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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天下txt下载     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八十九章 各有心思

    易州兵败后,安禄山无奈之下只得被盟放弃了幽州,率七万残军退到卢龙节度所在,目前他所控制的河北州县只剩下平州和营州,而蓟州则成为他和史思明的缓冲地带,双方都没有驻军。

    幽州之失对于安禄山来说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怒极攻心,他的眼睛终于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从此生活在黑暗之中。

    安禄山的新大营在营州柳城县,也就是今天的辽宁朝阳,这里一直便是营州大营所在,安禄山的最后七万大军全部驻扎在这里。

    不过让安禄山略略感到欣慰的是,平州和营州的人口颇多,也有些钱粮,还有他从幽州带出来的钱粮,再加上契丹和奚的支援,他不仅能保障七万军的军粮,还有些剩余,使他又有了重振旗鼓的信心。

    房间里,安禄山闭着眼,肥胖的身子躺在宽大的竹椅上,幕僚张通儒给他念着幽州探子送来的最新幽州情报。

    “史思明入幽州,将赋税增加五成,又征人头税、房粱税,酒税、茶税,幽州商铺凋零,十家只开一家,民间粮食收刮一空,按人头税分口粮,每日仅能果腹,民中多有饿毙者……”,“不要念了!”,安禄山摆了摆手,他叹息了一声,“都说此人是豺狼之心,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早知道今天,当初就该一刀将他宰了。”,“少帅回来了!”,门口井来了士兵的禀报声。

    只听脚步声响,安庆绪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显得兴致勃勃,心情非常不错。

    “父亲,这次练兵效果非常好!”,安庆绪是受安禄山的委派,在平、营两州进行募兵和练兵,由于安禄山从幽州撤离时带走了大量钱粮,有这些钱粮为保证”安庆绪的募兵非常顺利,短短两个月时间便募兵三万人,再加上安禄山为平卢节度时实行屯堡防御,民间丁壮多有练武”安庆绪的练兵非常顺利。

    安庆绪十分〖兴〗奋道:“我练兵才一个月,可效果就像已练兵一年,简直让人想不到。”

    “这是因为他们几年来一直在民团训练的缘故。”

    安禄山并不吃惊,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当初就给安庆绪说过,练兵最多只需两个月。

    “这支军队可以正式投入战斗了吗?”,这才是安禄山最关心的。

    安庆绪想了想,便摇头道:“虽然练兵效果不错”但最好再练兵一个月。”

    “你就不用再练了,通儒,把上午那封信给他看看。”

    张通儒一直被高尚排挤,再加上他本人运气也背,几次执行重要任务都失败了”甚至在长安还被唐军抓捕过,但李庆安却把他放了,并替他隐瞒了被抓捕的这一段经历。

    张通儒倒没有投降李庆安,而是他向李庆安求饶,如果把他放回去,他一定替李庆安宰了高尚,正是这个原因李庆安便将他放了。

    张通儒对高尚的仇恨”可以用“刻骨铭心,四个字来形容,这次他回到幽州后,利用高尚在潞州之败,拼命向安禄山进谗言,终于使安禄山对高尚有些不满了,这次易州大败”也是由于高尚筹措草料不力,最终使骑兵战斗力大降,张通儒趁机煽风点火,终于使安禄山决定弃用高尚,把高尚打给安情绪”而张通儒则成为了他的心腹幕僚。

    张通儒连忙取出一封信,面带谄笑地递给安庆绪,“少帅”请过目!”,安庆绪毫不掩饰对张通儒的厌恶,他重重哼了一声”一把夺过信,信是契丹大酋长李怀节写来,这个李怀节便是天宝五年娶独孤明月的姐姐独孤明静的契丹领,天宝五年,独孤明静被封为静乐公主,和亲给了李怀节,但仅仅半年就被李怀节所杀。

    张通儒也知道安庆绪恨他,他眼中闪过一道细微的杀机,又满脸堆笑退了下去。

    安庆绪看完了信,他眉头皱成一团,信中李怀节要求安禄山军队向契丹军汇集,其实就是要安禄山服从于他的调动,在对契丹的关系上,安庆绪和父亲有不同的意见。

    “父亲,当初不是说好,燕、契丹、奚三家各自为阵,同时进攻渤海吗?怎么又变了,要我们向他李怀节汇集,父亲,这里面有问题啊!”,安禄山眼睛看不见儿子的表情,但他却能听出儿子的不满,他有些不高兴,拉长声音问安庆绪:“有什么问题?”,“父亲难道没看出来吗?李怀节明显是想吃掉我们,所谓三军汇集,无非是要把我们的军队交给他指挥,父亲,我们决不不能这样老实。”,“你这个蠢货,我们的军队基本上是契丹人和奚人,军粮也被他控制了,你不听他的话怎么办?他一夜之间就可以让我们的军队瓦解,到今天这个地步了,你还真以为我还能独立为王吗?”,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太严厉了,安禄山又缓和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对契丹不满,其实为父也不满,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丈夫能屈就能伸,我们只要兵甲粮草齐备了,就不再理会契井人,咱们在渤海国狠狠捞一票,就去新罗展,迟早有一天,咱们会灭了契丹,打回河北,这次和契丹人联合,还是你为主将,率七万军北上,把练兵之事就交给老三吧!”

    这里的老三便是安禄山的三儿子安庆和,安庆绪不敢和父亲再争,便点,点头,“那孩儿去收拾兵马!”

    “去吧!这次你为主将,安太清为副将,三天后你们出。”,安庆绪退下去了,潜伏在一旁的张通儒立刻上前道:“王爷,刚才少帅离开房间时,我见他面带严重不满,我很担心少帅…………”,“嗯!到了今天我也没办法了,我只能信任儿子,他们总比外人要好一点吧!”

    安禄山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担心契丹人会吞并我的军队,所以我才让老二出征他至少不会被李怀节收买,他领七万军,再让老三领新兵,这样我也稍微放心了,你下去吧!我有点困了。”

    张通儒还想再劝,可安禄山却已经崭声大作,睡着了,张通儒无奈,只得暗骂一声死猪,退了下去。

    安庆绪忧心忡忡地回到位于城外的营房这里是新兵营,新募的三万大军便在这里训练,安庆绪刚进了自己的大帐,高尚就从营外走了进来。

    “少帅,情况如何?”

    安庆绪叹了口气“被先生说中了,契丹果然是要我们率兵北上汇合,契丹狼子野心,想吞掉我们啊!”,自从潞州战役后,高尚深得安庆绪的信任,再加上安禄山已经不再信任他,他索性便离开了安禄山全心辅佐安庆绪,和安禄山相比,安庆绪要单纯厚道,也没有安禄山那种心狠手辣,更重要是安庆绪对他言听计从,这让高尚很有成就感。

    让安庆绪主动申请去练新兵就是高尚的主意高尚已经看出了契丹对安禄山的控制,不仅契丹人担任主要将领,连粮草物资都重要环节,都被契丹人控制住了,在这种情况下掌握一支自己的军队才是生存之道。

    高尚沉吟一下,又问道:“那王爷是什么态度?”,“父王说我们得罪不起契丹人,既然对方要求去汇兵那我们也只能去,父王要我带兵前往先生,你说我该怎么办?”

    “少帅,我还是那句话,要捏紧自己的兵权,虽然王爷把七万大军交给你,但你想过没有,这支军队你根本控制不住,七个带兵将军,五个契丹人,两个奚人,连王爷本人都无法控制住军队,少帅去又有什么用,不如听我一言,咱们把新兵带到平州去,平州库房颇有钱粮,正好给咱们用作军需。”

    安庆绪点了点头,他正要答应,却有人禀报,安太清来了。

    安太清也是潞州败将之一,他兵败后藏于山中,最后在局势平稳后,才带领最后几个亲兵逃出河东,回到了幽州,而这时,幽州已经史思明占领,他年轻美貌的妻子听说也被史思明霸占。

    安太清心中悲愤不已,天天恳求安禄山杀回幽州,夺回他的妻子,但安禄山只是安慰他,却没有了杀回幽州的念头,命他和安庆绪去训练新兵,这让安太清万分失望,今天他听说安禄山要任命他为副将,跟随安庆绪北征,他顿时觉得不妙,连忙来找安庆绪。

    安太清快步走进大帐,躬身施礼道:“少帅,情况不妙!”,安庆绪看了他一眼,“情况怎么不妙了?”,“卑职刚刚听说,大帅已经下令三少帅来接管新兵营,张忠志为新兵营副将,这明显是要夺少帅的军权,卑职恳请少帅立刻下令,让新兵营军队离开营州,前往平州去训练。”

    安庆绪回头目视高尚,高尚点点头,意思是说安太清可以信任,安庆绪呵呵笑道:“安将军和我想到一起委了,我也正要撤军南下,既然安将军也没有意见,那我们事不宜迟,立刻撤军南下。”,安太清大喜,躬身道:“遵令!”

    半个时辰后,安庆绪率领三万新兵营士兵不辞而别,离弃了营州,前往平州,临行前他给安禄山留了一封,表示他想继续练新兵,不愿北上。

    安禄山气得暴跳如雷,但他也无可奈何,只得改令安庆和和张忠志率七万大军北上。

    唐朝的契丹在大唐叫做松漠都督府,面积包括今天赤峰以东到科尔沁一带,占据着最肥美的草原,契丹大酋长同时也是松漠都督,有人。数十万,全民皆兵,带甲士十余万,从武则天时代起便屡屡和大唐交战,时好时和,开元末年,唐军大败契丹,俘获无数契丹子女,将他们迁到范阳幽州一带,和汉人混居,现在安禄山军中的很多契丹人,就是这些东迁者及他们的后人。

    契丹在开元后期遭遇惨败后便投降了大唐,领李怀节被封为崇顺王,并以独孤氏之女充作公主嫁与其为妻但不久契丹和奚人再反,杀大唐公主祭旗,和范阳节度使安禄山进行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契丹已经元气尽复李怀节见唐室羸弱,内部分裂,便起了征服大唐江山的念头,他不断通过增兵支援和粮食援助的方式,渐渐控制住了安禄山。

    此时燕军内汉兵几近消亡,基本上是一支以契丹、奚、突厥人为主的胡人军队,其中以契丹人为最盛中郎将以上军官,七成是契丹人,安禄山实际上已经成为契丹人的傀儡。

    李怀节虽然有心南下掠夺大唐,但他本身由于过度支援安禄山,也实力大损再加上他怕大军南下,渤海人趁机夺了他的老巢,因此考虑再三,李怀节决定联合奚人和安禄山,三家共取渤海,然后再考虑南下中原。

    八月底,正是秋高马肥的季节”饶乐河畔的帐篷一顶接着一顶,密密麻麻延绵足有十余里,七万契丹勇士和三十万他们的父母妻儿,全部聚集在这里,这里聚集了近七成的契丹人,还有百万头牛羊牲畜。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彻了饶乐河畔”战马奔腾,如闷雷滚过草原,数以万计的骑士从四面八方汇集。

    在骑士们汇集的中间是一顶羊毛织成的大帐,金色顶棚,又用金丝银线穿织其中”颇有富贵王者的气势,这便是李怀节的王帐,这里也是契丹的临时牙帐所在。

    契丹是游牧民族”金民皆兵,李怀节本有甲兵十余万”但支持安禄山先后耗去一半,只剩下了七万军队,凭这七万军队去攻打渤海国,无疑是有点吃力,何况渤海和新罗已经组建了联军,据说有十五万大军,李怀节知道他也只有联合安禄山和奚人,凭借契丹骑兵的冲击力和安禄山燕军的装备,他们绝对有把握击败渤海新罗联军。

    况且李怀节还另有打算,既然安禄山的主力已经是以契丹人为主,他为何不乘机收归自己所有呢?七万装备精良的军队,无疑是他眼中的一块肥肉。

    李怀节今天约五十岁出头,身材魁梧,相貌凶恶,当年被他杀死的独孤明静一直是他最引以为傲之事,杀死大唐公主便意味着他和大唐彻底决裂,当年杀死独孤明静是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大唐李氏公主,而只是外戚女人,所以他认为李隆基在欺辱于他。

    但他去年听说了一个消息,李庆安的王妃就是他杀死的大唐公主的妹妹,这让他大吃一惊,也正是这个缘故,他忽然意识到李庆安不会饶他,反叛大唐的决心,便在他心中强烈地迸了。

    听到号角声,李怀节快步走出大帐,他看见远处一支骑兵正缓缓而来,远方的平原上,蜿蜒的骑兵像一条长蛇,延绵有七八里,为有一杆狼头大旗,这是奚人的队伍到了,和回纥人一样,契丹和奚人都崇尚狼,以狼头为军旗。

    “看看去!”

    李怀节翻身上马,带着万余名骑士,向远方的奚人骑兵迎了上去。

    这是一支由三万骑兵组成的奚人队伍,为并者正是奚人大酋长怀信王李延宠,天宝五年,他和李怀节一样,迎娶了大唐宜芳公主,很快他也现嫁给他的并不是真正的大唐公主,而是外戚杨氏家的女儿,冒充公主嫁给他,一怒之下,他也杀了宜芳公,和李怀节同时反叛。

    奚人占据的地盘被称为饶乐都督府,面积要过契丹人,但人口却比不上契丹人,这使他们一直便是契丹人的附庸,这也是奚人之大痛,当初和安禄山达成的出兵协议就是他们要洛阳的全部女人,尽管他们也掳掠来一些女人,但数量远远低于他们的要求,而奚人却付出了数万人的死伤,尤其潞州一战,奚人被杀死者便有三万人之众,这便使得李延宠对安禄山深为不满。

    这次对渤海国的进攻,李延宠已经和李怀节已经达成了默契,双方三七分帐,至于安禄山的一份,两人谁都没有提,谁都明白,安禄a,本身就是李怀节的猎物。

    李怀节迎了上来,翻身下马大笑道:“我以为大酋长会晚几天才到,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真是信人也!”,李延宠也笑了,“想着瓜分粟末人的土地和财富,我几天都没有睡好,能不急啊?”

    两个领哈哈大笑地拥抱在一起,他们亲热地手挽着手向大帐走去,进了大帐,两人坐了下来,李延宠问道:“不知安禄山的消息有没有?他的军队应该也到了吧!”,“快到了,我昨天得到消息,他们的军队已经进了契丹,明天就应该到了。”

    “哦?是谁统帅,安庆绪吗?”

    “不!不是他,是安禄山的三子安庆和,副将是张忠志。”,“呵呵!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当真是送上门来的肥羊。”

    李延宠对安庆和不屑一顾,他又笑冉道:“那大王准备何时对付他们,是一来就准备动手吗?”

    李怀节眯着眼笑了,“老弟应该知道我是个慢性子,总喜欢把最好的美味放在最后,现在他们一定对我有所警惕,等他们警惕放松一点,我就拿安庆和开刀宰羊!”,李怀节用手掌做出一个刀砍的姿势,仰天大笑起来。

    庆平二年九月初一,安庆和率领七万燕军抵达了饶乐河畔,和契丹和奚人汇合,随即,三军举行了会盟仪式,推举李怀节为三军联合主帅,李延宠和安庆和分别为左右副帅,在杀羊祭旗后,十七万三方联军向渤海国猛扑而去,两天后,三方联军杀进了渤海国的扶余府,一场渤海战役就此拉开了序幕。

    以此同时,满载十万唐军的浩荡船队正沿着新罗西海岸北上,准备在安东都护府的平壤城进行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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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章 渤海登陆

    沫江江畔,喊杀声震天,血流成河,一望无际地原野上尸体遍布,半截长枪插在地上,残破的弓矢和破碎的尸体交缠,战旗在风中飘零,一场惨烈的战役已经渐渐到了尾声。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

    契丹、奚、燕三方十七万联军势如破竹,他们在血洗扶余府后又调头向南,杀入长岭府,并在瑕州一战击溃了渤海国两万人守军,大军随即渡过沫江,兵指渤海国富庶的中京显德府。

    契丹联军的目标是攻陷上京龙泉府,那是渤海国的都城所在,拿下了龙泉府,也就等于拿下了整个渤海国。

    龙泉府位于显德府的东北部,西有天门岭,东有长白山,在一条狭长的盆地之内,要想拿下龙泉府,先就必须攻克显德府,显德府也就成了上京龙泉府的最后一道屏障。

    此时新罗已经派出七万大军入境渤海国,与渤海国组建了联军,其中十万联军部署在沫江一线,而契丹联军兵分两路,在强行渡过沫江后,双方在沫江江畔爆了激烈的战斗。

    渤海新罗联军遭遇了契丹联军的左右夹击,双方经过三天三夜的激战,渤海新罗联军终于抵挡不住,败相已现。

    这时,契丹大酋长李怀节挥动战刀,下达了最后的进攻命令:“全歼敌军,一个不留!”

    俨如狼群般的契丹联军向渤海军起了全面冲击,在强大的骑兵和燕军强弓硬弩的猛烈攻击下,渤海联军死伤惨重,最终不支而崩溃了,渤海新罗联军漫山遍野逃亡,契丹和奚人的狼性在此刻淋漓尽致地暴露出来,他们杀人如麻,无论战俘还是伤兵,一律割掉人头挂在腰间,个个面目狰狞,俨如从地狱爬出的魔鬼。

    这一战渤海十万联军被斩杀七万余人,尸骸堆积,血染大地,最后只有两万多后军逃进了显州城,渤海联军主将左武卫大将军大勖进也不幸阵亡,契丹联军随即包围了显州城,开始日以继夜的攻城,与此同时,李怀节又派契丹大将阿骨率三万契丹军南下新罗,企图趁新罗军队北上,国内空虚之际,一举灭亡新罗国。

    .......

    上京龙泉府,显州惨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都城,都城内外一片混乱,龙泉府各州县的民众拖家带口,惊慌失措地逃进了都城内,而城内的达官贵人却乘坐马车仓惶北逃,都城已经完全失去了秩序,城内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拎着大包小包准备逃难的民众.

    龙泉府内只剩下两万驻军,而整个渤海国也只剩下不足五万军队,国家岌岌可危。

    王宫内,渤海王大钦茂一个人坐在房间内,呆呆地望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副渤海地图,此刻,他眼中的地图已经变得鲜血淋漓,他仿佛看到了整个国家的灭亡,看到了他的子民们在遭受残酷的屠杀和。

    沫江兵败,他便很清楚地明白渤海国的命运了,没有什么侥幸,在冬天来临前,他的国家将要灭亡,他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全部被契丹人杀光,要么投降,世世代代接受契丹人奴役,没有第三条路。

    而他大钦茂,他的人头将成为李怀节的便器,李怀节喜欢用敌人领的人头来做便器,喜欢将贵族女子送给最卑贱的奴隶为妻,以一种最羞耻的方式结束她们的人生。

    大钦茂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一把黄金剑上,如果渤海将亡,他会毫不犹豫将这把剑刺入自己的心脏,宁可玉碎,绝不瓦全。

    “陛下,王子们到了!”门口的侍卫高声禀报。

    “让他们进来!”

    大钦茂叹息一声,他虽然决心殉国,但他还想让自己的儿子们能活下去。

    片刻,大钦茂的三个儿子走了进来,世子大宏临、次子大贞斡和三子大英俊,三个儿子一起跪了下来,“父王!”

    大钦茂望着三个儿子,长子和次子都像他,体格强壮,身材魁梧,惟独三子英俊身体瘦弱,想到他为质子在异乡受尽苦楚,大钦茂心中便异常歉疚,他曾经想过要好好补偿他,可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渤海国将亡,也无法再补偿他了。

    “我找你们来,是要向你们宣布一些事情。”

    大钦茂的声音很嘶哑,眼中带着无尽的痛心,“眼前的形势你们应该也明白,中京城破指日可待,中京城破,契丹军将至龙泉,上京也难以保全,现在,该是我们最后一搏的时候了,我先问你们,谁愿意留在上京守城?”

    三个王子面面相觑,长子大宏临道:“父王何出此言?形势虽然危机,但上京并非完全无救,相国已赴大唐求救,我想既然唐廷既然和父王达成了协议,那他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出兵,请父王三思。”

    次子大贞斡也劝道:“父王,现在已是九月,最多再过一个月,就将下第一场雪,契丹人在冬季无法动攻势,只能撤退,这将是我们的机会,父王,我们再坚持一个月,不行吗?”

    “我知道,你们说的我全都知道,关键是时间上来不及啊!”

    他长叹一声,对长子道:“我也知道大唐朝廷会出兵相救,但宰相走了才一个多月,还要去长安,得到批准,再调兵,凑集船只,再开船到渤海,那时已是严冬,唐军无法支援,等到他们来上京,恐怕已是明年春天了,那时我们的尸骨早已寒,来了又有何用?为我们报仇吗?”

    大钦茂心情异常沉重,渤海和大唐的距离使他们之间的往来实在太遥远,使唐军的援助没有了意义,他也没有想到联军败得这么快,如果能再拖上一个多月,等冬季来临,契丹就会撤军,那时他们就有转机了,但契丹军也知道这一点,他们猛烈进攻,就是想在冬季来临前结束战役。

    局势对他们非常不利,他们已经到了频临灭亡的边缘。

    “我也想能拖到冬天,但契丹人也知道冬天对他们不利,从眼前的局势来看,我们最多只能拖半个月,所以我要你们分散出去,我再问一遍,你们三人,谁愿意留在上京,与城池共存亡?”

    长子大宏临举起了手,他是世子,留驻都城是他不可推卸的职责,大钦茂点了点头,“很好!长子留都城,理当如此。”

    他又对次子大贞斡道:“你可带领部分王室贵族前往安边府,在那里等待消息,如果上京失陷,你们立刻上船逃往大唐。”

    他再对三子大英俊道:“你也一样,率部分官员贵族先去南京,渤海国若不保,你们登船逃往大唐,你们兄弟二人务必请求唐朝兵,助我们复国。”

    “可是父亲,为什么不让他们一起走,而是要分头乘船?”世子大宏临不太明白父亲这样安排的用意。

    “茫茫大海,变化莫测,我们都不能预料会生什么事,分开走,就多一份希望。”

    说完,大钦茂站起身,命令两个儿子道:“你们现在就走,去收拾东西,马上就出!”

    大贞斡和大英俊知道已不可挽回,向父亲磕了三个头,含泪离开了......

    夜幕中,两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了上京城,分别向东北和东南方向疾奔而去,城头上,大钦茂和长子大宏临望着贵族车队离开了都城,他一颗心略略放下了,便对长子道:“今晚我也要连夜出,率五千军去袭击契丹人的粮草后援,上京城就交给你了。”

    “父王,不如让我去。”

    “不!你没有作战经验,我和契丹交战多年,我知道他们的习性,我去,你好好防守都城,假如我出了什么事,你就继任渤海王。”

    “父亲,你不能出事!”

    “放心吧!我会凯旋归来。”

    大钦茂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强挤笑容对他重重点了点头,转身便大步离去了,一个时辰后,五千骑兵在渤海王大钦茂的率领下,风驰电掣般出了城门,向南方疾奔而去。

    ........

    平壤城,十万唐军已经悉数登陆了,其中有六万骑兵和四万步兵,平壤城外,已经扎下了一眼望不见边际的连营,唐军一路乘船而来,很多中原士兵都不适应海上的颠簸,精神困顿,身体疲惫不堪,他们急需休整,唐军主将李抱真当即决定,大军就地驻扎,休息两天,再出兵向北。

    大帐中,李抱真、赵崇节和哥舒曜三人围在沙盘前,商量着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李抱真用木杆指着沫江道:“刚刚得到消息,契丹联军正在沫江和渤海新罗联军激战,现在不知战况如何?”

    “契丹人是否已过江?”赵崇节眉头一皱,有些担忧的问道。

    “听说已经过江了。”

    赵崇节摇摇头苦笑道:“若是过了江,渤海军就必败无疑了,渤海军拥有隔江拦截的地形优势,尚不能拦住契丹人,还让他们过了江,不用想也能知道这场战役的结果。”

    李抱真和哥舒曜都十分赞同赵崇节的分析,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被敌突江而过,士气必衰。

    李抱真又仔细看了一下沙盘,对两人道:“你们看见没有,契丹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集中兵力拿下龙泉府,攻占了渤海国都城,渤海国离全部灭亡也就不远了,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北上,提振渤海的士气,让他们再坚持几天。”

    赵崇节不赞成立刻出兵,他道:“可是很多士兵都身疲惫,必须让他们休息,以恢复体力。”

    “我也知道,所以我才想找你们商量。”

    李抱真看了看他们两人,“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挑选身体条件较好的的一万军队为先锋军,先向北进,让渤海国知道我们的到来,你们以为如何?”

    赵崇节又接口道:“那这样契丹人也会知道我们到来,我们就无法再行偷袭之计。”

    李抱真笑道:“一两次偷袭或许能多杀伤一些敌人,但那只能是战术上获利,而让渤海国人知道我们到来,那却是具有战略意义,所以我们宁可不要偷袭,也要尽快实现战略上的成功。”

    哥舒曜对李抱真的想法深为赞同,他点点头道:“我手下有一万骑兵,便是当年跟随我父亲南下的陇右军,他们久在荆襄,已熟悉水性,这次出海都没有晕船,现在他们的状态很好,我可以率领他们为先锋,如果有可能,我想先截断契丹人的粮道。”

    “好!”李抱真当即答应,“那就麻烦哥舒将军率一万骑兵为先锋,早传捷报。”

    “请将军听我的好消息。”哥舒曜一拱手便大步向帐外走去。

    当天晚上,哥舒曜便率领一万精锐骑兵北上了。

    ........

    从平壤城到中京显德府并不远,中间隔一个鸭渌府,两天后的清晨,哥舒曜率领一万骑兵抵达了鸭渌府的府城所在,神州城。

    唐军的突然到来让正惊慌失措的鸭渌府民众欣喜若狂,整个城池都了,鸭渌府尹率领三百长者跪迎唐军到来,数以万计的居民敲锣打鼓迎接唐军入城,他们用面饼、用水果,用鸡蛋、用鸡鸭、用野味,用他们的一切食物来犒劳唐军的到来。

    激动的泪水在每一个人的眼中闪烁,几百年来,还从来没有哪一支军队能得到唐军这样的待遇,他们被视为拯救勃海国的最后希望。

    但就在这时,哥舒曜得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情报,一支三万人的契丹军正向鸭渌府开来,他们已经到了鸭渌江的对岸,距离江边不足十里,而神州城北五里外就有一个渡口,这里是这一带唯一的渡口,很显然,这里也将成为契丹军渡江之地。

    神州城立刻安静下来了,所有民众全部入城,城门紧闭,家家关门闭户,欢天喜地的大街上变得空无一人,整个城池仿佛变成了死城一般.......

    鸭渌江边静悄悄的,两岸都被茂密的森林覆盖,这一段江水平缓,两岸相距只有一里,是渡河的最佳地段,江上没有桥梁,只有靠船渡江,整个鸭渌江只有两个渡河,一个是上游的安丰县,一个便是这里,叫做神鹿渡口,渡口有数十艘渡船,大部分都集中在南岸。

    但很快,契丹军三千前锋军到来,他们先渡河到南岸,将所有的渡船全部弄到了北岸,但这些渡船还远远不够,三千军队便开始砍伐树木,制作木筏,鸭渌江两岸基本上都是参天大树,以松树为主,树干笔直,非常适合于扎木筏,很快,一张张巨大的木筏出现了,每只木筏可以运载数十匹战马。

    中午时分,三万契丹军终于出现了,这支军队便是由大将阿骨率领的三万契丹南征军,奉李怀节之命南征新罗,企图趁新罗兵力空虚之际,一举征服新罗。

    在南岸的森林中,一万唐军骑兵已经埋伏多时了,今天将是他们北征的第一战,士兵们都摩拳擦掌,等待着主将下达作战的命令。

    森林边缘就紧靠岸边,南岸有一条狭长形的约三百步的砾石地带,后面便是莽莽无边的原始森林,在森林以西,神州城依稀可见。

    哥舒曜就站在紧靠岸边的森林边缘一棵大树之后,凝视着对岸的情形,哥舒曜今年三十岁出头,长得身材魁梧,一脸大胡子,相貌极像其父哥舒翰,他十五岁便在陇右从军,经历了和吐蕃军的数十次战役,从一名火长一步步升为了中郎将。

    在其父哥舒翰被荆王李瑁暗害后,哥舒曜便毅然率军投降了李庆安,深得李庆安的器重,被任命为江宁团练使,这次十万大军北征契丹,他担任副将,成为唐军三名指挥将领之一。

    哥舒曜虽然得到李庆安的重用,但心中却一直很遗憾,他至今寸功未立,正是急于立功的心情,使他主动请缨为先锋,没想到在鸭渌江边遭遇到了三万契丹军。

    只见对岸三万契丹士兵挤在岸边,人马混杂,辎重大车将路也堵塞了,使岸边变得异常拥挤,士兵大声喧哗着、叫喊着,你推我攘,场面一片混乱,有人向主将阿骨汇报了什么,阿骨举刀一挥,意思是说立刻渡河。

    ‘哗!’巨大的木筏被推进了江中,激起一片片白色的水沫,木筏足有三百多只,开始有士兵小心翼翼地牵马上木筏了,木筏极大,一次可以容纳二十匹战马和辎重,有马夫专门照看马匹,两边各有五六名士兵奋力划水。

    木筏只是补充,主要用于运送战马,江面上又出现了一百多艘巨大的羊皮筏子,这才是契丹士兵运兵渡河的主要工具,一艘羊皮筏子可以运送五六十名士兵,五六趟就能将士兵全部运送完毕。

    河水非常平缓,渡江很容易,一只只小黑点在江中漂浮,越来越近,很快木筏、羊皮筏子和渡船陆续抵达了南岸,第一批士兵和战马上岸了,随即,筏子和渡船向对岸驶去,去迎接第二批士兵。

    哥舒曜耐心地等待机会,很明显,对方运送士兵度快,而运送战马的度慢,两个时辰后,已经有近两万士兵过河了,而只有五千匹战马过河,契丹士兵都纷纷躺在河滩上晒太阳休息,他们一路急行军,也累得筋疲力尽了。

    机会来了,哥舒曜低低下达了命令,“准备作战!”

    命令被一个人一个人地传了下去,很快便传遍了全军,唐军士兵们纷纷翻身上马,横刀出鞘、摘弓搭箭,每个人都躬着腰,准备冲锋,黑压压的唐军密布在森林内,他们即将对契丹人动雷霆一击。

    “杀!”哥舒曜终于下达了冲锋了命令。

    “杀啊!”

    一万唐军顿时如山洪决堤,从森林中冲来,形成了一片黑色的洪流,如惊涛骇浪般向河滩上的两万契丹军席卷而去。

    契丹军做梦也想不到唐军会突然出现,他们的情报是鸭渌府根本就没有驻军,更不会有从天而降的唐军。

    唐军骑兵强大的气势将契丹人吓傻了,他们就像面临海啸席卷来而的众生,本能地想着逃命,可两只脚却像灌铅一样,不知该往哪里逃,直到唐军海啸霎时间冲出了百步后,他们才反应过来,‘是唐军!是唐军!’他们吓得大声叫喊,魂飞魄散,河滩上一片混乱,两万士兵互相践踏着沿着河岸奔逃。

    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想着用弓箭射击唐军,他们的武器和皮甲都卸掉了,很多人甚至是光着上身,唐军那种暴风骤雨般的气势足以将他们一切抵抗意志摧毁。

    铺天盖地的箭矢在空中组成了一片黑压压箭网,契丹士兵们纷纷惨叫着中箭到地,‘轰!’地一声巨响,俨如狂涛扑进人群,霎时间空中血雾弥漫,唐军骑兵挥刀劈砍,战马肆意践踏着满地的躯体,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死亡的哀嚎声、哭泣的求饶声、战刀斩断颈骨的咔嚓声,血腥刺鼻,让人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契丹人在走投无路时也组织起了反抗,但瞬间便被唐军骑兵强大的冲击力摧毁了,三次抵御,三次失败,契丹人终于放弃了抵抗,变成了一群群任由唐军屠杀了羔羊。

    在一片长约五里,宽两百步的河滩上,出现了一座人间的屠宰场,死尸堆积,鲜血染红了鸭渌江,数以千计的契丹士兵跳河求生,但他们不是被唐军射死,便是淹死在大江之中,无一幸免。

    而岸上的士兵则被唐军斩杀,残酷而无情,整个河滩到处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这是一场狼群对羊群的搏杀,尽管契丹人崇拜狼,但此时他们却变成了待宰的羔羊,而唐军骑兵却成了铁血之狼。

    一个时辰后,一万九千余契丹军全部被屠杀殆尽,唐军没有留战俘,所有契丹士兵全部杀死,抛尸鸭渌江中。

    河对岸,大将阿骨从愤怒到惊骇到绝望,到最后他吓得腿都软了,不仅是他,北岸的一万契丹士兵都吓得胆寒心裂,唐军骑兵残酷的杀戮和强大的冲击力让每一个契丹士兵都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在阿骨一声撤军令下后,他们争先恐后地向北逃窜了,就仿佛唐军骑兵随时会从他们身后掩杀而来,大部分辎重都丢弃了,数百木筏和羊皮筏子都静静停在江面。

    两天后,唐军九万大军也抵达了鸭渌府,他们得到渤海国人的帮助,顺利渡过了鸭渌江,十万唐军继续向北进。

    而这时,渤海国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国王大钦茂率五千人偷袭对方粮道时被包围,全军覆没,大钦茂自尽而亡,而中京也被契丹联军攻克,全城屠杀,两万士兵不足千人逃回上京,其余全部阵亡,而这时,李怀节也得到了唐军出现和两万南征军覆灭的消息,惊怒之之下,他兵分两路,名李延宠率三万奚人和四万燕军拦截唐军,而他本人则率八万军队进攻上京龙泉府,企图在唐军到来前攻克上京,然后利用冬天的酷寒,彻底摧毁这支远征的南方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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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 围困契丹

    九月初十,唐军以哥舒曜一万军佯作主力,虚兵五万驻兵涑沫江南岸,在兴州一带与契丹军对峙,但唐军主力九万大军却北上东京龙原府,在龙京龙原府,唐军主力遇到了三王子大英俊和二百余渤海国贵族。

    大英俊本来是要南下南京,但在中途险些遭遇南下的契丹军,他们惊慌失措,不敢再继续南下,转而向东进入了东京龙原府,准备从这里上船南逃大唐,但唐军主力的到来无疑给他们吃了定心丸,让他们得到了生的希望,

    唐军驻地,三王子大英俊在一百多唐军骑兵的护送下,来到了李抱真的临时帅帐,大英俊有些心情忐忑,他不知道唐军主帅为什么要找他,进入唐军驻地,唐军并没有扎营,而是处于一种行军途中的休息状态,随时准备出发,只有一顶简单的帐篷,几十名士兵护卫在帐篷周围。

    帅帐内,李抱真正和赵崇节站在沙盘前商量着什么,一名向导正给他们指点显德府的道路。

    “将军,三王子来了!”一名士兵进帐禀报。

    赵崇节知道什么事情,便笑了笑道:“那我先去查看士兵们的情况。”

    他带着向导走出了营帐,帐中便只剩下李抱真一人,片刻大英俊被带了进来,李抱真摆摆手,所有的士兵都退了下去。

    李抱真在临行前和李庆安谈过,李庆安考虑扶持在大唐做人质多年的大英俊为渤海王,三到五年内,一步步将渤海变成大唐的领土,这个任务就交给李抱真。

    李抱真打量着这个年轻的王子,见他身体单薄,脸色苍白,十分瘦弱,身体弱是一方面,更重要是他目光躲闪,低着头,显得非常局促,更显示出他胆小软弱的一面,李抱真点点头,这个王子非常符合李庆安的要求。

    “请坐!”

    李抱真微微一笑,尽量以一种轻柔的语气打消大英俊的紧张。

    “谢谢.....将军!”

    大英俊心情紧张地在一个木箱子上坐了下来,他想表达对唐军的谢意,结结巴巴道:“我们都没有....想到唐军...到来,恳求唐军能....拯救渤海国于水火。”

    “这个是自然,唐军十万大军到来,就是履行我家上将军和渤海王签署的协议,这份协议王子看过吗?”

    “看过,已经成为渤海国正式的国书,丞相和魏先生已经带去大唐了。”

    大英俊渐渐平静下来,也不再那么紧张了,他又道:“我们将全力支持唐军在渤海国驻军。”

    李抱真笑了笑,“我家上将军了解到了王子在大唐的经历,王子在大唐生活了十五年吧!”

    “准确说是十七年,我二岁到四岁就曾在洛阳度过。”

    “十七年!王子今年二十五岁,几乎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大唐度过,当然,也有痛苦的回忆,但那和大唐无关,而是反贼安禄山所为,请王子理解这一点。”

    大英俊连忙欠身道:“我能理解,事实上,我在长安和洛阳渡过十四年,非常快乐,只有在范阳的最后几年才遭遇到了软禁,我知道那时安禄山已经决意造反了。”

    “嗯!”李抱真点了点头,时间不容易他再转弯抹角,他便坦率地笑道:“我今天请王子来是有一件事和王子商量,关于渤海国未来的安排。”

    大英俊心中一跳,慌忙道:“请李将军直言。”

    “那好,我就直说了,这是我们上将军的意思,他希望三王子为渤海国王位继承人。”

    大英俊愣住了,半晌他才低声问道:“赵王殿下为什么会看中我?”

    “很简单,三王子在大唐多年,更加熟悉大唐的文化,能更加容易和大唐交流,所以由三王子继承王位,最符合大唐的利益。”

    “可是,我父王和大哥他们.....”

    “这个你不用担心!”

    李抱真摆摆手,“我只问你的态度,你愿意继承王位吗?”

    大英俊怦然心动了,他怎么会不愿意,他做梦都想成为渤海国王,只是他是三王子,在父兄强势的阴影下,他没有半点希望,他是那么自卑而绝望,今天大唐愿意扶持他登位,内心的心动渐渐被狂喜替代。

    “那需要我.....答应什么吗?”他还不算愚蠢,他知道世上没有白吃的美餐。

    “其实也不要你答应什么,只要渤海队跟随唐军的行动,我们一起灭掉新罗。”

    大英俊没有明白李抱真的意思,渤海国刚刚和新罗组成联军,怎么转眼就要灭掉它,这似乎有点不近情理。

    李抱真见他一时没有理解,便也不勉强他,便笑道:“好吧!灭掉新罗以后再说,你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你就会成为大唐唯一承认的渤海国国王。”

    李抱真取出一份文书,递给了他,“这是大唐和渤海国的防御合作约定书,上面有我家上将军的签名,也就是说,渤海国未来的防御由唐军的承担,渤海国不用再考虑军费支出,集中精力恢复被契丹破坏的民生,三王子看一看,没有异议,便可以正式签字。”

    李抱真说得很含蓄,其实就是解除渤海国的武装,由唐军事实上占领渤海国,他笑了笑道:“三王子可以看最后一条,唐军承诺两年内,将新罗并为渤海国领土。”

    大英俊脸色阴晴不定,他有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心中一阵叹息,祸根就在于父亲同意唐军在渤海国境内驻兵,所以唐军才会得寸进尺,自己该怎么办呢?

    李抱真看出他心中的矛盾和犹豫,又道:“龙泉府在遭受契丹军的猛烈进攻,一旦城破,契丹人将屠杀全城军民,三王子不想救自己的子民,还在这里犹豫浪费时间么?”

    一句话敲醒了大英俊,是啊!渤海国灭亡就在眼前,他还有资格和唐军讨价还价吗?

    “好吧!我签字。”

    大英俊提起笔,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在文书后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很好!”李抱真赞赏道:“既然三王子以大局为重,那唐军便将全力支持三王子,全力支持渤海国。”

    他收起文书,便下令道:“送三王子回去。”

    大英俊离开了营帐,李抱真背着手走到帐门前,望着他远去,他觉得自己任重道远,但又充满了挑战,心中的激动让忍不住想仰天长啸,大丈夫当立不世之功,开疆辟土,名垂青史。

    天空格外的阴沉,彤云密布,寒风呼啸,天地间一片灰雾茫茫,这预示着渤海国的严冬即将来临......

    唐军继续前进,三天后,唐军从卢州的明月沟穿过了太白山,夜出奇兵,一举占领显德府,将契丹军来不及撤走的五十万头牛羊和大量草料全部缴获.......

    大军随即插到了李延宠军队的后面,向部署在涑沫江北岸的李延宠七万军队发起了全面进攻。

    唐军主力的突然从背后杀来让李延宠措不及防,他一方面派人向李怀节求援,一方面组织军队抵抗,但随着哥舒曜一万军队渡过涑沫江,便形成了对李延宠的夹攻局面,当天晚上,唐军向李延宠部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李延宠部的三万奚军和四万燕军难敌唐军的夜袭,仅仅支持了两个时辰,便全军崩溃了,一败涂地,燕军大将张忠志被赵崇节一箭射杀,燕军首先全军覆没。

    李延宠率领最后的一万奚人拼死突出重围,最后只带领三千残军冲出重围,仓惶北逃投奔李怀节,涑沫江一战,契丹联军尸填沟壑,血流成河,唐军抛尸江中,涑沫江也为之断流,唐军共斩杀契丹和燕军六万五千余人,缴获了战马近十万匹,,随即唐军进驻中京显德府。

    清晨,乌云低垂,刺骨的北风呼啸而来,将显德府城头上的大旗拍猎猎作响,这是庆平二年的九月中旬,一股强烈的冷空气席卷而来,使渤海国一夜之间到了冬天。

    李抱真一早便站在城头上眺望远方,他刚刚接到上京送来的消息,契丹军攻城失利,已经撤到了忽汗海一带,有撤军的迹象了。

    李抱真知道,契丹并不是攻城失败,而是他们的后勤辎重被缴获了,他们已经无以为继,只能撤军。

    这时,一片雪花从天空悠悠飘下,落在李抱真的鼻子上,他一怔,不由抬起头,,只见漫天雪花从天空飘下,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临了。

    “将军!”一名士兵奔跑上来,“有人来送信了,是上将军的信!”

    李抱真精神一振,他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他现在在渤海国的腹地啊!上将军竟然也有信送来,他连忙道:“来人在哪里?”

    只见一名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在几名士兵的带领下走了过来,他单膝跪下给李抱真行一军礼,“卑职是第一猎鹰营队正吴峮,奉季胜将军之命给李将军送信。

    说完,他将一封鹰信交给了李抱真,李抱真也知道季胜率领一支斥候队活跃在河北境内,他又问送信兵道:“季将军现在在哪里?”

    “回禀将军,季将军目前率弟兄们藏身营州,可随时配合大军作战。”

    李抱真点了点头,便接过了信,这是李庆安让季胜转给他的信,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只见李庆安在信中写道:‘封李抱真为龙武大将军兼安东都护、渤海都督,封爵辽国公,赵崇节封金吾卫大将、哥舒曜封东宫六率府大将军,赵崇节另加封北平县公,出任幽州都督,哥舒曜为营州都督、新城侯,帐下诸将皆官升一级,官兵以渤海国库金银犒赏;以下为军令:一、冬天来临前剿灭契丹老巢,契丹和奚男子一律杀绝,不留后患,妇孺待河北战事结束,可送至河东安置,李怀节人头务必送至京城;二、冬天将至,大军可在渤海休整一冬,明年春天进攻安禄山......’

    李抱真心中十分感慨,李庆安行事非同凡人,战果尚未报去,封赏便至,可见李庆安对他们的信任,对大军北征的坚定信心。

    他立刻令道:“让赵将军速来见我!”

    片刻,赵崇节跑来过来,笑道:“将军找我何事?”

    李抱真将信递给他,“这是上将军的信,你看看吧!”

    赵崇节一怔,他接过信匆匆看了一遍,眼中顿时激动万分,他立刻道:“末将愿领兵进剿松漠、饶乐。”

    李抱真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初降雪,时间紧迫,你可率一万骑兵火速西去,进剿契丹和奚的老巢。”

    “遵令!”

    赵崇节立刻去领兵了,这时,李抱真将李庆安的封赏遍告驻军,顿时三军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

    显德府也就是今天的吉林敦化,九月中旬相当于后世的十月底和十一月初了,北方开始降温,冷空气入侵,今年的第一场雪要比前几年提前,一夜北风来,山川尽裹素。

    上京城依山而建,要比中京城建得坚固高大,再加上全城军民拼死防守,使契丹军在短时间内难以攻下,而涑沫江战役的失利和粮草断绝,更让契丹军士气遭到重挫,进攻上京的烈度也大大降低了。

    唐军突至,使战局发生了逆转,李怀节也意识到他们的危机将至,现在只能在最短的时间撤回松漠,他们才能得以幸存,既然唐朝大军已到,他们攻克渤海的梦想便破灭了。

    此时李怀节的手中还有六万余大军,其中契丹军四万余和燕军两万,这也是他最后的一支力量了,他无论如何,要保住这支军队。

    契丹大军撤出上京,进入忽汗海中的湖州城整顿军马,忽汗海也就是今天的镜泊湖,湖州城是一座雄堡,建造在忽汗海中部的西岸山顶,周长约四里,这里主要是驻军和一些渔民,但契丹人的到来使这些驻军和渔民早已撤进了上京城,整个湖州城就是一座空城。

    尽管契丹军粮草断绝,形势十分危机,但李怀节依然要驻留湖州城一两天,名义上是整顿军马,实际上他要趁机吞并燕军。

    如果能把燕军吞没,那他的损失并不大,而只是奚军和燕军全军覆没了。

    燕军的主将是安禄山的三子安庆和,副将是张忠志,但张忠志已经在涑沫江一战中阵亡,安庆和便失去了一个依靠者,安庆和今年只有二十五六岁,是安禄山的小儿子,最得安禄山疼爱,再加上他从小体质偏弱,因此没有学武,而走上了从文之路,这也是安禄山的想法,他的二儿子安庆绪已经武能安邦,他就需要一个文能定国的小儿子,因此给他起名为‘庆和’也是有让他从文的意思,从请河北大儒教他学问。

    安庆和经纶满腹,却无带兵之才,这次他为主将北征,其实安禄山也只想让他为监军,实际上的军队调动指挥都在张忠志手中,但张忠志的阵亡却一下子将安庆和推到了束手无策的境地,基本上他对李怀节的命令是言听计从。

    安庆和此时正在房间内不安地来回踱步,撤军是好事,但他怎么样才能把军队平安带回营州,令他忧心忡忡。

    “少帅,好像下雪了!”一名亲兵在门口道。

    安庆和一惊,连忙走出房门,只见天空飘飘扬扬下起了鹅毛大雪,“今年下雪好像偏早啊!”

    安庆和十分惊讶,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如果大雪封路,他们还能走得出去吗?

    这时一名骑士奔来,马蹄急促,在安庆和门前停住了战马,“少将军,大帅请你去商议紧急军情!”

    “有什么事吗?”

    “天降大雪,大帅说计划有变,请少将军赶快过去。”

    安庆和不敢迟疑,他连忙带着几名亲兵骑马向李怀节的大营而去,李怀节的大营位于湖州城中间,周围被百十顶小帐包围,由于城池不大,军队都驻扎在城外,只有李怀节、李延宠和安庆和住在城内。

    安庆和骑马奔至大营前,翻身下了马,正好遇到前来开会的李延宠,“少将军,天气反常啊!怎么提前下雪了?”李延宠呵呵笑道。

    “是啊!真是奇怪,提前下雪了。”

    安庆和迎合两句,心中却冷笑,“你们杀人如麻,能不天怨人怒吗?这就叫天谴!”

    心中暗骂,但脸上却带着笑容,两人一起走进了大帐,一进大帐,两人都愣住了,李怀节并不在帐中,这时,忽然听见一声摔碎瓷碗的声音,‘当啷!’,安庆和没有反应过来,但李延宠却脸色大变,“不好!”他大吼一声,拔剑向帐外冲去。

    但已经晚了,数百契丹大汉手执利斧冲了进来,他们乱斧齐下,将李延宠和安庆和砍为肉泥,与此同时,他们两人的随从也一并被杀。

    李怀节立刻召集高级军官开会,在这次会议上他得到了燕军军官和奚人军官的效忠,正式将两万燕军和四千余奚军吞并,编为契丹部落军,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接到了消息,近十万唐军已经将他们的出路团团包围了。

    黄昏时分,雪越下越大,风呜呜地吼了起来,暴风雪袭来了,一霎时,周围的一切完全消失于混沌和微黄的云雾中,云雾中穿来穿去飞舞着白色的雪片,昏暗的天空和雪海打成一片,天地渐渐融为一体......

    契丹军在暴雪中开始突围了,漫天飞舞的雪片中夹杂着的密密麻麻的箭矢,契丹军的一次次突围都死伤惨重,一夜之间,契丹军六次突围,死伤一万余人,依然闯不过唐军的箭矢。

    契丹军被迫无奈,只得暂时退回湖州城,等待下一次突围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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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二章 渤海计划

    北方突来的暴风雪席卷了整个东北地区,一直到三天后,暴风雪才渐渐平息了,太阳出来,天地间已是白雪皑皑的世界,大小河流也封冻了。书友整_理*提~供

    契丹松漠州境内的饶乐河其实就是辽河的上游,契丹的牙帐已经搬到了饶乐河畔,男人们已经进入渤海国打仗去了,牙帐周围只剩下二十余万老弱妇孺。

    契丹实行部落联盟制度,由八部组成,被契丹三大氏族中的遥辇氏统治,李怀节便是联盟大酋长,他的契丹名叫迪辇俎里,自称为阻午可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只是契丹人名义上的领,而契丹大权实际上被契丹人的长老会头领涅里所控制,直到几年前涅里去世,李怀节才大权独揽。

    这时是契丹的全盛时期,有人口六十余万人,带甲士兵近二十万,但契丹因连年对唐战争而元气大伤,尤其在天宝十一年,契丹被安禄山大败,契丹和奚人过半的子女都被安禄山所掳,使契丹人口锐减、实力大损,八部只剩下五部,若不是安禄山被史思明击败,那最后是契丹人被安禄山吞并,而不是契丹人吞并了安禄山军。

    正是因为契丹实力遭遇了巨大的损失,李怀节才决定联合奚、燕进攻渤海,企图从渤海国获得人口和资源。

    攻占渤海一直便是契丹人的战略大计,一直到百年后的耶律阿保机才最终灭亡了渤海国,实现了祖先的夙愿。

    但历史却因一个李庆安的出现而出现了颠覆性的改变,唐军利用海运方式将十万大军送到了渤海国,也成为契丹人的噩梦,当契丹的军队深陷渤海国时,一支由一万骑兵组成的唐军却开始横扫契丹和奚人各部,这是契丹在六年前遭遇安禄山大败后的又一次浩劫,但这一次却是灭顶之灾。

    当然饶乐河畔的契丹人并不是所有契丹人,契丹人还有零零散散十几万人分布在各地,这里只是牙帐所在,这二十几万人是契丹最主要的几个部落,青壮男子都去渤海打仗了,只留下老弱妇孺和很多汉人奴隶。

    汉人奴隶主要以妇女为主,她们都是安禄山叛乱中被契丹人从河北各州县掳掠来的汉族女人,契丹人和奚人一样,他们对汉族女人有着强烈的**,这并不仅仅是一种生理上的需求,而是一种人口繁衍的急迫需求,这种人口繁衍需求一直延续数百年,当回纥衰败,而契丹占领土地日益扩大,但他们人口繁衍却跟不上时,这种需求就更加强烈,渐渐形成了一种兽性文化,也被后来的女真人继承,才会有两宋时期汉族女子的悲惨遭遇。

    饶乐河畔的契丹营帐中便有五六万被掳掠的汉族女子,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她们是奴隶,并不被计算人口,白天承担着最繁重的劳动,夜里惨遭主人,过着非人的生活。

    大雪初停,契丹老人和妇孺纷纷走出营帐,感受着第一场冬雪的快乐,一群群契丹孩童在雪地中打滚、摔跤、大雪仗,笑声传遍了雪原,而汉人女奴们则去牛羊帐篷中清扫羊粪牛屎,并要喂草挤奶,在雪原中看不见她们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条长长的黑线出现在了远方的丘陵之上,这是赵崇节率领的一万唐军杀到了,很快有契丹人现了他们,他们开始惊慌失措,向大营奔逃,赵崇节冷冷地望着前方延绵十几里的契丹营帐,他毅然下达了命令,“只留妇孺,男子一概杀死!”

    铺天盖地的唐军骑兵呼啸着冲下了山岗,俨如雪崩一般,向契丹营席卷而去,唐军士兵挥舞着战刀,他们眼中充满了杀戮和**和掠夺的兴奋,数百名奔跑缓慢的契丹老人被唐军追上杀死,瞬间,铺天盖地的唐军骑兵群便冲进了契丹营帐之中.......

    两个多时辰后,杀戮才渐渐停止了,战争的残酷便在一刻显示出来了,当契丹士兵在渤海国大肆屠杀平民和妇女时,他们的家人也同样难逃厄运,当唐军恢复军纪时,已有数以万计的留守男子被杀,很多已经能上马奔驰的契丹少年也难逃一死,只留下十几万妇女和儿童。

    而沦为女奴的汉族女子也被解放了,她们的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爆,但契丹男人被杀,她们无以泄心中的痛苦时,她们的怒火便转到一样欺凌她们的契丹老人和儿童身上。

    当被欺凌的女人一旦被准许复仇时,她们所爆出的仇恨和残酷让人难以置信,很多契丹老人和儿童被她们合力杀死,她们占据了主人的家产,剥去女主人的衣服,用一切可以想到的方式羞辱她们,把她们献给唐军士兵,让她们也饱偿被凌辱的滋味,契丹营帐内一片哭声。

    最后赵崇节下令唐军恢复军纪,不再凌虐契丹人,开始掩埋尸体,士兵们在掩埋尸体集中归营,各自休整,五百宪兵队开始集中清点契丹妇孺人数,清点牛羊财物,一直到黄昏时分,清点才终于结束。

    李怀节的金丝大帐中,赵崇节正在听取行军司马的汇报。

    “禀报将军,我们俘获契丹妇孺一共十七万三千人,其中女人十三万两千,孩童四万一千人,牛羊大约有八十万头,马匹有近二十万匹,另外被掳掠来的河北各州县妇女共计二万五千人,她们大部分都很安静,但一部分人情绪颇不稳定,很多女人吵吵嚷嚷要回家,请问将军,我们该如何处置?”

    赵崇节沉思了片刻,便道:“把吵嚷得最凶的女人集中起来,我要给她们训话。”

    一个时辰后,一千多名女人被集中在大帐前面,她们都已经穿上了羔羊皮大衣,穿着暖和的皮靴,头上戴着厚厚的羊皮尖帽。

    虽然在营帐中她们闹得很凶,但此时却都安静下来,心中十分忐忑,不知道她们又将遭遇什么命运。

    此时天已经黑了,千余名士兵举着火把,将她们团团围住,火光映红了雪地,赵崇节登上了临时搭建的木台,他看出了女人们眼中的害怕,知道她们已是草木皆兵。

    他心中叹息一声,便高声道:“你们不用害怕,我们是安西军,奉上将军,奉赵王殿下的命令来解救你们。”

    停了停,他又问道:“你们知道殿下是谁吗?”

    有点女人点头表示知道,但大部份女人都是一脸茫然,她们在家中都是家庭主妇,不大过问国事,只知道是一个王爷,但具体是谁,却不知道,赵崇节见很多人不理解,他索性大声宣布道:“赵王殿下就是大唐皇帝陛下,我奉大唐皇帝陛下的命令来解救你们!”

    士兵们爆出一片欢呼声,“万岁!上将军万岁!大唐皇帝陛下万岁!”

    很多女人都失声痛哭起来,她们所遭遇的耻辱在一刻使她们情难自禁,哭声感染了每一个人,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哭了起来,很多人都跪下哭着高喊,“将军,我们要回家,求求你,让我们回家吧!”

    赵崇节的眼睛也有点红了,他摆摆手,又高声道:“你们请听我说完,等我说完,你们再做决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你们或许还不知道你们家乡现在的情形,那我告诉你们,现在河北道已是一片废墟,大部分民众都撤离了,各个州县都是空城,安禄山还在和史思明混战,你们现在回去,只能再次沦为他们的俘虏,那时你们的命运更加悲惨,而且今年冬天来得格外早,大雪已经封路,你们根本就回不去,只能被冻死在半路,所以你们听我的安排,就在这里度过冬天,等明年春天,唐军平息了安禄山和史思明的造反后,再送你们回去,那时朝廷会给你们安置,会让你们家人团聚。”

    女人们都不再哭了,她们呆呆地听着赵崇节对她们的安排。

    “我们会把一部分契丹人的财产分给你们,分给你们牛羊和帐篷,会有军队保护你们,你们就安心等待南归的一天,但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服从军队的管理,不准在寻仇滋事,若再有不听命令者,就剥夺她的财产,你们听见没有?”

    赵崇节最后的声音很严厉,他见女人们都不敢吭声,但眼中明显都有了惧意,知道这一番有效果了,便摆摆手道:“现在你们先回帐去吧!好好休息,明天自然会有士兵来给你们登记和分配财物,但不准再吵闹了。”

    一千余女人都自己回去了,很多人是骑马回去,最远的人要走十几里,赵崇节沉思片刻,便吩咐手下郎将张众道:“你可率两千弟兄留驻这里,要注意约束士兵军纪,善待这些被掳来的可怜女子,若有情况,我自然会派人来和你联系。”

    “将军是要去饶乐吗?”

    赵崇节点了点头,“奚人那边也有十几万人,同样要将他们征服,这边我就交给你了,记住了,约束军纪,不准过于再放纵士兵,要不,我无法向上将军交代。”

    “请将军放心,我一定会约束好弟兄们!”

    赵崇节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回帐去了,次日一早,赵崇节又率领八千骑兵向南方的奚人驻地奔驰而去。

    .........

    十月的长安也下了第一场小雪,相比渤海国的暴风雪,长安的小雪下得很温柔,细碎的雪花在天空飞舞,不时被寒风吹成长长的雪链,落在屋顶,便积起薄薄一层,它们落在地上,很快便融化了,变成一汪汪黑色的雪泥水,马车疾驶过,溅起一片水花.

    长安这些天很平静,已经快到年底,米价又进一步降低到了六十文每斗,随着漕运的全面恢复,江南各地官仓粮食和税钱都陆续押解进京,使长安官库充实,有力地平抑了市场上的粮价。

    如果货币在市场上流通过多,那就必须加大物资的供应,这样才能有效平抑物价。

    三百骑兵护卫着李庆安的马车驶入了春明大街,向大明宫方向疾驶而去,李庆安回到长安已经快半个月了,在江南,他利用市舶使杨迅武一案肃整了淮南及江南官场,七名刺史被警告,十七名县令被降职,县丞、县尉等一批官员遭到清洗,其中九人被抄家入狱,但除了杨迅武被腰斩并抄家外,其余官员都没有遭到死罪,李庆安始终把握住了一个度,他的目的是震慑江南官场,而不想在江南官场掀起血雨腥风,那样并不利于政局的稳定。

    李庆安去大明宫,是要和政事堂开会商议契丹和奚之事,他刚刚接到了李抱真辗转送来的情报,李抱真在渤海的战役打得相当漂亮,两场战役便歼灭了契丹联军近十万人,现在李怀节的五万军队被围困在湖州城,他们粮食断绝,靠杀马为度日。

    赵崇节率一万骑兵横扫松漠和饶乐,基本上已经扫平的契丹和奚的老巢,他需要向政事堂提出契丹人的安置问题。

    马车驶进了大明宫,在中书省大门前停了下来,一名亲兵开了门,李庆安下了马车,快步向中书省走去,一直进入政事堂议事厅,七名相国已经等候在这里了,张镐、崔宁、王缙、颜真卿、裴旻、刘晏、郭子仪七个人全部聚齐。

    见李庆安进来,七人都站了起来,拱手施礼道:“殿下来了!“

    “真抱歉,来晚了一步。”

    李庆安歉然拱拱手笑道:“路上车轮有点坏了,又换了一辆马车,故而来迟,让大家久等了。”

    李庆安的目光落在了郭子仪的身上,他这是第三次和政事堂全体成员开会,但每次郭子仪都保持沉默,但没有他李庆安在场时,郭子仪言却很踊跃,抨击时弊、直抒胸志,李庆安知道,这是郭子仪还有一点心结,他对郭子仪笑了笑,便坐了下来。

    众人也纷纷落座。一名官员将议事厅的大门轻轻带上,大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各位相国,上一次我向政事堂提交了渤海道的计划图,得到了政事堂的最终批准,我深感欣慰......”

    目前政事堂是大唐的最高权力机关,李庆安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他名义上的一切重大行动必须要得到政事堂的批准,这才具有合法化的地位,他所提出将渤海置于大唐直辖范围,改为渤海道,这个方案他也提交给了政事堂。

    作为大唐的最高权力机构,不仅要维护大唐的切身利益,但同时也兼顾道义上必须站得住脚,渤海国不像河中地区和吐火罗地区,是从大食的手中夺回,可以直接进行直辖。

    但渤海国情况不同,它本身就是大唐的属国,历经几代皇帝册封,已经承认它的自立,而且渤海国也连年进贡,并没有作出有违属国本分之事,因此李庆安提出直接吞掉渤海国的初方案,在道义上站不住脚,这个方案在政事内部也经历了激烈的争论,除了张镐和刘晏支持李庆安外,其余相国几乎一致反对,这违反了大唐帝国的基本道义底线。

    朝廷的本意并非不想让东北地区回归,恰恰相反,这是大唐立国以来一直便想做的事情,隋、唐两个朝代先后出兵这一地区,就是这种思路的延续,最后因为吐蕃崛起,大唐无暇东顾,才被迫接受了目前这种属国方式。

    政事堂要的是一种合符道德的、可以向天下人交代的、光面堂皇的回归,而不是趁人之危的武力占领。

    不得已,李庆安又进行了方案修改,将直接吞并改为渐进式的归属,实施驻兵、移民、保留王室但解散朝廷,州县官员由朝廷派遣的三步方案,待条件成熟后,再将渤海国改为渤海道,时间定为五年,这是一个温和性折中的方案,这个方案得到了政事堂的基本上接受,最终政事堂将期限从五年改为十年后,方案得以通过。

    这样一来,渤海道计划就不再是李庆安的个人思路,而是整个大唐王朝的国家战略,由朝廷来部署实施。

    李庆安的野心很大,他所指的渤海道范围不仅仅是渤海国一地,还包括了新罗、契丹、室韦,也就是今天的库页岛以北一直到西伯利亚及阿拉斯加,在唐朝,这些地方基本上都是无人区,一旦渤海道正式设立,这将成为大唐继安西道及河中道以后的第三大行政区。

    今天李庆安要汇报的,就是渤海战役的最新进展和契丹人的安置。

    “......李抱真将军在渤海国大败契丹联军,契丹和奚所在地区也已经清肃完毕,现在一共有二十四万契丹妇孺需要内迁,另外还解救了近四万被掳去了河北各州妇孺,我建议要吸取从前胡人内附的教训,不再给他们土地单独聚居,而是将他们打散后安置到河东及河北各州县,由官府建立户籍,不知各位相国以为如何?”

    有了安禄山造反的教训,大唐上下基本上都达成了共识,胡人不再给他们土地聚居,而是要实行内迁而汉胡混居的方案,逐渐将胡人同化,因此李庆安提出这个方案属于合情合理,大家都不反对。

    但郭子仪却听出了一点端倪,他徐徐问道:“我听赵王殿下的意思,只有契丹和奚的妇孺,他们男子何在?”

    李庆安微微一笑道:“郭尚书应该知道,契丹人是全民皆兵,男子都在渤海国打仗,所以他们的老巢就只有妇孺,当然,如果有战俘的话,那就有男子了。”

    政事堂的其他相国对此都不太了解,李庆安说得似乎有道理,全民皆兵嘛!男子自然都去打仗了,但郭子仪心中却很清楚,再是全民皆兵,部落里一定还会有男子,不可能全部去打仗,他也猜到了,一定是李庆安下令在契丹和奚的老巢进行了大屠杀,所以只剩下妇孺。

    这时,两人的目光相对,李庆安的微笑中带有一种强势的威压,确切说其实就是一种警告,警告郭子仪不要节外生枝,郭子仪的头慢慢低下了,他不再说话,

    “各位相国,假如这个方案能通过,明天春天,军队就会将契丹民直接用大船运回到大唐,待河北战乱结束后,再慢慢进行安置,请各位相国表决吧!”

    政事堂是七人制,一般情况下是多数占优便算通过,但一些重大事项,比如建渤海道、动对方战争等等军国大政则必须要全体政事堂相国同意,这种事项便叫做一级政案。

    所以一项提案先必须由五名中书舍人来判定级别,叫做‘定案’,三级及其以下低级别的政案则不须要政事堂审批,直接由执政事笔的当值相国批准。

    但就算低级别政案由一人决定,也要由门下省进行审核,如果门下省三次审核不通过,那就升格为二级,交由政事堂来表决。

    由于执政事笔每旬轮换一次,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政事堂的七个相国权力其实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有掌握执政事笔的十天。

    这是李庆安设计的权力制约机制,将来就算他当了皇帝,他也只能过问一级和二级的政务,他可以提案,也可以否决,当他的意见和政事堂生冲突而无法调和时,那他只有一条路,他有权解散政事堂,重新由五品以上朝廷职官公选新政事堂,当然是由皇帝来进行差额提名。

    这其实就是三省六部制的精髓所在,那就是用相权来制约君权,但又保证君权不被架空。

    李隆基利用翰林学士内诏的手段架空了政事堂的权力,而唐代宗李豫则采用将全体官员提升一级的手段来扩大皇帝的人事任免范围。

    而李庆安则将这种制度明确下来,并度施行了百官公推的制度,这些方案无疑可以避免将来因为皇帝昏庸而导致王朝衰败的恶果。

    当然,将来太子的选择,李庆安也考虑采用皇帝差额提名,而由政事堂来表决的方案,等等,这里就不多说了。

    李庆安的契丹民安置方案已经拿出去了,由中书舍人进行审定,很快方案便定下来了,属于乙级政案,也就是说,只要多数人同意便可通过。

    或许是相国没有留意‘妇孺’两个字的含义,或许是相国们心知肚明而故意装傻,这条政案顺利获得了表决通过,六比一,只有郭子仪一人反对,他保留了自己的原则,但给了李庆安面子,没有把李庆安屠杀契丹男子的事情抖出来。

    李庆安见表决通过,他一口气松了,便起身道:“另外还有一个方案,就是关于回纥可能会入侵河北,这件事我想再和大家商议一下,及早进行备战。”

    ..........

    (这一章写得有点枯燥,算是加更)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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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三章 荔非选美

    他***,到底哪里是陆地?老子要晕死了!”

    一场海上风暴刚刚结束,海面上便传来了荔非元礼痛苦的吼声,他们从扬州军港出,三百艘大船满载两干士兵和大量瓷器,一路飘洋过海,一个半月后到达了麻六甲海峡附近,却遭遇到了海上暴风雨袭击。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www.uu234.com'}

    尽管船队熬过了暴风雨,但船上的士兵们却被折腾得筋疲力尽,荔非元礼更是痛苦不堪,他刚刚适应了一点海上航行,正意气风,没想却遭遇了这场风暴。

    海面上朝阳冉冉升起,两名船员架着他,正绝望地望茫茫的大海眺望,“你们不是说这里有陆地吗?陆地在哪里?”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上岸,上岸好好休息几天,恢复过来,他这辈子还从未受过这种罪。

    “陆地!”,桅杆上的眺望员忽然指着远方大喊起来,“你们快看,有陆地了!”,荔非元礼的眼睛瞪得如鸡蛋大,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拼命寻找他梦中的陆地,终于,他也看见了,只见海平面上出现了一条黑线,他“哈”地一声大叫,双脚跳起,船正好一个起伏,他一下子没有站稳,四脚朝天摔在甲板上,尽管如此,他还是激动得大喊大叫,破锣般的声音在海上回荡,“我的亲奶奶哟!终于有陆地了。

    船仓内的士兵和一些商人听说责陆地了,纷纷跑出来,欢呼声响彻了甲板。

    一群商人围住了荔非元礼,其中一人给他介绍道:“这里是麻六甲海峡的入口,一个狭长的海峡,北面狼牙修国,而南面是室利佛逝国,是这一带最强大的国度”恳请荔非将军能不能去佛利城停一天,我们去换点货物。”

    这群商人共有一百多人,都是大食、波斯和粟特人,船队在广州补给时,他们听说船要去信德,纷纷贿赌荔非元礼,恳求搭船,荔非元礼一下子便收了几千贯钱的好处,他也欣然同意了。

    这些商人大多带的是丝绸、瓷器等货物,一般他们都会在南洋岛国上用高价卖掉,再采购香料等货物回波斯大食出售”牟取暴利,这样走一趟,他们其实做两次生意,室利佛逝是南洋大国,这个机会他们一般不会放过。

    听说有国度”荔非元礼一咧嘴笑道:“那有美女没有?”,“有!有!这里的女人很有味道,很不错的,那个屁股、那个**,保证将军喜欢。”

    “好!”荔非元礼一挥手,“那我们就上岸,选几个美人路上解闷。”,尽管安军军纪严明,但到了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荔非元礼的好色本性便暴露出来了。

    乘船这么久,弟兄们都闷坏了,当然也要休息休息、取乐取乐,可取乐没有女人可不行,荔非元礼体恤下属,已之所欲”也施于人,他收了几千贯贿赌,正好给士兵们享受一下岛国女人的滋味。

    荔非元礼立刻下令,两千弟兄,每人三贯钱”可以上岸去找女人、买东西,悉听尊便,士兵们顿时欢呼起来”一些军官虽然觉得不妥,但又不敢惹恼了荔非元礼,只得放士兵们上岸,老持稳重者则留在船上。

    室利佛逝就是今天的苏门答腊岛,是南洋第一大国,很多商人都去大唐进行贸易,这一带也生活着不少大唐人,都是从岭南一带而来。

    唐军船队看到的陆地,就是邦加岛,这里离室利佛逝国的都城佛利港不远了,室利佛逝国占据了整个苏门答腊岛,东西千里,南北四千里远,都城佛利港就在今天印尼巨港城附近,也是当时南洋最大的港口,从大唐来这里谋生的人,先便是在佛利港落脚。

    唐军船队没有来过佛利港,但这些胡商却是轻车熟路,在他们指引下,唐军船队绕过了邦加岛,抵达了佛利港,这时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佛利港尽管是南洋第一大城,但也只是相对而言,港口也不大,根本停不下唐军的三百艘大船,好在是今天然海湾,大船纷纷在海湾中下钴,士兵们乘坐小船向港口驶去,只有荔非元礼乘坐的主船靠了岸。

    佛利港是一个繁华的海港城市,地处东西海上交通要冲,转口贸易兴盛,大唐、天竺和阿拉伯往来商船汇集于此,人口有十几万,佛教昌盛唐军船队的到来惊动了整个都城的百姓,数以千计的小商贩奔出城,抬着各种土特产和热带水果向唐军兜售,很多城内的**也跑出来抢客,码头上喧哗喊叫,热闹无比。

    荔非元礼也已上了岸,他站在码头上咧嘴直乐,佛利港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热闹繁华,女人也比较丰满,只是皮肤黝黑,这一点让他有些美中不足。

    “将军,有人找你!”

    一名士兵带着几个人走了上来,都衣着华丽,而且穿着大唐的乌皮靴,这就是上等人的标志,当地人大多身材矮小,皮肤黝黑,不过其中有一个白衣人,模样倒像个汉人。

    他们走上前向荔非元礼合掌施礼,白衣人道:“欢迎唐军来到佛逝国!”,说的是很标准的汉语,荔非元礼很惊讶,“你是大唐人?”,白衣男子笑着点点头,“小民原是泉州人,叫林游,三年前携全家迁来此处。”

    他又指着身后一名身材壮实,满脸严肃的男子,介绍道:“这是井多王子,后面几位都是本城酋长,特来向将军见礼。”,“哦!真是客气了。”,荔非元礼压根就不想做什么大国外交,他只是来找女人,让弟兄们尽兴一把,然后就离开,哪有心思和当地朝廷打交道,他一阵头痛,便回头想找一个替死鬼,却一个人也没有看见,只得暗骂一声,硬着头皮道:“我们是去信德途中遇到风暴,被吹到这里来了,休息一天,明天就走。”

    白衣男子林游给王子翻译了王子满脸紧张顿时舒缓了,想想也是,两千军队上岸,哪个国家都会紧张,他脸上露出了笑脸,合掌道:“大唐和我们是友好国家,我们愿意提供一切帮助。”

    荔非元礼听了翻译忽然眼珠一转,厚颜笑道:“不知王子能不能提供几个美貌女子,以解旅途疲劳,呵呵!”,林游愣住了,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竟然当面索要女人,简直给大唐丢脸啊!

    这话他可不敢翻译,只得对王子道:“唐军士兵们想领略一下佛逝国的风情,看看歌舞表演什么的,这位将军有点想家,希望王子能提供几个厨艺高的厨娘,他想尝一尝美味佳肴。”

    王子哈哈大笑拍怕胸脯道:“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

    “他说什么?”荔非元礼兴致昂然问道。

    “王子说没问题,保证让将军满意。”

    两人都一起大笑起来,互相拥抱一下,王子便转身离去了,荔非元礼也兴致勃勃地进了城。

    因为是都城城墙是用烧砖筑成,很矮,只有一丈五高,整个城池也就相当于唐朝的一个中等县城,大部分人都住在城外的低矮木屋里城内住了几万人,也差不多都是斜顶的木制房屋,房屋离地都有一尺看样子这里也是常下暴雨,街道倒也宽敝几条大街两边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民宅,也有砖筑的建筑,那就是佛寺和王宫。

    大街两旁店铺密布,大唐、天竺、阿拉伯等各地的货物都有出售,顾客大都是本国其他城市的人,以及来自马来半岛狼牙修国人,也有不少阿拉伯人和唐朝商人,货币以唐币为主。

    但最近唐朝大规模征集海船,也影响到了这边的生意,各家店铺都显得有些清淡,唐军士兵的到来无疑受到了商人们的极大欢迎。

    唐军士兵们除了得到荔非元礼的三贯赏钱外,本身也带了钱,再加上这里物价低廉,唐军们更加出手阔绰,深得商人们喜爱,几乎每个唐军出现,便是他们争夺的对象,用各种招数引诱唐军士兵们前来惠顾。

    酒楼妓院属于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城内十几家酒屋已是挤满了唐军士兵,喧哗声吵闹声不绝,城内的七八家妓院更是生意火爆,基本上都被唐军士兵包下,荔非元礼当然不会和弟兄们去抢食,他只是逛一圈,看看城市风情,然后回船等王子送来的美女。

    城内的景色枯燥,寺庙众多,但他也不信佛教,觉得没劲,见天色不早,便回船喝酒吃饭去了。

    回到船上,立刻有亲兵来报,王子派人送来三个女人,在前舱等候,荔非元礼大喜,快去向前舱而去,报信亲兵却跟着他小声道:,“将军,好像送来的人很不怎么样!”,“哎!你不懂,要有味道,有味道的女人才是最好的,王子的眼光不会差的。”

    他一把推开亲兵,兴致高涨地冲进前舱,一进舱他却愣住了,是三个女人没错,但又肥又黑又矮,相貌丑陋,更要命是年纪都是四五十岁,哪里是他想象中的美娇娘。

    “将军,她们是有味道,浑身一股味道。”亲兵在身后抱怨道。

    荔非元礼的满腔**被一盆冷水扑灭了,他顿时恼羞成怒,眼中射出怒火,一回头大骂:“他娘的,敢戏弄老子,老子灭了你这个狗屎国家!”

    其实这三个女子都是王宫里有名的厨娘,王子是一番美意,翻译也想促进两国正常的文化交流,而拒绝了荔非元礼的不良思想,不料他们遇到的却是大唐军中不良思想的代表人物。

    都是翻译惹的祸!

    荔非元礼怒气冲出走上甲板,这时天已经有点夜色朦胧了,忽然,码头上传来一阵乒闹,只见大群唐军士兵抬着几只担架回来,人人脸上充满了怒色。

    “生了什么事?”,荔非元礼厉声喝问道。

    一人上来禀报,“将军,几名弟兄在城中被人砍伤了,刀也被抢走。”,荔非元礼更加勃然大怒了,“什么!敢欺负我唐军,他娘的,命令所有弟兄都回来,准备抄家伙屠城!”,这时一名副将上前劝道:“将军,事情问问清楚再说,说不定是我们错。”,其实荔非元礼也不是鲁莽之人,他能独挡一面历史上他也做到了北庭节度使的高位,而且他是一个锐利进取之人,不喜欢守成,李庆安放他为信德都督,就是希望他能继续向天竺扩张,可谓用人得当,但荔非元礼也有两个弱点一个是好色,对他来说,女人第一,事业第二,其次是护短就算是自己手下犯错,他也会把责任推到对方头上去。

    虽然眼前好像是士兵被砍激起了他的怒火,其实不然,实际上是三个厨娘让他恼羞成怒了。

    手下将领的劝告他根本听不见,他正好找不到理由教训这个国家,偏偏士兵被砍了,他立刻下令士兵回船。

    这时情况已经明了,他三名士兵喝醉酒,调戏一个贵族的爱妾,结果惹恼了官员,暗令弄下袭击三名唐军士兵,将他们砍伤,佩力也夺走了。

    很快,进城的士兵都回来了,荔非元礼下令全军穿戴盔甲,长矛弓箭齐备,在码头上列队待令。

    手下将领见事情要闹大,连忙把韦青平请来了,韦青平被李庆安任命为信德政务长史,是信德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他也是因为晕船而病倒了,听说荔非元礼要出兵灭国”吓得他赶紧撑着病体前来相劝。

    “荔非将军,这并没有什么大事情,何必要坏了两国的友好交情呢?”

    韦青平苦劝他,“将军,将他们解释一下,赔偿一点医药费就行了。”

    荔非元礼虽然桀骜不驯,但他唯一怕李庆安,他怕韦青平把这件事传给李庆安,他只得忍住气道:“好吧!我给先生一个面子,也他们一个机会。”

    荔非元礼拍桌子吼道:“去给老子传信,让他们国王滚出来赔礼道歉,把凶手统统交出来,再赔一万贯钱和二十个美女,老子这次就算了,否则,老子灭了他的国家。”

    韦青平听他说得粗鲁,而且还要女人,不由眉头一皱道:“将军,是不是要注意一下措辞!”

    这已经是荔非元礼的最大让步了,韦青平竟然还要让他注意措辞,他也忍无可忍,虎着脸道:“我是个粗人,只会说直话,就这样,一个字不准改,给他们送去。”

    韦青平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咬了一下嘴唇,没有再说话了。

    亲兵写完信,上岸找了一个当地商人,让他进城去送信。

    此时,唐军战备就绪了,一千八百人的步兵,还有两百骑兵,荔非元礼的手下都是精锐骑兵,他们都舍不得和爱马分别,但最多只能带两百十几匹马,众人便抽签决定,带了两百多匹战马,不料今天竟然组成一支两百人的骑兵。

    尽管大多数是步兵,但唐军都带有骑兵弩,长槊和战刀,列队整齐,实力强大。

    荔非元礼也顶盔贯甲上岸了,他骑在战马上,手握横刀,身后跟着五名郎将,也同样骑在战马上。

    唐军的突然变脸也让佛逝国措手不及,国王苏必利急令关闭城门,紧急召集臣下商量对策,但他们却遇到了一个难题,惹祸的贵族是国王的叔叔苏丹利,总不能把王叔交出去吧!

    这时,大臣们分成了两个阵营,王子丹多主张宁事息人,出城赔礼道歉,给一千五百两黄金补偿,再把砍人的几个打手交出去,至于荔非元礼提出的二十个美女条件,王子丹多也没放在心上,不可能什么都答应。

    但王叔苏丹利却坚决主张教训无礼的唐军,是他们调戏自己爱妾在先,砍伤也是活该,而且唐军只有两千人,他城中有一万军队,为什么要屈服唐军。

    国王苏必利不是惧怕眼前的唐军,而是怕唐朝来兴师问罪,他想了半天,最终决定采纳王子丹多的意见,向唐军认错求和。

    他是国王,当然不会去赔礼道歉,便让王子代表他去和唐军交涉。

    城门开了,一队几百人的队伍出城了,佛逝国盛产黄金,几名随从抬着一千五百两黄金的箱子,还有各种海味和椰子酒,前来犒劳唐军,王子丹多走在前面,旁边跟着翻译林游。

    林游有点心惊胆颤,他心知肚明,恐怕唐军主将动怒和他的翻译有关,唐军主将是要美女,他却翻译成了厨娘,当然,他绝不会承认是自己的责任。

    王子丹多走上前,合掌对荔非元礼施礼道:“我代表佛逝国国王前来赔礼道歉,请唐军接受我们最虔诚的道歉。”

    等林游翻译完,他一挥手,几名随从将装黄金的箱子抬上,打开箱子,顿时一片黄澄澄,王子丹多有些得意地瞥了一眼荔非元礼,这可是一千五百两黄金,远远不止他要的一万贯钱。

    荔非元礼却脸色冷漠,黄金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他身后有两千士兵,他若为千两黄金折腰,以后他在军中还能有威望吗?

    王子丹多见对方不为黄金所动,他不由有些尴尬,又向后使了个眼色,随从将大量的海鲜和椰子酒抬上来,最后押上来三个打手。

    丹多躬身道:“这就是三名凶手,现在交给唐军处置,另外的海货和酒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犒劳唐军,请收下!”

    荔非元礼的目光盯在三名凶手身上,他已经问过受伤的弟兄了,他们被二十几人袭击,是一名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下令伤人,似乎是个贵族,右眼下有一块黑色的胎记,听当地人说,这个人是国王的叔叔,而眼前这三人,都又瘦又小,身着同样款式的短装黑衣,一看就知道是打手,拿他们来定罪?

    荔非元礼一阵冷笑,用刀一指三人,“你们也太小瞧唐军,就凭这三个鬼,他们能伤的弟兄?我告诉你,你们的道歉我不接受,我不要打手,我也可以不要女人,把元凶那个王叔给我交出来,我就善罢甘休,否则,我踏平你们这个狗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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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四章 南洋筑城

    荔非元礼的声音又凶又恶,吓得林游两腿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了,这支军队并不是什么优雅礼仪之师,而是一支虎狼之师,他战战兢兢地将荔非元礼的威胁告诉了丹多王子,丹多王子呆立了半天才道:“请将军稍候,我回去商议,再给将军答复!”

    他一挥手,垂头丧气地带着随从回去了。

    望着王子走远,荔非元礼轻轻摆了摆手,几名士兵奔到南面七十步外,将一根木桩钉入沙滩,又将一幅阿拉伯皮甲和一面盾牌固定在木桩上,这是一名士兵在城内商铺买的防具,也是佛逝**队的标准装备,这个国家没有打造铠甲的技术,精明的阿拉伯商人便向他们推销了这种皮甲,这是白衣大食留下的装备,大食仓库中有大量积压,是用牛皮制成,用带子系在背后,是阿拉伯人最老式的单层皮甲。

    而与安西军作战的大食都已经换装了更加先进的三层皮甲,盾牌上也包了铁皮,这是被唐军强大的弩箭逼出来的技术进步,他们淘汰下来的装备便被商人们买走,卖给了更加落后地区的军队。

    佛逝国便是从阿拉伯商人手中买了三万套这种老式皮甲和木盾牌。

    这种老式皮甲和盾牌唐军都非常熟悉,在怛罗斯一战中,大食军就是装备这种皮甲和木盾,唐军进行过深入研究,他们知道最先进的阿拉伯皮甲对唐军弩箭的防御是七十步,七十步以内,皮甲将失去防御效果,如果加上他们用的铁皮木盾,那就四十步防御,也就是说唐军最强大的骑弩在四十步以内,可以连续洞穿阿拉伯人最先进的三层皮甲和盾牌。

    而他们今天面对的是老式皮甲的木遁,那这个连续洞穿的距离就应该是六十步。

    荔非元礼就要在士兵们的眼前演示一番,皮甲和盾牌已经挂好,两名手执神臂骑弩的弩兵退到了六十步外,单膝跪下,抬起弩箭瞄准了六十步外的目标,盾牌和皮甲是叠放,也就是要一箭洞穿它们。

    ‘咔!咔!’随着两声弩机的声响,只见两支力量强劲的弩箭从唐军们眼前呼啸而过,先后射中目标,只听两声闷响,两支箭都先后洞穿了木盾和皮甲,箭矢继续飞出二十几步才停下。

    无需说明了,所有的士兵都看见了,其实杀伤力不止六十步,应该在七十步外,唐军的弩箭便有杀伤效果了。

    荔非元礼手一挥,他对士兵们高声道:“大家都看见了,我荔非元礼绝不打无把握之仗,今天这一战,我们将以安西军史上最小的伤亡来赢得胜利。”

    “荔非将军!”

    远远传来了韦青平的喊声,只见两名手下扶着他向这边跑来了,荔非元礼一阵头痛,他别的不担心,就是这个文官实在太婆婆妈妈了。

    韦青平跑了过来,他见唐军士兵全副武装,看样子是准备作战了,他心中大急,急忙走到荔非元礼面前问道:“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讨回公道,给受伤的弟兄一个交代!”荔非元礼冷冷道。

    韦青平叹了口气,“将军这又是何必呢?堂堂的天朝上邦,和一个南洋岛国一般计较,这是不是有点**份。”

    “身份?”

    荔非元礼冷笑一声,“我可不是那种死要面子之人,我不管对方是弹丸小国,还是泱泱大国,既然杀伤我的人,那我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对不起韦先生,你那种上邦论对我没有效果。”

    “你......”韦青平指着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铁青着脸道:“你若敢屠杀平民,滥杀无辜,我就向上将军弹劾你。”

    “韦先生,你想多了,我说过要屠杀平民吗?我只不过要教训教训这帮小丑,让他们知道一下什么叫天朝之威!”

    话音刚落,佛利城内传来咚咚咚的鼓声,鼓声越来越急,这是战鼓的声音,室利佛逝国的军队要和唐军一战了,这个鼓声让唐军的精神为一振,荔非元礼更是兴奋得呵呵大笑,正愁他们不来呢!他们就送上门来了。

    韦青平也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真要自不量力,和唐军作战吗?

    荔非元礼笑了,“韦先生请先回去,战场上刀箭可无眼,来人!把韦先生送回船!”

    两名亲兵将韦青平送回了大船,韦青平忧心忡忡,他们是要去信德,怎么和南洋的岛国开战了?

    荔非元礼回头大喝一声:“各位弟兄听见没有,这是荒岛蛮子在向我大唐帝国挑战了,那就让他们领教我大唐帝国的天威吧!兄弟们,拿起你们的刀箭,扬我安西军威!”

    简短而有力的话让士兵们热血,那种在异国他乡为大唐帝国而战的荣誉感在他们心中沛然而生,那种身为大唐帝国战士的骄傲使他们情不自禁地挥手大喊起来,“为大唐荣誉而战!”

    “为安西军威而战!”

    荔非元礼举起号角,奋力吹响,‘呜——’低沉的号角声在随着海风在岛上飘荡,二十名号角手也一起吹响了号角,号角声响彻海岛。

    荔非元礼手一摆,两百骑兵队迅躲进了海滩旁边的椰林内。

    这时,佛利城的大门敞开了,一队队身着阿拉伯皮甲的佛逝国士兵出城了,他们手执长矛和盾牌,黑黑点点,密密麻麻,足有万人之多,佛逝国一共有两万军队,其中驻防都城有一万人,正是由皇叔苏丹利率领,唐军的强硬使苏丹利为的主战派占据了上风,他们急不可耐出战了。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但是一轮满月普照大海和陆地,将天地间照如白昼,在佛教传入之前,佛逝国一样信奉原始巫教,他国王自称龙精,喜欢在月夜吸收月亮的精华,这种对月亮的信仰使他们认为月亮会给予他们力量,尽管佛教已经传入,但他们骨子里对月亮的迷信依旧,同时他们的军队尽量避开白天的炎热而选择晚上练兵,这就使他们有夜战的传统,他们认为在夜晚作战更能挥他们的优势。

    事实上,佛逝**的优势只有一个,那就是人多,五倍于唐军,论盔甲,他们没有唐军的明光铠,只有阿拉伯人卖给他们的皮甲,论装备,他们只有普通的长矛,以及木制盾牌,简陋的原始弓箭也弃而不用,他们没有唐军强大的复合弓,更没有弩箭,没有横刀,没有唐军的骑兵,论战力,他们在占领邦加岛以及向北扩张时和狼修国人打过仗,而他们今天的对手,荔非元礼手下这两千军却是不折不扣的安西军,身经百战,浴血而生,他们身高普遍比佛逝**高一个头。

    佛逝**只有人多,以及多年来在南洋诸国一强独大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在他们遇到更强大的唐朝时,便会生出一种自卑、嫉妒和仇恨糅合在一起的复杂岛民心态,这种心态一直延续千年,直到他们的子孙。

    他们这种复杂的心态在王叔苏丹利的身上体现更加淋漓尽致,当唐军对他的爱妾稍有冒犯,他就立刻下令砍杀唐军士兵,也是从那一刻起,他便决心好好教训唐军,全歼这支不请自来的唐朝军队。

    城外宽阔的海滩成了战场,一万佛逝**队已经排列整齐,他们天天训练,在海滩上排列得颇为整齐,黑压压的一万人排成了一个长条形的方阵,长矛仿佛森林般密集,月光下,也颇显得杀气腾腾。

    这让城上观战的国王也微微松了口气,或许他们能战胜这支唐军,他不由叹了口气,但愿这场战役不要成为佛逝国不幸的开始。

    “父王,我觉得不妙!”王子丹多神情十分紧张,他在注视唐军,他现唐军的阵型有些奇怪,竟然是一个弯月形,唐军本来人数就少得多,排成弯月形后,更显得他们兵力只有一小团,仿佛可以一举包围歼灭,但也就是这样,他才觉得唐军的诡异和神秘,让他有点提心调胆。

    “哪里不妙了?”

    国王苏必利有些不满儿子的大惊小怪,“我觉得我们的优势很明显,我们的军队明显比唐军多得多,你没看见吗?只要我们形成对唐军的包围,以我们的密集的长矛军阵,即可全歼唐军,现在你该想一想我们该如何向大唐说明这个事件。”

    丹多叹了口气,“还是打完仗再说吧!”

    父王和王叔的顽固自大让这位年轻王子感到了绝望,他们迎战的不是唐军的地方军,而是唐军久经沙场的强悍之军,他第一次见到荔非元礼就有这种感觉了。

    宽阔的海滩上,一千八百唐军列成了偃月阵,这是唐军挥强弩优势的一种弩弓阵型,中间人数密集处为三段射,两翼为两段射,两边为普通射,荔非元礼有着丰富作战经验,他现对方果然是穿着阿拉伯皮甲,便立刻决定这一战按照原计划用强弩来摧毁对方。

    不仅是用强弩,荔枝元礼还埋下了两百骑兵为伏兵,他现南边茂密的椰子林简直就是天然的埋伏地。

    战场就是一条宽一里,长十几里的海滩,两支军队相距四百步,月光下,他们列好了阵型,唐军一动不动,他们再等待对方士气消退,等待对方熬不住后主动起进攻,这和李抱真在盐港采用的狼群战术其实同出一撤,这就是一种意志力的较量,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但佛逝**队显然没有和唐军进行意志力较量的打算,他们也没有弓弩兵等待唐军冲锋上前,他们战术就是以高昂的士气和绝对优势的人数,一举冲垮对方阵型,继而包围对方,将对方迅歼灭。

    这也是南洋岛国的一贯作战方式,他们的耐力远不如北方高寒地区士兵那样悠长,体力不支,但他们的爆力不错,所以他们不习惯长时间的鏖战,都是主张用最短的时间结束战争,靠冲击力来摧垮对方。

    今天也不例外。

    ‘咚咚——咚咚!’战鼓声再次敲响了,这是一种木鼓,鼓声急密,让人紧张,令人冲动,伴随着一片喊杀声,一万士兵向唐军阵营奔跑而来,度非常快,爆力确实非常强,城头上,国王苏必利也不禁为本国士兵爆出来的强大力量而折服。

    他们称霸南洋海岛,靠的就是他们强大的军事力量,他们的士兵每天都在训练,他们冲击时爆出来的力量足以让任何一个对手的胆寒,他非常满意,今天似乎更胜平时。

    他轻轻叹息一声,“贪心不足,这就是唐军失败的原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诚意呢?”

    丹利王子眼中依然十分紧张,他听翻译林游说过,唐军的弓箭很厉害,但厉害到什么程度呢?没有人知道,很显然,唐军要用弓箭了,他们的皮甲和盾牌挡得住吗?

    四百步距离,也就是一里多,一万佛逝**像海潮般奔涌而来,长矛密集如林,他们就像受到了月球引力的潮汐,在月光下奔流滚滚,格外壮观,苏丹利在队伍中间,他骑在马上,一万军队,就只有他一人骑马,他举着到刀大喊大叫,“杀上去!”

    他满头白在月光飘舞,情绪异常激动,“杀一个唐军,赏黄金十两!”

    在重赏的激励之下,一万军队更加疯狂,瞬间便冲到了百步外,月光下,已经能看清楚他们黑黝黝的面孔和脸上那种狰狞的笑容。

    唐军阵型依然如泰山般凝重,一千八百把弩箭对准了狂潮般冲来的敌军,七十步了,这已经进入了杀伤范围,但没有军令,谁也不敢射,六十步,唐军依然一动不动,唐军士兵锐利的目光盯住敌军的咽喉和胸膛,五十步了,他们已经可以清晰地听见奔跑声和叫喊声,但荔非元礼的军令还是没有下。

    荔非元礼押上了一记赌注,他现这些士兵手执盾牌时根本就没有挡住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下意识掩护同伴,说明他们没有应战过强弓硬弩的经历。

    很快,盾牌对他们就渐渐变成了一种累赘,岛国之间军队打仗,弓箭用得并不多,他们的训练和实战都是双手执矛,而现在他们只能单手执矛,严重影响了他们双手执矛的冲击效果,也不符合他们的作战习惯。

    在六十步时,已经有很多士兵抛掉盾牌,改为双手执矛向唐军冲击。

    这让荔非元礼感到不可思议,难道他们以为身上的皮甲能挡住唐军的强大的弩箭吗?

    事实上,越来越多的士兵扔掉了盾牌,改为双手执矛,四十步了,已经有近一半士兵扔掉盾牌了,三十步,有八成的士兵丢掉了盾牌,时机已经到了,荔非元礼猛地一挥手。

    “射!”

    ‘咔!’一片清脆的弩机声响起,第一轮一千支箭呼啸而去,距离是那么近,力道是那样强劲,一眨眼,只听二十五六步外一片惨叫,数百人栽倒在地,紧接着第二轮八百支箭射出,又是大片的士兵中箭倒下,两军距离退到了三十五步外,这时第一轮士兵又装上了弩箭,不用命令举弩便射,装箭、扳弦、举弩、射击,一气呵成,箭如飞蝗,急如密雨......

    在奔跑十步的时间内,唐军已经两轮三千五百余支箭射出,敌军中箭栽倒者有近两千人,奔跑的海潮俨如被倾翻的大山掩埋了,他们和唐军的距离已经拉远到了五十步,度减慢,佛逝**的冲击力开始明显减弱了。

    前面的士兵惊恐万分,纷纷停住脚步,而后面的士兵不知情况,依然懵懂冲锋,这样前后撞击,阵脚开始乱了。

    但唐军依然在毫不留情的射击,弩机声一片响成一片,铺天盖地的箭矢在空中疾飞,已经遮蔽了月华,刺鼻的血腥气弥漫在海滩上,到处是中箭未死者绝望的呻吟。

    ‘当!当!’急促的撤军令敲响了,但佛逝**压得太靠前,想撤军却不容易,箭矢依然在大量射杀敌军,唐军奔跑追击,在后面撵着屁股射杀,阿拉伯皮甲是用带子系在身后,当他们转身逃跑时,后背便成了空挡。

    唐军已经六轮近一万支箭射出了,佛逝**队的死伤已经过五千,这意味着几乎每一个人的身旁都有人中箭倒下。

    唐军强大的弩箭已经将佛逝**队的士气摧毁了,军队已经完全崩溃,每一个士兵都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丢下长矛,惊恐万分地大喊大叫,没命往回奔逃,海滩上到处是密密麻麻奔跑的小黑点,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城墙上,王子丹多痛苦地抱头蹲下了,他早知道会是这样结果,他们的士兵连阿拉伯商人都打不过,怎么能和唐军对抗?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国王苏必利被惊得目瞪口呆,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的国度即将灭亡了。

    就在这时,椰林里突然冲出一队骑兵,挥舞中横刀,如一阵风暴席卷而来,他们截断了佛逝**的退路,骑兵队冲进人群肆意劈杀,如猛虎杀入羊群,在月光下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王叔苏丹利骑在马上,分外醒目,他成了唐军骑兵先猎杀的对象,一百多支箭射来,苏丹利被射成刺猬一般,尸体从马上栽下。

    唐军骑兵风驰电掣,纵马拦截逃兵,每一个试图冲出他们封锁线的逃兵都会被毫不犹豫杀死。

    唐军骑兵用刚刚学会的土语大喊:“投降!投降!”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士兵们走投无路,他们胆寒心裂,纷纷跪倒在地,举手投降,跪倒投降,唐军便不再杀戮,这种示范效应迅扩大了,跪下,越来越多的士兵跪下,举手投降,最后全部跪地投降,一共被俘四千余人。

    这一战,佛逝国一万军队被唐军强大的弩阵所歼灭,而安西军却创造了不死一人,不伤一人的辉煌战绩,但这场战役最终被荔非元礼恳求李庆安隐瞒住了,理由只有一个,以强凌弱,胜之不武。

    唐军兵临城下,苏必利和王子丹多带领近百名官员跪在城门口,每个人都赤着上身,这时,他们就是砧板上的鱼,任唐军宰杀。

    荔非元礼带着五六名军官催马到了苏必利面前,冷冷地打量着这个肥胖的国王,苏必利惊恐万分,他将国库的金钥匙高高举起,用不太熟练的汉语喊道:“吾国上下,任唐军取拿,万望将军保留一国贱民之性命。”

    荔非元礼回头和几名将领笑了笑,他可不是什么仁义之军,这种天下掉馅饼的美事他怎能不要?据说这里盛产黄金和宝石,那更是他求之不得,不过荔非元礼也知道,他所获财富的大部分还得献给朝廷。

    “除了国库内的财富,我还要一样东西。”

    苏必利在唐朝广州呆过几年,会一点汉语,他听懂了唐军主将的意思,连忙道:“只要吾国有,将军尽管取!““好!我要佛逝国替大唐在麻六甲海峡出入口各建一座补给军城,你们必须四季提供粮食,且军城百里之内皆为大唐领土。”

    这个条件却不是荔非元礼自己想到的,而是被粟特商人们怂恿,荔非元礼曾任河中总督,和粟特人的关系极好。

    这些粟特商人非常精明,从大唐到信德的航线太长,过了狮子国(斯里兰卡)后就没有了中转站,他们常常为没有补给而痛苦,而且麻六甲海峡内时有海盗出没,如果唐军能在麻六甲海峡驻兵,那将是他们天大的福音,所以当唐军战胜佛逝国后,他们立刻找了荔非元礼,怂恿他提出这个条件,并给他灌一通迷汤,什么为大唐开疆辟土,功在千秋云云。

    其实荔非元礼只想要佛逝国的国库和那个王叔的小妾,据说她是佛逝国的第一美女,不过荔非元礼也饱受了一路海上颠簸之苦,当粟特商人们提出这个要求,又被他们灌了一通迷汤,他便欣然答应了,在麻六甲海峡建立两座补给军城,各留两百五十名士兵驻守。

    商人们大喜过望,急不可耐地给他画好了草图,在哪个地方建立补给军城最有优势,这些商人们考虑问题最为现实,非常精明,他们选择的两个地方,也就是今天两个著名的港口,一个是海峡西面的棉兰港的位置,一个便是海峡东面新加坡港的位置。

    荔非元礼采纳了商人们提出的建议,他将地图递给了苏必利,“所标识的两处地方便是我要建城之处。”

    苏必利战战兢兢接过看了看,却有些愣住了,西面之地是他的领土,基本上不用,可以划给大唐建军城,但另一个地方却不是他的国土,而是狼修国的国土,他心中顿时生出一个念头,为何不趁机借大唐之力削弱狼修国呢?

    他立刻答应了,“我会立刻组织人力为大唐修城,绝不敢耽误!”

    荔非元礼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他嘿嘿一笑,“另外,我个人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

    五天后,唐军船队离开佛利港,继续向西航行,荔非元礼则留下了郎将周辟疆和五百士兵长驻南洋,室利佛逝国则组织万人在麻六甲海峡的东端为唐军建城,五个月后,唐军在麻六甲海峡的第一座军城庆安城修建完成,一年后,位于海峡西端的第二座军城南安城也建成。

    后来,随着国内移民的不断增加,二十年后,庆安城正式升格为庆安县,为了和碎叶的庆安县区分,大唐人则称它为南庆安县,又过五年后,南安城也升格为县,并改名为元礼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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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史营内讧

    ‘没有人愿意和失败者同行。阅读网,最快文字更新精彩小说!)。

    这句话是至理名言,史思明对这句话的体会尤为深刻,他失败退出河北,那些一直奉他为神明,称他为二圣的突厥人便立刻变脸了,每个部落都开出长长的索赔清单,要他退还他们的牛羊,要他抚恤阵亡的突厥士兵家人,要他支付钱争的红利等等,总之一句话,要他兑现当初许下的各种美妙承诺。

    富在深山有远亲,贫居闹市无人问,如此落魄得跟一条卝狗似的史思明,他被突厥人逼得狼狈不堪,他想北逃回讫,但没有人愿意跟他走,仆骨、同罗、思结三大部族十几个部落,每个部落都理由,每个部落都有难处,他们一直在幽州外的草原上吵嚷了半个月,最后听说唐朝大军北上了,他们才吓得跟随史思明向北逃窜,但走了几百里,矛盾越来越深,同罗和思结两部都坚决不肯投靠回讫,北逃队伍分卝裂了,一派同罗和思结,几十万族人,留在了九十九泉,他们依然想过从前的日子,依附唐朝,自卝由自在。

    只有仆骨部催促着史思明北逃,史思明的军卝队也由十万大军锐减了一半,只剩下一半五万人,再加上仆骨部的四万军卝队,他们还有九万人。

    队伍一路北行,最后在诺真水城停了下来,一方面是为了等候前往黑城采购茶叶和盐的队伍,另一方面仆骨部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大帐内,仆骨部大酋长仆骨烈和儿子仆骨阿朵思正在商量下一步的行动,仆骨部也绝不是无缘无故支持史思明,他们支持史思明是得到了回讫葛勒可汗的指示,他们实际上就是回讫代卝理人。

    这次北逃中,仆骨部的态度最为坚定,一定要逃过阴山,进入草原腹地才能逃过唐军的追杀,才能获得安全,但思结和同罗都看透了仆骨的真卝实用意,他们都不肯北上。

    现在史思明似乎也出现了犹豫,这就让仆骨烈有些担忧起来。如果史思明不肯北上了,那他怎么向葛勒可汗交代?

    “你确实听清楚了吗?。仆骨烈又一次问道。

    仆骨阿朵思点点头,“孩儿确实听清楚了,史思明手下的几个主要将领都不想北上,他们向西去,据说安西和北庭兵力不多,他们想占据那边发展。”

    仆骨烈背着手在大帐内走了几步,他当然不能让史思明向西逃,但史思明的军卝队比他多,尤其仆固惕能征善战,虽然也是仆骨族,却不听他们的话,整天史思明勾结在一起,他还不能用武力迫使史思明就范。

    “父亲,我举得史思明应该会北上,他的儿子还在可汗手中,关键是他手下几员大将,尤其仆固惕对我们不服……直在鼓动其他将领,不如我们先动手,将仆固惕杀了!”

    仆异烈摇了摇头,“不要着急,事情不会那么坏。”

    “可是他们已经在商量行军路线了!“仆骨阿异思急道。

    “放心吧!他们也只是说说而已。”

    仆骨烈脸上露卝出了不屑的笑意,“大部分牛羊都在我们手上,他们西去,路上吃什么?没有粮草,他们只能是做梦。”

    仆骨阿朵思暗暗叹息,还是父亲老谋深算,他不如啊!

    “那我们几时出发?”

    “等茶叶和盐来了就出发,我们茶叶已经很少了,尤其盐奇缺,没有盐,大家行军都没有力气了,你去继续监卝视史思明,有什么动静,及时向我汇报。”

    仆骨阿朵思答应一声,出去了,仆骨烈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型,他现在最担心的倒不是史思明,而是回讫大军,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就在仆骨烈父子在大帐内谈论形势之时,史思明也在和仆固惕商议他们的对策,史思明现在手中还有五万军卝队,其中两万是仆固珺的部族军卝队,还有三万是河北的突厥人,不属于任何部族,所以一直跟着他。尽管河北失败了,但史思明并不甘心,他一心想着东山再起。

    投靠回讫是他的策略之一,只能说是之一,他还有很多选择,当然,不管是什么选择,有一个原则是根本的,他绝不会成为任何势力的附庸,也不会让自己被别的势力吃掉。

    对回讫,他其实内心充满了戒心,史思明一点也不愚蠢,相反,他比狐狸还要狡猾,比狼还要凶卝残,他们当然知道回绕人愿意接收他的目的,葛勒可汗是想吃掉他,可是他何尝不想利卝用回绕人呢?让回讫攻打唐朝,他坐山观虎斗,最后他来摘桃子,谁失败他便吃掉谁。

    史思明的骨子里是希望回讫失败,然后他取回绕而代之,成为草原霸主,为了让回讫相信他,他不惜将儿子留给回讫做人质。

    “仆骨将军,你说回讫军卝队应该到哪里了?我觉懈其实他们只经过了阴山,他们在我们的东面,你说呢?”

    史思明的目光向仆固惕望去吗,见他在沉思,便笑了笑,没有打断他。

    仆固惕是仆骨怀恩之卝子,今年已经三十余岁,他十五岁从军,已经经历了十几年的军旅生涯,练就了一身超群武艺和过人的胆识,在朔方军,他深受王忠嗣和郭子仪的器重,但因为他父亲仆骨怀恩被李庆安所逼,逃回卝回讫,成了回讫部酋长,他也只能离开唐军,返回卝回讫。

    仆固惕十几年立下功绩无数,但最令他自豪的是,他一箭射杀了唐朝第一猛将李嗣业,即使他身死,他也足以死而瞑目。

    虽然他是仆骨部酋长仆骨怀恩的儿子,但自从父亲死后,仆骨部分卝裂了,两派仆骨部族人都不承认他为酋长,由于他不愿意投靠回讫,他便率领族人跟随仆骨烈南下,而此时他才发现,原来仆骨烈也是回绕人的走狗,甚至是死心塌地的走狗。

    仆固惕便开始考虑自己的前途了,他其实真正想去的地方是北庭,因为他父亲仆骨怀恩就是从北庭被卝逼走,直到死,他父亲都咽不下这。气,他现在是和史思明穿一条裤子,他宁可效忠史思明,也绝不会投靠回讫人,他父亲就是被葛勒可汗害死,他怎么可能再去投靠杀父仇人。

    他沉思良久,便道:“大帅,我的意思我们应该去安西,我知道安西非常富庶,李庆安在那里经营了十年,无论人口、粮食还是铁器、金银,那边都是应有尽有,更重要是北庭只有一万五千驻军,这是天赐良机,大帅,我们不可错过啊!”

    固惕一人,史思明手下的几员大将都提出了这个建议,史思明本人也动心了,所以去北庭也是他的备远方案之一,排在第二位,占领北庭,再向北向西发展,还可以东进河西,地域非常广阔。

    但史思明还是想完成第一个策略,挑卝动唐军和回讫军血拼,他拿到好处再考虑北庭,而且李光弼已经从河北出兵了,他的策略即将成功。

    “我明白你的想法,其实我也支持,但让我们等一等,等回讫和唐军残杀,等我们捞足了战利品,我们再去北庭,否则我们路上的粮食都不够,怎么去北庭,仆骨将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仆固惕点了点头,史思明说得没错,他们没有粮食,何以奔波万里,根本去不了北庭,这时,他的眼睛里露卝出一丝残酷的笑意,“将军,我倒有一个迅速发财的办法。“史思明精神一振,这是他最想听到的话,“你快说,什冻发财办法?”

    仆固惕眯起眼缓缓道:“回讫大军南下,翰耳朵八里必然空虚,我们为何不趁机袭取回讫人的老巢,那时人口牛羊,什么都有了,我们再想去哪里,还不行吗?”

    史思明眼睛亮了,他一拍脑门,天啊!他怎么没有想到,这真是绝妙之计啊!

    仆固惕见史思明已经有意了,他立刻请缨道:“大帅,让我率本部军马前去翰儿朵八里!我会让大帅笑得晚上都睡不著。”

    史思明略一沉吟,仆固惕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和回讫有杀父之仇,绝不会手下留情,更重要是他只带本部军马前往,他的十万族人可都在自己手上呢!谅他也不敢有异心。

    “好!我再给你一万骑兵,你带三万人前去偷袭回绕老巢,我在这里牵住回讫军,一旦得手,咱们就向北庭进发!”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卝出了得意的笑容……

    半个时辰后,军营内传出了仆固惕和史思明因军粮分配不公而闹翻的消息,史思明拔剑欲杀仆固惕,两人撕卝破了脸,随即又传来消息,仆固惕率领本部两万人向西逃跑了,慌乱中,连部族都顾不上了,史思明暴跳如雷,他随即命令大将朱希彩率军一万追击仆固惕,并下了严令,不杀了仆固惕,朱希彩就提头来见。

    仆固惕和史思明的内讧、使史思明的军营内人心惶惶,就在这时,有士兵向史思明禀报,采购茶叶和盐的队伍回来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风雨南唐

    当偷袭夷陵得手的消息传到汝州,早已蓄势待的李晟立刻动了襄阳战役,襄阳战役的第一战便是南阳,正如令狐飞的预测,豫州北唐军以掩耳不及惊雷霆之势插到南阳身后,截断了南阳守军的后路,随即李晟亲率四万大军进攻南阳,并在向城一战击溃南阳守军鲁灵部一万余人,南阳守军田神功见南唐大势已去,便率部四万人向北唐军投降。

    重镇南阳失守意味着襄阳大门已被打开,仅仅一天,五千北唐军铁蹄便杀到了新野,新野县三千驻军投降。

    襄阳城一片混乱,此时襄阳城还有十万大军,由荆襄节度使李奂统帅,但实权却掌握在观军容使鱼朝恩手中。

    李奂和鱼朝恩素有矛盾,而在这紧要关头,两人的军事分歧使他们的矛盾白热化了,李奂主张聚兵襄阳坚守,并坚壁清野,而鱼朝恩却主张放弃襄阳,退守荆州。

    李奂指责鱼朝恩任人唯亲,导致夷陵失守,大军无法退回蜀中,鱼朝恩却大骂李奂重用田神功,致使南阳陷落。

    就在两人矛盾不断升级之时,北唐军却传来意外消息,由于南阳粮草库失火,导致李晟大军一时无法南下。

    李奂大喜,立刻亲率三万军队偷袭新野,企图歼灭北唐先锋,重振士气,不料南阳粮草库失火竟是一个陷阱,李晟大军早已绕到距新野百里外的唐州湖阳县,当李奂军抵达新野时,新野早已是一座空城。

    而等待多时的李晟大军迅插到其身后,截断了李奂军粮路,将李奂的三万军困在新野。

    李奂三万大军粮草断绝,连十封求救信,但鱼朝恩毫不理睬,万般无奈之下,李奂率军突围,但士气已衰,在突围时遭遇惨败,李奂大军崩溃,李奂本人也死在乱军之中。

    没有李奂掣肘,鱼朝恩决定放弃襄阳,退守荆州,他趁北唐军围困新野,无暇难顾之机,将襄阳府库洗劫一空,率七万大军退守荆州。

    战争一旦动,其形势瞬息万变,两天后,鱼朝恩率大军撤到乐乡县,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从江夏杀来的哥舒曜已率三万水军攻破了荆州,荆州都督张维瑾被哥舒曜亲手所杀,张维瑾全家被灭族,荆州五万守军投降。

    而此时,襄阳已被李晟所占,另一支从江南赶来的北唐大将李抱真率三万军队出现在郢州,北有李晟占领襄阳、南有哥舒曜攻破荆州、西有赵崇玼截断夷陵归途,东有李抱真进驻郢州,向东北有大洪山拦路,向西北有荆山阻断,鱼朝恩四面楚歌,军心惶惶,不断有成百上千逃兵出现。

    夜晚,一支数百人的军队护卫数辆满载物资的马车连夜出营,奉鱼朝恩之命前往汉水寻船,但这支队伍一去便不再回来,直到次日清晨,北唐将领们才错愕的现,鱼朝恩竟然失踪了。

    大营内乱作一团,数百名将领紧急开会协商退路,最后以压倒多数的决议,一致同意投降北唐,七月初二,近七万南唐军在行军司马高适的带领下,正式向北唐军主将李晟投降。

    二十万南唐大军在荆襄全军覆没,观军容使鱼朝恩的下场却也令人不耻,他私逃出大营后乘船南下,他满船的钱财遭遇到了荆湖群盗窥视,在沔阳县汉江段遇袭,鱼朝恩所乘大船被水鬼锉穿而沉入江中,鱼朝恩丧生鱼腹,这倒印证了他的姓氏。

    荆襄覆灭了消息很快便传到成都,李亨惊怒之下竟晕了过去,他忧虑成疾,卧躺在病榻之

    夜里,李亨躺在病榻上,容颜蜡黄,精神疲惫,显得满脸病态,荆襄丢失,二十万大军覆灭,鱼朝恩弃军而逃,每一个消息都如一把刀他的内心,再加上他体质本身就弱,使他终于支持不住倒下了。

    或许生病时人的意志格外薄弱,李亨已经开始考虑自己的后事了,在他身边站着大学士窦华,他一脸严肃,正认认真真地听李亨的口谕。

    “朕已经考虑多时太子性格暴戾,残忍好杀若他即位恐怕非蜀中百姓之福定还是以彭王继位最为适合,朕的御书房”

    李亨的口谕断断续续,声音很小,他和窦华都全神贯注,却没有现在帘帐后站着张皇后,张皇叔一动不动,竖起耳朵贴在厚厚的帘幕上,将李亨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入耳中,她眼中充满了震惊,但又不敢动,怕被李亨现。

    “朕就是这些话了明和王相国、崔相国商议吧!”

    “臣不打扰陛下休息,告退了。”

    李亨闭上了眼,不再说话,窦华退下去了,又过了片刻,张皇后感觉李亨没有了动静,便慢慢从后门溜了出去

    张皇后步履匆匆,从李亨寝宫快步走了出来,她忧心忡忡,穿过了麟德殿,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娘娘,夜已经深了,娘娘就寝吧!”

    张皇后坐在铜镜前,呆呆地望着铜镜内自己苍白了脸庞,圣上病倒,她觉得自己也老了十岁,如果儿子被废,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她叹了口气,“李公公还没来吗?”

    “已经派人去请了,这么晚了,李公公不一定能来。”

    宫女话音刚落,只听门外有人禀报:“娘娘,李公公来了,在外候见。”

    “请来他进来吧!”

    片刻,李辅国匆匆走了进来,跪下行礼,“老奴李辅国叩见皇后娘娘,祝娘娘千岁”

    不等他说完,张皇后便打断了他,“李公公,事到如今,我们就不要费时在礼节上了,请起吧!”

    “是!”

    李辅国站了起来,他刚从宫外回来,便听说圣上秘密召见了大学士窦华,他不知生了什么事,正在惊疑时,张皇后便紧急召见他,他立刻猜到一定和窦华有关。

    “李公公,事情不妙啊!圣上召见窦华,已经决定废太子了。”

    李辅国也吓了一跳,“娘娘,你这话当真?”

    张皇后叹息一声,点了点头,“他圣旨都立了,好像藏在御书房哪里,我没听清,估计明日窦华会取走。”

    李辅国心中有点乱了,上午圣上还告诉他不会废太子,而下午又让他去青城山选找陵穴,他因为不放心成都而偷偷溜回来,原来原来圣上让他去看陵寝,真正用意是要把他支走啊!

    想通这一点,李辅国额头上的汗水便渗出来了。

    “李公公,我们该怎么办?”张皇后心急如焚,“再不想办法,皇儿就要被废了。”

    “别急,娘娘别急!事情还不到最坏的时候。”

    李辅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头脑中迅思索对策,“娘娘,这样,我先去找到圣旨,再去和太子商议。”

    张皇后毕竟不同于一般女人,当她冷静下来时,她也立刻有了对策,“我会想办法嘱咐御医,不准任何人再来探望。”

    “娘娘的办法不错,有必要把他隔离起来,我也会吩咐奴才们配合娘娘,不能再让在事情变得更加严重。”

    李辅国和张皇后都同时意识到了他们所面临的共同危机,尽管历史上他们在最后关头成为死对头,但由于李豫的消失,他们因共同利益又渐渐走到一起,此时他们都意识到,太子的生死命运其实是掌握在李亨的手中,只要把李亨控制住,那其他人都不成问题。

    有些事情无须点明,李辅国和张皇后都心知肚明,关键是要把御医控制住。

    和李隆基独占四万后宫不同,李亨对于女人没有那么大的占有欲,他只对权力感兴趣,也是这个原因,南明宫的宦官和宫女都不多,入夜以后,各个宫殿都变得冷冷清清。

    李亨的御书房位于勤政殿偏殿,四周有侍卫巡逻护卫,有专门的几名宦官进行清扫整理,听命于李辅国,入夜以后,御书房的大门也关闭了,偏殿内一片黑暗。

    夜色中,几名宦官快步走来,直接向偏殿而去,巡逻的侍卫长认出为之人正是内侍监李辅国,不由陪笑道:“李公公,这么晚还来啊!”

    “嗯!圣上命咱们家来取一些奏折。”

    李辅国快步走进了偏殿,灯一盏盏亮了,漆黑的大殿内变得灯火通明,很快,御书房的灯也亮了起来,李辅国压根就没有摸黑来偷圣旨的意思,在内宫,除了圣上和皇后,他就是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有半点怀疑他。

    宦官们都等在门外,御书房中只有李辅国一人,李辅国服侍了李亨几十年,比李亨本人还要了解他,很多东西,李亨自己都忘记放在哪里了,但李辅国却还清清楚楚记得。

    李亨说他写了一份圣旨放在御书房内,那应该在哪里?先肯定不会藏起来,藏起来窦华也找不到,圣旨必然放在窦华知道的地方。

    李辅国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快步来到圣旨盒前,这里一个尺长、两尺高的金盒,是放翰林学士们所拟旨意的地方,里面放的都是翰林学士的圣旨草案,李亨批准后,旨意就将正式出。

    李辅国在金盒内翻了一下,从最下面找到一份圣旨,已经盖好了玺印,这就算正式生效了。

    他大致看了看,正是他要找的圣旨,重立太子,等一等!李辅国又仔细看了一遍,他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这不是废太子的圣旨,而是李亨退位,让彭王李仅直接登基的旨意。

    原来李亨是想退位当太上皇了,李辅国忽然意识到问题严重了,如果仅仅是废太子,那或许他们还有其他办法,能拖延一点喘息的时间,可如果是李亨退位,直接让李仅登基,那李仅登基后的第一件是就是宰了他李辅国,也就是说,他李辅国的小命就在这两三天了。

    难怪李亨要他出去探陵穴呢!等他回来,正好登基完成,可以直接拿他开刀了,用心恶毒啊!

    李辅国慢慢将圣旨揣进怀中,杀机在他心中迸,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想杀一个人,这一刻,李辅国下定了决心,他的脸狰狞得可怕。

    夜色深沉,黑沉沉的雾霭中弥漫着杀机,东宫门前一辆马车停下,几名小宦官跑上前,将李辅国从马车里扶了下来。

    “阿爷,太子已经在等候了。”

    “嗯!”

    李辅国重重哼了一声,背着手快步向宫中走去,刚走进宫内,太子李系便迎了上来,“尚父这么晚来,生了什么事吗?”

    李辅国获得尚父的称号是李亨的决定,他曾经无比信赖过李辅国,可现在他们的关系也随着东宫危机而恶化了。

    “我来自然有大事,去你的密室吧!”

    李系心情忐忑的将李辅国领进了他的密室,他身材很高大,崇尚武力,浑身充满了暴戾之气,或许这也是以文官为主的朝官们不愿支持他的主要原因之一,他们更愿意支持饱读经书,性格文弱的彭王李仅。

    而这也是李辅国支持李系的重要原因,宦官的利益大多时候是和朝臣对立的,李辅国若想在将来掌大权,他就需要一个头脑简单,对朝廷政务充满厌恶的皇帝,李系就是最好的选择。

    走进密室,两人坐了下来,李系望着李辅国,心中充满了不安,李辅国的满脸阴沉让他感到害怕。

    在昨天以前,李辅国每次见到他都是笑眯眯的,语气中充满了和颜悦色,但今天,李辅国的阴冷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心中的一阵阵收紧,一种不妙的兆头涌进了他的内心。

    “你先看看这个吧!”

    李辅国没有绕弯,直接开门见山,将怀中圣旨直接递给了李系,李系有些茫然地打开圣旨,他的刷地变得苍白,仿佛变成了一尊泥塑,圣旨从他手中滑落下地。

    李辅国冷冷地看着他,等他反应过来,半晌,李系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猛地抓住李辅国胳膊,向他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喊道:“尚父,尚父,救救我啊!”

    “你担心什么,北唐军说不定马上就到了,让他登基不更好吗?”李辅国淡淡道。

    “可是!不等北唐军来,我就已经没命了。”

    李辅国缓缓点头,很好,能看到这一点,此人还可救!

    李辅国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李系,“我们的命运是一样的,这一点你明白吗?”

    李系点点头,“我明白!”

    “那好,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你命!”

    李辅国用一种缓缓地,毫不回头地,不容反驳的语气道:“事实上,我们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本来今天计划把所欠的一章补完,但今天工作很忙,实在是没空,今天只有一更了,欠章明天补上,很抱歉!ro!~!:

第七百零一章 胡马行踪

    从河东道最北面的长城一直到阴山之间,都是属于大唐的单于都护府管辖地,在大唐建国之初,朝廷在阴山以南筑了三座受降城,并派兵驻守,对抗突厥,但随着厥灭亡,越来越多的突厥人南附大唐,大唐王朝便做出了一个重大决策,将这些内附突厥人安置在长城以北、阴山以南的广大草原上。[全文字]

    中唐以后,随着府兵制败坏,朝廷难以负担庞大的军费开支,唐军的实际控制地也渐渐南撤,单于都护府也就成了唐廷名义上的控制地,三座受降城不再有军队驻守,唐军防御又退回了黄河及长城一线。

    而内附唐朝的突厥人名义上是尊唐朝皇帝为天可汗,但实际上他们自立自辖,不受唐朝控制,相反,他们对安禄山和史思明却是敬若神明,以至于他们后来成为了安史之乱的主力。

    但由于史思明过早和安禄山分裂,使得这两派河北军阀的支持者泾渭分明,安禄山是得到契丹的支持,而史思明的支持者则主要是内附突厥人,他们称呼史思明为二圣,出粮出兵,支持史思明在河北称雄。

    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内附突厥人支持史思明,也是为谋取河北富庶的财富和人口,当大唐强盛时,他们就会披上羊皮,装成一只只温顺的绵羊,可当唐朝衰弱时,他们就会掀开羊皮,露出狰狞的狼牙

    四月初,李庆安亲率十五万唐军骑兵抵达了一望无尽的草原,李庆安已是身经百战,对回纥人也有过多次交锋,如果只是想打击回纥人,那很简单,派一支精锐骑兵深入草原腹地,总会有所斩获,可如果是想彻底灭亡回纥,那就得采用阵地战,步步为营。

    但如果是那样,唐军的后勤补给线就会过长,容易被回纥骑兵袭击,所以李庆安决定采用吐蕃人的办法,建立补给点,大军走到哪里,补给点就建在哪里?

    李庆安选择的第一个补给点叫做黑城,位于青山以南,也就是今天的呼和浩特,它原本是一个草原小镇,是唐军在阴山一带巡逻的一个补给站和哨所,但随着内附突厥人的涌入,这座小城也就失去了它的军事功能,成为一个商人们的聚集地。

    来自唐朝的茶叶、盐、生铁、丝绸、布匹、粮食等等大量货物都在这里集散,尽管唐朝在几年前已经对回纥实行了严厉的贸易禁运,但河北境内的走私依然猖獗,朝廷的禁令管不到河北,除了生铁和粮食等河北本身也奇缺的战略物资外,茶叶、盐、丝绸、布匹等生活物资还是大量通过走私或者贸易方式流入了草原。

    黑城的商贸依然活跃,黑城并不大,城墙周长只有三里,城墙高约一丈,草原筑城主要是用于防狼,因此城墙普遍都不高,城内有人口三百余户,其中固定商铺约四五十家,这里也可以称为草原上的商业中心,城内客栈、酒肆、赌馆、妓院一应俱全,每天都挤满了从草原各地赶来的牧民,他们卖掉羊皮药材,再买一些茶叶和盐等生活品回去,手中有余钱,自然还要逛逛酒肆青楼,大量的客源,使这里各家店铺的生意都十分兴隆。

    但今天一早,整个黑城便笼罩在一片恐惧之中,大部分的店铺都没有开门,每家每户都提心吊胆,已经有牧民将唐军北上的消息传到了这里,昨晚傍晚,唐军主力已经到了五十里外。

    在黑城主街的中部有一家叫燕然居的酒肆,也是城内五家酒肆中最大的一家,是一名汉人所开,他的十几名伙计都是来自朔州。

    这名汉人姓陶,是河东朔州人,他在黑城已经生活了三十年,他为人良善,常接济孤贫,再加上本人粗通医术,一般牧民有什么病痛,他都会乐意帮忙,几十年下来,周围数百里的牧民没有不认识他,没有不尊敬他,都叫他陶老爹,他的酒肆也生意最好,每天都坐满了各地来的牧民.甚至还有从千里外来的牧人。

    一大早,燕然居酒肆便挤满了客人,足有数百人之多,将酒肆挤得满满当当,甚至一张四人的桌子旁都挤了十几人,男女老少都有,这些客人都是本城的商人和居民,他们不是来喝酒,而是来这里避难,这是一种下意识的想法,唐军到来,只有汉人的地方才比较安全。

    不光是燕然居,另外一家汉人开的客栈和几家汉人商铺也一样挤满了避难的突厥人。

    整座小城内都十分安静,酒肆里则稍微有些热闹,充满了一片窃窃低语声,这时,外面大街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响如雷,这至少是几百匹马才有的声响,客栈内霎时一片寂静,女人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恐惧之色,这是唐军入城了。

    掌柜陶老爹神情有些复杂,显得心事重重,他快步走到门口,从门缝向外张望,他一眼便看见了一队数十人的唐军士兵,正向他的客栈走来。吓得他向后退了两步。

    ‘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只听外面有人在高喊:“开门!”

    所有人的脸上都吓得惊恐不已,掌柜陶老爹上前拉开了门栓,门被轰地一声推开了,几十名唐军士兵大步走进了酒肆。

    “原来都躲到这里来了!”

    为首是一名唐军校尉,他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冷冷道:“你们怕什么!怕唐军吃了你们吗?哼!你们这几百人还不够唐军填牙缝的。”

    他忽然提高了声音,高声道:“奉上将军口谕,黑城已被唐军征用,所有人全部搬出城外暂住!”

    他宣布完命令,见众人没有反应,不由眼睛一瞪,“没听懂我的话吗?”

    陶老爹连忙上前拱手道:“军爷,他们都是突厥人,听不懂汉话。”

    校尉这才明白过来,对陶老爹道:“那你告诉他们!”

    陶老爹又小心翼翼确认道:“军爷的意思是,不杀他们,只是搬出去?”

    “没错!上将军不想杀他们,但我们要黑城,让他们立刻搬到城外,他们可以带走自己的东西,但必须半个时辰内搬完,从现在开始计算,超过时间者,以奸细论处!”

    陶老爹慌忙将校尉的意思用突厥语向众声解释了一遍,酒肆内顿时乱作一团,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冲出酒肆,向自己的店铺和家里冲去,只有半个时辰,谁都想多搬一点东西。

    几十名唐军连忙闪到一旁,让他们出去,只片刻时间,酒肆内的几百人便跑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这时,校尉回头问陶老爹:“你就是陶义?”

    陶老爹点点头,陶义这个名字他已经近三十年未用了,他从怀中摸出一块铜牌,递给了校尉,校尉仔细看了看,便对他道:“你跟我来吧!”

    两人走出了酒肆,翻身上马,向城外而去。

    黑城外的草原上,十五万唐军正在扎营,这将是一座连绵十里的连营,由于北征不便,一些用处不大的辎重唐军便没有携带了,比如攻城武器和营栅等物品,唐军采用哨塔的方式,在连营边上搭建了二十几座哨塔。

    大营内一片忙碌,士兵们有的扎营,有的喂马,有的埋锅造反,声音沸腾,热闹异常,陶老爹已经下了马,跟着校尉向中军大帐走去。

    陶老爹的官方籍贯是河东朔州人,但实际上他是一名碎叶汉人,三岁时,他的父亲被汉唐会派遣,全家迁到了河东太原,成为河东汉唐会的一员,随着边贸的兴起,他父亲又被派到朔州开贸易商行,从此全家便将户籍迁到了朔州。

    二十岁那年,他改名换姓来到了黑城,在这里娶妻生子,扎下了根,一晃便过去三十年,尽管他已经远离唐朝,但他依然是汉唐会一员,每年定期向太原汉唐会汇报情况,并要将他所得的七成利润交给汉唐会。

    直到几年前,河东汉唐会改为河东情报堂,他也改换了身份,领到了新的号牌,成为大唐情报堂的成员之一,负责收集阴山一带突厥人的情报。

    两人走近了李庆安的中军大帐,被亲卫拦住了,校尉上前道:“这是黑城的情报堂成员,上将要召见他。”

    几名亲兵上前,将陶义上上下下严密地搜查了一遍,这才放他进去了。

    中军帅帐内,李庆安正和副将李晟以及大将雷万春、贺娄余润、马璘,行军司马辛云京等十几名主要将领在沙盘前商议着军情。

    从长城出来后,他们在草原上一路行军数百里,竟然没有遇到任何突厥人部落,还有史思明的残军,他们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直到昨天,他们的巡哨才抓到了数十名来黑城卖东西的突厥牧民,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的部落已经北逃阴山,但他们只是一个小部落,并没有史思明军队跟随,史思明的军队逃去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李庆安拿起木杆指着阴山道:“现在有三个可能,一个是史思明已经过了阴山,向漠北腹地逃去,去和回纥军汇合,另一个可能是他们就躲在阴山某处,坐看我们和回纥军火拼,还一个可能是他们向东或者向西逃窜,甚至迂回到了我们身后,伺机杀回河北。”

    说到这里,李庆安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见他们脸色凝重,便知道他们最担心什么,又笑道:“这几个可能性中,我最关注史思明是否会逃去北庭,这其实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李庆安的目光又投向了雷万春,问他道:“雷将军,你曾经从北庭奔驰到居延海,又从居延海到朔州,我来问你,这中间需要多少时间?”

    雷万春起身道:“回禀上将军,从这里到北庭相距万里,如果马不停蹄奔驰,也需要一个月时间,一路是万里草原,现在季节也允许,从路程和气候来说,并不是不可能,但史思明最大的问题是粮食补给,他有十余万大军,想率十余万大军一路奔去北庭,几乎是不可能,且十余万突厥胡兵都拖家带小,除非他能说动所有的突厥部落跟随他一起西迁,所以卑职认为,他逃去北庭的可能性不大。”

    李庆安摆摆手,让他坐下,他又对众人道:“尽管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有这个可能,所以我已经命段秀实派出五千骑兵在西面的草原上巡哨拦截,一旦有发现,便要立刻向我禀报,这一点我请大家放心,其实我个人认为,杀回河北的可能性也不大,原因也是粮食问题,杀回河北他是自寻死路,所以只有两种可能,越过阴山,去投靠回纥人,或者躲藏在阴山某处,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线索请大家不要忘记了,史思明的十几万军队是由十六个部落的突厥人组成,并不是史思明一个人说了算,他的重大决定都要得到十六个部落首领的同意。”

    旁边的李晟笑了起来,“大将军的意思是说,史思明军队越过阴山,去投靠回纥人的可能性其实也不大,对吗?”

    李庆安笑着点了点头,“正是这样,或许史思明想去,但他军队中的突厥人未必想去。”

    这时,大帐外传来了禀报声,“上将军,黑城的陶义已经带到!”

    “让他进来!”

    李庆安对众人笑道:“咱们怎么猜都是外行,还听听情报堂的意见!”

    片刻,帐帘一挑,几名亲兵领着陶义走了进来,陶义虽然是情报堂成员,但他在毕竟在草原生活了三十年,和一般平民没有什么区别了,他上前便双膝跪下,给李庆安磕了一个头,“陶义叩见赵王殿下!”

    李庆安见他须发皆白,已六十余岁了,便连忙上前将他扶起,“不必多礼,请起!”

    扶他起来,李庆安又对众人笑着介绍道:“这位陶公也是碎叶人,在黑城已生活了三十年,是从前汉唐会的成员。”

    汉唐会在安西军已不是什么秘密,众人听说他也是碎叶人,便觉得亲近了几分,都笑着向他拱拱手,陶义在大将云集的帐中显得很紧张拘束,李庆安也不多为难他了,便笑道:“我们正在讨论史思明大军的去向,陶公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点线索?”

    说完,他将木杆递给了陶义,陶义走到沙盘前,他还第一次看见这种活地图,呆愣了半天,才慢慢反应过来,“啊!原来这就是阴山,噢!这是青山,那这一定是黑城了。”

    他找到了一座用木头做成的黑城,又仔细向四周观察,李庆安没有催促,他知道适应这种沙盘需要时间,不过既然陶义没有一口否认,就说明他有一点线索,李庆安的心中也有了几分希望。

    陶义已经渐渐熟悉了沙盘,也渐渐平静下来,他便对众人道:“我的酒肆里有很多四周的突厥人,大约在三天前,有一帮来黑城买茶叶和盐的突厥人到我店里喝酒,我就听他们抱怨,说军队耗费太大,他们的羊羔都被军队抢走了,我当时问他是哪里的军队,他说是从南面来的,估计就是史思明的军队。”

    陶义的线索让大帐内的军官们都一阵惊喜,李晟连忙问他:“那这几个突厥人是从哪里来?”

    陶义笑道:“这帮人我也是第一次见,我也和他们聊了一会儿,他们是同罗部的突厥人,同罗部和阿布思部合并后,大部分被阿布思带去了西方,但还有一小部分分布在幽州以北,他们说有很多部落一起东逃,有几十万人之多,仆骨、同罗、思结都有,结果在九十九泉那边他们内部发生了矛盾,同罗和思结都不愿北去,最后是军队和仆骨部向阴山方向去了。”

    李庆安和李晟对望一眼,陶义的这番话中至少有两个信息,一个是史思明的突厥军分裂了,另一个是相隔时间并不久,这或许是突厥人汇集的时间耗费太多所致。

    李庆安又仔细看了看沙盘,陶义用木杆指着东面一片绿色道,“这里就是九十九泉,其实是由很多小湖泊组成,离我们这里只有二百里。”

    李庆安点点头,同罗和思结可以交给李光弼的军队处理,他们的目的是要追上史思明的军队。

    这时,陶义又忽然想起一事,便急道:“还有一个线索,或许有用。”

    李庆安连忙道:“你说!”

    “也是前天,我听一家商铺的店主说,有人在大量购买茶叶和盐,把他们店里都存货都买光了,好像好多店铺都有这种情况”

    “他们现在在哪里?”

    不等他说完,李庆安便打断了他,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定是史思明派来的人,只有军队才有这么大的消耗。

    “他们都搬出城了,应该在南门附近。”

    “带我去看看!”

    片刻后,李庆安和李晟带着数百骑兵赶到了南城外,这里是唐军指定的临时居住地,现在已经过了时限,几百户人家都出了城,家家户户都有自己帐篷,他们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和牛羊都搬来了,众人正在忙碌地扎帐篷,收拾东西,不远处,一队骑兵在监视着他们。

    陶义去了帐篷内,很快,他领了三四名商人过来了,亲兵把他们带到了李庆安的面前,此时他们已经知道要问他们什么事。

    陶义先对李庆安道:“这三人是城内做盐茶生意最大的三家,他们的存货都被买光了。”

    三名商人都是突厥人,他们跪下磕头,“草民参见殿下!”

    李庆安笑了笑,用突厥语对他们道:“唐军从不伤害平民,也不会抢掠商人,你们尽管放心,我现在想问你们,是什么人买光了你们的存货,他们去了哪里?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名突厥人听李庆安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突厥语,都大为惊讶,其中一名年迈的商人答道:“回禀殿下,事情就发生在前天晚上,有二十几名大汉,非常精明能干,我们事后也合计了,他们共买走了一万担茶叶和一千多石盐,我们把货送到了城外,发现他们其实有数百人,二百多辆马车。”

    两百多辆马车,应该走得不快,还能追上,李庆安又追问道:“那他们有没有说去哪里?”

    “他们不肯说,但我一个伙计听其中一人抱怨,说诺真水城那么远,三天时间怎么可能赶到。”

    诺真水城位于阴山北麓,这就是最关键的线索了,李庆安当即回头对李晟道:“运茶盐的马车队是去了诺真水城,那里应该就是史思明军队的汇集地,时间紧迫,我们要立刻出发!”

    一个时辰后,李庆安和李晟率领十万骑兵向北浩浩荡荡而去,行军司马辛云京则率五万人留守黑城。

    雷万春率领三千骑兵为先锋,他们每人配双马,李庆安令他们一天一夜之内要追上运盐茶的马车队,三千骑兵在辽阔的草原上风驰电掣般疾奔,但草原实在是太辽阔,要想找到马车队的行踪,并不容易,雷万春又派出了十支斥候小队分头搜寻。

    次日上午,一支小队终于发现了马车队的踪迹,雷万春立刻率军赶了过去,在一条小河旁,他们看到了一道清晰的车轮印,从车轮印来判断,应该载有重物,而且数量不少,还有很多马匹的粪便。

    一名斥候上前禀报:“将军,马粪很新鲜,最多相隔一个多时辰。”

    一个多时辰,那马车队就在前方五十里外,雷万春立刻下令,“出发!一个时辰内追上车队。”

    三千骑兵催马便追,中午时分,一名斥候来报,发现远方二十几里外有一行小黑点。

    雷万春手一摆,停住了军队,他对身边的一名郎将道:“你率一千弟兄先绕到前面,堵住他们,不准一人漏网!”

    郎将领令,率领一千骑兵向西北方向而去,雷万春并不着急,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他估计军队已经绕过去了,这才下令,“全军追击,不准一人漏网!”

    剩下两千骑兵俨如平地刮起的一股旋风,人人奋勇争先,向北方猛追而去,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追上了运盐茶的马车队。

    新书《皇族》,今晚十二点正式上传,还有两小时,先发六千字的肥章,老高将扫雪煮茶等候诸位.

    下面是新书简介:

    地位卑微的庶子,身世神秘的少年,凶猛刚硬的拳头,风起时,他快意恩仇。十年商战的强者,淡泊名利的懒人,老谋深算的智心,谈笑间,他决胜千里。叹前世孑然一身,无所依傍;看今生名门皇族,娇妻满堂;王朝风云,五龙夺嫡,朝堂争斗,诡异惊心,他一介懒人,又该何去何从?

    新书精彩纷呈,老高数年磨砺,绝不会让大家失望。ro!~!

第七百零三章 牧马阴山

    惹真水城位于阴山北麓,因紧靠诺真水而得名,和黑城一样,它最早也是唐军的一座哨堡,但此时它已经荒芜坍塌,没有任何作用了,在诺真水城不远便是一片宽约数十里的山地牧场,由于长年侵蚀,山势显得十分平缓,骑兵可以从这里飞驰渡过阴山。书友整~理提~供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阴山夜风呼啸,在山间回荡,发出凄厉的吼声,在距离诺真水城约十里外的山间缓丘上,一直庞大的唐军队伍已经出现了,十万唐军骑兵追上了史思明的队伍,李庆安位于队伍之首,他冷冷地望着十里外的大片营地。

    诺真水将营地一分为二,西边是仆骨部的族人营地,清冷的月色下,隐隐可以看见大大小小的帐篷,密密麻麻,一望无际,灯火稀疏散乱,而在诺真水以东,则明显地是军营了,营帐整齐,灯火有序,从军营规模来,至少有十万人。

    “上将军,史思明的军营应该在最右面,中间是仆固惕的军营,现在一片漆黑,他们应该离去了,左边是仆骨部的三万军,他们的军队已经不多,只有五万人,都没有营栅壕沟,卑职建议从史思明部下手。”

    雷万春在简单地介绍敌军的分布情况,他们从抓获的突厥游哨中知道了对方的大致军情,现在是十万对五万,唐军有绝对优势,李庆安的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这一战,他要让阴山成为突厥人的坟场。

    “可以,让马车队冲击史思明的军营!”,李庆安的命令下达了,一队由七十辆马车组成的盐茶运输队开始向敌军大营缓缓而去,马车上被油布覆盖,每辆马车旁跟着两名突厥骑兵,没有车夫,就靠这两名骑兵驱赶着马车。

    这就是运盐茶的马车队,但马车和马车上的东西,以及马车旁边的突厥人都已经不是原来的盐茶队,马车队下了矮坡,开始加速”在它们身后数里外是唐军的七万大军,长长的一条黑线,至少有十里长,慢慢向前推进,俨如一只卷轴将一幅壮观无比的人海地毯缓缓拉开。

    七万骑兵,彻地连天,这种壮观的气势,仿佛将阴山都能踏平,这是七万骑兵,还有三万骑兵已经在李晟的率领下,绕到了敌军的背后,唐军将前后夹击。

    史思明军的大营内还是一片安静”大部分士兵都已经入睡了,军营的帐篷一座挨着一座,没有栅栏,也没有壕沟鹿角,一方面固然是史思明的北退十分狼狈,大部分猖重都没有带走,另一方面这里离大唐足有一千多里”没有任何人会想到唐军会随尾杀来,而且还是李庆安的军队。

    他们防备的却是内部彼此之间的威胁,史思明的一千多哨兵基本上都部署在左侧,防备仆骨军可能的偷袭,在正面,对面阴山这边,只有百余哨兵。

    他们接到消息,运送盐茶的队伍已经回来了,这支盐茶队伍对于史思明和仆骨部来说都非常重要,否则他们也不会在这里专门等候。

    他们的盐茶都几乎耗尽,没有茶”他们可以忍耐,但没有盐,他们就会没有体力”漫漫跋涉对他们就会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连史思明听到消息出来了,此时盐茶马车还在数里之外”他们只是听到游哨的报告,夜色中,他们已经听到了马蹄奔跑和马车的轱辘声,应该在一两里外了,尽管有一点月色,但巨大的阴山暗影使他们分辨视线不是很好,看不清远处的情形,又过了片刻,有士兵指着前方大喊,“来了!”,只见一里外数十个小黑点出现了,史思明却一愣,车队应该是呈纵列才对,怎么横成了长长一排,还那么稀疏,他当即手一指,“前去查探!”

    一队骑兵飞奔迎上去,这时马车速度加快了,史思明也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就俨如地震一般,“不好!”,他反应过来了,这是有骑兵要夜袭了,他大喊一声,“传令军队立刻备战!”,话音刚落,只听见远方传来了惨叫声,刚才去查看情况的士兵被袭击了,这时,数十辆马车“轰,的燃烧起来,一个个赤亮的火点出现了,史思明的脸都吓白了,在他眼睛里不止是一个个火点,而是火点后面那一望无际的黑色浪潮,大地在震颤,俨如闷雷在草原上滚过。

    他调转马头便向大营后面狂奔,这时,军营内也开始乱了“当!当,当,,的警钟声在大营内四处敲响,包括仆骨部的三万军,也被惊动了,草原的偷袭很难,关键就在有没有掩护,平坦的草原上一望无遗。

    士兵们乱作一团,他们穿上了皮甲,拿着战刀,随身物品也顾不上了,纷纷向西面的马厩奔去,军营内你推我攘,混乱不堪。

    七十辆马车已经到了数十步外,马车上火势冲天,战马疯狂向前奔跑,两边控制战马的士兵都已经再开了,七万唐军在数百步外停住了脚步,很多人都本能地捂住了耳朵,连他们战马的耳朵也用麻布塞住了,等待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刻到来。

    一辆马车率先爆炸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烈焰腾空,黑烟笼罩,马车被炸得粉碎,碎木和车辆飞向天空,几名马都炸得〖肢〗体破碎,半匹马更是被炸得腾空而起,碎肉飞溅。

    巨大的爆炸声数十里外可闻,所有的突厥士兵被惊呆了,怔怔地站在大营内,他们仿佛被定身一般,望着腾空而起的烈焰黑烟。

    但这只是噩梦的刚刚开始,爆炸的惊迫下,其他马匹更加惊恐万分,它们不要命地带着熊熊大火冲进了军营之内,几百名士兵不敢阻拦,纷纷大叫着跑开,噩梦开始集中爆发了,一连串俨如毁天灭地般的爆炸声在史思明大营内炸响,只见烈火冲天,营帐翻飞,尸体被炸飞天空,残肢断臂”到处是被炸得惨不忍睹的尸体,黑烟弥漫在大营上空。

    如果说刚才还是众多士兵被惊呆,而此时,数万士兵和战马都疯狂了”战马嘶叫着,在大营内疯狂奔跑,士兵们被惊得魂不附体,有的人趴在地上瑟集发抖,有的人跪倒,在拼命向神灵磕头,对于从来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火药爆炸的突厥人”这无疑是雷神在他们头顶上降临了。

    整个大营一片混乱,七十声一连串的爆炸,不仅符史思明和仆骨军炸得彻底军心崩溃,连唐军也微微有此乱子,是战马受惊,队伍有些失序,但很快,李庆安下达了冲锋的命令,他战刀一挥,厉声下令:“杀!”,“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冲天而起,一声接着一声,一片接着一片”整个草原都回荡着这进攻的号角声。

    十万唐军骑兵同时发动了进攻,李晟军从北,李庆安军从南,南北夹击,十万骑兵如大潮奔腾,如一首波澜壮阔的史诗在草原上回唱:强健的马蹄踏平了帐篷,战刀挥过头颅,鲜血迸射,长矛刺穿胸膛,将还未断气的突厥士兵高高挑起,弩机声响,唐军骑兵冷冷收回弓弩,一名突厥士兵张开双臂,惨叫着栽倒在地”一支箭插穿了他的背心。

    这是一场阴山绞肉机,一场十万凶悍唐军骑兵屠杀五万突厥人的修罗场,七十辆马车带来的毁灭爆炸,彻底催毁了突厥人的抵抗意志,无论是史思明的军队,还是仆骨部的军队,都沦陷在一片屠杀的惨叫声中,火烧连营,连天空都被烧红了。

    战马在鲜血汇成的溪流中狂奔,溅起大片的血水,染红了战马的四肢,史思明已经丧胆,当第一声天雷爆炸响起时,他便知道大势已去,是唐军来了,他只有一个念头,逃离大营,保住性命,这两万军队的死活,他已经不在意了,他还有三万军在外面,只离开了一个下午,他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竟让他在绝境中觅到了一条生路。

    史思明的反应异常迅速,在唐军前锋刚刚杀进军营的一霎那,他便已率二百亲卫冲到了大营的最北面,前面就是茫茫的草原,但他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三万唐军骑兵从后面杀来,斩断了他的后路,也斩断了他逃生的希望。

    这一刻,求生的**是如此强烈,他支走了亲兵,因为那会被唐军注意,他脱去了金甲,因为那会让他鹤立鸡群,他扮成了一个小兵,一个仿佛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小兵,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他确实成功了,唐军数千骑兵向他亲兵队追去,他们显然发现了那支亲兵的与众不同,也猜到了史思明就在其中。

    但史思明却没有丢掉战马,没有战马,他就将无法远行,他混迹在一群仓皇西逃的小兵中,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唐军的漏洞,那就是西南角,似乎没有唐军杀入,史思明大声叫喊:“向那边!那边可以逃命!”,千余名士兵放佛没头的苍蝇,任何一个耳以逃命的空隙,都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他们被史思明鼓动着,向西南角的空隙中奔去,史思明是他们中间唯一骑马的人,是那么显眼,他也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显著,但他又舍不得弃马,在犹犹豫豫走中被人流裹挟着向前奔逃。

    但只逃出数百步,他们便发现不对劲了,这边不是没有人,而是这边的军队没有参与冲杀大营,只见黑压压的数千军队列阵在数十步外。

    这时,史思明忽然想起一事,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没有进攻的唐军军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里是唐军主帅所在地。

    是李庆安吗?他脑海里本能地想到了这个名字,这个让他一生都胆寒的名字,这个让他一生最怕的人,他觉得自己快没有力气了,勇气丧尽,仿佛八年前在杨huahua寿宴上比赛壶箭的那一刻,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眼前,在火光映照中他仿佛看见了一顶金盔在闪耀,他的心吓得要停止跳动了,就这样呆呆地望着远处的金盔,脑海里一片茫然,忘记了逃跑,忽然,他猛地摘下弓箭,搭上一支箭,瞄准了远处的金盔。

    放佛就是上苍的刻意安排,这个西南角正是唐军主帅李庆安所在之地,李庆安和史思明又一次相遇了,火光映照在史思明的身上,他那稀疏的黄头发格外引人瞩目,李庆安也摘下弓箭,他一眼便认出了史思明,六十步外,那种征服的**强烈冲击着他的头脑。他的弓箭也拉开了,一支铁箭,闪烁着金属的光泽,瞄准了六十步外那颗头发稀疏的头颅。

    八年前,他们是比试壶箭,那又叫文射,他在最后一箭击垮了史思明的意志,而今天,他们同时又将弓箭对准了对方,仿佛又在进行一场比试,不同的是,这一次叫做武射,而且只有一箭。

    李庆安的亲卫刚刚反应过来,拿着盾牌奔上前,李庆安的铁箭在这一瞬间射出了,此时,史思明的手抖得厉害,就像他当年最后一箭始终无法投出一样,他这一支箭也始终射不出去,他觉得自己的手已经不属于他,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耳畔只有咚咚的鼓声在响。

    就在他最后的一次犹豫时,他只看见一支黑影从他瞳孔内飘过,随即他的额头一阵剧痛,仿佛大脑裂开了,一支铁箭射穿了他的头颅,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史思明仿佛听见最后一声鼓倬止了,他置身于一个金碧辉煌的殿堂,殿堂内在举行盛宴,到处是衣着华丽的宾客,李庆安就站在他对面,脸上挂着胜利微笑,俨如当年一样年轻。

    他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败在李庆安手上,史思明仰天从马上栽下,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空,眼中已经没有生机。

    庆安三年四月,史思明在诺真水城被李庆安一箭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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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 踏平胡都

    翰儿朵八里,回纥的都城,在葛勒可汗亲率十万大军出征后“这里只留下一万军队镇守,由回纥太子移地健统帅。

    几年前,唐军就曾经联合葛逻禄、同罗、沙陀等部族,一举攻克了回纥人的老巢,令葛勒可汗痛彻于心,而今天,曾经发生过的悲剧又再一次上演了。

    庭州都督崔乾佑率八千唐军,联合沙陀、同罗、黠戛斯,一共六万大军,绕过乌德键山,从北面杀至。

    绿色的草原上已经被鲜血染红,翰儿朵八里以北十余里的草原上都布满了战死的尸体,冷风吹拂着残破的回纥大旗,残阳如血,清冷的晚霞洒满了这片充满着绝望的土地。

    一场战役刚刚结束,太子移地健统帅的一万回纥军被六万唐胡联军包围,他们顽强抵挡,但最后被狼群一样的同罗骑兵冲垮,全军覆没。

    崔乾佑和几名首领正在视察战场上的情况,副将颜思翰将一颗人头奉上,“都督,这是回纥太子的人头,被卑职一箭射杀!”

    “好!记你次功。”

    崔乾佑回头对阿布思笑道:“这次冲垮敌军,同罗军居功第一,可喜可贺啊!”

    阿布思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这都是崔都督指挥有方,我们不过是崔都督驱使的犬马罢了。

    阿布思久在大唐当官,也学会了汉人官场上的客套,两人都笑了起来,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朱邪尽忠轻微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尽管声音很小,但包含了一丝不满,他心中不满,本来他的军队离回纥最近,应该由他来冲击,但崔乾佑却把这个机会给了阿布思,使他心中十分郁闷。

    崔乾佑瞥了他一眼,他心中冷笑了一声,这么简单的功劳,他怎么可能给沙陀人,他笑眯眯道:“朱邪将军不用担心,功劳还会有很多,而且大功劳会在后面,这点饭前小菜我就不给你了,我没猜错的话,葛勒可汗一定会派援军回来,那才真正的较量,我会把机会给你。”

    朱邪尽忠的心中这才舒服了一点,他看了看远方的翰儿朵八里城,兴奋地对崔乾佑道:“那攻下城池就给我们吧!”

    “不行!”

    崔乾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上将军有令,翰儿朵八里必须由唐军拿下,所有的战俘都由唐军处置,你们不得插手。”

    阿布思见朱邪尽忠一脸不高兴,知道他还是没有明白这场战役的目的,便对他道:“朱邪将军,当初出兵前说得很清楚,这次所有的战利品都归大唐,大唐会给沙陀人土地作为补偿,我可记得你是很爽快地答应了,朱邪将军,草原人可是讲究一诺千金。”

    朱邪尽忠冷冷看了他一眼,“我当然会信守承诺,不用你来吩咐!”

    “好了!好了!”崔乾佑连忙笑着打圆场,“两位就不用争了,就麻烦两位先打扫战场吧!如何?”

    打扫战场虽然掩埋尸体比较麻烦,但同时也能得到兵器、盔甲和马匹,他们都是愿意的,朱邪尽忠掉转马头便抢先而去囗“儿郎们听着,打扫战场,有用东西皆留!”

    阿布思施一礼正要离开,崔乾佑却给他使了个眼色,阿布思拉住缰绳,缓了一步,待朱邪尽忠远去,崔乾佑这才对他低声道:“我刚刚接到上将军的命令,中原开矿缺少劳力,回纥的普通牧民就不用杀了,可留下他们,不过回纥贵族和大臣一个不留,待城破后,我会把这些贵族和大臣交给你来看管,等晚上你明白吗?”

    阿布思点点头,“我明白了,但也给要朱邪尽忠说一说。”

    “我会告诉他,你去吧!城破后,回纥人的盔甲兵器我都赏给你。”

    阿布思大喜,调转马头回本部去了,崔乾佑一声令下,“命唐军集结,兵发翰儿朵八里!”

    半个时辰后,八千唐军骑兵兵临翰儿朵八里城下,此时城内只剩下一千守军,十万回纥民人心惶惶,就仿佛末日要到来,崔乾佑下令用回纥太子的人头招降,投降,可免除屠城,若顽抗不降,城破后将屠尽全城。

    不多久,城门开了,一干多回纥士兵放下武器,脱去盔甲,举手出城投降,崔乾佑命令将他们捭到唐军大营看管。

    很快,回纥次相俱陆莫达干率领三百余名贵族大臣出城投降了,他们跪倒在地,卑微地磕头,“恳求唐军保全性命!”

    崔乾佑呵呵一笑:“唐军一向善待诚心投降之人,各位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各位。”

    三百多贵族大臣感激万分,人人称颂大唐心胸广阔,赞扬唐军乃仁义之军,崔乾佑暗暗冷笑一声,又回头命颜思翰道:“带大臣和贵族去军营休息,他们都是有身份之人,不可怠慢了。”

    颜思翰答应一声,便对众人道:“大家请跟我走吧!我会善待诸位。”

    回纥贵族们面面相觑,他们可不想离开城内,俱陆莫达干上前道:“将军,能否让我们留在城内,大家都不习惯住军营。”

    崔乾佑的眼睛笑眯了起来,“怎么会呢!让你们去军营是为了保护你们人身安全,你们要知道,同罗人、沙陀人,还有黠戛斯人都来了,他们一旦进了城,可就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了,去唐军军营,至少他们不敢乱来。”

    众人听说得有道理,尤其是同罗和黠戛斯人,恨回纥人入骨,留在城内确实不安全,可他们又担心自己家产的妻女,崔乾佑仿佛知道他们的心思,便又道:“你们的妻女唐军会保护好,家产最多给你们留一半,我地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能保住妻女就行,他们也知道,家产能保住一半,那已经很不错了,众人便不再坚持,跟着颜思翰去唐军大营了。

    崔乾佑望着他们的背影,眼中闪过了一道杀机,李庆安给他的命令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也就是说,除了这三百余人,他们的子女也必须一概杀绝。

    他一声令下,“入城!。

    八千唐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翰耳朵八里城,唐军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要先控制住这座都城,暂不进行人口迁移,除了平民之外,贵族大臣一概杀绝,这就是掘了回纥人的根。

    唐军入城的第一什事就是戒严,一队队骑兵在城内奔驰,他们用突厥语命令一群群涌上大街,准备逃难的民众回家,任何人不得出家,违令者处斩!

    很快,大街上变得冷冷清清,再无一名回纥人,只有唐军巡逻的骑兵,唐军随即开始抄没回纥国库和回纥贵族的府邸,数十万件皮毛,不计其数的绫罗绸缎,金银和大唐的铜钱,积蓄了几十年的财富。

    ‘当啷!,一连串金属撞击的悦耳声,数十枚拜占庭的金币从崔乾佑指缝滚落,这是从一名贵族家主抄获的三箱金币,足足有十万枚,金币的光芒照亮了崔乾佑的眼睛,这种金币和安西银元是一比二的比值,那这些金币就价值二十万贯,崔乾佑眼睛眯了起来,钱不是很重要,他喜欢这种黄金沉甸甸的感觉。

    崔乾佑回头对亲兵道:“这三箱金币我收下了!”

    “将军,万一被人告发怎么办?”亲兵有些担心。

    “没事,只要把握好这个度,上将军也不会责罚我,收下吧!”

    “是!”几名亲兵将金币送去了军营,崔乾佑也沉思了片刻,李庆安给他的信中写得很清楚,严肃军纪,诸军不得私贪钱物,那他贪下这十万金币,会不会真的触怒李庆安呢?

    他不由又想到了李庆安曾经给他说过的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他并不反对士兵抢掠,这是鼓舞士气的一种有效办法,关键是水不能变浑。,李庆安的这句话,崔乾佑牢牢记住了,他也深刻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那就是把握一个度,可以利已,但绝不能贪得无厌,这么多跟随他打江山的弟兄,相信他也不会亏待。

    正是把握住了这个度,崔乾佑决定收下这三箱金币,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有士兵大声道:“都督,紧急军情!”

    崔乾佑一惊,连忙快步走出来,“什么事?”

    来的是一名斥候,他急禀报道:“我们有弟兄在南面发现一支军队,大约三万人,距离我们只有五十里。”

    “来得这么快?”

    崔乾佑有些奇怪,他们是昨晚晚上才露面,葛勒可汗就知道他们了吗?难道他也有探子?有探子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崔乾佑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没有时间考虑这么多了,他立刻令道:“让朱邪尽忠来军营见我!”

    他翻身上马,急催战马,向城外军营疾奔而去,崔乾佑带着百余骑兵一路奔回了大营,片刻,朱邪尽忠也赶到了,尽管他负责打扫战场,但他心中还是不爽,回纥军的装备并不好,都是皮甲,战刀和长矛也差劲,远远不能和唐军的武器装备相比,让他心中十分失望。

    “崔都督,你找我吗?”

    “嗯!”崔乾佑点点头,笑道:“对打扫战场满意吗?”

    “不是太满意,回纥人的东西不好!”

    崔乾佑收了笑容,望着他淡淡道:“那你要怎么样才满意呢?想要回纥人的庠房吗?”

    “不!不是!”朱邪尽忠摇头否认,“我既然答应过都督,我焉能再出尔反尔?”

    “那你想要什么?”崔乾佑注视着他。

    “我要翰儿朵八里,要这片土地!”朱邪尽忠毫不掩饰心中的**。

    他见崔乾佑眉头一皱,又立刻道:“我知道需要用军功来换,我愿意,但我希望崔都督能给我机会。”

    崔乾佑呵呵笑了,“我请你来就是要给你这个机会,我刚刚接到斥候禀报,大约有一万五千回纥军正向翰儿朵八里而来,我马上要率军去迎战,你愿不愿意为先锋?。

    朱邪尽忠心中算了一下,一万五千回纥军,虽然和他的军队相当,但他的装备更加精良一点,应该没有问题,他当即答应了,“我这就前去迎战!”

    “好!沙陀部为先锋,我立刻率军前来接应。”

    崔乾佑望着朱邪尽忠兴冲冲走远,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沙陀人自诩为金山之狼,但他知道金山狼群不仅凶猛,而且极为狡猾,在狡猾这一点上,这个朱邪尽忠差得远呢!他就是一个蠢货,他来当沙陀人首领,只能说是沙陀人需要为他们的选择而付出代价。

    他随即对亲兵道:“立即去将阿布思和阿热利给我找来!”

    崔乾佑一直想不通回纥人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快,那是因为他走进了一个非回纥援军不来的误区,事实上,这支向翰耳朵八里赶来的军队并不是回纥军,而是仆固惕的军队,他率两万部族军和一万史思明的军队,一路疾奔,终于赶到了翰儿朵八里。

    仆固惕慢慢勒住了战马缰绳,他刚刚得到前方探子的禀报,一支骑兵队伍已经出现他前方十里之外,约一万五千人,探子形容是大多身着白色披风,仆固惕便猜到了,这是沙陀骑兵,李庆安的走狗之一,当年他父亲曾和这支骑兵打过很多次交道他们是从翰儿朵八里来,那么就是说翰儿朵八里出事了吗?而且沙陀人是居住在居延海,他们来到大漠腹地,只能说是当初的悲剧再一次出现了,唐军、同罗军和沙陀人又一次攻破的回纥人的老巢,肯定是这样,他来晚了一步。

    “仆骨将军,我们怎么办?”旁边的大将朱希彩问道。

    仆固惕没有犹豫,他只说一个字,“打!”他们没有选择,本来就是破荼沉舟,没有回去的粮食,而且他们的探子没有发现还有别的军队,那就说明只有沙陀人一支军队来迎战。

    仆固惕听他父亲仆骨怀恩说过,沙陀人欺弱怕硬,如果发现对方军队比他们多,他们就会远遁,如果比他们少,他们就会像狼一般朴上,这样可利用计取,仆固惕已经决定吃掉这支军队,他略一沉思,便对朱希彩道:“我们可分兵两路,我率一万军前去诱敌,你率两万军后撤,待我缠住对方,你再包抄而上。”

    朱希彩点头赞道:“此计大妙!”他便调转马头,一挥手,两万大军随他向后而去,渐渐地越去越远,仆固惕按住马头等待,他眯着眼打量着前方,这时他已经看见了在草原尽头,出现了一条黑线,来了!他冷笑了一声,全歼沙陀人,他去居延海称王去。

    “全军准备战斗!”

    一万仆骨骑兵举起了长矛,列队整齐,准备迎战沙陀人。

    草原上,朱邪尽忠率领一万五千沙陀骑兵已经拦截住了目标。

    “酋长!”一名骑兵飞奔来禀报,“对方只有一万军队,没有一万五千人!”

    朱邪尽忠眯着眼打量着对面的军队,他也感觉不像一万五千人的样子,明显比他们少,他不由轻蔑一笑,崔乾佑说这是回来救援的军队,他就觉得不可能,那有那么快,这最多是回来催粮的军队,正好给他们打打牙祭。

    他回头高声大喊:“各位弟兄看见了吗?我们的战利品来了,让我们证明,沙陀人的战刀要比同罗人更加锋利,翰耳朵八里,将是沙陀人的土地!”

    “翰耳朵八里‘”

    “翰耳朵八里‘”

    沙陀骑兵群情激昂,每个人都无比向往着脚下的这片富饶土地。

    “杀!”

    “杀啊!”

    沙陀骑兵爆发了,草原上徒然响起了马蹄奔腾,向回纥骑兵掩杀而去,一万五千骑兵奔驰,铺天盖地,势如山崩海啸,朱邪尽忠憋足了劲要拿下脚下这块土地,这关系到他们沙陀人未来的兴盛,他挥舞战刀,嘶声狂吼:“杀上去,让回纥人在我们脚下匍匐吧!”

    仆固惕也下达了出击的命令,他也高声大喊:“仆骨部的弟兄们,我们要活下去!”

    “活下去!”

    一万仆骨骑兵高声怒吼,催马出击,无边无际的战马群在草原上疾驶,战旗飞扬,长矛如林。

    两支骑兵俨如两片黑色的大潮从南北奔涌而来,越来越近,最后轰然相撞,开始你死我活的惨烈厮杀……

    崔乾佑率领三方四万联兵就在三十里外,他一点底都不着急,斥候将一个个情报送来,使他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这是一支仆骨部的骑兵,他们也是来偷袭翰耳朵八里,只不过是来晚了一步。

    对方很狡猾,三万骑兵,竟然用一万骑兵诱敌,这也好,他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瞥了一眼阿布思,见他脸上毫无表情,便笑问道:“阿布思将军,你和你的部属是否以为我做得过份了?”

    阿布思摇摇头,“我的部属只听我的想法,他们没有任何想法。”

    “那你是什么想法?我很想知道。

    阿布思淡淡一笑,“不识时务,咎由自取‘”

    崔乾佑抚掌大笑,“同罗有你这样的首领,是他们的幸运,我也祝愿同罗能早日建国,为大唐镇守西方大门!”

    “不!”阿布思摇了摇头,“同罗不会给大唐守门,我们只会远远离开唐朝的大门,做大唐的一座烽火台。”

    崔乾佑笑容消失,他轻轻点头,用一种少有的诚恳语气道:“阿布思将军,你比我还清醒!”

    这时,书名骑兵从远方疾奔而来,大声禀报道:“禀报都督,沙陀军被敌军左右夹攻,大败,死伤极其惨重,已达七成以上,朱邪将军也不幸阵亡!”

    崔乾佑轻轻叹了。气,他立刻下令道:“全军出动,去救援沙陀军!”

    庆平三年四月中,沙陀人遭遇到了北上的仆骨部军队,尤其轻敌,一万五千沙陀人被三万仆骨部骑兵夹攻,死伤惨重,待联合军赶来救援时,仆固惕已经率胜利之军远去,草原上只留下了一片死尸和伤兵。!~!

第六百八十四章 胡商造反

    由于军方大规模征集千石以上民船,使得大量的胡商滞流扬州,不少在广州做生意的胡商也赶来了扬州,等待领回自己的船只,大食人、粟特人、波斯人以及南洋诸国的商人”两个月以上的聚集,已经使留在扬州的胡商超过了万人。

    这些胡商主要是聚集在扬州北市一带,每天他们无所事事,各个酒肆内都挤满了喝酒和打听消息的胡人。

    在北市外一家叫西域骖鸵的酒肆里,近百名胡商聚集在这里,酒肆人声鼎沸,卖酒的胡姬像蝴蝶一样在客人来回穿棱,兜售刚刚运到的葡萄美酒。

    胡商们则三五成群聚在桌前,一边喝酒。一边谈论着各个渠道得到的消息。家乡和赚钱永远是他们话题的重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焦急和不满在胡商们心积压,他们谈话的嗓门开始变大了,平时做生意时遭遇到各种不公平随着酒精的熏蒸被释放出来。

    ,“巴桑老弟,你那点货物怎么会交三百贯的税?我在广州也只交了一百贯税钱,而且我的货要比你值钱得多!”。

    ,“不可能吧”。

    一名大胡子男子惊愕地叫了起来,“你怎么可能只交一百贯,你的货是珠宝啊!”

    这是两个在巴格达做生意的粟特商人,家乡都在撤马尔罕,两人是邻居,一个叫巴桑,一个叫拉耶尔,最近巴格达市场上的丝绸价格大涨,两人便想着从大唐购货,万里行程当然不会空手而来,一个便买了大量的埃及棉布,另一人则带了不少珠宝”带珠宝的拉耶尔去了广州,而贩棉布的巴桑则来了扬州”棉布在扬州的价格更高一点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各自回国,将会在巴格达碰头。

    但意外却发生了,他们的座船都被唐朝军方临时征用使他们滞留在了大唐,拉耶尔挥听到他们的船是被征用到扬州一带,他便从广州赶来,今天刚刚赶来,便在扬州遇到了老乡巴桑。

    两名胡商的谈话渐渐吸引了其他胡商的注意,众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拉耶尔,,“你交一百贯钱税。是多少货值?……

    ,“我带了两千贯钱的货。在市舶司填报税款时我就老老实实填了两千贯钱……

    ,“他们没给你重新估值吗?”。一名商人有些嫉妒地问道。

    拉耶尔摇摇头““我有大食的税单,给他们看了,看得懂看不懂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不问了我就按两千贯钱缴税……

    ,“你确定只交了一百贯钱税?”。又一人疑惑地问道。

    ,“没错,二十税一,我当然只用交一百贯的税……

    ,“真主啊!这是怎么回事?扬州为什么要十税一!”

    有人大喊起来,这一下,酒肆仿佛炸了窝一样,又有人大喊:,“明明朝廷有规矩,按大食的税单填货值扬州为什么要重新估值。而估得很高,我根本没赚那么多钱!”。

    ,“是啊!按照他们的估值。实际上就是七税一了,税赋太高了。”,,“不是税赋高,是他们在乱收税找他们说理去”。

    ,“找他们去”。

    商人们视利润如命,过高的税赋侵食了他们利润,他们最初只能无可奈何接受,暗骂大唐朝廷心黑。居然悄悄提了税可当他们忽然发现,同样是大唐朝廷,广州依然是二十税一时一种被欺骗的愤怒顿时油然而生。

    酒肆乱作一团,一百余名胡商跑出酒肆怒气冲冲向市舶司衙门奔去。

    唐的关税收入分为陆海两种,陆地一般是由边军代收,往往就直接充入军费,这样就会照成驻军不同而重复收税的漏洞,所以李庆安在安西主政后。便在安西几个大城市内设立了税务司,由安西政事堂来收税。禁止军队代收。

    而海上贸易关税则是由市船使收取,分别在扬州、明州和广州设立了市舶司,吴王李磷占领江南后,海外贸易税便成了他的一块重要的财政来源,为了便于管理,他取消了明州的市舶司,而合并到了扬州。

    扬州市舶司衙门离北市不远。是一座占地颇大的建筑,门口有一片很大的广场,一般而言,这里只是管理衙门,具体收税在各个港口都有税吏。但最后税钱都要汇缴到这里来。

    一百多名胡商冲到衙门前。立刻被守门的几名衙役拦住了““这里是衙门重地,尔等不得闹事!……

    一名汉语流利的胡商矢喊:,“叫你们官员出来,我们有话要问。”

    正好扬州市舶司判官虞世安从衙门内走了出来,他见外面有一群胡人在叫嚷,连出来问道:,“出什么事?……

    衙役连忙道:,“虞判官,这群胡商在闹事……

    ,“闹事?”,虞世安的脸立刻沉了下来。,“闹什么事?”,胡商们见这名官员颇有大官样,便喊了起来““朝廷的贸易税到底是多少?十税一还是二十税一?……

    虞世安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他当然知道是多少?二十税一,朝廷早已发来牒,但市舶使杨迅武却不肯更改。依然要按照李磷定的十税一进行收税,并对胡商们谎称朝廷暂时不改税。

    虞世安一直很担心事情会败露,多收的税钱杨迅武没有登帐入库,而是在别处存放,虞世安很清楚杨迅武的意思,因为帐上视款和实际库税钱存着在巨大差异。

    杨迅武便想在朝廷正式清查前把差异补回来,如果朝廷长时间没有发现。能多收一天算一天,这是利用朝廷新旧交替的混乱时期,钻一个时间差的空子。

    没想到今天这群胡商先闹起来了,虞世安不想管这件事,他便硬着头皮道:,“这件事我不知道。我要去问一问……

    说完,他转身便快步进衙门了,走过院正好看见了市舶使杨迅武,他便上前道:,“杨使君,外面有一群胡商在闹事”说我们多收他们的税。使君去看看吧!”,市舶使杨迅武长得又高又胖,约六十岁。从天宝八年开始他便出任扬州市舶使”一直到今天。

    长达数年的朝廷内乱使江南地区长期处于一种失控状态,没有了对地方官的权力监督,地方官主要靠他们治国修身平天下的抱负和礼义廉耻的圣人之训来自我约束,有的官员能约束住自己,但也有不少官员被贪欲吞没。

    这个杨迅武便是后者,他长期盘踞市舶使的位置,大量税钱从他手经过”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吞了多少钱”但有一点却是铁的事实,五年来。他从来没有向朝廷缴纳过一钱赋税,他借口漕运不便。便将税钱存放在地下库房内,但只有三百万贯”和帐上的五百万贯存在着巨大的差异,而且还不能涂改帐目,帐每年都报给户部了。

    上粱不正,下粱也歪,他是大贪”下面到税吏是小贪,市舶使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杨迅武这两天也很紧张,他本来考虑如果实在不行,他就逃往南唐,不料,刚刚传来了消息。南唐覆灭了。使他最后一条路也断绝了。

    现在漕河已经疏通,漕运即将恢复,但库房内的三百万贯钱至少要运一年。只要收税持续”他便可以用新帐补旧帐,再逐步修改以后的账簿,可问题是他今年已经六十岁”在市舶使位子上已经做了七八年,朝廷还会让他再做下去吗?

    这两天他正心烦意乱”不料胡商也来给他添乱,他正要出去。忽然心一动,这不就是天大的好机会吗?他一挥手令道:,“不要理他们,把大门关上!”

    ,“使君,这样不太好吧!”,虞世安劝他道:,“咱们就给他们说一说,现在是按老税法征税,还没有更改过来,以后再更改。”。

    杨迅武的脸顿时冷了下来。,“这个你能说得清楚吗?这些胡人管你什么新税法老税法,他们是要你把税钱退还回去,你能退吗?虞判官。你别傻了,对付这些胡人的最好办法就是不理不睬,你越解释,事情都越复杂。把自己都逼死了,要说你去说,反正我不管!”,说完,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便进屋里去了,虞世安无可奈何。他只得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杨迅武不管”他更管不了。

    市舶司衙门已经大门紧闭,刚才还站在门口的衙役已经不知溜到哪里去了,但此时的衙门广场上已经不再是一百多人,而是聚集了一千多名胡商,还有更多的胡商从四面八方赶来。各种消息在广场上的人**汇。

    已经能确定了,朝廷早在几个月前便向扬州发来牒,命令市舶司恢复二十税一,并按照大食税单上的货值进行收税,但扬州市舶司没有执行。他们依然按照十税一的标准进行收税,而且人为估值,刻意将货值估高,这使胡商们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胡商们愤怒了,他们不停在广场上高喊:,“还我税钱!……手挥舞着税单。但市舶司的大门依然紧闭,没有任何人出来答复。

    时间从午到了下午,又从下午渐渐到了夜幕降临,还是没有任何官员来答复胡商们的诉求,这时广场上聚集的胡商已经超过了万人。手的火把连成一片海洋,四周还聚集了不计其数的看热闹人,叫声、骂声响彻夜空,有人拔出刀在空挥舞,恕火开始沸腾,事态已经向失控的边缘的靠近。

    但这时,市舶司还是没有任何官员出来应答,或许是有人想出来,但都被汹涌叫喊的人群所吓倒。这时,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小官吏战战兢兢出来了,广场上霎时间安静下来了,一万多双愤怒的眼睛一齐盯住了这个瘦小的官员。

    ,“大家……同去吧!。,官员结结巴巴道:,“杨使君早就走了”所有高官都走了!”。

    一霎时寂静,俨如暴风雨到来前的安静。可随即来的铺天盖地叫骂声和怒吼声将他淹没了”“扯谎!把人喊出来,出来!”,小官吏被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吓得两腿发软,他转身便逃,他的逃跑终于使蓄积已久的火山爆发了。铺天盖地的胡商冲上台阶”撞开大门,如炙热的岩浆涌入进了市舶司衙门,打、砸。所有房间都砸开了。帐本和书被扔出到院,几千贯还没有来得及入库的税钱被哄抢一空,。,。,。

    但胡商们要的不是这几千贯,他们想要回他们的税金,那是几万贯甚至几十万贯,地下钱库终于被他们发现,但遗憾的是,钱库是用巨大的青石所砌”钱库大门内已经被重达万斤的巨石隔断,根本打不开。数百人用铁棍撬、用石头砸,巨石纹丝不动,这时,有人点燃于主政堂,阁楼燃烧起来。在夜风的劲吹下,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烈焰滔天,火势迅速波及到了整个市舶司,胡商们吓得连滚带爬逃出来。很多人都意识到闯下了大祸,四散奔逃,一些参与纵火的胡商更是吓得心惊胆战,连夜逃出扬州。

    市舶司的大火将整个扬州城都惊动了,江都县衙、扬刚刚衙,以及驻扎在扬州的三万军队都出动前来救火”好在市舶司背后就是一条小河,有水源供应,大火烧了两个时辰后终于被扑灭了,这时,整个市舶司衙门已经被烧毁了大半”断壁残垣,被烧焦的屋粱仍然在袅袅冒着青烟。

    直到大火扑灭后,市舶司的官员才渐渐来到现场”市舶使杨迅武更是受不了刺激,晕厥过去了。被救醒后他老泪纵横,仰天大哭,“账簿被毁。钱库被抢,我怎么向朝廷交代啊!”

    众人对他充满了同情,很快,江都县令向他报告了一今天大的好消息,账簿虽然被毁,但钱库无恙,库房石门没有被打开。

    杨迅武翻了翻白眼,他更受不了这个打击,再次晕厥过去,现场一片混乱。刚才是救火,现在是救他。

    可就在这时,很多下属都意外发现,所有市舶司的官员都来了。惟独判官虞世安不见踪影。

    市舶司判官虞世安是在黄昏时分离开了扬州城,他不得不走,黄昏时分。他从后门离开了市舶司。

    他脱去官服,换了一身普通衣服来到广场,那时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七千多胡商,人人情绪激动,狂吼乱叫,整个局势处于一种失控的边缘,他已经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他也明白了杨迅武为什么要放纵胡商闹事,他是要借胡商的手毁掉帐本,毁掉钱库。也就毁掉了他贪渎的证据。

    他延迟税律,引起胡商闹事。最多是被草职,但查清了他贪污税款,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这就是杨迅武的狡猾。

    但责任感使虞世安又从后门返回了市舶司。这时,杨迅武已经离去了。他便和最后的十几名官员放下了万斤巨石,封闭了钱库。

    这种钱库最严格的一种防盗措施,再想打开钱库,只有将整个衙门拆掉。掘地一丈,从顶上将石库掀开,只有战争时期才会使用这种防盗措施。

    封闭了钱库,虞世安随即离开了扬州城,沿着运河向北而去,他已经听到消息,李庆安正向扬州而来。

    很巧,虞世安在半路上遇到了李庆安的亲兵,得知虞世安有紧急情况找李庆安,亲兵将他带去军事控制区方向。亲兵们知道李庆安已经出来了”应该就正在来扬州的路上。

    当市舶司得大火燃烧得最旺盛时,李庆安正在离扬州约四十里外扎下了营帐,他准备明天返回扬州,但扬州城上空的滚滚浓烟和依稀可见的火焰。使他心充满了疑虑。扬州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已经派人前去探听情况了,等待着亲兵们的答复。

    李庆安背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他这次来扬州一共有两个目的。一是发兵救援渤海国,其实便是肃清江淮官场。救援渤海国的事情已经暂时了结。但江淮官场的清理他才刚刚开始着手。

    现在李庆安需要找到一个切入点,泗州贪腐虽然是明摆在那里。但泗州毕竟是小州,又比较偏北。影响力太小,远远不如用扬州、润州、苏州、常州这些大州来下手有效果。

    可是这些大州又不是立刻有典型案例出现,说实话,李庆安并不想在江淮官场上掀起滔天巨浪,这并不明智,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上台时就大开杀戒,就算是杀人最狠的朱元璋,也是在数年之后,当他位子坐稳了才动手。

    很多时候这并不是官员的错,关键制度。当朝廷混乱,失去监督时,若是他李庆安是太守,他也会忍不住伸手,他不要求官员们都是圣人,但他要求官员们遵循制度,遵守规则”这次他来江淮是想建立监督制度。而不是追究官员们的罪责。

    “上将军。才人证到来!”帐门外传来了亲兵的禀报。

    李庆安一怔”人证?,这是什么意思。

    “带进来!”

    几名亲兵将市舶司判官虞世安领了进来。虞世安进来便跪下道:“罪臣虞世安向赵王殿下请罪!”

    “你有何罪?”

    “臣受贿赌累计一万一千贯。这是臣的清单!”

    说着,虞世安将一份清单取出递给了李庆安,李庆安看了他一眼,接过清单,一共是五笔,时间、地点、数额、行贿人等等,都写得清清楚楚,但李庆安却愣住了。所有的行贿人都是同一人,扬州市舶使杨迅武。是上级行贿下级。

    李庆安感觉十分蹊跷,但他没有立刻追问,而是先问道:“我来问你,扬州出了什么事,为何火光冲天?”

    “回禀殿下,扬州胡商因市舶司多收税款而闹事,火烧了市舶司。”

第六百八十五章 明珠求愿

    次日天不亮,革庆安率领千亲卫骑乓讲入了扬州城,没有惊动地卝方卝官,直接在市舶司广场上扎下了大帐,很明显,李庆安是以市舶司的大火作为肃卝清江卝+淮官卝场的切入口了。

    李庆安在数十名亲兵的簇拥下正在被焚卝毁的市舶司衙门视察,市舶司的大火已经完全熄灭了,烧成木炭的主梁也不再冒烟,主政大楼坍塌了,四周残存的墙壁都被浓烟熏得漆黑,瓦砾堆混着一张张被烧掉了大半的帐页和空白税单,甚至还有数十具被烧焦成一团的躯体,被席子卷起,一共被烧死了七十四人,除了一名衙役外,其余都是来不及逃出的胡弃,在大火烧起时,衙门内的数千胡商仓惶逃出,很多人被推到踩伤,最后被大火吞没,惨状令人触目惊心乙一千多名军士正在清理钱岸,钱库的万斤巨石已经被军卝队用撞铁砸碎,库藏的三百二十万贯钱被搬了出来,放在广场西北角,所有的钱都装在巨大的铁皮箱子,堆积如山,有铜钱,有大食银币和罗马金币,也有安西银元,每只大箱子上都标明的钱数,二十几名州衙和县衙的吏员正在清点记录钱数,清点已经到了尾声。

    市舶司的九十五名官卝员和税吏全部被临时拘卝押了,暂时关在县衙内,等待查清问题,虞世庆交代出了一个巨大的硕鼠群,市舶司的上卝上卝下卝下,无一清白。”

    上将军,人半来了!,、

    李庆安回头,只见十几名胡商被士兵们带了上来,个个垂头丧气,这是扬州驻军连夜搜卝查,从被抓的近千名胡商甄别出来的打卝砸纵火着,他们有人抢了空白税单,有人抢了市舶司的散钱,有人被同伴告发纵火烧楼,一共十八人。

    另外还有两人巴桑和拉耶尔这两人没有能挤进市舶司衙门反而脱了罪但他两人是这次事件的最初导火索,所以也被一并抓来问话。

    一共二十名胡商被押了上来全部跪在李庆安面前,他们有大食人,有波斯人,有栗特人甚至还有一个拜占庭商人二十名胡商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浑身瑟瑟发卝抖在被烧毁的市舶司衙门前,他们仿佛已经知道自己罪不可赦,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了。

    李庆安瞥了他们一眼,这次胡商事件虽然最初的错不在他们但是他们却聚众滋事,甚至烧毁了官衙,这在大唐律法就是死罪当然法不责众……万多胡商参与他不可能全部拎来砍头,但必须杀一做百,否则大唐律法就形同虚设。

    李庆安便对身旁的扬州太守季广深道:”这次胡商事件就由扬州主审,问出他们口供后,按大唐律法严格处置!”

    季广深答应一声,命衙役将人犯带下去了,李庆安又对长史韩进平和县令裴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留下,他有话要说,两人会意,便跟着李庆安向大帐走去。

    来到了大帐,李庆安请韩进平和裴晋坐了下来,又让亲兵上了茶,这才先对韩进平笑道:”韩长史看来最近很忙!””

    是的。”韩进平恭恭敬敬道:”最近卑职确实很忙,要收拾李磷留下的烂摊子,还要配合转运使进行仓库建设,确实非常忙口……”

    呵呵!韩长史辛苦了。”

    李庆安的目光又转向了江卝+都县令裴晋,问他:”昨晚胡人聚卝集闹卝事,裴县令为何不及时劝阻?”

    李庆安的问题让韩进平和裴晋都有点不安,事实上,当发现了胡商有聚卝集情况后,季广揉、韩进平和裴晋三人便立刻紧急商量对策,三人几乎达成了一致意见,不过问这件事,并召集衙役,防止胡商冲击民房。

    李庆安既然问起,裴晋便有些惭愧道:”本来卑职也想劝阻,但卑职很快发现,这些胡人情绪已经处于失控状态,卑职担心一旦县衙和他们发生冲卝突,他们的怒火就会转到江卝+都县无辜民众的身上,酿成大规模惨祸,所以卑职就想,宁可让他们有一个泄愤的目标,也不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当然,卑职也有一点私心,卑职也担心县衙遭到冲击。”

    韩进平也在旁边接口道:”殿下,这其实是我们州县官卝员一致意见,如果要追究责任,我和季太守的责任最大,我们甚至连军卝队都没有通知。”

    李庆安点了点头,他相信裴晋说的是真话,虽然不合理但合情,这件事他也不想再追究州县两级的责任了,以免事态扩大,那样,季广狸、韩进平都逃不脱干系,他现在找他们二人来也不是为了此事。”

    这件事就不提了!”

    李庆安转开了话题……”,我把你们二人请来,是有其他事情和你们商量。”

    韩进平和裴晋见李庆安不再追究他们失职,都暗暗松了口气,两人便连忙道:”请殿下吩咐!、……

    李庆安笑道:”是这样,我想给你们二位使君调动调动职位。

    韩进平和裴晋对视一眼,这件事来得很突然,让他们有点措手不及,两人皆不知该怎么表态,一时都愣住了。

    李庆安先对裴晋道:”上次夺取盐港,裴县分案咱率船在外围布防,防止漏之鱼,又攻占了胡逗岛,为唐军扫清江卝+南立下了功劳,有功就必须有赏,这是我的一贯原则,上次表彰功绩没有裴县令的份,倒不是我忘记,而是我一直在考虑,该怎么赏裴县令,一直拖到现在,让裴县令委屈了。”

    吴王李磷灭卝亡后,政事堂封赏了有功人员,确实是漏掉了裴晋,他心是有点耿耿于怀,现在李庆安忽然提起这件事,既让他感动,也让他有些羞惭,他连忙欠身道:”牟职是江卝+都县令,那是卑职应尽之责,不敢受赏。”

    李庆安微微一笑”,赏是没有,但提升有。”

    他从旁边的桌上取过一封信,递给裴晋道:”这是临谁县县令王家驹写来的告发信,告发了油州太守巧立名目增税,卝饱私卝囊的事实,还有细州太守的增税太守令,证卝据确凿,另外,我已在细州民间收集了大量的证卝据,细州太守其罪当斩,没收其全部家产,我已令一支军卝队前往细州执行命令,细州有罪官卝员一概罢卝免,没收其罪财,现在归州处于军管状态,所以我想让裴县令临时出任细州太守,尽快恢复闷州秩序,很快,政事堂就会有正式任命来,怎么样,裴县令能胜任吗?”

    裴晋心激动,他也正式升为太守了他连忙起身施礼……”,卑职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呵呵!没这么严重,我只希望裴县令多听听民卝意,多做惠及民生之事。”

    殿下教卝诲,卑职记住了!”

    李庆安点点有,又转向了韩进平,对他道:”昨晚市舶司判官虞世安向我坦白他有受卝贿之罪,同时向我告发了市舶司的惊天大案,胡商纵火烧去了市舶使杨迅武的黑幕,让他的贪渎丑事暴卝露了,这可能涉及到二百万贯税钱的流失,我来之前已经查过了记录,市舶司八年来没有向朝卝廷解送过一税钱,那扬州税钱库应该有存钱七百万贯,扣掉李磷用作军费的两百万贯,那库应该还有五百万贯,但判官虞世安告诉我,岸有只有三百万贯,差异的两百万贯都被杨迅武和市舶司的官卝员贪卝污了,这个案子必须一查到底,我已经通告朝卝廷立即进行大三司会审,不久三司的人就会到来,市舶使杨迅武已经免职,我决定撤销扬州市舶司,重建明卝州市舶司,想让韩长史出任明卝州市舶使兼明卝州太守,明卝州市舶司的旧官可以复用,时间紧迫,韩长史最好今天下牟就去赴任。””

    卑职遵令,下午就走。”

    犹豫一下,韩进平又问道:”那卑职和谁交接?””

    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就让市舶司判官虞世安来接替你的长史之职。”

    韩进平和裴晋同时愕然,刚才还说了虞世安有受卝贿之罪,不追他的罪责也就罢了,他怎么能再升任扬州长史?”

    殿下,这似乎不妥吧!”

    李庆安笑了笑”,你们的担心,我当然知道,这一次是特事特办,我要借虞世安来告诫江卝+淮官卝员,朝卝廷大三司的主官即将到来,只有在此之前向我坦白交代,退还贪卝污钱款,我一概不会追究,当然,像杨迅武这种巨贪,我是坚决不饶!”

    市舶司纵火案在一个时辰后便被季广霖雷厉风行地审完,十八名胡商都参与了纵火,按大唐法律皆判腰斩,人头悬于北市十日,以示对胡商闹卝事的警诫,同时,李庆安发布了上将军令,市舶使杨迅武违反朝卝廷旨意,擅自调高贸易税赋,已经将其革职问罪,同时撤销扬州市舶司,恢复明卝州市舶司,扬州长史韩进平出任市舶使。

    这就算在震慑胡商之后,再给他们一个交代了,至于杨迅武的贪卝污罪行,李庆安打算等三司官卝员抵达扬州后再进行处理,现在暂时冻结住。

    李庆安的大将军令颁布后,扬州城的胡商便彻底安静了下来,耐心地等待他们的船只的归来。

    处理了市舶司之事,李庆安也暂时无事,偷得了两日闲暇,第二天一早,李庆安便带明珠一起去了大云寺。

    大云寺并不在扬州瘦西湖以北,蜀冈以南五里,这座著名寺卝院在明朝时便已彻底湮灭,但在唐朝,大云寺却是天下名刹之一,历卝史上著名的鉴真和尚便是在这里修行。

    此时扬州城内外有大小寺卝院四十余座,大云寺便是最大的一座,终年香火旺卝盛,接受广大信卝徒的供奉。

    李庆安是在清晨寺门尚未开放时来到了大云寺,老远便看见了高卝耸的佛塔和金碧辉煌的大殿穹顶。”

    大哥,不知鉴真卝法卝师还在不在了?我还想再求他指点迷津。”

    明珠心情很好,她没有想到李庆安真的愿意陪她来大云寺还愿,尽管还愿她只是临时想出的借口,但来寺卝院本身就让她欢喜异常了,一路上她放佛又回到了少卝女时代,欢快的笑声不断在马车回荡。

    李庆安倒还记得一点鉴真的历卝史,应该就在几年前去了日本,他便笑道:”鉴真大师你恐怕见不到了,他在几年前便东渡去日本传佛法分案咱率船在外围布防,防止漏之鱼,又攻占了胡逗岛,为唐军扫清江卝+南立下了功劳,有功就必须有赏,这是我的一贯原则,上次表彰功绩没有裴县令的份,倒不是我忘记,而是我一直在考虑,该怎么赏裴县令,一直拖到现在,让裴县令委屈了。”

    吴王李磷灭卝亡后,政事堂封赏了有功人员,确实是漏掉了裴晋,他心是有点耿耿于怀,现在李庆安忽然提起这件事,既让他感动,也让他有些羞惭,他连忙欠身道:”牟职是江卝+都县令,那是卑职应尽之责,不敢受赏。”

    李庆安微微一笑”,赏是没有,但提升有。”

    他从旁边的桌上取过一封信,递给裴晋道:”这是临谁县县令王家驹写来的告发信,告发了油州太守巧立名目增税,卝饱私卝囊的事实,还有细州太守的增税太守令,证卝据确凿,另外,我已在细州民间收集了大量的证卝据,细州太守其罪当斩,没收其全部家产,我已令一支军卝队前往细州执行命令,细州有罪官卝员一概罢卝免,没收其罪财,现在归州处于军管状态,所以我想让裴县令临时出任细州太守,尽快恢复闷州秩序,很快,政事堂就会有正式任命来,怎么样,裴县令能胜任吗?”

    裴晋心激动,他也正式升为太守了他连忙起身施礼……”,卑职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呵呵!没这么严重,我只希望裴县令多听听民卝意,多做惠及民生之事。”

    殿下教卝诲,卑职记住了!”

    李庆安点点有,又转向了韩进平,对他道:”昨晚市舶司判官虞世安向我坦白他有受卝贿之罪,同时向我告发了市舶司的惊天大案,胡商纵火烧去了市舶使杨迅武的黑幕,让他的贪渎丑事暴卝露了,这可能涉及到二百万贯税钱的流失,我来之前已经查过了记录,市舶司八年来没有向朝卝廷解送过一税钱,那扬州税钱库应该有存钱七百万贯,扣掉李磷用作军费的两百万贯,那库应该还有五百万贯,但判官虞世安告诉我,岸有只有三百万贯,差异的两百万贯都被杨迅武和市舶司的官卝员贪卝污了,这个案子必须一查到底,我已经通告朝卝廷立即进行大三司会审,不久三司的人就会到来,市舶使杨迅武已经免职,我决定撤销扬州市舶司,重建明卝州市舶司,想让韩长史出任明卝州市舶使兼明卝州太守,明卝州市舶司的旧官可以复用,时间紧迫,韩长史最好今天下牟就去赴任。””

    卑职遵令,下午就走。”

    犹豫一下,韩进平又问道:”那卑职和谁交接?””

    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就让市舶司判官虞世安来接替你的长史之职。”

    韩进平和裴晋同时愕然,刚才还说了虞世安有受卝贿之罪,不追他的罪责也就罢了,他怎么能再升任扬州长史?”

    殿下,这似乎不妥吧!”

    李庆安笑了笑”,你们的担心,我当然知道,这一次是特事特办,我要借虞世安来告诫江卝+淮官卝员,朝卝廷大三司的主官即将到来,只有在此之前向我坦白交代,退还贪卝污钱款,我一概不会追究,当然,像杨迅武这种巨贪,我是坚决不饶!”

    市舶司纵火案在一个时辰后便被季广霖雷厉风行地审完,十八名胡商都参与了纵火,按大唐法律皆判腰斩,人头悬于北市十日,以示对胡商闹卝事的警诫,同时,李庆安发布了上将军令,市舶使杨迅武违反朝卝廷旨意,擅自调高贸易税赋,已经将其革职问罪,同时撤销扬州市舶司,恢复明卝州市舶司,扬州长史韩进平出任市舶使。

    这就算在震慑胡商之后,再给他们一个交代了,至于杨迅武的贪卝污罪行,李庆安打算等三司官卝员抵达扬州后再进行处理,现在暂时冻结住。

    李庆安的大将军令颁布后,扬州城的胡商便彻底安静了下来,耐心地等待他们的船只的归来。

    处理了市舶司之事,李庆安也暂时无事,偷得了两日闲暇,第二天一早,李庆安便带明珠一起去了大云寺。

    大云寺并不在扬州瘦西湖以北,蜀冈以南五里,这座著名寺卝院在明朝时便已彻底湮灭,但在唐朝,大云寺却是天下名刹之一,历卝史上著名的鉴真和尚便是在这里修行。

    此时扬州城内外有大小寺卝院四十余座,大云寺便是最大的一座,终年香火旺卝盛,接受广大信卝徒的供奉。

    李庆安是在清晨寺门尚未开放时来到了大云寺,老远便看见了高卝耸的佛塔和金碧辉煌的大殿穹顶。”

    大哥,不知鉴真卝法卝师还在不在了?我还想再求他指点迷津。”

    明珠心情很好,她没有想到李庆安真的愿意陪她来大云寺还愿,尽管还愿她只是临时想出的借口,但来寺卝院本身就让她欢喜异常了,一路上她放佛又回到了少卝女时代,欢快的笑声不断在马车回荡。

    李庆安倒还记得一点鉴真的历卝史,应该就在几年前去了日本,他便笑道:”鉴真大师你恐怕见不到了,他在几年前便东渡去日本传佛法分案咱率船在外围布防,防止漏之鱼,又攻占了胡逗岛,为唐军扫清江卝+南立下了功劳,有功就必须有赏,这是我的一贯原则,上次表彰功绩没有裴县令的份,倒不是我忘记,而是我一直在考虑,该怎么赏裴县令,一直拖到现在,让裴县令委屈了。”

    吴王李磷灭卝亡后,政事堂封赏了有功人员,确实是漏掉了裴晋,他心是有点耿耿于怀,现在李庆安忽然提起这件事,既让他感动,也让他有些羞惭,他连忙欠身道:”牟职是江卝+都县令,那是卑职应尽之责,不敢受赏。”

    李庆安微微一笑”,赏是没有,但提升有。”

    他从旁边的桌上取过一封信,递给裴晋道:”这是临谁县县令王家驹写来的告发信,告发了油州太守巧立名目增税,卝饱私卝囊的事实,还有细州太守的增税太守令,证卝据确凿,另外,我已在细州民间收集了大量的证卝据,细州太守其罪当斩,没收其全部家产,我已令一支军卝队前往细州执行命令,细州有罪官卝员一概罢卝免,没收其罪财,现在归州处于军管状态,所以我想让裴县令临时出任细州太守,尽快恢复闷州秩序,很快,政事堂就会有正式任命来,怎么样,裴县令能胜任吗?”

    裴晋心激动,他也正式升为太守了他连忙起身施礼……”,卑职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呵呵!没这么严重,我只希望裴县令多听听民卝意,多做惠及民生之事。”

    殿下教卝诲,卑职记住了!”

    李庆安点点有,又转向了韩进平,对他道:”昨晚市舶司判官虞世安向我坦白他有受卝贿之罪,同时向我告发了市舶司的惊天大案,胡商纵火烧去了市舶使杨迅武的黑幕,让他的贪渎丑事暴卝露了,这可能涉及到二百万贯税钱的流失,我来之前已经查过了记录,市舶司八年来没有向朝卝廷解送过一税钱,那扬州税钱库应该有存钱七百万贯,扣掉李磷用作军费的两百万贯,那库应该还有五百万贯,但判官虞世安告诉我,岸有只有三百万贯,差异的两百万贯都被杨迅武和市舶司的官卝员贪卝污了,这个案子必须一查到底,我已经通告朝卝廷立即进行大三司会审,不久三司的人就会到来,市舶使杨迅武已经免职,我决定撤销扬州市舶司,重建明卝州市舶司,想让韩长史出任明卝州市舶使兼明卝州太守,明卝州市舶司的旧官可以复用,时间紧迫,韩长史最好今天下牟就去赴任。””

    卑职遵令,下午就走。”

    犹豫一下,韩进平又问道:”那卑职和谁交接?””

    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就让市舶司判官虞世安来接替你的长史之职。”

    韩进平和裴晋同时愕然,刚才还说了虞世安有受卝贿之罪,不追他的罪责也就罢了,他怎么能再升任扬州长史?”

    殿下,这似乎不妥吧!”

    李庆安笑了笑”,你们的担心,我当然知道,这一次是特事特办,我要借虞世安来告诫江卝+淮官卝员,朝卝廷大三司的主官即将到来,只有在此之前向我坦白交代,退还贪卝污钱款,我一概不会追究,当然,像杨迅武这种巨贪,我是坚决不饶!”

    市舶司纵火案在一个时辰后便被季广霖雷厉风行地审完,十八名胡商都参与了纵火,按大唐法律皆判腰斩,人头悬于北市十日,以示对胡商闹卝事的警诫,同时,李庆安发布了上将军令,市舶使杨迅武违反朝卝廷旨意,擅自调高贸易税赋,已经将其革职问罪,同时撤销扬州市舶司,恢复明卝州市舶司,扬州长史韩进平出任市舶使。

    这就算在震慑胡商之后,再给他们一个交代了,至于杨迅武的贪卝污罪行,李庆安打算等三司官卝员抵达扬州后再进行处理,现在暂时冻结住。

    李庆安的大将军令颁布后,扬州城的胡商便彻底安静了下来,耐心地等待他们的船只的归来。

    处理了市舶司之事,李庆安也暂时无事,偷得了两日闲暇,第二天一早,李庆安便带明珠一起去了大云寺。

    大云寺并不在扬州瘦西湖以北,蜀冈以南五里,这座著名寺卝院在明朝时便已彻底湮灭,但在唐朝,大云寺却是天下名刹之一,历卝史上著名的鉴真和尚便是在这里修行。

    此时扬州城内外有大小寺卝院四十余座,大云寺便是最大的一座,终年香火旺卝盛,接受广大信卝徒的供奉。

    李庆安是在清晨寺门尚未开放时来到了大云寺,老远便看见了高卝耸的佛塔和金碧辉煌的大殿穹顶。”

    大哥,不知鉴真卝法卝师还在不在了?我还想再求他指点迷津。”

    明珠心情很好,她没有想到李庆安真的愿意陪她来大云寺还愿,尽管还愿她只是临时想出的借口,但来寺卝院本身就让她欢喜异常了,一路上她放佛又回到了少卝女时代,欢快的笑声不断在马车回荡。

    李庆安倒还记得一点鉴真的历卝史,应该就在几年前去了日本,他便笑道:”鉴真大师你恐怕见不到了,他在几年前便东渡去日本传佛法条洋料么需要指点迷津一不如告诉我,我来替你指点一而。

    明珠听鉴真已经去了日本,眼不由露卝出遗憾之色,但她听到李庆安的指点迷津,脸一红”,我只是一点小事,不用大哥指点迷津,再说大哥若指点迷津,岂不是更指到歪路上去?”

    李庆安听她说得可爱,不由呵呵大笑。

    很快,马车便停在大云寺前,大云寺已经得到消息,方丈道云禅师早已等候在寺门之外,赵王将携带家人来大云寺上香。

    马车在五百亲卫骑兵的维护下缓缓在寺门前停了下来,李庆安下了马车,将明珠扶了出来,明珠今天特地穿了一身淡黄的长裙,双臂环绕丝带,佩了金环香袋,头上斜插一支童子拜观音的玉钗,再加上她青春娇美,雪肤玉卝肌,更显得她楚楚动人。

    道云禅师没细问来的是李庆安的什么家人,看明珠的年纪,他本能地以为是李庆安妻妾,也不好细看便迎上前合掌施礼……”,老衲欢迎殿下、欢迎夫人来鄙寺上香。”

    明珠的脸蓦地红了,她偷偷向李庆安望去,只见李庆安毫不在意合掌向方夹回礼……”,多谢贵寺招待,给方丈添麻烦了!”

    明珠听李庆安没有指正方丈的错误,她心忤忤直跳,却又感到一丝甘甜的滋味,他竟然承认了么,自己是他夫人?”

    殿下客气来,请进寺!””

    方丈请!”

    一群僧人领着李庆安和明珠走进了寺卝院,身后依然跟着数十名侍卫,道云禅师一边走,一边给李庆安介绍:”自从鉴真大师授戒于本寺后,扬州大云寺便成为南山宗正需,和相州日光寺法砺大师的相部宗以及西太原寺怀素大师的东塔宗,一时鼎足而三,所以殿下来扬州许愿上香,入大云寺是正确的决定。””

    我也是久闻大云寺盛名,天宝七年,我驻兵扬州,曾想一晤鉴真大师,但时间匆忙,没有见到,今天再来,得知大师已经东去,甚为遗憾。””

    天宝七年?”

    道云禅师想了想,叹道:”那时大师已经双目失明,我们都以为他会留下,但没想到数年后,他仍旧出海东去了,意志坚毅,令人钦佩。”

    李庆安来时,寺卝院门外已经等了很多信卝徒,为了李庆安,寺门特意不开,已经惹起了不少怨气,李庆安自己也有事,他不想久呆,便回头准备招呼明珠,却发现明珠不见了,他不由一怔。

    道云禅师合掌笑道:”夫人刚才先去了观音别院……”

    他指不远处一座小院……”,就在那里!”

    李庆安不知明珠一个人去观音院做什么?他连忙合掌笑道:”大师请稍等,我去看看就来。””

    殿下请便!”

    李庆安连忙向观音院走去,门口站了两名亲卫,他们指了指院内,意思是明珠在里面。

    李庆安走进小院,小院内种满了杏树,枝头已经青杏累累,一条石板小路直通观音殿,他似乎听见有声音,便慢慢走到门前,从门缝看见明珠合掌跪在大士观音前。”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弟卝子明珠向你求一段姻缘,弟卝子自小喜欢一人,情结心已经八年,他娶明珠之姊为妻,人虽在身旁,心却如相隔万里,时间推移,他愈加崇高,弟卝子愈加卑微,他如日月之辉,弟卝子如萤米之光,恳求菩萨垂怜,成全弟卝子姻缘,为表弟卝子心意,弟卝子愿戒荤食素一年,以心向善,若弟卝子与他果真无缘,心愿难成,弟卝子愿皎依佛门,永伴菩萨灯前……”

    李庆安默默听着,他心异常感动,八年了,她竟等了自己八年,真是难为她了。

    李庆安又不由想起了八年前初见她时的情景:”

    李庆安,你猜对了,本姑娘就在屏风后面。”屏风一动,跳出来了一个化妆奇异的年轻小娘……”

    我的化妆好看吗?这可是刚刚兴起的,血晕妆,。””

    我没见过,所以吓了一跳。””

    你真是个兵二爷,什么世面前没见过。””

    哦!原来独孤大将军是你祖父,那你叫什么名字?今年是九岁还是十岁?””

    你胡说!我今年十……”

    小娘忽然咬住嘴唇,笑道:”好狡猾的家伙,居然想套我的年龄。”

    她忽然挺卝起胸,把祷衫向后收一收,凸出一对发卝育得十分饱满的胸卝脯,傲然笑道:”看见了吗?这会是九岁的小娘吗?”

    就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可时间竟然已经过去八年,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她早该嫁人了。

    李庆安无尽感慨,同时他也暗暗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他要给明珠一个名份,不能让她真的孤寂一生伴在古佛旁。

    想到这,他悄悄地退出了观音院……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两国来使

    从大云寺归来,李庆安便接到了亲兵的禀报,渤海国和新罗国的使臣到了。正在等待他接见。

    这个消息让李庆安有些意外。他立刻吩咐道:,“请两位使者在大都督府等候,我马上就到……

    大都督府是指扬州大都督府,位于扬州蜀冈,名义上是扬州地区最高军事统帅,六般由亲王遥领。原来的扬州大都督是庆王李琮,李琮死后,由永王李璘接任。年初李璘被扫平,现在扬州大都督就由李庆安接任,但也只是名义上军事统帅。

    扬州实际上的军队指挥官是江都团练使。由李抱真出任,扬州大都督基本上只是一种象征,尽管如此,扬州大都督府依然存在,是这次李庆安东巡的行宫。

    当李庆安带着明珠乘马车回到大都督府时,两位使臣已经等待多时了。

    ,“明珠,你先去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我们一起用午餐……

    李庆安见明珠的精神不太好,一路上都沉默不语,他知道她的心事,又想起了她在菩萨面前的许愿,心不由对她爱怜异常,便疼爱地将她搂进怀。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在她耳边柔声道:,“好好去休息,大哥不会辜负你。”。

    明珠浑身一震,眼睛蓦地亮了,她慢慢抬起头,望着李庆安柔情无限的目光,她的眼睛渐渐有些湿润了,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难道真是菩萨显灵了吗?

    ,“大哥!”

    ,“傻丫头,可千万别哭,亲兵们都听着呢!……李庆安低声对她笑道““还以为我在欺负你。”,明珠伏在李庆安胸前,她死命咬着嘴唇。点点头““大哥,我不哭!……

    声音却已经*因了”李庆安替她擦去眼角泪水,叹道:,“傻丫头啊!这么多年了,大哥还不明白你的心吗?我今天不是没有否认那个老和尚的称呼吗?”

    想起道云禅师居然称自己为夫人,明珠只觉脸上一阵滚烫”娇羞无限地转过身去。心却仿佛抹了蜜糖,“大哥,你快去见客人,正事要紧。”,,“好的,我去了,你自己先回房休息……,李庆安先下了马车”待李庆安一走,明珠一下子无力地躺在地毯上,她紧紧抱住靠垫,脸埋进软垫之,拼命咬着嘴唇”她想大哭,可是又想放声大笑,她眼泪水盈盈,可脸上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荡漾着可爱小酒窝,俨如一朵刚刚盛开的芬芳百合。

    李庆安快步向大厅走去,暂时不想明珠之事”心却在考虑渤海国为何派使臣来?他已经决定兵发渤海国,并且大军已经出发了,这时候,渤海国和新罗国的使臣突然到来,令他感到很困惑,难道是渤海郡王大钦茂又反悔”不再欢迎他了吗?

    李庆安之所以出兵渤海国,是根据上次在长安时他和渤海郡王大钦茂达成的协议,大唐同意在危机时出兵支援渤海国,但兵力和出兵时间由唐朝来决定,并且渤海国将全部负担唐军的粮草物资”如果有必要,唐朝还可以在渤海国租借港口驻军,这些。大钦茂都完全同意,双方还签署了正式备忘书。

    李庆安心念一转”他便立刻意识到,并不是不欢迎唐军,而应该是渤海国的形势异常危急了,还有新罗,它与渤海国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也应是同样遭遇到了危机。

    大都督府主厅里坐着三个人,一个是汉人,此人便是护送王子大英俊逃回渤海国的魏汝群,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为几贯钱出售草药的军医了,他现在是渤海国的户部侍郎,渤海国是以汉语为官方语言,魏汝群出任高官丝毫不受影响,他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能把妻儿接到渤海国去享福。魏汝群只是副使,主使是渤海国国王之弟大成庆,他同时也是渤海国的右相书令,渤海国完全仿照唐朝实行三省六部制,它既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同时也是附庸于唐王朝的羁縻州。渤海国在唐朝被称为忽论州,国王同时也是忽论州都督。在国王登基后,必须要得到唐朝的册封才能正式称王,否则只能称为权知国务,而且每年必须向唐朝进贡。和西域诸国实际上是一样。

    去年,渤海国王大钦茂秘密赴长安,和李庆安达成了出兵协议。但在这个协议却遭到了渤海国上下的强烈反对,关键是其一条,渤海国将允许唐朝无限期租借港口并准许唐军在港口驻军,这无疑是侵犯了渤海国的独立,将使渤海国受制于唐朝,包括国王大钦茂也有些懊悔了。

    右相大成庆反对最为激烈。这就使得这份协议迟迟在渤海国内得不到正式通过,不能称为渤海国的国家协议。

    但形势的危急却改变了这份协议的命运。渤海国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安禄山、契丹、奚将三家联合,进攻渤海国,这使渤海国上下一片惊惶失措。向宗主国唐朝求援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与其国家灭亡,还不如让唐军驻兵,原本最反对唐军驻兵的右相大成庆,却变成了这份协议的极力支持者,在他的推动下”渤海国上下达成了共识。正式通过了这份协议。

    主厅内还才一个人便是新罗国的特使金良相,他也是新罗贵族,官拜上大等,也就是相国,新罗国和渤海国一直是世仇,两家征战多年,尤其是上一辈,渤海国王大武艺和新罗景德王之间仇恨极深,几乎没有和解的可能。

    但大武艺死后,其子大钦茂继位,渤海和新罗的关系便开始出现了缓和的迹象,虽然没有友好往来,但至少没有战争了,而就在今年年初,新罗景德王也去世了,他的八岁的儿子惠恭王登位。由太后摄政,正是在新罗太后不遗余力地推动下,渤海和新罗出现了和解,双方开始贸易往来”允许民间〖自〗由过境。

    而这次安禄山、契丹和奚将的三家联合。也同样使新罗遭受到了极大威胁。他们三家灭掉渤海国后,下一步必然就是新罗了”共同的敌人和共同的命运使渤海和新罗走到一起,他们决定联合两**队抵御安禄山和契丹的入侵,但实力还是不够,两国便同时派特使前往大唐求援。

    他们是乘船在扬州上岸,非常巧,李庆安就在扬州,简直就是上天对他们的眷顾。

    三人坐在大堂内忐忑不安地等待李庆安的到来”他们并不知道”李庆安已经派大军乘船北上了,这是唐军的绝对机密,就连扬州官府都不知道。

    “赵王殿下驾到!”

    随着守卫士兵的一声高喝。三人都同时站了起来”只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军官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们都不认识李庆安,但从来人的气势,和他头戴的金盔,他们便知道,这就是唐王朝事实上的最高统治者,赵王李庆安了。

    三人同时跪下行礼”“渤海国特使大成庆、副使魏汝群参见赵王殿下!”

    “新罗国特使金良相参见赵王殿下!”

    李庆安笑呵呵将他们扶起。“三位特使一路辛苦,快快请起!”

    李庆安已经看了使者名册。来使居然都是渤海和新罗的高官”他的目光迅速瞥一眼魏汝群,他在季胜的情报看到过这个名字”此人护送大英俊回渤海,没想到居然成了渤海过的户部侍郎,此人倒是一个老天送给大唐的关键人物。

    “三位特使请坐!”

    李庆安请他们坐下,亲兵们又给众人上了茶,李庆安端起茶杯。微微一笑问大成庆:“渤海郡王现在可好?”

    “回禀殿下,郡王很好,我临行时”郡王特地给殿下准备了礼物,王妃和世子也给赵王妃及小王爷准备了礼物。”

    礼物亲兵已经收下了”大成庆将一份礼单放在桌上,李庆安看了看,都是金玉宝贝一类,他笑道:“多谢你们郡王和王妃世子,礼物我收下!”

    李庆安又对新罗国特使金良相淡淡道:“听说新王登基,为何不遣使来大唐?”

    新罗和渤海一样,也是大唐的属国,新罗国同时也是大唐的鸡林州都督府。新罗王出任鸡林州都督,向唐朝进贡,接受唐王朝册封,旧王去世,新王登基,新罗没有及时向唐王朝遣使,这让唐廷和李庆安都有些不满。

    金良相慌忙解释道:“新王年幼,由太后摄政,国有贵族不服气,在南方叛乱,我们刚刚平息了叛乱,所以太后便派我来出使大唐,一走向大唐求救,同时也是正式向大唐请求册封新王。”

    李庆安点点头,国内叛乱。这个理由他勉强可以接受,他又转头问大成庆。“安禄山的境况如何了?”

    说到了正事,大成庆的表情有些紧张起来,他挺直身子,从随身携带的行李取出一幅地图,摊开在桌上,“殿下,目前安禄山的军队集结在营州柳城,从我们了解的情况,安禄山尚有七万残军,但他又在营州和安东都护府进行招兵买马,据说他要招足十万军队,契丹出兵七万,奚出兵三万,一共二十万大军,最迟秋天,他们就将对渤海发动全面进攻,我们渤海国只有八万军队,加上新罗七万,也一共只有十五万军队,而且论武器装备,我们比不过安禄山的燕军,论骑兵凶猛,我们也远不如契丹和奚,这场战役,我们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我们失败,就将是渤海灭国,所以渤海上下恳求大唐出兵,支援我们。”

    旁边新罗使者金良相也恳求道:“新罗自百年前便依附于大唐。是大唐的属国,百年来恭敬宗主,进贡不断。望大唐能在新罗生死存亡之际,援手相助,新罗必将感铭肺腑,永为臣服!”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便对大成庆道:“在去年,渤海王大钦茂曾秘密来长安,我和他签署了一份互助备忘录,当时渤海王也签字了,但他说需要本国朝廷通过后。才形成正式国之契约。我不知道这份备忘录他考虑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成为国书?”

    大成庆要说话,李庆安又摆摆手打断了他,“假如这份备忘录通过。你们就没必要恳求。你们便可以根据条约直接要求大唐出兵,怎么样,这份国书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

    大成庆连忙取出一卷黄绸卷轴”这一份是给唐朝的国书,双手恭恭敬敬奉给李庆安,“请殿下收下!”

    李庆安接过卷轴展开,仔细看了一遍”果然是当初他和大钦茂签订的备忘录,现在已经成为了正式旨意,盖有国王的印玺和书门下大印。也就是以国书形式确定下来了。

    李庆安更关心的是第三条。大唐可以无限期租借渤海国港口。准许唐朝筑城,并同时驻军,当时他和大钦茂的口头约定是不高于三万”所需粮草由渤海国供给,国书上果然有这一条,而且渤海国把军队人数明确下来了,不高于三万。

    但李庆安却没有找到渤海国愿意将哪个港口租借给大唐,国书上没说,李庆安便笑道:“我记得当时和渤海王谈过租借地一事,我们商谈了两个方案”一个是渤海国的南京府沃州港,他准许唐军筑城,这是一个简单方案:另一个方案是土地调换方案”同样是在沃州港筑城”但在剿灭契丹军队后,唐朝可以把契丹土地交给渤海国”作为交换,渤海国另外将北部的理州、华州和安州划给大唐,作为唐朝在渤海国的一块飞地,这两个方案不知渤海国准备选择哪一个?”

    沃州就是今天的朝鲜咸兴港,现在是渤海国的南京府”李庆安希望得到这个港口,为唐军的转补给,但他真正想要的是渤海国的华州和理州。也就是今天俄罗斯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国从前的海参葳。

    他知道渤海国一直垂涎契丹的土地”可以用作渤海国的牧场,所以他便以契丹的土地为诱饵,来换取这个北方最重要的港口。

    虽然此时渤海国也和〖日〗本进行大量贸易。但他们对海洋的意识却并不高。更重要是他们没有明白李庆安的真正目的,渤海国几乎是一致同意第二个方案,以土地换土地。

    “殿下,渤海国选择第二个方案,因为契丹未灭,所以没有写在国书,待契丹灭亡后,我们再做一份补充。”

    “好!”李庆安欣然道:“既然正式国书已有,那我们就按约定,我即刻出兵,支援渤海国!”

    两名使者下去了,李庆安回到临时书房。他背着手站在*海国地图前久久沉思不语。

    事实上唐王朝灭亡高句丽后,便立刻着手剿灭契丹和粟末韩鞠。但因后勤和地形等条件限制,一直未能成功,天门岭之战,唐军被粟末鞋鞠击败,从此渤海国得以建立,唐王朝见已经无法剿灭渤海国后。只得采取安抚的手段,接纳渤海国为属国,但如果有条件,唐王朝是绝对不会放弃灭亡勃海国的计划,,唐高宗、武则天都先后失败了,唐玄宗李隆基时代。吐蕃成为大唐最大的威胁,唐庭只好放弃对东北用兵,先后建立安东都护府和卢龙节度府对东北进行控制。

    现在,该轮到他李庆安来考虑对东北的战略了,在后来的历史上,契丹、女真和满族都走出自东北,其根源就是唐高宗在灭亡高句丽后,没有能够成功剿灭契丹和粟末韩鞠,以至于安史之乱后,契丹逐渐坐大。后来耶律阿保机灭亡了渤海国,建立辽国,一跃成为了东北强国,永远成为原的心腹大患。

    这一点,李庆安非常清楚。他不会让历史重演,也不会将问题遗留给自己的子孙,他准备用五到十年的时间灭亡渤海国和新罗,彻底统一东北,所以先在渤海国内部建立海港军事基地,在理州和华州迁移汉民。保障兵源,就是他东北战略的重之重了。

    海参葳和咸兴两大港口,可使南北呼应。再加上营州的军队,他有信心,五年内可以让渤海国成为大唐的渤海道。

    这时,一名侍卫走到门口禀报:,“上将军,他来了!”。

    ,“带他进来!……

    很快。几名亲卫带着魏汝群走了进来,魏汝群虽被封为渤海国的户部侍郎。但时间不长,他内心依然是大唐的子民。

    他跪了下来““臣叩见赵王殿下!”。

    ,“魏军医请起!……李庆安微微笑道。

    ,魏军医,三个字使魏汝群浑身一震,他这才意识到”李庆安其实对他了如指掌,他又想起了留在幽州的季胜。安禄山军大败,幽州也被史思明占领了。不知他生死如何?他心充满了对季胜的内疚,羞惭道:,“是季将军给了我机会,也不知他生死如何了?”。

    ,“季将军早已经离开了幽州,他现在在莫州,你不用担心,他会保护好自己……

    魏汝群一颗心放下,他又问道:,“不知臣有什么可以向殿下效劳!”,李庆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魏先生,我看过季将军的情报,好像你想加入安西军为军医,是吗?……

    魏汝群心又悬了起来,他似乎已经隐隐明白李庆安的意思了。李庆安却没有再说下去,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仿佛在想着什么。过了片刻。李庆安停住脚步问他:,“你为何能当上渤海国的户部侍郎?……

    ,“回禀殿下,这是大英俊的极力要求,他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其实这都是季将军的功劳……

    李庆安摆摆手,又问道:“那大英俊此人如何?”。

    ,“他身子很弱,路上差点死掉,全仗我保住了他,或许是当人质久了。此人性格非常懦弱,完全没有他父兄的英雄气概。”。

    李庆安点点头”这种性格正是他所需要的”“那这个大英俊继承王位的可能有多大?……

    ,“几乎没有”。

    魏汝群叹了口气““大英俊也想继承王位,但事实上他没有势力,他父亲大钦茂才四十岁出头。身体很好,他的两个兄长,世子大宏临和二哥大贞翰都是很强悍的人物。而且相国大成庆支持士子,掌军权的左武卫大将军大勖进却和老二关系很好”没有人支持大英俊,他就是想继承王位也没有可能……

    ,“假如这些人统统死掉呢”。

    李庆安注视着魏汝群,“国王、世子、此子、相国、大将军之类,全部都死掉呢?大英俊继承王位可行吗?……

    魏汝群吓得心惊胆颤,但又不敢不回答。,“假如假如他们都死掉。那只能是大英俊继承王位……

    ,“很好!”,李庆安笑了起来““魏先生应该明白我意思了吧!”

    ,“臣明白了!”他觉得自己一阵阵两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了。

    ,“明白就好,你立刻返回渤海国,去好好辅佐大英俊,我会安排大成庆去长安,过几年再回去,魏先生,我希望你能做到渤海国相国。,。

    魏汝群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道:,“微臣尽量努力……”。

    ,“不是尽量,而是你一定能做到,我会让你做到”。

    说到这里。李庆安忽然压低了声音,对他徐徐道:,“好好替大唐效力,我会保你后半生的富贵”会让你妻子和儿子在长安过得很好,假如你有了异心。那你可明白后果是什么?……

    魏汝群低下头,半晌才道:,“殿下的意思,我永远不能再见妻儿了吗?……

    ,“不是永远,最迟五年,你替我做五年事情,我封你为渤海县公,如果你想做官。我封你为鸿胪寺卿,让你全家团聚,永享天伦之乐……

    李庆安见魏汝群还是有些犹豫,知道他不肯信自己,李庆安心微微有些动怒了,自己是赵王。天策上将”他竟然敢不信自己的话?

    但现在魏汝群是他东北战略的关键角色。若没有他,李庆安就准备直接强攻了,但那样对渤海国几十年积累的繁盛伤害太大,李庆安希望能完完整整将渤海国接收过来,而魏汝群就是这么一个关键的角色。

    李庆安也只好先放下身份安抚好这个渤海国的汉人高官了,他取出一支令箭,一折两断““我李庆安若有欺骗,如同此箭”。

    魏汝群跪倒在地,悲声泣道:,“以殿下之九五尊,竟为卑臣折箭,卑臣肝脑涂地,死不足惜,卑臣愿为大唐效命,为殿下效命,把渤海国版图并入大唐

第六百九十五章 禄山之死

    河北道营州,刚进入十一月,渤海国及其附近的州县便又一次被暴风雪袭击,这已是今天提早入冬以来的第四次暴雪,营州也下了大雪,不论城市还是乡村都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天地间变成了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收藏~顶*点*书城

    柳城县街头上行人稀少,严寒的天气让大部分人都不愿出门,而是躲在家中躺火炕,只有一些为了生计的人才被迫出门找活。

    也有一些工作机会是因为下雪而出现,比如铲雪和卖炭,一个月多一点,便连下了四场大雪,这在以前年份都是十分罕见,积雪太厚,很多老旧房屋都不堪重压而垮塌,但屋顶上厚厚的积雪,仅凭一人是难以铲除,有子侄的可以找家人帮忙,如果是人丁稀少的人家,那也只能掏钱来请人铲雪了。

    入冬以后,柳城县内就活跃着一支铲雪劳工,一个个都是身体很棒的小伙子,收费也很公道,还会义务替东家做一些事情,深得柳城民众的欢迎。

    不用说,这支铲雪劳工就是季胜率领的斥候队了,他们已经在营州和平州呆了近一个月,他们的基地设在营州和平州接壤处的一座庄园内,是兵部员外郎金铸的祖宅,马匹都寄存在那里。

    季胜这次一共带来六十名斥候,其中他他率领三十人在营州和平州活动,而副尉祁晏则率另外三十人去了幽州,监视史思明。

    如果是从前,季胜绝不会让弟兄们集体在安禄山的核心城池内活动,但他现在已经现,安禄山的情报网居然消失了,没有及时撤离幽州,结果被史思明一网打尽,情报主管高尚也被撤职,而张通儒接手后,新情报网至今还没有建立起来。

    另外,安禄山似乎已经对李庆安不感兴趣了,他只防备史思明,城中巡逻士兵只盘查突厥人,而对汉人基本上是不闻不问,这就是安禄山衰败的明显征兆,他已经无力和李庆安对抗了。

    正因为这样,季胜才带弟兄们公开在城内出现,其实季胜本人对安禄山的兴趣已经不大了,他来营州是奉命建立一个情报中转站,李抱真会将渤海国的战况转给他,他再转给相州,最后转给长安。

    这时,一个小黑点在柳城县上空盘旋,这是一只猎鹰,从冰天雪地的北方而来,冒着严寒来这里寻找它的目标,它是一个信使,只有在完成工作后,才能得到饱餐的奖赏。

    猎鹰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渐渐地降落在靠南城门的一座民宅内,这里便是季胜他们在城内的临时落脚处了,猎鹰落在一只木架上,锐利的目光四处张望,早有它的主人等候在这里,爱怜地抚摸它的颈毛,从它腿上取下信筒,又将它带进屋子,取来几大块鲜肉放在它身旁,它不能在外就食,否则肉将很快冻成冰块。

    斥候取了信便匆匆向屋里走去,正屋中热气腾腾,十几名斥候正挤坐在两只炭火盆旁,低声谈笑聊天,季胜则盘腿坐在火炕声,腿上放一块木板,他在利用突厥文密码给李庆安写一封信,汇报安禄山的近况。

    营州的整个兵力已经不足六千人,而新募的三万人被安庆绪带去了平州,基本上已不受安禄山的控制,事实上,他们父子已经分家了,安禄山的大部分钱粮都在平州,被安庆绪得到,另一个儿子安庆和则带走七万军北上,联合契丹攻打渤海国,军队已经被困在忽汗海,曾经拥有五十万大军的安禄山变成了一个穷困潦倒的破落户。

    门开了,一阵寒风扑进屋中,斥候们纷纷笑骂:“卢老七,你不能进门快一点吗?好容易积的热气都被你放走了。”

    “我给老大送信呢!可是正事,你们这几个家伙,只管享受,也不去干活?”

    斥候笑着上前把信递给了季胜,“头,渤海送来的,最新情报!”

    季胜接过信,打开看了看,他忽然呵呵笑道:“真被我猜中了,安禄山的儿子被杀了,燕军被契丹人吞并。”

    “那安禄山真成了穷鬼了!”

    斥候们都笑了起来,只剩下五千多军队,他还能成什么气候?

    “头!渤海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一名斥候问道。

    “嗯!那我就给大家说说吧!”

    季胜放下笔,对众人笑道:“信中说,契丹人连续几十次突围,都唐军的强弓硬弩射退了,死伤惨重,现在只剩下不到四万人,被唐军围困在湖州城......”

    季胜的话没有说完,便引起斥候一片惊呼,“几十次突围,他们急什么?”

    “他们不能不急!”季胜笑道:“他们的粮食断绝了,全靠杀马度日,可马杀完了,他们怎么走出渤海国?契丹人变成了步卒,他们开春后拿什么和唐军打!”

    “头,粮食断绝,那马料也应该没有了吧!他们的战马熬得住吗?”

    “估计现在很惨,这支契丹军算是完了,他们若被歼灭,契丹也就完了。”

    季胜的语气中透出一丝遗憾,他没有能赶上这场盛宴,这时他也写完了信,将信细细叠起,和渤海的情报放在一起,交给信人,吩咐他道:“信立刻送往相州!”

    信人接过信便出门去了,季胜从火炕上跳下,对众人笑了笑,“走吧!出门打听消息去。”

    斥候们纷纷起身,拿着铁铲出门去了。

    ..........

    安禄山的燕王府也同样被大雪所覆盖了,几百名士兵在三太保安永真的指挥下忙碌地扫雪清理道路,安禄山的十二太保现在只剩下三个,分别是三太保安永真、五太保安契和八太保安远国,其余九名太保都先后阵亡了,剩下的这三名太保掌管着安禄山的最后五千六百名卫军,其中三太保安永真最为重要,他掌管着保护安禄山的三千禁卫军。

    “三将军,大帅让你进去!”一名士兵跑到门口对安永真喊道。

    安永真转身进府去了,他快步走到安禄山起居的院子里,便听见了安禄山的大骂声,“给我滚!告诉那畜生,我还没有死,所有人我都给,就是轮不到他,让他死了那条心!”

    只见高尚抱头鼠窜从屋子里跑了出去,差点和安永真撞了个满怀,安永真连忙扶住他,“先生,不要紧吧!”

    高尚低声一叹,“奸佞当道,安能不败?”

    他摇摇头便快步离开了,安永真没听懂高尚的意思,这时,他只听见张通儒在屋里劝道:“王爷,你应该杀了他,没有他,安庆绪就蹦不起来,一切都是他在后面怂恿。”

    安禄山没有吭声,张通儒又道:“父子本是天性,我相信小王爷本来不会有非分之想,就是因为此人的怂恿,才破坏了王爷的父子之情,这样的人不杀,必有后患,王爷,下决心吧!”

    安永真听得心中一惊,正好一名士兵走过来,他连忙拉住他,低声道:“快去告诉高先生赶紧逃离,否则有生命之忧!”

    士兵转身便撒腿跑去,安永真和所有的安禄山亲兵的一样,都深恨张通儒,但安禄山偏偏对他言听计从,安禄山的周围人都反对派兵北上,安禄山却在张通儒的怂恿下,一意孤行,很多人都听说燕军已经全军覆没,但张通儒却告诉安禄山,燕军已经进军新罗,这让亲兵们又是愤怒又是无奈,谁也不敢告诉安禄山真相,一旦说了,必然被张通儒杀死。

    现在很多人都有一种感觉,安禄山不仅是眼睛盲了,头脑也糊涂了,基本上成了张通儒的傀儡。

    果然,只听安禄山在屋内喊道:“传我的命令,命令安永真立即追上高尚斩之,若放走高尚,让他提头来见我。”

    亲兵跑出屋,正好遇见了安永真,“三将军,大帅命你立刻追上高尚,将他斩,后面的话,三将军应该听到了吧!”

    安永真苦笑一声,无奈摇摇头,只得转身奔去了。

    片刻,三百铁骑如风驰电掣般向南城方向追去,高尚要逃走,只能走南门出城。

    城门的大街上已经铲出了一条窄窄的道路,但城外却是冰天雪地,根本无路可走,只有小心翼翼在冰雪上行走,安永真一眼便看见了高尚的马车,马车就停在那里,几名随从正搀扶着高尚站在马车旁,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在等安永真来。

    三百骑兵催动马匹追了上去,片刻便将高尚团团围住,高尚微微一笑,对安永真道:“我若没猜错的话,是张通儒怂恿王爷让你来杀我吧!”

    “先生大智,猜得一点不错,确实是张佞的怂恿。”

    安永真叹了口气道:“我其实想杀的人是张通儒,而不是先生,但王爷下死令,我不杀先生,就让我提头去见,先生,我很抱歉,我实在无路可走!”

    “那小王爷呢?小王爷不是路吗?”

    高尚其实就是在等他,他知道张通儒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安禄山必然会命安永真来杀自己,他一指前方,“小王爷现在就在十里外驻扎了大军,三将军为什么不去投靠小王爷?”

    “小王爷来了吗?”安永真有些吃惊,小王爷的军队已经到了十里外,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前面可是有老八安远国的近两千驻军啊!

    高尚笑了笑,“安远国将军已经投靠了小王爷,还有安契将军,他也表示愿为小王爷效力,现在只剩下三将军的军队,三将军,你我都知道,进军渤海国的燕军已经全军覆没了,燕军的危亡就在眼前,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最后害死王爷?”

    “先生说得严重了吧!何以叫害死王爷?”

    “王爷已经被张通儒所左右,现在军队都在小王爷手中,他还要和小王爷对抗,三将军想一想,如果是从前他会是这样吗?”

    安永真略一思索,确实是这样,如果是从前,王爷肯定会顺水推舟,将军权交给小王爷,不会和既成事实为难,但现在他却死活不可交权,那结果肯定是父子相残,这里面必然是有张通儒的影响,很明显,王爷不仅眼睛失明,心也失明了。

    其实安禄山也并没有完全被张通儒蛊惑那么严重,很多时候他还是自己的决定,比如派兵北去和契丹联合,就和张通儒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安禄山自己拍板。

    但安禄山的这些失误,亲兵们却不愿意承认是安禄山糊涂,而是把责任推给张通儒,认定安禄山是受张通儒的蛊惑,安永真也带有这样的偏见,所以高尚才会利用安永真憎恨张通儒,想挽救安禄山的心态,来说服他。

    这个说服非常有效果,安永真被说动了。

    高尚见他心有所动,便又劝他道:“如果将军能投靠小王爷,那王爷就没有什么依凭和小王爷对抗了,那样,他就会软下来,放弃俗务,好好静心养病,更重要是,他们父子就不会相残,三将军,王爷看不清眼前形势,我们来帮帮他,这不很好吗?”

    “这个.....”

    安永真动心了,高尚说得很有道理,就像一个人疯,拿着刀乱砍乱杀,这时,如果把他的刀夺下来,再把他关起来,疯之人没有了武器和自由,他就会渐渐安静下来。

    现在安禄山就是这个问题,他受张通儒蛊惑,已经失去理智了,如果他手中没有了军队,那眼前所有的危机都会消除,把军权转给小王爷,其实就是在帮大帅。

    想到这,他点点头,“这件事让我再想一想,我会尽快答复先生。”

    “好!我期待将军的佳音。”

    安永真调转马头便向城内而去,他的一名手下低声问道:“将军怎么向王爷交代?”

    “就说没追上,王爷并不会真的杀我。”

    骑兵队渐渐远去,高尚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由有些得意地笑了,即使安禄山不肯,他照样能吃掉最后的五千精兵,他已经有了定计,就在今天晚上。

    .........

    虽然冰天雪地,道路行走艰难,但在柳城县以南约十里外白狼河边却开来了一支万余人的军队,他们驻扎了下来,率领这支军队的,正是安庆绪,他也接到了一名手下从渤海传来的消息,安庆和被杀,最后的两万燕军被契丹吞并。

    这个消息便意味着燕军一共只剩下了三万六千人,其中五千六百余人驻扎在柳城县,这是安禄山的直属卫军,也是燕军中最精锐的一支骑兵,而安庆绪手中只有三万新兵,他当然要把这最后五千余人的精锐拿到自己手中。

    营帐中,安庆绪正背着手焦急地来回踱步,他在等高尚的消息,高尚已经入城见安禄山去了,他希望能高尚此行能有所斩获。

    “高先生回来了!”

    帐外忽然传来亲兵的禀报声,安庆绪精神一振,连忙迎了出来。

    “先生,如何?父王答应了吗?”

    “一半好消息,一半坏消息。”

    高尚走进帐坐下,他接过亲兵递来的热茶,痛快地喝了一口,驱逐身体内的寒气,他才对眼巴巴望着他的安庆绪笑道:“小王爷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先生先说坏消息。”

    “嗯!王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小王爷的建议,坚决不肯把军权转给小王爷,说给谁都可以,就是不给小王爷,这是他的原话,后来还派人追杀我。”

    安庆绪眼中露出一丝失望之色,父亲竟然这么固执,自己掌军权已是大势所趋,为了父子间不翻脸,他才派高尚去劝说父亲,没想到他还是不肯答应,居然给谁都不给自己,安庆绪的心被刺痛了,他不由捏紧拳头,暗暗咬牙道:“父亲,你不要逼我,逼急了我,父子关系我也不认!”

    “小王爷不想听听好消息吗?”高尚微微一笑提醒。

    安庆绪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他连忙道:“先生请说,我险些忘了。”

    “好消息就是安永真已经表态,愿意考虑投靠小王爷。”

    刚才高尚给安永真说了一个谎,实际上另外两个太保并没有投靠安庆绪,他们都还没有接触,安远国驻军在南面,但他们过来时却绕过了安远国的军营,安永真没有想到这竟是假消息,上了高尚的当。

    安庆绪大喜,安永真掌三千军,就是他父亲的禁卫军,如果他愿意投靠自己,那就大事可济,说实话,他父亲最后五千多精锐的战斗很强,他也没有把握用武力拿下。

    “这是我的意外收获。”

    高尚便将他路劝安永真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最后道:“这件事不能拖,一旦他和安契对质,就会现我在说谎,从而怀疑到殿下的诚意,我们今晚上就要行动,接收安永真的三千军,控制住王爷!”

    安庆绪默默点了点头,他一样也是急不可耐了。

    “我们天黑后就行动,我的人正好今晚在南门当值。”

    ........

    十一月的天黑得很早,没有太阳,天空阴云密布,夜幕降临了,夜晚非常黑,几十步外便看不清情形,借着夜色的掩护,安庆绪的一万军在严寒了,他们走得很慢,天寒地冻严重影响了他们的行军度。

    一直到亥时,他们才走到了柳城县南门,黑暗中,有人去叫门了,今晚在南门当值的守将叫做程新,是一名郎将,是五太保安契手下的一名将领,此人已经被安庆绪重金收买,安庆绪率军来营州,就是想通过他的内应杀进城去夺权。

    今晚正好轮到他率领二百人守南门,他白天已经得到了安庆绪的约定,程新站在城头,见城外黑压压的安庆绪军队果然来了,便立刻下令道:“开门!”

    城门缓缓开了,安庆绪的大军开始进城,程新跑下城来单膝跪下行礼,“末将参见小王爷!”

    安庆绪笑着点点头,又问道:“安契今晚来巡逻了吗?”

    “没有,刚刚听说,五将军好像病倒了。”

    安庆绪几乎要笑出声了,真是老天助他啊!两个太保,一个想投降,一个病倒了,那今晚还有什么悬念?

    “好!传我命令,直接进军燕王府。”

    黑暗中,一万大军浩浩荡荡向燕王府开去.......

    安庆绪大军夜间进城,惊动了住在城门旁季胜等人,他们纷纷透过院墙向外察看,季胜的眉头皱成一团,他认出了这是安庆绪的军队,他也知道安庆绪吞掉三万新军,和安禄山的矛盾很深,难道是他们父子和解了吗?可如果是和解,有必要晚上进城吗?还不敢点火把,鬼鬼祟祟。

    季胜的直觉,这是安庆绪要趁夜夺权了。

    “将军,要不要我们去浑水摸鱼。”

    身旁的一名弟兄悄声建议,季胜想了想,情况还不明,能摸到什么鱼也不知道,不过这确实也是一个好机会,说不定能挑起双方的争斗,他的心中也热了起来,若有机会,他向来不会放过。

    他手一招,将第一队的十名弟兄都叫到自己身边。

    “咱们分头行事,罗四,你带七名弟兄去燕王府附近寻找机会放火,千万不要勉强,不要被现,其余两人跟着我,咱们穿上燕军盔甲混进去。”

    十名斥候的动作非常迅,季胜带着两名弟兄穿上燕军盔甲很快便混进燕军队伍之中,这是燕军的新军,大部分都是汉人,黑暗中没有人会注意到身边多出了三人。

    .......

    燕王府,一万军队将王府团团围住,王府内只有五百士兵当值,其余军队都驻扎在王府西面的一座军营内。

    尽管安庆绪的军队已经包围了燕王府,但军营内依旧静悄悄的,没有军队出来保护安禄山。

    主将安永真已经决定投靠小王爷,他已经得到了安庆绪的亲笔信,他们只是兵谏王爷,绝对保证王爷的人身安全,得到这个保证,安永真便下令军队不准妄动,留在军营内。

    燕王府门前火光猎猎,数百名近卫士兵堵在在大门前,警惕地望着对面骑在马上的小王爷,尽管这是小王爷,但一万军队包围了王府,让他们十分担忧。

    “王爷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士兵们纷纷闪开,只见几名侍卫抬着安禄山的坐榻从府内出来了,后面跟着张通儒,他神情十分紧张,他害怕安庆绪的军队杀进府去,便劝安禄山出来教训逆子,在他的怂恿和隐瞒下,安禄山大脾气,亲自出来了。

    “逆子在哪里?”

    安禄山一出来便厉声大喊,他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张通儒告诉他,安庆绪只带了五百甲士入城。

    但安禄山立刻感觉到了不对,不像是只有五百人,他心中也开始打鼓,便回头问张通儒,“外面到底有多少人?”

    周围都是亲卫,张通儒不敢当面扯谎,便道:“我也不清楚,外面人好像很多,我不知道哪些是小王爷的人,哪些是三将军的人。

    “父亲!”

    骑在马上的安庆绪开口了,他离安禄山很近,只有二十几步远,“我是来请父亲去平州养病,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所有燕军将士的心愿,安永真、安契、安远国他们三人都赞成了,请父亲收拾一下,随我动身吧!”

    安禄山一愣,他随即勃然大怒,竟然敢投降了,“安永真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一名亲卫禀报道:“王爷,三将军还在军营,没有过来。”

    “什么?”安禄山有些意识到不妙了,他连忙问道:“逆子带来了多少人。”

    “回禀王爷,至少一万人,已经将王府团团围住了。”

    安禄山大吃一惊,一万人,那岂不是大势已去,他心中的怒火顿时熄灭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该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心中有点害怕起来。

    季胜就站在第二排,面前有一个空挡,他选的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安禄山,安禄山被侍卫用盾牌团团围住,惟独脖子以上露在外面。

    季胜没有端弩瞄准,那样会被被周围人现,但他还有另一种秘密武器,那就是微型手弩,被他的披风遮住。

    这种手弩当年李庆安曾在长安明德门洞中使用过,射进了马的门,狠狠教训了嚣张的杨家,后来又几经改进,用精铁打造,成为一种颇具威力的秘密暗杀武器,三寸长的小箭矢可以射出五十步,有效杀伤距离三十步,不在于箭矢杀人,而是箭矢上涂有剧毒。

    此时,他离安禄山的直线距离是二十五步左右,可以使用手弩,他已经准备好了,就在等待机会。

    这时,他忽然现东王府上空开始有火光出现,他的手下得手了,机会来了,他立刻给身旁两名掩护他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一名手下立刻指着王府东面大喊,“大家快看啊!王府失火了。”

    所有人都向东面望去,只见东王府上空火光冲天,就在所有人被转移注意力的一瞬间,季胜出手了,从队伍的黑暗处忽然射出一支弩箭,弩箭很短,箭矢快疾得让人看不清,只见一点绿光闪过,‘噗!’的一声,箭矢射进了安禄山肥硕的脖子。

    安禄山大叫一声,拼命挣扎,肥硕的身体像一只大肉球般从坐榻上滚落,一直滚下台阶,趴倒在雪地上,他两只手拼命抓住雪团,痛苦万分,突然他双腿一蹬,手上抓紧的雪慢慢松开了。

    王府外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惊呆了,愣愣地望着身体渐渐僵硬的安禄山,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察看,眼前的情形,来得实在是太突然。

    一代枭雄安禄山就此死去,死得不明不白,但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死在儿子安庆绪的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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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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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介绍:
天宝五载,大唐建国已过百年,经历的近数十年的治国,已知天命的李隆基有些疲惫了,自从他册封了杨氏为贵妃后,他的心思也渐渐地离开了枯燥而繁琐的朝政。
‘欢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他开始纵情于音乐歌舞之中,从此皇帝不再早朝......
而就在这年的春天,安西的粟楼烽戍堡来了一名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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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月继《大唐万户侯》、《名门》之后的第三部中唐架空历史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