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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天下txt下载     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三章 初到扬州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天宝七年的二月,春风已经吹绿了漕河两岸,一群群鹭鸟从河面上飞过,水荡起烟迷,一团团白气在河面上滚来滚去,远方的山梁上偶然可以看见融化的涧水从悬崖上流下来,形成潺潺小溪流入了漕河,被春风爆干了的树枝,有时发出干裂的声音落入河中,盘错的老树根子在半空中悬着,风从东方吹来,树枝向西摇晃,春天的声音在空中袅袅的互相碰撞着.

    漕河上,一队队满载货物和客旅的船只沿通济渠南下,不时有乘客走到甲板上指着远处的山梁小声议论,在一艘客船的甲板上,李庆安负手而立,欣赏着这迷人的江南春色.

    他是元月初九正式离京,骑马到了汴州,又从汴州乘船南下,这一天已经到了扬州的高邮县,离他的目的地江都已只有数十里了,算到今天,行程整整一个月,其实如果他赶路的话,只要半个月便可以抵达扬州了,关键是他要游览大唐风物景色,不肯快走,而兵部也没有规定他到任的时间。

    这时一艘渔船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船尾一个清秀的小娘正在忙碌地做饭,一双白皙的手在剥着春笋,李庆安心情大好,不由摇头晃脑地吟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他又笑着大声问道:“小娘子,请问芳名,可曾嫁人否?”

    那小娘狠狠瞪他一眼,一挑帘子,进船舱去了,她站在船头的父亲呵呵笑道:“这位军爷,小女已经许了人家,让军爷失望了。”

    李庆安笑着拱拱手道:“老丈,我只是欣赏江中最美的风景,别无他意。”

    老渔民也和善地笑了,向他挥挥手,一篙将船撑远了。

    “七郎,你兴致很好呀!”荔非守瑜从船舱里走出来笑道。

    “那是!看多了黄沙大漠,忽然来这清灵养眼的江岸,都有点不思安西了。”

    李庆安又兴致勃勃吟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好句!”旁边忽然有人赞道。

    只见甲板另一头走过来一名青衫单薄的男子,对李庆安拱手施礼道:“想不到行伍之人居然能有此文采,在下巴蜀李青莲,周游大唐江山,偶听仁兄妙诗,打扰了。”

    李庆安对他却没什么兴趣,若是美貌的江南女子上前,说不定他又会吟出大江东去浪淘尽之类,赢得美女芳心,可偏偏是个外表有些落魄的中年男人上来。

    “呵呵!在下安西李庆安,赴扬州公干,闲得无聊,吟几句歪诗,让仁兄见笑了。”

    那男子吃了一惊,“你就是小勃律之战的功臣李庆安?官拜中郎将的安西第一箭。”

    李庆安有些意外,没想到远在几千里之外的扬州居然有人知道他,要知道大唐交通不便,消息十分闭塞,这个男子却知道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见这男子一脸惊愕,李庆安也不由小小地满足了一把虚荣心,他对这个男子立刻有了几分好感。

    “正可谓人生何处不相逢,我还有一坛交河葡萄酒,请青莲兄喝上一杯。”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青莲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说得好,人生何处不相逢,李将军的酒我喝了。”

    那男子听说有交河葡萄酒,眼睛都亮了。

    ...........

    三人围着一桌,一连喝了几大杯酒,中年人连呼痛快,“好酒,交河出美酒,葡萄酿甘甜,我已经六七年没有喝到它了。”

    李庆安见他多喝了几杯,狂态渐出,不由微微一笑,又给他满上一杯,“青莲兄,我看你也不像普通人,为何这般落魄?”

    中年人不答,端起酒杯半晌才轻叹一声,“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他将酒一饮而尽,仰头大笑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李庆安大吃一惊,他忽然知道这个人是谁了,青莲居士,不就是李白吗?

    “李兄,莫非你就是呼尔将出换美酒的.....”

    “不错!我就是被圣上赐金而归的李浪荡,今日得李将军美酒,李白多谢了。”

    天宝元年李白进京,名动京城,被李隆基请为翰林供奉,奈何文人相轻,李白的张扬引来了长安文霸张垍的妒忌,这张垍是前相国张说的次子,户部尚书张筠之弟,他也同样身为翰林,他抓住了李白张扬狂放的性格,几次三番在李隆基面前陷害,最终李白被赐金返乡,从此他游历于大唐各地,纵酒声色,一掷千金,囊中日渐羞涩,这次他来扬州找太守卢涣谋职,正好在船上遇到了李庆安。

    李庆安这位历史上的诗仙非常感兴趣,上下打量着他,李身材中等偏上,眼眉细长,由于长期饮酒无度的缘故,他的鼻子显得有些红肿,眉眼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落魄之色。

    李庆安忽然微微一笑道:“我小时就因为背不了太白兄的床前明月光,而被父亲一顿狠揍,那时我就在想,我将来一定要把这个写诗的人痛打一顿,以出胸中恶气,今天我可如愿以偿了。”

    李白愕然,“李将军要对我施以拳脚?”

    “拳脚换成了美酒,把太白兄灌个酩酊大醉,也就出了我胸中的闷气。”

    李白大笑,“好!我今天就让你如愿以偿,不醉不休。”

    ........

    船渐渐地在江都县码头靠岸了,江都县是扬州的州治,城周长数十里,人口三十余万,是天下仅次于长安和洛阳的大城,这里商贾云集、物产富饶,再加之水陆交通便利,使它的商业异常发达,海外贸易也极为繁盛,它的商业之发达甚至还超过了首都长安。

    扬州不仅是大唐的经济中心,同时也是军事重镇,大唐的五大都督府之一,扬州大都督府军衙就位于江都县,不过经过百年的安定,扬州大都督府已渐渐成为一种象征,成为一种虚职,淮南地区的数十个军府都由兵部直辖,并不受大都督府的统管。

    李庆安这次就是受兵部的委派,来对驻扎江都县的五个军府进行练兵,他的职务全称是江都团练使兼侍御史,这里面有几层意思,一时临时担任,其次是统管江都县五军府,再其次是他有侍御史头衔,可以直接弹劾或停职地方军官,说得通俗一点,他就是享有实权的扬州最高军事长官。

    当船慢慢靠近码头时,江淮都转运使刘长云已经等候在码头,在扬州除了军政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部门,那就是都转运使,这是掌握大唐利权的三使司之一,负责将江南富饶的物资、粮食和铜钱源源不断运往京城,担任这个职务的一般都是高官,比如开元二十一年门下侍中裴耀卿兼任江淮都转运使,他在任三年,漕运粮食七百万石,节省了陆运佣钱运费三十万贯。

    这个刘长云虽不是相国,但他也是大唐高官,曾任庆王傅,从三品衔,他所掌管的江淮转运司直接控制着大唐的经济命脉。

    刘长云早在半个月前便得到了庆王的消息,安西中郎将李庆安将出任江都团练使,练兵半年,直接掌握江都兵权,这对正与太守卢涣对峙的刘长云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团练使和都尉不一样的是调兵权,都尉无权调兵,十人以上的调兵都要兵部批准方行,而团练使就是代表兵部而来,有一定的调兵权,刘长云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因此,当李庆安的船还在高邮时,他便得到了消息,急忙赶来码头迎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五个军府的折冲都尉,以及十名果毅都尉,但扬州太守卢涣却没有来。

    李庆安的坐船渐渐地靠岸了,刘长云一挥手,岸上立刻敲锣打鼓,一支舞狮队上下欢腾,几十名从乐坊请来的乐娘们也列队弹奏琵琶,十几名转运司衙役挥舞着大棒,驱赶码头上的闲散小船。

    “贵客来了,快闪开!”

    几艘小船吓得连忙撑走,空出一片码头,客船靠岸,二十几名客人纷纷下船,最后是李庆安一行五人上岸了。

    李白喝得酩酊大醉,正躺在船上酣醉不醒,李庆安只得留下一名手下照看他。

    刘长云一眼看见了身着军服的李庆安,他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李将军一路辛苦了,在下江淮都转运使刘长云,我代表扬州五十万父老乡亲,欢迎李将军来扬州。”

    “原来你就是刘使君,久仰!久仰!”李庆安向拱手施礼笑道,他略略打量了一下,这个刘长云约四十余岁,保养的非常好,皮肤细嫩,腰肢苗条,从后面乍一看,很像个女人,而且他的眼光看自己极为热切,有一种想把人融化的感觉,让李庆安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时,五名折冲都尉上前躬身施礼道:“欢迎李将军到来。”

    江都的五个折冲府都是上军府,掌军都尉可是正四品上阶,而李庆安的千牛卫中郎将却是正四品下阶,还低了他们半级,所以为了让他能够镇住这些都尉,朝廷又特地给他加了侍御史的头衔,这样一来他就有了监察权,使江都军府对他心存畏惧。

    李庆安也回礼笑道:“五位将军不必多礼,从今天开始,我们便是同僚,一起度过半年,希望我们大家能够合作愉快。”

    五名折冲都尉听李庆安说话客气,不由心中大喜,纷纷恭维李庆安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刘长云连忙笑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白玉堂楼订了两桌酒席,给李将军洗尘,大家一起去吧!”

    李庆安呵呵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前往白玉堂楼。”

    众人簇拥着李庆安,一起浩浩荡荡地骑马向城内而去。

    ...........

    州衙内,扬州太守卢涣正在批阅公文,卢涣是大唐名门卢家的子弟,长安人,今年约四十余岁,风度儒雅,为人精明能干,他是开元年间进士出身,少年时代他曾经和太子李亨一起读书,私交非常好,曾任东宫善赞大夫,后又升太常少卿,前年升任扬州太守,可以说他是太子党的核心成员之一。

    扬州是大唐的经济财政重镇,因此扬州太守一职的地位非常高,与五寺九监的最高长官一样,同属从三品衔,从某种角度上说,卢涣离升相国只有一步之遥。

    两个多月前,卢涣抓捕了大盐枭杜泊生,不料却引出了庆王几桩走私大案,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扳倒庆王的绝好机会,可惜消息走漏,被都转运使刘长云给破坏了,杜泊生被不明身份之人救走,至今下落不明。

    卢涣也同样得到了消息,李庆安任江都团练使,掌握江都五军府兵权,而且他得到的情报是高力士是李庆安的后台,而高力士对太子又颇为照顾。

    他刚刚批阅完一份文书,这时,一名衙役飞奔进来,禀报道:“使君,团练使李将军已到码头,但被刘转运使请走了,他在白玉堂酒楼为李将军洗尘。”

    卢涣怔住了,嘴角慢慢露出一丝苦笑,这刘长云好快的手脚,看来他也是要大力笼络这个握有军权的团练使了。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时,他的幕僚方午珍笑道:“使君勿急,一顿饭改变不了什么,我们依然有机会。”

    卢涣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一顿酒宴说明不了什么,但刘长云却拼命笼络,说明他最近又要有行动了。

    就在这时,又一名衙役跑进来道:“使君,衙门外有人找,是团练使李将军的手下扶了一名喝醉酒的文士而来,说这文士是使君的旧人。”

    卢涣一愣,他随即快步向衙门外走去,李庆安居然派人给他送来了一名旧人,这会是谁?

    只见衙门外,一名军官搀扶着喝醉酒的李白,卢涣一眼认出了李白,连忙上前道:“太白兄,你怎么又醉了?”

    李白依然在醉梦中不醒,那军官笑道:“李大诗人和我家将军赌酒输了,便成了这样子。”

    卢涣急叫几名衙役把李白扶进衙内,他又对军官拱拱手笑道:“在下扬州太守卢涣,请问将军贵姓?”

    军官笑着还礼道:“我是安西军校尉贺严明,李将军还是戍堡火长时,我便是他的手下的小兵。”

    ..........

第一百零四章 风聚云会

    白玉堂酒楼是江都县最奢华的一座酒楼,位于江都县北市之外,据说是庆王的家产,酒楼高五层,豪门大贾、达官贵人都喜欢来这里吃饭,酒楼终年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刘长云的接风宴设在四楼雅室,这是整座酒楼最豪华的一间房,房内是清一色的紫檀家具,金杯玉碗,两丈长的落地白玉屏风,屏风正面是王维的‘破墨禅境’的山水画,而背面却是李思训的北宗画,傅色浓烈沉稳,笔调华丽堂皇,这两幅风格迥异的图画使雅室的格调变得有些水火兼容,但最吸引人的,却是靠墙站着十名美貌的少女,专门伺候左右。

    李庆安随众人进了房间,却见房间里有一名中年文士,他笑着站了起来,向李庆安微微点头。

    刘长云向他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幕僚阎先生,他也是久仰李将军盛名。”

    阎先生便是京城赶来的庆王幕僚阎凯,目前他手里掌握着庆王在扬州的所有资源,他在庆王府的地位之高,连刘长云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阎凯对李庆安拱手笑道:“李将军在长安大战史思明,精彩绝伦,令人叹服。”

    李庆安微微一笑道:“阎先生可是从长安过来?”

    “正是,我回长安探亲,半个月前刚回扬州,故而对李将军的情况比较了解。”

    “不要光站着说话,大家快请坐下。”

    刘长云热情招呼众人坐下,“来!李将军坐这边,荔非将军请这边坐。”

    刘长云将众人一一安排,李庆安就坐在他和阎凯的中间,这时李庆安笑道:“不知大家可有长安的消息,我是说马球大赛。”

    提到马球,在座的众人立刻有了兴趣,一名都尉眉开眼笑道:“昨天刚刚得到的消息,我们扬州队击败了洪州队,进入了前二十名。”

    “安西队的情况如何?”李庆安连忙问道。

    “安西队当然是最强的,听说它击败了上届冠军羽林军队,势头十分强劲,都说第一非它莫属。”

    李庆安大为兴奋,居然把羽林军队给击败了,他又问道:“那高力士的飞豹队如何?”

    “那支球队成绩也不错。”

    另一名都尉接口笑道:“杀进了前十,但进入前六时以一球之差惜败给千牛卫队,估计最后不是第七就是第八。”

    高力士的球队杀进前十令李庆安十分高兴,但他更关心另一件大事,他沉吟一下又笑问道:“朝廷里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刘长云接口笑道:”杨慎衿和裴宽拜相相必李将军已经知道了吧!”

    “这个我临京前便有了,我说的是元月初九以后发生的事情,应该是很平淡吧!”

    “不!还有一件大事。”

    阎凯慢悠悠地道:“最新消息,王忠嗣被定谋反罪,判了死罪。”

    他这一句话,引起在场所有人动容,尤其是军官们,王忠嗣在他们心中宛若天神一般,居然被判了死罪,顿时几个都尉便骂了起来,“他娘的,是谁主审的案子,良心被狗吃了吗?居然判王大帅死罪!”

    “据说是御史中丞杨钊主审。”

    “白痴!”一名都尉破口大骂道:“什么狗屎玩意儿,靠裙带上去,居然敢定王大帅死罪,敢问天下军人答应吗?”

    “不答应你又能怎样?哎!这是王大帅的命。”

    酒桌上叫骂声一片,李庆安却迅速瞥了一眼这个阎凯,此人说出王忠嗣被定死罪时,连刘长云都惊讶不已,他可能是刘长云的幕僚吗?消息又从哪里来?比官方的消息还快,而且刘长云替他倒酒时的谄媚,就仿佛刘长云才是他的幕僚。

    李庆安心中有了明悟,恐怕这个阎凯是庆王的幕僚才对,这时,刘云长举起酒杯站了起来,呵呵笑道:“良辰美景,莫谈国事,今天是李将军初到扬州,我们以地主之谊,敬李将军一杯。”

    “敬李将军一杯!”众人纷纷站了起来。”

    ........

    就在李庆安在白玉堂酒楼喝酒之时,在江都县北市的一家胡人酒肆里,一名胡商匆匆走了进来,胡商在大唐遍地开花,在商业繁盛的扬州也不例外,这里生活着数千胡商,一般都是经营宝石金器。

    这名胡商走进酒肆,向胡人掌柜点点头,掌柜给他使了个眼色,向楼上指了指,胡商便快步沿着楼梯上去了。

    一直走上三楼,他推门进了一间屋子,石国王子远恩正站在窗前,凝视着远处北市的景色,在他旁边,坐着他的几个手下。

    听见门响,远恩转过身问道:“是李庆安到了吗?”

    “殿下,他刚刚从水路抵达,大唐的转运使请他去喝酒了。”

    “居然到现在才来。”

    远恩不屑地哼了一声,回头问霍延白道:“先生能肯定宝石还在他身上吗?”

    霍延白摇摇头,“我不能肯定,不过殿下不可能去庆王那里要宝石,所以我们就赌那两个盗贼偷走的,还是假宝石。”

    他又轻轻叹了口气,道:“从探听到的情报来看,此人是个精明圆滑之人,他既然已经知道宝石的重要性,那他就不会随意把宝石放在箱中,一定是藏了起来,随身携带的可能最大,所以我建议殿下赌这一次。”

    远恩无奈地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殿下别急,一定会有机会,我们要耐心等候,千万不要随意出手,以免打草惊蛇。”

    .......

    李庆安回到住处时,天已经快黑了,他的住处临时安排在江都听水居,这其实是一座官方的馆舍,专门给从京中来的高官居住,馆舍是建在城北的梨花水旁,一条浅浅的小河环绕馆舍而过,两边梨树成片,结满了幼小的花苞,流水在岩石上流动,在馆舍便可听见流水潺潺,故名听水居。

    李庆安多喝了几杯,不能骑马,刘长云便安排一顶小轿送他回住处,荔非守瑜和另外几名随从骑马跟随,从轿子里下来,李庆安一脚深一脚浅地进了大门。

    可一进院子,他的醉意顿去,伸了个懒腰笑道:“早知道江南美女如云,就骑马了,坐在轿子里看得实在不爽快。”

    荔非守瑜笑道:“七郎,原来你是刻意装醉啊!”

    “刻意倒没有,只是不想听那刘长云鸹噪了,我又不是采访使,要听他汇报什么事情。”

    这时一名年轻的馆吏迎了上来,躬身笑道:“李将军,房间已经收拾好,你们的行李都在房间里,我这就领你们过去。”

    “多谢了!不知馆吏怎么称呼?”

    “不敢,在下姓罗。”

    “原来是罗馆吏,辛苦你了。”

    李庆安笑着跟他来到了房门前,这是一栋独房,房子颇为精致,雕梁画栋,掩映在几株老梨树之中。

    “李将军,我来开门。”

    馆吏上前一步刚要推门,李庆安忽然一把抓住他,向后一拽,他也急向后退了半步,就在这刹那间,只见一声弦响,一支箭从左窗呼啸而出,擦着李庆安的鼻子而过,‘夺!’地钉在梨树上。

    “有刺客!”荔非守瑜大吼一声,抽刀一脚踢开了房门,李庆安也拔出横刀,向后院冲去,他还是晚了一步,只见一条灰影从墙上一跃而出,‘扑通!’有人跳进了河中。

    李庆安慢慢把刀收回了刀鞘,重重哼了一声,第一天来扬州,便有人要刺杀他,此人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他走回前院,荔非守瑜从房间里出来,手中拎着一副弓箭,恨恨道:“被这浑蛋跳后窗跑了。”

    “将军,箭上有毒。”

    一名士兵将箭从树上小心翼翼拔下,双手递给了李庆安,李庆安接过箭瞥了一眼,箭尖果然有蓝汪汪的碧磷色,他眼睛一挑,目光直射馆吏。

    馆吏刷地脸色惨白,他跪下来道“李将军,此事与我无关,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罗馆吏,不管你知不知道,这个失职之罪你都逃不掉,轻则打一顿革职,重则下狱严审,你心里应该明白吧!”

    馆吏嘴唇一阵哆嗦,再哀声求道:“求李将军饶我,我上有老下有小,都靠我的一点俸禄过活,假如我下狱,他们可就没饭吃了。”

    “要我饶你也可以,但你要听我的安排,不准泄露一个字,否则我就说你是同党。”

    “是!是!李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听李将军的话。”

    “好!你现在赶紧去请名医,同时向卢太守汇报。”

    他又回头对荔非守瑜道:“这样也好,省得我去拜访他了。”

    .........

    很快,几名江都县的名医匆匆赶来,忙碌了半天,结论是箭未伤及要害,得了心病,睡上一觉便好了,又给他开了一些安心定神的药,嘱咐他不要多想此事.

    名医前脚刚走,扬州太守卢涣便匆匆赶来了。

    “是我安排不周,让李将军受惊了!”老远,卢涣便歉然道。

    李庆安微微一笑,“卢使君不用自责,刺客是有备而来,他有心杀我,卢太守怎么防得过来。”

    李庆安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卢涣的心情却十分沉重,李庆安是兵部派下来的团练使,如果他真在江都遇刺,自己这个太守的乌纱帽估计就保不住了。

    他沉吟片刻,便问道:“不知李将军在扬州有什么仇家?”

    李庆安摇了摇头,笑道:“我是边军将领,来中原才二个多月,哪会有什么仇家?说实话,我确实是一无所知。”

    “我知道了,李将军请放心,我回去后就立刻安排精干的人员来排查此事,决不让凶手逃脱。”

    “多谢卢太守了。”

    李庆安笑了笑,话题轻轻一转便道:“我在长安曾抓到一个逃窜的扬州盗贼,据他交代,他是扬州盐枭杜泊生的心腹,我怀疑今天的刺杀说不定就与杜泊生有关,听过这个杜泊生现在下落不明,卢太守可需要我帮助一二?”

    卢涣心中一跳,李庆安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连忙笑道:“我就是人手不足,如果军方愿意提供帮助,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那好,我会全力帮助卢太守搜查这个杜盐枭,他的详细资料,还望太守提供。”

    “一定!一定!我这就回去派人给李将军送来。”、

    又寒暄了几句,卢涣告辞了,荔非守瑜立刻道:“七郎,我怀疑会不会是安禄山在捣鬼?”

    李庆安摇摇头道:“如果真是安禄山派人,一路上他有多少机会,有必要到扬州才刺杀我吗?”

    荔非守瑜想了想,忽然有了明悟,“七郎的意思是说.....”

    “没错!”李庆安淡淡一笑道:“这个人就想是把扬州的搅浑,他在里面浑水摸鱼。”

    .......

    卢涣没走多久,院子里便响起了刘长云尖细的声音,“李将军遇刺了吗?快带我去瞧瞧他。”

    李庆安眉头一皱,这么快就来了,他连忙躺在榻上,拉被子给自己盖上。

    门开了,刘长云快步走进,急切地问道:“李将军,你没有受伤吧?”

    李庆安挣扎着要坐起来,刘长云连忙将他摁住,“李将军千万别动,可别闪了伤口。”

    李庆安苦笑一声道:“多谢刘使君关心,只是有惊无险,擦破点皮,没有伤到要害。”

    “那就好,可吓死我了!”刘长云夸张地长吁一口气,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突然脸一沉,指着门口的馆吏骂道:“没用的东西,居然让刺客混入馆中,养你们有何用?”

    馆吏吓得跪下,连连磕头,李庆安摆摆手笑道:“刘使君,罗馆吏应该是有功褒奖才对,若不是他及时拉我一把,此时我早已命丧黄泉了。”

    刘长云脸色稍微好看一点,他拉长声音道:“既然李将军替你求情,这次就饶你,若再有下次,我就抓你来顶刺客。”

    “多谢转运使,多谢李将军。”

    馆吏感激地看了一眼李庆安,转身下去了,这时,房间里只剩下刘长云和李庆安两人,刘长云道:“李将军可知是谁干的此事?”

    李庆安摇摇头,“我在扬州没有任何仇家,实在想不出刺客会是谁派的?”

    刘云长眯着眼笑道:“李将军是不知道,可我却很清楚。”

    “哦?请刘使君赐教。”

    “这个人是谁恐怕李将军也想不到,他便是刚刚来看过你的.....”

    “你是说卢太守?”

    “嘘!”刘长云向左右看看,回身去关了门,这才压低声音道:“没错,就是此人!”

    李庆安眉头一皱,“我和他无冤无仇,他杀我做什么?”

    “李将军有所不知了,两个月前,扬州出了一起盐枭案,本来我已布下天罗地网,准备将盐枭杜泊生和他的党羽一网打尽,不料却被卢涣破坏了,虽然他假惺惺地抓住了杜泊生,但在送他入京的路上却又放了他,把责任推在我的头上,还上本参我,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但李将军的到来却增加了变数.....”

    “等等!”

    李庆安止住了他,“按你的说法,刺杀了我只会使他的处境更难,他为何这样做?”

    “李将军就不知道了,那个杜泊生实际上就是他的人,他捉曹放曹,将杜泊生藏匿起来,现在李将军一到,极可能会坏了他的事,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

    ‘漏洞百出的解释.....’李庆安暗暗忖道,他瞥了一眼这个控制着江南物资北上的大吏,实在不明白,他怎么会得到这种高位?

    刘长云见李庆安沉默不语,他微微一笑,缓缓道:“如果李将军肯助我抓到这个杜泊生,我保证李将军在练兵结束后,再升一级,为千牛卫将军,这也是庆王殿下的承诺。”

    “可我怎么知道,这是庆王殿下的承诺呢?”李庆安不露声色地问道。

    “李将军不用着急,过几天,庆王殿下的小王子也将抵达扬州,届时,将由他亲自给李将军做出承诺。”

    “好吧!我知道了,此事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

    夜渐渐深了,李庆安坐在桌前翻开着卢涣给他资料,资料是厚厚几大本,杜泊生从一个游侠儿的发迹到他控制江淮的地下盐运,以及他被抓捕后的供词,写满了他和庆王的种种肮脏交易,大唐盐税的流失令人触目惊心,李庆安将资料慢慢合上,走到了窗前,院子里繁茂的梨树如同几名魁梧大将军,矗立在夜色中,远处围墙上隐隐有暗哨的身影,还有巡逻士兵走过的沙沙声。

    他自言自语地笑了笑,他已经渐渐明白了,现在所有的关键都在那个杜泊生的身上,没有这个人证,他的所有证词都不能生效,现在卢涣和刘长云都极力想抓住此人,只要抓住他,证词就会向有利于自己的一面发展,可是这个杜泊生究竟藏在哪里?

    把他救走的那伙神秘人又是谁?是他的同伙,还是另有其人?

    还有,刺杀自己的人到底是谁,此人把水搅浑的用意究竟何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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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盱眙剿匪(二合一求月票)

    主平脸微微红。连忙道!“我听说他还在暗巾控制船瑰彻就是以此为生吧!”

    李庆安淡淡一笑,难怪这个前任县令一直不肯上奏朝廷,这中间不知收了杜泊云多少好处,他瞥了崔平一眼,见崔平表情有些不自然。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他也不说破,又笑着问道:“那他为何要扬言血洗盯贻县呢?”

    崔平叹口气道:“因为五天前生了一件事,使杜泊云要血洗旺贻县,他自然就是响马了。”

    “生了什么事?。

    “半个月前,有采花淫贼在旺贻县中活动,已经连续淫辱三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弄得旺贻县人心惶惶。但我们也找到了他的一点规律,五天前,我们便埋伏在一个大户人家里,果然,二更时分,那个淫贼又来了,我们立玄抓捕,但他非常狡猾。眼看要逃脱,我们当机立断,用箭当场把他射死了,不料这个淫贼竟然就是杜泊云的独子杜熙,杜泊云痛失独子,因此要血洗县城。”

    “原来如此!”

    李庆安沉吟片玄,又问道:“我记得你们邻县临淮县也有一座军府。你们为何不求他们相助?。

    “哎!调动临准县的军府只有兵部才有这个权力,他们怎么肯来,再说,我听说临淮军府只剩下三百士兵。都是老弱残兵,让他们来,还不如求扬州求救,正好遇到了李将军,请李将军无论如何,要救我们一次。”

    “我知道了!”

    李庆安站起集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我们需要做一件事情

    他鼻头吩咐一名随从道:“去把贺严明叫来!”

    片刻,贺严明大步走进房内,抱拳施礼道:“请将军吩件!”

    “你带二十名弟兄火赶去一趟都粱山,给我拦截住前去报信的人。”

    李庆安又对崔平道:“你安排一名熟悉地形的衙役给我们带路

    “我这就安排!”

    崔平叫来一名衙役,给他嘱咐了几句,贺严明立刻带着二十名骑兵出了。

    这时李庆安又瞥了一眼崔平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我需要了解杜泊云的详细情况,是你给我讲,还是县承或者县尉来给我讲。”

    崔平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明白李庆安的意思,李庆安已经看出了他们和杜泊云有关系,崔平呐呐道:“李将军,我和这个杜泊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细州刘太守不准我上报都梁山之事,我写的报告被他退了回来,这个刘太守就是我的前任县令

    “那你敢说,你一文钱的好处都没拿吗?”李庆安目光严厉地注视着崔平。

    崔平的脸又胀成了猪肝色,他低下头道:“丁县承事后送来了五十两黄金,说是县里大户的孝敬。其实我知道这黄金和都梁山有关系,不过这金子我还不敢收回家

    说着,崔平从书柜的夹缝里掏出一块沉甸甸的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黄金,约合一本书大

    他把黄金放在桌上,羞愧地道:“就这么多了,我真的不敢拿回家。”

    李庆安拾起这块黄澄澄的金子。仔细看了看,只见上面刻有一排号码:杜:**九号。这是杜家私铸的黄金。

    “这块黄金是什么时候送的?”

    “半个月前崔平自己也愣了一下,他忽然恍然大悟,“莫非这黄金就是杜泊云的儿子下山送来的吗?”

    “很有这个可能。”

    李庆安放下黄金,立刻下令道:“去把那个丁县承给我抓来”。正如李庆安的判断,贺延明在县城以西十里外的官道上抓住了一名神色慌张的男子,从他身上搜出了县承丁毅写给杜泊云的快信,上面只有一句话:“唐军五百骑进入肝胎县”

    吁贻县的气氛立刻开始紧张了,城门严控,只准进不准出,官道上挤满了从四邻八乡逃进城避难的民众,衙役们也挨家挨户动员,动员年轻男子参加护城,保卫家园,团练营的驻地更是热闹,满载着猪羊和蔬果的马车络绎不绝而来,近百名大户士仲们挤在门口,恳求团练营的士兵替他们打败响马。

    “扑通!”一声,两名唐军将肥胖的丁县承掼到李庆安脚下。丁县承吓得浑身直哆嗦,一句话也说出来。

    李庆安低头看着他,眯眼笑道:“堂堂的八品朝廷命官,居然去和响马勾结,这可是抄家灭族之罪。你不怕吗?”

    “将军饶我,我没有和响马勾结,和响马勾结的是刘太守,我只是帮他们传递消息,只是跑跑腿!”丁县承眼泪鼻涕一齐流下,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苦苦哀求。

    “多!给杜泊云办事时天不怕的不怕。被抓住了就成了软蛋,你若没有和他勾结,那你送信给他做什么。如果我没猜错,明天杜泊云来攻打县城,第一个开城门的就非你莫属了,丁县承,我说得对吗?。

    “李将军,我愿立功赎罪,饶我一次吧!”

    李庆安瞥了他一眼,道:“你说吧!把你知道杜泊云的情况原原本本给我说出来。”

    在强大的压力下,丁县承终于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切。

    其实早在两年前,杜家三兄弟便在都梁山上买下了大片山林,开始修建寺庙和道观,以僧舍的名义在都梁山上至少修建了数百间房屋,所有的和尚道士都是由杜家的心腹家人装扮,同时在山脚下买了六十顷土地作为寺产,对外则宣称这是油州金家的产业。

    在前任刘县令的刻意保护下。杜家在都梁山得以顺利展,而且极为隐蔽,这次若不是杜泊云的独子被崔平误杀,杜泊云还准备再出五百两黄金买通崔平,继续替他们掩盖。

    李庆安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在考虑杜泊生的下落,杜泊生当时是被一群神秘人劫走,看样子,这群神秘人极可能就是杜泊云所为。那么杜泊生会不会就藏匿在都梁山内呢?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应该不在,如果在的话,杜泊云就不会这么冲动,扬言要血洗盯贻城,至少杜泊生会劝住他,。直杜泊云在月!内。从河南姚来的流民中招募了两千要做什么?准备和围剿的官兵对抗吗?

    李庆安隐隐觉得,事情应该不是那么简单,响马来袭城,怎么会公开下战书,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黄昏时,李庆安返回了军营,一路上他看见衙役们在挨家挨户地动员民众。忽然,他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衙役们穿的公服不一,大部分衙役都穿着黑红相间的公服,但一小部分衙役却穿着蓝色的公服,款式却一样

    他勒住了马,问一名穿蓝色公服的衙役道:“你们是旺贻县的衙役吗?”

    “将军,我们旺胎检查署的衙役。听说明天有响马来袭,我们便撤进城了。”

    李庆安一怔,“那你们署衙那边还有人吗?”

    “暂时没有人了,等避过这个风头再回去。”

    一瞬间,李庆安心中闪过一道亮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看不清楚,这时,另一名衙役道:“我就担心咱们署衙那两百多艘公船,要是被人偷了,咱们的饭碗可就丢了

    “公船!”

    李庆安心中豁然大悟,声东击西、瞒天过海,杜泊云好狡猾!

    他狠狠一抽战马,向军营疾驰而去。

    江诈都转运司衙门在江都,但在一些重要的转运地设有支司。归州是淮河入漕河的节点,转运地位十分重要,因此在油州设有支司,下属两家检查署,一个是临准县检查署。一个是盯胎县检察署,一家负责查漕河船只,一家负责查淮水西面过来的船只,这段时间由于刘长云在全力追捕杜泊生的下落,因此河面上的盘查十分严格,除了公船外,其他民船一概进港接受检查。

    但今天因为有都梁山土匪来袭的消息,而旺贻县衙役人手不足,崔平便将检查署的衙役请去帮忙,检查署内空空荡荡,只有两名老吏看守

    只。

    支署位于准水的一条小支流里。离淮水约半里,河畔上修了一排五间房子,官道上弯弯曲曲延伸出一条狭窄的小路小路两边数十步外是浓密的柳拜

    此时在最边上的一间屋子里,两名老吏正躲在房内喝酒,其中一个,青脸人略气道:“就咱们到霉,他们都躲进城了,万一响马杀来,咱们躲哪里去?。

    “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笨死的”。另一人狠狠敲了他一下,“外面一百多条船,响马杀来,咱们躲进江中岂不是更安全?”

    青脸人呆了一下,不由哑然失笑道:“我当真是笨死了,哈哈!”

    “来!喝酒。”

    “喝酒!”

    就在二人推杯换盏之时,数百条黑影悄悄地向检查署衙门靠近了,手中刀寒光闪闪,在他们身后,远远地跟着一百多辆马车。

    一名高个子手一挥,数十人一涌冲进了房间,只听两声惨叫,房内的灯熄灭了,黑影冲进署衙翻箱倒柜,片刻便找到了十几身衙役的公服,十几人立刻换在身上。

    “快!把马车上的箱子运上船小心点!”

    马车驶进,众黑影放下手中刀。开始搬卸马车上的楠木箱子。

    小河对面,数十步外的柳林里,李庆安冷漠地望着一团团忙碌地黑影,果然不出他所料,杜泊云血洗县城是假,运走财富才是真,有了公船公服,一路上谁也不会检查他们。

    他们运走的东西很多,一百多辆马车。上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子。看来他们早就想走了。

    李庆安轻轻一挥手,三百名团练营士兵刷地举起了弓箭,锐利的箭尖瞄准了数十步外的黑影。

    李庆安抽出一支箭,搭上了黑弓,弓弦慢慢拉开,成满月形,弦一松。箭霎时射出,强劲快疾,一箭射穿了黑衣领的后心。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惊破了宁静的夜色,这声惨叫就是信号。柳林中顿时乱箭齐,箭如密雨。在狭窄小道上搬运箱子黑影措不及防,一下子被射倒了一大片,团练营苦练的箭法在此时挥出了威力。箭势强劲,比一般的箭手又有不同,中箭者非死便是重伤。

    几十名后面赶车的人见势不妙,转身便逃,荔非守瑜却率一百骑唐军截住了退路,唐军挥舞长矛横刀。劈砍刺杀,这些马夫本来就不是真的强盗,忽然现唐军出现,顿时吓的屁滚尿流,丢下马车四散奔逃。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快跑啊!”

    响马们被唐军的杀戮吓破了胆,就恨不得肋生双翅,一个个抱头鼠窜,实在跑不掉的,就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三轮箭后,码头上的黑影死伤大半,没死的也跑远了,最后二十几人被唐军团团包围。数百弓箭对准了他们。

    “饶命!饶命!”二十几人一起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你们领呢?是谁!”李庆安长弓一指,厉声喝道。

    “军爷,我们三老爷第一个就被射死了!”一名男子战战兢捷道。

    “他叫什么名字?”

    “回禀军爷,三老爷叫杜泊远。”

    原来杜家三兄弟的老三竟被自己射死了,李庆安一把揪住这人的脖领,怒道:“那杜泊生呢?在山上吗?。

    “军爷,大老爷不在山上。”

    “那在哪里?”

    “我们也,不知道

    忽然一股臭气传来,这人竟被吓的大小便失禁了,“他娘的”。

    李庆安把他扔在地上,大步向马车走去。

    荔非守瑜正率几十名弟兄在检查箱子。李庆安走上前问道:“现什么没有?”

    “七郎,我正要找你,你跟我来。荔非守瑜领着李庆安走到最后几辆马车前,最后几辆马车和前面马车不同,装的都是铁皮箱子,荔非守瑜指着上面一行字道:“七郎,你看看这个,这竟是庆王的东西。”

    只其每一口铁皮箱子的右下角都刻有“庆王器物。四字。

    “箱子里是什么?”

    “你猜猜看”。荔非守瑜按捺不住脸上

    李庆安的脑海中闪过崔平的金块,他笑道:“我猜是金块,对吗?”

    “差一点点,不过很接近了。”

    荔非守瑜打开一只盖子。只见里面全部都是寺庙铜器,一尺高的佛像,铜钵盂、铜钟、铜磐、铜木鱼等等,做得尺寸都偏

    李庆安拎起一尊佛像,靠近火把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一尊铜像,按长安市价,这尊十斤重的铜弥勒佛像价值五贯钱。

    “七郎,你仔细看着。”

    荔非守瑜抽出匕在铜像底部削了一下,缺口处,赤红色的铜色不见了,而是黄澄澄的黄金色。

    “这些都是黄金?”

    “没错,这十马车铜器都是黄金,只是涂了铜色。”

    李庆安轻轻抚摸着铜器,眼中射出一丝兴奋的目光,他忽然问道:“一共有多少黄金?”

    “还无法计算,一共一百箱整。”

    李庆安的眼睛亮了,一百箱黄金。那会有多少?

    “七郎,怎么办?这些菏金我们交出去吗?”

    李庆安沉思片玄又问道:“别的箱子里是什么?”

    “都是财宝,有白银,有珠宝翠玉。数量也很惊人,不过都是杜家的财物”

    “知道这些铜器是黄金的弟兄有多少人?”

    “没有别人,就是我和贺严明两人,还是贺严明无意中现的。”

    李庆安背着手走了几步,他回头道:“守瑜,这批黄金我想取了,或许以后我们在安西用得着,你以为呢?”

    “可是可以,但我觉得风险也很大。”

    “我知道,箱子虽沉,但不大,一百个兄弟就可以骑马带走,这批黄金估计是庆王的黑钱,他绝不敢说。我们胆子大一点,不要瞻前顾后。“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很可能是庆王走私盐的暴利,七郎,我们不妨做得更隐蔽一点,再买一大批铜器,混在其中,用船运到长安去,这样就算被人看见,也绝对想不到这些铜器竟会是黄金。”

    “说得好,咱们就这样干,最好咱们在西市开一家铜器铺,更是珠混鱼目。”

    “那这些杜家的钱物呢?”荔非守瑜又问道。

    “杜家的钱物可以交给扬州太守。不过””

    说到不过,李庆安拍拍马车。笑道:“既然我们截了杜家的财物,总归是要拿出一部分来搞劳弟兄们,以后大家在一起的日子长呢!不能亏了大家。”

    “七郎,你是要”荔非守瑜惊讶道,

    “没什么。”

    李庆安搂着他的肩膀笑道:“咱们千辛万苦刮练出来的士兵,就白白丢在江准,你不觉得有点可惜吗?”

    “我明白了!”

    荔非守瑜兴奋地挥手道:“好了!大家把马车赶回驻地,立玄出!”

    都梁山妻福寺里,杜泊云搂着一名年轻的女子,大碗地喝着酒,女人身子十分瘦弱,佝偻着背,像只羔羊般被吓得瑟瑟抖,不远的一根大柱子后面,一名花白头的老者痛苦捏紧了拳头。

    杜泊云约四十余岁,红脸膛,长的十分粗扩,他斜睨一眼年轻女子,忽然,亨了一声,一把揪住她的头。把她脸扬了起来。

    “小娘子,你再不让我开心。我就像上次一样,把你丢给弟兄们,如何,想再尝尝那种极度快乐的滋味吗?”

    “不,二老爷,不要!我求你了。”女子哀声央求道。

    “那你笑一笑,哄老子开心。别像死了娘一样的哭丧着脸!””

    女人强颜一笑,却被杜泊云一记耳光榻去,“浑蛋!你是哭还是笑。”

    女子捂着脸哀哭起来,这时。大柱子后的老者再也克制不住了,他跑出来跪在杜泊云面前,连连磕头,“二老爷,就看在我从小服侍杜家的份上,饶了小女吧!

    “***,今天老子心情不错。却偏偏来扫兴,来人!给我把这老杂种打出去,这有这个臭女人,扔到黑屋去,谁想上她随便。”

    “老爷,饶命!饶命啊!”

    父女俩被拖了下去,杜泊云又喝了杯酒,轻轻扭动一下脖子,骨节嘎嘎作响。

    这时,一名年轻人匆匆走进来道:“父亲,孩儿实在不放心想下山去看看。”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精心策刮的计谋谁看得破?那个书呆子崔县令吗?看得破才笑话了,来!熙儿坐下,陪爹爹喝酒。”

    这今年轻人自然就是杜泊云的独生子杜熙了,至于那个被旺胎县射死的采花贼,不过是一个长得略像杜熙的响马而已。

    都梁山是杜家的一处秘密藏金库。从三年前便开始经营了,以油州金家的名义买地买山,修庙造观,又把近一半的家产都藏在寺庙中,几个月前,大哥杜泊生被抓,老二老三便趁卢刘争端的机会,买通衙役把杜泊生救了出来,由于涉及庆王的黑幕。杜家知道自己已无法在大唐立足。杜家便开始策划离开大唐去日本。

    但如何把钱财转移出去却是大难题,杜家便策划一个分三步走的计划,第一步,在都梁山秘密建立基地,收买当地官府;

    第二步便是今天的策略了,以采花的卑劣手段使旺贻县落入陷阱,杜泊云以儿子被杀为由,向吁贻下战书,迫使旺胎县将所有的民众转移进城,这样,老三杜泊远便趁夜抢夺检查署的公船,连夜将杜家的财物送走。

    而第三步,就是在都梁山募兵。选择适当的时候扯旗造反,把官府的注意力引到都梁山来,以掩护杜家从南面出逃。

    应该说三个乒骤策划得天衣无缝。至今没有任何问题,进展也很顺利。杜泊云心情大好,只要今天财物转移走,他便可以扯旗造反了。说不定还能穿龙袍过一把瘾。

    “熙儿,来喝杯酒,过两天你也离开,这里有为父一人就可以了。”

    杜熙将酒喝了,却始终有些心事仲仲,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几名手下冲了进来一见杜泊云便趴在地上大哭起来,“二老爷,我们遇到了官兵埋伏。三老爷被射死,

    “当哪!,杜泊云的酒杯落地

    第二天,旺胎县城门紧闭,五百唐军和几千青壮民众站在城楼等待响马的进攻,可一直等到中午,远处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崔平有些急了,跑到李庆安面前问道:“李将军,究竟生什么事情了?”

    李庆安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再等一会儿吧!”

    又等了近一个,时辰,官道尽头依然是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影,忽然。几匹马从远处飞驰而来,崔平精神一振,大喊道:“李将军你派的探子回来了。”

    李庆安一挥手令道:“开城门!”

    城门缓缓开启,南雾云和几名唐军飞驰入城,片刻,南雾云奔上城头禀报道:“将军,都梁山上好像出了问题,我们看见很多人都拎着包裹从山上跑下。”

    李庆安脸一沉道:“我不要好像,我要知道,具体生了什么事?”

    南雾云脸一红,连忙道:“我们抓到两人询问,他们说大王不知去向。山上群龙无,都乱作一团。”

    李庆安想了想,便对崔半道:“我要去都梁山看看,若有大队人马来袭,你点火放烟,我会立刻赶回。”

    “将军,我一定照办!”

    城耳大开,李庆安率四百团练兵向都梁山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都梁山距离吁贻县约四十里。一个时辰后,骑马们赶到了都梁山脚下。又走了片刻,来到上山的大路前,远远看见前方有数十人在争夺什么东西,李庆安马鞭一指,“给我全部伞下!”

    百名唐军飞驰上前,数十人见唐军来了。都吓一哄而逃,但还是晚了一步,唐军飞驰上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跪下,手放在头顶!”

    众人纷纷跪下,心惊胆战地将手放在头顶上,这时李庆安催马上前。见他们每个人都是大包小包,还有人带着妻儿,便问道:“山上究竟生了什么事?”

    “军爷!我家大王昨晚连夜跑了。山上乱作一团。”

    “是吗?”

    李庆安抬头看了一眼山顶,隐隐地在万绿从中可以看见山上的寺院。

    “给我带下去,分开一个个拷问。不说实话者,杀!”

    唐军如狼似虎般冲上,揪住这些逃民,向道路两边拖去,顿时如杀猪一般,一片哭爹叫娘声。

    片刻,口供全部录到,这些人大都是一个月前从旱区逃来流民中招募的新丁,一早他们看见山上大乱,很多人都逃跑了,这些人本来就是混粮的,当下也收拾东西逃跑。山上乱作一团,谁也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

    荔非守瑜上前低声道:“七郎。我担心他们在让道两旁有伏兵,我们还是慎重点好。”

    李庆安一挥鞭令道:“派几个弟兄从小路上去探查情况,如果确实跑了,就在寺庙上面点一把火。”

    立剪有几名唐军从小路摸上山了,李庆安率领大队人马在山下耐心地等候,约等了半个。多时辰,一名士兵忽然指着山顶喊道:“将军快看,寺庙有浓烟!”只见山顶寺庙处,一柱浓烟冲天而起。“上山!”李庆安一声令下。唐军纷纷下马。牵马向山顶而去。

    一路上山没有任何问题,正如逃亡者说的那样,原本是杜泊云等人住的寺庙里已经空无一人,到处是砸烂的茶杯碗碟,丢弃的书籍信件满地都是,他们逃跑之匆忙,甚至来不及焚烧。

    李庆安弯腰拾起一封信件,轻轻拍去上面的泥土,信封上写着:“泊云兄亲启”而落款是盯贻刘子明,也就是现在的细州太守。

    李庆安笑了笑,这个杜泊云不是一个可以深交的人,刘太守该进大狱里去哭了。

    贺严明搜查了一圈,过来禀报道:“将军,值钱的东西一样都没有了。我们抓到了一百人,都是无关紧耍之人。他们都不知道杜泊云逃到哪里去了。”

    “再好好使一搜,把所有的信件都收起来。”

    这时,南雾云快步走来禀报:“将军,我们在厨房地窖里抓到了一家人。”

    几名唐军将一名花白头的老者推了上来,“很好!”李庆安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对老者道:“我不想用刑,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放你走!”

    “把我老妻和女儿一起放走!”

    李庆安瞥了一眼角落里蹲着的两个女人,一个老女人,一今年轻女子。两人脸色苍白,身子都十分虚弱。

    “好!我们成交。”

    “军爷,我是杜家的老家人,跟了杜家几十年,这次上山,我不放心妻女,把她们也带幕了,结果却使她们遭遇到了噩梦般的境遇,我心已经冷了,我对杜家付出的心血,却的到如此回报。”

    “你只给我说昨晚生的事情!”李庆安打断了他的话。

    老人冷笑了一声道:“昨晚逃回来十几人,说杜老三中了官兵的埋伏。被箭射死了,所有的钱物都被唐军扣住,说来了几千官兵,杜老二吓坏了,连夜收拾细软逃走,哼!还金威大王呢,我看是阳疾大王,软蛋一个。”

    李庆安慢慢直起身,问道:“你说。杜泊云逃哪里去了,还有杜泊生藏在哪里?只要你说出来,我给你五百两银子的安家费,让你安度晚年。”

    老人低头想了想道:“杜泊云逃哪里去了,我不知道,但杜泊生在哪里,我却有点眉目。”

    “你快说,在哪里?”

    “杜家是扬州人,这绝大部人都知道,但杜泊生的娘舅是润州曲阿县人,却只有极少数家人知道,我便是其中之一,一个多月前,杜泊云曾经去过一趟润州,带走不少钱物,军爷不妨往那个方向去查。”

    “们州!”

    李庆安沉思片刻,立刻起身令道:“留下五十人善后,其余大队随我杀向润州!”。

    八千字大章,月票榜危急!危急!!

第一百零八章 有朋远来

    都梁山和润州的事情结束后,李庆安又以侍御史的名义上书朝廷,弹劾泗州太守勾结都梁山响马,在奏折中又大大褒奖了崔平一通,推荐他暂代泗州太守。

    随后,团练营便带着丰盛的战利品和满心的喜悦返回扬州,两天后,军队返回了江都军营,连茶也来不及喝一口便匆匆赶到州衙。

    在公务房里,李庆安把一份杜家财产清单交给了太守卢涣。

    “这就是我在都梁山缴获的杜家财产,除了沉入江中的小部分外,其他都在这里了,我分文未取,另外,杜泊远的人头我也带来,一并请卢太守收下。”

    说到这,李庆安叹了口气道:“还有杜泊云,可惜他自杀了,我没有问到杜泊生的下落。”

    卢涣呆呆看了半天,才慢慢醒悟过来,他连忙起身向李庆安施礼道:“李将军大功,我一定及时禀报朝廷,要好好表彰李将军。”

    “表彰就不用了,我练兵路过盱眙县,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李庆安摆摆手笑道:“倒是这些财物,既然是杜家从扬州民众头上赚取,那就应该还给扬州民众,修桥、铺路、建立学堂,这些都需要用钱,希望卢太守能把这些钱用到明处。”

    虽然卢涣心里明白,这些钱大半还得运给朝廷,但李庆安心系民众的操守还是令他十分佩服,他点点头道:“李将军爱民之心,卢某一定尽力而为。”

    他看了看清单,又问道:“那杜泊生的下落,李将军一点眉目都没有吗?”

    今天上午,太子秘密派人前来,嘱咐他一定要搜集到庆王走私的证据,或者能够干掉刘长云,夺取江淮都转运使的职位。

    杜泊生的口供他有了,关键是杜泊生本人,以及帐本等相关证据,所以找到杜泊生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李庆安喝了一口茶,摇摇头道:“我也想问道,可惜那杜泊云自杀,他的手下谁都不知道杜泊生的下落,但有消息说,他可能藏在苏州一带,伺机出海。”

    卢涣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勉强笑道:“没关系,还恳求李将军多多协助我们,早日抓住这个大盐枭。”

    “那是当然,我一定会尽力相助。”

    这时,门口一名衙役低声禀报道:“太守,那个李白又喝醉了,在浔阳酒肆,掌柜要我们去把他抬回来。”

    卢涣眉头一皱,“怎么又醉了,唉!算了,等他睡醒了自己回来。”

    李庆安笑道:“那位李太白好像给使君添了不少麻烦。”

    “哎!麻烦倒不多,但每一件都让人头痛,刚来我这里时,他几乎天天喝得酩酊大醉,直到把我的攒的酒全部喝光,他或许也觉得不好意思,便要告辞,我便送给一百贯盘缠,又雇了辆牛车给他拉钱,不料他才到隔壁江阳县,便遇到一个诗友,两人天天在酒楼欢聚,不到半个月,一百贯钱便花得干干净净,酒楼的掌柜把他又送回来了,第二天醒来向我道歉,我再给了他二十贯钱盘缠,再三嘱咐不可乱花,他满口答应,不料走到城门口,见一乞丐可怜,便把二十贯钱给人家了,又空着手回来,我实在是无可奈何了。”

    说完,卢涣连连摇头,唉声叹气。

    李庆安想了想笑道:“或许他是心里苦闷,觉得心中抱负无处施展,卢太守不妨给他找个事干。”

    “给他找了,让他做文学博士,可他说这是小吏,要看人眼色,他不干,我也没有办法。”

    说到这,卢涣忽然笑道:“对了,我看李将军身边也没有幕僚,不如就让李太白做你的幕僚,替你处理团练营的文书,我想他也愿意。”

    李庆安吓了一跳,大诗仙做他的幕僚,这怎么行,连连摆手道:“卢使君不知,我只是个中郎将,哪能用得起幕僚,再说团练营那边已经有两名书吏了,是大都督府派来。”

    “呵呵!这没有关系,连七品知县都有自己的幕僚,李将军可是从三品开国伯,又是团练使,怎么不能有幕僚?再说,你们军官才更需要文士幕僚,李太白志向千里,一定能胜任,李将军就不要推辞了。”

    不等李庆安再拒绝,卢涣立刻喊道:“来人!”

    一名衙役应声而入,卢涣吩咐道:“去把李太白的行李搬去团练营。”

    “这......”李庆安见事情已无法挽回,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好吧!只要太白兄愿意,我没意见。”

    ..........

    来州衙交了杜家的钱物,却得了一个幕僚,而这个幕僚竟是闻名千年的诗仙李白,李庆安有一种洋洋自得的感觉,后人在写李白生平时,或许也会写上一笔:‘天宝七年,白为安西中郎将李庆安幕僚。’

    走出州衙,已经是下午,阳光也带了一丝疲色,是吃午饭的时间了,他刚要翻身上马,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有人在叫他,“李庆安,七郎!”

    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非常耳熟,李庆安愣了一下,回头望去,却只见台阶上出现一个化妆怪异的小娘,她嘴唇涂成黑色,脸上画着几朵艳丽的桃花,正激动万分地跳着向他招手。

    李庆安立刻认了出来,那独树一帜的化妆,是独孤明珠,她...她怎么来了?

    他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这里是扬州,相距长安数千里,李庆安翻身下马,独孤明珠从台阶上飞奔下来,仿佛一只小鸟般地扑进他的怀中,“七郎,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她激动中带着哭腔。

    李庆安见旁边几个衙役满眼惊讶地盯着明珠,他心中好笑,她的新潮在哪里都引人注目。

    “什么叫见不着我,难道我来扬州是有去无回吗?”

    明珠不好意思地破涕为笑,“没有那意思,我已经来了七八天了,说你出去了,天天等你,脖子都望长了。”

    “哦!我出去训练了。”李庆安看见她雪白的脖颈上有一道细细的疤痕,便笑道:“明珠,你怎么会来扬州,是来找我吗?”

    “不!不!”明珠慌乱地摇摇头,“我来看爹爹的,你忘了吗?我给你说过的,我爹爹在扬州做官。”

    “你爹爹?你爹爹是.....”

    李庆安觉得似乎来扬州后从未听过姓独孤的官员,这会是谁?

    “我爹爹是扬州长史独孤浩然。”

    明珠刚说完,她目光一斜,立刻笑着向李庆安身后招手,“爹爹!”

    李庆安回过头,这才发现他身后不知几时来了一名中年官员,皮肤白净,三缕长须飘于胸前,正笑眯眯望着李庆安。

    明珠跳上去,拉着中年官员的胳膊笑道:“他就是李庆安。”

    这中年人便是独孤明珠的父亲独孤浩然了,他原本任东宫太子中允,前年升为扬州长史,至今已经两年了,独孤浩然育有一子三女,长女明阳因和亲失败不幸被契丹人所杀,次女明月,小女明珠,三个女儿中他最疼爱小女明珠。

    独孤浩然笑着敲了女儿的头一下,“傻丫头,李将军我怎么会不知道。”

    李庆安连忙上前躬身施礼,“李庆安见过独孤伯父!”

    独孤浩然对李庆安救了他的两个女儿十分感激,连忙回礼道:“李将军来扬州时,我正好下乡劝农去了,今日才得见将军,真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一点小事,长史不必放在心上,其实我也很喜欢明珠,怎么能让她遭遇不幸?”

    “无论如何,我也请李将军喝杯水酒。”

    独孤浩然沉吟一下便道:“今晚我还要赶去江阳县,明天晚上吧!李将军一定要赏光。”

    “好!我一定来。”

    独孤浩然捋须微微一笑,便对女儿道:“你和李将军说话吧!爹爹有事先去了。”

    独孤浩然对李庆安点点头,快步走进州衙了,独孤明珠见父亲一走,她立刻拉住李庆安的手,撒娇笑道:“爹爹明天请你吃饭,那今晚你请我吃饭吧!”

    “没问题!”李庆安笑道:“想去哪里吃饭?”

    “我也不知道,要不,咱们走走看。”

    和江都北市几乎都被官仓货物占满不同,南市却是民间商肆密集之地,大街上的行人也各有不同,大唐的海外贸易十分活跃,违禁品的限制程度也远远小于陆路贸易,像生铁、武器、金银等禁品都几乎不受限制,因此各国海商络绎不绝而来,以扬州、广州等地最为集中,江都街头,各国商人比长安还要热闹,皮肤黝黑,身着宽麻衣、着草鞋的林邑人;身材矮小、满脸肃然,带着崇敬之色的日本人;牵着一群高丽女奴走过大街的新罗人;甚至穿着宽大白袍的大食人,以及粗壮彪悍的契丹人。

    南市内,异国商铺也比比皆是,北方的皮毛、马匹;南洋的香料、珍珠、象牙;岭西的宝石、银器;日本的漆器、珍珠;新罗的药材、纸张,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到处是一派喧嚣热闹的景象。

    这也是李庆安第一次亲见江都的繁华,他牵着马与独孤明珠并肩而行,一边欣赏长安也难见到的异国风情,一边向两边留意,初到扬州的一次刺杀虽然不了了之,但并不意味刺客就此放过他,他的两名亲随跟在后面,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况。

    明珠东张西望,到处寻找称心的酒肆,柔软的小手紧紧地握住李庆安不放。

    “七郎,我们就去这一家吧!”

    明珠发现一家酒肆精致典雅,她立刻喜欢上了,拉着李庆安便向酒肆跑去,李庆安抬头打量了一下,酒肆三层楼高,通体红色,一幅旗幡高高飘扬,‘浔阳酒肆’,他忽然想起一事,便笑道:“好!咱们就在这家酒肆吃饭。”

    一名伙计迎了出来,陪笑道:“两位客人楼上请!”

    走上三楼,远远听见有人高声吟道:“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李白已经酒醒了,却又拎起一壶酒,边喝边吟:“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值一杯水。”

    李庆安快步走上前,笑道:“太白兄,好久不见了。”

    李白斜睨他一眼,忽然大笑道:“原来是李军爷,来得好,我们再来赌酒!”

    李庆安笑了,对伙计道:“给我拿坛最好的酒来!”

    伙计连忙从屋角取来一坛好酒,李庆安接过,拍开封泥,倒了满满两大碗,他端起酒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将酒碗重重一放,“该你了,你喝吧!”

    明珠悄悄拉了拉李庆安的衣袖,小声道:“七郎,他已经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我知道。”

    李庆安笑吟吟地望着李白,“如何?是想今天和我赌酒,还是过两天再来赌?”

    李白呆呆地望着酒碗,忽然也端起碗大口饮酒,他将大碗酒喝干,将酒碗重重一摔,“好!好酒,痛快。”

    他跌跌撞撞地向楼梯走去,不料只走了几步,身子一软,便栽倒在地上,鼾声大作。

    伙计急了,上前推他道:“客人,你还没给酒钱呢!不能再睡了。”

    “让他睡!”

    李庆安取出一张名帖,递给伙计道:“雇一辆马车把他送到北门外的团练营去,他的酒钱我来付。”

    李庆安把李白送走,他和独孤明珠找了一间靠窗的雅室坐下,要了一桌酒菜,他给明珠倒了一杯酒笑道:“你说老实话,是不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

    明珠脸一红,道:“也不完全是,新年爹爹没回家,娘很思念,我就说给爹爹送家信,然后就来了。”

    “你姐姐如何了?有没有和广平王他们出去写诗?”

    “哎!别提了,姐姐在生他的气呢!他们来邀过两次,姐姐都回绝了,祖父又在张罗给她相亲。”

    李庆安端起酒杯,淡淡道:“那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姐姐好像没这个心情,祖父把今科探花郎请到家里来吃饭,姐姐见都不见,把祖父气坏了。”

    “那你呢?觉得那个探花郎如何?”

    明珠小嘴一撇,“目不斜视,规规矩矩,满口子乎者也,我一点都不喜欢。”

    “呵呵!你姐姐不就喜欢这样的人吗?”

    “谁说的,我姐姐的心思,你根本就不懂。”

    独孤明珠喝了一杯酒,俏丽的脸上飞上一抹霞红,她忽然有些羞涩地道:“祖父说,明年要给我相亲了。”

    “好事呀!这说明你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李庆安把酒一饮而尽,对她笑道:“可是我怎么都觉得,你还是个孩子。”

    “胡说!”明珠咬了咬嘴唇,低头小声道:“我哪里是孩子了,人家已经完全长大了,我娘就是十五岁嫁给我爹爹。”

    李庆安又给她倒杯酒,逗她道:“你这么急着想嫁人,是不是有中意的郎君了?”

    “七郎,你.....”明珠羞得满脸通红,她举起酒杯嗔道:“你再敢打趣我,我就用酒泼你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

    李庆安连忙端起酒杯笑道:“为我们能在异乡重逢,干这一杯!”

    “这还差不多。”明珠奔波数千里,就是为了能见李庆安一面,今天她终于如愿以偿,心中格外欢喜,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七郎,你知道吗?京城发生了好多事情,还有,你喜欢我的最新的人面桃花妆吗?”

    “我很喜欢,嗯!很新潮,令人赏心悦目。”

    “明珠,给我说说长安的事情,首先是马球大赛,我听说安西队最后夺冠了,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七比三,击败了朔方马球队夺冠,你们安西队的庆功宴会还把我也邀请去了,对了!我还见到你的如诗如画和小莲了。”

    明珠像只小喜鹊似的叽叽喳喳,她口齿伶俐,把长安发生的新鲜事说得娓娓动听,李庆安舒服地躺在软垫上,一边喝酒,一边听着明珠的悦耳的声音,心中充满了一种他乡遇故人的温馨和喜悦。

    “呵呵!她们怎么样?”

    “她们很想念你,我最喜欢如画了,我还教她化妆,等你回去后一准会吓一大跳。”

    “那如诗呢?你不喜欢她吗?”

    “当然喜欢啦!只不过我倒觉得她有点像我姐姐的性格。”

    “怎么会呢?你姐姐总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

    “那是你不了解她,她其实很温柔的,七郎,等你回京城时请她出去游玩吧!她一定会答应的。”

    李庆安笑了笑,喝了一杯酒又问道:“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独孤明珠想了想,“对了!贵妃的三个姐姐都封国夫人了,大姐封秦国夫人,二姐封韩国夫人,三姐杨花花封虢国夫人,还有杨家的两个兄弟杨铦和杨锜都当了高官,京城里称他们为五杨,整天横行霸道,骄狂得要命,七郎,你在听我说吗?”

    李庆安有些走神了,他没想到杨花花这么快就封虢国夫人了,高力士会不会还记得自己上次的失口?这可有点麻烦了。

    “七郎,你怎么了?”

    李庆安回过神,摇摇头笑道:“没什么?你继续说。”

    独孤明珠咬了一下嘴唇,小声问道:“七郎,我觉得你对我姐姐好像有成见,是不是你还在生她上次相亲的气?”

    “是你想多了,我对她哪有什么成见?只不过我和她不是一路人,很多事情谈不到一起去,明珠,再过两年,等你长大一点,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独孤明珠嘴一撅,有点不高兴地道:“再过两年我姐姐就嫁人了,明白了又有什么用?”

    李庆安笑着岔开话题,“如诗如画有没有在学琴?我是说有没有名师指点她们?”

    独孤明珠想了想道:“好像有的,上次我请她们来家里玩,小莲说她们去学琴了,好像是个姓姜的女先生。”

    “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和你有关的。”

    “什么事?”

    “听小莲说,那个虢国夫人来找过你几次,说你去扬州了,她很不高兴,说你故意在躲她,七郎,你和她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想也是,她怎么配得上你。”

    独孤明珠一颗心放下,她长长伸了个小懒腰,又端起酒杯笑嘻嘻道:“难得祖父不在,我可以好好地喝酒了,哎!在扬州真好,我都不想回长安了。”

    她酒杯刚到唇边,却被李庆安伸手一把夺了去。

    “你祖父不在,并不代表你就可以放纵饮酒,吃好饭,我就送你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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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齐人之福(疾呼月票)

    “好像我在这里影响到你们兄妹四人的团聚了。”

    舞衣嫣然一笑,对如诗道:“那我就先走了。”

    “舞衣姑娘,再坐一会儿吧!”

    李庆安走上前,挠挠头笑道:“我答应给姑娘弹六弦琴,可到现在还没有弹过,惭愧啊!”

    旁边的如画也笑道:“舞衣姐,玉奴和小莲出去了,不知她们什么时候才回来,你也走不了啊!”

    “这个贪玩的小妮子。”

    舞衣无奈,只得笑道:“那好吧!我就再等一会儿,我回房内看看谱子,不影响你们。”

    她转身收拾东西,不料那琴太重,她有些吃力。

    “我来!”李庆安上前一步,帮她把琴抱起,又向如诗如画眨眨眼,两姐妹会意,如诗笑道:“那我去热了一下饭菜,都是高翁府里送来的,热热就好了。”

    她拉了一把妹妹,两人去厨房了,李庆安抱着琴跟在舞衣身后,他的目光却不失时机地欣赏着舞衣那婀娜多姿的身姿和窈窕无双的曲线。

    走到门口,舞衣脚步停住了,她白玉般的面容上飞过一抹霞红,低声道:“李将军,你走前面吧!”

    李庆安老脸一热,连忙笑道:“好!好!我走前面。”

    “舞衣姑娘,多谢你教如诗如画弹琴。”

    “不用谢,和她们一起弹琴,我也很愉快。”

    “舞衣姑娘,你现在还住在相国府吗?”

    “是的,我一直就住在舅父家。”

    ........

    两人走上二楼琴房,李庆安将琴放好,他忽然想起一事,便笑道:“舞衣姑娘,我从扬州带了不少小礼物,我给你也买了一份,你随我去看看吧!”

    舞衣摇摇头笑道:“李将军的美意,我心领了,东西我就不用了。”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扬州的特产,竹子雕的笔筒,杨木做的梳子之类,还有几管金陵玉箫,舞衣姑娘,去看看吧!”

    舞衣犹豫了一下,便点头道:“那....那好吧!”

    他们一起向楼下走去,楼梯很窄,李庆安走在前面,一面回头叮嘱舞衣小心,这芙蓉楼是高力士府上的贵宾楼,处处雕花镂翠,修建得极为精致,不过毕竟是木质结构,时间长了,难免也染了一点木楼的通病。

    刚下了几步,忽然两只灰影从舞衣脚下窜过,‘吱!吱!’地叫了两声,舞衣吓得花容失色,跳脚尖叫起来,眼看她要摔倒,李庆安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的腰。

    “小心啊!”

    “那是老鼠吗?”舞衣吓得紧紧扶住栏杆,惊魂未定。

    “两只鼠辈罢了!”

    李庆安从来没有靠她这么近过,他的鼻子甚至碰到了她的宽袖,她身上传来一阵淡淡地幽香,还有她纤腰,她的衣裙极薄,甚至可以感受到她腰间那光滑如脂般的细腻,让他不舍松开。

    舞衣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她扭身挣脱了李庆安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嗔怒地注视他,“李将军!”

    李庆安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讪讪道:“舞衣姑娘,几个月不见,我心中高兴,一时有些失态,对不起了。”

    舞衣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她连向后退了两步,转身跑上了楼,‘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李庆安疲惫地在楼梯上坐了下来,两只手使劲地抹过了脸,苦笑了一声。

    ...........

    黄昏时分,李庆安睡醒了,房间里光线很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他翻身坐起来,只觉浑身精神抖擞,一路旅途的疲乏都一扫而光,他拉开窗帘向院子里看了看,院子里,舞衣的琴箱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走了,想起白天的那件事,李庆安不由一阵苦笑。

    这时,如诗端着一只托盘进来。

    “大哥,吃饭了!”

    李庆安着实也饿了,这顿饭他吃得格外香甜,如诗托着香腮在一旁注视着他,一双美目中蕴含着笑意,李庆安一边吃饭,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舞衣什么时候走的?”

    “玉奴回来她就走了,已经很久了。”

    李庆安歉然笑道:“如诗,真是抱歉,我一来就把你们琴先生得罪了,她很生气吧!”

    “没有啊!”如诗奇怪地道:“她走的时候挺开心的,她还让你好好休息。”

    李庆安一怔,“那你有没有送她我带来的土产?”

    “给了,可是她不要,她说和你讲过的。”

    李庆安心中叹息一声,还是生气了,只不过脸上没有表露罢了,如诗看了他一眼,便小声地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李庆安苦笑道:“本来她愿意接受我的礼物,可下楼梯时她险些摔倒,我搂住了她的腰。”

    “大哥是不是趁机摸了一下?”如诗有些暧昧地笑道。

    “是呀!我就是这样摸了她一下。”

    李庆安的手却悄悄摸上了如诗的玉腿,如诗脸上飞过一抹红晕,却没有阻止,李庆安食指大动,手继续向里深入,如诗轻轻按住他的手,羞涩地小声道:“大哥,别这样,现在还是白天,会被人看见的。”

    李庆安用力地搓弄着她细嫩白腻的雪肤,也无心吃饭了,他上前关了门,一抄腿将如诗抱起向里间走去。

    “大哥.....先吃饭吧!”

    “秀色可餐,你就是我的美味佳肴。”

    .......

    片刻,房内娇莺初啭,春色渐起,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只听见如画的笑声,“姐,这个玉箫不错。”

    如画握着一支玉箫推开了门,却见桌上饭吃了一半,两人踪影皆无,她愣了一下,忽然,她听到了什么。

    ‘阿哥,轻一点。’

    ‘嗯!’

    如画一呆,向房内瞥了一眼,偷偷地捂嘴笑了,连忙退了出去,把门关上,可没多久,门又慢慢被推开,如画悄身闪进屋,小心地将门轻轻反锁,她轻手轻脚走到门帘前,挑开一条帘缝向里窥望,她直看得面红耳赤,又不时捂嘴偷笑,忽然,李庆安咳嗽一声,她吓得慌慌张张转身欲走,却从门帘中探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拖了进去。

    “大哥,我是来......”

    “我知道,你是怕阿哥饭菜不够吃,所以又送来一份,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要啊!”

    房内传来如画的娇笑声:“哥坏死了,姐”

    “你个死妮子,自己故意送上门来,我可救不了你。”

    一时间,屋内浓桃艳李,双莺娇啭,春色无边,李庆安尽享齐人之福。

    .........

    一番云雨尽兴,两姐妹又伺候李庆安洗澡,此时,院门紧闭,小莲在厨房烧水,她拎着一桶热水快步走到沐浴房前,敲了敲门,“如画姐,热水来了。”

    门开了一条缝,如画伸出一支雪藕般的玉臂,把水桶拎了进去,片刻,她又把水桶还回来,笑着打趣道:“小莲,要不要进来帮忙?”

    “我才不进去呢!”小莲脸一红,拎着水桶跑了。

    门又轻轻关上了,房间里没有窗户,热气腾腾,白雾弥漫,正中间摆着一只齐肩高的大木桶,李庆安泡在热水里,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如诗如画晶莹洁白的玉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如诗也在水中,她站在李庆安身后正用皂角水细心地替他清洗头发。

    “小心!热水来了。”

    ‘哗!’如画将热水倒进了木桶,她沿着小木梯滑进了桶里,又把瀑布般的黑发挽了个髻,娇声道:“阿哥,侧侧身子,我给擦后背。”

    李庆安眯眼享受着姐妹的服伺,手在水下却极为不老实。

    “我想明天去买点家居用具,咱们后天就搬到新家去,你们觉得如何?”

    如诗抿嘴一笑道:“都买好了,就等你回来后搬过去。”

    “那睡榻呢?肯定没换,那么小,怎么能睡三个人?”李庆安暧昧地笑道。

    如诗用杨木梳子轻轻敲了他一下,笑道:“就今天一次,以后这种好事就别想了。”

    “那至少要做订个大木桶吧!”

    如画娇笑道:“阿哥,夏天可以不用木桶,咱们后院里不是有个小湖泊吗?”

    李庆安眼睛一亮,他一拍自己脑门笑道:“笨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

    洗完澡,李庆安换了一身细麻宽衣,这才浑身舒泰地返回书房,如诗又给他泡了一杯热茶,他刚坐下,高力士便派来来请,李庆安匆匆喝了两口茶,这才快步向内院中走去。

    高力士刚从兴庆宫回来,听说李庆安回来了,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便派人将他请来。

    “李庆安参见高翁!”

    高力士眼睛都笑眯了,“七郎不用客气,快快请坐。”

    李庆安坐下,侍女又给他上了茶,高力士打量他一下,便点点头笑道:“看样子,扬州一行收获不小。”

    “高翁是指哪一方面的收获?”

    高力士微微一笑道:“扬州盐案,你能说你置身事外吗?”

    “没有置身事外,我抓住了盐枭杜泊生。”

    “那就对了,前天我见到太子,太子对你赞不绝口。”

    高力士轻轻叹息一声又道:“其实我一直就希望你能帮助太子,太子是大唐储君,虽然他屡遭不幸,但圣上始终没有废他之心,你现在效忠于他,将来他登基上位时,恰逢你的盛年,你的前途之光明也就不言而喻了,上次三夫人寿宴后,我便把你推荐给他,只是他看不出你的能力,所以暂放下了此事,而这一次是他主动对我夸赞你,七郎,这说明你已经通过太子的考核了。”

    “多谢高翁推荐,李庆安一定会效忠于太子,为太子尽绵薄之力。”

    说到这,李庆安又犹豫一下道:“高翁,有一件事,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在我面前,你没有什么话不可以说,尽管说就是了。”

    “高翁,这次在扬州,我无意中得到了庆王的部分盐利,我想把它献给太子,不知行还是不行?”

    “庆王的盐利!”

    高力士眯着眼笑了,“这件事还真被我猜中了,扬州盐案果然和庆王有关,所以几个月前,我把刘长云和卢涣的弹劾奏折都扣下来。”

    他欠了欠身,好奇地问道:“那有多少?”

    “黄金五万两。”

    高力士一呆,他轻轻叹道:“五万两黄金,可见他贩卖私盐何其之疯狂。”

    “高翁以为如何?我想献给太子。”

    高力士沉吟片刻,笑道:“他若得你这五万两黄金,便会将你引为心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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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恩生仇起

    李庆安离开李林甫的宅子时,天色已经黑尽了,夜风习习,清凉而带着一丝温暖,大街上行人寥寥,只有李庆安的马蹄声在石板路上‘哒!哒!’地走着。

    今天李林甫向他抛出了这局棋的最终用意,让杨家和太子交恶,他李林甫抽身,甚至李林甫和太子和解结盟,共同对付杨家,这都有可能,历史上,李林甫始终没有和太子和解,导致了李林甫家族灭亡后再也无法翻身,那么在天宝后期,太子之位坐稳后,李林甫有没有想过和太子和解呢?或许他曾经有这个想法,只是仇恨太深,已经无法和解了,那么自己的到来,会不会改变大唐的这个定局?让李林甫最终和太子和解呢?

    如果是这样,那对大唐的权力格局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李庆安忽然发现自己竟成为了影响大唐权力格局的重要棋子,只是可惜他自身的力量还不够强大,还不能从这场改变历史的权力变局中攫取最大的利益。

    想到李林甫的深谋远虑,李庆安忽然觉得自己真的需要一个幕僚了,不是李白那种不懂人情世故的诗人,而应是一个贾诩似的阴险谋士,李庆安不由想到了严庄,马球大赛上他布下的三绝计确实毒辣,若不是自己恰好看到这个规则,那真的就被他得手了。

    可惜严庄在辅佐安禄山,堂堂的范阳节度使可比自己的中郎将地位高多了。

    当李庆安进入翊善坊时,关闭坊门的鼓声忽然敲响了,他不由加快了马速,远远地,只见高力士府门前的台阶上有一人正焦急地来回踱步,不时向这边探望,他忽然看见了李庆安,竟撒腿狂奔而来,”李将军!”

    他冲至近前,有些气急败坏道:“李将军,我等你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真是抱歉了,请问,你是....”

    李庆安很有些不以为然,又不是我让你空等,难道我就没事做,专等人来访吗?干嘛这么吹胡子瞪眼睛的?来人只因为等得太久而心中火燥,可真要他冲李庆安发脾气,他可不敢,眼看要关坊门了,他急忙道:“我是裴相国府的二管家,裴老爷让我送一份请柬给你,上面都写清楚了。”

    说完,他把一份请柬递给李庆安,又跑回台阶处,骑上马便向坊门奔去,远远还传来他的喊声:“我家老爷对李将军感激不尽,李将军可一定要来。”

    裴家来请,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昨天中午他出手助了裴家,就知道裴宽肯定会要感谢自己,他借门口的灯光看了看手中的请柬,只见上面写着明日上午,裴府一聚,‘明天上午?’李庆安忽然想起来了,明天正好是旬日休。

    大唐的节日虽多,但固定的休日却少得可怜,没有双休日,只有每十天一次的旬休,因此这一天也显得异常宝贵,每逢旬日,官员的家中就仿佛过节一样,打酒买菜、置酒摆宴,官员们或在家中悠闲一天,或携家人出游散心。

    今天裴家原计划是全家去曲江游玩,但因前天城门之祸,老妻受惊,长孙受伤,而取消了游玩计划,裴宽是个性子火烈之人,若依他从前的脾气,非要冲到杨家去讨个说法,但经历了天宝初年的大难后,他的耳顺了,胆气软了,不敢再去找日益得宠的杨家算帐,虽然报仇不敢,但报恩却不能忘,一大早,他便让自己的长子裴谞去请李庆安来府。

    天还没有亮,裴宽就起来了,他先去探望了老妻,妻子在前天的城门冲突中受惊,回家便病倒了,裴宽的妻子是当年润州刺史韦诜之女,和他携手人生道路四十余年了,不料在暮年时却被杨家恶奴辱骂,她承受不住这种奇耻大辱,宿疾复发。

    裴老夫人静静地躺在病榻上,双目微闭,脸色苍白,她昨晚心绞痛了一夜,刚刚才睡着,裴宽坐在榻前,握着老妻枯瘦的手,心中充满了怜惜,守护了妻子片刻,裴宽站起身对丫鬟道:“好好伺候老夫人,有什么事赶紧让人去找刘御医。”

    他走出病房,又问一名家人道:“裴忠的眼睛怎么样了?”

    “回禀老爷,那一鞭抽得太狠,刘御医说左眼已经废了。”

    “这帮浑蛋!”

    裴宽一阵咬牙切齿,又问道:“那瑜儿呢?”

    “祖父,我一切都好!”裴瑜拎着一把宝剑,快步走了过来。

    裴瑜是裴宽最疼爱的长孙,学识渊博,文采出众,准备明年参加省试,前天被杨家恶奴暴打后,裴宽非常担心他身体出事,不过御医检查后说好在被打时间不长,否则伤了内腑,情况就麻烦了,这也是裴宽感激李庆安的主要原因,若不是他及时出手,后果将不堪设想。

    裴宽微微一笑道:“瑜儿,今天旬休,不是你们清月诗社聚会的日子吗?怎么练起剑来了?”

    “孙儿从前过于习文,以致手无缚鸡之力,连几条恶犬都打不过,孙儿决心文武兼修,今天李将军来,我想向他讨教剑法。”

    “你应该向李将军讨教箭法才对,或者请教刀法,我估计他从来不用剑。”

    话音刚落,去请李庆安的长子裴谞匆匆走来,裴宽精神一振,连忙问道:“李将军来了吗?”

    “父亲,我在坊门口便遇到了李将军,他今天必须要去城外军营,要晚上才能来。”

    裴宽一怔,“那他人呢?已经去了吗?”

    “他就在府门外,想对父亲说声抱歉!”

    “这样....”裴宽想了想便道:“走吧!见见他去。”

    府门外,李庆安正来回踱步,天刚亮,军营的荔非守瑜便派人给他送来消息,昨天深夜有来历不明的人箭射军营岗哨,一名哨兵受了轻伤。

    李庆安要即刻赶去军营,他特地来向裴宽解释一下,正焦急时,门内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裴宽快步走了出来。

    “李将军,这么急去军营,是否出事了?”

    “相国,我刚接到消息,昨晚有人箭射军营岗哨,我要立即赶去。”

    “还有这种事情?”

    裴宽愣了一下,便道:“反正我今天也没事,和你一起去看看。”

    李庆安连忙躬身道:“真是麻烦相国了!”

    这时,后面的裴瑜也连忙道:“祖父,李将军,我也想去,可以吗?”

    裴宽看了一眼李庆安,李庆安笑着一摆手,“那就上马!”

    众人翻身上马,催马便向明德门外疾驶而去。

    行至明德门,裴宽放慢了马速,他看了城门洞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马鞭狠狠一抽战马,加速而去。

    李庆安的江都营驻扎在长安以东的长乐坡附近,这一带驻扎着六支团练营共三千人,另外还有六支团练营在灞上一带驻扎,先由兵部对他们统一考核,再各选一百人进皇城接受皇帝李隆基的检阅。

    李庆安一行很快便抵达了团练营,刚到营门,荔非守瑜便迎了出来。

    “受伤的弟兄怎么样了?”李庆安翻身下马问道。

    “还好,只是射中大腿,没有伤及要害,现在伤势平稳。”

    荔非守瑜忽然看见了后面的裴宽,连忙上前施礼,“参见裴相国!”

    裴宽点点头问道:“除了射一箭外,还有什么不利于军营的事情吗?”

    “除了射箭,别的没什么了,一共射了三箭,都是用军弩所射,两箭射空,一箭射伤了士兵,我们已经查过,应该是那片树林里射来。”

    荔非守瑜指向军营左面的一片杨树林,李庆安搭手帘看了看,杨树林距离军营约百步,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晨的雾气正逐步消失,树林前面有一条小溪水潺潺流过。

    “那发现什么了吗?”

    “昨晚下了一场雨,树林里很潮湿,我们发现了五个人的脚印,还有马蹄印记,是向东而去了。”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对方动机不明,也查不出是谁干的,他对荔非守瑜道:“晚上加强警戒就是了,这件事情不要再提,让弟兄们安心训练。”

    他回头又对裴宽祖孙笑道:“裴尚书,请随我进军营吧!”

    “好!我正想看一看李将军的训练成果。”

    军营占地宽广,仅射箭训练场便有三块,士兵们正分为五队,每队各排成十排练箭,经过几个月的苦练,又得到李庆安、荔非守瑜这样的箭术高手悉心传授,士兵们进步神速,百步外基本上都能十箭八九中,其中部分特别优秀的,甚至已经能左右开弓,百步穿杨。

    李庆安大步走上发令台,重重地敲了一下种,他举起红旗挥舞,分散在各地练箭的士兵立刻飞奔而来,如蚁集并,片刻,五百士兵便整队结束。

    李庆安笑着一摆手,“弟兄们,坐下吧!”

    士兵们纷纷原地坐了下来,李庆安又高声道:“今天,礼部裴尚书特地来看大家训练,裴尚书原来可是范阳节度使,弟兄们给裴尚书好好表现一番。”

    他回头对裴宽笑道:“裴尚书可任挑五人,让他们百步射靶。”

    “那我就随意挑人了。”

    裴宽看了一圈,他一指最左面的五人道:“就你们五人吧!”

    五名士兵站了起来,他们皆能开五石弓,他们执弓走到射点上,百步外是一排草人,五人一起举起弓,搭上长箭,慢慢地拉开了弓,弓弦同时一松,五支箭飞射而去,齐刷刷钉在五只草人的胸膛之上。

    “好,射得好箭!”裴宽大声鼓掌。

    五人上前复命,李庆安微微一笑道:“很好,每人赏五贯钱!”

    五人大喜,纷纷谢赏退下,这时,裴宽又道:“李将军,我想看看你们士兵中最优秀的射手。”

    所有的士兵一齐向坐在后排的南霁云望去,南霁云在这几个月的训练中更是进步神速,他本来就箭法高明,又得李庆安的专门指点,他的箭法已经如火纯青,甚至超过了荔非守瑜,仅次于李庆安。

    在每天的训练榜上,南霁云总是以骄人的成绩高居榜首,他现在已经被提拔为团练营的副尉,成为了教官之一。

    李庆安对他点点头,做了个骑射的手势,一名士兵牵了一匹马上上来,另两名士兵拎着一只铁笼子向百步外跑去。

    南霁云肩挎弓箭,他翻身上马,催马疾奔,沿着军营飞奔一圈,又向这边跑来,摘下了弓箭,这时,士兵打开了铁笼子,百步外,两羽灰鸽扑翅飞出,刚飞出十几丈高,南霁云的第一支箭闪电般到了,一箭射穿了顶端的飞鸽,他又换左手开弓,又是一箭去似急雨,将展翅的飞鸽一箭穿胸。

    他的神箭引起士兵们一片惊叹,随即掌声如雷,裴瑜却低声叹息一声道:“飞奴何辜?”

    裴宽瞥了孙子一眼,暗暗摇了摇头,他的孙子文采虽好,但过于羸弱了,范阳节度使裴宽的孙子怎么能有此妇人之心。

    南霁云一收弓,从飞驰的马上一跃而下,他上前单膝跪下,“末将南霁云骑射完毕!”

    李庆安笑着点点头,对裴宽道:“裴尚书以为如何?”

    裴宽捋须笑道:“安西又出一员猛将!”

    ........

    检阅完毕,士兵们又去训练了,李庆安陪着裴宽向自己的大帐走去,他沉吟一下问道:“裴尚书,这五百人军队我想带回安西,不知朝廷方面是否同意?”

    裴宽想了想道:“如果他们自愿为长征健儿,是可以去安西从军,朝廷也不会阻拦,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和你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如果你能升为将军,你倒是可以拥有五百人的亲兵队,也就能将他们带在身边,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有一点你要记住,这五百人必须是安西军的编制,决不能是你的私军,否则,一旦被弹劾,李将军,你性命难保!”

    李庆安默默地点了点头,只要能送他们去安西,高仙芝那边是会把这些士兵编进自己的营中,关键是他们自己要肯去,什么时候和大家好好谈一谈。

    这时,他无意中眼一瞥,却见裴瑜在拉自己的弓,他的脸憋得通红,但大弓却纹丝不动,裴宽也看见了,他叹息一声,便对李庆安道:“李将军,有件事情,我想托你帮忙。”

    “裴尚书不用客气,请尽管说。”

    裴宽指了指自己的长孙道:“我这个孙子文采学识都很好,心地也良善,但就是生性软弱,我想把他交给李将军,带到安西去磨练几年,不知李将军能否答应?”

    李庆安笑了笑道:“只要他本人想去,没有问题。”

    ..........

    就在李庆安一行出城去军营的同时,杨钊和他的儿子也骑马来到了位于兴化坊的杨铦府,自从杨钊复职为御史中丞后,他的性子比从前大大收敛了,也明白很多事情有所为,有所不为,在他幕僚的劝说下,杨钊言行低调,和其他五杨保持着一定距离,昨天他便听说杨铦在城门口被人暗算,受了伤,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来探望,而是以事务繁忙为由,打发儿子送了些补品来,今天是旬休,杨钊知道再不来看看,于情于理都说不通了。

    “暄儿,昨天你来探望二伯,他有没有说起,是被谁所伤?”

    杨暄是杨钊长子,昨天受父亲之命前来探望二伯,问了一些情况,见父亲问自己,他连忙道:“二伯说当时很混乱,一时也查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据说大伯在查这件事。”

    “那好吧!我们先进去。”父子二人走上了台阶,直接进了府内。

    前天的马车倾覆,使杨铦断了几根肋骨,又伤了男根,这两天他一直卧病在床,宫里的御医再三嘱咐,他三个月之内不能下床,半年内不能房事,否则恐有性命之忧,这令他心中愤恨不已,是谁敢暗中害他?在他身旁,他的兄长杨锜已经查到了一点眉目,正在给他述说最新发现。

    “长安县的仵作已经验过马尸,那马之所以发狂,是被人一箭射入粪门,那支箭长约三寸,是用一种特制的手弩射出,老二,这件事不是偶然啊!有人在暗中陷害我们。”

    “他娘的!”杨铦愤而大骂,“我就觉得事情蹊跷,果然是有人在害我们。”

    他情绪激动,一下子扯到了断骨,痛得他一咧嘴,半晌才缓过起来,这时,门口有人禀报,“三爷来了!”

    脚步声响起,杨钊快步走了进来,他见杨锜也在,不由一怔,连忙拱手笑道:“大哥也在啊!”

    “啊!三弟来了,来!快快请坐。”

    杨钊坐下,关切地问道:“听说二哥断了几根肋骨,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断了几根肋骨还算好的,差点就断子绝孙了。”

    杨铦一阵咬牙切齿道:“不知是哪个王八蛋在后面暗算我,竟然把短箭射进马的**里,我若查到,也非让他断子绝孙不可。”

    杨钊又看了一眼杨锜,问道:“大哥还有什么发现吗?”

    “我正要给二弟说呢!”

    杨锜又缓缓道:“长安县衙又询问了当时守门的士兵,当时明德门内正好有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一行,另外,万骑营中郎将长孙全绪及安西中郎将李庆安当时也和哥舒翰在一起。”

    ‘李庆安!’

    杨钊心中敏感地一跳,他立刻联想到了短箭,能把短箭射进马的粪门,除了李庆安这种箭术绝顶高手,还有谁能办得到?杨钊心念急转,这几个月他虽然低调隐忍,但并不说明他由此转了性,相反,他比从前更加嫉妒李庆安,嫉妒他在三娘的寿宴上大出风头,嫉妒他去教贵妃投箭,嫉妒他当了扬州团练使,这种嫉妒他从不会表现出来,而是将它压在心中,越积约深,就像放了高利贷的铜钱,嫉妒也生出了诸多利息,使他狭窄的心胸有些容纳不下了,此刻,杨锜一提到李庆安的名字,杨钊心中的陈年旧帐一起翻了起来。

    他不露声色笑道:“我听过哥舒翰枪法了得,但箭法却一般,这种箭法精准的活儿估计不会是他干的。”

    一句话提醒了杨铦和杨锜,他们俩对望一眼,眼中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李庆安,除了他还会是谁干的?

    “反了他了!”

    杨锜异常愤怒,他振臂吼道:“他天大的胆子,一个小小的中郎将,竟然敢暗害我兄弟,我要告他去!”

    “这个李庆安教过娘娘投箭,我估计娘娘会护着他。”杨钊又一次提醒他道。

    杨锜重重哼了一声,咬牙道:“我就不相信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都要断子绝孙了,娘娘还会护着外人不成?”

    “是什么事情让老二这么发怒啊?”门口忽然传来了杨花花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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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史田生隙

    这天下午,一队百余人的轻骑向李庆安的江都团练营而来,为首是一名三十岁出头的大将,他翻身下马,老远便问守卫道:“请问李庆安将军没有没进城?”

    “我家将军尚在军营。”

    那将军又笑道:“请转告你将军,就说陇右李光弼来访。”

    “请将军稍等!”守卫连忙赶去禀报。

    大帐内,李庆安正和荔非守瑜、贺严明商量着安西之事,荔非守瑜笑道:“昨天和弟兄们谈过来,本来以为都不愿意去安西,毕竟扬州那种温柔乡令人怀念,不料我一提起,便一半的军士们踊跃要去安西,看来很多弟兄都早有此意。”

    “那还有一半呢?”李庆安笑问道。

    “其他大部分都是担心家小,我许诺他们,如果愿意去安西,我们会每人赏两百亩土地,军户不用缴税,另外给五十贯钱安家费,这样一来,很多人都表示可以考虑,我看得出,他们其实都愿意了。”

    说到这,荔非守瑜略有点沮丧道:“不过最后还是有三十几人不愿意去安西,令人遗憾啊!”

    “其实这已经很不错了!”

    李庆安拍拍他肩膀笑道:“哪里可能十全十美,毕竟人都是念家乡的,安西也太遥远了。”

    “我也知道,所以我觉得这些弟兄们都很不错。”

    能有大半弟兄肯跟他走,李庆安心中大慰,他又问贺严明道:“我给太子的黄金他拿走没有?”

    “来了,昨天晚上,来了十几辆马车,看得出都是宫廷侍卫装扮,运走了一半的铜器,有将军的信物。”

    “看来他也是急不可耐了。”

    李庆安笑了笑,又道:“我估计我们回安西的日子快到了,你这两天带几个弟兄多买些瓷器丝绸等大件东西,到时把另外的一半黄金混在其中,一齐运回安西。”

    “将军放心,我这就去办!”

    这时,一名士兵跑到门口禀报道:“将军,门外武进营的李光弼将军求见。”

    ‘李光弼?’李庆安微微一怔,他随即对荔非守瑜笑道:“这李光弼可是陇右名将,咱们不能怠慢人家,大家一起出去迎接吧!”

    李庆安当然知道李光弼为何人?安史之乱中,这位中唐名将率领唐军大战河东河北,重创安禄山叛军,与郭子仪一起成为大唐力挽狂澜的两名中流砥柱。

    这次江淮练兵,李光弼被任命为常州武进团练使,和李庆安一样,他也是挑选了五百精兵训练,成绩斐然,他们的驻兵之地,离李庆安的江都营不远,约三里之地。

    片刻,营门大开,李庆安率领荔非守瑜等几名手下出来迎接。

    李庆安上前拱手笑道:“久闻光弼兄大名,庆安今天才得一见。”

    李光弼今年三十二岁,他父亲李楷洛,原本是契丹奠长,武则天时期内附唐朝,官至右羽林大将军,封蓟郡公。

    吐蕃侵袭河源,李楷洛率精兵抵御,临行前,老头子不知怎有了预感,对人讲:“灭了来袭的吐蕃贼,我也回不来了。”

    果然,平贼之后,李楷洛于回师途中病死,真正是‘牺牲在工作岗位上。’朝廷大力褒扬,赠营州都督,谥忠烈。

    李光弼为烈士子弟,自幼就不象一般孩子一样嬉闹玩耍,少年时代起,李光弼就精于骑射,性格严毅刚果,不苟言笑,让人一见肃然,营中上下皆知这是个有远大志向的好苗子,李楷洛死后,李光弼袭父封爵,在河西从军,他尤其被王忠嗣所欣赏,提拔他为赤水军兵马使,去年刚刚调到陇右。

    昨天晚上,他的团练营被人射箭,扰乱了军心,他疑惑了一夜,特地来找李庆安问问情况。

    他见李庆安客气,也连忙回礼道:“我也是久闻安西第一箭的威名,早就想来拜访,一直拖到今天。”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庆安,见他威风凛凛,不由心中喜欢,又道:“兵部有令,让我们今天进驻皇城,我这就领兵进京,不知贤弟是否愿意和我一同前往。”

    “我也正准备进京,请光弼兄进来稍坐,我收拾兵马便走。”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候,贤弟请便!”

    李庆安收拾了片刻,也率领一百名最精锐的士兵从营门驶出,他拱手笑道:“光弼兄,我们这就走吧!”

    两人合兵一处,一起纵马向长安城驰去。

    ........

    “庆安老弟,昨晚你的军营可有什么异常?”一路上,李光弼问起了昨晚的异状。

    李庆安微微一笑道:“武进营也被人射箭了吗?”

    “正是!”李光弼惊讶道:“莫非江都营也有同样的遭遇吗?”

    李庆安点点头,“不过我们不是昨晚,而是前天晚上,还有一名哨兵中箭受伤。”

    李光弼眉头皱成一团,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光弼兄,此事根本就无从查起,我对兄弟们说,是猎人打猎误射军营。”

    “你为何这样说?”

    “光弼兄,夜间射箭没有丝毫意义,唯一的影响就是扰乱军心,影响士兵明天的发挥,既然如此,为何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中了别人的诡计。”

    李光弼点了点头笑道:“贤弟高见,我昨晚一夜未睡好,头脑昏昏沉沉,说不定等会儿会指挥失误,让圣上失望了。”

    “不妨,这次检阅只是看骑射,不做对抗,关键是士兵发挥正常便可。”

    “幸亏昨晚我没有严查此事,命亲卫封锁了消息,否则弟兄们也会一夜睡不好觉了。”

    说到这,李光弼又低声笑道:“庆安老弟,有没有想过把团练营带回安西?”

    李庆安瞥了他一眼笑道:“那光弼兄呢?有这个想法吗?”

    两人对望一眼,皆心领神会,一起大笑起来。

    两人边说边走,不多时便进了明德门,此时,各个团练使都各自率领士兵进城了,明天的检阅是十二支团练营依次进行,每营出一百人,一共一千二百人参检,这对每一个边将,都是一个在皇帝面前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虽然不是对抗,但是一种无形的竞争,谁都清楚,将来的各大节度使,一定就在他们中间产生。

    为了保证明天的检阅,今晚各团练营都将驻扎在皇城的各卫军营中,其中范阳军的三支团练营则驻扎在右领军卫军营之中。

    天刚擦黑,大将田乾真便找到了史思明,田乾真是在庐州合肥营练兵,刚才他听到了一个传言,说十二支团练营这两天晚上都被人射箭了,而自己的合肥营却平安无事,而另一支范阳军的团练营也同样平安无事,他心中便起了疑心,这件事或许是史思明所为。

    他刚刚驻扎好士兵,便立刻找到了史思明。

    史思明正在帐中吃晚饭,见田乾真到来,他起身笑道:“田将军还没吃晚饭吧!正好一起用餐。”

    田乾真不睬他,他冷着脸问道:“各团练营被人射冷箭之事,是你派人干的吧?”

    史思明干笑了一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派人去射箭做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只问你,是不是你干的?”

    田乾真不客气地口气让史思明有些恼羞成怒了,他重重哼了一声,“是我干的又如何?我没有干扰你,那此事就与你无关。”

    “可这件事与范阳军有关,一旦被朝廷查出是你干的,那圣上不会只怪你史思明一人,而是会说是范阳军行为卑鄙,那我就不是被牵累了吗?”

    田乾真心中恼怒之极,他知道史思明这样做是为了扰乱其他团练营军心,自己从中取利,可是他这样做的后果却极其严重,败坏范阳军的名声不说,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大帅的位子。

    “这件事我要向大帅禀报,你自己去向大帅解释吧!”

    说完,他转身便走,史思明忽然拔出剑拦住了他的去路,“站住!”

    “怎么,你想杀我吗?”田乾真冷笑一声道。

    史思明瞥了他一眼,将剑收回,冷冷道:“我们都是为大帅效力,我不想和你翻脸,我只想提醒你,前年攻打契丹时,你被契丹人围困一夜,是谁拼死杀进重围救了你?我史思明不求你的回报,但也希望你不要恩将仇报。”

    史思明不提前年的事情还好,一提起那件事,田乾真顿时勃然大怒,“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给我假情报,我会被契丹人围困吗?我两个弟弟都死在那晚围困战之中,你来救我不过是趁机立功罢了,你事后是得了首功,而我却被大帅指责贪功冒进,罚俸一年,还说我欠你的人情,史思明,这件事还亏你有脸说,哼!”

    田乾真推开他的剑便大步走出去,史思明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眯起眼恶狠狠道:“姓田的,假如这件事你敢告诉大帅,那就休怪我史思明辣手无情。”

    “那好,咱们就走着瞧!”

    田乾真快步离开了史思明的驻营,史思明的脸一阵白一阵红,虽然嘴上说得凶,但他确实很害怕田乾真会告诉安禄山,这种事安禄山一般也会赞成,但有个前提,就是不准擅自而为,这件事因为安禄山远在范阳,所以他史思明来不及请示,如果田乾真一旦告了他,搞不好安禄山就会新帐旧帐一起算,断了他的前程。

    史思明来不及细想,他立刻写了一封信,招来一名心腹道:“你立刻把这封信送到范阳,交给高先生,请高先生无论如何要帮我这一次。”

    信使走了,史思明狠狠一拳砸在桌案上,咬牙切齿道:“田乾真,你若真敢告我,那就等着瞧!”

    .........

    次日五更正,轰隆隆地鼓声便响彻了皇城,皇城内的驻军纷纷起床了,但最积极的还是十二支团练营,今天是他们的大考之日,他们格外的紧张和兴奋,或许是影响不大的缘故,各团练营被人射箭一事没有人提起,几个略有耳闻的兵部官员见众人不追究,也都装聋作哑,唯恐惹事上身。

    和平常一样,江都营鼓声一响,便以最快的速度起身练兵了,按照昨晚的抽签顺序,江都营在第四个出场,前面是李嗣业的寿春营,而第一个出场的,正是李光弼的武进营。

    军营内,五只草人靶一字排开,草人靶下面挖了一条一人高的壕沟,几名安西士兵举着草人靶来回奔跑,要求士兵在高速跑动中射击移动靶。

    百名士兵在百步外骑马轮射,一共射五轮,每个人在二十步奔跑范围内连射两箭,左右开弓各一箭,李庆安阴沉着脸在一旁督战,这一百人是他从五百人又精心选出的成绩优异者,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身材魁梧,皆能开五石弓,而且百步穿杨。

    只听见箭破空声和弓弦声此起彼伏,一百人如同走马灯似的,抽箭、张弓、射出,一个连着一个,一轮连着一轮,马不停蹄,箭无虚发,只一刻钟时间,百人五轮全部射完,一千支箭射出,其中有三人十箭八中,没有达到李庆安的最低要求。

    此刻,三名士兵正低着头,接受李庆安的训斥。

    “你们三个,何颍川、廖国志、罗江,我记得你们的名字,从一个月前,你们在训练中都是百发百中,都排进了前二十名,我不知道你们今天怎么会不济了,居然两箭脱靶,你们说说看,这是什么缘故?”

    三人皆不敢吭声,李庆安一指其中一个年轻英武的小伙子道:“何颍川,你是旅帅,你先说!”

    何颍川呐呐道:“将军,末将有点紧张,太想射中了,反而会射偏。”

    另外两人也道:“将军,我们也是紧张,想着皇帝陛下在看我们射箭,心中就发慌。”

    李庆安摇摇头道:“或许有一点这个原因,但其他九十七名弟兄也一样的紧张,为什么他们就不会脱靶呢?我以为紧张不是你们脱靶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是你们太骄傲自满了,平时都是箭箭中靶,便生了轻敌之意,我告诉你们,如果连这点压力都顶不住,那你们这一辈子永远只配当个小兵,可如果你们顶住了压力,你们个个都是都尉中郎将,甚至你们中还有大将军出现,我绝不是胡乱鼓励,我李庆安是用最严格的手段来训练你们,只要你们能通过训练,什么校尉之职对你们来说,都可以不屑一顾了。”

    “将军,我们明白了,我们绝不会再失误。”

    “好!我期待。”

    李庆安跳上一块大石对众人高声道:“今天的检阅,就让大唐皇帝陛下来领略一下天下最强大的神射营,弟兄们,有没有信心?”

    “有!”百人一声怒吼。

    “很好,我比你们更有信心,现在去吃早饭,给我统统吃饱了,养足精神!”

    .......

    (加更一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江都弓骑

    今天,右武卫校场再一次成为了关注的焦点,年初时的武举考试,江淮武生成绩惨淡引起李隆基的不满,由此引发了二十四名边将赴江淮练兵,一晃近半年过去了,今天到了检阅成绩的日子。

    右武卫校场在两天前便已收拾整齐,天刚亮,一队队羽林军便进驻校场,搜查死角,清理隐患,将观检台护卫得如铁桶一般,为大唐皇帝李隆基的到来做好准备。

    天色已经大亮,各位从三品以上的朝廷高官皆已陆陆续续抵达了校场,尽管事先通知是参与检阅,但众人皆心知肚明,今天恐怕是要借此机会,定下河湟战役的调子,各位重臣几乎都已到齐了,观检台上大臣们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户部尚书张筠特地坐到了在裴宽的身边,他小声问道:“裴尚书,听说令孙前几日被杨家欺辱了,可有此事?”

    裴宽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张筠向两边看看,又压低声音道:“这件事京兆尹已经报进宫内,但圣上却没有任何表态,裴尚书,圣上的沉默回味深长啊!”

    裴宽还是没有说话,他明白张筠的意思,圣上是有意放纵杨家的所为,但他不明白张筠给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张尚书,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它。”

    张筠微微一笑,又道:“今天上午,翰林院已经开始立诏了,杨钊被封为剑南节度府长史兼姚州都督,裴尚书听说了吗?”

    裴宽一怔,这件事他确实没有听说,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张尚书,此事可当真?”

    “当然是真,最迟明天,诏书就正式下发,哎!杨家势大了。”

    张筠叹息了一声,“剑南节度使郭虚已昨天被封为云南安抚使,去调解南诏内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杨钊便被封为剑南节度府长史,圣上的用意,不言而喻啊!”

    “张尚书的意思是说,圣上打算用杨钊为剑南节度使吗?”

    张筠点点头,“或许不是现在,但最迟明年,杨钊一定是剑南节度使,而且圣上封他为的姚州都督,其用意就是让他主管南诏事务。”

    裴宽冷笑一声道:“南诏的背后实际上是大唐和吐蕃的较量,他杨钊有这个能力吗?”

    “我也是这样想,可圣上认为他有能力,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裴尚书,这件事你我心中有数就行了,估计有人还求之不得呢!”

    说完,张筠瞥了一眼刚刚走入观检台的李林甫。

    “皇帝陛下驾到!”

    入口处,侍卫一声高呼,所有的大臣都一起站了起来,只见入口处涌入大群侍卫,片刻,李隆基竟身披一袭黄金铠甲走了进来,让所有在座的大臣都吃了一惊,众人面面相视,忽然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圣上穿着盔甲是向他们表达发动河湟战役的决心。

    “臣等参见陛下!”

    李隆基目光威严地扫了众人一眼,一摆手道:“各位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

    “诸位爱卿想必已经看到了朕的装束,没错,朕今天既是来检阅江淮团练营的操演,同时也要借此机会和众位爱卿讨论河湟会战的安排,朕希望今天就能做出决定。”

    李林甫高声迎合道:“陇右不保,关中何宁?河湟会战在开元二年便已经决定,陛下,此事不必再讨论了。”

    有李隆基身着盔甲出场,又有李林甫以开元二年说事,几名有疑义的大臣皆不敢吭声,连本来想指出今年各地均遭灾荒的裴宽也沉默了,谁都看得出李隆基决心已下,所谓与大臣讨论不过是他说说罢了。

    李隆基见无一人反对,他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各位爱卿均无异议,发动河湟会战大局已定,下面朕想各位爱卿商讨一下具体细节。”

    他见杨慎衿欲开口,便摆摆手笑道:“不急,大家先看边将们的练兵,一边看一边慢慢商讨。”

    李隆基又对陈希烈道:“左相国,可以开始了。”

    “遵旨!”陈希烈匆匆跑下台去。

    .......

    在校场的西门外,十二支团练营整齐排列着,他们衣甲整齐,纪律严明,整整半个时辰,一千二百人像一千两百尊雕像,纹丝不动,连十几名兵部官员都感叹不已,这是来自江淮的士兵吗?这种肃杀之气,分明只有经历过战争的边疆士兵才会有。

    李庆安今天也身着一袭盔甲,腰挎高仙芝送他的横刀,后背黑色大弓,在他身后,一百名将士衣甲整齐,人人手挽长弓,斜背箭壶,一个个表情严肃,等待着即将开始的检阅,他们的战马安静地站立在主人身边,马蹄不时轻轻地踢打着地面。

    这时,李庆安斜望了一眼旁边的李嗣业,恰好李嗣业也向他望来,两人目光一触,会意地点了点头,今天,不仅是二十四名边将的竞争,也是几大节度边军之间的较量。

    李嗣业训练的是步卒陌刀军,虽然江淮没有陌刀,但每人皆执特地打制的大刀,刀光雪亮,杀气腾腾,

    而排在最前面的,是李光弼的武进营,他训练的是枪兵,一百名士兵手握铁枪,昂首站立。

    这时,鼓声隆隆地敲响了,所有的士兵目光刷地向左面的角楼望去,角楼上红旗挥动。

    李光弼低低一声喝令:“上马!”

    一百名枪兵翻身上马,控制住马速,缓缓地向校场西门而去,这里守卫着二十几名羽林军,见第一支队伍过来,他们纷纷向两边闪开,骑兵队越奔越快,冲进了演军校场。

    随着百名骑兵奔驰进了校场,观检台上微微起了一阵骚动,士兵们控制着马速,整齐划一地向观检台奔来,忽然嘎然而止,一齐向李隆基行了军礼。

    李光弼大喝一声,“出枪!”

    刷地一下,百杆长枪刺出,百名骑兵演练着百枪阵,枪法精奇,如梨花飞舞,气势雄浑,无坚不摧,李隆基点了点头,对李林甫笑道:“相国,这才是江淮子弟,这才是朕的府兵精锐,看来中原腹地的府兵也并非羸弱之兵,关键还是在于将,将猛则兵强,这个李光弼不错,有点像他父亲。”

    李林甫也沉吟一下道:“这几日臣一直在考虑对吐蕃的河湟之战,虽然安西取得了小勃律的大胜,但实际上是以奇兵获胜,在小勃律国基本上没有和吐蕃打一场硬战,在安西有地形之利,或许可以这样做,但东线就不一样了,吐蕃在安西失利,对怎么可能不重兵防守赤岭一线,以保住他们九曲的后勤之地,臣以为,仅凭陇右之军是不可能取得河湟的胜利,必须外调援军才行。”

    李隆基微微点头,“相国说得不错,赤岭易守难攻,朕也是担心陇右兵力不足,朕准备调三万河西军和三万朔方军,支援陇右,只要能拿下赤岭,朕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愿意。”

    这时,鼓声又起,安西李嗣业的大刀军入场了,一百名身高魁梧的寿春兵身披重甲,头盔严严实实地护住脸鼻,只露出一双双冷酷的眼睛,他们手握长约一丈的宽口大刀,列队成四排,如墙推进,李嗣业手执真正的陌刀,挤身于最前排。

    他们动作不快,每一步重若千钧,踏出的足声如雷霆震动,一步一步向观检台走来,这种杀气凌厉的气势,使许多坐在前排的官员都脸色微变,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

    李隆基一言不发,目光紧紧地注视着这支仿陌刀军的阵势,他从前也见到宫中侍卫的陌刀表演,但却没有这支军队力劈华山般的震撼,他忽然发现关键便在中间身高近一丈的李嗣业,他就是全军的阵眼,正因为有了他的存在,整支军队就仿佛有了灵魂。

    “壮哉!安西军。”李隆基情不自禁地脱口而赞。

    李嗣业一声低令,刀军阵转头向东,东面摆放着一排数十只木制人偶,大刀军列阵而上,刀锋劈过,沛不可当,木偶顿成碎末。

    观检台上喝彩声一片,李隆基轻轻出了口气,又对李林甫笑道:“安西陌刀军之威,朕第一次领教了。”

    “陛下,这还不是真正的陌刀军,臣听闻攻打连云堡时,陌刀军列阵而上,吐蕃人的巨木滚石皆伤及不了他们,号称固若金汤的连云堡就是被他们一举拿下。”

    李林甫语气中带有强烈的暗示,他见李隆基眼中若有所思,便又笑道:“陛下不妨再看看安西军的骑射。”

    说完,他向兵部侍郎李麟做了一个手势,角楼上红旗挥下,马蹄声如雷奔来,一队弓骑兵风驰电掣般冲进了校场,李庆安一马当先在前,他的一百精骑列成雁阵紧随其后,阵型不断变化,时而成月牙弓阵,时而成菱形,在校场中纵马疾奔,激起滚滚黄尘。

    队伍逐渐形成一个直径两百步的大圆,他们仿佛走马灯似的疾奔,在圆心中立着一座高约七尺的木人,李隆基忽然明白了,他蓦地站起身,紧张地注视着江都弓骑兵的一举一动。

    弓骑兵手执硬弓,但没有一人抽箭,忽然,李庆安一声高喊,百名弓骑兵几乎是同步,百步外,抽箭、张弓,射击,一气呵成,百支箭呼啸着扑向木偶,‘咚!’地一声,一百支箭同时钉在木偶上身,木偶眨眼间变成了刺猬。

    这种整齐划一的神箭赢来了一片掌声,但并没有结束,弓骑兵只奔出十步,再一次如行云流水般地射出第二箭,这一次是同时换手开弓,木偶人的胸腹以下也钉满了密集的箭羽,没有一支射偏,尽管箭簇之间有碰撞,但因为力道强劲,还是没有出现任何偏差。

    “不愧是安西第一箭!”

    李隆基轻轻捋须赞道:“不仅个人箭术了得,而且能在短短数月带出一支神射营,足见他的统帅能力非同寻常,将才啊!”

    江都营百步发箭的强劲势头令护卫的羽林军们都忐忑不安,羽林军大将军陈玄礼一声低令,三百名羽林军步卒执盾护卫在李隆基身边。

    两轮射罢,江都弓骑兵的又开始发生变化了,他们有恢复成了雁阵,在校场中转圈疾奔,几名侍卫抬着一只大铁笼奔了进来,里面是三十羽飞鸽。

    这一下,所有的官员都站了起来,眼中都流露出了极大地兴趣,箭射飞鸽,这种射箭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

    这时,一名侍卫一抽盖板,三十羽飞鸽扑棱棱振翅而出,它们迅速上升,向东飞去,但它们刚飞起二十丈,百名弓骑手便从它们身下飞驰而过,一起弯弓如满月,箭去似飞蝗,百支箭破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道箭网,三十羽飞鸽哀鸣着纷纷从空中坠落,但还是有一羽飞鸽逃出箭网,振翅向东北疾飞而去,瞬间便飞出了五十丈外,这时,李庆安抽出一支箭,黑弓猛然拉开,箭尖对准了渐远的灰影,一声弓弦声响,一支利箭闪电般向已经七十丈外的飞鸽追去,飞鸽正要高飞,却被一箭射穿了胸腹,从空中铩羽坠下,恰好坠落在李隆基的脚边。

    空中几支羽毛零星地飘下,观检台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产生了一个联想,李庆安能将高空飞翔的鸽子一箭射落,如果刚才他的箭向下低几分,不是瞄准鸽子,而是瞄准当今皇帝,后果会是怎么?

    大将军陈玄礼更是脸色惨白,这时,他才发现了他们护卫中的可怕漏洞,他们只能防一般的箭手刺客,可如果刺客也有李庆安这般神箭,那谁能护得了圣上?

    这时,李庆安翻身下马,飞奔跑过来,半跪下请罪道:“臣冒犯陛下,罪该万死!”

    李隆基弯腰拾起了飞鸽,他仔细看了看笑道:“想不到李将军也是一个斩尽杀绝的人。”

    他身后的高力士笑道:“这正是大将之风,两军阵前,焉能有妇人之仁。”

    “大将军说得不错。”

    李隆基将鸽子递给了侍卫,他慢慢走到第一排的护栏前,欠身对李庆安笑道:“李将军,你果然有大将之才,刚才相国提醒了朕,连云堡之战,安西军既然能一举攻克雄堡,那你们也能参加石堡城之战,李将军,你可愿意去陇右参战?”

    “臣愿意为陛下效力,但臣是安西将领,必须要服从高大帅的调遣。”

    说到这,李庆安又沉声道:“陛下,江都营的军士们都愿意赴安西戍边,请陛下恩准!”

    李隆基微微一笑,又问李林甫道:“相国以为如何?”

    李林甫沉吟一下道:“中原府兵不足,一般而言,都主张边军就地募兵,不过这十二支团练营兵力并不多,不影响大局,若江淮能出名将,倒也是美谈,臣可以接受李将军之情。”

    “好!”李隆基点头答应道:“不仅是你的江都营,所有团练营,只要士兵愿为长征健儿者,朕不阻拦,另外,着令高仙芝调三千安西精锐赴陇右助战。”

    .........

    黄昏时分,如诗如画姐妹正和小莲忙碌地收拾着东西,她们也将随李庆安一起返回安西,姐妹俩都兴奋不已,心中充满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姐,我小时候曾经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将来会在草原上放牧,没想到居然美梦成真。”

    如画望着天上一团团飘过的映着霞光的云彩,她美丽的大眼睛里仿佛看见自己手执羊鞭,驱赶着一群群洁白的绵羊,远处是一望无尽的大草原,一顶顶皮帐篷仿佛花儿般盛开在草原之上,其中有一顶小小的帐篷,那就是她的家。

    “傻丫头!在胡思乱想什么?”

    如诗笑道:“没听小莲说吗?咱们一样是住在城内,和长安相差不多,就是街上的胡人多一点。”

    “你们三个,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

    李庆安笑着走了进来,只见大包小包堆满了房间,便摇摇头笑道:“东西带得太多了,没必要,到时我们在安西再买就是了。”

    小莲却摇摇头笑道:“大哥,安西的东西我还不知道吗?东西都不好,而且卖得还奇贵,咱们多带点好东西去,可以送送邻居,以后大家也好相处。”

    她指着几个大箱子道:“这些都是高翁送给我们的,寿州的黄瓷,越州青瓷,苏州的方文绫,还有巴蜀蒙顶茶团、蜀锦,京城紫晏斋的胭脂香粉,洛阳二赵家的首饰,这些东西在安西都是没有的,大哥可以送给同僚上司,雾娘肯定也喜欢,咱们还是带上吧!”

    李庆安听她理由十足,只得笑道:“你这个小丫头,总是有理由,随便你们了,只是要快一点,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

    “放心吧!我们不会耽误的。”

    “那我去趟军营,晚点回来。”

    李庆安笑了笑,转身又向外面走去,他刚走没几步,如诗叫住了他,“大哥!”

    她跑上来,低声道:“刚才舞衣让玉奴来过了。”

    李庆安精神一振,连忙问道:“她说什么了吗?”

    “舞衣让她送来了琴谱,别的也没有说什么。”

    “哦!”李庆安心中有些失望,他勉强笑了笑道:“那你们就好好练习吧!”

    “可是她的琴谱不是送给我们的。”

    “为什么?”李庆安有些怔住了。

    如诗从布包里取出一本琴谱,递给李庆安笑道:“大哥看看就知道了。”

    李庆安迟疑着接过琴谱,琴谱不是印制,而是用手抄的谱曲,看得出是刚抄好没多久,纸面上还有淡淡地墨香,但上面的谱子李庆安却一个不识,他笑问道:“这是什么?”

    “大哥看看最后一页就知道了。”

    李庆安翻到最后一页,他呆住了,只见尾页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悲伤的西班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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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陇右备战(加更求月票)

    ,月,安西依然酷热难当,但早晚却有点凉意了,泣,纵,冗兹城外远远来了一支近千人的军队,他们便是跋涉万里,从长安过来的江都营和寿春营将士了,这支江淮军队虽然是第一次来到安西,但他们经历了几个月的残酷练和一路风沙烈日的考验。在他们身上已经有了几分安西军人的强悍和杀气,但他们眉眼中却依然保留着一丝江淮男子的灵秀之气,这又和安西军人有所不同。

    离开安西大半年了,再一次回来,李庆安心中也无限感慨,长安再繁华似锦,扬州再富甲天下,真正给他一种归宿感觉的,还是安西,他从安西进入大唐,那他的宿命也在安西。

    “少年不惜死,万里赴戎机。玉门渡冰河,大漠换铁衣,”

    李庆安回头,见是裴瑜在琅琅吟诗。他不由笑道:“裴公子,刻情不错啊!”

    裴瑜跟李庆安从长安出,一路行程万里,他也变愕又黑又疾,听李庆安问他,裴瑜笑道:“一路大漠戈壁,昏昏沉沉的,可过了银山,看见无边无际的草原,心情立刻好了。”

    李庆安点点头笑道:“龟兹一带走安西的中心,这里土地肥汰,自唐初开拓西域后,这里便开垦出大片的良田,使安西军能够自给自足,这次裴公子来安西,不妨到处去看看。调查各地的风土民情,写一本有份量的书,这对裴公子将来的前途也大有益处。”

    “可我祖父让我来安西是参赞军务,替李将军处理文书,不是来安西游历。”

    “不妨!参赞军务也一样要随军四处驻防,不影响公子写书。”

    李庆安这一说,裴瑜也有点心动了,如果写一本安西游记,倒也不错,他心中打定了主意,便笑道:“那好吧!我试一试。”

    李庆安打手帘向远方看了看,已经隐隐看见龟兹城了,他便加向队伍中间奔去,军队中混杂着一百多辆马车,载满了他们带来的各种中原物资。另外,几辆马车上还有十几名年轻漂亮的女人,这是几个安西将领在长安各自收的女人,像李庆安的如诗如画,荔非守瑜的芊娘,荔非元礼从教坊赎身的两个舞姬姐妹。还有李嗣业和田珍买的几名侍妾丫鬟。

    这十几个女子跟随他们跋涉万里,也明显地憔悴了,这时,贺严明指着远处的龟兹城,对几个女子大声笑道:“你们看见没有,那就是龟兹城了,我们到家了!”

    女人们顿时欢呼起来,她们欢快的情绪感染了其他士兵们,众人纷纷指着龟兹城说笑,情绪变得高涨起来。

    如画最为开心,过了铁门关后。她一路上就叽叽喳喳说过不停,她望着天空洁白的云彩,湛蓝的天空,望着远方如蓝宝石般璀璨的冰峰。望着大片绿耸耸的草原,一条条河流纵横交错,到处是成群的牛羊。河边大群胡女在漂洗衣裳,不时站起身向她们挥手欢笑。

    她不由心花怒放,这就是她想要的家,自由自在,没有卑下的身份。她可以像小鸟一样在这里自由翱翔。

    “姐,你喜欢这里吗?”

    如诗轻轻点了点头,美目里闪烁喜悦的目光,她也喜欢这里,可以远离长安权贵。

    ,正泣比北

    “不知我们家会是什么样子?”她眼中充满了对新家的向往。

    “如诗姐,你们就放心吧!”

    小莲抿嘴一笑道:“龟兹城有专门的汉人聚居区,宅子和长安一样。安西将领在龟兹城的地位最高。一般都有宽大的宅院,大哥不是说了吗?他已经请段大哥帮他买宅了,肯定已经准备好了。”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一个红点骑在马上向这边飞驰而来。红云冉冉飘近小莲一眼认出来了,她惊喜地叫道:“是雾姑娘!”

    如诗早就听小莲说过高雾无数次了。尽管小莲说得都是赞美之词,但她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忧色。

    如画却不屑地一撇嘴,又不是阿哥的娘子,有什么可怕的?

    奔驰而来的女子正是高雾,她听说李庆安快到了,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飞奔出城来迎接。她身着一件红色的军服,勾勒住她丰胸细腰的高挑身材,她腰椅宝剑,后背长弓,在马上显得格外地英姿飒爽。

    “雾姑娘,这里!小莲探身出车窗,激动地向她挥手。

    高雾战马冲到马车面前;她笑着伸手捏了捏小莲的脸颊,“你这个小妮子,越长越漂亮了。”

    “雾姑娘也一样越来越漂亮。雾姑娘。我给你介绍一下。”小莲拉过如诗和如画笑道:“她们就是如诗如画,我写信给你说过的。”

    高雾好奇地打量一眼这对李生姐妹,她眼中也闪迂一丝惊讶,她们真的是一模一样。

    “你们谁是如诗,谁是如画?”

    如诗连忙行痢道:“雾姑娘,我是姐姐如诗,这是我妹妹如画。”

    “哦!你们的型不同。”

    高雾伸手从皮囊中取出两把镶有宝石的匕,递给她们两人笑道:“我早就听小莲说过你们了,说你们是七郎的宝贝,今天一见,果然令人怜惜,这两把疏勒匕是我送你们的见面礼,假如李臭弓敢欺负你们。你们就

    “多谢雾姑娘!”

    如画见高雾不像她想象中的那般凶恶,还送东西给自己,也不由对她有了几分好感,连忙接过匕,轻轻抽出一截,只见寒光闪闪,锋利异常,她顿时惊讶地叫了起来,“呀!这是真的兵器啊!”

    高雾有些得意地笑道:“我当然是送你们真兵器,难道还送装行品不成?”

    她忽然若有所感,一回头。只见李庆安在十几步笑吟吟望着她。已经大半年不见了,他的笑容依然是那么不正经,高雾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睛微微有些红了,她克制住内心的激动,笑着骂他道:“李臭弓。你不讲信用,说好马上回来的,可怎么耽误了半年?”

    “呵呵!我又去了江南一趟。”

    李庆安上下打量一眼高雾,见她比半年前更加显得俏丽俊逸,便笑道:“雾娘,你是不是嫁了一个好郎君,倒更漂亮了?”

    高雾脸一沉,冷冰冰道:“你希望我嫁人吗?”

    这时,荔非元礼涎脸上前笑道:“雾娘,我告诉你,这个李臭弓在长安找了很多女人,风流无度。长安小娘一提到安西李七郎,哎呀呀!一个个眉开眼笑,恨不得立刻投怀送抱,老荔不知说过他多少回了,他就是不听。”

    旁边小莲急道:“雾姑娘,别听这个大胡子胡说八道,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高雾斜眼膘向李庆安,见他依然嬉皮笑脸,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她下马拉开车门道:小莲,我和你们说说话,谁想理他们这些臭男人。”

    她上了马车,把车门重垂一关。只听她在里面笑道:“如诗如画,说说你们对安西的印象。”

    荔非元礼翻了一下眼睛,回头对李庆安一摊手道:“看见了没有?我说你回来肯定没好下场!”

    李庆安笑着抽了他的后脑勺一记头皮,笑骂道:“本来在扬州和你不在一起,还挺想你,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唯恐天下不乱了。”

    荔非元礼嘿嘿一笑,“老荔是在成*人之美,你小子心知肚明。”

    李庆安懒得理他,便回头喊道:“大家加快度进城,早一点休息。”

    队伍加快了度。就在这时。前方大道上黄尘滚滚,一支数千人的军队向这边疾驰而来。

    “是大帅!”

    李庆安一眼认出了前面的大将。正是安西节度使高仙芝,他连忙回对李嗣业喊道:“嗣业,大帅来了!”

    李丽业纵马上前,又对田珍等人挥了挥手,一起迎了上去。

    来人正是高仙芝一行,他特地出城迎接李庆安他们归来,高仙芝自从升任节度使后,军法严峻,奖惩公平。一洗夫蒙灵察时的军心混乱,使安西军容为之一振,而他的老对头程千里也获得了提升,出任北庭节度使,程千里这一走,他再没有任何掣肘。软硬并施,又使一帮反对他的安西官员个个对他心悦诚服。

    前些天高仙芝得到了朝廷兵部的急令,命他调三千精锐赴陇右参见河谊会战,很快,他又收到了李林甫送来的密信,信中指明由李嗣业和李庆安赴河谊。

    高仙芝不敢怠慢,便开始调集军队,把李庆安的那支驻扎拔焕城的斥候营调回龟兹,现在万事具备。就等李庆安和李嗣业过来。

    李庆安等人骑马奔至高仙芝近前,纷纷跳下马,上前半跪行一军礼。“末将等参见大帅!”

    高仙芝也连忙下马将李庆安和李嗣业扶起,笑道:“这次你们二人在京城为我大大争得荣誉,使安西军名扬大唐,我要好好嘉奖你们。”

    比。,万比北

    李庆安也笑道:“既然为安西军一员。安西军的荣誉就是我们的荣蕊”

    “说得好!”

    高仙芝轻轻捶了李庆安肩膀一拳,对他二人道:“你们过来一下,我有重要事情给你们说。”

    高仙芝的亲卫立刻在路旁搭了一顶小帐篷,高仙芝带他们二人进了帐篷,取出一份地图,在桌上展开,他指了指河淫地区道:“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朝廷准备动河谨战役。我接到兵部的命令,命我安西军出兵三千参战,我考虑了一下。决定派二千陌刀军和一千弓骑军参战,就由你们二人带兵前去,嗣业率陌刀军,七郎率弓骑军,分兵两路前

    他又指了指祁连山道:“嗣业的陌刀军行军不便,就走祁连山北麓的河西走廊,而七郎则走祁连山南麓。沿羌人古道直奔青海,你们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了。”

    李庆安又连忙道:“大帅,我这次带来五百江都营士兵,我想带他们一起参战,不知大帅是否准许?”

    李丽业也道:“末将也是这个想法,请大帅准许!”

    高仙芝便点点头笑道:“你们也是中郎好了,我准备等你们回来就正式任命你们为兵马使,七郎为拔焕城兵马使,嗣业为焉者镇兵马使。这样,你们便可以拥有自己的亲兵队,这两支江淮营我就正式交给你们了,你们可以用作亲兵。”

    李庆安和李嗣业对望一眼,心中大喜,一起躬身施礼,“多谢大帅成全!”

    高仙芝摆摆手又道:“这次河涅战役时间较紧

    “不知我们什么时候起兵?。

    高仙芝道:“你们回龟兹休整三天,三天后,安西军集兵河谨!”

    天宝七年五月开始,大唐的战争机器便隆隆开动了,以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为主将,大将军妾延光为副将。除了陇右自身的七万余人外,又从河西及朔方各调三万军、以及突厥阿布思部支援陇右,同时,李隆基又下令安西调三千精锐赴河谨参战。

    到八月下旬。河湿地区集结了近十八万唐军。与此同时。大批粮食从巴蜀和关中调入陇右,唐廷征调部、兰、原、泾、陇五州以及关中的五十万民夫为后援,二十万辆马车、牛车尽皆入军,唐蕃道上马牛车延绵百里,满载着粮食、干草、军器、帐蓬等等各种物资赶赴部州。

    这场战争带来的负面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由于大量粮食运至陇右。关中粮价从年初的斗米五十文上涨到了八十文,而太仓存粮用以备战而不得平准粮价,到了八同时。斗米一举突破了百文,由米价上涨带来了各种物价飞涨,房价翻番,准备在长安买房的细州太守崔平哀叹,何日才有自己家宅?

    就在唐军大举集结陇右河汐地区时,吐蕃也同样在举国备战。年轻的吐蕃赞普赤松德赞一面遣使前往长安求和,一面调集乌海、九曲等地的吐蕃、吐谷浑兵力十二万,以及家属、棋庸等附属奴隶三十万人,羊马五十万头,一齐赶赴大非川参加会战,连同赤岭已有的驻军三万人。共计十五万大军,数十万随军家属。集结青海南畔。

    赤松德赞任命大相尚息东赞为留舟总督,命大论达扎路恭为大非川主将,又命大将铁刃悉诺罗为石堡城总管。率军两千驻扎。

    大战一触即。

    九月初,青海以西已是朔风劲起飞沙走石,寒意逼人,在青海西畔吐蕃重镇伏俟城以西约二百里的一片森林外奔来了一队唐军骑兵,这支唐军骑兵共有百人,显然是唐军巡哨,为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唐军将领。他约三十岁左右,容貌英武。神情严峻,手执一根大铁枪,后背射狼弓,他便是李庆安手下副尉南雾云,随李庆安赴安西,又跟随他东进河涅参战,

    他为巡哨。已在周围探查了两日。现在正准备回去,南雾云搭手帘向南向四周眺望了片刻,南面隐隐可见延绵千里的大非川,阻碍了南下的道路。而向东则是一眼望不见边际的草原牧场,一条河流将草原一分为二,在河两边,远远可见一群群牛羊在悠闲地吃草,这一带也有吐蕃人出没。

    南雾云一挥手,百名骑兵调转马头,沿着森林边缘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行了五十余里,渐渐到了森林的边缘,他们来到几株大树下,忽然从树上跳下了几名唐军岗哨,前面一人便是荔非元礼。

    这次安西军支援河涅战役,兵力虽然不多,但全部是安西精锐。除了李嗣业和田珍率领的二千陌刀军外,还有李庆安的斥候营五百余人,连同他带来的五百江都兵,共计一千弓骑军,带三千匹战马,李庆安为斥候营主将,下面还有白元光、荔非兄弟等三员大将,他们从龟兹出。经蒲昌海大漠到敦煌,又南下当金山口,沿祁连山南麓也就是今天的柴达木盆地北部边缘向东行军,这是先秦时,羌人开拓的通向西域的道路,汉代匈奴人也曾沿这条道路与河谨诸羌联系。

    李庆安率领的这支斥候营行军数千里。终于在九月初抵达了青海湖畔。而另一支李嗣业率领的安西陌刀军则走河西走廊,绕过乌鞘岭,从东面进入河淫。

    荔非元礼上前低声问道:“前面可有吐蕃家眷?”

    南雾云笑了笑道:“有!我们看见了几十顶帐篷,都是吐蕃军家眷。他们带有大群牛羊,附近三十里内没有吐蕃军营。”

    荔非元礼大喜,他知道吐蕃人作战都是部族全体出动,男人打仗,老幼妇孺放牧为后勤,既然南雾云看见了帐篷,那就一定有女人了。

    他咧嘴呵呵大笑,一竖大拇指赞道:“不错啊!小子,来安西没多久。就能胜任斥候巡哨了,难怪李臭弓对你另眼相看呢!”

    南雾云拱手笑道:“我初来乍道,还望元礼大哥多多指教。”

    荔非元礼搂过南需云肩膀。笑眯眯道:“你能找到女人,就说明你很对老荔的胃口,跟着老荔没错,想当年李七郎网来戍堡时,便是跟着我混,在我老荔的指点下。”

    他们穿过一片森林,眼前出现了一泊湛蓝的湖水,湖水四周罕无人迹,但在东岸却驻扎了近百顶帐篷。这里便是李庆安安西斥候营的临时驻地了。

    南雾云翻身下马。快步向李庆安的中军帐跑去。

    河淫战役开始了,请大家随李庆安一起去感受这场中唐大战吧!给老高月票,让老高写出漏*点来。今天请假在家,准备写出一万字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青海湖畔

    由于吐蕃是奴隶制的军事部落联盟,军事制度沿袭了原始部落以氏族集团为基础的全民皆兵制,部落就是军事、行政与生产三位一体,每逢出征,吐蕃皆整个部落参战,士兵在前方打仗的同时,部落老少及财产相随不会落下太远,故有前方军队败退之时,“辎重疲弱”常为唐军所缴,从而成为吐蕃部落的掣肘之痛。

    一直到安史之乱爆发后,大唐陇西空虚,被吐蕃军乘机掠夺走百万汉人,成为吐蕃奴隶,吐蕃这才改变了整个部落参战的局面,而改由汉人奴隶提供后勤。

    这次河湟之战,吐蕃依然是部落连动,不过吐蕃已掳掠了不少汉人奴隶,他们被称为庸,他们这次也被编进了后勤之中。

    南霁云发现的吐蕃人便是生活在乌海附近的一个小部落,他们约有三千余人,一千男子驻扎在赤岭,而妇孺和奴隶便分布在伏俟城以西的草原上,一般是有血缘关系的十几户人家聚居在一起,距离唐军最近的那几十顶帐篷,便是由十三户吐蕃人组成。

    他们一共有五十余人,其中三十名吐蕃妇孺,其余二十几人都是从陇右掳掠来的汉人,是分给他们十三户人家的奴隶,绝大部分是妇人,还有几个老人,而男人奴隶都被派去大非川筑城了。

    天已近黄昏,河边十几名身着褴褛的汉人女奴正在驱赶羊群回圈,其余女奴则在营帐做饭伺候吐蕃主人。

    这些汉人女子原本都陇右的良家妇女,有的成家生子,有的还是未嫁小娘,她们所居住的城池被吐蕃人攻破,顿时家破人亡,夫死子散,她们的命运极为悲惨,先是抓进军营为妓,活下来的便被分配给吐蕃各部落为奴,她们没有人身自由,为主人做牛做马,白天受尽女主人鞭打折磨,夜晚满足男主人的**,她们的地位甚至还不如牛马,恶劣的生存环境使她们活不了几年,很快便被折磨死去。

    “今天是他们大节,哎!不知今晚上我们能不能喝到羊肉汤?”

    “芦娘,你就别做梦了,青稞子能吃到半饱就不错了。”

    这时,几只羊从羊群中跑出,几名女奴顿时慌了手脚,一起跑去追赶,若少掉一只羊,她们可就活不成了。

    “小羊回来!”

    一名年轻的女奴拼命追赶,忽然,草原上的一根硬茬刺进了她的脚掌,顿时血流如注,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其他几名女奴连忙围拢上来,她们从破烂的裙子上撕下布条给她包扎。

    “快去把羊追回来,跑丢了咱们可就要倒大霉了!”年轻女奴焦急地指着远处的白羊喊道。

    忽然,她的手僵住了,她看见远处出现了一队军马,正向这边疾驶而来。

    她突然惊恐地叫道:“有军人来了!”

    女奴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们太清楚被这些虎狼军人抓住的后果,她们都经历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给她们留下了刻骨铭心般的噩梦。

    女奴们也顾不上羊群,她们惊恐地四散奔逃,受伤的女奴被两个同伴搀扶着向南奔逃,但她们哪里跑得过战马,片刻,如雷的马蹄声便在她们耳畔响起,有人哈哈大笑,“都是吐蕃娘们,弟兄好好享受啊!”

    “是汉人!”

    年轻女奴猛地站住了,她蓦然转身,只见一个大胡子唐军正向她纵马冲来,她激动得大喊大叫,泪水流满了她的脸庞。

    “救救我啊!”

    向她冲来的荔非元礼愣住了,这个吐蕃娘们又哭又叫,还会说汉话,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士兵先看出来了,他大声喊道:“荔非将军,她好像是个汉人女子!”

    “汉人?”

    荔非元礼忽然大声令道:“去叫弟兄们不要乱来,先问清情况。”

    他翻身下马,走到跪在他面前的女人面前,见她脚掌被一根硬木刺穿,血肉模糊,便从怀中摸出一袋伤药,替她撒在伤口之上。

    女奴跪在地上,低头抹着眼泪,荔非元礼蹲在她面前,打量她一下道:“你说吧!如果你真是汉人女子,老荔不会伤害你。”

    “军爷,奴家姓赵,小名芦娘,今年十六岁,原是关中凤翔人。”

    “等等!你既然是关中凤翔人,那怎么会在这里?”荔非元礼挠挠后脑勺,疑惑地问道。

    “奴家五年前随父母去松州投靠大伯,在那里爹爹种了几亩薄田为生,三年前,吐蕃人攻破松州,满城人都被抓走,走过一处山崖时,吐蕃人让我们告别家乡,爹爹和大伯悲痛之下跳崖而死,娘也跟着爹爹跳下去了,我们五百多名年轻女子被送进了吐蕃人军营.....”

    “别说了!”

    荔非元礼霍地站起身,怒火在他眼中闪动,这时,其他十几名女子也慢慢聚拢过来,荔非元礼向她们挥挥手道:“你们不要怕,我们是唐军,会保护你们,会送你们回家乡。”

    十几名汉人女奴呆呆地听着,忽然,有人嚎啕大哭起来,所有人顿时哭成一团,她们哭着向唐军讲述着自己被吐蕃人掳掠后的悲惨命运,多少年的痛苦折磨,多少年的思念亲人,她们绝望了,她们痛苦地等待死亡来临,可这一刻,一支唐军,一支她们自己的军队突然来了身旁。

    女奴们积压在心中的苦痛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她们捂着脸哀哀痛哭,说不下去了,几名女子想到自己丈夫儿女被杀死,甚至哭得晕死过去。

    每一个唐军的脸上都流满了泪水,他们默默望着这群被吐蕃人奴役的姐妹,她们一个个衣裙破烂、骨瘦如柴,头发像稻草一样蓬乱,脸上充满了饥饿的苦色,唐军士兵们钢牙咬断,拳头捏着嘎巴响。

    “报仇!”一名士兵忽然大吼起来。

    “报仇!报仇!.....”怒吼声在原野中回荡。

    荔非元礼霍地抬头,恶狠狠地盯着远处的帐篷,他一拳砸在草地上,一字一句道:“给我杀过去,去救我们的姐妹,吐蕃人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给我全部杀光!”

    两百余名唐军飞身上马,他们抽出横刀,怒吼着向帐篷扑去,仇恨之火已在他们胸中熊熊燃烧,满腔的仇恨只凝成一个字:‘杀!’

    十三户正在吃饭的吐蕃人被马蹄声惊动了,他们纷纷跑出帐篷,忽然发现是唐军杀来,他们惊恐万分,转身奔逃,两个吐蕃少年骑马要逃,被两支飞来的狼牙箭射穿了后背,惨叫着跌下马。

    一名住在这里的部族长老大怒,拔剑上前拼斗,却被一名唐军呼啸而过,人头被劈飞,三十名吐蕃妇孺瞬间便被唐军的铁蹄淹没了。

    ........

    天色黑尽时,李庆安的大队缓缓抵达了河边,帐篷中间点起了熊熊的篝火,荔非元礼正率领唐军们忙碌地杀羊烤肉,二十几名女子被安置在别帐里,有唐军给她们送去了羊奶和烤好的肉。

    荔非元礼胸中怒火依然难平,他恨恨地向李庆安禀报道:“七郎,我老荔愤慨难当,把这里的吐蕃人全杀了,若触犯了什么军纪,你责罚我好了。”

    “你杀人我不责罚你,可如果有一人逃掉,我打你一百军棍!”

    荔非元礼大喜,他立刻道:“没有,我保证没有一个人逃掉,我们是包抄而来。”

    这时,南霁云带着一名剃头穿毡老者上前道:“将军,这名老人也是汉人奴隶,他知道伏俟城那边的情况。”

    老者上前跪了下来,泣道:“将军啊!我是临洮人,已经被抓来十年了,如果我能再回故乡,我一定给你立长生牌,天天给你跪拜。”

    李庆安心中难过,连忙将他扶起,安慰道:“老人家,我们一定会送你回故乡,你能不能先给我说说伏俟城的情况?”

    老者叹了口气道:“我是临洮的铁匠,打了三十年的铁,手中有活,所以才没有被杀死,两个月前,我被征去伏俟城干活,三天前才随主人回来,伏俟城里堆满了粮食,我数过,有二十四座大粮仓,那里是吐蕃军的粮库重地。”

    “那里有多少吐蕃兵驻防?”

    “我不清楚,估计有几千人吧!不过听我主人说,伏俟城的军队不是太多,吐蕃重兵都集中在青海的一南一北,南面的赤岭大非川一带,北面的大通山谷地,军爷,我不知道你们居然会跑到背面来了。”

    李庆安的眉头皱成一团,他一直担心的事情恐怕要成为现实了,那就是他怎么去河湟?青海湖南北都有重兵驻防,他们根本就绕不过去,如果他们一旦被吐蕃人发现,那也只能退回敦煌了,那他来河湟还有什么意义。

    他背着手慢慢地踱步,思考着对策,从南面过去,要翻越赤岭,首先大非川他就过不去,只能走北路,绕青海以北的大通山谷地过去,他仔细研究过地图,大通山谷地宽约百里,吐蕃人不可能处处防备,中间肯定有缺口,如果再想办法将大通山的驻兵南调一部分,那肯定会出现防守漏洞,这样,或许他们会有机会了。

    想到这,李庆安招手将南霁云和贺严明二人叫来,道:“我们身在敌后,情报是第一重要,你们各率一小队人马去伏俟城和大通谷,探查情况,记住,无论如何不能让吐蕃人发现我们的行踪,就是普通平民也不行,如果不慎被发现,就将附近的人统统杀死,不管男女老幼,一个不留,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否则我们将有性命之忧。”

    “属下遵命!”

    二人抱拳行礼,各自匆匆去了,李庆安又让人把赵芦娘带来,详细问了问剑南那边的情况,他忽然有一种想法,吐蕃大军聚集在大非川,剑南一带一定空虚,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收复被吐蕃占领的剑南城池呢?

    唐军吃完晚饭,便将火熄灭休息了,数十名岗哨分布去了周围十里之外,尽管南霁云曾经去探查过,周围三十里内没有人烟,但李庆安依然不敢大意,他们就跻身在几十万吐蕃人的中间,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唐军很快便入睡了,鼾声此起彼伏,李庆安难以入睡,他拿着弓箭在营地周围四处巡游,他经过几顶女奴的帐篷旁,两名哨兵守在她们帐篷附近,见李庆安过来,两人一起站了起来。

    “有人骚扰她们吗?”李庆安指了指帐篷问道。

    “回禀将军,没有!”

    李庆安靠近帐篷,从缝隙向里望去,里面一片黑暗,隐隐可见她们挤在厚厚的毛毯上,都睡着了,呼吸声均匀起伏。

    李庆安暗暗叹息一声,对两名哨兵道:“看好她们,任何人不准进去,假如有人要强行闯入,立刻来通报我。”

    “遵命!”

    李庆安又离开了女奴的帐篷,走到一处低矮的山丘前,他爬了上去,虽然山丘不高,但依然有一种极目远眺的感觉,夜风寒冷,扑打着他的脸庞。

    他索性抱膝坐了下来,在他记忆中,这里是海拔三千米的高原,天空变得格外地洁净,也显得更大了,就仿佛无涯的大海,又像一张覆盖着一切的天幕,那么平静,没有一点皱纹,全是一样深的蓝色,漫天的星斗挂在他的头顶,就仿佛缀在天幕上的宝石,格外地璀璨夺目,忽然,一线光亮向西边移动,是一颗星星向西边坠落,很快便落下天边不见了......

    这里离太空是如此之近,李庆安忽然想起他在后世看过的一部科幻记录片,说青海湖边有很多不明来历的外星踪迹,比如石碟之谜,他脑海里出现了一种古怪的想法,他会不会遇到外星人,给他找到时光隧道,让他重回一千三百年后。

    李庆安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就算真的有时光隧道在他面前,他还有那个勇气回去吗?从天宝五年的初春来到大唐,一晃就已是天宝七年的九月了,快三年了,他觉得自己几乎已经融进了这个时代,和所有人一样,钻头觅缝地想向上爬,渴望着早一天做到节度使的位子,渴望着被封为大将军,拜将入相,做高官,住巨宅,拥有像杨贵妃那样的美女、拥有无尽的财富,能名垂青史,有着和所有大唐军官一样的想法。

    于是,他拼命地结交权贵,得到高力士的青睐,被李林甫看中,进入太子党,被大唐皇帝所肯定,巧取豪夺了五万两黄金,至今为止,他一切都很顺利,他甚至已经看到了安西节度使的位子在向他招手,他有些忘乎所以了。

    直到今天,他无意中亲眼看到了,亲眼听到了汉人奴隶们的悲惨,就仿佛迎头一棍,将他打醒了。

    不是,他应该和普通的大唐人有所不同,他拥有着比他们多一千三百年的历史,汉民族的一次次悲惨的轮回,他比他们知道得更清楚,比他们体会得更痛彻。

    李庆安不由想起了赵芦娘的诉说,‘吐蕃人攻破松州,满城人都被抓走,走过一处山崖时,吐蕃人让我们告别家乡,爹爹和大伯悲痛之下跳崖而死,娘也跟着爹爹跳下去了,我们五百多名年轻女子被送进吐蕃人军营.....’

    他心中像痉挛一般的剧烈,一幕幕汉民族的被屠杀史闪过他的眼前,就在七年后,安史之乱爆发,吐蕃大举攻唐,数以百万的汉人被抓入吐蕃,沦为奴隶,沦为牲畜,他们的妻女被强占,父母被杀死,家园被捣毁,他们被剃发易服,强迫忘去故土语言,代代为奴。

    在其后数十年间,无数野兽般的异族人蹂躏着、杀戮着汉民族,天宝十五年,李隆基西遁,十几万胡兵杀进长安,大唐的繁荣在胡兵的狞笑中灰飞湮灭,中原在胡人铁骑下挣扎,一座座城池被攻破,屠城,男人杀绝,妇人轮营而死;白马寺的大火,东都洛阳挣扎在回纥人的**之中;广德元年,吐蕃破京,洗劫半个月,将长安的财富妇女席卷一空而走。

    这些历史渐渐被子孙们淡忘了,后世之人只记得会盟碑下的友好,只记得那些歌风颂德的文字,可今天的李庆安却格外真切地体会到了历史的残酷,二十几名汉人女奴的悲惨遭遇,不正是唐蕃关系最真实的写照吗?

    “陇头已断人不行,胡骑夜入凉州城。汉家处处格斗死,一朝尽没陇西地。驱我边人胡中去,散放牛羊食禾黍。去年中国养子孙,今著毡裘学胡语。谁能更使李轻车,收取凉州属汉家?”

    他低声吟着这首张籍的名诗,今天夜里,他想得太多太多,他心中有了一种从未有过感触。

    今夜,青海湖畔,他将无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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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改造箭头

    火俟城。原是叶谷浑的都城“。谷浑被叶着灭卢后,伏慎赌几浅了吐蕃在温木错青海以西的重镇,它位于大非川和大通山谷地之间。仿佛一颗纽扣,连接着两地的吐蕃重军,因此,它又是吐蕃军极其重要的后勤基地,在城中存储了大量的粮食。

    伏俟城约有驻军三千人,驻军不多,这是因为吐蕃重兵堵住温木错上下两端的通道,而唐军大队从来不会从敦煌过来,只在天宇四只,安西节度使夫蒙灵察派了一支百余人的哨兵前来,结果全军覆没。

    而哨兵前来,是不会对伏俟城有任何威胁,因此,吐蕃人也不打算在伏俟城驻扎重兵。

    这天晚上,在距伏俟城约十里外的一片森林里,南雾云蹲着一株茂密的大树上,目光专注盯着数十步外的一条小道,他的十名手下则分布在其他几棵大树上。

    他们从中午起便埋伏在这罢了,从中午起,陆陆续续有吐蕃兵从路上骑马经过,但都是成队而行,没有人落单,南雾云便耐心地等待着机会。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鸟叫,南雾云精神一振,举目向远方望去,来了。三名吐蕃士兵纵马向这边奔来,只有三个人!

    南雾云立刻低声命令其他几名箭手。“射马抓人!”

    他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弓弦慢慢地拉开了,月光下,三名吐蕃骑兵越奔越近,而后面再没有士兵跟来,这三人就是他们的目标。

    狼牙箭脱弦而出,南雾云旁边的几名唐军几乎是同时射出,七支箭一齐向三匹战马扑去,三匹战马一声长嘶,皆摔到在地,马背上的吐蕃兵都被抛了出去。不等他们爬起来,南雾云的第二箭又到了,射穿了其中一人的大腿,将他钉在地上,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都被箭射中腿部,三人惨叫声不绝。

    十名唐军一齐从树上跳下。向吐蕃士兵猛扑去,他们动作异常迅。将吐蕃士兵打晕,捆绑起来装入麻袋。又将三匹中箭的战马拖进森林。他们扛起麻袋,飞跑进了森林。趁着夜色的掩护,南雾云率领的斥候小队消失在茫茫地原野之中。

    口供问出来了,两名会吐蕃语的唐军分别从俘虏口中零敲碎打地问到了伏俟城的情报,将它们汇总成一份完整的情报。

    唐军的驻扎地已经移到了森林中的一片空地上,伏俟河从这里缓缓流过,数十顶帐篷沿河而建,在其中最大的一顶帐篷中,几名安西大将都汇集在了一起,李庆安将一幅南雾云画的草图挂在木板上,对众人道:“这是一个机会,伏俟城只有三千人马驻扎,却有过三十万石以上的粮食,如果伏俟城被袭。吐蕃人无乱如何不会坐视不管。”

    白元光笑道:“七郎的真正用意是想调虎离山吧!”

    “没错!”

    李庆安笑着指了指伏俟城距南北的距离道:“伏俟城虽然是位于大通谷地和大非川之间,但到大通谷地却要近一百多里,如果伏俟城被袭。吐蕃人求援的话,十之**走向大通谷地求援,这样大通谷地的兵力减少,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荔非守瑜道:“七郎,我们不能把事情想得太一厢情愿了,怎么知道大通谷的吐蕃兵一定会来援助?”

    “老二,你多虑了,七郎不是说了吗?大通谷的吐蕃军离伏俟城最近。假如你的房子被烧了,那你会跑到城外河里去打水,还是会自家院子的井里去打水?”荔非元礼瓮声道。

    “不是你想的这样!”荔非守瑜有些不高兴地反驳他道:“我们不知道吐蕃军的内部隶属,如果伏俟城的吐蕃军是被大非川管辖,就算远两百里,他们也只能向大非川求援。”

    李庆安沉默了。袖也忽然意识到自己考虑问题是有点不够周密,他一心想着大通谷地的叶蕃军来援。却没想到,如果大通谷地的吐蕃军不来援怎么办?而且就算来援,他们就一定能通过大通谷地吗?吐蕃军就会撒开一个口子让他们一千人平安通过吗?

    一连串的疑问使李庆安也感觉不能太武断,他点点头道:“好吧!我们先不急做决定,等贺严明那边的情报过来后再说。”

    第一次临战会议结束了,李庆安走出大帐,坐在河边一块大石上凝视着河水沉思,这时,荔非守瑜走到他身边笑道:“怎么,被我一说。就没有信心了吗?”

    李庆安摇了摇头,笑道:“怎么可能,我也是大小几十仗打下来了,这点小问题难得了我吗?”

    “那七郎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很多不是靠想就能想到。

    李庆安站起身,这时,远方森林里传来一阵女人的欢笑声,这是被解救的女奴们在给唐军缝补衣服。李庆安笑了笑,对荔非守瑜道:“才几天时间,她们很多人都像脱胎换骨一般,想想初见到她们的情景。感觉她们就像地府爬出的鬼,这趟河惶之行,如果能多解救些汉人奴隶。我们也不枉此行了。”

    “将平!”

    比。,石比

    远处有人在叫他,李庆安回头,只见是旅帅何颖川在向他招手。

    “井么事情?”

    “将军,你过来看,我们这里有些收获。”

    “走!去看看。”

    李庆实和荔非守瑜来到森林里的一小块空地里,这里是唐军杀羊烤肉的地方,不由现在支起了一个的铁匠炉。十几名唐军铁匠正在抡锤敲打着什么,那个汉人老奴张平伯正在一旁指点着他们,在他们脚下,堆放着大堆箭矢。

    李庆安走上前,原来他们在改造箭久,把三角形的箭头改造成流线形的技子箭。

    何颖川指着张平伯道:“将军。这位张老伯给吐蕃人做了十年的铁匠。他非常清楚吐蕃军锁子甲的构造。正在指点我们改造箭矢。”

    张平伯连忙上前施礼,“将军。我愿为唐军尽绵薄之力。”

    李庆安十分有兴趣,他拾起一支改造好的箭,仔细看了看,这支箭头比唐军的透甲箭还要更细更长,箭尖处横着开了六道药槽,药槽外型有点像后世的铿条。

    张平伯介绍道:“李将军,从去年开始,吐蕃军针对唐军的透甲箭。又将他们的锁子甲改造了,在锁子甲的里面加了一道细网,孔很唐军的透甲箭射不进去,即使硬挤进去了,但威力却会大大减所以要突破这道细网,就必须把箭头变得又尖又长,但这还不够,因为箭杆进不去,所以当时我们铁匠在制作这些细网时,便想到了破解它的办法

    说到这,张平伯见李庆安不吭声,便有些胆怯地停住了口,李庆安惊醒,他连忙道:“继续说下去。”

    “破解它的办法就是在箭头上开药槽,喂制毒药,只要箭尖射进体内,毒药就会迅作,即使箭杆射不进去,也足以使吐蕃军毙命。”

    李庆安觉得这种药槽开得有些奇怪,便笑问道:“那这药槽怎么横着开?”

    张平伯也笑道:“将军是不了解吐蕃士兵,这些吐蕃士兵都非常强悍。被箭射中,便会立刻拔箭,一般涂的毒药不能立刻溶化,往往没有效果,所以药槽逆开,当柚们拔箭时,药槽中的毒药就会和他们的血肉充分摩擦。会最大剂量地留在他们体内。”

    “好,高明!”荔非守瑜脱口赞道。

    李庆安也暗暗点头,唐军对付吐蕃军的锁子甲一般是用透甲箭。箭头如子弹头般的流线形,但这种制作标准几十年来一直没有变过,吐蕃人也无法改变他们的几十万具锁子甲,可是他们却能在里面衬一道细网。针对唐军的透甲箭略做改造。便能大大降低唐军透甲箭的威力,想不到唐军的破解对策竟走出自自己无意中解救的一名汉人奴隶,看来,冥冥之中果然有天意。

    想到这,他又连忙问道:“那毒药呢?哪里有?”

    张平伯从身后拾起两株葛草道:“将军,这两株草,一个叫醉草。一个叫九毒草,在青海边分布很多,森林里也有不少,它们的根茎其实都是普通的毒药,但吐谷浑人常常把他们混在一起,便成一种凶狠无比的毒药,用来对付草原上的野狼。”

    李庆安立刻对荔非守瑜道:“立刻安排弟兄们去森林采集这两种药草。记住,不要分散行动,防止被野兽侵袭。”

    荔非守瑜立刻去安排了,李庆安沉吟一下,又问铁匠道:“你们一天能做多少支箭?”

    “将军,我们五个人,一天能改造一千五百支箭。”

    这次他们每名士兵带了二十万支透甲箭和十万支晋通狼牙箭,就算暂时只用三真支,也要二十天才能完成,时间不允许啊!

    张平伯知道李庆安的担心,他笑了笑又道:“将军,在伏俟城南面三十里外,有一座小城叫做海西城。吐蕃人在哪里集中了两千汉人奴隶修筑这座城池,里面有好多人都是铁匠。我从前的几个徒弟都在那里干活。”

    “等等!”李庆安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大胆的计利。

    争取今天三更!!

第一百二十五章 引蛇出洞

    二火俟城到大非”约二百余甲,为了保护粮道的安今,一在中途修建了几座城堡,其中海西堡便是离伏俟城最近的一座城堡,从两个月前开始,吐蕃人便调集了二千余名汉人青壮奴隶前来修筑城堡。城堡的修建十分艰难,先要去二百里外的大非川采石,然后由石匠将石块凿成方块,再修筑城墙,石匠人手不够,吐蕃人便从铁匠营里调来一百余名汉人铁匠帮忙。

    监管这些汉人奴隶干活的吐蕃军有一百余人,由一名百夫长率领,他们的主要的监管任务是防止汉人逃脱,因此,他重点防范汉人去采石的途中情况,对汉人奴隶们平时干活倒不是很严格,而是用一种最严厉地处罚手段来逼迫奴隶卖力,三个月内完工,延迟皆斩!

    海西城堡不大,完全驻军也就是三四百人的规模,这里离青海仅半里路程。位于一个小山坡上。旁边有一座烽火台,站在城头便可清晰地看见湛蓝无边的青海。

    这天下午,两千名奴隶正在忙碌地建造城墙,他们大多光着上身,皮肤被强烈的紫外线晒得乌黑。几名吐谷浑人监工手执皮鞭来回游暖,目光凶狠地盯在每一个,奴隶的身上。

    吐谷浑人和羌人、突厥人等一样,在吐蕃属于二等人,他们的地位远远高于汉人奴隶,可以从军打仗,可以拥有自己的牛羊,甚至可以拥有汉人奴隶,在这次吐蕃举国的大军集结中。吐谷浑人、羌人等有三万人参战,主要部署在大非川东部一线。

    而在伏俟城的三千驻军中,有一千人便是吐谷浑人,修建海西堡,吐蕃士兵大多在营帐里饮酒取乐,而现场监工则交给十名吐谷浑人负责。

    一名吐谷浑人监工忽然看见几名汉人奴隶聚在在一起,他立刻冲上来举鞭劈头盖脸抽去。“混蛋!想偷懒吗?”

    “他的脚扭了一下”。

    一名高个。子奴隶格开皮鞭,怒道:“我们给他揉一揉都不行吗?”

    为了提高干活的效率,汉人奴隶也实行军事编制,二千人分成四个。大伍俏。五百人一队,各由一名有威望的奴隶负责,这名高个子奴隶就是第一队的奴隶头领,他名叫罗翰,关中凤翔人,是一名被俘虏的唐军校尉。

    地上坐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长期艰苦的劳动使他身体变得极为虚弱,他脸色苍白,满脸是豆大的汗珠,刚才他在背石时昏到了。

    吐谷浑监工忽然看见了他,他后退一与。眯起眼道:“你病了!”

    “不!我没有病

    少年挣扎着站起身,喘息道:“我没事,我可以干活。”

    吐谷浑监工冷冷地看了少年一眼,转身走了。

    罗翰急了,连忙低喊众人道:“快把他扶走,快点!”

    吐蕃人不养没用的人,老弱病残一概处死,几名奴隶扶着少年向城堡中走去。但不等他们走远。十几名吐蕃士兵得到报告从营帐里冲了出来,他们手执长矛,呼喝着向少年追去,几名扶他的奴隶见吐蕃兵追来,吓得放开少年便逃,少年吓得浑身抖,跪在地上求饶,但吐蕃士兵的长矛却毫不怜惜地刺穿了他的胸膛,少年惨叫一声,顿时气绝身亡。

    吐蕃士兵将他的尸体高高挑起,放肆地大笑着,残酷的杀戮使在场的二千名奴隶一阵骚乱,无数人开始愤怒了,忽然有人捡起石头向吐蕃士兵扔去,吐蕃士兵大怒,一人执矛向扔石块的人冲去,人群一阵大乱。

    罗翰的脸憋得通红,拳头捏得嘎巴响,当这名吐蕃士兵从他身边经过时,罗翰忽然大吼一声,从后面纵身扑上,将吐蕃士兵掀翻在地。其他十几名吐蕃士兵大吃一惊,怒吼着向罗翰杀来,忍无可忍的奴隶终于暴怒了,他们冲上来,用石头砸、用拳头打、用牙齿咬,瞬间将十几名吐蕃士兵淹没了。

    罗翰夺过长矛,狠狠将长矛插进了他身下吐蕃士兵的胸膛,他大吼一声,“与其被他们折磨死,不如拼了”。

    “拼了!我们从敦煌回大唐

    二千名汉人奴隶手执木棒、撬棍,浩浩荡荡向吐蕃军营冲去十名吐谷浑监工跪在地上求饶,片刻便被愤怒的奴隶们打死,这时,营帐里的几十名吐蕃士兵飞奔而出,他们皆心寒胆颤,连滚带爬地向战马跑去。跑得慢的被奴隶们追上,活活打死,只有十几名跑得快的士兵翻身上马,没命地奔逃,奴隶们见吐蕃人死的死。逃得逃,皆振臂欢呼起来。

    就在这时,山坡顶上的烽火台点燃了,浓烟直冲天空,这是两名吐蕃哨兵出了求救信号。

    罗翰吃了一惊,他眉头紧锁,逃走了吐蕃士兵,点燃了烽火台,必然会引来大队吐蕃军队的镇压。

    忽然,有人指着远方大喊:“军队”。

    霎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只见一支军队向这边疾奔而来马蹄声如闷雷般敲打着地面,奴隶们慢慢后退,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当呦”木棍、撬棒落地了。死亡的恐惧笼罩在他们的头上。

    “不对!”罗翰大喊起来。“好像是唐军!”

    知,万

    那熟悉的黑色明光铠,那飘舞着的大唐龙旗,罗翰激动得心都要炸开了,“是唐军,是我们的军队!”

    他率先向骑兵飞奔而去,张开臂膀大声狂呼,“是我的唐军啊!”

    奴隶们沸腾了,激动的泪水流满了每个人的脸庞,无数人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对生命的渴望,对自由的向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令他们心潮澎湃。

    唐军的骑兵呼啸而至,在百步外勒住了缰绳二汉姿炮着满地狼藉的帐等以及几十具而肉模糊的叶备典,体,他回头对白元光笑道:“好像咱们来得很巧啊!”

    这时,几名士兵带着罗翰走上前,道:“将军,这名男子是他们的领。”

    罗翰跪了下来,含泪道:“卑职罗翰,陇右军斥候营校尉,天宝五年被俘。”

    知,万

    李庆安翻身下马,将他扶起来,问道:“这里面和你一样的唐军战俘有多少?”

    “回禀将军,有二百多人。还有两名和卑职一样的校尉,三名旅帅和八名队正,都是陇右军王大帅帐下。”

    李庆安看了一眼浓烟滚滚的烽火台,而南方几十里外。也隐隐出现了一柱浓烟,他暗暗叹了口气,果然被荔非守瑜说中了,伏俟城的吐蕃军,是隶属于大非川吐蕃军管辖,根据贺严明刚刚探得的情报,大通山谷地虽然宽约百里,但纵深处却只有几里宽,吐蕃军修有三座城堡抚守,有驻军约三万余人,他们就算抽一万军过来支援,自己的一千唐军也没有任何机会从大通山谷地去河澶。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立刻对荔非云,礼道:“老荔,去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让他们原地休息。”

    他又对罗翰道:“把其他几名校尉旅帅一起叫来,我有事情对你们说。”

    临时营帐内,李庆安无奈地对荔非守瑜道:“看样子我们走上了一条死路。从这里到不了河谊。”

    荔非守瑜笑道:“就算返回敦煌,咱们也要立一点功再走,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至少咱们要烧掉伏俟城的粮食,歼灭几千吐蕃军。咱们也算立了不小的功劳。”

    旁边白元光也笑道:“还解放了几千汉奴,其实咱们抓紧时间。从凉州走扁都口入河淫,可以少走一大段路,十月底时,咱们应该就能抵达部州。”

    三人商议了片刻,终于决定在拿下伏俟城后,便调头返回敦煌。

    这时,几名被俘军官被领到了临时营帐里,他们对望一眼,一起跪下道:“柬职参见李将军。”

    “你们起来吧!我有事和你们商量。”

    李庆安看了他们一眼,笑着问道:“假如我不来,你们怎么办?怎么逃出这海西之地?”

    罗翰躬身道:“将军,我们曾经商量过,假如找到机会,我们二百多战俘就会向西逃,逃往敦煌。如果路上运气好的话,我们或许还能碰到零散的吐蕃后勤,夺他们的马匹和粮食。”

    “那吐蕃军队追赶你们呢?你们手无寸铁,怎么对付?”

    另一名军官叹口气道:“若能逃得性命。那就是侥幸了,如果容易逃出,我们又何必痛苦到今天。总归要试一试,总比被吐蕃人折磨死好。”

    李庆安点点头,道:“这次我们来得十分隐蔽,至今没有被吐蕃人现,我准备立刻去攻打伏俟城。希望得到你们的配合,我们会一起返回敦煌。”

    “我们的命就是将军救的,将军尽管吩咐,我们一定照办。”

    这时,罗翰猛然想起一事,他连忙道:“将军,如果能攻下伏俟城,我到有个,办法可直接返回河淀。”

    一个时辰后。伏俟城的吐蕃军已经得到了汉人奴隶造反的消息。驻守伏俟城的最高吐蕃人将领勃然大怒,他亲点一千军队,火赶往海西堡,镇压汉奴的造反。

    伏俟城的最高指挥官叫尚息德赞,是吐蕃大相尚息东赞的弟弟。官拜海西都督,整个青海以西都是他的管辖范围,尚息德赞脾气暴躁,凶残无比,天宝四只,他曾经血腥镇压过九曲汉奴的逃亡,亲手将三百多名被抓住的农奴绑住木桩上开膛破肚。

    这次兵力集结,他没有得到前锋主将的位置,而是被委派到伏俟城管理后勤粮食,令他心情极为不爽,他把满腔怒火都泄在陪侍他的汉人女奴身上,女奴们只要稍有不从便立刻被残杀,两个多月来,被他亲手虐杀的女奴已经不下五十人。

    这次海西汉奴造反,把他骨子的杀戮**激了,他怒吼道:“所有造反汉奴一概就地斩杀,用人头报功!”

    他率领一千余人,杀气腾腾地向海西堡扑去。

    从伏俟城只有三十里,但道路并不平坦。沿途都是山地和森林。战马行走不快,尤其距海西堡五里处,还要渡过伏俟河,河上搭了一座简单的桥梁。桥粱不结实,大队人马不能骑马过桥,只能牵马步行。

    天已经黑了,又窄又的木桥上黑黝黝的,下面河水翻腾,格外令人胆寒,在桥头五十步外便是大片森林,一直延绵到海边。

    吐蕃奔到木桥前,纷纷下马排队,木桥是十几根铁索上铺上木板,宽不过五尺,须一个一个走,再急也没有用。尚息德赞又吼又叫。催促吐蕃士兵过桥,只要稍微慢一步他都不能容忍,他站在桥边,挥动鞭子连抽带打。

    “快滚过桥去!”

    “他娘的,为什么刚才不下马准备好,滚到后面排队。”

    “不准停,快过!”

    吐蕃士兵就仿佛流水线上的零件,一个不停地牵马在桥上疾走。走了快一个时辰,终于要走完了。九百多人都在对岸等候,尚息德赞带领最后三十人过桥了。

    就在这时,一支箭从旁边的森林闪电般射到,尚息德赞听见破空声响。本能地一回头,一支箭霎时插进了他的面门,箭头从后脑透出。

    尚息德赞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连人带马掉进了滚滚的伏俟河中,五十步外的森林里,李庆安一收弓,冷冷一笑。

    一支火箭从他身后腾空而起。在夜空中格外明亮,顿时箭如雨,惨叫声不绝,最后三十几名没有过桥的吐蕃兵东奔西跑,但一个也逃不脱死亡的命运,全部被射杀在桥边,还有几人又慌又乱逃上桥,铁索桥剧烈地晃动起来,他们站立不稳。连人带马掉入河中。

    在对岸也同样乱成了一团,夜色中,箭雨从两边的森林里射出。密集地射向敌群,安西弓骑兵在这一刻将他们的优势挥得淋漓尽致,他们东奔西突,弓如霹雳箭如雷。箭上喂有毒药,只要一箭射中,不多时,吐蕃兵便毒倒地,片刻间吐蕃人便有数百人被射倒在地,尤其吐蕃军的战马更是大片死亡,其余战马在惊恐中挣脱了主人的缰绳,四散奔逃而去。

    经过最初的慌乱,一名千夫长指挥吐蕃军稳住了局面,剩下的五百余人迅举盾集结在一起,准备向后撤退,他们背后是滚滚河水,只能过桥。

    当桥上的百余人过到一半时,另一端的桥头忽然燃起了熊熊烈火,赤焰席卷铁索桥上的木板。空气中弥漫着火油的刺鼻的味道,火势燃得极快,迅向桥中逼近,桥上的吐蕃军乱成一团,不断有人惨叫着跌下河中,瞬间被滚滚河水吞没。

    桥南,荔非元礼如疯虎一般杀入了敌群。他挥舞鸟嘴大刀,上下劈砍。瞬间便杀死了几十人,在他身后,五百名唐军挥动马槊掩杀而来,两支军队在桥头狭窄的空地里撞击在一起,开始了血腥的拼杀。

    吐蕃军大部份人都失去了战马,只能步战,他们虽然处于劣势但依然强悍无比,结队与唐军拼杀,两支军队杀得人头滚滚,血流如河。

    南雾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血腥的肉搏战。他身上沾满了吐蕃人的血肉。刺鼻的气味使他闻之欲呕。但他很快便适应了战场的血腥,他手中铁枪如雪花乱舞,杀人无数,渐渐地,他率领百名江都兵杀开一条血路。这时他已看见了站在桥头指挥吐蕃军作战的千夫长。

    他挂上长抢,张弓便是一箭,远处的吐蕃千夫长应声栽倒,吐蕃军失去了指挥,再也顶不住唐军的冲击,斗志崩溃了,他们四散奔逃,叫喊着各自逃命。

    唐军四下拦截,毫不怜悯地杀戮逃兵,半个时辰后,尚息德赞率领的一千吐蕃军被唐军歼灭在伏俟河两岸,或许有人侥幸逃入森林。但却没有一人逃回伏俟城。

    这一战,唐兰也死伤数十人,其中江都兵阵亡八人,他们没有停留,几百名被解救的唐军战俘奴隶换上了吐蕃人的军服,跟着唐军大队向伏俟城开去。

    ,万

    从伏俟河到伏俟城只有二十余里,但道路艰难,一直到两更时分,他们才远远地看见了伏俟城,伏俟城是吐谷浑人的第二座都城,虽然比不上大唐内地的雄城,但也是大石砌成,坚固无比,城墙高约四丈,没有护城河,城门用精铁打制。需要用万斤的攻城槌才能撞得开,都督尚结德赞率一千军去镇压海西堡的汉人暴动了,城中的守备十分警惕,城墙上吐谷浑哨兵来回巡逻,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时,一队火把蜿蜒而来。是一队吐蕃骑兵,约三百余人,他们手执火把慢慢来到了城门边,这时,为一名军官高声道:“我们是从大通谷地来的巡哨,这边有烽火燃起,出了什么事?”

    他说的吐蕃语十分流利,带着乌海一带的口音,城头的吐谷浑哨兵见他们都是正规军装束,不敢怠慢。连忙答道:“海西堡有汉人奴隶暴乱,我们都督率军去镇压了

    “原来如此,我们一路巡逻。很累了,想进城休息一夜,你们快开门

    说着他将一枚千夫长的银牌高高举起,其余军官也纷纷解下腰中的铜牌。吐谷浑哨兵见他们身份无误,便缓缓打开了城门。

    为军官正是战俘校尉罗翰装扮,他在乌海一带为奴两年,会说一口流利的吐蕃语,他见骗城成功,不由心中大喜,一催马便向城内驶去。

    一进城门,他身后的荔非元然作了,荔非元礼一声怒吼。一刀将开城的士兵劈成两段,挥刀大吼,“弟兄,杀吐蕃蛮子啊”。

    城门口一阵大乱,唐军神勇奋,将城门口的数十名守军杀得伏尸累累,密林中的李庆安见城门碍手,他一挥手令道:“杀进城去,敌军一概杀死

    骑兵飞驰,近千奴隶军跟随其后,唐军如狂风骤起,席卷起诣天的杀气冲进了伏俟城,惊碎了吐蕃人的酣梦。

    城中喊杀声震天,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将天空映照成了白昼百里外都清晰可见。

    就在唐军骗城的同时,南雾云带领二百唐军在青海湖畔迅行军,一名汉奴向导指点着道路。

    “将军,前面就走了,慢一点,不远处就是吐蕃军营,只有一百多人。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入睡了

    他们走进一片树林。树林里雾气弥漫,不时传来咕咕的夜枭叫声、枯枝咯嚓的折断声,一些奇怪地沙沙声响从唐军脚步游过,他们心翼翼,迅穿过了树林。

    夜色笼罩中的青海骤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海风带着一丝腥气扑面而来。茫茫无际的海面波涛轻涌。而在驳岸边,几十艘运粮的千石大船正静静地停泊在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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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想三更,但这一章写得实在太艰难,足足苏了十个小时。反复修改,查资料,青海湖上吐蕃人建造了多大的船等等,头痛欲裂,现在,老高只差十二张了,振臂一呼,向六百张月票进军!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军旅娇娘

    人渐渐的亮了,海水也由黑色渐渐变成了深蓝色,一轮朝攒叭水面冉冉升起,顿时在无边无际地海水上洒下了万道金光。

    在微波荡漾的青海之上,数十艘大船正顺风破浪向东行驶,时值九月。海面上吹着西风,让他们的行程异常顺利。

    江都营士兵的另一个作用显现出来了,他们很多人都会驾船,这使得众人能够在吐蕃重军赶来前。顺利乘船离开海西。

    李庆安站在船头默默地注视着海面,天宝八年的河淫战役提拼了整整一年,历史已经改变了,哥舒翰还能以惨胜告终吗?在历史上的河涅战役中,船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今天,却能将他成功送过青海。

    “七郎,又在感慨什么?。荔非守瑜慢慢走过来笑道。

    “我在想,如果我们在青海中建一支强大的舰队,那么在这场河惶战役中,我们就会赢得些许主动。”

    “七郎的想法确实出人意料。我觉得倒是可行,到时不妨向哥舒将军提出这个建议,正好我们还有四百江都营士兵。”

    ,王珐比北

    提到四百江都营士兵,李庆安的心中紧了一下,昨晚他们杀进伏俟城。与吐蕃军展开巷战,虽然他们最后全歼了吐蕃军,烧毁粮食,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死伤三百多人,其中两百余人是奴隶,斥候营老兵死伤二十几人,而江都军死伤近一百人,连南雾云也受伤了。

    他连忙问道:“现在受伤的士兵怎么样了?”

    “我过来找你,就是为这件卓,你跟我来”

    荔非守瑜将李庆安带进了船舱,几乎每艘船中都有伤兵,几名军医不停地在各船之间来回抢救,在李庆安的这艘坐船上有二十名伤员,都是江都军的士兵。

    这艘船是运粮船,属于千石大船。是由陇右的汉人奴隶制造,船舱宽阔,十分干燥,二十名伤兵躺在船中,一名军医正忙碌地给他们换药。清洗伤口。

    李庆安忽然现一件令他惊讶的事情,两名被解救得汉人女奴也正给军医帮忙,一个便是赵芦,另一个他记得姓施,她俩动作很熟练,一边包扎,一边轻言细语地安慰伤兵们。

    李庆安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一幅场景,她们两人应该穿着白大褂,头戴护士帽,用甜美的微笑和细致的工作安抚伤兵们的情绪,抢救他们的生命。

    “护士!,李庆安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他怎么没想到呢?冷兵器时代,大部分的军人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病榻上,流血过多。或者伤口感染,这是冷兵器时代最致命的两条死亡法则。

    如果他能在医疗上加以改善。不知可以挽救多少人的生命,而护士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

    这二十几名不幸的女子,绝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归了,自己为什么不能将她们留在军中,成为军医的助手。抢救更多弟兄们的生命。

    一声痛苦的呻吟打断了李庆安的思路,是南雾云出的,赵芦正在给他包扎肚子上的伤口,他被一名装死的吐蕃士兵一剑刺中了肚子。

    李庆安连忙走上低声问道:“他怎么样讧”

    赵芦娘脸微微一红道:“南将军的伤口有点化脓了,我给他包扎,好像没有什么效果。”

    南雾云痛得脸色惨白,一把抓住赵芦的手,咬牙道:“求你给我个痛快的吧!”

    “南将军,只是一点小伤口。你不会有事的,你还这么年轻,你还要杀敌立功,将来成为大唐名将,娶最漂亮的妻子。忍一忍。我给你上完药就好了。”

    赵芦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南雾云。又给冷纱巾他轻轻擦额头上的汗,她对李庆安小声道:“他浑身滚烫,我要给他擦一擦身子降温。”

    “稍等一下!”

    李庆安轻轻揭开南雾云肚子上的纱布,伤口不大,周围红,有些化胳了,这应该是有点被感染了。他瞥了一地上铜盆里的水,已经很浑浊了,他立刻摇摇头道:“这样不行,你听我安排,立刻把所有的纱巾全部煮上一刻钟,纱巾上有毒。要把毒消除,以后每个纱巾只能用一次,必须保证干净,另外,用盐水给他洗净伤口,也是为了消毒,然后再用药包扎

    李庆安一口气说了很多,他也知道两个女人忙不过来,便找了再名士兵负责煮纱布。

    海西盛产盐,这艘船中就有不少吐蕃军的食用盐,片刻,赵芦端了一盆清水,这是船里的淡水,烧开后冷却了,她取出一驼盐正要放进水中。李庆安连忙拦住她道:“盐不要放得太多,这一盆水只放两勺盐,溶解后替他清洗伤口,然后再给他喝点淡盐水

    李庆安把后世的一些急救常识一一般给了赵芦,赵芦非常聪明,很快便能举一反三。她笑道:“我大伯曾经说过。如果受伤也可以用白酒洗伤口,如果实在没有条件,就用铁烧红了给他烙上,也是一种办法。”

    李庆安笑了,“用白酒可以,但烙铁就不用了,那引旧会疼死的,伤口关键是要及时上药包扎,一是要尽快也联。二是不要让它感染到空气中的毒物。只要把这两条做好,他们的小命就保住了。”

    赵芦按照李庆安教的办法忙碌起来。李庆安见她要给南雾云擦拭身子。便退出了船舱。

    海面上的风向转成了北风,船船帆打成斜角,行得很慢,这是一种航行在中原内河里的漕运船,长二十余丈,竖三支桅杆,靠风力航行,吐蕃人造船业不达,便从陇右抓到造船的工匠,替他们造了这几十艘槽运船,主要是用于青海沿岸的运输,不料却被李庆安的唐军缴获了。

    李庆安扶在船弦上,望着水面戈出的一条条波纹,他有一种想法。如果唐军能组建出一支青海舰队。那无论是赤岭还是大非”都不再成为唐军的阻碍。

    “七郎,没想到这些女子倒很有用,有她们在,很多伤兵们的情绪都稳定下来了。”

    荔非守瑜心中大为感慨,摇摇头笑道:“临走前还有人抱怨这些女人是累赘,现在她们比谁都重要。”

    李庆安微微一笑,“我想把她们都留在军中,成为女护兵,专门负责照顾伤员,你觉得如何?。

    “女护兵”

    这是荔非守瑜从未听过的词语。他想想道:“我也觉得她们留下来不错,只是担心朝廷那边恐怕不会同意

    “这个,你不用担心。她们都是女人,朝廷丰人只会向另一个方面想。再说我们安西军不像内地军队那样忌讳女人,我会给高帅讲,让他亲眼看三看这些女护兵的作用,高帅是务实的人,他会同意的。”

    “我支持你,反正七郎已经是拔焕兵马使,独立成军,除了高帅外。别人也无法干涉你。”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李将军,他已经睡着了。”

    赵芦出现在他们身后,小声向李庆安禀报,“我给他擦拭完身子,又按你教的办法给他清洗伤口,敷上了伤药,他现在已经平静了。身子也不像刚才那样滚烫了

    李庆安大喜,南雾云无恙,他又保住一员大将,荔非守瑜连忙道:“我去看看南八!”

    他快步向船舱走去,李庆安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他仔细打量一下这个能干的女孩,仿佛才刚刚认识她,她长得并不漂亮,一袭简陋的长袍紧紧裹着她那曾经饱受摧残的、十六岁少女的身体,她头剪短了,扎成一个髻,上面插着一朵黄色的野菊花,为了照顾伤员,她剪掉了袖子,露出一段黝黑而粗糙的手臂,长年的高原生活和劳作使她皮肤很黑。但和她网被解救时的暗淡无神相比。她的皮肤上已经映出了一种健康的光泽,她的目光是那么宁静,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

    赵芦见李庆安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她眼中闪过一丝羞涩,头垂下去了,“将军,我去照顾别的伤员了。

    “等一等,我问你一句话。”

    李庆安沉吟一下,问道:“芦娘。你愿意留在军中吗?”

    赵芦一怔,她有些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李庆安见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军中需要女军医。能够护理伤兵,挽救他们的生命,我现你们女人照顾伤员。有着男人无法替代的作用,有你们在,我的弟兄们大部份都能活下去,芦娘,我想让你们留下来成为大唐的第一支女护兵。”

    “将军,你只是想让我们从军,对吗?”赵芦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李庆安笑着点点头,“只是从军。当然,如果你愿意,你将来还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军人

    赵芦脸上染起一团红晕,她扭捏地绞着手指,低头小声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该怎么办?我们都家破人亡,又曾经被吐蕃人”

    她忽然抬起头,眼睛变得异常明亮。一股喜悦的光辉陪衬着她的明眸皓齿,脸上洋溢着耀眼夺目的光泽。她重重地点点头:“将军,我愿意留下来,我想姐妹们也愿意留下来

    一个时辰后,赵芦忙碌结束了。她找到了李庆安,轻轻捋了捋秀。笑道:“将军,其他姐妹们都在各条船上帮忙照顾伤员,我想把将军教我的办法都告诉给她们。”

    “好!”

    李庆安立刻对几名士兵令道:“传我命令,让所有女子都集中在一条船上!”

    旗语打出,船只慢慢靠拢,搭上了桥板,赵芦和另一名女子摇摇晃晃地上了中间的一条大船,很快。其他船的女人们也过来了,女子们都集中在了一起,赵芦开始给她们讲述李庆安教给她的各种急救常识,并告诉她们,李庆安希望她们留下来成为女护兵,照顾护理伤兵,这些已无家可归的女人们都纷纷表示,自己命是唐军所救,她们愿意留下来成为唐军一员。

    大唐的第一支军旅护士队,便在青海湖中诞生了。

    ,万比北

第一百二十七章 龙驹仙岛

    品队在着海中整整航行了一天,黄昏,海面卜忽然西卜,风浪骤起。黑压压的乌云从西北方向飘来。

    波浪拍打着大船,桅杆吱吱嘎嘎巨响,船体剧烈地晃动,除了江都兵外,安西军都不熟悉水战,士兵们开始支撑不住了,纷纷蹲在角落里痛苦呻吟。

    “浑蛋!快把帆放下,船要倾翻的。”

    副尉何颍川指着几名士兵破口大骂,他家世代在长江上航船有着高的驾船技术。

    几名士兵吓得连忙收帆,这时,船后一声呐喊,只见一根桅杆轰然倒下,栽进海中。船只猛然向左倾斜,又反弹回来,三名站在桅杆上的士兵落水了。

    李庆安急得大吼,“快!快点救人

    十几名士兵冲上来,将长索抛进水中。对几名在湖中挣扎的士兵大喊:“快抓住绳子!”

    “笨蛋!快去找长竹竿。”

    知%,万

    “将军,没有长竹竿

    形势危急。何颍川抱着绳子跳进了水中。另外两名水性极好的士兵也跟着跳了下去,他们在水中奋力向落水的士兵游去,巨浪翻腾中。几个小黑点终于抓住绳子,船上众人一起用力。将他们慢慢地拉上了船。

    船上士兵一阵欢呼,李庆安擦了把冷汗。连忙令道:“快把他们抬进船舱去

    这时,何颍川指着北方上下翻滚的黑云。忧心仲仲道:“将军。现在只是暴风雨的前奏,马上暴风骤雨到来,恐怕所有的船都会翻沉,我们必须要马上想办法靠岸,否则。所有人都会葬身海中。”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在海中心,哪有岸给我们靠?”

    李庆安暗暗忖道,难道我们没有死在吐蕃人手中,却要丧身海底吗?

    就在这时,赵芦扶着老奴隶张平伯在船舱门口喊道:“李将军,张大爷有话要对你说

    李庆安精神一振,那个老人苍苍的白仿佛就是经验的化身,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办法。

    他快步走上前,问道:“什么事情?。

    张平伯指着远方翻滚的黑云道:“将军。那是青海龙王出海了,它若出现,湖面上所有船只一条都不能幸免。我们赶紧靠岸。”

    “我知道,可是我们在湖中,哪有岸靠?。

    “将军,有地方可以躲的

    李庆安大喜,急问道:“哪里可以躲?。

    “将军,三年前我随吐蕃主人出过一次海。也遇到过青海龙王出海,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们躲在海中央的一座岛上,岛叫做龙驹岛,占地很大,我们可以找到这座岛

    李庆安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地名,“海心让”对啊!青海湖中有海心山,就在湖中靠南一点。

    他急忙转身对何颍川大喊:“快命令所有船只在海面上寻找岛屿,要快!”

    “将军别急,应该就在附近了,上次我也是在这里看到青海龙王怒,我主人说,只有在海中心才能看到龙王出海

    他话音网落。桅杆上一名唐军指着后方大喊:“将军,陆地!我看见陆地了

    李庆安冲向船弦,在他们西南方向,果然隐隐有一个黑色的长条,他们已经驶过了。

    “命令所有船只调头!”

    在暴风雨即将来临时,他们终于现了龙驹岛,海面上此时已是巨浪翻滚,黑云漠漠,狂风夹杂着暴雨铺天盖地扑来。

    三十几艘大船艰难地驶进了一处港湾,挤在狭小的港湾里,仿佛一群小羊在暴风雨中挤在一起瑟瑟抖。

    张平伯望着船窗外,黑沉沉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道:“龙王出海,暴雪将至,李将军,青海一带的第一场大雪就要来了。”

    李庆安则更关心岛上的情况,他问道:“张老伯,不知岛上可有人家?”

    “有!有一座寺院,里面住着十几名僧人,岛上还有几户羌人。靠打汪为生。”

    “这岛有多大?”

    张平伯微微一笑道:“方圆五六里吧!上面林木茂盛,土地肥沃,栖息着大量的水鸟,有好多草药都是治伤的圣药,我都认识。”

    李庆安心中放下,感激地笑道:“老人家,这次多亏你了

    “哪里!李将军把我从吐蕃人手中解救。我才感激李将军,我若再年轻二十岁,我一定参加唐军。”

    “张老丈,这鸟暴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荔非元礼晕船厉害。他躺在一个角落里,实在有点难以忍受了。

    “最多到半夜就结束了,荔非将军不用担心,不过龙王出海,暴雨两来,这一两天都不能出海,等二场暴风雨都过去了再说。”

    躺在另一个,角落的白元光也忧心地问道:“七郎,我很担心吐蕃军会不会出海拦截我们?”

    “白将军不用担心!”

    张平伯笑道:“吐蕃人虽然还有船只,但他们也知道龙王出海时不能下水。至少在近期他们不敢过来,等他们下水时,你们早已经上岸了

    李庆安站起身笑道:“大家别胡思乱想了,先好好休息,天一亮,我们上岛。”

    暴风雨在半夜时停了,海面上恢复了平日的平静,李庆安命船靠岸,众人牵着战马、抬着伤员上岛了,整座岛是一块巨大的花岗岩浮在水面上,呈长条形,宽约两里。长六七里,东高西低,表面已经风化成土,由于大量海鸟栖息,使海岛上土地十分肥沃,环岛林木茂盛中间地势平坦,人删二泛量的牧草。东北角被开辟成了良田。麦浪金黄引了丰收的季节。

    岛上的环境使李庆安十分满意,尤其有大片牧场,足以够他的战马放牧,士兵们一声欢呼,骑马向牧场奔去,不多时。牧场上便布满了军马。

    “将军,你看。那就是应龙寺。”

    张平伯指着远方的高岗道,李庆安顺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黑色的山崖上有一座金黄色的寺庙。庙宇不大,最多十几间屋子,正有两名僧人向这边奔来。

    片刻士兵领来了两名老僧,老僧对李庆安合掌施礼道:“阿弥陀佛,欢迎将军来龙驹岛。”

    李庆安见他俩愁眉苦脸,显然是言不由衷,便微微一笑道:“请问两位大师法号,岛上有多少人?”

    “贫僧法明,这位是我师弟法海,本来小庙里有十四名僧人,因唐蕃大战来临,弟子们都离开寺院到河西去,庙里只有我师兄弟二人。粮食很少。只够我们自己吃。”

    “我们有足够的粮食,不过岛上可有淡水?”

    “有!我们寺庙后面有一眼热泉水,终年泉水不绝,热气腾腾,完全够军队饮用。”

    “那岛上其他居民呢?不是听说还有几户羌人吗?”

    “本来岛上有七户渔民,唐蕃战争爆。基本都离开了,只剩下一户。是祖孙二人。”

    “好吧!我明白了,应龙寺我们暂时征用了,我会给你们补偿,足够你们重建寺院。”

    说完,李庆安也不管两名老和尚愿不愿意,回头挥手令道:“把受伤的弟兄们都抬进寺院去,好好调养。”

    众人答应,一起动手,将两百多名伤兵向山上寺院抬去,二年几名女护兵拿着药品纱布。跟着一起上山了。

    士兵们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将船里的粮食,盐以及各种物质都搬上了岛,并在山脚下搭建了一百多顶帐篷,开始埋锅造饭,岛上变得异常热闹。

    一顶帐篷里。李庆安正和几名大将商量以后的安排,李庆安迅画了一张青海四周的草图,对众人道:“青海的东岸便是赤岭,那里驻扎着吐蕃重军,唐军驻扎的都州距离青海至少还有一百五十里,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从东北角的谷地离开,那里原来是汉朝的西海郡,是大通让和赤岭的交汇处,有一条宽约百里的峡谷,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不能肯定西海郡那边是否有吐蕃军驻扎,如果有大军驻扎,事情恐怕就有点麻烦了。”

    荔非守瑜沉思片刻便道:“七郎,伤兵们复原需要时间,如果西海郡那边有吐蕃重兵把守,一场恶战后谁都活不了,所以我建议把伤兵暂时留在龙驹岛养伤。”

    “元光。你的想法呢?”李庆安又问白元光道。

    白元光笑道:“我赞成守瑜的想法,刚才我问过老和尚,吐蕃军的船只在年初时才路过一次海岛。而且并没有上岛,眼看冬季要来临。他们更不会过来,暂时把伤兵留在岛上,等我们探查完海西郡的情况后再作决定。”

    李庆安的目光又投向了荔非元礼,荔非元礼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别问我老荔,我只管听命打仗。”

    “好了,现在说说我的想法。”

    李庆安指着青海周围道:“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赤岭的背后。大非川的北面,如果这座岛成为唐军进军的跳板,那我们等于是在赤岭后背插了一把刀,又像用刀顶住了大非”的腹部,这将成为一支极其重要的奇兵。”

    “七郎的意思是说,要永久占领龙驹岛吗?”

    “对!”

    李庆安肯定地点了点头道:“至少是我们安西弓骑兵的基地我想在这里修建一座城堡,等风暴一停,我就去部州,向哥舒大帅提出这个。建议。”

    中午时分,青海的第二次风暴来临了,海面上狂风大作,天空乌云如墨,顿时电闪雷鸣,天地昏暗。俨如进入了黑夜,巨浪澎湃,狂风呼啸。暴风骤雨席卷而来。

    唐军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将所有马匹赶到山崖下,帐篷又重新紧靠山崖搭建,这里有山体阻拦,受狂风暴雨的影响很士兵们挤坐在帐篷里,听着外面青海龙王的咆哮,每个人的心中都十分紧张仿佛是末日即将来临

    可第二天一早。青海便彻底恢复了宁静,风和日丽,湛蓝色的海水俨如一块巨大的宝石,一眼望不见边际。

    李庆安漫步来到海边。欣赏这湛蓝的海水,一群群海鸥在他头顶盘旋,在后世,他曾经来过青海湖,那时的青海湖,远比现在小得多,水也没有这样清澈透亮。

    李庆安伸了一个懒腰,深深地呼吸这清新而带着海腥的凉风,他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一个人,他飞快地把衣服脱得精光,放在礁石上。又用一块石头将衣服压好。防止海鸥叼走。

    “美人鱼们,我来了!”

    他在空中跃出一个。优美的身姿,赤条条地投入了清澈如蓝的大海中。海水冰凉刺骨,将李庆安刺激得险些抽筋,他手脚奋力在水中利动,眼前忽然一亮,他冲出了水面。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这才现他竟潜出了二十丈远,他猛地又钻进水中。用漂亮的自由泳在海中尽情地游泳。畅快地大笑着。

    不知游了多久,他有些累了。便仰面朝天浮在水面上,任海波慢慢地将他推回,阳光照

    忽然,他听见了两个,女人的说话声,“三娘,这边,这边有礁石,很方便!”

    李庆安一激灵。一股咸水呛进了他的鼻腔,他一下子潜进水中。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他隐隐看见两个女人端着盆向这边走来。

    “翠儿,就在这里吧!”

    李庆安听出了她们的声音。一个叫施三娘,一个叫苗翠儿,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妇人,她们蹲下来,将盆中之物到进了水中。

    李庆安有些憋不住了,他连忙在水下一转身,躲在一块礁石后面,慢慢浮出了水面,他不由暗暗叫苦,这两个女人就蹲在他放衣服的礁石旁边浣洗纱布。

    “怎么办?从旁边潜过去?。

    “不行”李庆安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水太清了,会被她们看见,堂堂的中郎将将军光着屁股在海里游泳。传出去太丢面子了,李庆安转了无数个念头都觉得不妥,他泡在海水一筹莫展。

    “你看,这里的水多清澈啊!”

    “是啊!这水让我想起以前在村口小河里洗衣服

    “三娘,你真不打算回去吗?”

    “不想回去了。家也没有了,孩子也死了。说不定哪天吐蕃人又打来把我抓走,还不如跟他们去安西,将来在军中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嫁掉

    “要嫁就嫁给老荔吧!”

    荔非元礼负责巡视海岛。刚才他无意巾现了两个女人,忍不住旧疾复。他笑眯眯走了过来,两个女子连忙站起身,笑着给他施礼道:“荔非将军”。

    “呵呵!你们在洗纱布啊!”

    荔非元礼忽然一捂肚子,“哎哟!痛死我了

    “荔非将军,你哪里痛了?”

    荔非元礼指指小腹,痛苦万状道:“我其实中了一箭,因为没射进去,所以没放在心上,可刚才。我现伤口化脓了。”

    “啊!这可不得了,已经好几天了

    施三娘急道:“快让我着看。伤口在哪里?”

    “在这里。”

    荔非元礼解开裤带,他忽然抓住施三娘的手,一把塞进了裤裆。哈哈大笑道:“摸到伤口没有?。

    施三娘羞得满脸通红,把手抽出来啐了他一口。又抓起木盆,将盆里的水向他泼去,荔非元礼大笑着,抱头逃远了。

    “三娘,这个荔非将军,好不正经”。苗翠儿有些愤愤道。

    “算了,他就喜欢这样,人到不坏。

    施三娘叹了口气,一回头却看见礁石上的衣服,她不由惊讶道:“咦!这是谁的衣服

    知%,万

    她拾起来四处张望一下,却没看见任何人,苗翠儿笑道:“可能是刚才那个家伙想拿给你洗,忘在这里了

    “嗯!这衣服确实有点不干净了,我就给他洗洗吧!”

    说着她把衣服放进盆里便耍舀水。李庆安大急,他再也顾不得丢面子,低声喊道:“别洗!那是我的衣服

    两个女人呆住,她们顺着声音找去,这才现躲在礁石背后的李庆安,两人不由失声喊道:“李将军!”

    “嘘!别喊,把衣服给拜。

    “是!”施三娘慌忙把衣服递给李庆安。李庆安伸手接过,有点不好意思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先避一避,让我穿衣服。”

    两个女人明白过来了,顿时脸变得通红,“李将军,你居然,”

    她们连忙放下盆子,远远走开了。

    李庆安从水里出来,也顾不得擦干身子。湿漉漉地便将衣服往身上套,弄了半天才整理好。

    他重重咳嗽一声,对远处笑道:“我好了,你们过来吧!”

    两个女人从礁石背后慢慢探出头,见他已经穿好衣服了。这才走出来,施三娘难为情道:“将军。刚才我们不知道你在水里,对不起了

    李庆安干笑一声,“没什么,我一个多月没洗澡了,身上的老泥至少有三十斤,便躲在这里洗个澡,对了,那个荔非元礼,我一定会好好教他

    “李将军,不用了,他其实也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和我们开个玩笑。

    “嗯!那小子就是这个。德性。喜欢调戏女人,邪念倒是没有。以后谁敢欺负你们。你们尽管告诉我。”

    “多谢李将军,大伙儿对我们都很好,没人欺负我们。”

    “那就好。你们忙吧!我先走了

    李庆安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了,转了一个弯,来到一片海滩前,忽然,他听见一声欢呼,只见一大群赤条条的士兵向海里冲来,士兵们猛地看了李庆安,都吓得一下子定住脚。

    “将军,我们。

    李庆安摆摆手笑道:“去吧!好好洗个澡。”

    士兵们欢呼着向海里冲去。俨如一群光屁股鸭子在水里扑腾,李庆安不由摇摇头,自言自语笑骂道:“他娘的。他们可以自由自在为什么老子就不行?”

    注:青海湖唐朝叫青海。是海的概念。

    注海心山驻兵虽然荒谬,却是史实,天宝八年初。哥舒翰在龙驹岛即海心山修建应龙堡。驻军二千人。本书就由李庆安在龙驹岛上建应龙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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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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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介绍:
天宝五载,大唐建国已过百年,经历的近数十年的治国,已知天命的李隆基有些疲惫了,自从他册封了杨氏为贵妃后,他的心思也渐渐地离开了枯燥而繁琐的朝政。
‘欢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他开始纵情于音乐歌舞之中,从此皇帝不再早朝......
而就在这年的春天,安西的粟楼烽戍堡来了一名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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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月继《大唐万户侯》、《名门》之后的第三部中唐架空历史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