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天下TXT下载天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高月     天下txt下载     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八章 短兵相接

    二三夜里。二艘船借着西风出海了,李庆安留下荔非川据吓四,他和白元光率领两百名士兵前往西海郡。

    次日中午,大船渐渐驶近了青海的东北岸,这一带便是汉时的西海郡所在,西北是大通山余脉。东南是赤岭的起端,两座大山岭在这里呈八字形汇合,中间有一片宽约百里的高原草场,涅水从中流过,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三艘大船开进一条小支流。留下十几名唐军看守船只,其余唐军们纷纷牵马上岸了。

    这一带走高原草甸地形,远方是白雪皑皑的大通山脉,大片的森林从低缓的山麓延绵而下,在森林之间则是厚厚草甸,一条条小溪从山间流下。汇成大河,最终形成了淡水。这里便是涅水的源地。

    李庆安举目四望,秋意浓厚。到处是一片金黄之色,这一带人迹罕至,森林、草甸基本上都是原始状态。

    “大家原地休息,等候斥候的消息

    他网下命令,便听见马蹄声向这边疾奔而来,马蹄声显得异常紧张,李庆安立匆令道:“等一下!不准懈怠

    所有人都向马蹄声处望去。只见他们派出的两名斥候挥鞭猛抽战马。神情异常焦急,李庆安将弓摘了下来,他们的斥候刚刚才派出去,说明附近有情况生了。

    “将军!”

    斥候远远高声喊道:“有吐蕃军”

    唐军们大惊。纷纷张弓拔刀,如临大敌。

    “不要急”。

    李庆安大吼一声,他回头吩咐贺严明道:“你去通知船不要开远。随时接应

    贺严明调头向河口奔去,李庆安催马迎了上前,厉声问斥候道:“有多少吐蕃军?”

    不等斥候兵开口。远方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一支骑兵队正向这边疾奔而来。

    “将军,这是唐军巡哨,约三百吐蕃人在后面追赶。

    李庆安反应极快,他一指数十步外的树林,令道:“所有人进树林,准备伏击敌人

    唐军霎时间冲进树林,李庆安向远方奔来的唐军招手,示意他们继续向前跑,这是一支二十人的唐军游哨,为是一名级别较高的将军,三十余岁,他看见一支唐军张弓搭箭躲进了树林,立刻明白了他们用意。回头喊道:“加快度,不要停留

    二十名骑兵风驰电掣般从唐军的埋伏地飞驰而过,随即急促的马蹄声又从后面传来,只见一群黑压压的吐蕃骑兵在后面奋力追赶,渐渐驶近了。已经可以听见他们大呼小叫。看见他们狰狞的面容。他们戴着铁盔,身上披挂着灰色的锁子甲。

    李庆安抽出一支透甲毒箭。那细长尖锐的箭头在一缕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青绿光芒。这就是根据张平伯的建议而改造的新箭,也不知它的效果如何,正好今天可以用它试验一下,李庆安眼中充满了期待,他将箭搭在黑弓之上,左眼微眯,黑弓渐渐拉成了满月,细尖的箭头瞄准了为的吐蕃军官。

    在他两边,所有的唐军都张弓搭箭,各自瞄准了目标,树林离吐蕃军必经之地约五十步,吐蕃骑兵越来越近了,个个面目漆黑,眼睛兴奋得冒光,就仿佛一群黑色的野狼。

    ,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

    当吐蕃军刚刚进入六十步的范围,李庆安的弦松了,一支透甲箭闪电般向为的吐蕃千夫长扑去。箭只在空中一闪,便射进了千夫长的头颅,这一箭的力道是如此强劲。从眉心射入,后脑透出,刺穿了头盔。千夫长从马上仰面栽下,李庆安这才猛然醒悟,自己应该是射他的锁子甲才对,他摇摇头,又抽出一支箭。

    李庆安的一箭便是命令,树林中顿时箭如雨,第一轮二百支箭呼啸着扑向吐蕃军,不等他们奔出十步,第二轮箭再一次射到,短短十五步内唐军便已三轮箭射完。

    惨叫声此起彼伏,战马长嘶,吐蕃军纷纷从马上坠落,霎时间马背上便少掉一半,不少战马也中箭到下,最先的几匹马拼命仰蹄不肯奔跑,堵住了去路。吐蕃骑兵乱成一团。

    唐军从树林中冲出,他们箭如疾雨,精准而毒辣,没有半点滞涩。一轮又一轮行云流水般的箭追向吐蕃士兵,惨叫声不绝,三百人的吐蕃骑兵队最后只剩下十几人还在马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

    “停!”

    李庆安一摆手,唐军立刻不在追赶,这时唐军们的表情都极为急切,但李庆安不开口。他们谁也不敢动。

    李庆安搭上一支箭,将地上一名还在爬动的吐蕃军一箭钉死,笑道:“可以了!”

    唐军争先恐后地跳下马,拔出横刀,将地上吐蕃军的人头一刀朵下,血淋淋地塞进请功袋中,片刻,三百名吐蕃军都成了无头尸体。

    “将军。你看这锁子甲

    一名士兵将一副锁子甲递给李庆安,李庆安将它展开来,果然在锁子甲的里面衬了一道细网,网孔很密,改进过的透甲箭头恰好能插入,但箭杆却进不去了。

    李庆安取过一支箭,尝试了一下,还好。基本上两石以上的弓箭都可以刺破,他立刻令

    %,万凹:池所有的锁子甲都给我扒下带这时,二十名唐军巡哨调头返回了,为大将向李庆安拱手谢道:“在下神威军兵马使王难得,多谢将军相救。请问恩公大名?”

    李庆安回礼笑道:“我是安西李庆安,久仰王将军勇力过人

    “你就是李庆安?”

    王难得愕然,他不明白安西李庆安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半晌,他才结结巴巴道:“莫非李将军是从大通谷地过来?”

    “非也!我是乘船横渡青海而来。”

    “海路”。

    王难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还能从海路过来?

    “李将军,正好哥舒大帅就在附近,请随我前往。”

    “好!我这就去

    李庆安回头对手下挥手道:“大家跟上,出了

    众唐军纷纷上马,跟随着李庆安向东而去。

    李庆安和王难得并驾而行,他笑问道:“哥舒大帅不是在都州吗?怎漆会在附近?”

    王难得笑道:“李将军可能不知道,两个月前,唐军在赤岭下修筑了神威城,并驻军三年人,大帅任命我为神威军兵马使。”

    “那吐蕃人是什么反应?”

    “在他们眼皮子下筑城,他们当然不爽,不过大规模的进攻没有,只有零星骚扰。多在三四百人,刚才李将军伏击的吐蕃军,便是其中一支。”

    两人加快了度,约奔行一个时辰后,他们靠近了地势险峻的赤岭,赤岭就是今天的日月山,巍峨高耸,延绵数百里,它像一座巨大的屏障横亘在唐蕃古道上,吐蕃军从青藏高原东来,在赤岭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进则席卷河陇,退则抚守山岭,以致数十年来,在河渔的争夺中,吐蕃始终掌握着进攻的主动权。唐军被动挨打。

    赤岭又以石堡城为唯一越岭之道,因此石堡城的战略地位牵动着整个唐蕃之战的大局。天宝二十九年,河西、陇右节度使盖嘉运大意失守石堡城。引起李隆基震怒,将其罢官,从此便消失在大唐的政治舞台上。

    这次河谊战役其实就是赤岭争夺战,哥舒翰深知吐蕃以倾国之军布防于大非川及赤岭,石堡城难以攻下,他便绕道侧面,深入海西郡建城。以图从赤岭的起端,绕到其背后寻找破敌之机。

    李庆安一行转过一道山坳,远远地,一座城堡赫然出现,城堡是修筑在一座山岭之上,与巍峨的赤岭遥遥相对,在离城堡还有十几里。远方忽然黄尘滚滚,一队军马飞驰而来。

    “是大帅来了!”

    王难得老远便看见了帅旗。激动得大喊一声,催马迎了上去。

    大队唐军转眼呼啸而至,数十步外停止了前进,哥舒翰从军中飞驰而出。扬鞭大喊道:“王将军,本帅正要去援你!”

    “大帅,末将被吐蕃军追赶。亏得安西李将军救援,这才得以幸免”

    哥舒翰早就看见了李庆安,心中暗暗惊讶,他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他是从大通谷过来,不可能,大通谷地防卫严密,吐蕃人又筑城拦截,他怎么能过得来?

    哥舒翰心中暗暗惊疑,他笑道:“李将军,别来无恙?”

    李庆安催马上前抱拳道:“哥舒大帅,末将受高帅之派前来协助作战,未能及早赶来,请大帅见谅

    “哪里!李将军来得正是时候。”

    哥舒翰看了看李庆安的兵马。竟只有两百人,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李将军是从海西过来的吗?。

    “正是,卑职在海西夜袭伏俟城碍手,焚毁吐蕃三十万石粮食,歼灭敌军三千人,夺吐蕃船只渡海而来,目前大队人马都在龙驹岛暂驻,卑职前来向大帅禀报

    ,万

    “原来如此!

    哥舒翰狠狠一拍大腿,激动道:“去探查大通谷的斥候禀报伏俟城火光冲天,我正说老天长眼了,原来是李将军干的,漂亮!焚毁三十万石粮食。影响战局啊!”

    哥舒翰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前几天圣上派中使来询问战役进展,虽然没有明说是对他不满。但哥舒翰听得出来,长安米价暴涨。圣上的压力很大,肯定是对他有所不满,他正愁没有交代,所以昨天赶来神威堡,企图造点战绩出来。可吐蕃却不接战,令人他一筹莫展。现在李庆安告之火烧伏俟城吐蕃军粮,歼灭三千人,这可是重大战绩。怎么不令他欣喜若狂。

    他连忙抓住李庆安的胳膊。亲热道:“来!来!来!李将军快随我进城中一叙。”

    神威城是用巨石砌成,十分坚固宽大,可容纳数千人,从今天三月开始,哥舒翰便派大军在此筑城了,目前城内驻扎三千士兵,分别由大将王难得和卑将杨景晖任正副兵马使。

    在城中一间石室里。李庆安挂了几幅图,向哥舒翰汇报海西的战况,“卑职射杀尚息德赞,又伪装其军骗开伏俟城,当夜,吐蕃军大半在梦中未醒,被卑职率兵夜袭碍手,城内一千吐蕃军和一千吐谷浑军皆被斩杀殆尽,纵火烧毁了吐蕃军粮。卑职又派校尉南雾云率二百人,袭击吐蕃军的运粮码头,

    李庆安又挂上了海中地图,他指着龙驹岛道:“大帅,这座岛宽两里,长约六七里,岛上地势平坦,可以驻军,而且它位于海心,可以奇兵插入大非川的腹地,断吐蕃人的粮道。大帅,卑职建议在龙驹岛上驻兵,可成为插在吐蕃人后背的一把尖刀。”

    哥舒翰仔细看了看地图,又沉思良久道:“李将军,你有没有考虑到青海结冰时的危险?”

    “结冰?”李庆安有些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了,到了十一、十二月,湖面结冰可行,那吐蕃军不就可以长驱直入了吗?他忽然现自己的思路里有个重大的漏洞,竟一时沉吟不语了。

    哥舒翰笑了笑道:“不过结冰也好,便让我可以运送物资上岛。在龙驹岛上筑城。”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龙驹岛问道:“现在岛上一共有你多少军队?”

    “回禀大帅,卑职带来一千人,又在海西堡解救了五百名精壮奴隶。但伏俟城一战,卑职死伤近三百人,现在岛上连伤兵约一千两百人左右。”

    知%,万

    “这样说,你手上还有一千四百人,这样吧!我再给你一千六百名弓骑兵,凑齐三千人,筑城所需各种粮食军资都给你全,你给我在龙驹岛上修筑应龙城,我任命你为应龙军兵马使。待明年春天冰雪融化后。你给我控制青海水面,并袭扰吐蕃军的后方。”

    李庆安点点头,他半跪行一军礼道:“卑职一定不负大帅的重托。”

    哥舒翰连忙扶起他,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次伏俟城之战我一定会替你向朝廷请功,你就安心回龙驹岛,不用,军士和粮食将会抵达,你派船过来。”

    “大帅,我还有一件重事要禀报。”

    李庆安取出一具吐蕃军的锁子甲,铺在桌上道:“不知大帅注意到没有,吐蕃的锁子甲已经改造过了,在里面衬了一层细网。”

    哥舒翰仔细看着这副锁子甲,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李庆安没有去部州,在神威城便遇到了哥舒翰,并得到了他的支持。李庆安立刻返回了龙驹岛。

    从龙驹岛到西海郡顺风顺水,一夜间便抵达岸边,可回去就不是那么顺利了,因为是逆风,船行得异常缓慢。行了足足一天一夜,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天刚刚亮时,李庆安被一阵叫嚷声吵醒了。

    “出了什么事?”

    他走出船舱,一股寒风里面扑来,水面上雾气笼罩,白茫茫一片,数十丈外便看不清海面。

    “将军,前方现一座小岛。大家以为走到龙驹岛了,结果现不是。”

    “居然有小岛!”

    李庆安十分感兴趣地走到船头,仔细向西南方探望,隐隐看见一个黑影,随着船越来越近,他看清楚了,果然是一座小岛,确切说只是一块花岗岩巨石。兀立在海中,面积大约两亩地大

    何颖川上前禀报道:“将军,来的时候我好像也看见过这块礁石。我们还有一半的路程才能到龙驹岛。”

    李庆安沉吟片刻问道:“我们来时,从这里可以看见海岸吗?”

    “隐隐可以看见,但不是很清楚。”

    “如果是这样,我想在这里建一座烽火台,假如有吐蕃踏冰进攻我们龙驹岛,我们便可以向神威城求救,两城可以互为策应,这座烽火台的建造。我就交给你负责。”

    何颖川迟疑一下便道:“将军,我听张老丈说,龙驹岛南面,还有一座小岛,叫三块礁,距离龙驹岛三十里,也可以建一座烽火台。”

    “好!这两件烽火台一并交给你办。”

    “末将遵令!”

    第二天中午。船终于抵达了龙驹岛。李庆安上岛便开始了他的筑城部署。龙驹岛上的山皆是花岗岩石,容易开采,而且在岛上还有一条石灰矿带,李庆安便将他的士兵和劳工分为若干小组,一部分去开采石块和石灰,而另一部分则负责将巨石打磨成长条青石。

    采石主要集中在东南的一处山崖上,这里有几条巨大的缝隙,花岗岩容易开采,龙驹岛上顿时忙碌起来,到处是丁丁当当地凿石声和士兵开石呐喊声。

    李庆安则在岛上寻找最理想的建城之处,按照他的设想,既然吐蕃军可以在冬天踏冰前来,那这座城池就不能建造在草地平地上了。必须建筑在险要之处。

    龙驹岛是一半平地,一半巨石山地,而山地上大多是徒壁悬崖。根本没有大片平地给他建城,他寻找良久,终于找到了一处勉强可以建城的山地,这里高约百丈,三面前是临海悬崖,唯有北面可以上山。有一条蜿蜒小道,山顶上是一片占地约二十亩平地,但上面已经有了一座建筑物。应龙寺。

    李庆安马鞭一指,令道:“立刻拆毁应龙寺!”

    ,。

    老高求月票!推荐票!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绝密武器

    正如张平伯所言,龙王出海,大雪将至,一场暴风雨后,青海周围一日冷似一日,海面上寒风呼啸,风象刀子一样割人的脸庞,十月初八,天空飘起了一片片鹅毛般的大雪,天宝七年的第一场雪来临了。

    一夜之间,龙驹岛上便成了白色的世界,长长的山岭山仿佛一条白色脊背的巨蛇,伸向灰蒙蒙的水面,几十名士兵正小心翼翼地清扫上山的道路,撒上粗盐,让雪融化干净,再铺上一层干草。

    山顶上,已经开始修建的应龙城也被白雪覆盖,十几名士兵正忙碌地清扫上面的积雪,露出大片青幽幽的方石。

    应龙城修建了一个月,已经有两人高了,但他们现在遇到了一个筑城的瓶颈,那就是石料不足,龙驹岛上的花岗岩极为坚固,很难开采,而神威城那边虽有石料,但吐蕃军虎视眈眈一旁,无法大规模运送,由于石料不足,导致修城断断续续,从十月初三开始,已经停工五天了。

    山脚下一百多顶帐篷也同样被大雪覆盖,龙驹岛上的驻防士兵已增加至两千人,另外还有一千人由于城堡尚未修建完成,暂时没有过来,但在帐篷最西面却有两间临时修建的石屋,几名士兵在石屋里进进出出,人人脸色严肃,使石屋更显得神秘。

    此时的石屋内热气腾腾,墙壁左右上方已经开了通风口,北风呜呜灌入,尽管如此,房间里还是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恶臭,屋正中置一口大陶罐,陶罐下燃烧着火红的炭火,李庆安这位龙驹岛主已经摇身变成为了化学家,他戴着一个用木制的防毒面具,眼睛熬得通红,正用一根木棍在不停地在陶罐中搅拌着,不时探头察看陶罐中的物体。

    在石屋的另一头也支着一只大陶罐,下面燃烧着炭火,陶罐中滚水沸腾,咕咕冒着浆白色气泡,几名士兵在陶罐周围忙碌着,他们和李庆安一样,也带着木制防毒面具,强忍着恶臭,将用从鸟粪中扫来的硝土按八比一的比例加入麦秆草木灰,然后倒入沸水中溶解煮沸,约煮了一刻钟,一名士兵喊了一声,“可以了!”

    另外几名士兵立刻张开一幅麻布,紧紧拽着四角,麻布下是一只大木桶,三名大汉用布包着陶罐边缘,将陶罐提起,把沸腾的白浆水缓缓倒入麻布内进行过滤,料渣留在麻布内,而浆水则过滤进了木桶内。

    “好了,再来!”

    士兵们在火上架上另一只陶罐,又把料渣倒入陶罐内再加热搅拌一刻钟,然后再一次进行过滤,最后将两次过滤得到的白浆原汁混合后送到李庆安面前。

    “将军!这一桶已经好了。”

    “好,我这里也快好了。”

    李庆安搅动的木棍有些吃力了,陶罐中装的就是白浆原汁,水已经蒸发掉了大半,成为一种糖浆状的黏稠液体,这时,李庆安把木棍交给旁边士兵继续,他取过一支长柄木勺,从陶罐中舀出一勺无色的粘稠浆液,将它倒入碗中,随着温度下降,浆液中迅速出现了一团胶状物质。

    “可以了,再过滤!”

    立刻上来几名士兵将陶罐提下,稍加冷却,便在白布中再次过滤,白布中留下了一团团果冻般的无色胶团,而盐水则被滤掉,又经过几次加热溶解再过滤,随着温度降低,最后得到了满满一桶提纯后的白色晶体。

    李庆安站起身,轻轻敲了一下蹲得有些麻木的腿,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这就是他用传统土法熬制的硝酸钾晶体了,俗称土硝。

    “将军,这东西管用吗?”一名士兵好奇地问道。

    李庆安笑了笑,取过一小块已经凝固好的晶体,将它捻成粉末,扔进火红的木炭中,木炭周围顿时噼噼啪啪火星四溅,士兵们吓得连忙跳开。

    李庆安有些得意地笑道:“看见没有,这可是好东西。”

    几名士兵不约而同地吁了口气,这玩意儿居然能爆火。

    “好了!把它抬到隔壁去,大家继续。”

    士兵们将提纯后的土硝抬去另一间石屋,李庆安则拎着一小桶土硝晶体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为了解决采石的困难,他想到了黑火药,黑火药早在东晋时便发明了,但一直都是用于仙丹制药,没有人想到它的另一种作用。

    但李庆安却很清楚火药的作用,只是他一直没有时间好好静下心来考虑此事,这次采石遇阻提醒了他,或许火药可以帮他解决这个难题。

    搞到火药的配方不是很难,李庆安在龟兹时便从一名方士的手中弄到,硝石六成、硫黄两成五、木炭一成五,将他们碾成粉,混合在一起便成了黑火药。

    龙驹岛上有几百年来积累的鸟粪,硝土应有尽有,而木炭粉也轻而易举可以得到,现在关键是硫磺,龙驹岛上没有硫磺,他还是从一名士兵随身携带的物品中找到了两斤。

    两斤硫磺做成的黑火药能让他崩下几块石头?这让李庆安十分发愁,他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刚刚混合好的纸包放下,背着在帐篷里来回踱步,可现在的问题是硫磺没有,让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庆安掀开帐帘,顿时大片白亮亮的雪光射了进来,北风异常寒冷,裹夹着雪花铺天盖地落下,从他这里可以眺望到远方的海面,海面上茫茫一片,没有任何船只到来,李庆安心中有些焦急了,半个月前,他听寺院里的法海和尚说,在大通山中段就盛产硫磺,而且是天然硫磺,极容易开采,他便命贺严明率一百多人乘两艘船前去找矿,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李庆安担心他们遭遇到了吐蕃军,实在不行就派人去鄯州购买。

    他又回到帐中,小心翼翼地将已经混合好的几包黑火药倒入小陶罐中,这是他用仅有的一斤硫磺做成了黑火药,虽然他从方士手中得到了配方,但却不知道爆炸烈度,为此他配置了几种火药,将硝含量逐渐提高,并在陶罐上贴上了标签。

    这时,外面传来一名亲卫的禀报,“将军!场地已经清理好了。”

    “我这就去。”

    李庆安拿起几小罐配好的黑火药快步走出了帐篷,雪已经完全停了,海岛上已成了一个白色的世界,俨如披上一件厚厚的白色大衣,李庆安带着几名士兵,骑马向海岛南面飞驰而去。

    龙驹岛南面有三个巨大的山坳,其中两个被用来寄存马匹,另一个较小的山坳闲置无用,正好给他试验火药,李庆安赶到山坳时,几名唐军已经等在那里了,山坳不大,长二十丈,宽五丈,两面都是黑黝黝的花岗岩,里面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虽然北风呼啸,但山坳中却十分安静,感觉不到寒风,这对火药的试验十分有利。

    与李庆安一同参与试验的唐军一共有二十人,都是李庆安从江都营及和安西军中挑选出来的心腹,这次火药试验意义重大,李庆安确认为军事绝密,除了几名将领之外,普通士兵都一无所知。

    试验平台位于山坳最里面的一个角落,是一块五尺见方的青石,李庆安亲手将陶罐放在青石上,陶罐约一个柚子大小,又用一根被火油浸泡的长索做捻子,长长的拖出一丈,另一端插进陶罐中。

    “将军,开始吗?”一名点火的士兵小声问道。

    “等一下!”

    李庆安取过一只小木箱子小心翼翼地盖在陶罐上,又左右看看,这才点点头道:”可以了,开始吧!”

    所有人都迅速后退到十丈外,好奇地等待着李庆安所说的奇迹发生,李庆安心中略有些忐忑不安,这只陶罐是六成硝的火药,直觉告诉他,效果恐怕不会太好,点火士兵点燃了油绳,火呼地一声燃烧起来,火势极快,眨眼间便到了箱子旁,点火士兵吓得撒腿便跑,却一下子被绊倒在地,他紧紧地抱着头,一动也不敢动,突发的意外使李庆安的心悬了起来,就在这时,‘砰!’地一声闷响,木箱被震起一丈高,一股黑烟冲天而起。

    所有人一齐惊呼起来,纷纷奔跑上前,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他们第一次看见火药,虽然没有李庆安描绘的那样惊心动魄,但还是把他们吓了一跳。

    陶罐一半已被炸成了碎片,而另一半却没动,青石板上洒满了没有燃烧的黑火药,这是显然是由于火药压实太紧的缘故,没有能充分燃烧,被炸裂陶片大部分都镶嵌在木箱内壁,但也有几块碎片迸射出来,其中一块射在点火士兵的腿上,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而且木箱也被震松,但没有散架。

    “七郎,这就是火药吗?”荔非守瑜好奇地问道。

    “对!这就是火药,感觉如何?”李庆安笑着反问道。

    旁边荔非元礼一撇嘴,道:“感觉不怎么样,吓唬马可以,我老荔嘛!只是眼皮跳了一下。”

    “我再来一次。”

    李庆安又取过另一罐黑火药,标识上面的成分是七成硝,两成硫磺和一成木炭,他记不清后世的黑火药成分,但隐隐记得硝是七成。

    “来!再试试这一罐。”

    刚才火药塞得太实,这次他倒出一部分,又将陶罐摇松了,这才放在青石上,盖上木箱,这一次李庆安没有用人点火,而是利用火箭,他们站在十五丈外,慢慢拉开了弓,一团火在箭头熊熊燃烧,弦一松,火箭高高射出,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钉在油绳上,油绳燃烧起来,迅速烧向木箱,仿佛一条火蛇,‘嗖!’地消失在木箱中,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听见惊天动地的一声炸响,火药剧烈的爆炸了,一股黑烟冲天冒起,木箱子被炸成了碎片,木箱碎屑四散高高飞起。

    李庆安慢慢跪下,眼中充满了激动之色,他忽然狠狠一拳砸在泥土上,七成硝!七成硝才是火药的配方,旁边几人半天才从无比震惊中反应过来,荔非元礼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道:“我的娘,这简直就是雷神爷发威啊!”

    “七郎,我们干吧!”

    一向沉静的荔非守瑜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他双拳一击,沉声道:“有这种天雷武器,何愁吐蕃军不灭,该我们安西军立功的时候了。”

    李庆安点点头,对众人笑道:“这种火药还需慢慢完善才能成为武器,不过现在我暂时只考虑怎么把山石炸开。”

    就在这时,山坳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隐隐有人大喊:“将军!将军!”

    李庆安快步走出山坳,只见一名士兵骑在马上,来回拉拽着战马。

    “什么事情?”

    “将军,贺校尉回来了!”

    .......

    贺严明没有让他失望,在一名当地羌人的引导下,他们在大通山中段找到了一处优质的天然硫磺矿田,他们搞到了数千斤天然硫磺。

    当李庆安赶到海边时,士兵们正从船里将一筐筐硫磺搬上岸,贺严明见李庆安到了,他连忙快走两步,上前半跪行一军礼,“卑职幸不辱命,找到了硫磺矿。”

    “没有遭遇吐蕃军吧!”

    “没有,卑职有当地羌人为向导,避开了吐蕃人的巡逻队。”

    “干得好,这次我记你大功。”

    贺严明大喜,他连忙搬过来一筐硫磺,笑道:“听羌人说,祁连山那边硫磺还要多,如果将军不够,我可以再去一趟,弄他娘的几万斤硫磺回来。”

    李庆安望着那一块块盼望已久的赤黄色的硫磺晶体,顿时心花怒放,有了它们,他的黑火药便可以横空出世了。

    他点点头,回头对众人笑道:“有这几千斤硫磺,咱们的应龙城很快就能修好了。”

    .......

    有了硫磺,李庆安的黑火药便成功问世了,但如何把它们变成威力巨大的开山将军,却让李庆安费了一番脑筋,黑火药不像炸药,一点点就可以发挥出巨大的威力,它需要大剂量的使用,考虑了很久,李庆安决定制作一种简单有效地孩童玩意,他小时候曾被一枚鞭炮炸伤过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炮仗就是用纸将火药一层层的紧裹起来,裹成圆柱体,最后再裹一层铁皮,当它爆炸时,它所产生的冲击气体足以崩裂坚硬的花岗岩。

    只用了半天功夫,李庆安便得到了三枚一人高、两尺粗的大炮仗,活像节日里挂在商场门口的那种塑料炮仗大模型,但它却是货真价实的真家伙。

    这一次李庆安没有秘密进行了,在数百名唐军的注视下,三名士兵将一枚近百斤重的大炮仗用绳索吊住,小心地安置在半山腰上一处巨大的岩石裂缝里,这一带的岩石破碎,比较容易开采。

    放置好炮仗,士兵又将它长达五丈、辨子粗细的导火线拖出裂缝,并将点火端固定在一块木板上,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所有的士兵都退到四百步外,按照李庆安的吩咐用手指堵住了耳朵,剩下的事情便交给李庆安来完成。

    李庆安骑马站在百步之外,慢慢地将弓拉开了,一团火苗在他眼前跳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弦一松,火箭按一条抛物线的轨迹射出,带着明火向导火索飞去。

    ‘咔!’火箭精准地钉在木板上,火苗点燃了固定在上面的导火索,李庆安调转马头向后狂奔,他只跑出两百余步,就只听见惊天动地的一声爆炸,整个海岛都似乎震动了,他的战马受惊,稀溜溜一声长嘶,前蹄扬起,将他掀翻在地。

    李庆安抱住头,密集的小石子铺天盖地飞来,噼噼啪啪地打在他的身上,慢慢地,他侧脸向后望去,只见一股黑烟冲天而起,形成一团蘑菇云,巨大的冲击力将山崖崩裂了,大块岩石坍塌,再看士兵们,几乎都成了雕塑,或站或跪,每个人的嘴巴都张得老大,眼中流露出了惊恐之色。

    有了火药的帮助,筑城石料便源源不断而来,将士们士气高涨,一起动手筑城,仅仅二十天后,三丈高的应龙城雏形便出现了。

    这天下午,李庆安和平常一样,在应龙城内视察筑城进度,应龙城占地二十余亩,高大坚固,可以容纳两千士兵。

    千余名士兵在城内忙碌,他们用石灰和面调成灰浆,把一块块打磨光滑的花岗岩方石砌起,不留一丝空隙,当灰浆干透后,城墙便坚固无比,整个城墙宽约一丈半,中间用黄土夯实。

    李庆安走到几名士兵面前,笑问道:“筑城还需要多久?”

    士兵们连忙施礼,为首的军士便是在海西解救的汉奴首领罗翰,他的伤已经完全康复了,又重新加入了唐军,他筑城有着丰富的经验,目前是应龙城的筑城总指挥。

    他拱手道:“将军,再过半个月,应龙城主体便可完成,剩下的便是一些收尾的细活,最多还有一个月。”

    李庆安点点头,“进度不仅要快,更重要是保证城堡坚固,能承受得住暴风雨的冲击。”

    “将军放心,绝对没有问题!”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大喊,“将军快看,烽火!”

    李庆安冲到城墙边,只见波光浩淼的海面尽头,有一缕细细的黑烟升起,那是南方三十里外的三块礁烽火台,李庆安的心一下子收紧了。

    吐蕃人来了!

    .......

    (老高的书已经在历史分类推荐榜上找不到了,恳求大家投几张推荐票,把它顶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 夺岛之战(上)

    与个时辰后。两艘叶蕃船在海面卜出现了。众是两艘中哦世狐船,它们并没有正对海岛而来,而是慢悠悠地在海岛以西五里外经过,这时。岛上所有的唐军都进了尚未修好的城堡之内,几百名唐军站在已经完工的一段城墙上,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李庆安搭手帘注视着远方的吐蕃船。吐蕃船的漫不经心似乎并没有敌意,而且两艘船也装载不了多少士兵。

    白元光瞧了半晌。道:“七郎。这两艘船好像不是针对我们海岛而来。”

    “不一定!”

    李庆安摇摇头道:“既不是运兵。也不是运粮,这两艘极可能是来侦察我们的海岛。”

    果然不出李庆安所料,两艘船到了西北方向五里后,又调头向东而来。船加快,显然是绕岛而行。

    “他娘的,去干掉他们!”幕非元礼愤恨地骂道。

    “追不上他们的。”

    荔非守瑜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的存在让吐蕃军寝食不安了。”

    李庆安又凝视了片刻,他忽然命道:“何颍”!”

    “末将在!”

    何颍川一步走出,躬身施礼。

    “你带两百名江都营弟兄,集五艘船去拦截他们,给我凿沉这两艘船。”

    “遵令!”

    何颍川一挥手,带着几队江都营士兵向山下奔去。

    这两艘吐蕃船是从青海南岸而来。船上兵力不多,不到一百人。但在船上却有一名吐蕃军的高级将领,也就是吐蕃军前军主帅,吐蕃国大论、大非川都督达扎路恭。

    达扎路恭汉名马重英,是吐蕃四重臣之一,也是吐蕃名将,行事狠辣。极有谋略,至德元年,便是他率吐蕃大军攻入长安,大肆屠杀抢掠。给唐王朝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这次马重英被任命为前军主帅。统领十五万大军和唐军对抗,他做了周详的部署,北部大通山一线部署了三万重军,赤岭部署两万吐蕃军,而大非川则驻兵十万,将唐军各条西进道路都堵死,尽管如此,马重英还是犯了一个小小的战略失误。他在海西伏俟城只驻兵三千人,他没有考虑到唐军会从西线进攻。事实上他考虑到了,只是他认为西线无法建立补给线,唐军大队不可能从西线过来。

    但伏俟城被一支唐军袭破,数十万军粮被焚毁,大将尚息东赞被杀。吐蕃军被迫撤军四万回乌海,使吐蕃军的前军兵力下降到十一万,他的一个疏忽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大相尚结息趁机向赞普弹劾他,使他被免去了大论一职,但赞普赤松德赞不愿临时换将。仍命他指挥这次唐蕃会战。

    马重英吸取教刮,调整了兵力部署,从大通谷调兵一万驻防伏俟城,加强青海沿岸巡逻,这次他得到赤岭北段吐蕃军的消息,有吐蕃斥候现唐军大船入海。

    基于伏俟城的前车之鉴,他便亲自乘船来海中视察,情况令他感到忧虑,唐军竟然龙驹岛上修建了城堡。

    马重英遥望着山顶上那座高耸的城堡。心情格外地沉重,从这座城堡的规模来看,至少可以驻扎两千人,两千人虽然不多,但它却像一把尖刀,顶在赤岭的后背,严重威胁着赤岭吐蕃军的补给线。

    这时,他身旁的大将论泣藏低声道:“都督,现在已经入冬,再过半个月,海面就将冻住,那时我们再引大军来攻打不迟。”

    马重英没有说话。他沉思了片刻道:“早上我们过来时,好像看见三块礁岛上有浓烟升起,那应该是他们的烽火吧!”

    “一定是!要不,我们先把烽火台干掉。”

    “不!留着它有用。”

    马重英淡淡一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唐军在沙岛那边应该也有一座烽火台,这样,北赤岭那边的沿海山上为何有一座唐军烽火台的原因便可以解释了,唐军龙驹岛上的这座城堡便是通过烽火台,和北赤岭的那座神威城是遥遥呼应。”

    “都督的意思是,暂时不打龙驹岛?”

    “我说过不打吗?”马重英哼了一声,“唐军在龙驹岛上驻兵让我寝食难安,一日不打,我就一日心病不除,论泣藏,等海水冻住后,就由你来攻打龙驹岛,执行我的策略。

    ,正泣比北

    马重英话音网落,船上忽然有人大喊:“都督,后面唐军有船出来了。”

    马重英吃了一惊,他急回头向海岛望去。果然见从一处海湾里驶出了几艘大船,这几艘大船竟是他们丢失的运粮船,马重英霍地抬头,难道这座乌上的驻军,就是那支袭破伏俟城,令他被赞普责罚的唐军?

    一定是这样!马重英一阵咬牙切齿,他立刻下令道:“加快度,摆脱唐军的船只。”

    吐蕃船上的帆全部拉起,借着强劲的西风,仿佛箭一般向东疾驶。

    城堡上,李庆安远远眺望着两艘吐蕃船的行踪,两艘船度极快,唐军难以追赶,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忧虑,回头道:“请两个和尚过来。”

    片刻,两名老和尚匆匆走来,李庆安虽然拆了他们的寺庙,但也承诺唐蕃战役结束后给他们重建更宽大的寺庙,或者让他们去中原大寺做主持,尤其后一条更令二僧喜出望外。龙驹岛上的寺庙建得再大,没有香客又有何用?

    两名老和尚走到李庆安面前,合掌施礼道:“将军找我们有何事?”

    “我来问你们,青海结冰期是什么时候?”

    “回禀将军,青海结冰期很准时。每年的十月底开始,先是海边再慢慢延伸到海心,最多半个月,整个海面前被厚厚的冰层覆盖。”

    “那冰面上可以行兵吗?”

    “完全可以,冰层厚达半丈,人马皆可行,三年前我亲眼看见一支二万人的吐蕃军从南岸行至北岸,带了大量的粮草辐重,就从我们岛旁经过,声势极为浩大。”

    李庆安点点头,又对罗翰道:“城墙再加厚一尺。”

    “末将遵令!”

    就在这时,唐军一声呐喊。只见海面上一艘吐蕃船调头迎了上爪,沿卫有沂百叶幕军箭如雨向唐军的辛船,而异数联…蕃船越行越快,也不转头向南,直接向东飞驰而去,其他唐军的三条船见追赶无望,纷纷围住了调头的吐蕃船,四面放箭攻击,十几名水性极好的唐军已经下水了,两军在海面上箭来箭往。喊声如雷,不断有人中箭落海。四艘唐军大船将吐蕃船围困在中间。就在这时,吐蕃船上一声大喊!吐蕃船开始倾斜下沉,船上吐蕃军乱成一团,只片囊功夫。吐蕃船便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之上。

    几十名落水的吐蕃军或俘或杀。李庆安凝望着那艘跑远吐蕃船,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竟然有艘船不要命地保护它,那艘船上或许有吐蕃高官,可惜啊!让它跑了。

    吾爱苍学网石泣心“网友上传

    天气一日冷似一天,十月二十三日又下一场大雪后,青海进入了冰期,龙驹岛上也被冰雪覆盖,但唐军备战的热潮却一日日高涨。应龙城已经提前完工了,大部分战马全部送回了部州,使唐军没有了后顾之忧。

    十一月初十,青海已全部封冻,浩瀚碧澄的海面冰封玉砌,银装素裹。就象一面巨大的宝镜,在阳光下熠熠闪亮,终日放射着夺目的光辉。几名唐军做了个凿冰试验,海面结冰竟厚达五尺,不仅人马可行,而且可以用大型轱重雪技运送军资。吐蕃军进攻海岛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这天中午。李庆安和往常一样。在城堡里巡视唐军战备,城堡的西南角是武器工场,近百名唐军铁匠在忙碌地改进唐军透甲箭,并打制投石机,城堡防御居高临下,远程投石机效果最好。

    “将军,这是最新的投石机。有专门的绞盘,只需二十人便可投五十耳的巨石到八百步之外,而且各关节连接处都是用铁轴,更加耐用。

    一名唐将向李庆安介绍投石机。李庆安点点头问道:“现在每天可以打制多少架?”

    “回禀将军,每天制作五架。我们已经制作了近百架。”

    “将军!”

    校尉罗翰带着一名士兵匆匆赶来,他指着士兵道:“这名士兵有个防守的好办法。”

    “什备好办法?”

    士兵上前施礼道:“将军,我们今天打磨青石时,现青石上结了厚厚一层冰,凿子打滑,根本就无从用力,属下就想,如果我们的城墙上也结厚厚一层冰”

    不等他说完,李庆安便接口笑道:“那吐蕃军就无从攀城,对吧!”

    “对!不仅无法攀城,就算吐蕃军用投石机攻城,石块也会打滑,而且可以随时修补。”

    旁边一名铁匠笑道:“将军。那我们用冰水浇城时可以上厚下薄,做一个向下的倾角,投石机一般不是直线打来,而是从上向下砸。正好卸去石块砸中城墙的力道。”

    “将军,我也有个建议,山路也可以效仿浇注成冰,让吐蕃山爬不上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提出了二十几条极有建设性的意见,李庆安心中大喜,对众人道:“提出好建议者,我都有重赏。”

    他又回头命令道:“传令下去。立即浇筑冰城!”

    两天后,急促的钟声响彻全岛,二千唐军纷纷冲上城头,只见南方三块礁岛上的浓烟冲天而起,而东方的无名礁石的烽火台也有三柱黑烟升起,这表示有一万以上的吐蕃大军从东、南两个方向杀来,并截断了唐军的退路。

    城头上立玄忙碌起来,唐军们有条不紊地搬运石块、调整投石机、准备箭矢、架锅烧水,此时城墙已被冰层加厚了三尺,远远望去,仿佛银装素裹,在阳光下异常的白亮耀眼。

    但李庆安依然凝视着远方的狼烟。他们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七郎,你现了什么?”荔非守瑜走上前问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烽火狼烟会一直不绝?”

    李庆安回头问他道:“守瑜。假如你是吐蕃主帅,你会让烽火台燃起吗?”

    荔非守瑜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摇摇头道:“绝不会!我会选一个大雪之夜,先夜袭烽火台,打瞎我们的眼睛,然后大军突然来袭,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你说得不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烽火台已经被吐蕃军碍手了。”

    “可是,他们为何还要点烽火。是为了迷惑我们吗?”荔非守瑜不解地问道。

    “不仅仅是迷惑我们那样简单。”

    比。,石比

    李庆安慢慢眯起了眼,缓缓道:“我想到了一个吐蕃人的阴谋。”

    他忽然回头令道:“南雾云何在?”

    当南雾云率三百骑兵离开龙驹岛一个时辰后,龙驹岛的东面和南面同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黑线,近两万吐蕃军浩浩荡荡地杀来。

    吐蕃军行军度不快,他们用重型雪棱带着大量的粮草轱重,重型雪棱是用生铁打制,两条长约三丈的铁轨,中间用铁条焊接,一架雪技可以运送上千斤的物资,每一家雪技由三匹马拉拽。

    就在这些军用物资中,帐篷、粮草、肉食、箭矢、兵器以及重型投石机、云梯等等,进攻海岛城堡的一切物资,应有尽有。

    吐蕃大军越来越近,他们由一条黑线变成了铺天盖地的黑色地毯,队伍整齐,一架架小山般的重型雪技夹杂在其中。

    吐蕃大军在离海乌两里的冰面上停下了。他们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开始安扎帐篷,半个时辰后,冰面上出现了数千顶灰色的蘑菇,将海岛团团围住,那五座堆积如小山般的粮草库被一张巨大的幔布覆盖,这些粮草足以让二万吐蕃军吃到明年春天。

    很显然,叶蕃军准备打持久战了,令人奇怪的是,南面的烽火狼烟已灭,但东面的烽火台却依然三柱黑烟冲天,而且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今天两更,老高拜求月票!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夺岛之战(下)

    二声中没有片云。轮圆月在青海上空那望天际饷贻崔肌行。独孤地撒下一地清冷的光辉,冰面上染上一层银白色,显得晶莹剔透,在白亮亮的冰面上远远来了一行黑点。他们竟是一队数百人的骑兵队,度极快,马蹄上包裹着几层麻布,使他们能在冰面上奔驰。

    南雾云一马当先,他不断焦急地望着正南方的亮点,已经四更了,那块无名礁石上的篝火依然在燃烧,此时。他已经看到了东北方向的另一个亮点,那是沿海一座山崖上的唐军烽火台,这两座烽火台将龙驹岛应龙城和神威城联系在一起,互为犄角。

    现在应龙城被袭击,那么神威城会不会按照最早的约定赶来援助,南雾云心急如焚。

    又行了十几里,东天空已经隐隐出现了鱼肚白,此时离东北岸已经不足二十里了,就在这时,一名士兵直着前方大喊:“南将军,你看!”

    只见前方一支军队正向这边疾而来,越来越近,已经隐隐可以看见唐军的旗幡。

    南雾云一颗心沉了下去,李庆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生了。

    前面的来军正是神威堡的唐军,王难得亲率四千人来援助妄龙城,这是哥舒翰的命令,两座城堡互为犄角,一方被袭,另一方必须来救援,当青海的烽火熊熊燃起,王难得率军来援了。

    “前面可是王将军?”

    南雾云大喊一声,纵马奔上前,王难得勒住了战马,道:“我是王难得,生了何事?”

    “王将军,我家李将军命我来通报,吐蕃人进攻龙驹岛可能是假,进攻神威城才是真,李将军请你立刻返回。”

    王难得吃了一惊,他转头向南方的烽火望去,他也觉得有些奇怪,那烽火怎么一直不熄灭。

    王难得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他立亥一挥手令道:“大军火返回神威城!”

    唐军军马调头向神威城疾而去。

    一缕朝霞笼罩在赤岭的雪峰之上,白雪皑皑的山峰上映照出瑰丽的光彩,此刻,赤岭下的神威堡却是喊杀声震天,三万吐蕃军正大举进攻神威堡,山坡上尸横累累,血凝成了冰,将整个山坡染成了红色,一轮一轮投石机,将巨石铺天盖地砸向城头。

    “轰隆”的剧响从城墙上传来,不时有大片墙皮录落,吐蕃军的重石将唐军死死压制在城头上,数千吐蕃军已经冲上了山岭,一根十丈长的攻城巨木正被缓缓运送上山。

    一里外,吐蕃主帅马重英骑在马上,观望着战局的进展,他脸色慢慢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以声东击西之策,成功地将城内的唐军主力调去了龙驹岛,城内的一千守军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三万大军的进攻,唐军的神威城已经在他的囊中了。

    “传我的命令,第一个攻入城中者,赏一百奴隶,羊千头。”

    吐蕃军攻势如潮,十丈长的巨木开始撞击城门,“轰”沉闷的巨响声在山谷间回荡,城门剧烈震动,城门上方的墙上裂开了一条缝。

    城上的唐军已经死伤近半,一名校尉冲到兵马副使杨景晖面前大喊:“杨将军,已经守不住了,再不撤退,我们全军覆没。”

    杨景晖眼睛都要幕裂出血来,丢失了神威城,唐军从北面进攻赤岭的计划小将彻底破灭,他们怎么向哥舒翰大帅交代?

    “轰隆!”又是一声震天巨响,城堡晃动起来,杨景晖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他爬起来大喊:“开后门,撤退!”

    后门的吊桥慢慢放下,数百骑战马从城中奔驰而出,沿着一条小道上了另一条山梁,唐军终于放弃了神威城。

    “轰动!”神威城大门洞开。成千上万的吐蕃军蜂拥而入,马重英喋喋大笑起来,他回身令道:“可以熄灭烽火,进攻龙驹岛!”

    随着烽火的渐渐熄灭,龙驹岛四周的吐蕃军进攻鼓声骤然响起,黑压压的吐蕃军上岛了,长矛军,长剑盾牌军、弓兵,骑兵、步兵,一队接着一队,披着锁子甲,喊声震天,杀气腾腾。

    在他们身后,是一百余架大型的攻城武器,云梯、投石机,这都是从陇右掳掠的汉人工匠打制,投石机行至山脚下,长臂吱吱嘎嘎地拉开,大将论泣藏一挥战刀,大吼道:“第一、第二、第三千人队冲击!”

    吐蕃军的第一次试探性攻击开始了。

    皮鼓声震天,三千吐蕃军如潮水般向山梁冲去,但狭窄的山道令他们无法大规模冲上,庞大的吐蕃军方阵变成了一条细流,源源而上,

    城堡上李庆安凝视着远方的烽火熄灭。他暗暗叹息,烽火熄灭意味着神威城失陷了,意味着哥舒翰从北面进攻赤岭的计刮失败了,血战石堡城,将不可避免。

    “七郎,吐蕃军杀上来了!”荔非守瑜小声地提醒他。

    ,可

    李庆安的思路转回了眼前,他望着下面嚣张进攻的吐蕃军,不由冷冷一笑,应龙城不是神威城。就算来十万吐蕃军又如何?

    “投石机准备!”

    城堡上,一百架投石机调转方向,瞄准了山道,此时吐蕃军已经上了近千人,由于山道上被唐军泼上水,结了厚厚一层冰,光滑无比,根本无处可攀登,吐蕃军的进军异常艰难,他们边爬边凿路,近半个时辰,才前进了二十丈。

    论泣藏勃然大怒,吼道:“给我擂鼓!”

    轰隆隆地进攻鼓声再次响起,催促士兵前进,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阵异响,半山腰上的吐蕃兵抬头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巨石向他们头顶砸来,他们吓得灰飞魄散,调头就逃,山道上一片混乱,许多人被挤下了山道,“嘭”一块磨盘大的巨石砸在山道上,将十几名吐蕃砸成肉饼,粘着血肉尸体,翻滚着向密集的吐蕃军砸去。顿时惨叫声四起,大片吐蕃军被巨石砸翻。死伤惨重。

    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巨石接二连三砸来,它们像无情地山梁清道夫,横扫一切、摧毁一切,第一轮仅仅二十架投石机威,山道上便再无一个活口,上千吐蕃士兵惨死在唐军的巨石阵下。

    鼓声停止了,吐蕃军死一般的寂静,唐军凌厉的防守让每一个人都胆战心寒,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主帅论泣藏,一夫。下,夫莫开的地势。他们能握几分胜券。※

    论泣藏沉默了,他是名经验丰富的老将,他看出唐军已有充分的准备,他不可能靠人力拿下这座城堡,忽然,他高声令道:“投石机上前,密集轰击敌堡,云梯准备!”

    这是他唯一的办法了。

    近万名吐蕃士兵将数百架投石机轰隆隆推上前,吐蕃军没有技术建造重型投石机,他们的投石机都是中型,臂长两丈,后兜中放置石块,数十名士兵在前面猛拽短臂绳,利用扛杆的原理将长长高高弹起。射出石块,吐蕃军的投石机最大射程为五到六百步,一部投石机需要四十人挽射。

    四百步外,吐蕃投石机开始威了,铺天盖地的巨石腾空而起,呼啸着砸向城堡,但唐军的城堡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固若金汤,巨石砸在冰墙上,只砸出一道道白棱印,巨石“砰!砰”地砸在城墙上,声势浩大,却没有什么实战效果。

    不过奇怪的是,唐军并没有反击,尽管吐幕军的投石车在唐军投石机的射程内,他们依然保持着沉默,仿佛在等待什么?

    几名吐蕃将领都觉得有些奇怪了,他们纷纷走到论泣藏面前低声道:“将军,唐军很古怪,一定会有情况生,我们要小心。”

    论泣藏沉思了片刻,道:“无论有什么情况生,我们该打还得打,否则怎么向主帅交代,传我的命令,擂鼓催战,用云梯攻上山崖!”

    吐蕃军的皮鼓再一次敲响,“咚!咚!,的巨大鼓声激荡人心,万名吐蕃军铺天盖地的冲向山崖,在他们中间夹杂着数十部云梯,吐蕃军的云梯也是学自唐军,“以大木为床,下置六轮”主梯固定在底座上,几副梯可以根据高度任意伸缩,最高可达数十丈,虽然还不够直接搭上山崖,但可以冲上半山腰,从这里上山便宽阔得多。

    吐蕃军如大潮般涌来,但唐军依然保持着沉默,三十架云梯已经渐渐地靠近了山崖,在每部云梯旁边跟随着几千名士兵。

    李庆安站在城墙上,平静地望着蚁群般的吐蕃军狂涌而来,他对荔非守瑜一摆手令道:“可以开始了!”

    山崖下的吐蕃军忽然现唐军城堡出现了异相,城堡上白雾缭绕,城堡内传来了一声怪异的吼叫,仿佛一种龙类的低吟,这种声音穿透人心,让每名吐蕃士兵心中都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事即将生。

    突然,有人指着城堡大喊起来,只见城堡中升起一个无比庞大的青色长条身躯,占据了整个城堡,上面布满了金光闪闪的鳞片,随着两只犄角浮出,一个巨大的龙头出现了,它两眼金光闪闪,口中喷出白烟,庞大的身躯在左右摆动。

    吐蕃军的进攻停止了,所有人呆呆地望着这条青龙。

    “青海龙王!”

    ,王珐比北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吐蕃军的阵脚不稳,开始后退了,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论泣藏心中惊疑无比,虽然他觉得从唐军城堡中出现青龙有些匪夷所思,但这条青龙竟是浮在半空中,让他也不得不有几分相信。

    青龙又一声低吟,低吟中带着一种愤怒的情绪。

    “大将军,怎么办?”一名吐蕃军官低声问道:“我们还要进攻吗?”

    论泣藏目光狐疑地望着青龙,见他似乎有种下沉的迹象,便道:“再等等看!”

    城堡内,一百多口大锅内热水沸腾,滚滚的水蒸汽弥漫在城堡内,城头上趴着几百名士兵,他们拉着细长索。将巨龙的身子控制在半空中,并不停摆动,在巨龙的后爪下,吊着一只巨篮,篮中支一口大锅,锅内火光熊熊,大量的热气从巨龙的尾部灌入,吊蓝中两名士兵不停地向锅中倾到火油,热气使龙身膨胀,并略略高浮于城池,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巨龙盘旋在半空云雾中,张牙舞爪。极为逼真

    这是一种最原始的龙形热气球,由二十几名女护士用唐军们的夏季单衫细细缝制,它无法高飞,所能飞起的高度网好高于出城池两丈,唐军试验过几回,已经能十拿九稳。

    这时,荔非元礼又挥挥手,几百名唐军拿着铁皮扩音器,又一次齐声怒吼,出一种类似龙的低吟声。

    “七郎,快点,火油要用完了!”荔非元礼低声叫喊。

    李庆安凝视着吐蕃军,见他们几乎已经进入了埋伏圈,他便点燃了一支铁制火箭,慢慢瞄准了山崖下的一汪黑塘。

    “射!”他一声令下,只听巨龙一声愤怒的吼叫,龙口大张,从龙头下方顿时飞出了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球,高高地抛向敌军,就仿佛从龙口中喷出,就在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火团上时,李庆安的火箭射出了,火箭在空中就仿佛是火球上掉下了火星,准确地射进了黑塘,那是一盆预先放置的火油,随着火油的燃起,一条火线向吐蕃军直扑而去,将吐蕃军吓得纷纷向两边躲闪,就在这时,埋藏在碎石下的火药包和大炮仗猛烈地爆炸了,一声接着一声,在吐蕃军脚下炸开,顿时黑烟滚滚,赤焰迸,炸得吐蕃军血肉横飞,惨叫声、哭喊声一片。

    “地火雷!青海龙王的地火雷!”

    对神灵的恐惧令吐蕃军魂飞魄散,他们转身狂奔,人挤人、人踩人,人马互相践踏,仿佛大潮退回大海,他们没命地向青海中奔逃,连论泣藏也禁不住跪下,磕头向神灵谢罪。

    此时,城上的无数的火球飞出,中间伴随着燃烧火药包投下,在吐蕃军头顶爆炸,炽焰飞腾,爆炸声惊天动地,地火变成了天雷,吐蕃军狂呼乱喊,彻底崩溃了。

    数百部云梯和投石机相继被点燃,大火在海岛上蔓延,无数吐蕃军丧生火海,这一战,吐蕃军伤亡近五千人。原计划长期围困唐军而带来的十余万石粮食和无数插重帐篷丢失在海岛。

    青海龙王在天宝七年十一月的显灵,令吐蕃人亡魂丧胆,一直到石堡城战役结束,甚至以后的数十年间,再也没有一个吐蕃人敢踏上龙驹岛一步。

    第二更完成,老高求月票!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朝中论战

    “小亮,长安环没有到开门的时间。但…队骑乓从沃,掣而来,骑兵飞奔至含光门下大喊:“陇右紧急军情,开门!”

    片刻,城门轰隆隆开了,只有陇右之战的紧急军情,才能使城门特别开启。一队骑兵飞驰进了长安城,向兴庆宫方向疾奔而去。

    芙蓉帐里,杨玉环一头秀如轻云出岫、鬓云乱洒,她酥胸半掩,露出一对羊脂白玉般娇乳,这时。她忽然被一阵低低的叫喊声惊醒了。

    “陛下!陛下!”

    杨玉环朦胧惺忸地睁开眼,不悦道:“陛下还在睡呢!不是说过不早朝了吗?”

    “娘娘,有陇右紧急军情。”

    “知道了,去外面准备伺候吧!”

    杨玉环伸出雪藉般的玉臂。轻轻推了推身旁的李隆基,“三郎,醒醒吧!”

    李隆基翻身一把抱住她,迷迷糊糊道:“什么事?”

    “好像有陇右紧急军情。”

    “什么!”李隆基一下子坐起来,忽然按住腰”哎哟!,喊了出来

    “三郎,怎么了?”

    李隆基摆摆手,笑道:“没事,就是起来太快,闪了艘。”

    “看你!”杨玉环娇嗔道:“奴家叫你这几晚好好休息,你就不听,现在可好。闪腰了。”

    “联强壮得很呢!再和娘子恩爱二十年都没事。”

    李隆基笑着捏捏杨玉环的玉颊,起身出帐了,“给联更衣,联要立即去大同殿”

    ,万

    半个时辰后,李隆基集着常服、头戴乌纱帽,来到了大同殿,此时李林甫、陈希烈等五名相国都赶到了大同殿,哥舒翰的紧急军情也同样传到他们手中,不久,太子李亨也闻讯赶来了。

    “臣等参见陛下!”

    李隆基点点头,对众人道:“几位相国请坐!”

    他坐了下来,随手从旁边的金盘里打开刚网送到的紧急军情,这是哥舒翰亲笔所书,李隆基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两个月前他听到神威城筑城成功,李庆安在海西火烧吐蕃军粮,心中十分爽快,可今天的紧急军情却告诉他,神威城又被吐蕃人夺走了。而且驻重兵在西海郡,恐怕不能再从赤岭北面上山。

    这个消息让李隆基的心情糟糕起来,他正好放下奏折,善于察言观色的李林甫立刻道:“陛下,后面还有好消息。”

    “哦?”李隆基又打开奏折,接着向下看,当他看到李庆安在应龙城下以两千军大败吐蕃两万大军,杀敌五千。他激动得再也难以自抑,重重一拍龙案。高声赞道:“好!好!打得好!”

    他顿时心情大好,对李林甫笑道:“想不到这个李七郎真是一个将才,联想好好封赏他,相国觉得如何?”

    李林甫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李亨,见他欲言又止。便淡淡一笑道:“陛下,在两军僵持之时。神威城失守可谓影响军心,但应龙城大胜又挽回了这种顾态,李庆安确实该封赏,但臣以为,战事还没有结束,河澶之战还有大仗未打如果此时就急于封赏,恐怕有些操之过急了。”

    “相国此言诧异!”

    李亨站起身,先李隆基躬身施一礼,“儿臣有话想说,请父皇恩准!”

    “亨儿,你有话就说吧”

    “谢父皇!”

    李亨慢慢走到李林甫面前。道:“李相国,我久闻为帅之道。当在赏罚分明,有功而不赏,有过而不罚,取败之道也,李庆安上次海西出奇兵而大胜,相国说功劳难以确认,这次李庆安在应龙堡大败吐蕃军,相国又说论功不能操之过急,那我就不明白了,李庆安要立下怎样的奇世之功,相国才认为可以给那么一点点小封赏呢?”

    “亨儿!”李隆基的脸沉了下来,不悦道:“不得对相国无礼。”

    “儿臣不敢!”李亨狠狠瞪了李林甫一眼,退回座位了。

    李林甫连忙站起身,有些惶恐地对李亨道:“殿下,臣不是说不能封赏李庆安,也绝没有否认他的功劳,臣的意思是说,把他的功劳先记下,待陇右战役结束后一并封赏,那时封他一个高官也能说服于人。”

    这时,陈希烈也站起身笑道:“臣支持李相国的想法,兵有兵道,将有将规,李庆安的军功论赏,应该由主帅哥舒翰提出,如果我们越过哥舒翰直接封赏李庆安,一则是对哥舒翰的不尊重,二则我们会遗漏对其他有功将士的封赏,会导致赏罚不均,反而会影响士气,所以臣的意思是陛下可先口头褒奖,待大战结束后再一一论功重伤。”

    李隆基点点头,又对其他几名相国道:“几个爱卿可异议?”

    杨慎衿和张筠一齐道:“臣无异议!”

    李隆基见裴宽不吭声,便笑道:“裴爱卿可是觉得不妥?”

    虽然裴宽觉得暂不封赏对李庆安不公,但他也认可陈希烈所言,不能绕过哥舒翰,要封赏也是要哥舒翰提出正式要求,他也点点头道:“陛下,臣认可陈相国之言,确实不能绕过哥舒翰。”

    “那好,既然各位爱卿意见都一致,那联便采纳了,可以先口头褒奖。”

    说到这,李隆基忧心仲止一“现在只经渐渐到了年底“但河强战役却始终无讲展,攒协担心等打完这一仗,大唐的国库也被耗空了,李相国,联听说长安米价斗米一百二十文,可是真的?”

    李林甫叹了口气道:“一百二十文只是平均米价,最好的湖州米已经到一百四十文,若朝廷再不平莱米价,恐怕到新年时就会突破斗米二百文。那时极可能会有抢米风潮爆了。”

    斗米两百文,这是李隆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天宝初年斗米不过十文,这才几年便到两百文了,他沉吟片刻便问张筠道:“张尚书,太仓还有多少存米?”

    张筠从袖中取出一折道:“陛下,太仓存米还有八十万石。臣昨天特地去实地查看,其中有三十万石都是霉烂不堪地陈米,不能食用,实际上只剩下五十万石了,陛下,就这五十万石,也不够陇右战役三个月所用。昨天兵部来牌文,要求再调米八十万石米到陇右,臣哪有还有粮食运去?”

    “那陕州的存米呢?是否可以调来一部分?”

    “陛下,河东、河南大灾,陕州的存米已经调往二地了。”

    李隆基的眉头重重拧成一个到八字形,怎么会窘迫到这个程度?这时裴宽站起身道:“陛下,臣有一个办法,可以立即得米百万石。”

    李隆基大喜,急道:“裴爱卿请说。”

    “陛下,关中米并不少,关键是它存在长安各大豪门的私仓之中,如果陛下能出一旨限米令,限制豪门屯米,然后朝廷以平价购米,那时,何愁京中无米?”

    裴宽说完,大同殿里一片寂静,让长安豪门限米,这和前几年的限田令有何区别?谁会买帐?大同殿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了,李林甫干笑了一声道:“裴尚书的办法虽然不错,但不太现实,恐怕行不通?”

    “怎么会行不通?”裴宽冷冷道:“豪门私仓遍布关中,仅咸阳县就有二百五十座,哪一座不是存米千石以上?这些私仓都是谁的,李相国应该比我更清楚,此陇右战役到了关键之时,总不能因为军粮不足而兵败吧?还有新年将到,长安城内米价将暴涨的流言四起,前天西市的张家米铺已经被河东饥民所抢,昨天下午西市的糙米价便已突破了一百四十文,到新年时。二百文会止得住吗?这些,李相国难道不比我更清楚吗?”

    李林甫听裴宽揭穿了他的粉饰之言,他老脸不由一红,道:“我并不是说不可以向豪门购米,可购米是需要钱,现在左藏存钱也不过五十万贯,年底要支付俸禄,下个月贵妃娘娘要过寿,还要新年大祭,都是要花钱,哪里还有余钱去购粮?”

    “购粮只是说法,钱不够可以暂欠,陇右之战牵动关中安危。唇亡则齿寒,难道豪门们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明白哗”

    “好了!”李隆基不高兴地枰断了他们的争论,对豪门征米,怎么可能?他拉长脸对李林甫道:“陇右的军粮要保证,长安的米价也降下来,联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新年时长安的米价不能过二百文。否则联惟你质问。”

    李林甫无可奈何,只得苦着脸道:“臣遵旨!”

    停一下,李隆基又道:“传联的旨意到陇右,告诉哥舒翰,联不想再拖下去了,三个月之内,务必要拿下石堡城,否则王忠嗣就是他的下场!”

    李隆基心情郁闷地回到后宫,杨玉环迎上来笑道:“三郎现在才回来啊!”

    “嗯!安排陇右战役,联有些忙。”

    杨玉环抿嘴一笑道:“那臣妾的师傅在陇右表现如何?”

    “师傅?”李隆基一怔,他随即反应过来,是指李庆安,他笑了笑道:“你那个师傅很不错,立了大功,联准备好好封赏他。”

    “那准备封他什么官?””这个等战役结束,再一并封赏他,娘子放心吧!联一定会封他个大官。

    “那就多谢三郎了。”

    杨玉环心中欢喜,又道:“刚才三姐来过了。”

    李隆基不由精神一振。笑问道:“三姐来了吗?”

    杨玉环又娇又媚地白了他一眼,不高兴道:“我就知道三郎一听见三姐的事情就眉开眼笑,哼!”

    李隆基连忙将她搂在怀中,安慰道:“她是你的三姐,也是联的三姐,关心她,不是很正常吗?”

    他具杨玉环小嘴微撅,那副娇嗲的神态让他心中不由一荡,他连忙举手誓道:“三郎对娘子忠心耿耿,绝无他念,在此誓!”

    话没说完,就被杨玉环柔若无骨的小手堵住了嘴,对他媚然一笑道:“三郎不用,奴家知道的”。

    杨玉环的心情好了起来。她搂住李隆基的脖子撒娇道:“那下个月奴家的生日,三郎怎么给我过?。

    “娘子放心,联一定会为你举办一次最隆重的寿宴!”

    ,知召

    今天一万一千字更新,老高泣求月票!已经快被追上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忙触,章节更多,支持作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战前夕(召唤月票)

    一州。陇右节度使府会议室内热气腾腾。数十名皂战役的大将汇聚一堂,正在听取河涅战役的主帅,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传达朝廷的最新命令。

    “圣上已经下了严令,三个月内拿不下石堡城,我哥舒翰的人头将悬挂在长安明德门下,同样的,拿不下石堡城,在座的诸个也就是我哥舒翰的陪葬,我会在朝廷杀我之前,将你们统统处斩。”

    哥舒翰目光冷峻地扫向在座的二十四员大将,这些大将来自五大系统,陇右、朔方、河西、安西,还有一个来自长安卫成军的董延光,这半年来,他哥舒翰一直致力于整合他们。想将他们锻成一块同心作战的铁块,可事实证明他错了,他没有足够的权威镇住这些大将,他们依然是自有想法,神威堡丢失便是最好的例子,阿布思的朔方骑兵当时就在百里之外,当神威堡的求救烽火点燃后,他们居然按兵不动,直到神威堡丢失,他们才慢吞吞起兵,可最后告诉自己的理由却很简单。自己没有告诉他们有救援神威堡的义务,这件事让哥舒翰既感到愤怒,但也让他清醒了,他不可能整合这五支不同体系的军队,除非全部换成自己的手下,可是朝廷却没有给他这个权力。

    哥舒翰心知肚明,圣上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并不等于他可以在两个月后再从容不迫地打石堡城,到时候一个小小的变故就会让战局无法挽回,圣上给他三个同时间。他只能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

    “我的开头语就这么多,有什么意见现在给我提,等会儿我就要部署战役,如果那时再有意见不干,对不起,那你就给我滚出陇右!”

    哥舒荐了狠话,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阿布思轻轻捋着几根短须,眼中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哥舒翰这番话不就针对自己吗?不就因为神威城之战自己没出手吗?他以为自己是谁,以为自己是王忠嗣吗?哼!

    ,万

    “阿布思将军,你有什么意见吗?”哥舒翰瞥了一眼阿布思,冷冷问道。

    “没有!我会有什么意见?哥舒翰大帅,你尽管下令,不过我的骑兵不合适山地作战,这一点请大帅考虑。”

    阿布思的意思就是告诉了哥舒翰,石堡城的攻坚战,他不会参加,哥舒翰冷笑一声道:“阿布思将军。石堡城的攻坚战将由陇右、河西和安西三家来完成,你的骑兵是执行另外的任务。”

    “那好,哥舒翰大帅下令吧!我听着。”

    就在哥舒翰和阿布思争论之时,李朝业悄悄对李庆安道:“七郎,哥舒大帅怎么矢口不提你龙驹岛大胜的之事,难道朝廷没有任何表彰吗?”

    “我也不知道,或许朝廷想最后一并表彰吧!”

    李庆安的心思并不在表彰一事上,而在今天的军事会议,哥舒翰终于要布置打石堡城了,但李庆安却认为现在的时机并不成熟,先是冬季,赤岭大雪覆盖,有利于守而不利攻,这一点在他守应龙城时深有体会,其次便是各军从未有过联合作战的演习,未经整合就这么投入战斗,可能配合默契吗?这个阿布思还向哥舒翰叫板呢!再其次就是后勤粮草,唐军粮草不足,但吐蕃军也一样面临补给压力和果能拖到明年二月开打,不仅进攻容易,而且吐蕃军的内部也会生变,现在打,不正中吐蕃人的下怀吗?

    虽然是这么想,但李庆安却没有多言。这些哥舒翰也一样能想到,只是朝廷的压力迫使他不得不提前开战。这时,哥舒翰终于开始部署了,他先对阿布思道:“阿布思将军,你们三万朔方军的任务是压制神威城,迫使赤岭的吐蕃军不敢回撤支援石堡城,如果有可能,你给我拿下神威城!”

    阿布思“哼了一声,既没有答应,也没有表态,仅仅表示自己知道了,哥舒翰看了他一眼,又问道:“阿布思将军,我的命令你听清了吗?”

    “我听清了,不就是把赤岭吐蕃军牵制在北线吗?没问题,我能办到。”

    “那好,如果你误了石堡城战役,我拿你开刀!”

    哥舒翰重重哼了一声,又对另一个头疼人物董延光道:“董将军,下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麻烦你了。”

    董延光是左卫大将军,去年因王忠嗣不肯打石堡城,李隆基便派他来进攻石堡城,结果失败了,董延光便将责任推到了王忠嗣身上,致使王忠嗣被罢免贬职,哥舒翰继任陇右节度使后,董延光并没有返回长安,而是被封为都州都督,陇右节度副使,协助哥舒翰进攻吐蕃,这次河涅战役,他更是被封为副将,成为第二号指挥人物,哥舒翰对董延光头疼并不在于董延光做他的副将,而是上次董延光率三万陇右军攻打石堡城失利后,并没有把军权交出,而是以部州都督的身份将三万大军的控制权据为己有,对此朝廷也表示了默认,哥舒翰新官上任,拿他也无可奈何,由于董延光曾经攻打石堡城失利,因此在这次河澶战役中,他一直保持沉默,对所有军务大事一概不表意见。

    董延光身材高瘦、皮肤白哲,年舟四十余岁,在一溜圈的粗黑皮肤将军中,他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听见哥舒翰给他分派任务,他淡淡应了一声,“大帅请说!”

    哥舒翰沉吟了片刻,他是想让董延光负责拦截大非川的援军但做这个决定他还是有点不放心,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董延光”…凡否能宗成的了。不讨哥舒翰也明白,这个董延米是李乍代…爱将,如果不是因为他曾进攻石堡城失利,那陇右节度使就是董延光,而不是他哥舒翰了,这次河涅之战,任命董延光为副将,就是要让他再立大功,以弥补上次进攻石堡城的失利,所以董延光必须要重用,只是让他来打石堡城,哥舒翰又不放心,思量再三,哥舒翰还是决定让他负责拦截大非川的吐蕃主力。

    “董将军,你的任务就是在阿布思将军将赤岭重军牵制在神威城后,你率本部三万军以及三万河西军从青海湖面绕道赤岭之后,拦截大非川的吐蕃援军。”

    “等一等!”

    董延光急道:“大帅是让我去拦截吐蕃军主力吗?”

    “没错,我也不要董将军坚持多久,只要拦截住三天,石堡城之战,我就承认董将军并列功。”

    ,可

    董延光有些动心了,只要三天,便可拿功,这到可以考虑,他想了想便道:“好吧!属下服从大帅的安排。”

    朔方军、河西军以及董延光部都有了击向,剩下的正面进攻石堡城便由他陇右军主力完成,这时,哥舒翰的目光又膘向了李庆安和李嗣业,这两人是安西军的代表,也是唯一好指挥的的他系军队,哥舒翰笑道:“嗣业的陌刀军是攻城悍军,这次随我正面进攻,至于庆安将军。”

    哥舒翰指着赤岭后山道:“庆安将军的任务是配合主力的正面进攻,出奇兵从石堡城背后杀入。”

    李嗣业和李庆安同时对望一眼,李嗣业急道:“大帅,赤岭后山是吐蕃军重兵布防之地,我们安西军兵少将微,怎么能从后山杀上石堡城?请大帅三思。”

    哥舒翰不等李庆安开口便摆摆手笑道:“嗣业不用担心,本帅并没有要求庆安将军夺下石堡城,本帅的意思是让他从后山佯攻,吸引吐蕃军的注意,庆安将军手下都是斥候军,完全能胜任,再说届时赤岭的吐蕃重军都会被吸引到神威城一线,而大非”的吐蕃军由董延光将军负责拦截,其实庆安将军的任务很轻松,这也是本帅照顾安西军,你们就不要推辞了。”

    说完,哥舒翰的目光瞥向李庆安,他不敢拿朔方军和河西军开刀,如果安西军再敢不服从,他就拿这个李庆安来树军威了,李庆安拉了一下李嗣业,站起身拱手道:“末将遵令!”

    哥舒翰大笑,“好!大丈夫就该这般痛快!”

    笑声一收,他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各军出兵的时间我自会详细安排,但拿下石堡城时间已定,天宝八年正月初一之前,一定要拿下!”

    会后,哥舒翰命人将李庆安请到了自己的书房内。

    “末将参见哥舒大帅!”李庆安进屋便半跪向哥舒翰施了一军礼。

    “呵呵!七郎不必客气了。”

    哥舒翰连忙笑着将他扶起,请他坐下,又令亲兵给他上了一杯茶。

    “七郎,上次龙驹岛大胜一事,朝廷没有及时封赏你,可有怨言?”

    “属下没有怨言。”

    哥舒翰笑了笑,又道:“其实我已经向朝廷报了你的功绩,还有奇袭伏俟城,火烧军粮一事,我也向朝廷及时禀报了,圣上也有了表态。”

    说着,他取过一份兵部转来的旨意,递给了李庆安,“你先看看吧!”

    李庆安打开这封由中书省下的黄麻圣旨看了看,圣旨中明确点出了他的功劳,奇袭伏俟城,火烧吐蕃军粮;龙驹岛大胜,振奋唐军士气,皆居功甚伟,待河淫战事结束后一并嘉奖。

    哥舒翰叹了口气道:“我之所以没有立即要求朝廷封赏你,是因为军中的派系复杂,刚才你也看到了,一个阿布思,一个董延光都是桀骜不驯之人,一旦封赏了你,先他们就不干,昨天那个阿布思还找我嚷嚷,说他救了杨景晖,为什么不得封赏,我说人家李庆安立了那么大的功,都还没得封赏呢,他这才闭了嘴,哎!我为河淫之战总帅,督十几万人,人人都认为此战必胜。只有我心里清楚,想打赢此战,难啊!一个内耗就制住了你的手脚。”

    李庆安沉吟一下,道:“大帅不用担心,我并没有什么怨言。只是我以为大帅调走阿布思部和董延光部,并委以重任,可并不能保证他们二人会配合主力作战,尤其董延光部,他真的能拦截住吐蕃军主力?”

    “这个我心里有数,我也不要他们真的毒和吐蕃硬战,只要他们摆出个姿态,就能分散吐蕃的兵力,让吐蕃军看不到我的真实用意,只要我攻下石堡城,赤岭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说到这,哥舒翰凝视着李庆安的眼睛道:“而你从背后进攻石堡城。这才是整个战局的关键,石堡城只能容纳千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源源不断的援军,所以你一定要牵制住石堡城的援军,给我正面进攻减轻压力,七郎,两天,只要你拖住吐蕃军两天,你就是这次河谨战役的第一大功臣,如果你失败了,那也就意味着整个河涅战役的失败。你明白吗?”

    一队骑兵在荒芜人烟的高原草甸中急奔行,远方便是白雪皑皑的赤岭,晚霞照在褚红色的山梁之上,有一种血色黄昏的苍凉,再向西方是一望无垠的青海水面,冰原上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李庆安慢慢勒住了战马,着远方那轮残红的夕阳“他脑海中依然在萦绕着哥钧硼…盾。“两天,只要你拖住吐蕃军两天,你就是这次河涅战役的第一大功臣,如果你失败了。那也就意味着整个河澶战役的失败,你明白吗?。夕阳照在他那轮廓分明的脸上,他的目光中仿佛也燃烧着火焰,那是一种军人的责任和网,毅。

    寒冬十二月,胡地寒冰霜,男儿不惜死,破胆与君尝。

    李庆安狠狠抽了一鞭战马,向无边无垠的青海大冰原奔去。

    从十二月十五日起,唐军的战争机器开始动了,阿布思率领的三万朔方军,以及董延光率领的六万唐军,共九万大军同时向数百里外的西海郡方向进。

    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雪,辽阔的、满是泥浆和雪水的草原上,遮着油布的粮车、装有麦杆和干草的大车,还有巨大的插重雪技,摇摇摆摆地、吱吱嘎嘎地向前移动,天空中雪花飘飞,正是河涅最寒冷的季节,高山草甸和冰封的沟壑里都积满了厚厚的白雪,远方的大通山余脉显出模糊的轮廓。

    唐军踏着泥泞、冒着密密的细雪,伴着吆喝和诅咒,杂着皮鞭的劈啪声和车轴的吱嘎向西北挺进,声势浩大,有如海潮,不时可以看到队伍两旁躺着奄奄一息的牲口或牲口尸体,还偶尔有一辆轮子朝天的大车。

    有时一队骑兵冲入这股人流。于是士兵们就不断地叫喊、诅咒,马也立起身子不停地嘶叫,一辆满载粮草的大车,就会滚下斜坡,车上的人也跟着滚下去。

    前面,车辆的洪流中间,士兵排成长长的队列,踩着粘滑的泥泞艰难地行进,人流中夹杂着运载刀枪、弓弩等轻武器的马车,押运兵就趴在车蓬,不断地有人跑出队伍,钻进灌木丛,蹲下去。

    与草队平行的二里外便是涅水,河水结了厚厚的冰,数千陇右民夫正艰难地拉着一队队巨大的愕重雪椎,出低沉地、有节奏地、震人心魄的号子。

    辐重雪楼上装载着各种重型攻城器,尚未组装云梯、巢车、楼车,以及大量的帐篷、粮食,延绵十几里,一眼望不见头,另外还有可怕的投石机、攻城槌以及一桶桶火油,都被重兵护卫着。

    他们的目的地是三百里外的青海,行军度异常缓慢,队伍已走了整整五天。

    一支骑兵队从队伍旁飞驰而过,溅起大片混合着雪的污泥,几个士兵躲避不及,身上脸上都溅满了泥水。

    “**你娘!”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脆响,满是污泥的脸上又多了一条血红的鞭痕。

    一匹马从他身边疾驶而过,带起一片风声。

    “你瞎眼了,竟敢骂阿布思将军。”

    阿布思满脸阴沉,纵马向前疾奔,越过一队队唐军,前方是一片光秃秃的密林,密林周围护卫森严,不准士兵进入,密林中,董延光正和他的十几名文官及幕僚在休息。

    “我是朔方阿年思,要见你们董大将军。”

    阿布思原为突厥划生铁勒同罗部落领,臣属于东突厥汗国。人口众多,力量强大,在东突厥乌苏米施可汗统治时,任命他为西部的叶护,地位仅次于可汗,东突厥汗国灭亡,乌苏米施可汗被拔悉蜜、回讫和葛逻禄的联兵攻杀后,他率部投奔唐朝,被李隆基封为奉信王,又赐汉名为李献忠,将其部落安置在朔方节度使所属河南之地。

    阿布思唯一信服的唐军将领便是原朔方节度使王忠嗣,王忠嗣无辜被革去军职后,他心中对朝廷产生了一种不满,这次他被调来参与河澶战役,协助哥舒翰攻打石堡城,他更觉得朝廷是在借机削弱他,他的部属基本上都是骑兵,怎么可能参与石堡城的攻坚战?

    正因为有这种不信任的因素存在,他从开战以来便消极应战,吐蕃军攻打神威城时,他便在百里外驻军,看到了神威城的求助烽火。他不愿意前去救援,而只是最后接应了唐军残兵,正是这件事使他与本来就瞧不起的突骑施人哥舒翰产生了矛盾。

    片刻,董延光骑马从密林中出来,拱手笑道:“阿布思将军你怎么还在我的后面?”

    阿布思翻身下马,笑道:“董将军,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不知是否方便?”

    董延光深深看了他一眼,向树林虚手一摆,“阿布思将军,请!”

    两人走进树林,在两块大石上坐下,一名亲兵给他们端来两杯热茶,阿布思喝了一口热茶,一股热气灌入胸中,驱走了胸腹中的寒意,他笑了笑道:“董将军,我们这样大规模行军,你说吐蕃军会知晓吗?”

    “如果神威城是唐军控制,他们不会知晓,但现在,他们肯定已经得到了情报。”

    阿布思点点头道:“所以我想提醒董将军,当心被吐蕃人重兵伏围。”

    董延光愣了一下,他忽然听出了阿布思的言外之意。

    “将军的意思是说,哥舒翰是想用我为饵吗?”

    阿布思冷冷一笑道:“我没有这样说,董将军自己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哥舒翰刻意把我们调开,就是不让我们参与打石堡城。”

    董延光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一百三十四章 石堡大战(上)

    赤岭位于青海东侧,历来是唐蕃古道的咽喉,因山体呈现红色而得名,早在汉、魏、晋以至隋代,赤岭都是中原王朝辖区的前哨和屏障,唐代时更是因它为唐蕃的分界线而使其战略地位最为突出。

    赤岭西高东低,西部地势虽高,但相对平缓,而东部则险峻陡峭,犹如一座巨大的屏障横亘在唐蕃古道之上,百年来,一直就是吐蕃入侵大唐的桥头堡。

    这次唐蕃三十万大军在赤岭会战,牵动着两国的核心利益,从六月开始调兵,至今已经对峙了半年,渐渐地,赤岭之战到了最关键之时。

    大非川吐蕃大营内,一支由万余名吐蕃禁卫军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开来,在队伍中间,八百名吐蕃力士扛着一架巨大木辇,木辇上是一座白色的用羊毛织成的毡帐拂庐,可容纳近百人,帐篷前昂首站立着十八名身材魁梧的武士,在他们中间,盘腿坐着一名五十余岁的吐蕃贵族,他身着长袖宽领的白色大袍,外披一件上等羔羊皮领,他的头发用丝绸扎成辫子,黄金王冠上缠绕着一条管褶形笔直的红色头巾,腰间挂佩着一把镶满宝石的短剑,他便是吐蕃赞普赤德祖赞。

    河湟战役对吐蕃来说,也是一场关系国运的战役,吐蕃倾举国之力来应付这场战役,自始自终,赤德祖赞都在关注着战役的进展,但海西的伏俟城被唐军袭破后,赤德祖赞心中开始不安了,达扎路恭真的能替他守住赤岭吗?

    紧接着达扎路恭夺取神威城,却又惨败在龙驹岛上,两个截然不同的战报终于让赤德祖赞坐不住了,他下令巡视大非川,亲自来前线督战。

    离吐蕃大营还有十里,达扎路恭便率领三万吐蕃军前来迎接他们的赞普,‘呜~!’低声地长号声在冰天雪地中回荡,赤德祖赞站起身挥手道:“天神护佑吐蕃!天神护佑我的军队!”

    “天神护佑赞普,赞普!赞普!”

    三万吐蕃军伏身跪倒,三呼赞普,气势十分宏大,木辇缓缓放下,达扎路恭上前一步,跪下道:“臣达扎路恭,参见赞普!”

    赤德祖赞连忙上前将他扶起,笑道:“达扎路恭将军,本王关注唐蕃大战,特来犒军。”

    “臣不敢,请赞普进军营,臣向赞普汇报战况。”

    “好!本王正想一听。”

    数万簇拥着吐蕃赞普的木辇浩浩荡荡向大非川军营而去。

    军营大帐中数十名吐蕃战将排成两列,达扎路恭正向赤德祖赞描述着两场战役的详情。

    相对于神威城的大胜,赤德祖赞更关心龙驹岛的惨败,当他听说竟是青海龙王显圣,导致吐蕃军惨败时,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怎么可能呢?青海龙王从唐军城堡中出现,他心中着实有些似信非信,

    达扎路恭道:“臣刚听到论藏泣的禀报时,也不相信,臣认为是他掩饰自己失败的借口,但后来臣随意询问一百多名士兵,所有人的描述都是一样,那条青龙确实是盘旋在空中,而且还降天雷,令我们士兵死伤惨重,这是几千人亲眼目睹,臣以为假不了。”

    赤德祖赞沉思了片刻便问道:“那个镇守龙驹岛的唐军守将叫什么名字?”

    “臣后来调查过,听说是员安西将领,叫李庆安,臣怀疑就是他袭击了伏俟城,臣亲眼看见我们的运粮船在他手中。”

    “李庆安!”

    赤德祖赞喃喃念了两遍这个名字,他的眼睛里渐渐射出了一道刻骨铭心的仇恨,咬牙道:“我知道他,他就是那个安西第一箭,他把我的公主射死在小勃律万丈深渊中,当真是冤家路窄!”

    达扎路恭也愣住了,半晌他才道:“请赞普放心,这名唐将,臣一定会活捉交给赞普。”

    ........

    深夜,赤岭以西万籁寂静,所有的生物都仿佛冬眠了,寒风仿佛刀一般地刮着岩石,从岩缝中穿过,发出一种鬼一般的凄厉吼声,令人毛骨悚然,这时,赤岭的一处山坳里出现了两个人影,他俩动作迅速、身手矫健,这是两名唐军斥候,他们一共五组,每组两人,受李庆安的派遣,前来查探赤岭中吐蕃军的分布情况。

    这两人都是安西军的老斥候,经验十分丰富,他们极善于保护自己,绝不会让吐蕃巡哨发现他们。

    他们此时身在半山腰,寻找着吐蕃的军的驻军之所,他们已经发现了吐蕃巡哨的踪迹,那附近就应该有吐蕃军驻扎。

    “老六,看那边!”一名斥候忽然发现一处山坳中有几个白色的东西。

    “是帐篷!”另一名唐军惊喜地低喊道。

    “嘘!小声,我们去看看。”

    两人一猫腰,迅速向山上攀去,赤岭的后山不像前山那样险峻陡峭,有很多山坳,利于攀登,但只限于山腰,若要爬到山顶,也一样地艰险无比。

    两人慢慢地攀到了山坳上方,从上向下探望,格外清晰,两人顿时倒吸了口气冷气,只见帐篷一顶一顶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将巨大的山坳都占满了。

    “我点出来了,一共二百九十五顶帐篷。”

    按照他们的经验,每顶帐篷住二十人,再加上一些存放粮食的帐篷,那这个山坳里至少有五千人驻军,他们抬头看了看山顶,夜色中,一条山路弯弯曲曲延伸到了山顶,那里有一座巨大的黑色雄峰,像一头牦牛雄踞在山顶,那就是扼守赤岭独道的石堡城了。

    “就是这里!”

    两名唐军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地图上标下了吐蕃驻军的位置,慢慢爬下悬崖,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

    十二月二十四日,应龙城,李庆安正式将应龙城的防御交给了前来接替他的大将王难得。

    龙驹岛的冰原上,三千唐军已整装待发,这里面既有参加过小勃律战役的安西斥候军,也有从扬州带来的江都营,还有在海西解救的汉人奴隶,另外还有哥舒翰给他补充的一千五百名陇右精悍之兵,在队伍的中间,还夹杂着几十名身材娇小的士兵,她们左臂带着红巾,显示着她们的与众不同。

    在队伍的后面,是五百余匹高原马,马上驮着三千唐军六天的口粮、清水和大量的箭矢,另外还有几十架装载着火油桶、火药罐以及其他军事物资的重型雪橇。

    寒风凛冽,冷得连空气都似乎凝冻了,三千唐军静静地站立在寒风中,等待着最后的出发命令,李庆安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那座耸立在空旷冰原上的孤零零的应龙城,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青海湖一个小岛上的城堡,千年以后,是否还会有它的遗迹?

    “出发!”

    李庆安一摆手,三千军队出发了,黑暗中,一队一队的唐军出发了,如三条长长地黑龙,浩浩荡荡向赤岭开去。

    .........

    大非川军营里,达扎路恭得到了神威城送来的紧急情报,唐军十万大军出现在赤岭北路,突来的军情使达扎路恭的神经猛地绷紧了,他万万没想到唐军竟然会在这么寒冷的季节发动攻势,军情非常紧急,神威堡守军连发三封加急快报,请求支援。

    但达扎路恭并不为之所动,多年的从军经验告诉他,越是在这种紧急时刻,越要保持冷静,唐军在这个非常时刻发动攻势,不会那么简单,这里面一定藏有深意。

    达扎路恭背着手在大帐里来回踱步,唐军的策略无非是两种,一是从北线进攻,从北线绕过赤岭,不用再翻越石堡城,另一种策略便是佯攻北线,吸引自己军队前去救援,但唐军实际却是攻打石堡城。

    这两种策略都有可能,达扎路恭眯着眼盯着帐篷顶,如果他是哥舒翰,他会选哪种策略呢?

    “赞普驾到!”

    帐外传来了军士的高呼,达扎路恭顿时从沉思惊醒,帐帘一挑,赞普赤德祖赞和大相尚结息先后走了进来。

    尚结息因为去伏俟城视察,所以比赞普晚一天来大非川军营,尚结息是留后总督,负责这次唐蕃大战的总后援,仅从这次会战职务而言,他和达扎路恭平级,一个负责前方作战,一个负责后勤支援,但在吐蕃国内,尚结息却是吐蕃大相,也就是吐蕃的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达扎路恭不能和他相比,两人从来都不和,伏俟城被唐军袭破后,正是他的弹劾,使达扎路恭被免去了次相之位,这次他陪同赞普来大非川视察显然也有点来者不善之意。

    达扎路恭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下跪,“臣参见赞普!”

    赤德祖赞已经来三天了,他计划明天返回逻些,不料就在他准备回京之时,突然得到了唐军大举进攻的消息,他坐不住了。

    “达扎路恭将军,我听说唐军已经发动了攻势,可是真的?”

    赤德祖赞口气有些不悦,不应该是他来问,而应是达扎路恭第一时间向他汇报,这个达扎路恭竟敢如此怠慢自己吗?

    达扎路恭的后背流下了冷汗,他听出了赞普口气中的不满,急忙道:“赞普,微臣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唐军确实发动了攻势。”

    一旁的尚结息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连我和赞普这样的局外人都知道了,达扎路恭将军会是刚刚才听闻吗?”

    他把‘局外人’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就是在提醒赤德祖赞,达扎路恭根本无心向他禀报。

    尚结息赤裸裸的挑拨令达扎路恭勃然大怒,新仇旧恨一起向他袭来,他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激愤,跪在赤德祖赞面前恨声道:“臣因为要思考对策,故而没有向赞普及时禀报,但有人却以为这是大逆不道,如果赞普也觉得臣不勘重任,那就请赞普免了微臣的前军统帅之职,臣愿意去草原上放羊。”

    赤德祖赞眼中闪过了一丝恼火,达扎路恭竟敢胁迫自己,他按耐住心中恼怒,笑呵呵将达扎路恭扶起来。

    “大敌当前,将军不要这样,大相也是急于讨论军务,前军作战还是以将军为主,本王只是提一些参考意见。”

    说着,他直接走到地图前,指神威城的位置问道:“本王听说目前唐军十万大军兵压神威城,那神威城内我军有多少军马?”

    达扎路恭暗暗叹了口气,赞普参与军务,怎么可能只是参考?无奈,他只得回答道:“神威城内有五千驻军,但神威城是唐军修筑,西面临山,易守难攻,东面却是平地,进攻容易,唐军大军来袭,恐怕难守神威城。”

    赤德祖赞沉思了片刻,道:“大将军以为唐军只是来攻打神威城吗?”

    “臣考虑唐军有两种可能,或是想打通北线,绕过赤岭,或是佯攻北线,调开我大军,而他们真实目的是想进攻石堡城。”

    “那大将军认为哪一种可能性较大?”

    达扎路恭眉头皱成一团,实际上两者都有可能,如果仅仅只想夺取赤岭,那进攻石堡城的可能性大,可如果唐军是要进攻大非川,那绕过赤岭进攻却更加容易,关键是他不知道唐军的战略部署。

    但赞普的问话又不容他不答,他最后一咬牙道:“微臣以为是进攻石堡城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我倒以为唐军集重兵于河湟,酝酿数月之久,不会是夺取石堡城那样简单,攻下大非川,夺取黄河九曲,占领我们的后勤产粮区,才是唐军的战略目标。”

    尚结息慢慢走上前,轻蔑地瞥了一眼达扎路恭,道:“达扎路恭将军,大唐将这次战役定义为河湟战役,这就意味着他们不仅仅关注一关一隘的夺取,因为他们取得了小勃律战役的胜利,西线已占据了优势,那么他们就可以把全部精力集中在东线河陇上,以唐朝皇帝的好大喜功,他是绝不会满足于一个小小的石堡城,从开元二年他刚登基时起,就致力于向吐蕃深入扩张,如今他已进暮年,还能有几年活头,他当然不愿意带着遗憾进棺材,所以他这次调集了朔方、河西、陇右以及安西的十五万军,倾国之力来打这场大战,他真的只想夺取石堡城那样简单吗?如果只是为了夺取石堡城,他修神威城和应龙城又有什么意义?达扎路恭,你是大将,或许只能从情报分析唐军的战略企图,但你不懂朝政,所以你分析不了唐军的战略企图,但只看大唐这些年来的战局部署,便可推断出唐军的真实用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有一支唐军重兵已经绕过了赤岭北线,正向大非川进军。”

    尚结息话音刚落,门外突然想起了急促的奔跑声,一名传信兵在帐外大声道:“禀报将军,一支约八万人的唐军大队,已经越过赤岭北线,正浩浩荡荡地向大非川方向杀来!”

    赤德祖赞嘉许地看了一眼尚结息,便冷冷对达扎路恭道:“达扎路恭将军,下面该怎么办,我想不用本王再提醒你了吧!”

    在吐蕃赞普的压迫下,达扎路恭不得不改变了军力部署,他立即下令,调动驻扎在赤岭中段的三万吐蕃重军前去增援神威城,又调动大通谷的两万吐蕃军向东进军,这是配合赤岭的吐蕃军保卫神威城,同时也是为了断唐军的后路,他则亲率八万大军,向北进发,准备迎战进犯大非川的唐军主力。

    在一系列的战略部署后,除了留一万军队镇守大非川军营外,整个赤岭以西,只有五千吐蕃军驻扎在石堡城之后,这是石堡城的后续增援部队,由大将论藏泣率领。

    ........

    从龙驹岛到赤岭后山一共有两段路程,一段是在青海冰面上行走,而另一段则是上岸,在一片高原低山中行军,其中冰面上的一段行军较为顺利,吐蕃斥候一般不会出现在冰面上,而是沿着赤岭的背面巡逻。

    李庆安的三千军队在夜间上岸后,迅速穿过了吐蕃军的巡逻路线,向一把尖刀,直插赤岭深处。

    十二月二十六日晚上,李庆安的三千唐军来到了一处叫狼牙角的山坳,这里离石堡城后山吐蕃军驻扎处已经不到十里了,翻过一道山岭便可抵达。

    一路之上,他们经过了几处吐蕃军的驻扎重地,原本都有数千吐蕃军驻扎,可现在都已人去营空,包括这处狼牙角,也是驻军之处,但现在一个吐蕃士兵都不见,说明哥舒翰的调兵之计成功了,吐蕃军的主力都赶去赤岭北线。

    唐军们经历了几天的急行军,都已疲惫不堪了,纷纷坐在地上休息,恢复元气,唐军们裹着厚厚的军毯,喝着烈酒,小声地议论着。

    在一块岩石下坐着五名江都营士兵,他们像土拨鼠一般挤成一团,用彼此的体温取暖。

    “他娘的,这鬼地方简直要冻死人,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是躺在娘子的暖被窝里,一边喝江都梨花小酒,一边和娘子盘算要不要再生个娃,可现在....哎!我真不知道哪根筋发胀了,竟跑到这里来打仗?”

    另一名老兵瞥了他一眼,笑道:“林三,你数钱的时候怎么不后悔呢?你自己说说,进团练营以来你捞了多少钱?”

    “那你得了多少?”

    “你先说,你说了我再说。”

    “好!我这里有帐呢。”

    林三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笑道:“这里有记录,练兵时进入射箭前十,赏了二十贯钱;打都梁山得了五支金钗,还有去安西得了五十贯钱的安家费,没了,就这么多。”

    忽然,他挠挠头道:“不对啊!我记得还有八贯团练营的米钱,怎么没记上?他娘的,瞧我这狗记性。”

    林三把本子收起来,用胳膊捅了一下老兵道:“孙麻子,该你说了。”

    孙麻子嘿嘿笑道:“得多少钱,我忘记了!”

    “你这个混蛋!竟敢耍我。”

    林三翻身将老兵扑倒在地,笑骂道:“不说也可以,那你得告诉我,你和你老婆平时是怎么亲热的?”

    “嘘!噤声!”远处有军官低声喝道。

    这时,两名斥候越过山梁迅速奔了过来,他带来了最新的情报。

    ..........

    (老高即将被超越,泪流满面啊!我都不敢看月票榜了,眼看几千块的奖金没有了,老高头上要被打起大包,各位兄弟,千哀求万作揖,求月票啊!老高今晚不睡觉,拼命写,大家赏几张月票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石堡大战(中)

    诈候带来了最新的情报。五千叶蕃军依然在石堡城背面心,但周围戒备森严,唐军只要有大行动肯定会被哨兵现。

    “搭帐篷!”李庆安一声低令。十几名士兵立刻搭起了一顶小帐,李庆安和几名军官钻进帐里。在帐中点起了一根蜡烛,他们迅摊开斥候画的地图,找到了那个驻扎吐蕃军的山坳。

    “他娘的,全堆在一起!”

    荔非元礼忽然兴奋道:“七郎。如果我们用火药包来轰炸,这个过瘾啊!一个都跑不掉。”

    白元光双拳相击,激动道:“对!再浇上火油,烧它娘的。”

    “七郎,我们干吧!”

    几个人期待的目光都投向了李庆安,李庆安摇摇头笑道:“我当然也想,但大帅给我们的时间是四更正动,早一刻都不行,会影响到整个战局。”

    “可是,如果石堡城一乱,就会点火求援,恐怕那时候下面的吐蕃军就不会给我们机会了。

    白元光有些着急,忽然,他一咬牙道:“七郎,不如我们直接把石堡城拿下,我们有火药,炸他娘的。”

    ,正泣比北

    “不可能!”

    荔非立刻反对道:“石堡城的悬崖有六百丈高,怎么可能把火药投上去,就算有投石机也不行,再说。火药包碰到悬崖便自己掉下来,炸自己人呢!”

    “可以偷偷派人爬上去,把火药包安在缝隙里。”荔非元礼不服气道。

    “说得简单。那下面的五千敌军呢?”

    “好了,不要争了!”

    李庆安喝住了:人,他道:“河涅战役不是我李庆安一人的战役,十五万唐军协同作战,哥舒大帅已经一一部署,如果我抢功作战。拿下石堡城还好,若拿不下来,误了陇右全局。我李庆安担不起这个责任,不要再说,再好的机会我们也不能贪功。等四更时动!”

    他“呼”地吹灭蜡烛,挑开帐帘出来,对荔非元礼和白元光道:“四更动。我们可以在三更布置。等会儿使用火药包的任务交给老白。老荔负责拦截吐蕃军,我的命令只有一个,无论如何,不能让一个,吐蕃兵支援石堡城。”

    “末将遵令!”

    “老荔有数。误不了!”

    两人拱手匆匆去了,李庆安慢慢回过头,凝视着北方,从这里他可以眺望到无边无际的青海冰原,还有那连绵不断地山岭,只要自己的军队一动,马重英的主力便会立刻知道,就不知董延光能否拖住吐蕃军主力。

    就在李庆安的军队插入赤岭后山的同时,哥舒翰的六万主力也抵达了预定位置,除了三万陇右军外。还有河西及朔方军各一万人,一共五万大军,准备强攻石堡城。

    哥舒翰站在十里外的药水之畔,远远地眺望这座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的险峻之极的雄堡,安仿佛是一头青海高原上的牦牛之神,那高耸的脊背突兀在半空,扼守住了翻越赤岭的唯一要道。

    若攻不下石堡城,不仅是河涅战役失败。也是他哥舒翰仕途的终结。这座雄堡已经让盖嘉运、王忠嗣饮恨收场,难道也是他哥舒翰的终结?

    不!就算死掉再多的军队他也要拿下它,“一将功成万骨祜”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哥舒翰的神情变得异常严峻。他回头问道:“几更了?”

    “回禀大帅。已经三更了。”

    “好,传令张守瑜和高秀岩,三更三点,准时动攻击!”

    哥舒朝凝视着西面的天空,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李庆安,能不能截住吐蕃援军,一切就靠你了。”

    赤岭北,一支延绵二十里的吐蕃大军正浩浩荡荡向北进军,队伍中。达扎路恭骑在马上,不停地向石堡城方向探望,他还觉得有一丝不妥。但问题出在哪里,他一时还想不到。

    他心中始终认为,哥舒翰战略目标应该是石堡城,至少是第一阶段的目标。如果他是哥舒翰,他一定会先拿下石堡城后,再步步为营。向矢非川和九曲进军,在没有拿下石堡城之前便进攻大非川,无论如何不是一个大将所为。

    达扎路恭叹了口气,赞普已经完全接受了尚结息的大局论,认为大非川重要于石堡城,他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赞普步辇,他很了解赞普,一旦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除非是让他切齿的事情生,比如杀了他女儿的李庆安。

    等一等!达扎路恭脑海里如电光石火般的闪过一个念头,龙驹岛上的唐军起什么作用,哥舒翰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在龙驹岛上筑城,肯定有作用,如果按照现在的步骤走,龙驹岛上的唐军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而且龙驹岛上的唐军还是由安西斥候军领李庆安率领,那是个极善于奇袭的唐军将领。

    “奇袭!,达扎路恭蓦然回头,目光紧紧地盯着石堡城,他忽然明白了,一定是这样,李庆安的作用就是从赤岭后面奇袭石堡城,而唐军在赤岭北线增兵就是为了调走赤岭的吐蕃军,石堡城后山,现在只有五千军。

    达扎路恭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仿佛看到了石堡城被唐军攻占的情景。不及思索,他狠狠抽了战马一鞭。调头向赞普的不辇疾驰而去。

    “赞普!”

    达扎路恭高声大喊,赤祖德赞刚刚睡着,忽然被达扎路恭尖厉的叫喊声惊醒,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便接了一件外袍,走出大帐问道:“什么事情这般慌张?”

    “赞普,微臣刚刚想清楚,喜军的目标还是石堡城,龙驹岛的李庆安便是唐军布下的奇兵。”

    “你这样说,有什么依据吗?”赤祖德赞并不是很相信达扎路恭的话。

    “臣是急智想到,应该是这样,唐军布控北线,只是一个诱敌之计。”

    “达扎路恭将军,唐军在北线有十万大军,可你说的李庆安只有两三千军马,你说我是相信十万人?还是相信两三千人?除非唐军突然撤兵了,那样我才相信,或许唐军之意真不在大非川。”

    “这”达扎路恭十分为难,他沉吟一下道:“赞普,要不然我派五千军叭飞办守石堡城,以防万一”

    “可以,派五千军队可以。”

    达扎路恭网要回去调兵,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斥候飞驰而来,他奔到赞普和达扎路恭面前大声禀报道:“禀报赞普和将军,唐军南下大军突然北撤,返回了赤岭以东。”

    “啊!”赤祖德赞大吃一惊。他意识到达扎路恭是对了,北线唐军不过是个诱饵,唐军真正的目标还是石堡城,不等达扎路恭开口,他便大吼道:“全军调头向南,向石堡城进!”

    八万吐蕃大军的后队变成了前队,浩浩荡荡向二百里外的石堡城杀去

    三更四点,离四更还有一点了,白元光焦急地抬头望着石堡城,石堡城上依然黑漆漆一片,在时明时暗的月光中,只看见它巨大的身影耸立在空中,没有一丝动静。

    而他率领的五百人已经将十部小型投石机准备好了,这是斥候预先选好的位置,是一个网好可以放置十部小型投石车的草窝,数十步外,便是深达五十丈的山坳,而山坳下面则是密集的吐蕃军营帐。

    另一支负责堵截吐蕃人的一千五百人军队由荔非元礼率领,他们张弓搭箭,后背圆盾,腰椅横刀,就躲在山坳对面的三百步外的一道山梁背后,只等待爆炸声响起。

    夜寂静得可怕,有一种大战来临前的紧张和压抑,李庆安则翘向西北凝望。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吐蕃只留五千人支援石堡城,马重英只能疏忽一时,但他很快就能反应过来,应该派大军来援,关键就在哥舒翰能不能按计小在中午前如期拿下石堡城,减轻自己的压力。

    “将军,快看!”

    忽然有士兵指着石堡城激动地大喊,李庆安抬头望去,只见石堡城上一支烽火熊熊燃起,赤亮的火焰直冲天际,方圆数百里内都清晰可见。这是警报,这是求援的信号,这是一场大战序幕拉来的钟声。

    “传我的命令,动手!”

    憋闷已久的唐军动了,他们点燃了火药包引线,十架投石机同时射,将十只火药包掷下山坳,

    引线冒着嗤嗤的白烟,在空中疯狂地燃烧,向山坳中笔直地落下,此玄,山坳中的吐蕃大营里急切地钟声敲响了,这是哨兵也现石堡城的警报,营地中一阵大乱。

    就在这是,从天而降的火药包猛烈地爆炸了,惊天动地爆炸声几乎将山谷震塌,巨大的冲击力将无数帐篷掀翻,混乱中的吐蕃军顿时死伤大片。无数人被炸飞了起来。残肢断臂挂在树梢山崖,火药一个一个,接着抛下大营,接二连三地猛烈爆炸。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凄厉的惨叫声。临死前的哀鸣声。

    ,投下的火油开始蔓延燃烧。营帐被点燃,火借风势,山坳中成了一片火的海洋,无数士兵浑身是火,他们张开臂膀狂奔,可没跑几步便一头栽倒,被烧得慢慢卷曲起来。

    极度的惊恐笼罩在每个吐蕃士兵的心中,令他们疯狂,大营里一片歇斯底里地狂呼乱叫,互相践踏着向山坳口狂涌而去,不少参加过龙驹岛作战的吐蕃士兵更是嘶声叫喊。“天雷!天神怒了!”

    吐蕃士兵彻底疯狂了,他们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冲出山坳,远远逃离赤岭。

    但他们刚刚冲出谷口,早已等候在这里的唐军千箭齐,无须瞄准。射向密集的吐蕃士兵,由于事出突然,绝大部分吐蕃士兵都没有来的及披挂锁子甲,顿时倒地大片,在哀嚎中慢慢死去。

    吐蕃主将论藏泣眼睛都急红了。两次同样的遭遇使他已经意识到这不是天神怒,而是唐军的霹雳雷,他拼命地大声叫喊,“不要急,不是天神怒,给我稳住!”

    利惜他的叫喊户在叶番士兵的惊恐狂叫声显得那么微弱,瞬间便被爆炸声淹没了。

    近百名论藏泣的亲兵将他推上战马,他们猛抽战马,冲过熊熊大火。从一道岩崖的缝隙中疾奔而出,正在指挥拦截的荔非元礼一眼便看见这支马队,这是敌军的主将出现了,他大吼一声,率领百名士兵挥大刀迎了上去。论藏泣的数十名亲兵不顾性命地冲进唐军队伍,拼死厮杀。荔非元礼被三名吐蕃百夫长围住,他眼睁睁地看着论藏泣和二十几名吐蕃军杀出一条血路,竟冲破了重围。

    荔非元礼狂吼着将三名百夫长一一杀死。待他追过去时,论藏泣已经不见了身影。

    尽管唐军极力拦截,但还是有数百名求生强烈的吐蕃军冲破了拦截线。满山遍野四处奔逃。

    李庆安则率近千人在两里外堵住了通往石堡城去路,数十名落单逃来的吐蕃军,被他们悉数射杀。此时。天色已经过了五更,天空已经出现了一丝青明之色,随着山坳那边喊杀声渐渐变他们伏击的任务即将完成。

    李庆安扭头再向石堡城望去,烽火依然在冲天燃烧,燃烧得更加炙烈,城上有点点火星在闪亮,这显示着石堡城前方正摩战激烈。

    比。,万比

    南雾云跑过来低声道:“将军。趁天还没有亮,我们从背后偷袭石堡城。”

    李庆安笑了笑,山坳中这么猛烈地爆炸声,熊熊燃烧的大尖,还有什么偷袭可言,他沉思了片玄,尽管后面相对前山而言上山容易,但依然是险峻无比。尤其吐蕃军已有准备。他的三千人兵力太少,上去只是白白送死。

    就在这时,李庆安忽然若有所感的向西北方向望去,只是赤岭西北数十里外,星星点点的火光忽然亮起,越来越多,渐渐汇成了一条长达二十几里的光带火流。

    李庆安的瞳孔收缩成了一线。吐蕃军大队回来了,人数远远过他的想象,他的手紧紧捏在横刀的刀柄之上。这曾是石堡城败将盖嘉运的佩刀,今天这把刀将带给他什么,是荣誉还是死亡?

    ,。

    **即将来临,李七郎能走多远,能创出怎样的辉煌,就在于老高的漏*点,投出你的月票,让老高热血澎湃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石堡大战(下)

    二山。哥舒翰大军的偷袭失败了。哥舒翰曾将几次石仪的细节详详细细加以分析,石堡城三面临山,高达千丈,山顶占地一百五十亩,常驻兵力六百人,但战时会驻兵一千人,这是石堡城内能容纳士兵的极限。

    这些哥舒翰都考虑到了,一千人并不多,吐蕃军也会不断有阵亡,只要李庆安能给他截住援军,吐蕃军就会越打越少,而他有六万雄兵,又有前人给他总结出来的无数宝贵经验,他完全有信心在四个时辰内夺下石堡城。

    但哥舒翰百密一疏,他还是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他没有考虑到天气的影响,他忘记了现在是滴水成冰的季节,吐蕃军和应龙堡一样,在山道上泼了大量的水,以至于山道成了一条冰壁,无处着手,攀爬异常艰难,正是几名唐军摔下山崖的惨叫声惊动了吐幕军。

    石堡城上,巨石和滚木像雨点般地砸下,近两千唐军已艰难地爬到离堡不足三百步,但滚滚而来的巨石将唐军砸得血肉横飞,大片大片地滚翻下山崖,惨叫声不绝于耳,狭窄的山道上唐军挤成一团,无处躲闪,无数唐军调头逃跑,但慌乱之中,大量的士兵滚落下了峭壁。片刻之间,两千唐军先锋便惨死在山崖下,仅仅逃回三十余人。

    一名士兵奔至高秀岩面前大哭道:“高将军,山路上都是冰,无法攀爬,杨都尉和弟兄们全部阵亡!”

    高秀岩重重地坐在大石上,眼睛盯着地上怔,他一共只有五千先锋军,现在网开始便损失了四成,这仗还打得下去吗?

    半晌,他叹了其气,站起身道:“备马,我要向大帅禀报!”

    哥舒翰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战便告负,连吐蕃军的一根毛都没碰到,这个高秀岩还好意思向自己禀报?

    哥舒翰克制心中的怒火,对高秀岩冷冷道:“你是参加过董延光攻打石堡城之战,很多无谓的死亡,你可以避免,我再给你加到一万人,如果还攻不下,那休怪我军法无情”。

    高秀岩胆怯地低下头,道:“大帅,天已经亮了,中午前肯定攻不下,恳请大帅再给我半日,我一定拿下石堡城

    “不行!”哥舒翰断然拒绝。“李庆安那边只有三千军,他能支持到中午已是不易,怎么可能支持到晚上?。

    这时,哥舒翰的一名幕僚劝道:“大帅,李庆安的人数虽少。但吐蕃军的主力被董延光拖住,所以他们援军也不会太多,最多分出一万人,只要他抚守地利,应该可以支撑到晚上

    哥舒翰沉吟了片玄,便点点头对高秀岩道:“好吧!到今天晚上,如果你和张守瑜再拿不下石堡城,我就要尔等脑袋,去吧!”

    高秀岩吓得连忙逃走,哥舒输注视着赤岭连绵高绝的山岭,他心中充满忧虑,李庆安能挡得住吐蕃军的援军吗?

    黑夜已经过去,天空阴云密布,在赤岭以西,八万吐蕃军主力已经抵达了山脚,此刻指挥全局作战的已经不再是达扎路恭,而是吐蕃赞普赤祖德赞,达扎路恭变成了一个执行命令的大将,他提出的急攻建议赤祖德赞没有采纳。

    吐蕃大军没有急于投入进攻。而是在赤岭山脚扎下了营帐,八万大军,数千顶营帐,密密麻麻一眼望不见边际。

    达扎路恭站在大帐前,心情复杂地望着褚色的山岩,远方的石堡城上依然在冒着狼烟,他长长叹了口气,昨天晚上该重视李庆安的奇兵时,赞普却说只有两三千人,不值一提,一定要去北线迎战唐军主力。

    可现在不应该把李庆安的那一点兵力放在眼里时,应该战决时,赞普却又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说要防止李庆安的偷袭。

    达扎路恭不由苦笑了一声,李庆安最多只有三千人,就算是偷袭,在八万人面前,也是以卵击石,难道三十唐军还能把八万人杀得大败而逃不成?

    达扎路恭心情十分糟糕,赞普不急于进攻,这不就是给了李庆安备战的时间吗?若是他,他会派五千先锋直接赶回先冲击第一波,不给李庆安喘息之机。

    这个赞普啊!明明不懂打仗,却偏要把一切都揽过去。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跑来道:“大将军,赞普请你立即去大帐商议军情

    达扎路恭低低叹息一声,这有什么好商议的,既然不听自己的,叫自己去,又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了,这就去!”

    比惧狂习惧

    金碧辉煌的大帐里,赤祖德赞正在听取大将论藏泣的报告,唐军现了一种威力极大的霹雳雷,也就是龙驹岛上的天雷。

    “赞普,那霹雳雷的炸响声震耳欲聋。从空中落下,霎时火焰迸射,黑烟沸腾,靠近它的人皆为赤粉,可怕之极,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属下不得而知,但这种东西一旦炸响。就让士兵极为恐惧,军心涣散,赞普,属下喊都喊不住,五千士兵几乎一半都是自相践踏而亡啊!”

    “一半人自相践踏而亡,你也说得太夸张了吧!”

    达扎路恭阴沉着脸走了王帐,冷哼一声道:“我来问你,唐军已经摸到你们周围,为什么你没有及时现?我曾三令五申不准脱甲睡觉,不准全部驻营在在山坳,为什么你没有照办?现在五千士兵全军覆没,你却推脱

    “达扎路恭,赞普问话,不准你放肆!”

    尚结息一声怒喝,中断了达扎路恭的责问,赤祖德赞一摆手,淡淡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更重要是论藏泣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唐军研制成了一种新型武器,比他们的火油还要厉害,达扎路恭,这才是要点。”

    达扎路恭不敢再多言,只得恨恨地瞪了一眼论藏泣,躬身道:“微臣不敢,请赞普吩咐。”

    “嗯!我把你叫来,是想和你商议一下。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攻上山去,接应石堡城的士兵,你善兵,说说看吧!”

    达扎路恭心中叹息,现在才打,哪里还会有最小的代价,他只得道:“赞普,属下的意思是,大军压上,以人多压制唐军,这样即使有伤亡,但唐军的机会也不多了,请赞普考虑

    这时,跪在地上的论鼻泣接口道:“赞普,山路曲窄,容不下大军齐上,只能轮战。”

    赤祖德赞点点头道:“那你说,最多能上多少军队?”

    “最多五千军队。”

    “那好!第一阵就由你来打,本王亲自给你压阵。”

    赤祖德赞站起身,不看达扎路恭一眼,便高声命道:“传我的命令。大军动,开始攻山”。

    进攻的鼓声在吐蕃大营中骤然敲响。

    吐蕃大军的迟疑给了李庆安备战的时间,目前唐军所在的位置在赤岭中段,这一带的山势仿佛阶梯一样层层而上,山高坡徒,但每隔两三百丈便有一个缓坡,让进攻方有了喘息之地,适合于步步为营的进攻,但这样也给了唐军一种建立分级防御体系的机会,可以建立多条防线

    为此,李庆安抓紧时间制定了一个完整的防御计划,建立三条防线,第一道防线便设在距山脚约五百丈的鹿唇沟,这里因两块巨岩的外形极似鹿唇而得名,山体破碎,背后是条深达半里的沟壑。

    三千唐军正在忙碌地建立防御工事,他们从附近搬来了大大小小的石块,垒成了一条长达一里的掩体。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以三千唐军抵御近十万吐蕃军的攻击,闻所未闻,结果也是不言而喻,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阵亡,唯一的区别是用何种方式死去。

    ,王珐比北

    “大家放下石非,听我说”。

    这是主将李庆安在进行战前的动员了,每个士兵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聚拢上来,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的主将。

    李庆安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士兵的脸庞,他凝视着每一个士兵的眼睛,他看到的每一双眼睛里都充满了必死的决心,充满了一种苍凉的悲壮,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道:“我承诺你们,每一个阵亡的士兵,我都会把你们骨灰送回家乡,假如我阵亡了,请活着的弟兄们把我的骨灰埋在安西勃达岭的山口,但是,我们绝不轻言死亡,我们还有机会,只要唐军攻下石堡城,那就是我们胜利的时刻,现在,每一个人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准备迎接吐蕃人的第一次攻击

    他话音网落,山脚下传来“咚!咚”的巨大皮鼓声,吐蕃人独有长号低沉地吹响了,李庆安霍然转身,只见黑压压的吐蕃大军开始汇集,俨如一条黑色的巨大带子,长长的铺在草原上。

    在吐蕃大军中间,李庆安忽然看见了一座巨大的木辇,被数百人扛着,木辇上是一顶椭圆形的白色帐篷,而在帐篷周围旌旗招展,最前面是一顶巨大的金黄色罗伞。

    李庆安心中感到无比的惊讶,那金黄色罗伞是吐蕃赞普的象征,难道吐蕃赞普也在军中吗?

    伴随着进攻的鼓声,吐蕃军的第一轮进攻开始了,铺天盖地的士兵蜂拥而来,他们迅变窄,成群结队地沿着一条五丈宽的浅沟奋力向山攀登,他们身披青色锁子甲,有的人拿长矛,有人提剑执盾,狰狞的面孔上充满了兴奋和渴望,论藏泣在队伍中挥剑大喊:“唐军只有三千人。杀上去,抢夺功劳!”

    吐蕃军更加奋勇攀登,嗷叫着冲向唐军阵地,越来越近了,离唐军阵地还有七百步时,成群吐蕃军从喇叭形的隘口中冲出,从这里坡度便开始缓和,士兵分散成数十丈宽。

    吐蕃军一声喊,加快了度,就在这时,唐军阵地一声钟响,百名唐军一齐撬动了滚石,顿时三块巨大的石块翻滚而下,每块岩石都重愈数千斤,沿着山坡向密集的吐蕃军砸去。

    冲在最前面的吐蕃军急调头欲逃,巨石呼啸而下,一片惨叫声和咔嚓声响起,成片的吐蕃人被砸得血肉模糊。石块迅染成了红色,粘着肉块在人群中翻滚,哀嚎遍野,吐蕃士兵拼命向两边躲闪,许多人被挤下了山崖,滚落下去。

    三块巨石砸死了千人,但吐蕃人数太多,当巨石滚过,数千名吐蕃士兵一跃而起,继续向唐军阵地冲去,边爬边放箭,山岭上唐军石块如雹子般砸下,箭如密雨,一场惨烈的阻击战正式拉开了战幕。

    山脚下,吐蕃赞普赤祖德赞远远地望着山上的战场,唐军竟然是用石块配合弓箭防御,没有传说中的霹雳雷出现,这说明唐军手上的箭矢和霹雳雷并不充足,赤祖德赞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立刻下令道:“再投入一万军进,:击令二军,取得唐军李庆安头颅者官升二级,赏羊“,奴隶一千人

    吐蕃赞普亲口许下的封赏,令吐蕃军疯狂了,山坡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吐蕃军,个个悍不畏死,仿佛黑色狂潮一般向上冲锋,没有退却,要么就是死亡,要么就是冲上敌阵。

    唐军箭如飞蛆,快似疾雨,锋利的新型透甲箭射入了吐蕃锁子甲,箭头毒药在加循环的血液中迅作,使许多带箭奔跑的失士兵一头栽倒在地上。

    吐蕃军的第一轮攻击投入了一万五千人,整个一面山体都几乎变成了黑色,他们踏着自己人的尸体和血肉冲锋,仿佛是不怕死亡的野兽,嘶喊着、嗷叫着。不顾一切地向上冲拜

    百步外的吐蕃军开始放箭,射出的箭矢在空中织成了箭网,唐军开始出现伤亡,一名唐军被射中咽喉,翻滚下了山坡,另一名举石欲砸的唐军被流箭射中头颅,惨叫着连人带石滚落入敌阵,瞬间被砍成肉泥。

    李庆安紧咬嘴唇观察着战况,吐蕃军已经冲到了八十步外,尽管死伤累累,但仍没有任何后退的迹象,离唐军阵地最近的北面吐蕃军已经不足四十步。

    白元光冲到李庆安面前大吼,“快射火药包!再不射我们就无法后撤了。”

    李庆安的嘴唇都咬出血了,但他依然坚决地摇头,“不!”

    北线的近千名吐蕃军终于冲进唐军阵地,荔非元礼狂吼一声,“弟兄们,杀!”

    他抡起大刀扑进敌群劈杀,猛冲猛砍。俨如一头疯虎,四百余名唐军也跟着泼风般地卷杀冲入,霎时间人头滚滚,血肉飞溅,哭号惨叫声骤起

    这时,中线的吐蕃重军和南线的军队都冲至唐军阵前不足三十步了。狂暴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李庆安终于下达了命令,“点火!”

    数支火箭射向二十步外,“轰”地一声闷响,三十丈宽的山坡上猛然间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势迅猛地席卷而下,一百五十步内瞬间都被滔天的烈火吞没了,这一片火海中密集地拥挤着三千多名吐蕃士兵,唐军阵前顿时成了人间地狱,无数人在火中凄厉的哀嚎,出绝望的惨叫。令人目不忍睹。

    李庆安轻轻叹了一口气,下令道:“后撤到第二道防线!”

    一场最惨烈的地狱烈火终于使吐蕃军退兵了,第一场冲锋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以吐蕃军阵亡六千余人告终,唐军也死伤了三百余人,绝对大多数都是在与吐蕃军肉搏战中死伤。

    战场上暂时安静下来,在一个小山坳中。二十几名女护兵异常忙碌。她们熟练地给受伤的一百多名唐军消毒、止血小心翼翼地用刀剜去骨头上的箭,用女性的柔情和安慰鼓励伤兵们振作起来。

    荔非元礼身上中了三刀两箭,其中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被砍掉,施三娘正忙碌地给他包扎,消毒盐水痛得他脸都变形了,但嘴上却依然本性难改。

    “三娘。老荔的手指没有了,你说以后摸女人还会有感觉吗?。

    “怎么会没感觉。你用右手摸不就行了吗?”

    “嘿嘿!三娘,给老荔摸一下好不好?让老荔感觉一下,或者你摸我一下,就一下,就像上次海边一样,让老荔临死前过一把瘾。”

    施三娘满脸通红,不得已,只得伸手在他裤裆里胡乱揉了一通,嗔道:“这样好了吧!”

    荔非元礼长长地舒一口气,脸上露出迷醉的神情,咧嘴笑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不会死的,跟头情的公牛似的,听话啊!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施三娘给他包扎完伤口,笑着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便去照顾别的伤兵了。

    荔非元礼眼珠一转,又仰头对苗翠儿喊道:“翠儿,你能过来一下吗?老荔要死了,临死前想跟你说几句话。”

    ,王珐比北

    在山坳中唯一的一顶帐篷里,李庆安和荔非守瑜小心翼翼的拼装一台沙盘,沙盘上是青海地区的地形,青海、龙驹岛、大通山、赤岭等等,是用泥制作。米粉覆盖成雪山,还有军营、烽火台,烽火台上甚至还有火油,做得极为逼真,沙盘长约一丈,宽五尺,底座为铁制,中间是木夹层。平时是一分为四携带,使用时再拼成整块,用铁扣扣住。

    “七郎。这样行吗?”

    “我也没把握,但终归要试一试,我想,吐蕃人会对它有兴趣

    “这到也是,吐蕃人肯定没见过这种地图

    李庆安扣好最后一只铁扣,他站起了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忽然眉头一皱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名亲兵幕报:“将军,现在离正午还差一刻钟。”

    李庆安快步走出帐篷,向远处的石堡城望去,只见石堡城上烽烟依然袅袅升起,显然还在吐蕃人手中,他不由轻轻摇了摇头,约好了正午攻下石堡城,看样子,已经是不可能了。

    就在这时,山脚下吐蕃人进攻的鼓声再一次轰隆隆地敲响了。

    战争惨烈,新书月票榜更惨烈,最后五天,兄弟们,月票支持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绝岭屠鹰(上)

    石堡城的攻坚战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原计划中午完成任务,但一直到黄昏,唐军仍然无法攻上石堡城,石堡城山崖下唐军死尸累累,五千余士兵身死他乡。

    进攻的鼓声再一次擂响,三千多唐军呐喊着向石堡城发动冲击,冰路已经被唐军的血肉融化,进攻的道路相对坦顺了,但吐蕃人的防守却更加疯狂,没有弓箭,没有投石机,用巨石和滚木封锁了唯一上山的小道,让一群群唐军在哀嚎中坠下山崖。

    但唐军在绝望中也找到一线希望,这一次进攻,由三百名身材魁梧的唐军打前锋,他们制作了百面巨大的斜伞,用三丈长的木架支撑,木架上绷五层生牛皮,涂满油脂,呈三角体菱形,数十名唐军躲在一面伞下,这样,无论吐蕃军的巨石滚木从正面或者是头顶上砸下,都会被倾斜的光滑牛皮卸去力道,滚下山崖。

    这是唐军在一次次被重创后想出的办法,使唐军的伤亡大大减少,已经冲到了距石堡城一百二十步外的石缝山道中,这里进入弩箭的射程,唐军千箭齐发,密集的弩箭从伞孔中射向城头,吐蕃军终于出现伤亡了,石堡城上开始不断有惨叫声发出。

    但唐军也无法再冲上去一步,石缝内无法卸去石块,大量石块积压在巷道内,吐蕃军的巨石依然从山顶砸下,‘砰!砰!’地砸在牛皮架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临时制作的伞无法承受巨大的冲击,三十几面伞架被砸烂了,近千名唐军失去了屏障,被随即而来的滚石砸了山崖,血肉模糊,惨叫不绝,唐军再次出现了惨重的伤亡,巨伞开始缓缓向山下撤退。

    无论如何,唐军终于找到了一种对付石堡城吐蕃军的笨办法,唯一的缺点就是进展缓慢,需要一次次攻上,用弩箭慢慢消耗石堡城内吐蕃军的有生力量。

    在这种时候,李庆安率领军队在后山拦截吐蕃援军就成了整个战役成败的关键。

    .........

    赤岭后山,吐蕃军开始了第三次疯狂的进攻,由于石堡城的求援烽火再一次熊熊燃起,使吐蕃赞普赤祖德赞意识到形势的严峻,这一次,他投入了两万重军,试图一举攻下唐军的第二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已经被吐蕃军占领,成为他们进攻第二道防线的基地,两道防线之间的直线距离是七百步,但山壁陡峭,大部份石壁都无法攀登,只有三条各宽约十丈的沟壑,分布在长达三里的岩面上,山路艰难,使吐蕃军的第二次进攻也惨遭失败,现在是第三次进攻,也是他们投入兵力最多的一次进攻。

    此刻唐军已经伤亡了五百余人,剩下的两千四百余人分为三队,各自扼守住一条沟壑,每一名唐军心中都清楚,如果第二道防线丢失,那么第三道防线他们将无险可守,也就是他们全军覆没之时。

    对第二道防线的保卫,就成了他们的生死之战。

    漫山遍野的吐蕃军开始疯狂的进攻,震荡心魄的巨鼓声密集地敲响,五百名赞普侍卫执剑督战,后退者立斩,在几株光秃秃的树上已经挂满了一百多颗被斩下的人头,这是对所有吐蕃军的警儆。

    但山路狭窄,无论吐蕃军投入再多的兵力,他们只能一轮轮地攻上,在三条布满了荆棘和灌木丛的沟壑里,四千多黑压压的吐蕃军各自推移着十面高两丈、宽一丈的巨盾,缓缓向上推进,巨盾并列在一起,形成一道盾墙,后面吐蕃军则高举圆盾,有效地阻挡唐军的箭雨的攻击。

    火油已经没有了,剩下的最犀利的武器便是唐军带来的火药,十架小型投石机已经安装完毕,居高临下,能将十斤重的火药包射到四百余步外。

    终于要轮到火药上场了,这是不到万不得已李庆安不愿使用的武器,数量有限,他们一共带来了三百只火药包,在攻打狼牙角时用去了一百三十余包,加上破碎和特殊用途,他们手中只剩下一百五十包火药,面对成千上万的吐蕃军,面对遥遥无期的石堡城攻坚战,这一百五十包火药,能带给他们生的希望吗?

    吐蕃军的巨盾已经使他们的弓箭失效了,李庆安看了看天色,天空依然是阴沉沉的,已经快到黄昏,但北方的云色却变得墨黑,这预示着一场暴风雪即将到来。

    或许今晚会有喘息之机吧!

    “准备投掷火药!“李庆安终于下达了命令。

    投石机吱吱嘎嘎地拉开了,士兵将十斤重的火药包安放在兜袋中,一名士兵小心翼翼地将捆着的引线盘解开,撕去外面的防水油布,‘嗤!’火折子点燃了引线,一股黑烟冒起,点火士兵迅速闪开,在引线上有红色标识,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此时,黑压压的吐蕃士兵已经攻到了三百余步外,巨大的盾牌后面跟着四千余名敌军,延绵数百步,远远望去,仿佛一幅黑色的地毯铺在山崖之上。

    当引线黑烟燃到四百步的位置时,‘轰!’的一声,十架投石机几乎是同时发射了,火药包被高高抛起,划出了一个椭圆形的弧线,向密集的吐蕃军群砸去,所有的唐军都屏住呼吸,紧张地望着十只在空中燃着黑烟的火药包,与此同时,吐蕃军也发现了异相,众人仰望着火药包向自己砸来,几乎都是本能地用手捂住脑袋,向两边躲闪,唯独论藏泣大惊失色,嘶声狂吼道:“快趴下!趴下!”

    他话音刚落,火药包便在吐蕃人群中接二连三的猛烈爆炸了,每一波巨大的气浪都将几十名士兵高高掀起,残肢断臂横飞,掺在火药包中淬过毒液的铁珠、铁片四散飞射,形成一道数十步的杀伤圈,顿时惨叫声、哀嚎声响彻山间......

    火药包一浪接着一浪,赤焰迸发,黑烟升腾,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吐蕃军死伤惨重,当六轮火药发射后,唐军停止了投射。

    黑烟渐渐散尽,巨大的盾牌已经不复存在,山道上一片狼藉,血流遍地,到处是散落的人体器官,扭曲的锁子甲,死去的每一个吐蕃士兵眼中都布满了惊骇,大片被弹片射中的吐蕃军倒在地上,极度痛苦地呻吟着。

    后面的数千吐蕃军如梦方醒,极度的惊骇使他们不顾一切地转身逃命,狂呼乱吼,“天雷!天雷爆发!”

    场面拥挤混乱,吐蕃军互相践踏,在后督战的数百名赞普侍卫拼命推攘,但吐蕃军已经失控了,杀人也无济于事。

    猛烈地爆炸使吐蕃赞普赤祖德赞霍地站起身,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山上赤焰不断飞腾,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惊惧之色,这就是唐军的霹雳雷吗?天啊!那究竟是什么?赤祖德赞心中萌生了怯意。

    簇拥在他身旁的数百吐蕃将领也一样的目瞪口呆,良久,达扎路恭心中叹了口气,上前道:“赞普,士兵惊惧,不如暂停攻击。”

    赤祖德赞点了点头,”好吧!鸣金收兵。“

    当!当!的收兵钟声敲响,吐蕃兵潮水般地退下了,千余人守在第一道防线,其余士兵皆退下山岭,战场上霎时间变得如死一般的寂静,数百名唐军手执利刃一跃而下,他们毫不留情地将所有受伤的吐蕃军悉数杀死,并收集箭矢。

    ...........

    大帐中,赤祖德赞背着手来回踱步,十分心烦意乱,他亲眼目睹了唐军霹雳雷的威力,心中充满了忧虑,这还是一支唐军小军队,如果陇右大军都用上这种武器,那他们岂不是横扫吐蕃?

    赤祖德赞忽然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不行!无论如何,他们也要得到这种霹雳雷。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达扎路恭的声音,‘我要立刻见赞普,我有重要情报。’

    达扎路恭急促的声音让赤祖德赞一怔,发生了什么事?他立刻道:“让他进来!”

    达扎路恭匆匆走进,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黄色的大纸包,激动万分道:“赞普,我们得到了唐军的霹雳雷。”

    赤祖德赞大喜,他连走两步,接过沉甸甸的纸包,急问道:“是怎么得到的?”

    “有一枚霹雳雷未炸,被一名士兵在混乱中捡到了,他带下山来。”

    “好!传令下去,封这名士兵为千夫长,赏羊一万头,奴三百名。”

    赤祖德赞心喜若狂,只要得到一枚霹雳雷,他们就可以同样制作出来,那时他们就不惧唐军了。

    他将纸包放在桌上,仔细端详,纸包被几道绳子绑紧,最外面一层是羊皮纸,他们吐蕃也有,纸包的右上角烧开一个黑洞,从里面撒落出一些黑色的粉末。

    达扎路恭刚要解开绳子,赤祖德赞却拦住了他,摇摇头道:“不要解!要完整地交给匠人。”

    这时,火药包上的黑洞里又流出一点黑色的粉末,赤祖德赞小心地将它们撮进手心,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笑道:“我闻到了硫磺的味道。”

    “赞普,硫磺易燃烧,。”

    “嗯!硫磺助燃,难怪它这么猛烈。”

    赤祖德赞想了想又道:“这种粉末我会带回去让那些汉人工匠辨认,无论是谁,只要替我造出这种霹雳雷,那他就是我吐蕃的大功臣。”

    赤祖德赞心情好了起来,他瞥了一眼达扎路恭,达扎路恭献上霹雳雷使他心中的不满淡化了很多,他笑了笑问道:“达扎路恭将军,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打?”

    达扎路恭立刻躬身道:“微臣以为唐军的霹雳雷并不多,否则他们不会拖到现在才使用,既然我们必须要面对,那就不要害怕死亡,发挥我们人多的优势,大举压上,一举摧毁唐军。”

    “可是我们已经伤亡过万。”

    “赞普,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就算伤亡过半也要打,而且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们毕竟只有三千人,而且现在已经不到三千了,不能让他们从容布置。”

    就在这时,山上隐隐传来轰轰的爆炸声,达扎路恭急道:“赞普,这一定是他们用霹雳雷炸山取石了,赞普,下令吧!夜战有利于我们。”

    这一次,赤祖德赞终于采纳了达扎路恭的建议,他点点头,“好!传令大军,准备夜攻赤岭。”

    ........

    正如达扎路恭的猜测,唐军确实是在利用火药炸山取石,经过一天的激烈战斗,他们手中的箭矢已经不多了,这次拦截吐蕃援军,哥舒翰给了他们三十万支箭,血战一天,箭矢已经使用过半,为了最大限度的节约箭矢,除了派人去山坡上回收部分箭矢外,李庆安便下令用火药炸山取石.

    夜色中,唐军士兵们正抓紧时间休息,他们东倒西歪,尽管已经异常疲惫,但夜间的严寒冻得许多人都难以入睡.

    江都营的十几名士兵裹着军毯正挤在一起谈论着家乡,林三因作战勇猛,已经被提升为旅帅,他摸出酒壶,咕嘟咕嘟喝了两口烈酒,咂咂嘴笑道:“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我娘子肯定在家里杀鸡腌鱼,今年家里过年宽裕,家里那个臭小子可以好好大吃一顿了。”

    他又用肘碰了碰旁边的伙伴笑道:“孙麻子,你们润州那边怎么过年?”

    “还能怎么过,大家不都一样吗?打年糕、熏腊肉、贴门符,除夕大吃一顿,正月初一祭祖,哎!可惜今年我没法祭祖了。”

    “我也是,没法祭祖了,不知先祖能否原谅我这个不孝子孙。”

    “喂!喂!别这么说,我们这里谁都不能祭祖,打仗嘛!先祖怎么会怪罪我们,我现在只想我那儿子,还有娘子。”

    想到儿子,林三不由叹了口气,又笑道:“我儿子十岁了,可长得又瘦又小,总是被村里其他小子欺负,等打完仗,我写封信告诉他,他爹爹可是杀了几十个吐蕃蛮子,他就可以挺直腰板了,谁再敢欺负他,他一拍胸脯说,我爹爹杀了二十个吐蕃蛮子,你爹爹杀了几个?”

    林三的话让所有士兵都笑了起来,林三又摆摆手笑道:“等打完仗,我把娘子和儿子接到安西来,到时请大家去我家喝酒,让你们尝尝我娘子的厨艺。”

    “就是,除夕大餐没吃着,一定要补回来。”

    江都营的士兵们都兴奋起来,各自讲述着家乡的特色菜肴。

    李庆安坐在一块大石上,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刚才南霁云向他禀报,一共射出六十只火药包,但只爆炸了五十三个,有七个没有爆炸,但刚才士兵摸下去寻找了一圈,只找到五个未爆炸的药包,还两个怎么也找不到了,极可能是被撤退的吐蕃军带走。

    李庆安极不愿意使用火药,一方面固然是数量不足,但他还有另一个担忧,火药用于军事是在唐末才出现,现在被他提前了一百多年,这必然会深刻地影响历史发展,尽管是迫于形势,他不得不用,但这种担忧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而现在,最令他担心的一件事还是发生了,吐蕃人极可能已经得到了火药包,如果吐蕃人也学会用火药,这对大唐会是怎样的灾难?李庆安暗暗长叹一声,更重要是,如果他们这次全军覆没,那谁去告诉大唐朝廷,他们曾使用了火药?朝廷不知,吐蕃却学会,那他李庆安岂不就是大唐的罪人。

    李庆安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这里面是两种火药的配方,一种是爆炸药,一种是引线药,他沉思了片刻,便对身边的南霁云道:“南八,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将军请吩咐!”

    李庆安把油纸包和一块玉牌递给了他,道:“这个油纸包是火药的配方,你再带一个火药包走,回京城把它交给高力士,把火药的情况一一告诉他,玉牌可以证明是我派你前来。”

    南霁云刚要开口,李庆安一摆手止住他,“这是我的命令,此事事关重大,你必须要亲手交给高力士,告诉他,吐蕃人很有可能在不久也学会用火药了。”

    南霁云默默地接过油纸包和玉牌,将东西收好,他又问道:“我从哪个方向突围?”

    李庆安想了想便道:“这样,你带两名武艺高强的斥候,你们想办法越过赤岭。”

    “我明白了,我这就走。”

    南霁云站起身,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庆安,“将军,我希望我们能在长安重逢!”

    李庆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定会的,去吧!”

    南霁云一转身向黑夜中奔去,片刻,他叫上两名斥候,三人带上绳索等工具,迅速离开了驻地,沿着山脊向赤岭山顶攀去。

    李庆安一直望着他的身影走远,忽然,山脚下的鼓声骤然响起,吐蕃军发动夜战了。

    “大家快起来!吐蕃人来了。”

    唐军军官们一个一个推醒士兵,唐军阵地上一片忙碌,大家纷纷进入阵地,检查弓弩,准备石块和箭矢。

    李庆安注视着山下火把汇集的数量,心中迅速计算着,他的心忽然抽紧了,这一次,吐蕃军至少投入了四万人,吐蕃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优势。

    就在这时,李庆安鼻子一凉,他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竟纷纷扬扬飘起了鹅毛大的雪花,越来越多,风势开始加大,在山谷中呼啸。

    一场暴风雪来临了。

    .............

    (还领先三十张月票,弟兄们,还有月票的,恳求投来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绝岭屠鹰(中)

    一场几十年未遇的暴风雪突然袭击了青海地区,赤岭狂风咆哮,裹夹着雪片横扫大地,碎石、草根被席卷一空,又铺天盖地地击向山岭。

    在的暴风雪狂暴地肆虐中,石堡城的进攻被迫中断了,二千多名唐军几乎一半都被暴风雪扫落山谷,不利的消息传到大营,哥舒翰慨然长叹。

    狂风晃动着营帐,几根蜡烛时亮时暗,光线微弱,哥舒翰呆坐在帐中不知多久,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帐门,呆呆地望着灰蒙蒙的天地,

    几天的战果被这场暴风雪扫荡得干干净净,雪停后,他又得重新开始,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吐蕃的援军,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李庆安还能支持到几时?

    就在这时,一名报信兵在狂风中艰难地跑来,颤抖着声音道:“大帅,北线最新情报。”

    “啊!你快说,董延光还在拖住吐蕃军主力吗?”

    “大帅,董延光部根本就没有南下,他和朔方军一起,在围困神威城。”

    “什么!”

    哥舒翰怒极攻心,眼前一黑,几欲昏倒,几名亲兵连忙扶住他,“大帅!大帅!”

    忽然,哥舒翰喉头咯咯两声,一口血喷了出来,他大吼一声道:“天杀我也!”

    良久,哥舒翰终于平静下来,他轻轻摆了摆手,“准备纸笔,我要给圣上写奏折。”

    亲兵铺上纸,扶哥舒翰坐好,他提起笔,手剧烈的颤抖着,慢慢写道:“陛下,臣辜负陛下圣恩,有罪......”

    哥舒翰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愤,他长叹一声,泪水涌入了眼眶。

    “既要我打石堡城,为何又加董延光?”

    忽然,帐门口传来了李嗣业的怒喝声,“我要见大帅,让我进去!”

    .........

    暴风雪使石堡城的进攻中断了,但后山赤岭的进攻却比暴风雪还要狂暴,达扎路恭终于得到了指挥权,压抑在他内心几天的憋闷一起爆发出来,他不顾暴风雪的凛冽,依然下令出战。

    “就算被冻死,也要冻死在战场上!”

    他大声咆哮着,披盔贯甲,亲自督战,这一次,他投入了四万大军,整个赤岭中段已经被吐蕃军的人海淹没,他们在风雪的肆虐下匍匐前进,行动缓慢,但目标却很明确。

    暴风雪的突现给唐军防守带来了极大的困难,不仅视距大大缩短,更重要是唐军赖以依凭的武器,弓箭的威力在暴风雪中将大打折扣,唐军的形势变得异常严峻。

    “在帐篷里点一支蜡烛!”李庆安低声令道。

    亲兵不明所以,赶紧去到帐篷中点燃了一支蜡烛,白茫茫的风雪中顿时出现了一星光亮。

    李庆安抽出一支箭,将弓渐渐拉满,瞄准了六十步外的帐篷,帐篷已经被风雪吞没了,完全看不见,只隐隐有一丝星光。

    ‘嗖!’的一声,强劲的箭射出了,消失在白茫茫的风雪中。

    “将军!”士兵缓缓走了过来,手中拿着李庆安的箭,他轻轻摇了摇头。

    “偏了多少?”

    “射在帐篷的边上,偏了五尺。”

    李庆安暗暗叹息一声,这时白元光和荔非守瑜急匆匆走来,道:“七郎,情况相当不妙。”

    “怎么了?”

    “刚才我们试了一下,投石机射出的火药包根本无法落在山道上,被风吹偏了。”

    “如果偏投了呢?”

    “也不行,风是打着旋的,根本就控制不住。”

    李庆安点点头,叹道:“刚才我射了一箭,六十步,偏离目标五尺。”

    白元光和荔非守瑜都呆住了,连李庆安的七石硬弓都偏了五尺,那一般士兵的弓箭还有什么用?暴风雪中,等于所有的远程武器都失效了。

    三人一齐沉默了,片刻,李庆安道:“现在唯一的武器就是用巨石,用屋子一般大的巨石滚下去,不仅可以伤敌,而且还能堵死山路,我们手上现在有十五块这样的巨石。”

    突然,一名士兵急声喊道:“将军快来!下面好像有动静。”

    三人快步走到沟壑边趴了下来,唐军在山崖边埋了三只大缸,可以听见百步外的动静。

    他们聆听了片刻,果然听见了沙沙的声音,从声音判断,应该就在三十步到五十步之间。

    李庆安霍地抬头盯着下方,他只看到灰蒙蒙一片,可是吐蕃军已经到眼前了。

    “放箭!”

    他跳起来大吼道:“快放箭!”

    唐军顿时乱箭齐发,尽管威力大打折扣,但这时候也只有弓箭能应急了。

    箭矢如急雨、石块似冰雹,铺天盖地向山下砸去,风雪中顿时传来了一片惨叫声,尤其北面山道,惨叫声竟是从二十步外传来,吐蕃军已经近在咫尺了。

    “前面闪人!”

    二百多名唐军推着一块巨大的山石翻滚上前,巨石足有两人高,俨如一间小屋,山道边上的唐军纷纷向两边躲闪,唐军们发一声喊,将巨石推下山道,庞然大物从山上呼啸滚下,在密集的吐蕃士兵群中翻滚,吐蕃军死伤累累,血流成河。

    但此时指挥吐蕃军的已经不是赞普了,而是达扎路恭,他的心如铁一样坚硬,他非常清楚,在暴风雪中,唐军的武器无法发挥威力,他必须抓住这个时机。

    “给冲上去,不管死多少人,都给我上!”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吐蕃刚刚被砸开的一条血路立刻闭合了,大军继续向山上爬去,唐军的一块块巨石从山上滚下,吐蕃伏尸累累,被砸下去,又冲上来,爆炸声在山道上此起彼伏,赤焰飞腾,钢珠迸射,大片吐蕃军哀嚎着死去,但新的敌军又猛冲上来,仿佛泉水源源不断地涌出,无竭无尽。

    唐军的石块砸完了,巨石也没有了,仅有的弓箭无法发挥出威力,北山道江都营的防线率先被吐蕃军突破了,数百名吐蕃军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疯狂地冲了上来。

    长矛拼刺、横刀劈砍,狂吼怒喊,唐军和吐蕃军混战在一起,被刀砍掉脑袋的咔嚓声,长矛刺穿胸膛的惨叫声。

    “林三,救我!”

    润州人孙麻子一条腿被砍断,他惨叫着跌倒在地,数十把长刀疯狂地砍在他身上,将他砍成了肉泥,一名吐蕃百夫长高高举起孙麻子的人头,发狂地大笑。

    “啊!”又是一声惨叫,一名年轻的江都士兵被吐蕃军的长矛刺穿了胸膛,从山上高高飞挑下去。

    林三眼睛都红了,他大吼一声,一刀劈死眼前的吐蕃军官,忽然,另一名魁梧的吐蕃军横冲而来,从后面将他扑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撕打,林三一个翻身,猛地将吐蕃士兵压在身下,他调转横刀,用尽全身力气将横刀刺穿了敌人的胸膛。

    突然,他的肩头一阵剧痛,一根长矛从他的右肩穿出,他的眼前一阵眩晕,力气迅速消失,这时,他忽然想到了儿子,还有他那在准备除夕饭菜的娘子,灯光那么柔和,那么温暖,娘子的容貌从来没有那么娇美。

    这时,他的肚子又是一阵剧痛,又一根长矛从他后背穿过,将他钉在地上,林三眼前渐渐变黑了,他惨然一笑,低低声喊了一声,“我的儿子,娘子,保重!”

    他趴在地上,两根长矛将他钉死,风雪飘然落下,尸体渐渐地冰冷了。

    这时,中线也被突破了,三千多名吐蕃军蜂拥而上,唐军拼死鏖战,一场惨烈的肉搏战在第二道防线上展开。

    狼牙角山坳是伤兵的放置场所,此时,一百多名唐军和女护兵们正将最后几十名伤兵抬上山,忽然,二百多名吐蕃军冲来过来,形势危急,一百多名唐军转身迎战,十几名女护兵也娇喝着拔刀参战了。

    躺在担架上的荔非元礼咬开了纱布,他拾起担架上的大刀,大吼一声,“去你娘的!”

    他俨如疯虎一样冲进敌群,杀戮劈砍,瞬间便将二十几人劈死,但他也伤口崩裂,浑身流血不止,就在这时,一支流箭射来,正中他的小腹,他身上没有盔甲,箭竟将他肚子射穿了,荔非元礼捂着肚子,踉跄向后退了两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荔非元礼惨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奶奶的,这次我老荔真要死了。”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跑到他身边,“荔非将军,我扶你走。”

    是施三娘,荔非元礼摇摇头,一把推开她,“三娘,你快走吧!你扶不动我。”

    施三娘紧咬嘴唇,将他拖起来,依在自己身上,她忽然一弯腰,娇小的身躯竟将身高七尺的荔非元礼背了起来,艰难地向山上一步步走去。

    此刻,涌上山的吐蕃军越来越多,李庆安率领七百名安西军将士在中线鏖战,他的黑弓已被砍断了,浑身浴血,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挥舞横刀,拼死要将敌军杀下去,形势已经危在旦夕。

    三十步外,白元光和二十几名士兵被数百名吐蕃军团团围住,白元光的左臂已经没有了,他狂吼着,独臂挥刀在敌群之中劈杀,就在这时,李庆安忽然看见了令他目眦尽裂的一幕:白元光脚下一滑,一支长矛闪电般刺穿了他胸膛。

    “老白!”

    李庆安一声狂吼,不顾一切地向白元光冲去,安西军的野性被激发了了,众人怒吼着,将吐蕃军杀得节节败退,将冲上中线的吐蕃军又压了下去。

    李庆安将白元光抱住,白元光双目紧闭,已经阵亡了,泪水从李庆安眼中狂涌而出,这个安西马球队的第一得分手,竟死在赤岭之上,他把白元光抱在自己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这时,贺严明抹了一把眼泪,道:“将军,快撤吧!已经顶不住了。”

    李庆安点点头,对左右令道:“大家快撤!”

    “北线的弟兄们,将军有令,快撤!”

    在一片撤退的喊声中,唐军开始向山上撤退了,南线因有巨石堵路,吐蕃军冲上来不多,唐军大部分得以保全。

    荔非守瑜也听到了撤退的命令,大喊一声,“撤!“

    他率领南线的数百唐军向山上撤退了,这时,李庆安忽然想到一件事,他转身向山崖角落里的帐篷飞奔而去,帐篷中的蜡烛已经燃尽了,一片漆黑,他手忙角乱在一只木箱中乱翻,“在哪里?在哪里?”

    “找到了!”

    他从木箱中找到了一盘信香,从怀中摸出火石火镰,手颤抖着‘咔!咔!’打了两下,一团火苗在手中出现,他背过身遮住风,将信香点燃了,小心翼翼地放在沙盘的夹层上,将一根引线拉出来放在信香中间,随即转身冲出帐篷,向山上奔去。

    跑了十几步,他忽然回头望去,此时,吐蕃军已经铺天盖地杀上来,风小了很多,漫天的大雪笼罩着赤岭。

    ........

    唐军撤到第三道防线,也是他们最后一道防线,这里地势狭小,仅仅只是一道山坳,再向上越过一道山岭,就是通向石堡城的路了。

    狭窄的山坳中挤满了唐军,在经历一场惨烈的战役后,唐军还有一千五百人,近一半人带了伤,伤亡最重的是江都营,只剩下不到两百人。

    李庆安坐在一块大石上,女护兵队正赵芦正在给他伤口消毒包扎,李庆安左臂中了一刀,砍开了一条大口子,血已经凝住了,这时他才感到钻心的疼痛,但伤口的疼痛也比不上他心中的悲痛,白元光阵亡了,在他记忆中,白元光应该在安史之乱中大放异彩,成为中唐名将,却因为他穿越时空的到来,改变了历史,也改变了白元光的命运。

    “七郎!”

    荔非守瑜走到李庆安身边,嘶哑着声音道:“我们还剩二十包火药,五万支箭,两架投石机,还有少量粮食和清水。”

    “粮食和清水留给重伤兵。”

    停一下,李庆安又问道:“老荔怎么样了?”

    “他失血过多,昏过去了,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李庆安苦笑一声道:“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熬过去,吐蕃军有动静吗?”

    “好像暂时没有进攻的迹象,他们在打扫战场。”

    李庆安站起身,扭了扭肩膀笑道:“走吧!看看老荔去。”

    ..........

    第三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的直线距离只有三百步,有几条路可以上去,最后汇成一条小路,山道蜿蜒曲折,要走上两里才能抵达。

    吐蕃军在占领第二道防线后,由于风势大大减弱,唐军的弓箭又能发挥威力,达扎路恭便决定暂时停止了进攻,等待风力转强劲后再大举进攻。

    “大将军,我们发现了唐军的一种地图,非常奇怪。”

    一名吐蕃百夫长一指帐篷,“就在唐军的帐篷里。”

    “哦?带我去看看。”

    达扎路恭快步向帐篷走去,帐篷里空空荡荡,只放着一架沙盘,达扎路恭围着沙盘走了两圈,眼中充满了惊讶,唐军竟然用泥做成了整个青海附近的地形地势,这种栩栩如生的地图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达扎路恭立刻意识到了这种地图的重大军事意义,尤其对于地形复杂的吐蕃地区更是有用,它甚至不亚于从唐军手中得到的霹雳雷。

    这时,一名吐蕃军进来禀报,“大将军,赞普命你下山去禀报战况。”

    “好!我这就去。”

    达扎路恭一摆手令道:“把这地图也抬下山去,要小心点,千万别弄坏了。”

    达扎路恭快步向山下走去,几十名吐蕃士兵抬着沙盘小心翼翼跟在后面,沙盘上盖了一层布,上面飘满了一层雪花,在走过一道陡峭的山坳时,沙盘几乎是竖着抬下,这时,一盘点燃的信香从沙盘下方滑落出来,掉进了岩石缝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搬运沙盘上,没有一人发现信香滑落。

    几十名吐蕃士兵抬着沙盘走远了,白雪渐渐地将信香覆盖了、熄灭了。

    .........

    赤祖德赞的王帐中灯火明亮,沙盘就摆在正中,赤祖德赞正和几十名大将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唐军的独特地图.,

    顺利拿下了唐军的第二道战线,赤祖德赞心中十分欣慰,果然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善于利用天气,一战便将唐军击败了,他指着沙盘上的神威城笑道:“大家看见没有,就是这座神威城差点把我们骗了,以为唐军是要打大非川。”

    旁边的尚结息脸一红,赞普的口气里隐隐有嘲讽自己的意思,他呐呐道:“赞普,臣以为就算唐军是为了拿下石堡城,他们的下一步目标,还是大非川和黄河九曲。”

    “那当然!但饭要一口一口吃,要先保住石堡城,再防御大非川,

    相国,你明白吗?”

    赤祖德赞埋怨尚结息,达扎路恭倒不好站在旁边了,他怕尚结息放不下这个面子,便走到后面,忽然,他看见帐门口,一名士兵正焦急地向他招手,他快步走出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大将军,你快看石堡城的烽火!”

    达扎路恭向石堡城眺望了片刻,他终于看清了,顿时大吃一惊,石堡城的烽火又熊熊燃烧了,这是遇袭的求救,刚才还没有呢!

    就在达扎路恭走向帐门的时刻,赤祖德赞忽然发现沙盘上有一处奇怪的地方,赤岭上竟有十座烽火台,可事实上,只有石堡城一处。

    “奇怪了,这些烽火台是怎么回事?”

    尚结息上前看了看,笑道:“赞普,这些烽火台估计是唐军计划修建,和神威城、龙驹城以及青海中的烽火台连为一体,呵呵!唐人这个地图做得确实精细,烽火台里居然还有火油,下面好像还有根线,难道是连接别的烽火台吗?”

    说着,他移过一根蜡烛,点燃了石堡城上的烽火台,‘嗤!’的一声轻响,石堡城上的烽火台点燃了,但令人惊讶的是,居然所有的烽火台都冒烟了。

    尚结息大笑道:“果然如此!”

    旁边的吐蕃将领们顿时一阵惊叹,赤祖德赞也笑了,做得确实不错,站在赤祖德赞身边的大将便是论藏泣,他和所有将领一样,也对这种地图赞不绝口。

    突然,论藏泣闻到了一股无比熟悉的味道,这是一种令他刻骨铭心的味道,唐军的霹雳雷。

    他猛地反应过来,一把将赞普推倒在地,就在这一瞬间,沙盘迸发出一道赤焰,猛烈地爆炸了,巨大的冲击力将尚结息当场炸得粉身碎骨,几十名将领被高高地掀到空中,帐篷也被掀翻了,甚至连站在帐门口的达扎路恭也被一股强大的气浪掀翻。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将吐蕃大军惊呆了,当黑烟腾空消失,达扎路恭像疯了一样的爬进来,大帐里到处是肢体不全尸体,他大哭着寻找赞普,忽然,他找到了!赤祖德赞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达扎路恭摸了摸赤祖德赞心口,好像还有一点跳动,他抱起赞普拼命嘶吼:“赞普!赞普!你醒醒啊!”

    赤祖德赞最后被论藏泣推了一把,虽然身受了极重的内伤,但毕竟没有被当场炸死,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声音异常低微道:“保住石堡城!”

    说完,他又晕了过去,达扎路恭慢慢站起身,望着满地的吐蕃高官尸体,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忽然双脚跳起,嘶声竭力地大吼:“大军攻打唐军,把每一个人都给我挫骨扬灰!”

    ..........

    此刻,石堡城的石道里已是喊杀声震天,李嗣业率领一千重甲陌刀军,顶着狂风爬上了石堡城的山梁,吐蕃军万万没有想到,唐军居然还有不畏惧暴风雪的重甲步兵,当他们发现时,一千重甲陌刀军已经冲进了石道,两军在狭窄的石道中进行着最后的生死较量。

    而李庆安也同样面临着生与死的考验,三万吐蕃军开始疯狂地进攻,他们命悬一线。

    ...........

    (月票争夺也到了最后时刻了,老高恳求大家再支持一步,让老高再得几张月票,将胜利坚持到底!)

关于石堡城的一点点个人见解

    老高早在大唐万户侯时就写到了石堡城,因为那时不是重点,所以没有仔细去研究,资料也是百度上草草看一看,结果写出了羊腿攻城的儿戏战,现在想想都汗颜。

    事实百度上谬误也颇多,比如百度石堡城图片,就会看到两座石堡城,一个绿意融融,一个绝岭孤壁,后来才发现绿意融融的石堡城居然是天水麦积山,汗一个。

    然后再查资料,也发现很多不合情理的地方,网上资料基本上都是一样,天宝八年,哥舒翰率陇右、河西、朔方等部兵马及突厥阿布思部共六万人攻石堡城,然后死亡三万人夺下,俘虏吐蕃大将铁刃悉诺罗等四百,细节没有,其实这些都来自旧唐书.哥舒翰列传。

    当时我就发现一个漏洞,为什么吐蕃会没有援军,王忠嗣也说,吐蕃举国之力守石堡城,难道吐蕃举国就只有四百人吗?当然不是,难道是吐蕃不知唐军来攻吗?也不可能,唐军调三大节度府来进攻,这中间需要多少时间和动静,吐蕃怎会不知?

    是无法援助吗?天宝四年,皇甫惟明攻石堡城,皇甫惟明进至石堡城后,立即展开攻城。吐蕃守城将士一面凭险据守,一面传书求援。吐蕃即派大论莽布支率军兼程往援,并取得吐谷浑小王的配合,与守城将士里应外合,结果使唐军曹到重创,副将褚诩战死,只好退兵,由此可见石堡城是能够援助的。

    那么哥舒翰打石堡城时,吐蕃人的援军哪里去了?眼睁睁看着石堡城被攻下。

    我们再看看前一年发生的事情,哥舒翰在青海修神威城,又在龙驹岛修应龙城,两座城遥相呼应,可以肯定,两座城都修在赤岭的背后,否则无法遥相呼应,那么哥舒翰修这两座城池的用意是什么?我百度不到相关史料,但调突厥阿布思部来进攻石堡城,是令人奇怪的,阿布思部是骑兵,适合远程攻击,所以我就大胆推测,不是吐蕃人没有援军,而是吐蕃人的援军被唐军拦截了,导致石堡城孤立无援,这或许就是哥舒翰修神威城和应龙城的真实用意,用于从背后拦截吐蕃援军,而拦截者,极可能就是突厥阿布思部。

    陇右本身有兵力七万余,还要调河西及朔方军,也就是说当时哥舒翰手中的兵力至少在十二万以上,攻城用一半,还有一半呢?百度上也没有提及,所以老高就在现有资料的前提下,展开了想象,演义出李庆安率应龙军拦截吐蕃援军的故事。

    老高书中的石堡城是本人推测,不可信,但百度上的资料也不可全信,历史的真实是什么,已经遥远不可测了,但历史的魅力不就在于此吗?

    好了,老高推荐一本新书,淡墨青衫的《锦衣为王》,书号:1719982。

    最后老高厚颜求推荐票,想在分类推荐榜上有一席之地。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绝岭屠鹰(下)

    临近新年,长安格外地热闹,十二月中,李林甫向长安朝野公布了江淮都转运使独孤浩的上书,河水解冻后,将运四百万石米至长安,长安米价应声大跌,各大屯米的粮铺和豪门纷纷抛售手中屯米,米价从斗米一百六十文直线而下,跌到斗米七十文,民心稳定,治安转好,

    李隆基龙心大悦,下旨从腊月二十五开始,直至除夕夜,长安夜不闭坊,京师欢度新年,腊月二十七日夜,李隆基在兴庆宫大宴群臣,以贺新年。

    兴庆殿殿阁高耸,宽阔深远,可容纳五千人同时用餐,此刻,大殿内热气腾腾,乐声悠扬,一队队舞姬在殿中长袖当空,一群群宫娥、宦官忙碌地上菜送酒,长裙如风,步履轻盈,李隆基还没有到,宴会没有正式开始,大唐官员们各自坐在桌前窃窃私语,交流着各地的奇闻异事和最新的风花雪月,今天的宴会也是一种非正式宴会,除了官员外,李氏宗族的公主、郡主、县主以及大小王爷也参加了,但最引人瞩目的是混坐在宗室群中的杨氏家族十余人,杨家三姐妹,还有杨铦、杨锜、杨铸以及刚回京准备述职的新贵杨钊,他们比一般大臣的腰挺得更直。

    虢国夫人杨花花和大姐二姐坐在一群郡主和县主之中,这几个月杨花花的权势暴涨,不仅可以随意出入禁中,而且她给李隆基递什么条,一般都会立刻批回,‘照办!’杨花花有个最大的爱好,就是做媒,尤其喜欢给王子公主们做媒,她的爱好在得到李隆基的许可后,便渐渐成了她的一项权力,王子想娶谁,公主想嫁谁,必须经过她的同意,杨花花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关键就看王子公主们出多少钱买通她的情理。

    今天杨花花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梳着云髻,上身穿一件亮黄色的窄袖露胸短衫,下著绿色曳地长裙、腰垂浅红绣花腰带,脸上不施粉黛,艳丽非常,她正眯着眼听公主县主们的奉承,眼一瞥,见二姐韩国夫人杨玉珠面带愁容,便笑道:“二姐,又在为凝碧之事发愁吗?”

    杨玉珠的女儿叫崔凝碧,今年十五岁,相貌平平,杨玉珠一心想让她嫁入皇家,但四妹杨玉环坚决反对,这件事让杨玉珠十分苦恼,她叹了口气道:“有什么办法呢?娘娘不同意。”

    杨花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道:“她不同意没关系,这些王子里面你看中谁了,我给你做主。”

    杨玉珠眼睛一亮,她早知道自己三妹手段了得,说不定真能成,她立刻笑道:“好!让我想一想,过几天告诉三妹。”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一声高喝:“皇帝陛下驾到!”

    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只见李隆基携带杨玉环在大群侍卫的簇拥下缓缓从侧门走入,两人停在正位前,群臣站起,一起躬身施礼道:“臣等参见皇帝陛下!参见娘娘!”

    “各位爱卿平身!”

    李隆基有些心不在焉,他刚刚接到陇右的急报,哥舒翰已经如期发动了石堡城大战,计划在今天正午前拿下石堡城,为此他还特地吩咐驻陇右的监军宦官王献忠,石堡城的战况要随时飞鸽来书,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飞鸽传书也该到了,李隆基本来在御书房等候,但因为要参加宴会,他只得匆匆赶来。

    朝臣们坐了下来,李隆基端起一杯酒道:“今天朕一直在关注石堡城之战,石堡城这两天就应该出战果了,自开元二十九年我大唐丢失了石堡城后,这些年为夺回石堡城,将士们屡屡出征,却屡战屡败,这一次朕调集十五万大军攻打石堡城,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夺回,不惜一切代价,时值新年将至,家家团圆和睦,享受盛世之安,朕却遥念为我大唐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这第一杯酒,朕就敬给为国捐躯的将士们,愿他们泉下之灵得以瞑目。”

    说完,他慢慢将酒洒在脚下。

    ........

    就在兴庆殿举行大宴的同一时刻,石堡城内的战役已进入最关键的时刻,漫天大雪成了唐军最好的掩护,二十步外不见人影,吐蕃军一直在唐军杀入石堡城石道才发现,滚木礌石铺天盖地砸来,两百多名山道上的陌刀军不及躲闪,被巨石砸下山崖,惨叫声长长不绝。

    石道内,四百名陌刀军先锋被大石巨木阻隔,无法上攀,头上石块如暴雨砸下,片刻便被砸死了八十余人。

    李嗣业眼睛都急红了,他大声吼叫着挥刀劈裂了一棵巨木,副将田珍用头顶肩扛,奋力推动大石,几块巨石之间终于出现了一条缝隙。

    李嗣业两刀劈下,强劲的刀势竟削开一条大缝,他猛地一推,阻路的大石终于被推开了,唐军蜂拥向上冲去,石堡城总管铁刃悉诺罗见形势万分危急,他大吼一声,“杀下去!”

    一挥长矛,率领数百名吐蕃军冲下石道,唐军与吐蕃军在石道中血腥鏖战,唐军的陌刀在狭窄的石道中无法发挥大面积劈砍的威力,成了与吐蕃军的贴身肉搏,吐蕃军也几近疯狂,不再投石,他们倾巢而出,与唐军拼死而战。

    两军士兵用牙咬,用刀砍,用匕首捅,石道中成了杀人的屠场,成了地狱的入口,无数人在绝望中死去,他们的尸体被挤在中间、垫在脚下,血流成河,染红了两边的石壁,唐军艰难地一步一步向山推进,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无数士兵死亡的代价。

    铁刃悉诺罗急得仰天狂吼,“我们的援军啊!几时才能到来?”

    ...........

    吐蕃的援军离石堡城已经不足五里,但就是不足五里的山路,成为吐蕃人的死亡之路,八万吐蕃主力大军遭遇到了三千唐军阻截,一天一夜的鏖战,吐蕃人已经累计阵亡了三万余人,包括大相尚结息和数十名高官被当场炸死,吐蕃赞普赤祖德赞被炸成重伤,连主将达扎路恭也伤了内腑,吐蕃人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

    唐军的第三条防线位于一块巨大的断崖之上,由一条宽约七尺的山道蜿蜒而上,直线距离三百步,但断崖下的山道却长达三里,漫长狭窄的道路给吐蕃军的进攻带来了不利,但同样,断崖上可容身之地也极为狭小,唐军一次性只能投入三百人,而且没有掩体遮拦,这种对双方都不利的地形,给双方带来了巨大的伤亡,对唐军唯一有利的是天气,强劲的山风停止了,漫天大雪笼罩着赤岭,二十步外便看不见人影。

    赞普的重伤使达扎路恭对唐军恨之入骨,他投入三万大军进攻,并下了严令:不杀尽唐军,绝不退兵。

    飞雪漫天,杀声震天,火药爆炸后的硝烟弥漫在山道上,密密麻麻的吐蕃军一波又一波向上冲锋,战死一批再上一片,没有选择、没有退路,他们的归宿只有一处,死亡。

    山道上吐蕃士兵死尸累累,层层叠叠地积压,以至于成为后面吐蕃军进攻的掩体,死亡在哀嚎中轮替,无休无止。

    但在山道中段一处稍微平缓的山岩上,数百名吐蕃军在铁锤和凿子开辟新路,大片岩石剥落,他们一步步上前,一条通往山坳的新路渐渐地被开辟出来了。

    山崖上,唐军一样伤亡惨重,石块砸光,箭矢也射去了大半,全军覆没的结局在一步步逼近他们,他们只剩下了八百人。

    铺天盖地的箭矢压得唐军抬不起头,山梁上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唐军尸体,大多是被箭射中头颅,三百余唐军趴在地上,用侧射的姿势苦苦抵抗着吐蕃军新一轮的进攻。

    他们箭似飞蝗,形成一道箭网,强劲的箭矢射入灰茫茫的雪雾中,将吐蕃人的盾牌洞穿,山道内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同样,从山道中也射出了密集的箭矢,在唐军头顶上呼啸而过。

    一声惨叫,一名年轻的唐军被箭射穿了眼睛,狼牙箭深透头颅,当场惨死,又是一声闷叫,一名唐军捂着喉咙坐了起来,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喉咙,他表情极为痛苦,大口喘着气,可是他刚坐起身,三支箭同时射中他的胸膛,仰天倒下,双眼圆睁,无神地盯着漫天飞雪。

    李庆安的弓已经断了,他左手执盾、右手握刀,半蹲在一块巨岩边,他双眼充血,后背伤口崩裂,大片血块凝固成了冰,声音嘶哑地指挥着唐军的战斗。

    他的目力优于常人,他可以看清三十步外的黑影,山道上的黑影比刚才更加浓厚了,这说明有大群敌军涌上,忽然,他的腿一阵剧痛,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左腿,箭尖直透腿骨,强烈的剧痛几乎使他晕厥过去,他咬牙将箭拔出,腿上顿时血涌如注。

    李庆安深深吸了口气,嘶声令道:“投掷火药包!”

    山崖上两名手臂颀长的唐军立刻点燃了火药包,待引线快燃尽时,猛地向山崖下抛去,随即捂头趴在岩石上,山道上顿时传来了两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数十人被炸得粉身碎骨,强劲冲击气浪将数百人掀下悬崖。

    两股黑烟腾空,山道里霎时间鸦雀无声,如死一般的寂静。

    .........

    兴庆殿上的气氛也到了高潮,一百八十名身着白色长裙的舞姬如仙子凌波而来,伴随着悦耳的磬钟和箫悠扬的笙箫,著名的霓裳羽衣曲在大殿中缓缓起舞,身子妙曼,舞态婀娜,数十名歌女轻吐朱唇,优美的曲调在大殿上回荡。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

    美人如玉,醇酒甘甜,乐声似跳珠撼玉,曲调如天籁之音,大殿中的数千人看得如醉如痴,捋着长须,摇头轻晃,大群宗室少女摇着轻罗小扇,眉目传情,整个大殿都沉浸在虚无缥缈的仙境之中。

    ........

    霎时的寂静是暴烈的蓄发,山道中陡然间暴发出了狂喊,数以千计的吐蕃军疯狂奔涌而来,吐蕃长矛军取代了刀弓军,唐军弓箭带来的死亡已经无法阻止他们的狂暴,当前面的吐蕃军中箭倒下,后面的大队便涌上来了,踩着同伴的尸体,冲上了山崖,三百唐军一跃而起,大吼着拔刀迎战。

    “杀!”

    唐军们迎着数千吐蕃人的长矛无畏地扑上,没有一人后退,这一刻,在他们身上看不见胆怯和软弱;这一刻,大汉民族的勇气在他们心中熊熊燃烧,热血沸腾。

    长矛穿透胸膛,横刀砍去头颅,一名唐军被长矛刺穿了小腹,他惨叫着抱住对方,咬下吐蕃人的耳朵,相拥着一起滚下万丈悬崖。

    一名唐军被吐蕃人抱住后腰,一根长矛迎面刺穿他的胸膛,在他死亡的刹那,他拼尽全力反手将横刀捅穿自己的胸腹,也刺穿了身后的吐蕃军的胸膛.......

    越来越多的吐蕃军攻上悬崖,山坳里的最后四百唐军在荔非守瑜的率领下奔出支援了,这时,二十几名吐蕃军爬上山岩,向两名投掷火药的唐军扑去,两名唐军对望一眼,他们惨然一笑,点燃最后四包火药。

    “你们去死吧!”

    他俩抱着火药包纵身扑下山崖,火药包在密集的吐蕃军中接二连三的爆炸了,近千吐蕃名军被炸死,以至于山道上出现了大段空荡,大堆残缺不全的尸体堵满了山道,吐蕃军的后继乏力使唐军得到一线生机,李庆庆一连劈死了四名吐蕃人,大吼道:“把他们赶下....”

    后面的话没有喊出来,他的嗓子失声了,但巨大的爆炸使唐军们士气大振,竟一股作气将千余名吐蕃军杀下山崖,吐蕃军第一次胆怯地调头逃跑了,唐军一片欢呼,可就在这时,山坳口那边传来一片惨叫声,唐军蓦地回头,他们被惊呆了。

    吐蕃人终于在山坳口下开凿出了一条新路,数不清的吐蕃军已经杀进了山坳。

    .........

    兴庆殿上,李隆基再也无心喝酒,匆匆返回御书房了,几名相国也跟了过去。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用接力方式急送来的第一份鸽信终于抵达了,李林甫和几名相国屏住呼吸,望着李隆基颤抖着手打开鸽信,鸽信中只有一句话:‘过午,尚未拿下石堡城。’

    李隆基无力地坐了下来,御书房中一片寂静,半晌,李林甫低声道:“陛下,石堡城没有按时拿下,并不代表失败,臣相信哥舒翰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李隆基轻轻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当初制订正午拿下的计划,是考虑到吐蕃援军会赶来,就算有董延庆的牵制,但一旦吐蕃人得信,他们必然分兵来援,至少也是两万人,而负责拦截吐蕃军李庆安部只有三千人,他怎么可能挡得住两万吐蕃军的进攻,这一次,石堡城又无望了。”

    众人都不再说话,李隆基背着手慢慢走到窗前,他拉开窗帘,凝视着西方暗红的天空,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石堡城一天拿不下,朕的陇右就一天安宁不了。”

    .........

    石堡城内,李嗣业的陌刀军已经攻到离堡门十步处,他们甚至已经看见了堡门上方石壁上的刻字,‘石堡城’三个字隐隐可见,这是隋炀帝所题写,但吐蕃人在下面也用吐蕃语刻下了‘铁刃城’。

    石道内伏尸累累,石阶已经完全被尸体覆盖,看不见本色,还有十步,唐军就冲上城堡了,但就是这十步,他们已经争夺了近一个时辰,两支军队都已经精疲力竭,甚至连刀都举不起来,他们人挤人,人压人,用拳头砸,用头盔撞,靠着意志来支撑,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这时,李嗣业狠咬一下舌尖,竟将舌尖咬下了一块,疼痛使他聚起了最后的潜力,他大吼一声,将手中的匕首捅进了吐蕃大将铁刃悉诺罗的胸膛。

    铁刃悉诺罗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他的生命在迅速消逝,他回头绝望地看了一眼烽火,眼睛慢慢闭上了,李嗣业又向上走了一步,还有九步、还有八步。

    ........

    吐蕃军约两千人冲进了山坳,山坳中躺满了唐军的伤兵,荔非守瑜率四百唐军奋力回援,但依然挡不住吐蕃军的杀入,只听见惨叫声连连不断从山坳中传来,李庆安心如刀绞,这些跟了他多年的弟兄,竟在赤岭全军覆没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石堡城,这时天已经麻麻亮了,雪停了,石堡城清晰可见,城头上依然飘荡着吐蕃军的旗帜。

    此刻,山道上的吐蕃军长矛军又重新杀回,奔跑的脚步声、喊杀声从山道不远处传来,大群吐蕃军骤然出现,他们狰狞的面孔清晰可见。

    李庆安心中异常平静,他嘶哑着声音对身边的仅存的一百多名唐军缓缓道:“我们以三千军抵挡吐蕃八万军一天一夜,虽然最后全军覆没,但我们尽力了,假如还有来生,我愿再和弟兄一起,夺下石堡城!”

    他一挥战刀,竭尽全力大吼:“我为大唐而死,无怨无悔!”

    “弟兄们,最后一战!”

    “最后一战!”唐军齐声怒吼。

    就在李庆安要迎着敌军扑上去之时,站在他身后的贺严明忽然反过横刀,用刀柄狠狠砸在李庆安的后脑上,李庆安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突来的变故使唐军们惊呆了,一齐愤怒地望向贺严明。

    贺严明泪流满面,将李庆安扶起交给几名士兵,“把将军背到石堡城下,就是要死,他也要最后死!”

    几名士兵呆呆不知所措,贺严明猛一推他们,大吼道:“你们快走!走!”

    几名士兵背着李庆安沿着小路向石堡城奔去,一直望着他们走远,贺严明弯腰拾起李庆安佩刀,他看了唐军一眼,忽然他大吼一声,“现在我就是李庆安,你们跟我战斗!”

    他举刀向吐蕃军猛扑而去,用吐蕃语高声大喊:“我就是唐军主将李庆安,来吧!我们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一百多名唐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吼,向二十步外的吐蕃军杀去。

    ........

    山坳内光线昏暗,荔非守瑜率领三百名唐军和近二千吐蕃军混战在一起,边打边退,山坳内有一条小路,是通往石堡城的捷径,唐军们背着几十侥幸未死的伤兵爬上崖洞,向石堡城撤退,

    荔非守瑜焦急地四处张望,他在寻找兄长荔非元礼,有士兵说荔非元礼起身奋战,现在生死不明。

    地上到处是伤兵的尸体,在山坳左侧,十几名女护兵也不幸战死了,忽然,荔非守瑜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背着浑身是血的荔非元礼,艰难地向崖洞走去。

    荔非守瑜心中蓦地一松,兄长还没有死,此刻,数千吐蕃军又从山崖下涌上,截断了山坳和平台之间的道路,荔非守瑜见已经无法去援助李庆安,只得咬牙大喊:“弟兄们,后撤!”

    他带领最后的二百多名士兵迅速从崖洞向石堡城撤离,荔非守瑜最后离开,他冲上崖洞的瞬间,忽然发现在一个角落里,还有两名女护兵在背运伤兵,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支箭呼啸而至,正射在他的胸口,荔非守瑜大叫一声,栽倒在地,两名士兵飞奔返回,背起荔非守瑜向石堡城跑去。

    两名女护兵,一个是苗翠儿,另一个便是赵芦,她们不肯丢下伤兵,无数吐蕃士兵向她俩围了上来,她俩都受了伤,头发披散在肩上,显出她们的女儿之身,吐蕃军显然是要抓住这个唐女战俘。

    她俩慢慢地向后退,大群吐蕃军一步步围上来,目光中闪烁着一种野兽的凶光,她们身后便是山壁,退无可退了。

    赵芦忽然拔出雪亮的横刀,用吐蕃语嘶声大喊道:“你们侮辱大唐的妇人,但你们不能再侮辱大唐的女兵!”

    她调过刀,用尽全身力气将横刀插入了自己胸膛,苗翠儿也大叫一声,横刀自刎,两名女护兵倒在血泊之中。

    .........

    天色已经亮了,一缕阳光照在白雪皑皑的赤岭之上,赤岭朝霞中闪烁一种血色光芒,在石堡城后山高耸的山崖下,站立一群小黑点,这是最后的唐军,一共二百八十四人,包括四名女护兵,他们已经没有弓箭,只须敌军一次冲锋,他们将全军覆没。

    李庆安默默地站在一块大石上,凝望着三里外正在集结的吐蕃大军,阳光照在他布满血污的脸上,他的目光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坚毅,也有一种其他人没有的期待,如果他死了,他的灵魂能否重新回到他原来的世界?他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但吐蕃军没有进攻,达扎路恭呆呆地望着石堡城,山脚下唐军看不见,但他看见了,石堡城上吐蕃旗被砍断了,插上了一面大唐的龙旗,所有的吐蕃军都呆呆地望着这一幕的降临,他们进攻大唐的桥头堡,失守了。

    就在这时,一名吐蕃军官从山飞奔而来,大哭着匍匐在达扎路恭脚下,泣不成声,“大将军,赞普,赞普他仙去了。”

    一口血从达扎路恭口中喷出,他大叫一声,仰面倒地,吐蕃士兵们哭声震天,这时达扎路恭慢慢睁开眼睛,他长叹一声,无力地摆了摆手,“传我的命令,大军撤回大非川。”

    朝霞中,吐蕃大军缓缓撤退了,只见数十名唐军延着山道从石堡城上跑下,山脚下的唐军紧紧拥抱在一起,一片欢呼。

    天宝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唐军以阵亡一万人的代价攻下了石堡城,前来支援的吐蕃八万大军却遭到安西中郎将李庆安的三千应龙军拦截,最终功亏一篑,以伤亡近四万人的代价黯然收场,吐蕃赞普赤祖德赞重伤不治,也不幸死在赤岭之下。

    而这支拦截吐蕃大军的三千唐军,最后仅幸存二百八十四人,这是一场将载入史册的战役。

    .........

    (石堡城之战写完了,李庆安将返回长安,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样的封赏,请看下卷.)

    最后双倍月票到来,老高为了月票榜,最后一战!大家投出月票吧!

第一百四十章 我儿何在

    芯军拿下石母城的消息在五个时辰后,以飞鸽传书的“刁,长安,一夜之间便传遍了长安,先是朝野额手相庆,尽管许多平民并不知石堡城的重要性,但唐军大胜的消息足以使满城欢腾,天宝八年的新年竟变得如此激动人心。

    二十九日下午。长安城内热闹非常,到处是衣着鲜明的行人,马车猜猜,一群欢笑的孩童从街头飞奔而过,在一片爆竹声中,三名军服褴褛军人牵马来到高力士府门前。

    他们便是从陇右赶来的南雾云和两个士兵了,尽管他们日夜兼程,但还是赶不上信鸽的飞,他们在咸阳时也听到了石堡城胜利的消息,但关于李庆安及应龙军的消息却丝毫没有,南雾云心急如焚。

    他们走上台阶敲门,一名门房出来,南雾云出示了李庆安给他的玉、牌,门房不敢怠慢。立刻回去禀报,片刻。一名管家把他们领进了府门,大约半个时辰后,高力士府的侧门开了。一辆宽大的马车从府门驶出,向兴庆宫疾驶而去。

    从昨天得到陇右军大胜的消息后,李林甫便犯了愁。石堡城之战胜利的重要性对于朝廷而言,要远远大于小勃律之战,小勃律一战后圣上重赏了安西军,那石堡城之战又该如何?李林甫当然也知道该重赏,但他更清楚左藏内的钱帛还有几何?治国如治家,他李林甫也难为无米之炊啊!半个月前。他凭一份伪造的江准转运使的奏折使米价暴降,那是因为他知道长安其实并不缺米。只是略使手腕而已。但对陇右军的赏赐却是实实在在,无法回避。

    李林甫再三思量,决定把财政实情告诉李隆基,让他先悠着点,做出决定后,李林甫立刻赶到了兴庆宫。

    虽然半个月前李林甫以高明的手段使长安米价暴跌,但李隆基并没有升他的职,毕竟李林甫用的手段不太光彩。不过李隆基还是给了他一个特殊的奖励,他以后面圣无须再通报,李林甫忧心仲仲地走进大同殿,却见李隆基的十几名贴身侍卫一字排开,站在御书房门口,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李林甫心中一愣,脚下步伐也迟疑起来。

    一名三郎卫连忙上前道:“相国,陛下口谕,任何人不得进广”

    “陛下在接见谁?”

    “是高公公带了一名将领来。好像是从陇右来的。”

    “陇右?”李林甫怔住了,谁来了?

    御书房内,李隆基无力地坐在御椅上,用拇指轻轻按着额头,他无法想象,在那暴风雪肆虐的夜晚,三千唐军面对八万吐蕃军的疯狂进攻。

    几十年残酷的政治斗争使他心硬如铁,但此时,他的鼻子也微微有些酸了。

    南雾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微臣侥幸逃得性命。但我们李将军和三千弟兄却生死不知,陛下,八万吐蕃军啊!”

    “联知道!”

    李隆基轻轻叹了口气道:“联会清查董延光的罪责,一定会给安西军一个交代”

    这时,站在一旁的高力士前低声道:“陛下,既然石堡城能最终拿下,那就是说明李庆安还是成功拦截了吐蕃军,既然如此,老奴以为,李庆安依然活着的可能性很大,还有,李庆安既然能使用火药御敌,老奴就相信他一定能转危为安。”

    “大将军说得对,既然石堡城已破,那李庆安应该无恙,联也很期盼见到他。”

    高力士的安慰使李隆基略略心安,他想到了火药,便拾起御案上李庆安写的配方,微微一笑道:“联的宫里还有方士拿这个配药。谁会想到它竟然是杀敌的利器,有了它,联何惧吐蕃?就凭这一点李庆安也给联立下了大功。”

    “陛下,相国来了。”门口一名宦官小声地禀报。

    “联正要找他呢!请他进来。”

    李隆基笑着对南雾云道:“南将军,你冒死突围前来禀报消息,忠义可嘉,联也会好好褒奖你,现在你先回去休息,等待大军的凯旋。

    “微臣叩谢陛下!”

    南雾云慢慢退下,正好和进来的李林甫擦肩而过,李林甫疑惑地回头看了南雾云一眼,这是个陌生的唐军将领,他从来没有见过。

    他快步走上前。躬身施礼,“臣李林甫参见陛下!”

    “相国请坐!”

    谢陛下。”

    李林甫坐了下来,道:“臣是为陇右之战的善后来和陛下商量。”

    李隆基有些心神不宁,他手中正拿着一小袋火药,细细地端详,李林甫停住了下文,李隆基忽有所感,他放下火药袋笑道:“联走神了,相国继续说。”

    “陇右之战获得大胜,自然要封赏将士,臣当然会大力支持陛下,只是”

    “只是什么?说下去!”

    ,万

    李林甫暗暗叹口气,终于一咬牙道:“只是接近年底,左藏空虚,恐怕拿不出多少钱搞劳有功将士。”

    李隆基冷冷地看着李林甫,良久,他轻轻哼了一声道:“相国。陇右之战在年初就部署了,联早在几个月前也说过,希望能在新年前拿下石堡城,既然联早就有言在先。相国早就应该准备好相应的赏赐。”

    “臣本来是准备好了,可陛下上个月赏赐给了杨””放肆!”

    不等他说完,李隆基重重一拍桌子,怒道:“你的意思是说,是联把钱花光了吗?李相国

    李林甫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臣不敢,实在是左藏空虚,臣无计可施,请陛下明鉴!”

    李隆基狠狠地盯着他,半天才回了一声,“你说吧!能拿多少钱出来?”

    李林甫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本奏折,递上道:“这是臣考虑的一个方案。请陛下过目。”

    一名太监上前把奏折呈给李隆基。李隆基阴沉着脸看了看,李林甫的方案是土地、钱、勋官三者结合,钱帛的数量和去年赏赐安西基本持平,钱三十万贯,绢十五万匹,只是多了陇右四州的五千顷土地,还有大量的勋官,乍一看似乎勉强过得去。可小勃律战役是两万余人参战,而石堡城战役却是十五万大军参战,人均下来便什么都没了。

    这一点李隆基当然心知肚明,他把奏折往桌上一扔,叹了口气道:“难道就不能再多一点吗?本来联的计利是一百万贯。”

    “陛下,还有阵亡抚恤至少三十万贯,这也是大头。这两块加起来,左藏的钱只剩下五万贯了,要么就是开春后等扬州的税款解到。”

    “不能等到那时候!”

    李隆基背着手走了两步,回头道:“这样吧!联提三个意见,你们政事堂再商量一下。第一,抚恤可以先少给一点,给十万贯,剩下的以每月由地方官府支取钱米的方式给予,或者折成土地,再减免赋税这样可以挤出二十万贯;第二,着令少府监铸造金银,钱不够,以金银代替;第三,并不是所有参战者都奖励一样,有的军队。联要重赏,有的军队非但不赏,还要重重处罚!”

    李林甫有些愣住了,这第三个方案是什么意思?

    李隆基瞥了他一眼。把南雾云临时写的简单报告扔给了他,冷冷道:“你自己看吧!你看了就会明白,石堡城到底怎么夺下来的

    十天后,哥舒翰率五千大军凯旋而归,这五千人是他从各个军中挑选出的精锐,一路旌旗招展,盔甲鲜明,声势浩大,这也是兵部特别批准的一次大规模地方军进京。但也有苛刻的条件,如不准带长武器及弓弩。不准带重型攻城器,只允许携带横刀,轻装软扮进京。

    凯旋大军抵达咸阳时,消息便传到了长安,满城沸腾,无数人家扶老携幼出城迎接,朱雀大街上更是人山人海。长安城几乎是倾城而出。

    正午时分,当衣甲鲜明的陇右大军进入明德门时,朱雀大街彻底沸腾了,三十余万长安民众簇拥在朱雀大街两边,延绵十里,民众们敲锣打鼓,呼喊声震天,到处是一张张激动的脸庞,陇右战役获胜,也就意味着关中平安、长安平安。

    当一队队气势威武的士兵从他们面前走过时,气氛狂热到了**,群挥手欢呼,呼声如雷声:“大唐万岁!陇右士兵万岁!”

    走在最前面的安西六百陌刀军士兵,身材魁梧的李嗣业一马当先,他脸色严峻,目不斜视。每当他们走过,顿时无数年轻女子激动得跳起来,将一狠狠彩带,一团团锦花投向他们,这是攻下石堡城的第一功臣,是她们心目中的英雄。

    数万名各卫士兵负责维持秩序,从明德门到朱雀门,数万士兵手牵着手,拼命阻拦民众的前涌,哥舒翰骑马行在队伍中间,旁边陪同着陈希烈、杨慎衿等几十名到十里外迎接他的高官。

    他不时笑着向人群挥手致意,志得意满到了极点,这一刻,也到了他人生的一个辉煌顶点。

    这时,队伍渐渐到了朱雀门前,李隆基亲率文武百官及宗室近千人,在这里等候他们的凯旋,队伍远远便停了下来,哥舒翰和数十名将领催马出列,还有百步时,他们翻身下马,一齐奔至李隆基面前,单膝跪下,哥舒朝高声道:“臣哥舒翰,参见吾皇陛下!”

    众将齐声高呼:“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连忙将哥舒翰扶起,欣慰地笑道:“爱卿不愧是联的脑股之臣,联等了整整八年。终于等到了石堡城重新回归的一天,爱卿有功于联,有功于社稷!”

    “为陛下分忧,这是臣的本分,陛下不必高赞。”

    说着,哥舒翰指着众将对李隆基道:“这次夺下石堡城,还是众将用命,他们才立下了大功。”

    “联明白”。

    李隆基笑着走上前,看了一圈,却没有看见李庆安,不由一楞,回头问哥舒翰道:“李庆安呢?。

    ,万

    哥舒翰淡淡道:“李将军和微臣一同进关中,但到金城县时他说有事要做,便率本部离队走了,去了哪里,微臣不是很清楚。”

    他一语既出,所有的文武大臣顿时面面相觑,眼中皆露出了震惊之色,这个李庆安竟然敢不随军入城?

    “李庆安大胆!”

    杨利一声怒喝道:“皇帝陛下亲率满朝文武来欢迎陇右军凯旋,这是何等荣耀,他竟敢胆敢不参加入城式,是在藐视圣上吗?”

    “陛下!,“

    李嗣业急忙大声禀报:“李庆安确有要事!”

    李隆基回头瞪了一眼杨钊,慢慢走到李嗣业面前,柔声问道:“他有什么要事?。

    李嗣业眼睛有些红了。他颤抖着声音道:“因为如此盛大的凯旋,使他无法面对战死的将士。”

    良久,李隆基叹了丘气,点了点头道:“联也带过兵,能理解他的心情。”

    他回头对众人大声道:“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有功将士,联要好好地赏赐你们。”

    他登上了龙辇,对哥舒翰笑道:“哥舒将军,你为联立下了不世之功,联特准你与联共乘一车。以示荣耀!”

    在万众瞩目中,哥舒翰登了上龙辇,朱雀门前顿时掌声如雷,欢呼声响彻大街。

    在京兆府金城县以东约三十里处有一个小镇,叫西渭桥,由于这里是长安去陇右的必经之路,因此镇子很大,住着上千户人家。俨如一个小县,此刻镇子里十分热闹,陇右凯旋军刚刚经过这里,几乎全镇人都出来欢迎了。

    队伍已离去。但热情还没有消散。大街上依然有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说话,在路边站着一名年轻的妇人,她牵着一个瘦小的男孩,远远地还在向陇右军方向眺望。

    几名妇人从她身边走过,见她脖子伸得老长,便开玩笑道:“林三娘子,还在等你家林三回家吗?”

    “没有呢!”妇人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些陇右军个个身材魁梧,我家林三长得又瘦又矮,怎么可能被选上。”

    “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小男孩仰头问道。

    妇人笑了笑“估计你爹爹回安西了,已经打完仗了,他一定在安西等我们呢,快回家吧!太公该急了。”

    妇人带着小男孩快步向镇西走去,在镇子西面的一片民房里,租住着数十户人家,这幕十户人家都是从江都而来,他们便是江都团练营的一部分家属,从江都俏老携幼而来,准备等陇右战役结束后去安西定居。

    妇人带着孩子来到一户屋舍前,门口还挂着红色的灯笼,贴着辟邪的门符。显示着新年刚过,她老远便看见一名白苍苍的老人站在门口拒拐张望,她连忙上前怨道:“爹,你出来做什么,外面冷啊!快回屋去。”

    “太公。娘说爹爹去安西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老人慈爱地摸了摸孙子的头。笑道:“等过两天租了马车,咱们就出。”

    “阳儿。你扶太公进屉去,娘去做饭。”

    一家人进了院子,将门关上。这时,远处来一队骑马军人,约两百人左右,几辆马车夹杂在马队中,马车上放满了土瓷罐子,每个罐子上贴着一张小纸条。

    他们慢慢走近了,中间还有四名身着戎装的女兵,每个人都一样的又黑又瘦,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几名里正陪同着他们。

    “李将军,这里就是江都人租住的地方了,一共五十二户。”

    这些军人便是李庆安和他的手下了,他们一共幸存了二百八十四人,除了伤势较重的八十人在部州养伤外。其余两百零三人都跟李庆安进京了,战后,他们一共收集到了八百四十名将士的尸,其余尸都无法找到了,李庆安进京便是要把他们的骨灰亲手交给亲人。

    五百名江都军最后幸存了四十二人,一起跟李庆安进京了,二百名军队的到来引起了江都租户的注意,许多人都跑了出去,远远地围观着,忽然一名老妇人大喊:“十一郎,是你吗?”

    一名士兵从马上滚下,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奔到老妇人面前跪下,大哭道:“娘!是孩儿,孩儿没有死!”

    老妇人一把抱住儿子,失声痛哭起来,这时,江都家属才知道,是他们的亲人回来了,消息立刻传开,无数人向这边奔来,他们不敢靠近,纷纷伸长脖子在士兵群中焦急地寻找自己的亲人,一个都没有找到,众人议论纷纷,江都营有五百人,这里面似乎只有几十人,其余人或许都回安西了吧!

    众士兵下了马,里正指了指前面关闭着的院门道:“李将军这里是林三家。”

    李庆安接过一只陶罐,咬了一下嘴唇,上前敲了敲门,门开了,门内站着一名年轻的妇人,她见外面站着大群军人,顿时愣住了。

    “你们,,找谁?”

    “我们是安西军,从陇右而来,你是林三的娘子吗?”

    “我是!”年轻的妇人有些不安起来。她向后看了看,颤抖着声音问道:“我家林三怎么没来,他他是受伤了吗?”

    这时,院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三娘,是谁来了?”

    “爹,好像是三郎他们军队的人。”

    一名少年扶着一名白苍苍的老人出现在门口,老人看了看李庆安,又瞧了一眼门口的士兵,他忽然害怕后退一步,问道:“这位军爷,我儿何在?”

    李庆安缓缓地跪了下来。后面所有的士兵都一起跟着他跪下,李庆安将林三骨灰罐高高举过头顶,泪水流满了他脸庞。

    “阿翁,我把你的儿子送回来了!”

    若您还有一张月票,恳求你,把宅投给老高吧!国庆节,我一定努力。

    ,万

第一百四十六章 谁是凶手

    ‘呯!’的一声脆响,庆王李琮将杯子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他遏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恶狠狠道:“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耍我!”

    他刚刚得到暗探的消息,李庆安在婉拒了儿子李俅后,竟转身去了东宫,他白白用了那么多心来写请柬,李庆安毫不留情的拒绝,使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挫折,让他大大丢了面子。

    旁边的李俅心中虽也失落,但并没有像父亲李琮那般恼火,从李庆安拒绝那时起,他便有明悟,李庆安恐怕已经看透了自己的谋略,李庆安转身去东宫,也算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不来就算了,既然他不肯和董延光和解,不接受父王的邀请,那意味着他是死心塌地地要跟太子了,父王,李庆安不足为虑,成不了父王的绊脚石,孩儿建议不必在他身上放过多心思。”

    “可这口恶气不出,我李琮还是皇长子吗?”

    李琮狠狠一拳砸在桌上,盯着窗外一字一句道:“我想杀了他!”

    “殿下是要杀人,但要杀的人不应是李庆安!”李琮的幕僚阎凯从外面走进来。

    ........

    董延光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有停息过,他找了张筠、庆王、杨钊、杨铦,直到最后一步,杨铦才一口答应替他说情,最终接受了他价值一万贯钱的一千两黄金和一千亩关中上田。

    杨铦是杨家的骨干,他肯替自己说情,董延光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后天才是大朝,杨家还有一天的时间替自己运作,既然有杨家出面说情,那至少自己可以走王忠嗣的路,最差也可以当一州太守。

    想到自己堂堂的鄯州都督、陇右节度副使,竟然要去当太守,他心中不由对李庆安再一次恨之入骨,还有哥舒翰,要不是他们二人在背后害自己,自己会落得这个下场吗?

    这时,关坊门的鼓声响起了,董延光加快了马速,他的十几名属下紧紧跟随,远远地,保宁坊门前已经没有一个人,就在董延光眼看要冲进大门之时,忽然从坊内冲出大批黑衣人,人人手执弓箭,他对准董延光一齐开弓放箭,顿时箭如雨发,霎时间将董延光射得如刺猬一样,连惨叫声都没来及喊出,董延光便死尸落地,他的十几名随从也被射死大半,剩下几人转身要跑,却被黑衣人追上,一一射死。

    一名黑衣人唯恐董延光不死,再一刀狠狠插进他胸口,黑衣人扔下几把弓箭,分头四散奔跑,片刻便消失在沉沉的黑夜之中,过了很久,几名坊役才战战兢兢出来,见满地死尸,吓得他们大喊起来,“杀人了!快来人啊!”

    ........

    董延光被杀的消息,第二天一早便传遍了朝野,无数人为之震惊,

    尽管董延光罪重,但在京城被杀,这就寓示着京城不安全了,各部各寺各监的官员们议论纷纷,很多人都有意无意地提到李庆安,似乎杀死董延光,他的嫌疑最大,但很快又有消息传来,凶手扔下的弓箭是陇右军所有,嫌疑又到了哥舒翰的身上。

    今天李隆基没有来御书房处理政务,陇右之事定下,他也就倦怠了繁琐的朝务,把奏折扔给高力士代批。

    李隆基刚刚起床,正坐在桌前喝一碗参茶,这时,一名宦官匆匆跑来禀报,“陛下,高翁传来消息,京兆尹萧炅有急事要禀报。”

    “出了什么事?”李隆基有些不高兴,这段时间他难得休息一天,又有什么事找他。

    “让大将军替朕处理了。”

    “陛下,好像是董延光被杀了。”

    “什么!”李隆基‘腾!’地站起身,董延光被杀了,谁这么大胆?

    “立刻摆驾去御书房。”

    ......

    御书房内,高力士正在听取京兆尹萧炅的解释,董延光和他的十八名亲兵全部被杀,董延光身上中了四十二箭,这件事让高力士的心情有些沉重,明显李庆安脱不了干系,明天他就要大封了,如果不尽快查清楚此案,恐怕李庆安会受到一点牵连。

    这时,李林甫、陈希烈和张筠也先后赶来了,李林甫是右相,出了这种大事,他责无旁贷,而陈希烈是兵部尚书,董延光是受兵部之令进京,他也难脱其责,而张筠则是因为昨天董延光曾去找过他,如果他不把自己撇清,搞不好也会受到牵连。

    李林甫见萧炅又擅自越过自己来上奏,他不由重重哼了一声,冷冷道:“萧使君,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炅吓得浑身一哆嗦,他因为情况紧急,便直接跑来兴庆宫了,这才想起自己越位了,他连忙结结巴巴解释道:“李相国,卑职已经将奏折递给了中书省,属下因事情重大,又有了新情况,便赶来说明。”

    “是吗?原来小事情向本相禀报,大事情就直接跑来面圣了。”

    “属下不是这个、这个意思,属下的意思是......”

    萧炅急得语无伦次,这时,高力士一摆手笑道:“相国,这件事先缓谈,我估计圣上马上就要到了,我们不妨先谈一谈董延光之事。”

    李林甫瞪了萧炅一眼,等完了此事再弹劾他,他虎着脸,冷冷问萧炅道:“你说吧!有什么新情况?”

    萧炅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连忙道:“属下收集到了所有关于董延光昨天活动的情报。”

    “收集到了什么情报?”

    李隆基大步走进了御书房,高力士、李林甫等人一起躬身施礼,“臣等参加陛下!”

    李隆基在御榻上坐下,一摆手道:“先把奏折给我。”

    李林甫连忙将萧炅交给中书省的奏折递给了李隆基,“陛下请看。”

    李隆基打开了奏折,仔细阅读昨晚发生的事情,御书房中十分安静,谁也不敢打扰李隆基的思路,李林甫眼角余光迅速扫向高力士,董延光之死,李庆安是第一嫌疑人,他与董延光仇深似海,同时也能拥有陇右的弓箭,而且他又带有两百人进京,各方面的条件都十分符合,极可能是他杀死董延光后再栽赃给哥舒翰。

    不料高力士面色平静如水,脸色没有任何表情,李林甫忽然醒悟,高力士一定有李庆安不在场的证据了,难道会是哥舒翰?他杀人后再扔下弓箭,让别人以为是栽赃给他,哥舒翰这次进京参阅的军队虽然都没带弓箭,但他的五百亲兵是带有弓箭的,杀死董延光,陇右军尽归他掌握了,他也有嫌疑。

    户部尚书张筠心中却十分紧张,昨天董延光进京后是找过自己的,虽然他没有理睬,但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董延光和他有瓜葛,等会儿皇上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

    这时,李隆基看完了奏折,奏折只是描述董延光在保宁坊门前被杀的情况,包括死亡的时间、地点、人数、中箭数和扔下的弓箭,以及坊役的证言证词,至于其他的情况,奏折上都没有说。

    李隆基放下奏折便问萧炅道:“萧爱卿,刚才朕进门时听你说有新发现,现在你说吧!有什么新发现?”

    “陛下,臣调查了数百人,基本上已经摸清了昨天董延光的路线,他昨天找了很多人。”

    “等一等!”李隆基止住了他,道:“既然涉及人多,那就改在大同殿问话,今天朕来审案,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众人又移到大同殿,李隆基坐下便道:“萧爱卿,开始你说吧!”

    “臣遵旨!”

    萧炅上前施了一礼,便缓缓道:“董延光是昨天上午进京,在东市门口他们首先遇到了李庆安,据说当时他们对峙紧张,颇有敌意,这是第一。”

    “好!先传李庆安。”

    几名宦官匆匆跑去找李庆安了,李隆基又对萧炅道:“你继续说下去。”

    萧炅看了一眼张筠,便低声道:“然后董延光便去找了张尚书。”

    李隆基目光严厉地瞥了张筠一眼,吓得张筠连忙出来道:“昨天臣略染小恙,提前回府,在府门前遇到了董延光,他求臣替他说情,臣没有理睬他,一句话也没对他说。”

    张筠这话李隆基倒相信,以张筠的精明,他怎么可能惹祸上身,他点点头便问道:“爱卿和董延光是什么关系?”

    张筠心中一跳,该来的还是逃不过,他只得硬着头皮道:“董延光的女儿是张家的儿媳,有这么一点关系。”

    李隆基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下去,他又对萧炅道:“再说!”

    “董延光离开萧府后又去了庆王府,有人看见他进了庆王府的大门。”

    “庆王?”李隆基的头忽然有点大,他这才想起,董延光是庆王之人,不用说,他一定是找庆王求情去了。

    “还有呢?”

    “还有,就是董延光又找到了京兆府少尹鲜于明叔,他们在一起商谈了半个时辰。”

    “传朕的旨意,宣庆王和京兆府少尹鲜于叔明觐见。”

    这时,殿外传来了高喝,“安西中郎将李庆安已到,在殿外等候。”

    “宣他进殿!”

    “圣上有旨,宣安西中郎将李庆安觐见!”

    随着侍卫的高喝声,李庆安匆匆走进了大殿,他也听说了董延光被刺杀一事,令他又喜又忧,喜是董延光被杀,大仇得报,而忧是这下手之人手段毒辣,就在自己即将被封赏的前夕杀人,让自己背上了嫌疑,显然是为了影响自己明天的封赏,此人会是谁?

    他上前躬身施礼,“臣李庆安参见陛下!”

    李隆基注视着他问道:“李将军,董延光被杀一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朕只想问你一句话,董延光是否你所杀?”

    “臣虽恨董延光,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但陛下曾答应过,会给安西军一个交代,所以臣在等待陛下的处罚,绝不会擅自杀人,董延光不是臣所杀。”

    “陛下,老奴也可证明董延光不是李将军所杀。”

    高力士慢慢走了出来,道:“李将军的亲随昨晚都在我府上,一直未离开过,老奴亲眼所见,而董延光虽然被二百人所杀,但应该和李将军没有关系。”

    李隆基又瞥了一眼李林甫道:“相国以为呢?”

    李林甫轻叹一声道:“李庆安可用之人皆已阵亡,臣同意高大将军所言。”

    李隆基这才点点头道:“李将军,你否认杀了董延光,朕相信你在朕面前不会说谎,你退下吧!沐浴更衣,等待明日早朝。”

    李庆安一颗心落下,“臣谢陛下!”

    他又对高力士和李林甫躬身道:“谢高翁和相国主持公正。”

    高力士面无表情,但李林甫的眼睛里却微微有一丝笑意,这个李庆安手段不错,居然已渐渐成为太子的心腹了。

    李庆安慢慢退下了,这时,一名宦官上前道:“陛下,庆王病重不能行,他请求改日面见陛下。”

    李林甫和陈希烈同时交换了一个眼色,一定是庆王所为,董延光就是他的人,他怕董延光狗急跳墙暴露什么,便杀人灭口。

    李隆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大殿里鸦雀无声,气氛有些尴尬,这时殿外传来侍卫高喝:“京兆少尹鲜于叔明觐见。”

    这一声喊得非常及时,打破了大殿的尴尬,李隆基立刻道:“宣他觐见。”

    “宣京兆少尹鲜于叔明觐见!”

    鲜于叔明快步走了进来,董延光这一死,他便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他心中悔恨不已,他的一时义气,竟然将自己陷于死地。

    他一进殿便跪下道:“臣鲜于叔明叩见陛下!”

    “鲜于少尹,朕不想再和你解释什么,昨天董延光找你做什么,你都做了什么?你从实招来吧!”

    李隆基心中已经动了杀机,董延光之死他必须有个交代,但哥舒翰和李庆安他都不想动,庆王自然也不会问罪,只有这个鲜于叔明,他又是京兆少尹,有条件将二百黑衣人安排进长安,他便是最好的替罪羊。

    鲜于叔明也听出了李隆基口气中的不善,他吓得连忙道:“陛下,臣与董延光私交很好,他自知罪孽深重,欲出一万贯钱和一千亩上田脱罪,因为臣认识剑南节度府长史杨钊,他便请臣牵线,请杨钊帮他说情。”

    大殿里所有人的心都霎时悬了起来,这个鲜于叔明当真是不想活了,居然把杨家也扯进来了,李隆基眼中的杀机更加凛冽,他按了按腰间玉带,冷冷道:“然后呢?”

    鲜于叔明满头大汗,他也知道死神离他越来越近了,他索性心一横道:“杨中丞不肯帮忙,说要考虑一下,但不到半个时辰,他便派人送来一张纸条,让臣和董延光去找光禄寺卿杨铦。”

    不等李隆基的喝断声喊出,他摸出怀中纸条,又急道:“杨铦收了董延光的一千两黄金和一千亩田地契,一口答应帮忙说情,这就是杨钊写的纸条,请陛下明辨。”

    他一口气说完,将纸条高高举起,这张纸条本来是杨钊写给杨铦的介绍信,但杨铦听说有贿赂,纸条根本就没要,现在成了鲜于叔明手中的证据。

    正是这张纸条奇峰突起,将李隆基拖出去杖毙的怒喝堵住口中,大殿上一片寂静,事情居然把杨家也扯进来了,而且是公开受贿,连陈希烈也暗暗叹息,这个杨铦何其之蠢,居然敢收董延光的贿赂,太自以为是了。

    一名宦官接过鲜于叔明的纸条,呈给了李隆基,纸条是杨钊手书,上面只有一句话:董延光不死,重创李庆安。

    李隆基渐渐眯起了眼睛,好一个杨钊,果然是无毒不丈夫,竟把祸水引到了族兄身上,不错,果然够心黑手狠。

    李隆基忽然一声怒喝:“好一个京兆少尹,竟胆敢公开贿赂大臣,又利用职权引贼人入京,杀人灭口,来人!将他拖出去杖毙。”

    “陛下,臣无罪,杀董延光不是我!”鲜于叔明大声叫喊,但已经没有机会给他分辩了,数十名侍卫一涌而上,将他一把拖了出去。

    “臣冤枉!臣无罪啊!”

    待鲜于叔明的喊声渐渐远去,李隆基又冷冷道:“杨钊之意是劝阻杨铦不要受贿,但杨铦鬼迷心窍,令人扼腕叹息,他虽是皇亲,但朕也绝不姑息,传朕的旨意,革除光禄寺卿杨铦一切职务,贬为庶民,并没收其所收董延光贿赂,董延光在陇右之战中擅自违抗军令,导致安西军斥候营几近全军覆没,其死有余辜,革除其一切爵位,没收全部家产,其家人流放岭南。”

    ......

    李隆基以雷霆手段不到半天便处理了董延光被杀案,尽管人人都明白鲜于叔明做了替罪羊,但所有人也知道,现在谁敢再言此事,就是死路一条,董延光的议论声便在鲜于叔明的惨死中戛然而止。

    紧接着,李隆基又下旨,正式升姚州都督、剑南剑南节度府长史杨钊为新一任剑南节度使兼御史中丞。

    董延光之死令庆王李琮乱了手脚,他刚派出人,还没赶到保宁坊,便传来了董延光被杀了消息,他派出的人全部逃出了长安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所以当李隆基传他去兴庆宫面质时,他吓得魂不附体,以为是自己派出的人被抓住了,便称病不敢去。

    此刻,李琮正在对他儿子李俅和幕僚阎凯大发雷霆,正是他们的劝说,才让自己起了杀人灭口之心,不料被别人抢先一步,弄得他狼狈不堪。

    “你们两个笨蛋!蠢货!自以为聪明,现在可好,董延光死了,我又平白添了嫌疑,你们以为父皇不知道是我干的吗?现在你们让我怎样去给父皇解释?”

    李琮气得面红耳赤,连拍桌子大吼,李俅和阎凯低着头,一声不敢吭,他们也没料到会有黄雀在后,使他们陷于被动,半天,阎凯才低声叹道:“殿下,不是属下无能,而是这个下手之人太高明,在节骨眼上杀了董延光,若不是圣上不想碰安西军和陇右军,这一次李庆安和哥舒翰都难逃嫌疑,殿下可以对圣上一口否认,只说自己是为了回避董延光案才称病不去,向圣上请罪,圣上会网开一面的。”

    李琮觉得有理,他怒气稍平,对他二人又道:“现在我给你们二人三天时间,给我查清杀董延光的真凶,究竟幕后之人是谁?我决不能白白替人背了黑锅,听到没有?”

    .......

    大家猜一猜是谁杀了董延光?

    (一个小小的改正,在第八十四章人质绑架一章中提到了和政县主李思绮,这里改正一下,皇帝之女称公主,太子之女称郡主,亲王之女称县主,李思绮既然是太子李亨之女,所以应是和政郡主李思绮)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7890/ 第一时间欣赏天下最新章节! 作者:高月所写的《天下》为转载作品,天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天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天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天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天下介绍:
天宝五载,大唐建国已过百年,经历的近数十年的治国,已知天命的李隆基有些疲惫了,自从他册封了杨氏为贵妃后,他的心思也渐渐地离开了枯燥而繁琐的朝政。
‘欢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他开始纵情于音乐歌舞之中,从此皇帝不再早朝......
而就在这年的春天,安西的粟楼烽戍堡来了一名新人。
-----
高月继《大唐万户侯》、《名门》之后的第三部中唐架空历史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