泊生利用,贩卖了几次私盐,这次扬州盐案爆安,我儿恐怕会牵连其中,或许连我也会卷入,所以我特来恳求相国,能否替我瞒过圣上。”

    说着,李综拖起肥胖的身子要起身施礼,李林甫连忙扶住他,“殿下言重了,快快请坐!”

    李综见李林甫沉默不语,他便掏出手绢,擦擦眼角道:“可怜我就这一个儿子,他少不更事,以致闯下大祸,恳请相国看在小王的薄面,给我儿一个自新的机会。”

    李林甫叹了口气,道:“殿下。微臣当然愿意相助殿下,可是扬州盐枭杜泊生贩运私盐,偷漏盐税二十万贯,金额太巨大,这个案子必须要找一个。顶罪者,微臣方能替殿下脱罪

    “李相国的意思翘旨,”

    “长期贩运私盐,都转运使刘长云焉能独善其身?要脱殿下之责,只能让此人顶罪。”

    李综低头不语,刘长云可是他的心腹。给他带来了滚滚利益,而且又和他关系亲密,他怎么样也狠不下这个心。

    李林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殿下为难,今晚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那好吧!”

    李综长长双了口气。“就依李相国的意思办。”扬州离润州仅一江之隔,渡江后便是润州地界,两天后,平渡镇和曲阿县生的事情便传到了扬州,沉寂了几个月的杜泊生案又起了一丝波澜,但盐枭杜泊生还是下落不明,让这起案子变得扑朔迷离。

    李庆安的都梁山剿匪和曲阿追捕并不是秘密进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中间生的很多细节便浮现出来了,无论是李俅还是卢涣,他们根据种种妹丝马迹,都一致推断李庆安极可能已经抓到了杜泊生,只是没有证据,李庆安自己又矢口否认。没多久,他又率军队出去毛练了。把两派人晾在半空中。他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着实让李俅和卢涣心中焦急不安。

    扬州的局势虽依然平静,但这平静的下面,却已是暗流汹涌,两派人马都在摩拳擦掌,等待着与对方的最后一搏。

    这天深夜,月亮没有出来,夜色格外深沉,初春的薄雾笼罩着江都的街头,十几步外便不见行人了。州府的仓库距离州衙门约一百步,位于一条巷子里,每晚有四名衙役当值,巡防仓库的安全,但这两天,由于仓库里放置有杜家的巨额财物,因此州衙加派了人手,将巡防的衙役增加到二十人。

    三更时分,江都的街头寂静无声。

    “梆!椰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街上只有更夹的声音在回荡。忽然,在离仓库数十步外出现了几条黑影,他们观察着仓库大门的动静。

    半晌,有人向这边扔来一块石块。表示仓库大门口没有人,一名身材高大的黑影一招手,在不远处竟有近百条黑影奔来过来。

    “你们听着,东西在甲三号库房内。就走进大门后左最里面一间,下手要快要狠,有人阻拦则格杀勿论,拿到东西后大家就迅撤离

    这时,仓库那边传来一声低低地犬吠,这是信号来了,“上!”

    一声令下,近百名黑影疾向仓库奔去,他们个个身手矫健,步伐迅捷,片刻便冲到了仓库大门前,大门时从里面反锁了,他们也不进门。立刻搭了七八架人梯,翻墙而入。

    院子骤然传出了叫喊声,“有贼!有贼人啊!”

    喊声变成一声惨叫,便停止了。紧接着是打斗声,呼喊声大作,“快来人,有贼抢劫官府仓库!”

    二十名衙役远远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他们边打边退,被逼进了一间大仓库,却被黑衣人反锁在里面。

    放置杜家钱物的库房被撞开了,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都贴着官府的封条,“快!大家快动手抬走它们。”

    近百名黑影动作非常迅,他们搬箱抬笼,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将库房中的物资搬走了大半。

    大门开了,随着脚步声远去,百余黑影迅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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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全城搜查

    扬州大守卢海的岸子便在州衙的后面,二更网讨。他飑烈的敲门声惊醒了。

    “什么事?”卢涣迷迷糊糊问道。

    “使君,不好了,仓库那边出大事了。”

    “仓库!,卢涣一下子清醒了。他,腾”地坐起,连鞋子也没穿便冲到门口问道:“仓库那边出什么事了?”

    李庆安交给他的,价值十几万贯的财物可都在库房之中,他昨晚还在想今天把这批财物寄存到大都督府库房,可千万千万别出什么事。

    “库房生什么事了?”

    “使君,有近百人冲进仓库,抢走了杜家的那批财物,弟兄们一死五伤”。

    “啊”。卢涣呆住

    州府仓库已经被大批闻讯赶来的衙役控制住了,朦胧的晨雾中,院子里一片狼藉,到处是破碎的箱笼和血迹,一名被杀的衙役躺在墙角,用一卷席子裹着,几名伤者正靠在墙边接受治疗。

    “使君,他们来得太突然了。而且他们便杀进来时,弟兄们恰好在屋里交接,属下敢肯定我们中间有内线。”

    卢涣阴沉着脸走进库房,灯点亮了。这里面原来装满了杜家的财物。但现在已是空空荡荡,仅存的不到一成的财物以及洗劫过程中落下了几十锁银子,已经被移到了另一间房内,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烂木的腐臭气。

    卢涣轻轻叹了口气,不用说,他也知道这是谁干的,扬州城乃至整个大唐,能保养这么多的死士,除了庆王之外,还会有谁?

    这时,他的幕僚方午珍也闻讯赶来了,眼前的这一幕也同样令他吃惊。半响,他才道:“使君。趁现在城门未开,我们应该立刻搜查,或许还能把它们找回来。”

    “你是要我和庆王翻脸吗?。卢涣冷冷地问道。

    “可是、可是丢掉十几万贯的财物,太守怎么向朝廷交代?。

    方午珍见卢涣沉默不语,又低声劝他道:“就算不能动庆王,至少也要有所证据,以后朝廷调查起来。使君也有个交代的借口。”

    卢涣点了点头,方午珍说得有道理,无论如何,他都得搜查一番,否则他真的交代不过去。

    “可是我们人手不足,就算把县衙的人动员起来,也不足以盘查江都全城,现在快四更了,最迟五更就得开城门。”

    “我们请求军队协助”。

    “没有用的,只有兵部才有权调动军队。”

    “使君,去找李庆安帮忙。我听说他们昨晚已经回来了。”

    “那好,事不宜迟,我立刻就去军营

    片剪,卢涣在十几名衙役的簇拥下,骑马向北城门奔去,城门为太守特地开了,马匹奔出城门,直向团练营的驻地驰去,夜风袭面,卢涣心急如焚,本来他是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李庆的的回来,使他又看到了一线希望,或者他真能找回这批财物。

    不到一玄钟,卢涣冲到了兵营并,远远地,有哨兵大喊:“站住!否则我们开弓放箭了

    “不要放箭,我是扬州卢太守。有紧急要事想见你们将军

    “卢太守请稍等片刻。”

    一名哨兵跑下哨塔,向李庆安的住处飞奔而去,李庆安被叫醒了,他昨天傍晚才骑射归来,身体疲惫之极。

    他匆匆披了军服出来,“出什每事了?”

    “将军,卢太守有急事找。”

    李庆安看了一下天色,才刚刚四更。这么早,会出什么事?

    他大步走到营门口,焦急不安的卢涣见他出来,连忙上前拱手施礼道:“李将军,就在刚才,保存在府库内的杜家财物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劫走,恳请李将军能派兵替我拨查。”

    李庆安一怔,“难道价值十几万贯的钱财都被劫走了吗?”

    “没错,他们来了近一百人。十分凶悍,二十名衙役一死五伤,绝大部分钱物都被劫走了。”

    “使君不要再说了,我这就派兵助你”。

    紧急集合的钟声敲响了,经过近一个月强化刮练,团练营的士兵的应急能力已是普通的军队不能比拟。他们以最快的度披上衣甲,带上军器直奔马厩,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五百士兵便军容整齐列队集营了。

    这种度看的卢涣目瞪口呆,李庆安翻身上马,马鞭一指江都城。“立刻入江都城,开始全城拨查!”

    天还没有亮,江都城便被大街上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五百唐军分为五十队,还有州衙和县衙的衙役们也组成二十队。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搜查。

    一盏盏灯点亮了,到处可以听见各户人家的咒骂声,以及孩童的惊叫声和哭声,卢涣心中内疚地骑马四处巡查,他知道搜查普通人家毫无意义,可如果不是全城搜查,他又有什么理由按查庆王的别宅。

    “使君没有感卑今天的李将军有此格外肯帮忙吗。”方午珍先他刁后小一声的提醒道。

    “好像是有一点,本来我以为他还是不肯答应,没想到他却这么

    前些天为了杜泊生之事,卢涣两次去找李庆安交涉,但李庆安都拒而不见,第三次去时,李庆安便出去刮练了,没想道今天李庆安网回来便答应帮忙,这着实出乎他的预料。

    卢涣回头看了一眼方午珍笑道:“你是否有什么现了?”

    方午珍点点头道:“属下在想,杜泊生对李庆安有什么用?他和扬州之事毫无瓜葛,为什么这么卖力地抓捕杜泊生,而现在我们都知道人就在他手上,为什么他又不肯交出来,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卢涣沉思了片玄便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待价而沽吗?”

    “有点这个意思,杜泊芒是扬州两派争夺的核心人物,他捏在手上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那他想要什么?”卢涣着实不能理解李庆安的用意。

    “属下以为他其实什么都不想要。”

    方午珍缓缓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李庆安是在择主而待。一边是太子,一边是庆王,他在选择自己该投靠谁。”

    “可高力士是他的后台。他应该更偏向太子才对。”

    “应该是这样,所以他才把杜家的家产交给使君,而不是刘长云,今天他肯帮使君搜城,其实就是给使君一个暗示了,他是在等待使君给他一个承诺

    卢涣的的眼睛慢慢亮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扬州的僵局他就有七成胜面了,而且这个李庆安确实很不错,能力很强。而太子恰好就是在军方的势力太弱,如果能把他拉进入太子阵营,假以时日,李庆安必将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

    “我明白了,这件事不能再拖,我这就去找他谈一谈,如果李庆安被李俅下血本拉过去,那就太可惜了。”

    说完,卢涣调转马头,向南市而去。

    开城门的时间已经过了,江都城此复只开了南门,由三十名衙役守在门口严加盘查,每一辆出城的马车和每一付挑担都反复按查,而南市开市的时间也已经过了,但市场依然大门紧闭,不放任何人进出,李庆安亲率十支小队在南市进行搜查。南市是各国商人集中之地,仓库内各种名贵财物也颇多,基本上都是用箱笼装载,因此对南市的搜查也格外仔细,要逐一核对账簿,店主要对多出的物品进行解释,解释不通者一律扣留物品。

    此时李庆安正在盘查一家岭西的胡人珠宝店,在杜家的财物中,就有不少珠宝玉石。

    珠宝店尖鼻碧眼的东主点头哈腰道:“将军,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商人,所有的物品都交了税,绝对没有偷漏大唐的税钱。

    “我没有说你透漏税款,只是有特殊情况搜查。再说你也不是完全干净,集你的清册里只有十八名伙计,可我们却清点出了二十六人,还有八人是哪里来的,难道你私藏奴隶不成?”

    李庆安只是随口说说,可半天不见东主解释,他不由奇怪地向他望去。只见他神色紧张,手在轻微地哆嗦。李庆安心中疑虑大增,他一收清册厉声令道:“把你店里所有人都叫出来,接受检查。”

    胡人东主脸色刷地惨白,结结巴巴道:“将军,没有什么。”

    “来人!给我进铺全部把人赶出来。”

    十几名唐军冲进了店铺,向外驱赶店里的人,这时一名唐军禀报道:“将军,商铺里有一人自称石再王子,他想见你。”

    李庆安一愣,随即他慢慢地笑了,莫非真的这么巧,那个远恩也赶来扬州了吗?

    “带他过来吧!”

    李庆安翻身上马,等候石国王子的到来,很快,从商铺里走出八名胡人,为之人正是两年前在拔焕那有过一面之缘的那苏宁。

    “李将军,我们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你还记得我吗?”那苏宁向李庆安躬身施礼道。

    “呵呵!当真是老朋友了,差点让我拥有万贯家财的那苏宁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

    李庆安笑着又向旁边的远恩望去。依稀还是在龟兹酒肆中曾见过的那个王子。他用突厥语笑道:“远恩殿下,我们是第二次见再了。”

    远恩一怔,他可没有和李庆安见过面的印象,“李将军,你记错了吧!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你是没见过我,可我见过你。在龟兹的酒肆里,你们向伙计打听红宝石下落时,还是记得有个喝醉酒的军官吗?那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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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形势急转

    远恩心中一阵懊悔,如果早知道那个军官就是李庆安,这两年来他又何苦在外奔波呢?

    他上前一步,向李庆安深深地行了一礼,恳求道:“李将军,那块光明之眼对李将军而言不过是块比较值钱的宝石罢了,可对我们石国却意义非凡,恳求将军把宝石还给我们,我愿意出重金酬谢李将军说到这里,他“扑通!,跪了下来,满脸泪水池合掌恳求,“可怜我已在外奔波了两年,求李将军怜悯我吧”。

    其余七人也一起跪下,恳求道:“恳求李将军,让我回乡吧”。

    李庆安沉思片刻问道:“俱兰公主是你什么人?”

    “回禀将军。俱兰公主是我同母胞妹。”

    李庆安轻轻叹息一声道:“安西一别,一晃已近一年,也不知她近况如何了,可是相隔万里,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她?也罢了,王子殿下,上次长安被盗,那块宝石就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殿下,你不用久在大唐了,先回故乡吧”。

    远恩一怔,李庆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连忙道:“只要李将军肯把宝石给我,任凭李将军开价。”

    李庆安淡淡一笑,“我耍你钱财做什么?我说了,这块宝石已经不在我身边了,你们不用在大唐苦苦寻觅,先回故乡吧!”

    远恩还想说什么,但他身后的先生霍延白连忙碰了远恩王子一下,呵呵笑道:“那好吧!我们就此返乡,期待下次我们带着公主一起。与李将军在安西相会

    远恩无可奈何,只得站起身,再向李庆安施礼道:“多谢李将军能坦诚相告,那我们先回石国。”

    “先回去吧!代我向俱兰公主问好,说我一直在思念她。”

    远恩向李庆安鞠一躬,便告辞而去了,李庆安望着他的背影远去,不由轻轻叹了口气,脑海里又想起了那个美丽的石国公主,分手已经一年多了,不知她还记得自己吗?

    “李将军!”远远有人在喊他,李庆安回头,是太守卢涣飞马而来。

    “卢使君,可是你那边有眉目了?”

    “李将军,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可好?”

    李庆安点点头,一指旁边的酒肆道:“我们到酒肆去谈。

    “好!李将军请。”

    两人来酒肆里坐下,卢涣叹口气道:“不瞒李将军,那批财物我知道在哪里。可是我无法上门去索取,想和李将军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李庆安瞥了他一眼,笑而不答,卢涣又道:“今天的扬州的破局,关键就在那个盐枭杜泊生,我知道他现在就在李将军手中,不知李将军愿不愿意帮助太子?”

    李庆安沉吟一下道:“既然卢使君已经把话挑明了,那我也不瞒你,那盐枭杜泊生确实在我手中。不过,我就算给了卢使君,卢使君就以为能扳倒庆王吗?如果是那样,卢太守也未免想得天天真了,庆王霸占良田何止万顷,可圣上说过什么了吗?卢使君,恕我直言,只要庆王不涉及谋反,再大的案子也扳不到他,反而会引火上身。”

    说到这,李庆安略略欠身。压低声音道:“我劝卢使君不妨把注意力集中到刘长云身上来。”

    卢涣见他已经说开了,也连忙道:“太子殿下也是这个意思,可我不知该怎么入手,请李将军教我。”

    “要弹劾刘长远并不难,杜泊生长期贩运私盐,会没有他刘长云的默许?证据我有了,关键是卢使君的上书中千万不要提到庆王。扳倒刘长云。应该没有问题

    说着李庆安从袋子里取出一叠文:“这些都是从杜泊生那里搜到的水运通行的批文,上面有刘长云的亲笔签字,这就是铁的证据,凭它和杜泊生的口供及走私账簿便可扳倒刘长云。”

    卢涣大喜,有了这个”那刘长云可就逃不过这一关了,他连忙起身拱手道:“李将军愿意帮助太子,这是太子之福,我愿出面替将军引荐

    李庆安微微一笑,他来扬州转了这么大个弯,不就是为了这句话吗?

    他也起身诚恳道:“能为太子效力,是庆安所梦寐以求,多谢卢使君的引荐

    卢涣终于说服了李庆安,他不由心花怒放,又连忙道:“那这批被抢财物该怎么办?我担心上门索要,会和庆王翻脸,可不要,又无法对朝廷交代

    李庆安笑道:“这笔钱本来就是庆王留在杜家的盐利,李俅抢走它们也是正常,我劝卢使君就不用再追究了。以免撕破脸皮,圣上自会心知肚明,至于向朝廷交代。我在曲阿县时,又查到杜家事先藏匿了另一批钱州,芯藏在曲阿具梅家的农庄里,大约价值二十万贯,卢使用众笔钱向朝廷交差

    一刻钟后,李庆安便放弃了搜查,率军返回军营,而卢涣也下令一切恢复正常,不再追究丢失钱物之事,天色网一大亮,他便率领一百余名衙役赶赴曲阿县,李庆安也亲率两百骑兵协助他去捉拿盐枭杜泊生。

    庆王别院内。天不亮,李俅便在房内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江都城内大搜捕的风声已经传到了他的府中,他甚至隐隐听见大街上急促的马蹄飞驰而过,有人在大声呼喝,尽管还没有搜到他的府中,但他心中始终有些忐忑不安,那近百个箱笼目前就在他府中的地下室中,轻而易举便能搜到。他也知道卢涣不会轻易来他府上搜查,可一旦卢涣狠下心鱼死网破,事情就麻烦了。

    李俅也知道这件事自己决定得有些匆忙了,可是父王的那十万两黄金他若追不回来,他回去又无法交代,虽然这批财物中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黄金,但至少也抢到了十几万贯,可以给父王交代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奔跑声,李俅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难道查上门了吗?

    “小王爷,京城急件!”

    李俅一颗心放下,一名武士拿着三管红色鸽信跑进,这是父王给自己传来的紧急信件,他慢慢地展开第一卷极薄的丝绢,上面有一行字:扬州事交阎凯,尔押钱归。

    李俅眉头紧锁,扬州之事还有千丝万缕没有理清,父王怎么就叫自己回去?他又展开第二卷丝绢。上面只有五个字:不用李庆安。

    这算是是父皇的最后答复了。临行前,父王就表示不喜欢李庆安,不打算用他,后来阎凯再次送信确认,父王最终给予明确答复,不用李庆安,李俅不由叹了口气,这样一来,扬州的主动权就要被卢涣拿到了。可他也知道父亲的脾气,凡事不会回答三遍,如果再问,父王就会怒了。

    李俅无可奈何,只得又打开第三封信,却一下愣住了,只见上面竟写着:杜泊生之事已和李相达成妥协,不会波及为父,可放手。

    “原来如此!”李俅这才明白,原来父王已经和李相国达成了妥协,李相国愿意替父王掩盖此事。如果是这样,扬州之事确实也没有什么好担心了,想到此,他立刻令道:“请阎先生来!”

    片刻,阎凯匆匆走了进来,进门便道:“小王爷,城内已经停止拨查了。李庆安退兵回了军营

    “那卢涣那边呢?。

    “他还在查,但势头已经明显弱了,估计很快就会偃旗息鼓。”

    李俅略略松了一口气,笑道:“阎先生。我打算后天就返回长安,父王命我尽快把扬州的钱物都运回长安,这件事,你安排一下吧”。

    阎凯一怔,“那杜泊生之事呢!难道就此罢手了吗?”

    “杜泊生!”

    李俅不屑地口当了一声,“我不妨给你说老实话,父王已经和李相国达成了妥协,这件事绝不会波及到父王,而且那个李庆安是高力士的人。高力士是偏向太子的,你说。李庆安会把杜泊生交给我们吗?。

    “可是李庆安也可以争取”

    不等阎凯说完,李俅一摆手道:“不用了,父王已经明言,这个李庆安他不喜欢,绝不会用他,阎先生就不用操这份心了。”

    或许觉得语气太重,李俅又缓和一下口气道:“阎先生,我估计是父王担心收了李庆安而得罪相国,所以才表示不用他,我们应该理解一下父王的处境。从大局考虑

    阎凯点了点头,他能理解。又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李俅沉思片刻,便道:“我在扬州的事情已经结束,但还有两件事情要交给阎先生继续完成,一是李庆安身上有一枚宝石,父王很感兴趣,其次便是杜泊生有十万两黄金下落不明,请阎先生务必将它找到

    阎凯一怔,十万两黄金,怎么又冒出这件事情?他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小王爷,你能不能具体说一说,十万两黄金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万两黄金是父王多年的盐利,杜家愿意帮父王兑换成黄金。所以这笔钱一直就存放在他那里。没想到杜家突然出事,这批黄金就下落不明了,阎先生。你明白了吗?。

    阎凯心中很乱,李俅快刀斩乱麻,自己脱身了,却把这一堆麻烦事推给自己,十万两黄金,没有任何线索,让他怎么去查?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幕僚李白

    ”三后,李俅率领沂二百名武十,押盗着百多条满载石“刻漕船离开了江都,返回了长安,与此同时,扬州太守卢涣在润州曲阿县抓捕了盐枭杜泊生,另外在曲阿县杜家的一处农庄里起获了价值二十余万贯的金银珠宝,扬州的盐枭争夺案。最终以太守卢涣的大获全胜而告以段落。这天上午,李庆安率军回到了军营,一回来,他的亲随王大郎便找到他诉苦。

    “将军,你去看看吧!你的幕僚李先生着实令人头疼。”

    “他怎么了?”

    李庆安笑着走进李白的文书房,房间里没有人,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味。雪白的墙上写满了灵感而得的诗句。桌案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一尺高的练记录,这都是尚未整理的原始记录。

    “将军,他已经整整四天没有做事情了。你看这文书堆放得,我拿给他时都是一一按顺序排好,可是在他这里全乱了,根本就分不清楚,那些是三天前的,那些是今天的。”

    “这也没关系,整理一下就好了。”

    李庆安并没有把此事太放在心上,他向里屋看了看,里面也没有人,不由笑问道:“他人呢,在哪里去了?”

    “将军,他天天喝得酷盯大醉,昨天晚上带了两瓶酒要进军营。军士不让。他便醉倒在军营门口睡了一夜,今天上午回来时,我告诉他,将军可能要回来了,让他赶紧整理

    他却把我大骂一顿,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他说了什么?”李庆安十分有兴趣地问道。王大郎忿忿道:“他说堂堂的翰林供奉。焉能做文书小吏。还说大丈夫当持三尺长剑战死沙场,也不能为五斗米屈身。”

    李庆安哑然失笑道:“是不是你给他的钱太少了,他心存抱怨。”

    “将军,天地良心啊!他问我要的钱还少吗?第一天我便按将军的吩咐给了他一百银子作安家费,第二天,他又问我要了三十贯酒钱,说请长安诗友喝酒,第三天,他又要去五十贯,说是一杯浊酒五万钱,将军说过,他的酒钱尽管给,我就给了,可今天上午,他说囊中已空,问我要二百两银子,说腰无十万贯,何以居扬州?一去就至今未回,将军。隔壁的两个书吏每月也不过挣两贯钱,而他可好,什么事不做,还讥讽人家胸无大志,哎!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那他在哪里喝酒?”

    “谁知道呢?青楼酒肆都有他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名大门当值的军士跑进来道:“将军,门口有一个青楼的掌柜找你,说是来讨钱的。

    “他***,幸亏这几天我不在。”

    李庆安笑骂一声,快步向门口走去,网走出门,他又探头对王大郎道:“把练的文书依旧交给两位书吏整理,给他们每人加一贯钱的月俸。让他们尽快把前几天的记录整理出来。”

    说完,他大步向军营门口走去,军营外,一名中年男子正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口,见李庆安出来,他连忙上前点头哈腰陪笑道:“小人是梨花楼的二掌柜,鄙人姓江,请问有位叫李青莲的文士是否是军爷的手下?”

    “不错,他是我的属下,他怎么了?”

    “军爷,他喝醉了,欠下两贯酒钱,他让我来军营要。”

    “他身上不是有二百两银子吗?”

    掌柜苦笑一声道:“军爷,那二百两银子他随手赏给文故凤绮了,他现在身上分文没有。”

    李庆安忽然觉得自己的头也有点大了,二百两银子随手赏人,最后却连两贯酒钱也拿不出。

    “好吧!我去看看他”

    李庆安翻身上马,带了几名随从,跟着江掌柜而去。

    梨花楼是江都城中有名的妓馆,占地广阔,由五楼栋典雅的三层楼组成。里面有弹琴唱歌的艺妓。又写诗作赋文故,当然,也有美貌如花、善讨男人欢心的名妓。红锦衣、绿罗裙。莺莺燕燕,脂香扑鼻,李庆安随掌柜上了二楼,才到楼梯口,便听见李白仰天长叹,“想我李翰林当年何等风光,金楼玉阁天子堂,锦衣乌靴紫龙裳,可如今却沦落为一个小小四品武官的文吏。悲乎哉!”

    李庆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这个李太白!

    “太白兄,既然是明珠投暗。那不如含了这卑职,跟我去金陵吧!”旁边还有另一人说话的声音。

    李庆安一怔,怎么还有一人?他向掌柜疑惑地望去,旁边一名伙计道:“这个人也是刚刚赶来的,姓崔,据说是长安诗友。”

    他走上楼梯,只见两人坐在窗前饮酒,身边各有一妓相陪,李白已经有八分醉意,可依然杯不肯舍,他搂着文妓的肩膀挑眉笑道:“说起金陵,我倒想起崔颧来,他写下了此地空余黄鹤楼,白云千载空悠悠,堪为千古绝唱,我当去金陵怀古,写一与他比肩的诗作,下次长安相会时,也能在他面前挺直腰。”

    他对面人大喜,“太白兄肯跟我去金陵么?”

    “当然去,去了金陵,我还想再去会稽吊唁贺知章,一睹吴越风情。”

    “太白兄要向我辞职么?”李庆安笑着走了上来。

    李白一回头,愣住了,对面之人连忙起身施礼道:“在下崔成甫,见过李将军。”

    “呵呵!崔兄是太白兄的诗友么?”

    是,我从山东路追来,好容易才找到他。我打算型忧口兄去金陵,还望李将军放他一程。”

    “不用求他!我本天地一苍鹰,随心所欲四海游,我要去哪里。谁能拦得住我?就是当今天子也不行。”

    李白已经醉意熏熏了,他给李庆安倒了杯酒,笑道:“李军爷,这杯酒是我敬你,多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李庆安从随身的皮囊中取出一锁黄金,放在桌上道:“这是黄金五十两,算是我给太白兄的盘缠,祝太白兄一路顺风。”

    李庆安对崔成甫点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酒杯一扔,大笑着走下楼梯,远远,只听他高声吟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李庆安心中着实有些不爽。他知道李白早晚要走,没人能羁绊住他。可是李白却是因为委身给他这个四品中郎将当幕僚而感到不满,这就让他十分郁闷了。

    他骑马向军营而去,离军营老远,他便看见身着一袭红裙的明珠在军营门前来回徘徊,神情颇为沮丧,李庆安翻身下马,走上前笑道:“怎么不高兴,谁欺负你了?”

    “爹爹命我明天回长安,我来向你告别。”明珠撅着嘴嘟囔道。

    “回长安是好事啊!那有什么不高兴,过几个月我也要回去,到时我还请你喝酒。”

    “真的!你说话算话?”

    “我堂堂的四品中郎将,还会骗你这个小娘不成?”

    李庆安拍拍她的脸笑道:“乖乖回长安去,不要再乱跑了。”

    “嗯!对了。我爹爹让我请你去吃饭。”

    “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去吃午饭。”

    李庆安看了看天色,已近中午,便欣然笑道:“那好吧!我这就跟你去。

    李庆安没有进军营,便直接调头又进了城,独孤浩然官邸离州衙不远,是官府的房产,占地约十亩,给独孤浩然居住。

    独孤浩然的妻女都在长安,但在扬州,他却有一名小妾跟随,照顾他的起居生活,这就是妾文化盛行的潜台词,官员不可在本地为官,妻子要留在家乡侍奉公婆,男人身边没有人照顾不行,所以必须要有个。女人,而为了照顾家乡妻子的情绪,所以这个女人的地位必须要远远低于家妻,于是“妾,便应时而生了。

    独孤浩然是扬州长史,扬州的诸多琐碎杂事皆由他来处理,因此公务十分繁重,这段时间春耕大忙。他几乎天天蹲在田间地头,直到这两天,他才稍稍松一口气,正因为有他这个长史处理政务,卢涣才能全身心地投进盐案之中。

    今天是他小女明珠回长安的日子,他特地请了李庆安家里小酌。同时也是为女儿送行。

    “李将军,多谢你这些天对小女的照顾,来!这杯酒我敬你。”

    独孤浩然端起酒杯对李庆安笑道,他并不糊涂,女儿眼神中流露出的对李庆安的那一丝依恋使他心领袖会,这个李庆安不错,精明能干,来扬州一个。多月。漂亮地解决了盐案,他心中对李庆安也有了几分好有

    李庆安连忙回礼,“不敢!应该是我敬独孤伯父。”

    旁边的明珠眉头一皱道:“爹爹,你们就不要你敬我,我敬你了,喝酒爽快一点不好吗?弄得让人难受。”

    “呵呵!明珠说得有理,咱们就爽快喝酒,不用那么多礼节了。”

    两人笑呵呵将酒一饮而尽。独孤浩然又问道:“李将军,家乡在哪里?”

    “我老家洛阳,父母早亡,从小随祖父在西域长大,走南闯北,对老家的事情早已淡忘了。”

    “哦!原来如此,那不知李将军是否婚配?”

    “爹爹,你问人家这个做什么?”明珠脸羞得通红,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你这丫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激动什么?”

    李庆安连忙笑道:“我还没有成婚,边疆战事频繁,无暇考虑终身大事。”

    “我只是随意问问,来!喝酒。”

    两人又喝了一杯酒,独孤浩然沉吟一下道:“我今天上午接到明珠祖父的快信,说我有可能被任命为江淮都转运使,贤侄以为这消息是否属实?”

    李庆安一怔,卢涣的弹劾奏折六天前才送出去,不可能朝廷就做出决定,他心念一转,他明白了。这一定是李林甫做的手脚,保庆王。用刘长云做牺牲,独孤浩然曾任太子中允。他女儿又为李隆基和亲身死,在李隆基那边也容易通过,这样一来,太子党在扬州便算大获全胜了。无形中提升了自己的功劳。

    想到这,李庆安微微一笑道:“刘长云牵涉进了杜泊生盐案,证据确凿。估计官帽难保了,伯父熟悉扬州情况,任江淮都转运使,消息应该属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最迟一个月,朝廷的正式任命就会下达,恭喜独孤伯父了!”

    独孤浩然大喜,李庆安深知盐案底细。既然他这样说,那一定是真的了。都转运使一般都是从三品高官担任。自己若升为此职,将来入相也有希望了。

    “来!我再敬李将军一杯。明珠,你也替为父敬敬李将军。”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十万黄金

    饬州大都督府内。韦诣正坐在案前处理公务。他显愕有此心州一仕焉。今天上午,他刚刚接到林王,也就是他女婿的快信,虽然信中对扬州之事没有责怪他,但他字里行间的语气里却隐隐有一丝对自己的不满。

    韦滔心情很糟糕,本来他就不赞成用暗杀这种小人伎俩,上次碍不过橡王的央求,他派罗参军对李庆安下手。结果失败了,可现在,林王居然怪自己办事不力,着实令他心中一阵恼火。

    “砰”韦活狠狠将笔摔在地上,阴沉着脸在房间里背手踱步,一会儿,他的气略略消了一些,瞥了一眼地上的笔,不由摇摇头把笔拾了起来。

    这时门口传来罗参军的禀报声,“韦长史,卑职有要事相报。

    “进来吧!”

    韦活重新坐回位子,门开了。士曹参军事罗武快步走进,他躬身施礼道:“参见韦长史!”

    “说吧!有什么要事?”

    罗武把门关上。压低声音道:“长史,我有个远房亲戚是庆王别府的人,昨晚他来我家,他告诉我。庆王有十万两黄金下落不明,庆王幕僚阎凯正四处寻找,就在扬州附近,韦长史,你看我们要不要”

    韦滔冷笑了一声,问道:“你那个亲戚在庆王别府中做什么?”

    “他是厨房里的管事。”

    “哼!一个小小的厨房管事就能知道十万两黄金的事情?罗参军,你是被人利用了。”

    罗参军一呆,“长史的意思是说,是那阎凯的刻意安排?”

    “当然是!李俅押运一百多船的财宝北上,把庆王在江淮的武士基本上都带走了,那阎凯人手不足,便想利用我来帮他寻找。他打得如意算盘以为我看不透吗?”

    “可是,我们为何不能将计就计呢?”

    韦滔心念转动,这倒也是,如果自己能把这十万两黄金弄到手,林王那边也可以交代了。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好吧!这件事就交给你,记住了,不能让任何人怀疑到上次刺杀是我们做的。”

    “卑职明白,卑职这就去!”

    罗参军匆匆走了,韦活又提起笔,“十万两黄金。他自言自语,眼睛渐渐地亮了。

    春雨霜霜,密集的雨丝仿佛针尖般的细整个江谁平原都笼罩在烟雨迷蒙的雨雾之中,江都南市内。李庆安的心腹贺严明正带着两名手下东张西望,“你们的眼睛给我瞪大一点,不要去看女人,给我快些找到铜器商铺。”

    他一边下令,目光却偷偷转向酒肆门口招客的美貌胡姬,心痒难按。又令道:“我的腿在上次小勃律之战中受伤,一到阴雨天就疼痛。我要休息一下,你们去找铜器铺,找到了来酒肆叫我。”

    两名军士心中鄙夷,只得无可奈何去了,见手下走远,贺严明立刻跑向酒肆,眉开眼笑道:“小美人,我来了。”

    “哟!军爷来了,快点请进。”

    卖酒胡姬眉目传情,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进了酒肆,“军爷要不要喝几杯高昌葡萄酒?”

    贺严明捏一把她的脸笑道:“只要你肯陪我喝酒,喝多少杯都统”

    酒肆里顿时传出胡姬银铃般的笑声,“军爷坏死了,居然调戏人来”

    贺严明网坐下,还没来得及点酒菜,他的两个手下便跑来了,“校尉。酒肆的隔壁就是铜器铺。”

    贺严明呆了一下。笑骂道:“***,想喝酒就明说,喂!再叫两个小美人来,军爷我心中痛快,赏钱少不了你们。”

    两个士兵嘿嘿一笑,也坐了下来。“跟着军爷办事就是痛快,有酒喝,还有胡姬陪酒。”

    喝了半个时辰的酒,贺严明付了酒钱和赏钱,心满意足地来到隔壁铜器铺,这是一家大铺子,里里外外摆满了各种铜器,由于铜是铸钱的原料,因此价格相对昂贵,普通的家居用品,比如铜镜、铜盆,**斤重。就要卖到一贯钱,而属于工艺品的铜器,比如佛像,铜花铜树等等,这些价格就更贵了。

    贺严明走到铜铺钱,便有一名伙计上前笑道:“军爷要买铜器吗?”

    贺严明脸一仰,傲慢道:“我要的量很大,你这里可有?”

    “有!有!我家东主有三家铜器铺,我们店里就有几百件,仓库里还有更多,军爷要多少有多尖”

    贺严明比出一拇指头道:“我要一千件,今天就要。”

    “一千件”

    伙计的眼睛瞪圆了,他立刻回头喊道:“掌柜的,有大客人上门了。”

    一名中年男子跑了出来,伙计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掌柜眼睛一亮,立玄弯腰陪笑道:“军爷,请里面坐。”

    掌柜把贺严明请进里屋,又让人上了茶,这才问道:“不知军爷要

    “各种铜器都要一点,尺寸不要太大。其中寺院用的铜器要四百件。送到我指定的地方。”

    贺严明取出一张纸,递给掌柜道:“就是这两个地方,会有人来接货。当场钱货两清。”

    “好的!我这就准备,不过一千件铜器要雇十几艘船,运费很大,军爷能不能先付点头钱给我。”

    “没问题!”

    贺严明从皮囊中取出两饼银子,放在桌上道:“这是一百两银子,足够你付运费了,另外,我不要你白天运货,你今天夜里启程。”

    掌柜收了银子。笑逐颜开,“没问题,我这就准备!”

    这些天,扬州的局势颇为平静。杜泊生和钱物赃款在两天前便已经上路,由太守卢涣亲自押送入京。

    但民间对于盐案的议论却开始升温,各种说法层出不穷,在无数的说法中,对杜家财富的议论最多,杜家贩卖私盐至少五年,这中间牟取了多少暴利,便无人知晓了。但有一种说法让很多人都相信,那就是杜家的财富肯定没有全部被现。

    庆王别府内,阎凯坐在房内仔细查看一份份情报,这些情报都是前段时间盐案最紧张时送来的,现在它们都成为了废纸,但阎凯总想从里面找出那十万两黄金的妹丝马迹,眼下他手中可以用的人不多,不可能再全面出击。

    阎凯拿起一份都梁山的情报低头沉思,这是他一名手下盘问了几个,都梁山响马后写来的情报,那天晚上杜家老三运送财物准备在旺贻县检查所上船,但被李庆安伏击,杜家的财物全部被拦截。

    情报中提到了有匕百口铁箱子,但李俅从州衙仓库抢来的财物中,并没有铁箱子,全部都是木箱子,难道问题走出在这里?

    阎凯手忙脚乱地从一堆情报中找到了李庆安给李俅的清单,在清单最下面写着一行字:是夜战斗颇急,部分物品沉入江中,这和他们手下时候的报告也完全吻合,盯贻检查署一百二十条船,但那晚激战后,只剩下一百一十六条船,少了四条船。

    忽然现这条线索,阎凯激动的浑身抖,他站起身大喊道:“来人!”

    一名随从走进来,施礼道:“先生有事吗?”

    “给我立即备马,我要立刻出。”

    一刻钟后,阎凯率领十几名随从骑马向江都城北疾驶而去,约一个,时辰后,另有二十几人,在参军罗武的率领下,也悄悄地随尾跟去。

    军营内,李庆安正在接待一名重要的客人,客人是从京城而来,便是李林甫的贴身侍卫长陈忠。

    “相国的命令是杜泊生决不能进京。必须半路处理掉,我便是受命而来,请将军派人协助我。”

    李庆安着完李林甫的手令,还给他又便道:“既然有相国的命令,我当遵从,你请稍等,我这就安排!”

    他出去找到了荔非守瑜,给他说了几句,荔非守瑜一阵惊讶,他立玄兴奋道:“这样最好,干掉杜泊生。那十万两黄金之事便不会再有人知道。”

    “我也是这样想,正好借这个机会除掉这今后患,你带十几名弟兄协助陈忠。”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等一下!”李庆安又叫住了他。“吁贻县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放心吧!有崔平协助,我们都布置好了,保证天衣无缝。”

    李庆安点点头,他刚刚接到消息。阎凯和大都督府的罗参军先后向北而去,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去旺贻县。

    安排好了各个环节二李庆安轻轻松了口气,他抬头看了看蒙蒙细雨。已经是下午了,便立刻下令道:“给我备马!”

    李庆安翻身上马,带着几名心腹随从向高邮县方向疾驰而去。

    和扬州一样,吁胎县这几天也是细雨蒙蒙。从早到晚,雨丝不断。官道上人烟寥寥,河道也是一样,自从杜泊生盐案暂时告以段落后。检查署的工作明显地轻松了。不再每船必查,绵绵夜雨中,他们更喜欢呆在屋里喝酒赌博,十几名衙役谁也不想出去。

    “署正,外面好像有船来了。”一名衙役见河面上来了几艘小船。

    署正瞥了一眼,踢了一名衙役一脚,“秦三,你去看看!”

    “为什么总是叫我肆”

    那名叫秦三的衙役嘟囔着起身出去了,他来到河边,用手遮住眼帘看了看,来了四艘船,船上有人影晃动。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瞎了你狗眼,我们是庆王府的人。”船上有人冷冷答道。

    衙役吓了一跳,连忙跑回屋舍。低声喊道:“署正,外面船上说是庆王府的人。

    署正一愣,庆刁凶人怎么会来他纹里。汉时,另边的名衙役喊道!旧啃业快看。那边还有几艘船。”

    署正趴在窗前向外望去,夜色中,只见在河道的另一边也有几艘船,但他们并没有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妙,恐怕今晚会出事。

    “大家听我的,一个个溜出去。跑得越远越好,保住小命要紧。”

    说完,他自己一溜烟地从后门跑出去了,撒开脚丫子拼命向夜色中跑去,十几名衙役也一个跟着一个。片刻便跑得干干净净。

    河道中,阎凯目光紧张地盯着水面。水面起伏晃动,有人潜下去了。忽然,一阵水花翻滚,一名汪民浮上水面道:“老爷,下面是有几艘沉船,船上都是铁箱子。”

    阎凯大喜,连声道:“快!快捞几个铁箱子上来看看。”

    渔民扯着一根绳子又潜下去。另外两名雇来的渔民也下水了,他们在水底翻腾,片刻,一名渔民浮上来道:“可以了,拉绳子。”

    阎凯抢过绳子慢慢向上拉,他激动碍手直抖,慢慢地,一只铁皮箱子被拉了上来。几名随从将箱子抬上船。擦去箱子上的水,一人点燃一根火把凑上前。

    “打开它!”阎凯颤声道。

    “咔”地一声,铁箱子被撬开了。随从从里面取出几尊小铜佛像,“先生,都是铜像。”

    这时,另一只铁箱子也被拉上来了,打开箱子,里面则是几个铜木鱼。“先生,这里面也是铜器。”

    阎凯呆了半晌。他忽然想到什么,立刻拔出匕,在铜佛像上重重地戈了一刀,刻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里面还是铜。

    阎凯无力地坐下来,“怎么回事?怎么都是铜器。”

    突然,那名拿火把的随从一声惨叫。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胸膛,栽下水去。

    周围人惊呆了,他们忽然反应过来。一起大喊:“有人袭击我们!”

    众人纷纷卧倒,阎凯也被人按倒在船上,不过对方射出一箭后便没有了动静,阎凯挣扎起来向来箭方向望去,只见黑暗中出现了几条船。船上有二三十人,个个手执硬弩,黑衣蒙面,为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军官,从官署射出的淡淡灯光映在他的脸上,尽管他用黑巾蒙面,但仍然掩饰不住他眼角眉梢露出的得意笑容。

    “罗参军。”

    阎凯一眼便认出了此人,他狠狠一拳砸在船体上,低声骂道:“该死的混蛋!”

    “先生,我们怎么办?”

    阎凯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船上的铜器,只得下令道:“快!离开这里!”水中的汪民推动着小船,几艘小船慢慢地离开了河道,向淮水驶去。

    罗参军见他们逃了,这才冷冷一笑道:“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一挥手,令道:“下去把箱子全部捞起来!”

    高邮县蔡家村是位于樊良湖中间小岛上的一座小渔村,三五十户人家,民风淳厚,家家户户都靠打渔为生。这里陆路不通,只有靠船进出。由于地理位置十分偏僻,也很少有官府过来巡察。

    大约在半个月前,在村子北面的一处湖湾里开始停泊几艘小船,船上满载着货物,岸边有十几名士兵把守,谁也不敢靠近,前天晚上又来了十几艘小船,运来了大量的铜器。装箱堆放在岸上。

    这天下午,一队船只驶入了蔡家村湖弯,村民们都已经见怪不怪,谁也不过来看热闹。

    李庆安站在船头,远远望着湖湾里的几艘小船,笑了笑,谁又能想到。这些船只里竟满载着庆王几年的盐利呢?

    这时,岸上贺严明向小船挥舞双手。“将军,这边!这边!”

    李庆安的船队缓缓地靠岸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所有的铜器都装上了刚刚驶来的船上,船队驶离了蔡家村,村民们望着船队远走,半月来他们一直悬在空中的心终于放下了。

    船上,李庆安将独孤浩然开出的公文递给了贺严明,嘱咐他道:“严明,这次你押运宝货回京城,一路要当心,不要有半点大意。

    “将军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绝不会误有”

    李庆安点点头,又道:“还有。若遇到检查,态度要强硬一点,不准任何人上船。”

    “谁敢上船,公文上写得很清楚,这可是给高力士的寿礼,除非他们的官当得不耐烦了。”

    船进入了漕河,李庆安下船了。他挥挥手,“一路顺风,我很快也会回京城。”

    “将军,我们京城再见!”

    老高感谢大家月票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城门风波

    只与中凡经有点夏天的感觉,春季的**渐渐到了尾声瞧绿色取代了姹紫嫣红的大地,关中大地上的麦田已经泛黄,到处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天宝七年的初夏来临了。

    这天上午,在长安以东的官道上走来一队骑马的军人,为者正是网从扬州归来的李庆安,按照计划。他在江都练兵半年,其中包括进京校检两个月的时间。此时正是返京的时间,不仅是他,所有二十四名边将都将陆续率军返京,接受大唐天子李隆基的检阅。

    他的军队不能进京城,只能在城外驻扎,他先率几名亲随进京,前来迎接他的是万骑营中郎将长孙全绪。

    “四个多月不见,李将军好像比先前更加黑瘦了几分,我还以为江南水土滋润,李将军会变得又白又胖才对。”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天天射箭骑马,比在安西打仗还要累上几分。”

    李庆安笑着摇摇头,又问道:“安西其他人回来没有?我是说李嗣业他们?”

    “李嗣业和荔非元礼昨天网到,田珍那边还没有回来,估计就这两天吧!”

    “四个多月一晃就过,可又感觉像走过了很多年一般。”

    李庆安望着巍峨雄伟的长安城。他心中感慨万千,无论江南多繁华。他还是眷念着这座物宝天华的天下雄城。

    又走了片刻,远远地便看见了明德门,前面不远处是一处岔道,岔道的另一边直通大唐西域。

    这时,从西面的官道上走了二十几名骑马的军人,他们个个身材魁梧,身着盔甲,显得威风凛凛。

    长孙全绪忽然招手大喊道:“哥舒兄,请留步!”

    前面的军人都停住了军马,回头向这边看来,为的将军忽然认出了长孙全绪,他大笑着迎了若来,“原来是长孙贤弟,好久不见了。”

    两人下马,亲热地搂抱在一起,长孙全绪给了他一拳笑问道:“哥舒兄,这次怎么进京了?”

    “是皇上招我进京,说有重大事情商量。”

    “莫非陇右要开战了吗?”长孙全绪兴奋地问道。

    “或许有这个可能,但现在还不能肯定。”

    那将军看了看李庆安,笑问道:“这位是?”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长孙全绪拉过李庆安,笑着给他介绍道:“李将军,这位就是新任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大将军。”

    刚才长孙全绪高喊哥舒将军的时候,李庆安便猜到了此人的身份,果然是哥舒翰。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哥舒翰年少时是个行侠浪荡的子弟。年长后痛改前非,在陇右从军;历经数十战,打下了赫赫威名,去年底王忠嗣获罪被判死罪,他暂代节度使,哥舒翰受陇右诸将之托进京求情,哥舒翰在李隆基后面。头相随。“言词慷慨,声泪俱下”此封的李隆基已经决定任命哥舒翰为陇右节度使,为了替他收买陇右诸将之心。便给了他一个人情,赦了王忠嗣的死罪,贬为汉阳太守,哥舒翰也由此赢得了忠义之名。

    李庆安还在少年时便听过哥舒翰的大名,他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在中唐显赫一时的大将,只见他身材彪悍,肩膀格外宽阔,一张紫铜大脸,前额饱满,一对刷子般的粗眉下,目光炯炯有神,让人感觉到他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李庆安微微一笑,抱拳道:“在下安西李庆安,哥舒大将军的威名,我早已如雷贯耳。

    “原来你就是安西第一箭,李庆安。”

    哥舒翰也连忙回礼道:“李将军的骑射,我也早有耳闻,久盼一见啊!”

    他向周围看了看,又搂住李庆安的肩膀,低声笑道:“李将军两次杀了安禄山的威风,让心中痛快啊!”

    “哪里!不是我厉害,是他们自己太不济了。”

    “说得好!”

    哥舒翰哈哈大笑,“走!咱们一同进京,我一定要请你喝酒。”一行人合兵一处,一起走进明德门。此时正逢上午人多之时,城门口人来人往,十分拥挤,众人皆放慢马缓行。

    “李将军,这次去扬州练兵感觉如何?”

    “还不错,现了一些人才,以前都是被埋没在最底层。”

    “李将军说得对!”

    哥舒翰也十分感慨道:“为什么边军能英雄辈出,但中原军府却鲜见人才,关键就是中原军府不是靠战争来选拔人才,而是靠溜须拍马,靠行贿讨好,所以真正的人才大多被埋没了。”

    两人边走边说,走进了城洞。城洞里更加拥挤,守门士兵要一个个检查后方能进城,因此进度极慢,七八辆马车排队在城洞中间行人都从两边走过。

    李庆安忽然看见最前面一辆马车上的旗幡上写着“裴,字,便问长孙全绪道:“最前面的马车,是裴相国府上的?”

    长孙全绪看了看,便笑道:“正是!应该是裴老夫人去城外寺院上香归来。”

    他又指着马车旁的一个骑马的少年郎道:“那就是裴宽的长孙。”

    李庆安见马车窗上挂着一串佛珠,便笑着点点头,这裴家到不摆什么架子,和普通民众一起进城。

    忽然,远处传来一片惊叫声,只见几辆马车风驰电掣般向城门冲来。周围大群骑马随从护卫,几名彪形大汉执鞭开路。

    “闪开!快滚开!”

    民众和小商贩吓得向两边奔躲。稍微慢一点,便被皮鞭抽中,身上留下血痕,士兵们也认识这几辆马车。不敢阻拦,纷纷让开。

    哥舒翰眉头一皱,问长孙全绪道:“这些是什么人?在京城竟如此强横?”

    李庆安已经看见了马车上插的三角杏黄旗,上面金边黑底白字,写着大大的“杨,字,他忽然想起独孤明珠之言,便问道:“莫非他们就是五杨?”

    “正是他们!”

    长孙全绪点点头道:“看前面这两辆马车的样子,应该是杨铅和杨镐二人,一个是光禄寺卿,一个是司农寺卿。都是碌碌无为的庸人。整天只知道走马斗犬。”

    他网说完,杨家的马车便冲进了城洞,城洞中更加拥堵,本来就在城洞中的几辆马车顿时前进不得,后退不能,挤成一团。

    “让路!给老子让路!”

    几名开路大汉十分凶狠,举鞭就抽赶车的马夫,旁边随车的裴宽孙。子正要上前,他身后的老管家却拉住了他,“公子,让我来说。”

    老管家上前拱手陪笑道:“几位大爷息怒,我们是裴相国的家人。并非有意挡路,实在是无法后退”

    他话还没有说完,“啪!,的一声脆响,老管家的脸上便多了一道血痕,他惨叫一声,捂住眼睛摔到在地。

    周围人一阵骚动,吓得…旧直退。后面的李庆安看得清楚,他不由勃然大怒。当初呜联川赛时。裴宽可是帮了他大忙的,今天裴家受辱,他怎能袖手旁观?

    他催马便要上前,长孙全绪吓得死死拉住他,“李将军千万管不的。这五杨在长安权势酒天,连公主王子都不敢惹他们。”

    哥舒翰也眯着眼骂道:“他娘的,不过是几个奴才,也这么骄狂吗?”

    “他们是狗!没有主人撑腰。他们敢吗?”旁边一名小商人愤恨道。

    李庆安忍下了这口气,冷眼看着事态展,裴府的老管家中鞭倒地。裴公子要冲上前去论理,却被随从死命拉住不放。

    “公子,你不能上前。”

    “你们放开我,这帮王八蛋!”

    “瑜儿,不得粗言!”

    马车门开了,一名身着二品锦服的老夫人走下马车,她瞪了孙儿一眼。少年郎垂手站立,忿忿道:“祖母。老管家上前去说好话,他们却出手伤人。”

    “我知道,你们退下吧!”

    老夫人上前看了看老管家的伤势。只见他左眼被打烂,血肉模糊,已经废了,她眼中充满了怒火,蓦地回身怒斥杨家人道:“这走路总有先来后到。我们眼看要进城,你们却堵住去路,还行凶打人,你们真不把大唐律法放在眼里吗?”

    几名开路大汉见老妇人气质高贵,身着二品服饰,倒不敢太放肆。回头向马车请示道:“主人,好像是裴尚书的妻子。”马车中哼了一声,传出杨结那沙哑的声音,“就是一品公主又如何?”

    几名大汉心领袖会,举鞭指着老夫人大骂:“老贼婆,再敢放臭屁。老子一鞭抽死你!”

    老夫人几时被这等辱骂过,她气得浑身抖,手指着对方,惊怒之下竟忽然昏死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

    丫鬟们一片惊声叫喊,裴宽的长孙裴瑜大怒,拔剑便向辱骂祖母的大汉扑去,不等他冲上前,几名大汉一拥而上,抱腰抱腿,把他掀顶在墙上,揪住他的头猛踢狠揍。

    其他人气势汹汹要找裴府家人算账,几名裴府丫鬟吓得扶起晕过去的老夫人便向后跑去。

    就在裴府家人网离开马车,一支袖箭“嗖”地射来,从挽马浓密的马尾中射入,箭势异常强劲,整支箭没入了马的粪门,挽马一声长嘶。前蹄跃起,猛地将两名执鞭大汉踢飞,一名大汉被踢断脖颈,当场身亡,另一名大汉被踢断十几根肋骨,后背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挽马疼痛难忍,拖着马车,疯似地向对面的马车撞去,杨铅马车周围的随从一阵呐喊,纷纷后退躲闪。“轰”地一声,挽马撞在车壁上。马车剧烈晃动一下,里面传来杨结和两个女人惊恐的尖叫声。

    挽马了野性,拼命再次向前冲撞,又是一声轰然巨响。杨结的马车被撞翻倾覆,守城门的几十名士兵见形势危急,纷纷刀砍枪刺挽马。片亥,疯的挽马便到在血泊之中,它拉拽的马车也倾翻了。城门口顿时乱成一团,杨结的侍卫们急忙上前去抢救马车里的杨铅。

    哥舒翰回头诧异地望向李庆安。李庆安却耸耸肩,两手一摊,表示和自己无关,哥舒翰笑了,向他竖了一下大拇指,一摆手令道:“我们走!”

    一行人沿着墙穿过城门洞,路过裴瑜身边时,李庆安探身将委顿在地上的裴瑜拉上马,一夹马肚,随哥舒翰一起冲出城门洞,驰入了朱雀大街。

    转至一个角落,李庆安将裴瑜放下,笑道:“裴公子,双拳难敌四手。不要和他们硬斗。”

    裴瑜认出了李庆安,他擦去嘴角的血迹,躬集道:“多谢李将军救我。”

    “不用了,代我舟裴老相国问好!”

    李庆安一拱手,催马向哥舒翰追去。

    行至朱雀门,哥舒翰对李庆安笑道:“李将军,我们就此分手,明后天我来找你喝酒。”

    李庆安拱手笑道:“好!我恭候哥舒大将军。”

    “那好!我们改日再见。”

    哥舒翰挥挥手,带着随从便告辞而去。

    李庆安暗射小弩时,长孙全绪就在旁边,他看得很清楚,不由有些忧心道:“李将军,你射那马一箭,一旦杨家人查出来,他们不会放过你。”

    李庆安不屑地一笑道:“长孙将军。大丈夫处世当无愧于心,我李庆安既然敢出手,又何惧他们报复?多谢长孙将军今天来接我,告辞了。”

    他一抱拳,便催马向高力士的府第驰去,长孙全绪望着他的背影,忧心地摇了摇头。

    片刻,一行人便来到了高力士府前,正好看见罗管家出来,李庆安高声笑道:“罗管家,别来无恙啊!”

    啊!是李将军。”

    罗管家一阵惊喜,“李将军几时回来的?”

    “我网到长安,我来问你,我的三个妹子可住在这里?”

    “在!在!她们都在,都好得很呢!”

    李庆安指着自己的几个属下对罗管家道:“这些是我的下属,麻烦罗管家替我安排一下。”

    “没问题,李将军放心吧!”

    他上前对几名军士道:“各位随我来,先沐浴更衣,我再领大家吃饭。”

    李庆安下马便向内院跑去,四个月不见她们,他心中着实惦记得慌。一路冲到芙蓉院,隐隐听见院中有琴声传来,网到院门却里面见如画出来。

    如画呆住了,她忽然一阵狂喜。就好像她有一个全天下都不知道的令人难以置信的现,内心的狂喜撂住了她,全身的血管一时间猛烈激动起来。

    “天啊!是大哥。”她激动的大声叫喊,“姐,你快看是谁回来了。”

    李庆安纵声大笑,一把将她抱起扛在肩上,大步走进了院子。

    “大哥,你快放下我!”如画娇笑着敲打李庆安的后背。

    走进院子,李庆安有些尴尬地将如画放下,院子里的杏衬下摆着一张琴,旁边坐着两今年轻女子,都一般的美貌,一个是他的如诗,而另一个却不是小莲,而是舞衣。

    “大哥!”

    如诗慢慢站儿也没有想到的呜咽和快乐忽然涌上她的心头。强烈得使她浑身颤抖,以至于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舞衣也站了起来,四个月不见,她变得更美了,冰肌莹彻、白衣长裙。乌黑如漾布般的头披在肩头。她那种清丽脱俗的气质依然在,骤然看见李庆安,她深潭般的眼眸中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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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齐人之福

    “好像我在汝里影响到你们叉妹四人的团聚舞衣嫣然一笑,对如诗道:“那我就先走了。”

    “舞衣姑娘,再坐一会儿吧!”

    李庆安走上前,挠挠头笑道:“我答应给姑娘弹六弦琴,可到现在还没有弹过,惭愧啊!”

    旁边的如画也笑道:“舞衣姐。玉奴和小莲出去了,不知她们什么时候才回来,你也走不了啊!”

    “这个贪玩的小妮子。”

    舞衣无奈,只得笑道:“那好吧!我就再等一会儿,我回房内看看谱子,不影响你们。”

    她转身收拾东西,不料那琴太重,她有些吃力。

    “我来!”李庆安上前一步。帮她把琴抱起,又向如诗如画眨眨眼。两姐妹会意。如诗笑道:“那我去热了一下饭菜,都是高翁府里送来的,热热就好了。”

    她拉了一把妹妹,两人去厨房了,李庆安抱着琴跟在舞衣身后,他的目光却不失时机地欣赏着舞衣那婀娜多姿的身姿和窈窕无双的曲线。

    走到门口,舞衣脚步停住了,她白玉般的面容上飞过一抹霞红,低声道:“李将军,你走前面吧!”李庆安老脸一热。连忙笑道:“好!好!我走前面。”

    “舞衣姑娘,多谢你教如诗如画弹琴。”

    “不用谢,和她们一起弹琴,我也很愉快。”

    “舞衣姑娘,你现在还住在相国府吗?”

    “是的,我一直就住在舅父家。”

    两人走上二楼琴房,李庆安将琴放好。他忽然想起一事,便笑道:“舞衣姑娘,我从扬州带了不少小礼物,我给你也买了一份,你随我去看看吧!”

    舞衣摇摇头笑道:“李将军的美意,我心领了,东西我就不用了。”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扬州的特产,竹子雕的笔筒,杨木做的梳子之类,还有几管金陵玉箫,舞衣姑娘,去看看吧!”

    舞衣犹豫了一下,便点头道:“那那好吧!”

    他们一起向楼下走去,楼梯很窄。李庆安走在前面,一面回头叮嘱舞衣小心,这芙蓉楼是高力士府上的贵宾楼,处处雕花镂翠,修建得极为精致,不过毕竟是木质结构,时间长了,难免也染了一点木楼的通病。

    网下了几步,忽然两只灰影从舞衣脚下窜过。“吱!吱”地叫了两声,舞衣吓得花容失色,跳脚尖叫起来,眼看她要摔倒,李庆安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的腰。

    “心啊!”

    “那是老鼠卿”舞衣吓得紧紧扶住栏杆,惊魂未定。

    “两只鼠辈罢了!”

    李庆安从来没有靠她这么近过。他的鼻子甚至碰到了她的宽袖,她身上传来一阵淡淡地幽香,还有她纤腰。她的衣裙极薄,甚至可以感受到她腰间那光滑如脂般的细腻,让他不舍松开。

    舞衣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她扭身挣脱了李庆安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嗔怒地注视他,“李将军!”

    李庆安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讪讪道:“舞衣姑娘,几个月不见,我心中高兴,一时有些失态,对不起了。”

    舞衣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她连向后退了两步,转身跑上了楼,“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李庆安疲惫地在楼梯上坐了下来,两只手使劲地抹过了脸,苦笑

    黄昏时分,李庆安睡醒了,房间里光线很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他翻身坐起来,只觉浑身精神抖擞。一路旅途的疲乏都一扫而光,他拉舁窗帘向院子里看了看,院子里,舞衣的琴箱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走了,想起白天的那件事,李庆安不由一阵苦笑。

    这时,如诗端着一只托盘进来。

    “大哥。吃饭了!”

    李庆安着实也饿了,这顿饭他吃的格外香甜。如诗托着香腮在一旁注视着他,一双美目中蕴含着笑意。李庆安一边吃饭,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舞衣什么时候走的?”

    “玉奴回来她就走了,已经很久了。”

    李庆安歉然笑道:“如诗,真是抱歉,我一来就把你们琴先生得罪了她很生气吧!”

    “没有啊!”如诗奇怪地道:“她走的时候挺开心的,她还让你好好休息。”

    李庆安一怔,“那你有没有送她我带来的土产?”

    “给了,可是她不要,她说和你讲过的。”

    李庆安心中叹息一声,还是生气了。只不过脸上没有表露罢了,如诗看了他一眼,便声地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李庆安苦笑道:“本来她愿意接受我的礼物,可下楼梯时她险些摔倒。我搂住了她的腰。”

    “大哥是不是趁机摸了一下?”如诗有些暧昧地笑道。

    “是呀!我就是这样摸了她一下。”

    李庆安的手却悄悄摸上了如诗的**,如诗脸上飞过一抹红晕,却没有阻止,李庆安食指大动,手继续向里深入,如诗轻轻按住他的手,羞涩地小声道:“大哥,别这样,现在还是白天,会被人看见的。

    李庆安用力地搓弄着她细嫩白腻的雪肤,也无心吃饭了,他上前关了门,一抄腿将如诗抱起向里间走去。

    “大哥,先吃饭吧!”

    “秀色可餐。你就是我的美味佳肴。”。引。房内娇莺初啭,春煮渐起,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心画的笑声,“姐,这个玉箫不错。”

    如画握着一支玉箫推开了门。却见桌上饭吃了一半,两人踪影皆无,她愣了一下。忽然。她听到了什么。

    “阿哥,轻一点”

    “嗯!,

    如画一呆,向房内瞥了一眼,偷偷地捂嘴笑了,连忙退了出去,把门关上,可没多久,门又慢慢被推开。如画悄身闪进屋小心地将门轻轻反锁,她轻手轻脚走到门帘前,挑开一条帘缝向里窥望,她直看得面红耳赤,冬不时捂嘴偷笑,忽然。李庆安咳嗽一声,她吓得慌慌张张转身欲走,却从门帘中探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拖了进去。

    “大哥。我是来”

    “我知道,你是怕阿哥饭菜不够吃。所以又送来一份,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要啊!”

    房内传来如画的娇笑声:“哥坏死了,姐”“你个死妮子,自己故意送上门来,我可救不了你。”

    一时间,屋内浓桃艳李,双莺娇啭,春色无边,李庆安尽享齐人之福。

    一番**尽兴,两姐妹又伺候李庆安洗澡,此时,院门紧闭,小莲在厨房烧水,她拎着一桶热水快步走到沐浴房前,敲了敲门,“如画姐,热水来了。”

    门开了一条缝,如画伸出一支雪藕般的玉臂,把水桶拎了进去,片玄,她又把水桶还回来,笑着打趣道:“小莲,要不要进来帮忙?”

    “我才不进去呢!”小莲脸一红。拎着水桶跑了。

    门又轻轻关上了,房间里没有窗户。热气腾腾,白雾弥漫,正中间摆着一只齐肩高的大木桶,李庆安泡在热水里,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如诗如画晶莹洁白的玉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如诗也在水中,她站在李庆安身后正用皂角水细心地替他清洗头。

    “小心!热水来了。”

    “哗!,如画将热水倒进了木桶,她沿着小木梯滑进了桶里,又把瀑布般的黑挽了个髻,娇声道:“阿哥,侧侧身子,我给擦后背。”

    李庆安眯眼享受着姐妹的服伺。手在水下却极为不老实。

    “我想明天去买点家居用具,咱们后天就搬到新家去,你们觉得如何?”

    如诗抿嘴一笑道:“都买好了。就等你回来后搬过去。”

    “那睡榻呢?肯定没换,那么怎么能睡三个人?”李庆安暧昧地笑道。

    如诗用杨木梳子轻轻敲了他一下。笑道:“就今天一次,以后这种好事就别想了。”

    “那至尖要做订个大木桶吧!”

    如画娇笑道:“阿哥。夏天可以不用木桶,咱们后院里不是有个小湖泊吗?”

    李庆安眼睛一亮,他一拍自己脑门笑道:“笨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洗完澡。李庆安换了一身细麻宽衣,这才浑身舒泰地返回书房,如诗又给他泡了一杯热茶,他网坐下,高力士便派来来请,李庆安匆匆喝了两口茶,这才快步向内院中走去。

    高力士网从兴庆宫回来,听说李庆安回来了,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便派人将他请来。

    “李庆安参见高翁!”

    高力士眼睛都笑眯了,“七郎不用客气,快快请坐。”

    李庆安坐下,侍女又给他上了茶。高力士打量他一下,便点点头笑道:“看样子,扬州一行收获不”

    “高翁是指哪一弃面的收获?”

    高力士微微一笑道:“扬州盐案。你能说你置身事外吗?”

    “没有置身事外,我抓住了盐枭杜泊生。”

    “那就对了,前天我见到太子,太子对你赞不绝口。”

    高力士轻轻叹息一声又道:“其实我一直就希望你能帮助太子,太子是大唐储君,虽然他屡遭不幸。但圣上始终没有废他之心,你现在效忠于他,将来他登基上位时,恰逢你的盛年,你的前途之光明也就不言而喻了,上次三夫人寿宴后,我便把你推荐给他,只是他看不出你的能力。所以暂放下了此事,而这一次是他主动对我夸赞你,七郎,这说明你已经通过太子的考核了。”

    “多谢高翁推荐二李庆安一定会效忠于太子,为太子尽绵薄之力。”

    说到这,李庆安又犹豫一下道:“高翁,有一件事,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在我面前,你没有什么话不可以说,尽管说就走了。”

    “高翁,这次在扬州,我无意中的到了庆王的部分盐利,我想把它献给太子,不知行还是不行?”

    “庆王的盐利!”

    高力士眯着眼笑了,“这件事还真被我猜中了,扬州盐案果然和庆王有关,所以几个月前,我把刘长云和卢涣的弹劾奏折都扣下来。”

    他欠了欠身,好奇地问道:“那有多少?”

    “黄金五万两。”

    高力士一呆。他轻轻叹道:“五万两黄金,可见他贩卖私盐何其之疯狂。”

    “高翁以为如何?我想献给太子。”

    高力士沉吟片复,笑道:“他若得你这五万两黄金,便会将你引为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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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神秘邀见

    ,庆宫的御书房内。李隆基正批阅着奏折。他取讨本沁洲,看了一遍,这是江淮都转运使刘长云参与扬州盐案的三司会审最后定案,李隆基不由眉头一皱,问高力士道:“联不是记得两个月前这个案子就了结吗?怎么现在才有定论?”

    高力士连忙道:“陛下,由于杜泊生在进京路上畏罪自杀,刘长云娶决不肯认罪,监察御史又赴扬州取证,所以耽误了时间。”

    “那现在呢?”

    “现在证据确凿,刘长云确实给了盐枭杜泊生很多便利,致使朝廷盐税损失惨重,三司会审,刘长云有罪当斩,抄没其家产抵税。”

    李辖基沉吟一下,又问道:“那他有没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陛下请放心,三司会审只看证据,不会听当案人脱罪之言。”

    “那好吧!早点了结此案。”

    李隆基提笔在会审定罪书上批了一个,“准。字,递给高力士道:“立刻交还中书省,联不想再听此事。

    高力士接过奏折连忙走出御:“交给李相国,陛下令他立刻执行。”

    宦官接过奏折去了,高力士网要转身,却见一名宦官匆匆跑来,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高翁,陇右哥舒翰到了,在宫外候见陛下。”

    “我知道了,让他稍等。”

    高力士走回御:“陛下,哥舒翰来了。”

    李隆基停住了笔,点点头道:“召他立刻觐见!”

    一名宦官去宣哥舒翰入宫,李隆基毛无心再批阅奏折,他慢慢走到墙上河陇地区的地图前,久久凝视不语

    大唐李氏起家于关陇,定都于长安,向西便是陇右,紧邻强敌吐蕃,因此,自突厥衰败分裂之后,吐蕃便一跃成为了大唐的第一劲敌,吐蕃强悍,举国皆兵,屡屡侵犯唐境,掠夺人口粮食,尤其吐蕃占领河西九曲之地为后勤基地,不断攻掠河陇一带,严重威胁关中地区,大唐处于战略守势。

    李隆基即位后,便立即着手反击吐蕃,开元二年秋,吐蕃大将贫达延、乞力徐等率兵十余万进攻唐临佻、兰州、渭州等地,唐派陇右防御使薛讷、太仆少卿王瞻率兵反击,十月,唐军以夜袭起进攻,大败吐蕃于武街。

    经过多年征战,唐逐渐巩固了河陇一带的防务,自开元十七年后,唐军开始转入了战略攻势。

    在大唐与吐蕃的攻防战中,是东西南三线并进,其中又以东线的河陇地区和南线的剑南地区为甚。

    但先打破僵局的却是西线的安西地区,去年的小勃律战役,唐军数千里高原行军,以闪电战夺下了小勃律,在西线取得了重大的战略胜利,西线的大胜,极大地鼓舞了大唐的士气,使得一直久拖不决的河陇战役渐渐浮出了水面。

    李隆基取过一支笔,在部州以西的一道山岭上重重地打了一个圈,又在圈中点了一下,这里便是赤岭,仿佛一个巨人横卧在部州以西。山势陡峻,它成为大唐和吐蕃之间的战略分界点,吐蕃人跃马高岭之上,俯视着河陇地区,正是这道赤岭,使吐蕃在数十年间始终占据着战略优势,退则抚守峻岭,攻则席卷而下。

    赤岭之上只有一条绝路可上,而地图上李隆基所画圆圈的中心点,便是这条绝路的顶端,石堡城。

    石堡城仿佛是一颗钉在大唐心脏上的桩子,数十年来使河陇军民睡梦难宁,又像一面镜子,映照着河陇数十年的兴衰,开元十七年。唐朔方节度使李祎率军远程奔袭。一举攻下了石堡城,使吐蕃丧失了战略优势,唐军由此分兵据守各重要地点,拓境一千余里,开元二十五年,河西节度使崔希逸又以石堡城为依托,向西深击吐蕃,唐军深入吐蕃至青海西,大破吐蕃军;次年,唐将杜希望先后攻占吐蕃的新城、河桥等地,使大唐在河陇地区占据了战略优势。

    可惜开元二十九年,吐蕃举全国之力,吐蕃赞普亲至前线鼓舞士气,吐蕃军再度攻占了石堡城,使唐军几十年的努力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石堡城也成为了李隆基的一个,噩梦。

    小勃律的胜利使李隆基的胸中再次燃起了雄心壮志,这时,他身后传来哥舒翰的声音:“臣哥舒翰参见吾皇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用笔在石堡城重重打了一个叉,转身决然道:“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也必须夺回石堡城,你可能办到?”

    “臣一定能办到!”

    下午,李庆安便骑马来到了西市,他没有进西市大门,而是走进西市旁的一条小巷,他打开一张纸条看了看,继续向小巷深处行去,这条小巷叫西岭巷,是岭西胡人聚居之处,在小巷的尽头是一家三层楼的胡人酒肆,由于小巷很深,一般寻常酒客都不会来这里,一般都是老客。

    李庆安走到门口,他看了看旗幡,上面写着三个字:“热海居。

    今天一大早,便有人给他送来一封信。信中只有一行字:西岭巷热海居酒肆碎时城申时正见。

    没有署名,没有理由,就这么光秃秃的一句话,李庆安想了想,决定还是来一趟。

    此时方是申时,午饭已过,晚饭未到。酒肆里空空荡荡,一个客人也没有,他网走到门口,立复从酒肆里跑出两名美貌的胡姬,笑颜如花道:“客人,请进里屋饮酒。”

    李庆安将马交给伙计,随她们进了酒肆,一名胡姬又问道:“客人好像是第一次来吧!喜欢什么样的房间?

    “我是和朋友约好的,在碎叶城”

    “客人请随我上楼!”

    碎叶城是一间雅室的名字,位于酒肆三楼,是这家酒肆最豪华的一间雅室,由里外两间组成,门口站着两名胡姬,见李庆安上来,立剪笑道:“客人,对不起,这间屋子已经有人了。”

    “我是和里面人约好的。”

    “那客人请进!”

    李庆安走进房内,却微微一怔,这里面却站着八名身材魁梧的大汉,个个体格强壮,身姿矫健,其中一人看了他一眼,便敲了敲里屋的门小声道:“殿下,他来了!”

    门开了,从具面走出一名四十余岁的男子,面白无须,手执一柄拂尘,他打量一下李庆安便尖声笑道:“真是李将军来了,很准时,在下李静忠,是东宫内侍。

    李庆安忽然明白是谁要见他了,他拱拱手道:“我应约而来。”

    “我们知道,只是按照规矩,要冒犯李将军了,请李将军勿怪!”

    他拂尘一摆,立玄上来三人搜李庆安的身,拨查得非常仔细。连他的头靴底也不放过,大汉将他的手弩、横刀,以及一些金银都放在一只盘子里,这才对李静忠点点头。

    李静忠笑道:“李将军,请进吧!”

    李庆安走进了内室,内室的窗帘拉上了大半,显得光线昏黑,陈设也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小桌案和两只坐垫,一名男子正负手站在窗前,从窗帘一角向外凝视。

    从背影看去,这名男子身子瘦弱,精神显得有些疲惫。

    李静忠上前小声道:“殿下,他来了。”

    男子转过身。一张苍白的脸和酷似李隆基的细长眼睛,正是当今太子李亨。

    李亨看了看李庆安,微微一笑:“李将军认识我吗?”

    李庆安连忙上前,单膝跪下,行一军礼道:“臣李庆安参见太子千岁!”

    “李将军记忆很好,上次我们还是含元殿见过一次。”

    李亨一摆手笑道:“这里不是东宫,不用管那么多规矩,随意坐吧!”

    李庆安和他面对面坐下,旁边李静忠给李庆安上了一杯茶,却给李亨倒了一杯白水。

    李亨笑笑道:“我身体不好,御医说不宜多饮茶,所以我一直都喝白水,李将军请随意。”

    “殿下比上次在含元殿所见,感觉身体好了很多。”

    “这到是的,搬进东宫快半年了,是感觉身体健壮不少,多谢李将军关心。”

    李亨笑了笑,便直接进入了正题:“这次扬州盐案,多谢李将军鼎力相助卢太守,我才能大获全胜。”

    “为太子殿下效力,是臣的的荣韦,臣只恨从前没有这个机会。”

    李亨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缓缓道:“李将军可知道,今天来私会我的风险?”

    “臣知道!”

    “你真的知道?”

    “臣知道韦坚案!”

    李亨的脸色显得更加惨白,他喃喃道:“不错!韦坚案,凡私见我的外臣,都一律处死。”

    他的目光又落在李庆安身上,“既然知道,你为何还敢来?”

    “臣不知是太子召见!”

    李亨一怔,他忽然纵声大笑起来,“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能这样坦诚而言。”

    这时,李静忠低声道:“殿下,时辰已到,该回宫了。”

    “我知道了。”

    李亨摆摆手,对李庆安道:“李将军,我听说你准备将庆王的盐利献给我,可是这样?”

    李庆安心里急转,他忽然明白了,高力士和李亨之间必然有某种联络渠道,自己昨晚才对高力士说。一早李亨便知道了。

    “不错!臣无意中截获了五万两黄金的庆王盐利,这笔黑财臣不敢私取,愿意献给殿下,以壮大殿下的势力。”

    李庆安取出一张图纸,推给李亨,“这是藏金所在,请殿下妥善收藏。”

    李亨看了看地图,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块金牌,递给了李庆安道:“父皇准我直接召见的大臣,不过十人,以后,你就是这十人之一,而这块金牌,若遇紧急情况,可以出示。”

    说完,他站起身,快步向门外走去,八名侍卫保护着他,从后门上了一辆马车,迅地驶远了,李庆安站在窗前,一直望着马车消失在远处,这才仔细地看了看金牌,金牌正面刻着“东宫。二字,下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而背后则用阳文铭刻着:“见此金牌,如孤亲临。八个字。

    他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一块小小的金牌,竟值五万再黄金么?”

    两个时辰后,天色已经黑了,李庆安被李林甫的老管家领着,走过一条戒备森严的水上回廊,进入了李林甫的内宅,这里是李林甫最**之地,是他夜里睡觉的地方,只有李林甫的心腹才能进入,连他长子以外的其他儿子都没有这个权力进来。

    李庆安也是第一次进李林甫的这处内宅,这其实是一座用巨型花岗岩砌成的小型城堡,周围都是水面,只有一座廊桥和外界相连,城堡没有一棵树,也没有一处灌木丛,城堡上面有岗哨在不停巡逻,李林甫一生铲除了无数的政敌,他也知道自己仇家遍天下,为了能睡一个安稳觉,他便用最严密的手段来保护自己。李庆安走进了这座城堡内宅,里面灯火透明,没有半点阴森之气,他走到一间屋子前停下,老管家敲了敲门,“老爷,李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是李林甫的声音,李庆安推门进了房内,这里竟也是一座书房,靠墙两边

    李林甫坐在书案前看书,一名宠妾跪在身后替他按摩头部,李庆安上前施礼道:“参见相国!”

    李林甫摆了摆手,让宠妾退下去,他看了看李庆安笑道:“七郎,是昨天从扬州回来吧!”

    “是!”

    “先坐吧!”

    李庆安妾了下来,他从怀中摸出了太子给他的金牌,放在桌上,推给了李林甫,笑道:“今天下午,太子秘密召见了我。”

    李林甫拾起金牌,仔细看了看,不由笑道:“不错!不错!太子居然把他的麒麟金牌给你了,看来,他是非常器重你啊!”

    李林甫又笑着解释道:“他一共有四块金牌,龙、虎、豹、麒麟,其实没什么作用,只表示一种恩宠,据我所知,他的龙牌本来给王忠嗣,后来王忠嗣退还了,虎牌在他儿子广平王的身上,豹牌给了韦坚,后来抄家时没找着,不知去向,估计是被韦坚毁了,这块麒麟金牌他居然给了你,连推荐你的卢涣都没有啊!”

    李林甫眯眼一笑道:“让我猜一猜,他为什么会给你?”

    “相国尽管猜!”

    “我本来想,或许和高力士有关,可是你又不是哥舒翰或者高仙芝,不过是个普通的中郎将,就算是高力士再推荐,他也不会给你金牌,我想一定是你给了他目前最急需的东西,哼!李亨最急需什么东西,我很清楚,那就是钱,你给了他钱,对吧!”

    李庆安不得不承认李林甫的眼光毒辣,居然被他看透了。

    “可是你哪来的钱呢?”

    李林甫又继续道:“你不过去了一趟扬州,嗯!扬州盐案中,杜泊生的家产有近四十万贯,除了被庆王抢走的十几万贯外,其余二十余万贯都交给了朝廷,你没有私拿,但我知道杜泊生手中还有一笔钱,那就是庆王的盐利,这笔钱在所有的卷宗中都没有体现,被庆王拿走了吗?可如果是那样,他就不会在扬州惨败了,所以这笔钱庆王也没有拿到,那么,它到哪里去了呢?”

    李林甫斜睨着李庆安,脸上似笑非笑,李庆安只得叹了口气笑道:“相国果然厉害,这笔钱有五万两黄金,我全部献给了太子。”

    李林甫抚卓大笑,“果然被我猜中了!”

    他笑声一收,便对李庆安道:“你这一步棋走得很对,用五万两黄金买得他的信任,你比我想的还要高明。”

    李庆安笑了笑道:“相国交代的第一步,我已经完成了,请相国交代第二步。”

    李林甫轻轻叹了口气道:“七郎,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不错,让你成为太子心腹,只是我的第一步,我确实还有第二步。”

    他目光凝视着李庆安,徐徐道:“只要你替我完成第二步,我把姜舞衣给你,安西节度使之位也是你的,我会让你成为大唐最年轻的节度使。”

    李庆安笑了笑道:“相国,我到想先参与石堡城之战。”

    李林甫一怔,“为什么?”

    “不为什么?”

    李庆安淡淡一笑道:“我军功太少,将来担任安西节度使未免有些难以服下。”

    李林甫沉思了片刻,道:“七郎,我不是反对你参加石堡城之战,但安西和陇右毕竟是两个,不同的军队系统,你若参加石堡城之战,短期你可能立功,可从长期来看,你可能会因陇右身份添了变数,而无法最终达到安西节度使的高度,七郎,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相国,我参加陇右石堡城之战,也不一定要放弃安西的身份,相国可以用变通之计。”

    “呵呵!想不到七郎也是个犟脾气。”

    李林甫笑得有些勉强,他已经含蓄地告诉了李庆安,自己不同意他参与陇右之战,可他偏要坚持,若换了别人,他早就拉下脸命人打出去了,可对李庆安他不那样做,毕竟自己的第二步策略要依靠此人,李林甫忽然有一丝明悟,这个李庆安是在和他讨价还价呢!他忍住了心中的不快,问道:“怎么个变通法,你说说看?”

    李庆安没有去体会李林甫的脸色表情,他也不想体会,扬州一圈让他累掉了十斤,这养牛耕田都还要加点夜料呢!光画饼充饥怎么行?

    “相国,安西军打过连云堡,对这种城堡攻坚战有一点经验,我估计攻打石堡城光靠陇右军是不够,至少河西军也会借调参战,那同样,借调两支安西营又有何不可呢?”

    “嗯!这倒也是个办法。”李庆安坚持要打石堡城,李林甫也无可奈何,他只得最后问道:“你一定要参加吗?”

    “对!我一定要参加。”

    李林甫凝视了他片玄,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会替你安排。”

    “多谢相国!请相国继续刚才之言,第二步?”

    李林甫无奈地笑了笑,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对李庆安道:“这第二步,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你都要让太子和杨钊成为不共戴天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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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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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介绍:
天宝五载,大唐建国已过百年,经历的近数十年的治国,已知天命的李隆基有些疲惫了,自从他册封了杨氏为贵妃后,他的心思也渐渐地离开了枯燥而繁琐的朝政。
‘欢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他开始纵情于音乐歌舞之中,从此皇帝不再早朝......
而就在这年的春天,安西的粟楼烽戍堡来了一名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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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月继《大唐万户侯》、《名门》之后的第三部中唐架空历史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