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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天下txt下载     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夷陵急变(上)

    第六百七十二章夷陵急变(上)

    令狐飞被刺使太子李系一派极为震怒,太子李系上书父皇,要求全城再次戒严,全力抓捕凶手,但李亨没有采纳他的建议,相反,他对这件事非常平淡,只是追封令狐飞为简国公,下旨给予厚葬。(www.uu234.com阅读网,最快文字更新精彩小说!)

    此事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很快,李辅国从宫中传出消息,圣上已经暗中召见了彭王,彭王已承认刺杀令狐飞是他所为。

    ‘上颇为嘉许’

    这是李辅国对李亨态度的评价,这让太子李系惊恐不已,令狐飞之死令他失去了最关键的朝臣支持,他只有李辅国和母后的支持,彭王却有朝廷、有宗室、有剑南节度使的支持,现在连父皇都称赞彭王有魄力,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父皇换太子的决心已定。

    太子李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好在父皇已经同意将鱼朝恩军队撤回蜀中,他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他还有鱼朝恩二十万大军支持。

    可就在这时,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在鱼朝恩退军必经的咽喉要道—夷陵重地生了急变。

    ........

    夜色中,一支军队在莽莽群山之间疾行,这时一个夏日的夜晚,天空布满暗紫色的云彩,但没有下雨,地面chao湿,却并不泥泞,军队无声无息地行进着,偶然可以听见马蹄的哒哒声。

    这是一支两万人的军队,从汉中出,经过金州、房州,目前他们已经进入了峡州地界,再走一百余里,他们将抵达这次行军的目的地—夷陵。

    这自然是一支北唐军队,率领这支军队的是大将赵崇玼,此时李嗣业的五万军队已经抵达汉中,李晟的军队也在汝州和豫州部署完毕,北唐军已经完成了进攻南唐的准备,蓄势待,无论东线还是西线,所有的北唐军都在等待着一个契机,这个契机便是赵崇玼的这支军队,攻占夷陵,截断襄阳南唐军的归路。

    夷陵也就是今天湖北宜昌,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故名为夷陵,三国时期的夷陵之战便是在这里生。

    这里是三峡门户,也是荆襄进入巴蜀最重要的战略要地,扼断夷陵,荆襄的二十万南唐军便将无法撤回巴蜀,夷陵同时也是南唐的后勤重地,南唐在这里囤积了百万石粮食和箭矢帐篷等大量的军用物资,目前南唐也同样有两万军队在这里驻防。

    能否拿下夷陵,已经成为整个南唐战役的关键,而这个任务就压在了曾经的夷陵主将赵崇玼身上。

    赵崇玼是安西神箭将军赵崇节的兄长,他也是安西老将,当年他和李庆安一起参加了小勃律战役,他当时出任疏勒兵马使,和席元庆一起,成为高仙芝的左右心腹大将。

    后来李庆安主政安西,高仙芝调剑南节度使,他便跟随高仙芝来到了巴山蜀水,对高仙芝一直忠心耿耿,高仙芝被李亨下狱,随即被北唐施压放人时,赵崇玼便是夷陵主将,席元庆则是秭归主将,两人走投无路,得兄弟赵崇节之劝,他们二人便率军入汉中,投降了北唐。

    赵崇玼今年约四十岁,长得又高又黑,骨节宽大,颇有军人气质,但他却是一个比较沉默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令人很难摸清他的想法。

    让赵崇玼攻取夷陵,是李庆安的建议,李光弼本来是想让席元庆来肩负此重任,相对一直沉默寡言的赵崇玼,李光弼更了解席元庆。

    但李庆安却写信告诉李光弼,席元庆可以占领夷陵,但保不住夷陵的粮食物资,而赵崇玼却能完胜,尽管李光弼还是有一点将信将疑,但他不敢违抗李庆安的命令,便让赵崇玼写下军令状,命他率两万旧部攻取夷陵。

    ‘拿下夷陵及军资,可记功,公可升为将军,拿不下夷陵,提头来见!’

    此时赵崇玼刚刚得到消息,他的家人已经被成都情报堂救走,现在十分安全,这让赵崇玼长长松了口气,没有了家眷做人质的束缚,他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赵崇玼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一更时分了,离夷陵还有一百里左右,向导告诉他,前面一段路不太好走,按照目前的度,走到四更时,离夷陵大约还有五十里,那一带山高林密,极易隐蔽。

    “传令军队加快行军度,四更时驻营休息。”

    两万军队轻装简行,没有粮食辎重,每个士兵只带了三天的干粮,他们大都是步兵,但也有两千匹山地马,主要驮负伤病士兵和一些必要的武器,军队没有走大路,而是走隐蔽的山间小路,这种蜿蜒崎岖的山路,除了少量的山地马可以通过,像辎重马车等大型物资都无法通行,从汉中出,他们已经连续强行军了两天,都已经有点疲惫了。

    这支军队是赵崇玼的旧部,大部分都是蜀中当地人,在剑南军中属于精锐之师,他们不善于骑马,却善于山地战,能适应在崇山峻岭中的高强度行军。

    尽管还要走到后半夜,但士兵依然振奋精神,加快了度,向前走又进入崎岖的山路,山路艰难,军队翻过了两座山头约五十里,终于抵达一处峡谷地带,从这里到夷陵,基本上都是峡谷,可以沿着一条叫黄柏水的河流直达夷陵城后背。

    军队已经停止了行军,士兵们都纷纷跑到河边取水吃干粮,很多士兵都铺开了睡袋,没有帐篷,士兵就直接在睡袋中休息,经历了两天两夜的行军,士兵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了,他们钻进睡袋便沉沉睡去,只留一千士兵在四周放哨巡逻。

    山谷中chao湿闷热,蚊虫极多,士兵们都疲惫之极,再加上有睡袋密封,顾蚊虫再疯狂也奈何不了他们,只可怜两千匹山地马无处遮身,最后成为了蚊虫们群集攻击的对像,咬得它们嘶叫奋蹄,痛苦万分,不得已,赵崇玼只好命人将它们牵回山上照顾,上面有一片光秃秃的岩石地,蚊虫极少。

    四更已过,天边已经泛起了青色,赵崇玼没有丝毫倦色,他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块前,借着微明的晨光研究地图。

    赵崇玼的地图和别人不同,他地图是夷陵地区的城防布局,他对那里了如指掌,尤其存放粮草的下牢镇粮仓,那更是他亲自指挥建造,说起来让他有些感慨,当初粮仓选址时,他想把粮草放在夷陵城内,但城池狭小,没有空地,他便想把一部分城内居民迁移到下牢镇,但夷陵民风强悍,城内居民不肯迁移,和他生了对峙,为此监军鱼朝恩还向李亨弹劾他,使他罚俸半年,无奈之下,他只好把粮草改建在下牢镇,那里有一座空置的土城。

    那时他还向高仙芝忿忿不平,那有让粮仓远离主城二十里的道理,这样不仅分散兵力,而且还容易被敌军偷袭粮仓,高仙芝只回了他一句,无人偷袭。

    没想到山不转水转,今天居然是他赵崇玼来偷袭粮仓,这种不可思议的结局令他感到世事如棋。

    尽管赵崇玼沉默寡言,但他心中却如明镜一般,他接到这个任务时,心中便有了大致的轮廓,现在他的计划已经非常清晰明确了,要想完整地拿下夷陵,最好是采用偷袭加智取的策略,要充分利用下牢镇和夷陵城的距离。

    夷陵主将叫做鱼宝宝,名字挺有趣,是鱼朝恩的养子,赵崇玼知道此人,人非常平庸,根本没有什么带兵打仗的经验,完全就是依仗鱼朝恩的权势获得高位,对付他不难,但赵崇玼给李光弼立下的军令状是全胜,何谓全胜,就是夺取夷陵、保全物资,还要尽可能地获取战俘,把敌军变成己军,这样他的军队数量才会大增,才能真正扼断二十万大军的归路。

    况且赵崇玼在剑南军中多年,他不想过于杀戮剑南军。

    这时,远处传来了低微的马蹄声,赵崇玼立刻站了起来,从马蹄声判断,这应该是他派出的斥候回来了。

    片刻,几名军士将一名斥候带了过来,斥候单膝跪下行一军礼,“斥候王平,参见将军!”

    “你们其他人呢?”赵崇玼有些担心,他派出了十名斥候前往夷陵,怎么只有一人回来了?

    “回禀将军,我们在夷陵北遇到了从襄阳撤回的情报堂成员,队正带着七名弟兄跟随他们进城了,李芳正去了下牢镇,我先回来禀报。”

    赵崇玼大喜,连忙问道:“是怎么遇到情报堂的,有多少人撤回,你仔细讲来!”

    “回禀将军,从荆襄那边逃难来的人很多,很多是襄阳驻军的家眷,传闻襄阳将有大战,所以他们家眷先撤回蜀中,具有足有万人之多,情报堂大约来了六十多人,混在逃难队伍中,他们说是奉命前往成都,是他们先认出了我们,队正请求他们协助,众人便一起进城了。”

    赵崇玼又仔细看了看地图,问道:“前方的烽火戍堡还在吗?”

    前方山谷的出口处,有一座烽火戍堡,就是赵崇玼所修,当时是为了防止北唐军从这里出来,赵崇玼知道,那座烽火戍堡不大,最多只能驻扎二十人,这也是他比较担心之事。

    斥候摇摇头道:“烽火戍堡还在,但已经没有驻兵了,里面长满了荒草。”

    “他娘的!”

    赵崇玼暗骂一声,这个鱼宝宝连最起码的防御都不考虑了。

    现在一切都比较顺利,关键就是看下牢镇的驻军了。

    下牢镇有五千驻军,守军将领叫李云舒,长安人,当年杨国忠进攻南诏大败,李隆基不得已便将高仙芝从安西调到剑南,又将数万关中府兵调往剑南,这个李云舒就是当时一个府兵都尉,随军进了剑南,在平定南诏叛1uan颇有功绩,被高仙芝提拔为将军,和赵崇玼私jiao非常好,一直驻扎在南诏。

    赵崇玼和席元庆投奔北唐后,李亨把贾崇瓘军调往南诏,而把他的军队换到夷陵驻扎,让他为夷陵主将,但没有多久,鱼朝恩便夺了他的军权,让义子鱼宝宝做了主将,将李云舒降为副将,很快又被贬为下牢镇守将。

    所以这次夺取夷陵的关键就是在这个李云舒的身上,而席元庆在攻打南诏时和这个李云舒有过节,两人为争功险些生了内讧,私怨很深,这个重要的情报李庆安掌握了,而李光弼不知。

    ‘席元庆可取夷陵,但不能全胜!’这是李庆安下的结论,原因就在于此。

    .......

    在赵崇玼派出了的十名斥候中,有一个斥候叫做李芳正,这个人只是潼关军队中的一名小兵,李庆安特地将这名小兵从潼关调到汉中,情报堂查出,这个叫李芳正的小兵就是李云舒的侄子,准确地说,他是李云舒的亲生儿子,从小过继给了大伯,便由他来担任这个联络员兼说客。

    李芳正今天二十六岁,长安人,长得高高胖胖,一表人才,原本是个小商人,去年响应抗击安禄山的号召而从军,被分派到潼关做一个小兵,但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被李庆安接见,鼓励他为国立功,并赏了他父母五百银元,同时许诺他,若能成功说服生父,他将被提拔为校尉。

    名利双收的他俨如做梦一般,但更让他兴奋,在情报堂强化了两天的情感训练后,他踏上了收获名利的征程。

    天刚刚亮,李芳正抵达了下牢镇,下牢镇在夷陵城以西约二十处,是一座只有百余户人家的小镇,紧靠长江的西陵峡出口,长江北岸,镇中人靠江为生,以摆渡和打渔为主业,在离小镇北面约一里处,有一片地势平坦之处,修建有一座土城,原本用来驻军,但现在土城中却成了粮草储存重地,有存粮百万石,为了保护这些粮食,夷陵主将鱼宝宝命副将李云舒率五千军驻守。

    实际上就是看他不顺利,把他调离夷陵城。

    李云舒的军营在土城旁,天刚亮,一名穿着灰布粗衣的年轻货郎便挑担来到了军营门口。

    “站住!”

    守营士兵一声大喝,“这里是军营重地,赶快走开!”

    货郎却不慌不忙道:“请禀报李云舒将军,就说他的侄子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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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 夷陵急变(下)

    第六百七十三章夷陵急变(下)

    李云舒做梦也没有想到李芳正会来,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命亲兵将他领到自己内帐.

    “这么兵荒马luàn的,你来做什么?”

    一见面,李云舒便劈头斥责,他对这个名为侄子,实为亲生儿子的鲁莽行为既感到心痛,又十分恼火。

    李芳正跪下,“父亲,请听孩儿一言。”

    李芳正虽然已被过继,但依然称呼李云舒为父亲,“父亲,孩儿并非鲁莽,孩儿是有大事而来。”

    “等一等!”

    李云舒走到外帐门前,向外看了看,又吩咐亲兵道:“我有家事,任何人不见!”

    他拉下帐帘,这才走回内帐,压低声道:“什么事情?”

    “父亲,孩儿现在是北唐军校尉。”

    “你.....从军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孩儿是去年从军的,在汉中驻防,现在已经是校尉了。”

    李云舒知道安西军升迁之难,全靠军功本事,军队普遍军职偏低,像赵崇玼等人,在南唐已经升为大将军了,可回了北唐,还只是一个中郎将,儿子从军才一年多,就想升为校尉,做梦吧!除非是.....

    想到这,他也不急了,坐了下来,注视着儿子道:“你给我说老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芳正临来之前受过情报堂的训练,他知道说得太急,会引起父亲的反感,得一步步来。

    “父亲,我确实已经从军了,本来驻防在潼关,不久前,我们军队被调到汉中,我也跟来了,现在汉中有二十万大军云集,李光弼被任命为征南元帅。”

    “二十万大军!”

    李云舒吃了一惊,他知道汉中一般驻军是五万,突然增加到二十万大军,这不用说,李庆安是要真的攻打南唐了。

    最近小道消息传得很多,基本都是北唐要攻打襄阳,现在看来,竟然是全面进攻北唐,形势不妙啊!他心中开始打鼓了。

    “三郎,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父亲还不知道吧!赵崇玼将军已经率数万大军抵达了黄柏河谷,离父亲已经很近了。”

    “什么!”

    李云舒惊得跳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赵崇玼已经来了。”

    “正是!孩儿就是随军而来。”

    李云舒有些心慌意luàn,他翻出地图,指着黄柏河谷问道:“你快告诉我,赵崇玼的军队在哪里?”

    李芳正却摇了摇头,“孩儿便是北唐军的斥候,父亲认为我会说吗?”

    “你.....”

    李云舒无力地坐下,他呆呆地望着这个最小的儿子,半晌,他才低声问道:“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来劝我投降?”

    “我只想问父亲一句话,父亲现在是唐军,还是叛军?”

    李云舒浑身一震,他明白儿子的意思,长安是唐军,成都也是唐军,没有什么投降之说,只是看你支持哪个朝廷,从感情上说,李云舒是长安人,他当然支持长安,只是李亨也待他不薄。

    李云舒一直认为,他被夺权贬黜和李亨无关,是鱼朝恩的擅自所为,这是他的一种潜意识,也是一种自我麻痹,堂堂的夷陵主将被贬,李亨安能不知道?那个狂妄的鱼宝宝也曾指着他鼻子大骂:“你知道你为什么倒霉吗?因为你是高仙芝提拔的人。”

    或许这才是根本原因,李云舒也心知肚明,只是他不愿面对,不愿承认。

    李云舒已经明白儿子来的目的了,就是要他投降,他也知道南唐兵力虽多,其实不堪一击,而且有鱼朝恩这样的宦官掌兵权,唯一的名将高仙芝也因皇帝猜忌而被bī走了,他们怎么可能和名将如云的北唐军抗衡。

    如今北唐已经准备大举进攻南唐,南唐大势已去,他还有什么可留念呢?

    投降不是不可以,但向谁投降呢?赵崇玼和他关系不错,但要他向赵崇玼投降,未免有点.....

    除非是他走投无路了。

    李云舒的心情可以理解,这就和后世跳槽一样,虽然新公司看起来不错,可顶头上司是他旧日同僚,这在面子上未免有点过不去。

    这时李芳正拿出了一封信,郑重地递给了父亲,李云舒接过信瞥了一眼,他顿时腾地一下站来了,只见信封上写着:天策上将、安西节度使李庆安至夷陵将军李云舒。

    他的手有点抖了起来,这是李庆安给他的亲笔信啊!他手哆嗦着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看了一边,生怕漏掉一个字。

    李庆安给他的封赏和待遇使他长长松了口气,在信的最后,李庆安承诺将他在蜀州的家人转移离开,这样,他还有什么可以担心呢?

    他扬扬信纸,有些得意地问儿子道:“这封信,赵崇玼看过吗?”

    “信是赵王直接给孩儿,赵将军知道孩儿身上有这封信,但没有给他看过。”

    “嗯!他没看过最好。”

    李云舒一颗心放下,心情立刻变得轻快起来,笑道:“赵崇玼要我怎么助他,他有没有说?”

    李芳正见父亲终于答应了,他顿时喜出望外,连忙道:“有!赵将军是口述,我牢牢记住了,赵将军说,无论如何,要把鱼宝宝引出城来。”

    “引出城来!”李云舒微微眉头一皱,这要怎么引呢?得抓住鱼宝宝的弱点才行。

    .........

    夷陵是一个县,也是峡州的州治所在,但夷陵县城并不大,县城内只有数万人口,加上周围乡村人口,整个夷陵县人口不足十万.

    但夷陵的驻兵却不少,有两万大军,鱼朝恩令自己的义子鱼宝宝为夷陵主将,统帅夷陵军队。

    两万大军,除了五千军队驻防下牢镇外,其余一万五千人全部驻守在夷陵县城内。

    本来县城一直很平静,但这些天突然变得混luàn起来,数以万计的难民涌入夷陵,扶老携幼,将夷陵县nòng得混luàn不堪,而且这些难民大多是军方家属,鱼宝宝也不敢过于凶狠驱赶,他的义父也写来手令,给他们粮食,让他们尽快回蜀。

    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不容易,这些难民到达了夷陵,就仿佛入了蜀,支持他们逃难的信念消失了,一下子放松下来,很多人都生病了,近一半人更是畏惧蜀道路途艰难,不愿再西行,只得想留在夷陵,赶也不是,留也不是,nòng得鱼宝宝狼狈不堪。

    更让他恼火的是,这些移民四处宣讲北唐军如何厉害,而且来得全是安西军主力,南唐军必将全军覆没,劝他手下的士兵赶紧逃命,使军队上下人心惶惶,士气严重低mí。

    下午,一个让鱼宝宝忍无可忍的消息传来,防守北城门一个营,共五百士兵,在校尉的带领下集体逃亡了,他才意识到,让这些难民进城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砰!”地一声巨响,桌子上的茶杯被他拍得跳了起来,他怒不可遏地下令道:“传令三军,若再敢有人煽动军心,立斩不赦!”

    鱼宝宝再也坐不住了,他立刻翻身上马,带刀去城内四处巡查,若遇到有人动摇军心,他要亲自杀人。

    夷陵本来就小,一下子涌来近二万难民,使得县城内又脏又臭,混luàn不堪,几乎所有的空房子都住满了,还有很多人无处居住,便在大街上随意搭建棚子,侵占街道,使得原本空旷的主干街道变得又窄又挤,污水横流,臭气熏天。

    鱼宝宝虽然不是宦官,但他也是从小养尊处优,脏luàn的环境令他难以忍受,捂着口鼻,从棚户中穿过,一直走到空旷地,待空气清新一点,他才恨恨对副将焦德贵道:“真是受不了,老爷子怎么会让这些刁民逃回来,让我这边怎么办?”

    焦德贵是鱼朝恩安排来协助鱼宝宝的副将,虽然也没有什么本事,可毕竟是当兵出身,多少能带一点军队,但他没有想到鱼宝宝虽然年轻,权力yù望却很大,把所有军权都把持着,让他焦德贵成了摆设。

    焦德贵苦笑一声,“少帅,这还算不错了,来了三万多人,最后只留下一万多,我觉得下牢镇那边才是吃力,这么多难民跑去要粮食,李云舒怎么应对得了。”

    “他应付不了就滚蛋!”

    提到李云舒,鱼宝宝一脸不屑,“说实话,让他看守粮食,我还不放心呢!”

    “他毕竟是圣上任命的夷陵主将,把他排挤走也不太好,最好请老爷子请圣上下旨将他调走。”

    “你说得有道理!”鱼宝宝撇撇嘴道:“明天我就给老爷子写信,让他给圣上说说,省得我整天不放心那个人。”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名士兵狂奔而来,“鱼将军!鱼将军!”

    “你跑这么快投胎吗?”

    鱼宝宝大骂他一句,“有什么事情?”

    士兵跑上前气喘吁吁道:“下牢镇方向有浓烟升起,不知什么缘故!”

    “啊!”

    鱼宝宝大吃一惊,他催马便向西城楼奔去,焦德贵也跟了去。

    两人在西城下翻身下马,一口气跑上城头,城头上已经拥挤了很多士兵,所有人都在眺望西方,鱼宝宝冲到城垛口,打手帘向西方望去,果然见下牢镇方向有滚滚浓烟冲起,他们可是相距五十里,五十里都能看见浓烟,可以想像发生了什么样的大火。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鱼宝宝急得破口大骂,“李云舒那个蠢猪还没有信送来吗?”

    西城墙上一片沉默,士兵们大多是李云舒的旧部,鱼宝宝这样当众辱骂李将军,着实令他们心中不满。

    焦德贵发现了士兵的不满,他连忙打圆场道:“下牢镇是粮草重地,如果有什么意外,李将军恐怕吃罪不起,鱼少帅在替他担忧啊!”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指着天空喊道:“快看,信鸽来了!”

    果然见两只信鸽从西面飞来,这是李云舒送来消息了,鱼宝宝急道:“快!快把鸽信给我。”

    信鸽入城了,片刻,一名士兵奔上来,将鸽信给了鱼宝宝,鱼宝宝急不可耐地打开信看了看,忽然又大骂起来,“这个混蛋,这点小事都平息不了吗?”

    “少帅,出了什么事了?”焦德贵上前问道。

    “有难民抢粮,结果引发一部分士兵哗变,士兵也参与抢粮,李云舒已经控制不住局势,向我求救呢!”

    “少帅,下牢镇可是粮草重地,不能有半点闪失啊!”

    “我知道,那个笨蛋我也拿他没办法了,要不你带五千弟兄去援助一下吧!”

    “少帅,我们不知难民人数和多少士兵哗变,如果人数太多,恐怕五千人镇压不住啊!”

    “他娘的,总不能让我去吧!”

    这时,焦德贵眼珠一转,他忽然把鱼宝宝拉到一边,笑着低声道:“少帅,我们不是一直在发愁没有机会吗?这不就是干掉李云舒的天赐良机?”

    鱼宝宝领悟,他拳掌一击,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好!我亲自去镇压,顺便把他收拾了!”鱼宝宝的脸变成狰狞起来。

    半个时辰后,鱼宝宝率领一万军队离开了夷陵城,向下牢镇开去,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按照路程和时间计算,他们将在明天天亮时赶到下牢镇。

    ..........

    黄柏河谷口位于夷陵县城和下牢镇的正中间,黄柏水从峡谷中冲出,和另一条支流汇合,又在一片较为平坦的丘陵中蜿蜒十几里,最后流入长江。

    所以,从夷陵到下牢镇,必须要渡过黄柏水,渡黄柏水无须摆渡,有一座木桥可以直接通过。

    木桥位于低缓的丘陵之中,这一带森林茂密,人口稀少,一条狭窄的官道从茂密的森林中穿过,由于人烟稀少,常有野兽出发,故往来客商必须结伴而行。

    一更时分,鱼宝宝率领一万军终于抵达了木桥,开始过桥,一队队地士兵迅速经过桥梁向对岸走去。

    鱼宝宝位于队伍中央,他有些提心吊胆向四周望去,天气还不错,漫天星斗,没有月亮,夜sè清明,但四周是黑黝黝的高大树木,茂密得一望无际,夜里安静得可怕,没有虫鸣,没有野兽嗷叫,黑洞洞的森林中不知隐藏着什么,令他一阵胆颤心惊。

    “传令士兵加快速度!”

    鱼宝宝一纵马,跃上了木桥,向对岸奔去。

    桥上挤得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士兵,鱼宝宝已经过去了,后面还有四千多士兵,拥挤在狭窄的官道上,两边森林距离他们只有数十步。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梆子响起,东岸森林内突然万箭齐发,密集地shè向毫无防备的南唐军队。

    官道上顿时惨叫声四起,一片大luàn,霎时间便有上千人被shè翻,与此同时,西岸南唐军也被伏击了,箭如密雨,大片大片的士兵被shè倒。

    所有的士兵都惊呆了,甚至忘记逃跑,已经好几年了,他们压根就没有战争意识,压根就没有想到北唐军会打到这里来,以至于战争突然发生时,他们都不知所措,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却是吓得魂飞魄散,在狭窄的官道上你推我攘,混luàn成一团。

    鱼宝宝也反应过来了,他中埋伏了,他急得大吼大叫:“快退回去!退回去!”

    他却忘记了,他们背后是一座桥梁,桥梁上挤满了进退两难的军队,他们根本就无从退回去。

    “杀啊!”

    埋伏在森林中的北唐军杀出来了,一共六千精锐,由陌刀将林海雄率领,他们已经埋伏了整整两个时辰,早已憋足了一口气。

    林海雄大吼:“弟兄们,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

    这一刻他们气势如虹,如出林猛虎,将南唐军杀得血流成河,尸体堆积满了小道,南唐军早已吓得胆寒心裂,无心抵抗,他们丢盔卸甲,四散逃命,跑得慢的便跪在地上求饶,磕头如捣蒜。

    鱼宝宝在十几名亲兵的护卫下,催马猛奔,向西逃窜,但他刚刚跑出几十步,却迎面被林海雄拦住了去路。

    林海雄在进攻南郑城的战役中,率三百陌刀军攻上城头,立下了大功,被升为郎将,他身高足有一丈,在夜sè中俨如一座黑塔,在鱼宝宝的奔马面前巍然不动,他一手叉腰,一手执陌刀,俨如天神降临,惊得鱼宝宝一勒战马,向从旁边窜过。

    林海雄仰天大笑,他狂吼一声,“小贼,拿命来!”

    这一声如天降炸雷,吓得鱼宝宝心都要裂了,他一哆嗦,险些从马上跌下,林海雄一步上前,手起刀落,只听一声惨叫,鱼宝宝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

    主将已死,南唐军便全线溃败了,林海雄再次大吼:“南唐军听着,投降者免死!”

    “投降者免死!”

    北唐军纷纷大喊,战争再无悬念,南唐军纷纷跪地投降,许多已跑进森林躲藏的南唐士兵也畏惧森林,纷纷从森林中出来投降。

    仅仅半个时辰,战斗便结束了,一万南唐军死伤三千余人,其余全部投降,逃跑者不到百人,而北唐也只有两百余人死伤。

    林海雄命手下将领收拾战场,他率两千人向夷陵城奔去,想赶在夷陵城的战役结束前再立一功。

    ........

    就在鱼宝宝被伏击的同一时刻,夷陵城下来了一支军队,让夷陵守军吃了一惊,来人竟然是李云舒,他似乎受了伤,颇为狼狈,手下士兵也不足千人。

    焦德贵得到消息,他心中暗暗吃惊,连忙跑上城头,火光下,他认出是李云舒。

    “李将军,怎么回事?”

    李云舒愤恨道:“鱼军使让难民西逃,不仅哄抢粮食,还煽动士兵造反,结果士兵大半哗变,我镇压不足,只得逃出来,焦将军,我下午发信求援,你们为何不来增援?”

    焦德贵愣住了,他惊讶道:“鱼少帅已经率军去增援你了,你们难道没有遇到吗?”

    “没有啊!”

    李云舒也十分惊诧,“少帅什么时候出发的?”

    “大概傍晚,接到你的求援信就走了,可能是路上你们走岔了。”

    黄柏桥到夷陵城倒是有几条路,很可能是他们走岔了,焦德贵没有半点怀疑,他见李云舒手下大多受伤了,而且人数不足千人,便道:“李将军先进城吧!给弟兄们包扎一下。”

    “多谢焦将军了,我稍微包扎一下伤口,再赶回下牢镇,我担心粮食安全。”

    焦德贵哼了一下,心道:“你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全吧!”

    他吩咐左右,“开城!”

    城门缓缓打开了,吊桥放下,李云舒率领军队鱼贯而入,焦德贵迎了上来,他见李云舒浑身是血,后背还chā了几支箭,不由吓了一大跳,“李将军,你受伤不轻啊!”

    李云舒冷笑一声,一挥手,“拿下了!”

    他身后士兵一拥而上,将焦德贵摁倒在地,焦德贵大惊,直着脖子喊道:“李云舒,你这是何意?”

    他身后的几十名亲兵想冲上来营救,却被李云舒的士兵团团包围起来,而其他士兵都十分惊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谁都不敢上前。

    李云舒高声大喊:“各位弟兄,鱼朝恩勾结太子发动宫廷政变,太子已失败被诛,我疯圣上密旨,捉拿鱼宝宝,和大家无关,焦德贵参与谋反,当灭九族!”

    焦德贵大骂,“你胡说!”

    李云舒使了个眼sè,一名士兵手起刀落,将焦德贵人头剁下,可怜焦德贵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便糊里糊涂死了,他的亲兵见主将已死,纷纷跪地投降。

    李云舒举起焦德贵人头,再次大喊:“全军听我命令,立刻回营,不肯回营者,以参与造反论处!”

    这些军队本来就是李云舒的旧部,他们十分信任李云舒,见将军回归,他们个个欣喜万分,再加上涉及诛九族的谋反,将士们没有一个人敢留下,纷纷奔回军营,片刻,城门内外再无一名士兵。

    李云舒见效果很好,便得意地笑了笑,吩咐身后儿子道:“可以了!”

    李芳正张弓搭箭,“嗖!”地一声,一支火药箭飞上夜空,在空中‘啪!’地炸响了,火光四溅,在夜空中格外璀璨,李云舒仰头观望,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火药箭,心中暗暗惊叹,久闻安西军天雷厉害,一支箭都能如此威力吗?

    很快,埋伏在数里外的赵崇玼率领一万二千大军来到了夷陵城,大军列队进城了,赵崇玼翻身下马,对迎上来的李云舒拱手笑道:“恭喜将军立下奇功!”

    两人私交很好,李云舒也拱手回礼笑道:“若没有赵兄的大军到来,哪有我功劳?”

    两人对望一眼,都一起大笑起来,赵崇玼还有另一件是担心,他又问道:“不知秭归那边守军如何?”

    李云舒微微一笑,“赵兄放心,秭归城只有一千守军,守将罗群是我的心腹爱将,跟随我多年,明天一早,我亲自率军前去替将军拿下秭归,如何?”

    赵崇玼抱拳赞道:“平定南唐,首功在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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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 宫廷政变

    自高仙芝离开蜀中后,羽林军大将军郭英义接替高仙芝出任剑南节度使,掌握了蜀中军权,郭英义原是陇右采访使兼秦州都督,为官期间穷奢极yu,他最好马球和女人,为将二者完美结合,他便训练几支女伎马球队,每日耗钱数十贯到百官,引民怨官恨,李庆安东进后,罢免了他的官职。wap

    这让郭英义对李庆安极为愤恨,便跟随李隆基入蜀,颇得李隆基信任,出任羽林军大将军,很快他又投靠了新主人李亨,在李亨的宫廷政变中立下汗马功劳。

    和高仙芝不同,郭英义极会当官,谙熟官场规则,他尤其善于见风使舵,绝不会把自己绑死在一棵大树上,这次成都大搜捕,他放纵士兵明抢暗夺,使军队上下都了大财。

    不仅如此,他还抓捕了五千多家有军械的平民,借口审查北唐探子,实际是勒索钱财,每人以二十贯到百贯不等的价格放人,仅这一项,他的军队便敛财达二十余万贯,惹起民怨沸腾,朝官也对他极为愤慨,甚至百官联名弹劾他,但郭英义本人却并不在意,他自己自己掌握着南唐最重要的军队,就不怕那些文官御史翻上天去。

    郭英义的家并不在城内,而在北郊的一座庄园里,当然,他在成都也有府邸,但他却嫌府邸太小,无法打马球,便举家迁到郊外,建造了一座占地一百五十亩的庄园,仅一座马球场便有百亩之大,每天傍晚,他都要举行一场女子马球赛,马球场上红缨舞动,娇声呵斥,看得郭英义呵呵大笑。

    不过这两天郭英义没有心思看女子马球赛了,太子之争、荆襄失守、北唐南压,种种不利的局面使他心情格外沉重,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好日子不多了,但他仍然抱有一丝侥幸,事情不会太好,也不会太坏,北唐占领荆襄只是为了漕运需要,在安禄山未剿灭之前,他们或许只是对南唐施压,而不是真的进攻南唐。

    夜已经很深了,郭英义仍然没有睡觉,李亨的病倒使他有一种预感,或许这些天会生什么事,睡觉会使他失去很多机会。

    已经快一更了,他打了一个哈欠,确实有些困了,他放下书,起身准备回房睡觉,他刚站起来,便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是他亲兵校尉的脚步声。

    “大帅!有人要紧急求见大帅。”

    “是谁?”

    “好像是....是李辅国。”

    “什么!”郭英义愣住了,李辅国来了。

    郭英义是支持彭王李仅,倒不是说他对彭王李仅有什么特殊好感,而且他现李亨想换太子,既然是皇帝想换太子,他自然是跟着皇帝走,其实说老实话,他压根就不喜欢彭王,那个亲王太文弱,太木讷,又喜欢听那些文臣的话,如果他登基,其实对自己没有好处。

    但郭英义先考虑的皇帝的态度,只要皇帝支持,哪怕是头猪,他也会举双手支持,但李辅国可是太子的人啊!他来找自己,难道是想让自己转而支持太子?

    想想很有这个可能,襄阳完了,太子失去了鱼朝恩的军队支持,他的形势岌岌可危,来找自己,或许是他们孤注一掷了。

    郭英义先想到的是条件,他又问道:“李辅国带了什么来?”

    “李辅国带来几口大箱子。”

    郭英义若有所悟,便笑道:“请他到大堂稍候,把箱子也一起抬进来。”

    片刻,李辅国走进了大堂,郭英义的二十几名亲兵将五口沉甸甸的大箱子抬上了大堂,一字摆开。

    李辅国今天是低姿态来求郭英义,虽然他能控制住李亨,但朝臣们要拥立李仅,他却毫无办法,这里面最重要是军队支持,五千羽林军已经表态支持李系了,但还有驻扎在城外的十万军队,他们的态度至关重要。

    历史上宦官之所以屡屡战胜文官,不仅仅是他们掌握宫内大权,而且他们做事风格也和文官不同,文官做事要面子、要风骨,要一等二看三通过,而宦官大多是实用主义者,他们更加直接,而且更加讲究效率,善于抓住机会。

    比如今天晚上,李亨已经向大学士窦华表态废太子,让他去拿奏折,但窦华却认为天色已晚,不急这一时,明天再去拿也不迟,不慌不忙,而李辅国却相反,他不仅抢先把圣旨拿到手,而且和皇后太子定好了大计,不仅如此,他还连夜出城,来找郭英义寻求支持,他的方法也非常简单实用,不讲大义,用利益来jiao换。

    很快,郭英义走进了大堂,他瞥一眼五口箱子,便呵呵笑道:“这么晚了,李公公还不休息吗?”

    李辅国笑道:“来探望一下大帅,顺便表表心意。”

    “哦!我怎么敢受李公公的心意呢?”

    李辅国很了解郭英义这个人,贪财好色,他是李隆基一手提拔,却又背叛的李隆基,说明此人心中只有利益,而无忠义,这是一个可以拉拢的人。

    李辅国也不说话,随手将四只大箱子打开,顿时满堂璀璨,珠光宝气,炫耀得让人睁不开眼,满满两大箱珍宝,还有两大箱黄金。

    李辅国谦卑地笑道:“这是太子殿下给郭帅的心意。”

    郭英义眼睛都笑眯了,他凭直觉,这些珍宝黄金,至少价值数十万贯,简直就是天降横财,他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不停地搓手,“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太子殿下仰慕郭帅久矣,只是没有机会表示心意,这只是太子一小部分心意。”

    李辅国言外之意,还有更重要的利益,郭英义也不再虚伪了,他立刻命令亲兵将四只大箱抬进内室给夫人,李辅国则被请到了他的书房。

    两人进书房坐下,既然已经说开了,郭英义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不知太子还有什么心意给我?”

    李辅国一笑,开出了天价清单,“宫女五十名,都是上上佳丽。另外封骠骑大将军,晋昌郡王,实封五百户,再加封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晋昌是沙州属县,也是郭英义的家乡,财富、郡王、大将军、相国,李系大手笔啊!郭英义倒吸了口冷气,连皇帝的女人都给他了,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

    郭英义忽然意识到,这不是简单地要他支持。

    “李公公,出什么事吗?”

    李辅国点了点头,阴**:“圣上的病势突然加重,御医说,可能挺不过今晚了。”

    “什么!”郭英义眼睛猛地瞪圆了,挺不过今晚,“这、这怎么会呢?”

    “从小落的病根子,我知道,最怕大刺激,襄阳失守,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把他刺激得太狠了,结果旧病复。”

    李辅国指了指头,“听御医说,这里面流了很多血,五官都渗出血了,哎!我们都没有想到,来得太突然了。”

    郭英义忽然明白了,五官流血,这是怎么回事,他完全明白了,这一刻他忽然下定了决心,既然李亨已经不在了,那他还有什么忌讳,人生在世,利益是第一重要。

    “那太子希望我怎么做?”

    李辅国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他急不可待道:“太子希望军队立刻入城,实行全城戒严。”

    .........

    半夜时,李亨忽然醒了,或许是口干,或许是脚步声将他惊醒,或许是一种莫名的不安,他慢慢睁开眼,只见他床榻旁站着几个黑影,灯全灭了,他看不清楚模样.

    “你们是...谁?”

    “父皇,是儿臣!”是太子李系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为什么不点灯?”

    李亨的身体很弱,说话断断续续,李系忽然在他面前跪下,给他磕了一个头,“儿臣来,是想请父皇退位,父皇既然不能理政,那让儿臣来挽救南唐的危机。”

    “你说什么?”

    李亨心中一阵暴怒,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李系摁住了,使他动弹不得。

    “来人!快来人!”

    李亨情急之下,大喊起来,可半天也没有任何人进来。

    李系冷冷一笑,“父皇,你不用喊了,不会有人进来。”

    “逆子!你....你要做什么?”

    李亨忽然看见了儿子眼中的杀机,他一阵害怕,连忙道:“那好吧!我传旨把皇位让给你,我.....做太上皇。”

    李系摇了摇头,“不需要父皇传旨,我是太子,只要父皇驾崩,我就自然登位了。”

    说完,李系站起身,给旁边几个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几个黑衣人走上前,摁住李亨的头和手脚,又将他嘴强行撬开了,一个黑衣人取出很小一只葫芦瓶,拔开了瓶塞子,向他嘴里灌去。

    李亨吓得魂飞魄散,他拼命挣扎,但却没有用,毒酒灌进他的肚子,李系至始至终都冷冷地看着他,这一刻父子亲情都已经不存在了,他们之间只是争夺皇位的对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父皇不要怪我,是你先要废我!”

    这是李亨在人世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肚子里的剧痛已经让他难以忍受,他想打滚,身子却被死死摁住,使他一点一点体会死亡的到来。

    忽然,李亨眼前出现长子李豫被毒死的情形,他趴在窗前,上前伸手,仿佛在大喊父皇饶命,还有他的孙子,他的父亲。

    所有死去的人都在他眼前复活了,还有无数人要杀他,都被长子拦住了,他大喊:“不准杀我父皇!”

    一颗悔恨泪珠从李亨眼角滚落。

    ..........

    就在李亨被毒死的同一时刻,十万剑南军再次冲进城池,开始进行戒严,坊门关闭,城门不开,任何人都一律不准出门.

    彭王府也被数千士兵包围了,四更时分,李系下达了赐死彭王的命令。数千士兵冲进彭王,逢人便杀,李仅和阎凯见势不妙,惊惶逃到后院佛经楼,却被追来的士兵1uan刀砍死,可怜阎凯来不及说出自己的身份,也一并被杀。

    五更时分,右相王珙上书李系,正式表示支持他登位,左相崔圆也同样表达了支持他登基。

    天刚亮,身着龙袍的太子李系在三千铁甲士的护卫下,走入勤政殿登基,接受百官朝贺,正式登基为帝,改过年号为宣仁。

    南唐的第三任皇帝开始了。

    .........

    (一七四三的加更,所欠七章全部完成,老高无债一身轻)

第六百七十六章 人之弱点

    第六百七十六章人之弱点

    南唐宫廷政变几天后,李庆安已身在浚仪县,浚仪县是汴州的州治所在,也就是今天的开封,沿汴河再向南走数十里,便抵达陈留县。

    视察漕运和江南是他早就安排好的计划,开元之所以能盛世,在于年轻的李隆基励精图治,名相辈出,将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

    另一个关键点便是江南得以开,漕运疏通,使江南物资大量运抵关中,官仓富足,税赋轻减,各地物价低廉,人民生活普遍富足,开元盛世方得以出现。

    但随着李隆基放纵权贵对土地的兼并,终于使得天下财富越来越集中在权贵手中,富者越富,贫者越贫,说到底还是一个切蛋糕的问题,古今亦同。

    但随着安禄山叛1uan和朝廷内部的巨变,天下财富又面临重新洗牌,作为掌天下大权者,李庆安先要考虑恢复秩序,恢复被兵1uan破坏殆尽的河北民生,这就需要朝廷掌握大量的资源,其中最关键的是粮食。

    他准备用十年的时间休养生息,使大唐的人口恢复到天宝初年的水平,而经济恢复到开元十年,那时大唐的繁盛将再度出现。

    在他所有的计划中,漕运和江南都是极为重要的一环,漕运并不仅仅是官运,漕运其实是一种jiao通,唐朝没有汽车火车,也无法出现,但却能大力展水运,水运的量大便捷同样能沟通南北东西,挥商品物资jiao流的巨大作用。

    在天下渐渐平定之后,他的关注重心也将转到经济上来。

    浚仪是漕运最重要的中转站之一,汴河和白沟河在这里jiao汇,早在开元年间,这里的汴河沿岸便修建了巨大的仓库群和物资堆放地,由于漕河堵塞,天宝后期这里便渐渐冷清下来,物资越来越少,巨大的仓库群也成了无数流民和野狗野猫的栖息之地,原本因漕运而繁华的浚仪县经济也开始衰败下来。

    但随着朝廷对漕运的再度重视,左相国崔宁亲自赴江淮、河南疏通漕运,作为整个河南道的河运中心枢纽,作为河南道观察使驻地和河南漕运府驻地,浚仪县的重要地位再一次彰显。

    李庆安这一次东巡主要以乘船为主,二十几艘官船在汴河内行驶,两岸依旧有骑兵队护卫,天下着蒙蒙细雨,两岸是两排防风树,树木葱郁,在树木的缝隙里不断可以看见大片农田和村庄,冬小麦已经收割,水稻种下去了,水田中一片绿油油的景象。

    不时有在田里劳作的农民抬头向这边望来,他们头戴竹笠,在田间忙碌着,汴河两岸仿佛就是一幅平静而充满生机的画卷。

    李庆安负手站在船头,远远地欣赏这幅美丽的画卷,河南道没有遭遇安史之1uan地摧残,这一直让他感到十分欣慰,河北虽然涂炭,但毕竟地域不大,而且大部分民众都已顺利转移,安史之1uan的祸患已经降到了最小,河东、河南这两大中原腹地没有被破坏,这就为他的大唐中兴计划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这时,有亲兵大喊:“上将军,前方已到浚仪码头了。”

    南方两里外的浚仪码头已经清晰可见,一片巨大的仓库群从树梢上方显现出来,他们在船上便可感受到码头上敲锣打鼓的欢迎气氛,估计地方官全来了。

    李庆安忽然想起一事,便对韦青平笑道:“过几天路过陈留时,我倒想上岸去看一看,去看一个故人,估计他伤势也快好了。”

    韦青平没有回答,李庆安回头看了一眼,见幕僚韦青平正坐在地图前,双手抱着一个茶杯,一脸忧心忡忡,没有听见他说话,从上午开始他就这样了,李庆安不由笑了笑问道:“韦先生还在想成都之事吗?”

    韦青平叹息道:“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李系赢了,此人崇尚武力,xìng格暴戾,想让他投降,估计很难,他必然会全力抵抗,我担心蜀中浩劫啊!”

    “嗯!”

    李庆安也点了点头,“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彭王李仅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但最后还是输了,只能说是上天不眷顾他,也只能说他在大事决断上比不上李系一党,李仅失败,那必然难逃一死,只可惜阎凯没有能脱身,也跟着yù石俱焚了,这也算是我的损失,好好厚待他家人,也算是给他一个jiao代吧!”

    韦青平还是有一点不甘心,他又问道:“殿下,难道蜀中就没有避免浩劫的可能吗?河北道已经毁了,如果巴蜀再毁,生民涂炭,大唐的复兴就不会那么容易了,殿下,我最担心的是这个。”

    李庆安沉yín一下,“先生的担忧其实也曾是我的担忧,我之所以迟迟不动对南唐的进攻,就是希望他们内部生变,我们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式拿下南唐,如果李亨愿意投降,我甚至可以让他做一个逍遥王爷,当然,我也知道这不可能,所以我才想利用南唐的太子之争,尽可能地削弱南唐实力,只是我没有想到李仅会那么软弱,但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每个人都有弱点,我们只要抓到关键人物的弱点,或许也能避免蜀中的兵灾浩劫。”

    韦青平似乎听懂了什么,他一阵惊喜:“大将军已经安排了吗?”

    李庆安点点头笑道:“我已经安排情报堂去做了,我相信情报堂不会让我失望。”

    李庆安眺望着眼前富饶的土地,望着平原上众多的河流,望着在田里耕耘的朴实农民,望着一处处冒着炊烟的村舍,望着远处已经清晰可见的浚仪县城,他心生感慨,江山如此多娇,怎能再让它毁于兵灾。

    .........

    成都,李系登基已经五天了,成都城依然笼罩紧张和压抑的气氛之中,戒严没有完全解除,但民众可以在下午的两个时辰内上街购物,也只有这个时候,城内才稍稍有点活力。

    整个城内人最多的还是南市,由于对未来充满了不安和恐惧,成都民众家家户户都开始储存粮食和各种生活必需品,而这些物资只有南市才有大量供应,每天下午,南市内大量民众蜂拥而至,把各家卖生活必须品的店铺都挤得水泄不通。

    马行内也不例外,各家店铺前挤满了前来买牛买羊的民众,尽管杀牛在唐朝是重罪,但在兵荒马1uan之时,大家也顾不上了,名义是买牛去耕田,实际上大家心照不宣,牛价较贵,往往是几户人家合买一头。

    千里马店前也挤满了买马的大户人家,但买马却不是为了宰杀,主要是逃跑时需要马车。

    但马匹牛羊的数量有限,绝大部分人都是空手而归,大街上到处是三五成群,心中充满了怨恨的民众。

    “你们知道吗?昨晚我家隔壁的杨慎矜府被抄了,罪名是勾结北唐,杨慎矜被抓进大牢,他夫人听说悬梁自尽了,两个儿子跑掉一个,另一个.....哎!新皇帝太狠了,无非就是名义上的彭王傅,他都不放过。”

    一伙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jiao换各种消息,这几天南唐的很多官员都遭遇了灭顶之灾,凡是联名支持彭王的一百三十八名官员都遭到了清算,轻则免职,重则抄家,还有很多李系李辅国的宿敌旧怨,也一并遭到清洗。

    所有人都扣上了勾结北唐的帽子,连政变后拥戴他上位的左相崔圆也未能幸免,免去一切官职,贬为庶民,礼部尚书张垍升为右相中书令,王珙改任左相门下侍中,若不是王珙秘密送了李辅国五万贯钱,他也在劫难逃。

    “杨慎矜算什么!”

    另一个老者不屑道:“宗室才叫惨呢!成都七十八户宗室听说被抄家六十几户,好多人都被抓紧大牢,估计是秘密处死,那个嗣岐王的脑袋被砍了,惨啊!皇帝手段毒辣,他怕背负弑父之名,对宗室下手了。”

    “嘘!有人来了。”

    众人不敢再说话了,只见千里马行旁的巷子里出来一辆马车,向南市大门奔去。

    马车出了南市,便一路疾行,向位于南明宫不远的晋昌郡王府驶去。

    晋昌郡王府也就是原来的嗣岐王府,现在已经被郭英义占据,成为他的新王府,这些天成都戒严,郭英义也驻留在城内,享受着拥立新皇登基所带来的巨大利益。

    不过今天郭英义却有点紧张,他刚刚接到两个情报,剑州守军传来的消息,北唐十万大军已经南下,占领了益昌县,兵剑门关,北唐大军主帅正是李光弼。

    另一个情报是北唐大将李晟率五万军从夷陵挺进蜀中,北唐军进军迅,大军到了奉节,而前锋已经抵达云安县,即将进入万州。

    这两个情报让郭英义俨如末日来临,他原来还抱有一丝侥幸,北唐军暂时不会进攻蜀中,但他的侥幸破灭了,北唐军真的是全面进攻南唐,整整一个上午,他都将自己关书房内,考虑自己出路,他的xìng命,他的金珠宝贝,他如花美眷们该怎么办?

    郭英义心惊胆颤,他不敢把这个情报告诉新皇帝李系,在考虑好自己退路之前,他谁都不会说。

    “大帅!”门口有亲兵小声禀报。

    “烦死我了,我说过不准打扰我!”

    “大帅,你还是看看吧!很重要。”

    郭英义有些疑惑,他的亲兵不是不知道他的习惯,还这样坚持的话,或许真有什么重要事情。

    他走上前打开门,见亲兵手中拿着一只盒子。

    “这是是什么?”

    郭英义接过盒子,盒子沉甸甸的,里面似乎放有金属,他打开盒子,顿时惊得眼睛溜圆,他立刻合上盒子,紧张地问道:“来人在哪里?”

    “就在府门外等候。”

    “快带他来我书房,等等!”

    郭英义又叫住了亲兵,叮嘱他道:“带他从侧门进来,不要让人看见了。”

    亲兵去了,郭英义回到座位,又忍不住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是一面金牌,刻着‘赵王’二字,背后是‘天策上将、安西节度使’,这是李庆安的身份金牌,郭英义当然知道李庆安不会在成都,但金牌出现,相当于他本人出现了。

    片刻,亲兵带来了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戴着斗笠,遮住了脸,男子将斗笠摘下,微微笑道:“郭都督,多年未见了。”

    “是你!”

    郭英义愣了一下,他忽然认出了此人,当年他当秦州都督时多次打过jiao道,哥舒翰手下大将施景忠。

    “你....怎么在成都?你不是回陇右了吗?”

    施景忠指了指桌上的金牌,笑道:“看到那面金牌,郭都督难道还不明白吗?”

    郭英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成都的北唐探子总头目。”

    “不错,正是我!”

    郭英义一下子又反应过来,他指着施景忠惊讶道:“我知道了,令狐飞那一箭一定是你射杀的。”

    他研究过射死令狐飞之弩箭,他得出结论,此人至少在弓弩中浸yín了十年以上,才会在运动的马车中一箭射中眉心。

    现在看到施景忠,他立刻意识到了,一定就是此人。

    “没错,射杀令狐飞的人也是我!”

    施景忠非常爽快地承认了,他笑道:“难道郭帅就想和我纠缠这些小事吗?”

    郭英义连忙请他进房坐下,又吩咐亲兵,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如果新皇帝来,就说他病了。

    施景忠显得胸有成竹,他非常佩服上将军的眼光,盯准了这个郭英义,从他掌握的情报来看,郭英义是个贪财好色、忘恩负义之人,这个人背叛李隆基、背叛李亨,他心中只有利益而无忠义,但这样的人也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怕死,他贪恋富贵财富,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怕死,从此人请自己进府的过程,他便知道,上将军的判断完全正确,要想以最小的代价解决南唐,免除蜀中浩劫,关键就在此人。

    施景忠今天下午也接到了情报,李光弼和李晟已经同时对南唐起进攻了,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他相信郭英义也知道了。

    郭英义又拿起金牌看了半晌,当初他就是因为受李庆安的贬斥而来到蜀中,现在北唐大军已经杀来,他还有机会吗?

    他就算能利用地利拦住李光弼,但他也拦不住李晟的大军,南唐军战斗力之弱,对付手无寸铁的小民或许还行,但要和北唐精锐之军对抗,他根本就没有半点信心。

    他叹了口气问道:“赵王殿下是什么意思?”

    “在说赵王殿下的口谕之前,我先告诉郭帅一件事。”

    “何事?”

    “贾崇瓘和南诏已经投降了北唐,郭帅就不要想去安南了。”

    郭英义脸色大变,他考虑了整整一个上午,唯一的退路就是退到安南去,在那里自立,但贾崇瓘和南诏投降北唐,把这最后一条退路也堵死了。

    再无退路可走,郭英义像个泄气的皮球,彻底失去了信心。

    “你说吧!赵王殿下的口谕是什么?”

    “赵王殿下给郭帅三条路,让郭帅自己选择。”

    郭英义恢复了一点精神,连忙点头,“施将军请说!”

    “第一条路,也是上策,郭帅立刻率军投降北唐,严肃军纪,并捉拿伪帝,控制住成都,使南唐之战兵不血刃结束,事后,殿下可封你为益州大都督,不动你家财。”

    益州大都督虽然品级高,但真正权力在剑南节度使手上,大都督只是虚职,属于养老官,也就是说李庆安给他名和利,但不给他实权。

    郭英义暗叹一声,“那第二条路呢?”

    “第二条路,也是中策,如果郭帅不能立刻投降,还是要和北唐军一战,但郭帅只要严肃军纪,不准侵犯平民,这样的话,殿下会饶你一命,放你回故乡养老,你的财产也给你保全。”

    说到这,施景忠微微笑道:“郭帅还想听下策吗?”

    “不!不要再说了。”

    郭英义慌忙摇头,他知道下策是什么,就是他的小命不保,钱财没收,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接受,没有了小命,他拿钱财做什么,没有了钱财,他也不想活了。

    郭英义沉思了半晌,他只能从第一和第二条路选择其中一条,尽管李庆安的条件还算优厚,但事关重大,他必须要谨慎考虑。

    “我想知道,何以证明这是赵王殿下的原话。”说到底,他还是有点不相信施景忠。

    施景忠指着桌上的金牌,“以这面金牌可以证明。”

    “金牌只是证明赵王有话给我,但不能证明就是你说的这些,不是我不相信施将军,万一你记错一点点,事关我身家xìng命,我不得不谨慎。”

    施景忠也有准备,他取出了李庆安亲手写的鸽信,递给他笑道:“这是赵王殿下的亲笔信,可以给你。”

    郭英义慢慢展开鸽信,字很小,他也不知是不是李庆安的亲笔信,只见上面写着:‘持我金牌去见郭英义,可提以下三策,一........’

    果然是真的,郭英义长长吸一口气道:“让我想一想,想一想!”

    “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必须立刻解除戒严。”

    “没有问题,我这就下令解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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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八章 南唐覆灭(上)

    在南唐抵御北唐军大举进攻的各种条件中,地形上的优势渐渐成了南唐唯一的依凭,为了抵御北唐军的进攻,南唐不惜投入八万大军,布防在巴蜀北部的各个险关要隘之中,其中仅在剑州的阴平、剑门、普安三县就屯集了五万重兵,剑州北部的剑门蜀道成了防守的重中之重。wap

    相传战国时期,秦惠王yu吞蜀,苦于无路进蜀,谎称赠五金牛、五美女给蜀王,蜀王信以为真,派身边五丁力士,劈山开道,入秦迎美女,运金牛,才开通了这条蜀道,称为“金牛道”,又称剑门蜀道。

    在三十里长的剑门蜀道中,剑门关更是蜀道天险,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它位于大剑山的崇山峻岭之中,扼断了从汉中南下巴蜀的必经之路。

    三国时期,魏国大将钟会伐蜀,蜀将姜维率军三万驻扎剑门县,扼守剑门关,将钟会十万大军抵挡于剑门关之外。

    历史轮回,时至今日,北唐大将李光弼率军十万走金牛道,向蜀中大举进攻,但大军却被抵挡在剑门关外,南唐大将陈玄礼率五万大军屯于剑北三县,他本人则亲率三万精兵驻扎在剑门县中,依靠剑门蜀道的天险和北唐军对峙。

    两支大军已经在剑门关内外对峙了七天,两军断断续续jiao战了十几次,规模都很小,各有死伤。

    似乎北唐军也找不到什么有效的进攻办法,双方就这么无限期的僵持下去.......

    剑门关虽然在僵持,但在距离剑门县西南约百里之外的阆中县却生了异变。

    为了对抗北唐军,李隆基和李亨父子实行了穷兵黩武的政略,巴蜀一地竟然征募了四十万大军,民之所出、国之税赋,十之七八都投入了军队,这四十万大军分驻两地,荆襄二十万,蜀中二十万,在荆襄全军覆没后,南唐的军队只剩下了二十万人,再去除南诏的两万贾崇瓘军,实际上只有十八万,其中十万军驻防成都,另外的八万军中仅剑北三县就调集了五万军,剩下的三万军则驻防在各处的险关要隘内,基本上各个腹地州县内都无兵驻防。

    阆中县是阆州州治所在,位于嘉陵江和东游水的两江汇合之处,气候温和,土地fei沃,曾是巴国国都,在沃野千里的巴蜀盆地中,阆中县是极为重要的大县,经济地位非常高,历来是巴蜀赋税大县。

    尽管经济地位高,但军事地位却一般,没有军队驻防,城内只有一百余名民团兵看守城门。

    夜晚,黑沉沉的夜晚笼罩着阆中县城,已是三更时分,万籁寂静,城门早已经关闭,东城的二十几名民团士兵都在酣睡之中,一名老兵头从睡梦中惊醒,嘟嘟囔囔地起夜去了,他在墙根脚撒了泡niao,夜风一吹使他清醒了几分,他正要回房,但一个奇怪的现象却把他吸引住了,他忽然看见一条长长的黑龙从远处蜿蜒而来,度极快,地面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越来越近,渐渐地,他看清楚了。

    “龟儿子,好像是骑兵哟!”

    老兵头吓得跳了起来,飞奔到钟楼里,‘当!当!’地敲响了城钟,沉闷而刺耳的钟声将整个县城都惊醒了,民团士兵纷纷跑到城头,城外的情形将他们每个人都吓得脸色惨白。

    城外的骑兵队已经点起了火把,一片片的火光向远方蔓延,足足有两万人之众,而且全部是骑兵。

    这支两万人的骑兵正是从荔枝道而来的北唐骑兵,由大将田乾真率领,他们最早是驻扎吐火罗的安西军,跟随李光弼征战陇右后,形成了新的陇右军,这次李光弼率五万陇右精锐进军汉中,他们也在其中。

    按照李光弼的最早的作战计划,李光弼率主力佯攻剑门关,副将田乾真则率一万骑兵奇袭成都。

    但随着夷陵拿下和荆襄战役的提前完成,李光弼便改变了作战计划,由大将李晟率五万军走夷陵进入蜀中,进攻成都,而田乾真则率两万骑兵走荔枝道,利用骑兵的高机动,cha到剑州背后,从后面进攻剑门。

    田乾真一路疾行军,迅穿越驻兵不多的荔枝道,用奇袭的战术一连拔掉荔枝道内的三座哨所。

    在宣汉县,南唐也有一万重军驻守,田乾真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利用骑兵的快机动,绕道东乡、永穆两县进入巴州,经过两天行军,抵达了阆中县。

    阆州太守姓曾,是天宝三年进士,原是阆中县县令,升任太守已经两年,他几天他有些感恙,睡得昏昏沉沉,睡在一旁的夫人却忽然被城头上传来的钟声惊醒了。

    “老爷!老爷!”

    太守夫人推醒了丈夫,曾太守在mimi糊糊中问道:“什么事啊!”

    “好像东城那边出什么事了,我听见钟声响了,你去看看吧!”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我头痛得很,明天再说吧!”

    曾太守翻了个身,正要继续睡觉,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了激烈的敲门声。

    “使君!使君!”有衙役在惊慌地叫喊。

    “出了什么事?”曾太守极不高兴地问道。

    “使君,东城外来了几万人的骑兵,要我们开门。”

    “哎!折腾死人了,怎么又来军队。”

    军队过境意味着劳民伤财,意味着恶xing案件四起,让他头大如斗,曾太守没有反应过来,他坐起身,披了一件衣服,打开门问道:“是哪里来的军队?”

    “使君,是骑兵啊!”

    曾太守一下子惊醒了,南唐哪里有什么骑兵?他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这是北唐军杀来了,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想钻床榻,却被他夫人拉住了。

    “老爷,你别傻了,去看看吧!”

    他夫人是庆州人,知道安西军军纪严明,倒并不可怕,要是南唐军来了才可怕。

    在夫人的劝说下,曾太守略略心安,穿了官服便赶去东城头。

    东城外,田乾真已经率军等候多时了,他们都自带干粮,一般不进城,尽量不扰民,但渡过嘉陵江需要得到官府的配合,田乾真需要和官员们商量。

    这时,城头上来了大批官员和衙役,州衙和县衙的官员都来了,城外俨如海洋一般的火光无边无际,将所有的官员都吓得胆战心惊。

    “下官....是阆州太守曾延嗣,请问....城下是哪位将军?”

    “在下是兰州都督、云麾将军田乾真,奉朝廷和赵王之命剿灭南唐伪帝,途径阆州,请开城门,我有事要和你们商量。”

    “请问....军队进城否?”

    “军队不进城,也不要你们提供粮食,但要你们提供渡船,我们要征用所有渡船。”

    官员们迅商量起来,提供渡船是没有问题,关键是害怕军队进城,最后曾太守拿了主意,他们根本就守不住城,还不如开了城,另外对方虽然说不要粮食,但他们还是要尽可能地准备干粮熟rou犒军,总之一句话,不要得罪了对方。

    他们分头行动,县衙去准备干粮熟rou,州衙去调集渡船,城门缓缓开了,曾太守率领近百名城中长者迎了出来,他们跪在田乾真的战马前,曾太守高高将太守大印举起,“阆州愿意投降北唐,向朝廷和赵王效忠!”

    田乾真感觉到了官民们的害怕,他翻身下马,上前扶起了曾太守,“太守不要这样,大家都是唐臣,我们不是安禄山贼兵。”

    他又对百余名长者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安西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我们不会进城,更不会勒索民众,我们是赶去剑州,俗话说,败军如蝗,一旦南唐兵败,败兵必然会烧杀抢掠,涂炭生灵,我们就是要堵住败兵南逃之路,让剑州以南皆不受兵灾之苦,这是赵王殿下的军令,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请父老乡亲们放心!”

    长者们激动起来,不知是谁大喊一声,“赵王万岁!”

    百余老者纷纷跟着振臂高呼,城上的衙役和民众都被感染了,城上城下都一起高呼起来,“赵王万岁,北唐军万岁......”

    曾太守异常感动,他对田乾真诚恳道:“南唐朝廷穷兵黩武,税赋沉重,各州各县皆深受其害,我愿文蜀中州县,号召蜀中州县重归北唐,抵制南唐伪帝。”

    田乾真大喜,向他躬身施礼,“使君若如此,当记大功!”

    ........

    天渐渐亮了,阆中官员从附近调集了近千艘大大小小的船只,阆中本来就是嘉陵江中游最重要的渡口,这一带水流平缓,波光如镜,非常适宜渡江。

    晨光中,两万骑兵开始渡江了,这时,田乾真的话已经通过百余老者的口传遍了全城,不用县衙刻意准备,数万名城中父老自出城,蜂拥到码头,箪食壶浆,犒劳北唐骑兵,场面热烈异常,田乾真率领数百军官跪谢父老乡民,并留下一百余伤兵在城中养伤。

    一直到下午时分,两万骑兵终于渡过了嘉陵江,大军振奋精神,向百里外的剑北三县疾奔而去。

    ...........

第六百七十九章 南唐覆灭(下)

    剑门关修筑在宽约两丈的山间栈道之中,所能容纳的士兵并不多,只能容纳千余人进行防御,同样,进攻一方也最多只能投入两千余人,两军在狭窄的山道中进行一次又一次小规模的进攻和防御。'}

    一场进攻剑门关的战斗刚刚结束,北唐军队已经撤下去了,狭窄的栈道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阵亡士兵的尸体,尸体身上cha满了箭矢,鲜血染红的栈道和路旁的石壁,几架小型投石器已经散架,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

    剑门关的城楼和关墙上也是伤痕累累,大多是被石块砸中,一根木柱断裂了,城楼塌陷下来一半,南唐士兵也有数百人伤亡,尸体和伤兵都抬下去了,千余名士兵都疲惫不堪的靠在城上,这是自隋朝以来,剑门关遭遇的次战役,很多士兵都是第一次作战,每个士兵心中都沉甸甸的,死亡的恐惧笼罩在每个士兵的心中。

    城楼上一角,一名士兵正在清点北唐军阵亡人数,他已经数了半天,旁边几名士兵都不耐烦了。

    “王三郎,你他娘的到底数清楚没有!”

    “别吵!”

    士兵摆摆手,他全神贯注清点,已经快出结果了。

    “.....一百五十四、一百五十五!”

    士兵终于点清了,他兴奋地对众人喊道:“数清楚了,一共一百五十五具尸体。”

    “真他娘的差劲!”

    几名士兵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守城的比攻城的死得多,这还叫什么天险?”

    “或许应该把掉进深涧的敌军算上才对吧!”

    “算上个屁,人家根本就没1uan过,你不是没看见,一共只有两个人掉下去,还是中箭后掉下去的,加上才一百五十七人,我们死了多少,好像三百多少?”

    士兵有些记不清了,扯着嗓子问道:“张校尉,我们死了多少人?”

    “三百二十五人,伤四百余人。”

    “听见没有,两倍于人家,要是没有这天险,我们早就死光光了,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呢!”

    “这没有办法,人家都是身经百战,我们这里有谁打过仗?人家死一个人,家人抚恤两百贯,还有五十亩田,我们战死了有什么?”

    城头上的士兵们都沉默了,这时有人大喊:“都督来了!”

    士兵们纷纷站起身,只见大群士兵从栈道上涌来,前面是一员大将,正是剑州主将陈玄礼,陈玄礼一直是宫中的禁军大将,跟随李隆基几十年,今年已经六十余岁,去年高力士在渝州病逝,陈玄礼跑去奔丧,结果惹恼了李辅国,被贬为剑州都督。

    这次太子之争,他因深恨李辅国而支持彭王李仅,在百官的联名信中,他排第四,结果彭王被杀,太子登位,陈玄礼的心中沉甸甸的,他刚刚得到消息,在成都大清洗中,他的很多故旧亲朋都已经被抄家入狱,他知道若不是北唐军进攻南唐,他也难逃清洗。

    陈玄礼一般是驻扎在剑门县,但从昨天开始,他把指挥军衙搬到了剑门关镇,离剑门关只有十几里,他在那里驻兵两万人,可以随时支援剑门关的争夺战。

    一场战斗刚刚结束,陈玄礼便赶来关隘视察,他已经听禀报了,竟然死伤七百余人,而对方只有一百余人阵亡,这着实令他有些吃惊。

    “参见都督!”

    剑门关的守将是一名将军,叫做洪郓,原本也是羽林军将军,跟随陈玄礼多年,是他的心腹爱将。

    陈玄礼点点头,“北唐军情况如何?”

    “已经退下去了,但隐隐可以听见鼓声,估计今天还会有一次进攻。”

    “唐军用天雷了吗?”

    “没有,一直没有用,很奇怪,我觉得唐军并不是真的要攻关,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

    陈玄礼没有说话,他走上城头,见栈道上横七竖八堆满了北唐军士兵尸体,不由眉头一皱,“把那些尸体都收了,立刻烧掉,这么热的天,容易坏掉引瘟疫。”

    “是!”

    洪郓答应一声,立刻吩咐士兵去收尸,陈玄礼又叫住了他,“给他们每人一个陶罐子装骨殖,听说他们每人都有军牌,就放在罐子里。”

    “可是......”

    洪郓觉得陈玄礼有点太厚待敌军了,他们自己的士兵都没有这个待遇,都是直接掩埋。

    “没有什么可是,这是我的命令,快去吧!”

    洪郓不敢违令,连忙跑去安排了,陈玄礼望着远方的崇山峻岭,他心中充满了忧虑,他上山之前刚刚得到了消息,李晟的五万精锐大军已经进入果州,离成都所在的益州只相隔一个梓州,最多四五天,李晟大军便抵达成都了,南唐覆灭在即,他在这里死守剑阁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他又不想背负临战投降的名声,唯一指望就是成都先亡,他再投降北唐,这样,他也不辱名声了。

    “都督,好像不妙啊!”洪郓又跑回来,在他身旁低声道。

    陈玄礼一愣,“生了什么事?”

    “属下刚才去查看粮食,现已经存粮不多了,我又问金司马,他说剑门县已经两天没有粮食运来,卑职有点担心,剑门县不会出事吧!”

    陈玄礼这两天心思都在成都,没有关心粮食之事,听这一说,他也有点愣住了,剑门关镇驻扎两万军队,粮食消耗巨大,剑门县每天都必须运粮来,晚一天都不行,现在显然居然两天没有运粮食,行军司马怎么不向自己禀报,他极为不悦道:“让金司马来见我!”

    片刻,行军司马匆匆跑来,“参见都督!”

    “我来问你,连续两天没有粮食运来,你为何不向我禀报?”

    “回禀都督,我是想汇报,但都督昨天才来,任何人都不见,我去军营两次都被拦住了,今天上午我再找都督禀报,但都督一早就出来了,卑职也很心急。”

    这两天陈玄礼心烦成都之事,确实无心过问军务,不能完全责怪行军司马,无奈,他又问道:“那好,我不责怪你,我只问你,军粮为何不来?再有,我们还有多少军粮?”

    “军粮不来,我也很奇怪,我已经派人查看了,我们现在军粮还能够支持两天,我希望今天能有军粮送来。”

    陈玄礼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剑门县一定出什么事了,难道是郭英义接管了自己的军队吗?

    就在这时,远处有士兵狂奔而来,惊恐大喊:“都督,出事了!”

    剑门关上所有士兵都站了起来,望着这名惊恐万分的士兵,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慌什么!”

    陈玄礼唯恐1uan了军心,一声怒斥。

    士兵连滚带爬上了关,带着哭腔道:“都督,两万北唐骑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夜袭剑门县大营,傅将军抵挡不住,已经率军投降了,粮道前天便被截断了。”

    这个消息如一声晴天霹雳,将陈玄礼惊呆了,关隘上一片议论纷纷,消息瞬间传遍了全军,一直绝望的情绪在士兵中蔓延。

    “都督,难道成都已被攻占了吗?”洪郓紧张地问。

    陈玄礼心中混1uan,摇了摇头,“成都没有被攻占,唐军骑兵应该从荔枝道过来,我早说过那边防御有问题,但朝廷不听。”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们死守剑阁,最后自己却被困在山上了。”

    陈玄礼长叹一声,“敌军兵临城下,东宫还要争权夺位,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

    就在这时,栈道已北传来了‘咚!咚!咚!’的闷鼓之声,这是北唐军再一次要进攻了,剑门关守军们面面相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抵抗的必要。

    只听一阵马蹄声传来,一名北唐驰马上山,在剑门关百步外停下,他张弓搭箭,‘嗖!’地一箭射上城头,箭上netbsp;一名士兵拾起信jiao给陈玄礼,陈玄礼接过信,他一下子愣住了,只见信封上写着:‘天策上将、安西节度使、赵王李庆安致陈玄礼大将军。’

    这是李庆安的亲笔信啊!他手忙脚1uan地打开信。

    ‘长安一别,陈老将军别来无恙乎?一隔经年,渭河鲤鱼初fei,平康坊美酒香醇,朱雀大街老柳已新芽,不知公几时再回长安......’

    寥寥数语,陈玄礼眼角便有些湿润了,他心底最深的一根弦被悄然拨动,他叹息一声,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软弱过。

    “都督,弟兄们.....”

    陈玄礼回头向四周望去,只见千余名守军每个人都呆呆地望着他,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期盼和恳求。

    “你们.....真的不想打了吗?”陈玄礼嘶哑着声音问道。

    士兵们都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知是谁带头,将弓箭放下了,一件件的武器放在地上,士兵们都跪了下来,这是一种无声的哀求。

    “好吧!”

    陈玄礼一声长叹,“听我的命令,全军放下武器,随我下山投降!”

    随着陈玄礼的投降,剑门关,这扇蜀中的北大门终于打开了,李光弼率十万大军越过剑门关,向成都进,与此同时,东路李晟的五万大军也进入梓州,进bi成都。

    ........

    成都城内已是一片混1uan,百官的清洗还没有结束,便传来了十七万唐军进入巴蜀的消息,尽管李系下令封锁消息,但北唐情报人员却异常活跃,将一个个消息都传遍了千家万户,南唐政权在此时已经人心尽失,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在佛前祈祷,祈求北唐军早日进城。

    南唐的官员们也掀起了辞官chao,辞官很简单,写一封辞官信,身体不佳云云,再将官服叠好放在办公桌上,将官印悬挂在朝房的横梁上,这就表示已经不是南唐的朝官了,谁都看出南唐大势已去,没有谁再愿意呆在这艘即将沉没的大破船之上了。

    连新皇帝李系也绝望了,他将自己关在深宫内,每日喝酒yin乐,放dang形骸,用他的话说,即使不得帝王之权,也需得帝王之乐,李辅国还算是尽心,他整日写信许官,寄希望于蜀中的每一个太守或者县令,令他们组织民众抵抗北唐军进军成都。

    成都最后的十万大军也在消息传来的次日全部撤入城内,随即,成都城内开始了昼夜戒严,坊门紧闭,军纪也严格起来,三千军纪巡查兵在大街小巷巡逻,抓住私入民宅抢掠的士兵就地斩。

    南明宫延英殿,十几名小宦官正忙碌地装箱打包,悬挂在延英殿的十八颗大夜明珠已经全部摘下,装进了箱子里。

    ‘砰!’一声巨响,侧门被踢开了,只见皇帝李系拎着一把剑醉醺醺地冲进了殿中,他刚刚得到一名宦官的密报,李辅国正在搜刮宫中财物,准备逃跑。

    他怒火万丈,借着酒劲来寻找李辅国,要一剑杀死这阉贼,十几名小宦官都吓呆了,他们立刻反应过来,四散奔逃,其中一人像中了定身术一样,吓得两腿软,一动不动。

    李系一把揪翻了这名小宦官,将他踩在脚下,恶狠狠道:“我的夜明珠呢!”

    小宦官指了指箱子,李系大怒,一剑将小宦官杀死了,他一脚踢开箱子,十几颗夜明珠滚落一地。

    “圣上,你在干什么呢?”

    门口传来了李辅国尖细的声音,他带着几十名宦官走进大殿,将李系围了起来。

    “你这个阉贼!”

    李系指着他大骂,“你想趁1uan偷我皇家宝贝吗?”

    李辅国将一颗颗夜明珠拾起,其中一颗已经沾了鲜血,令他心痛不已,夜明珠遇血,就不亮了。

    “圣上,你太任xing了,我时时刻刻在帮你,你却不领情。”

    “帮我?”

    李系仰天大笑,狂笑声在大殿里回dang,“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傀儡,我还是皇帝吗?到底谁是皇帝?”

    他忽然笑声一收,指着李辅国大骂:“你这个阉贼,是你想当皇帝,你借我的名义出去几百道旨意,哪一道告诉过我?”

    李辅国冷冷亨一声,指着他道:“他喝多了,把他带下去,关在静室内醒酒!”

    几十名宦官一拥而上,将李系扑倒在地,李系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但没有用,宦官们将他捆绑起来,堵上嘴,塞进麻袋,又装进了一口大箱子里抬走了。

    这时,李辅国的养子李先骆走上前问道:“父亲,我们今晚就走吗?”

    李辅国点点头,“北唐军明天就杀到了,我们今晚就走。”

    “可是.....听说安南那边土匪很多,我们没有军队,谁来保护我们。”

    “你这个傻瓜,谁说我要去安南了,我们是借道黔中道去钦州出海,我在海边有一个庄园,两年前我就造了一艘大船,我们从那里出海,去异国当大富翁去。”

    十几名宦官回来了,禀报道:“把他关起来了!”

    “好!去准备马车,我们连夜从后宫出!”

    南明宫的后宫御花园可直接通往城外,当夜,李辅国带着一百多名心腹和四十几辆满载皇宫财富的马车驶离了成都,沿着官道向简州方向逃窜,他准备在简州阳安县上船,乘船前往长江。

    李辅国以为北唐军从北方和东面而来,成都以南应该安全,他却不知道,田乾真的两万骑兵已经绕到了成都以南。

    夜色中,四十五辆马车在官道上疾驶,一百多名宦官和侍卫都身着黑衣,骑马护卫在马车两旁,所有马车都装满了财物,这些都是李隆基和李亨从长安带到成都的财富,除了大件物品和银锭无法搬运,其余的黄金珠宝美yu等等全部被他收刮一空。

    这些财富他全部要据为己有,李辅国也换了一身黑衣,骑在一匹骏马上,他心情格外畅快,此时他们已经成功的离开了成都,这里距离成都城已有五十里。

    就在李辅国得意忘形之际,他的养子李先骆却现了不妙。

    “父亲,你看!”

    只见黑暗中两支骑兵队一左一右向官道合拢而来,这是巡逻在官道上的两支斥候骑兵,共三百士兵,他们现这支可疑的马车队,开始拦截了。

    “站住!再不停下我们放箭了!”

    “父亲,怎么办?”

    李先骆急得满头大汗,李辅国脸上变得狰狞起来,他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大家冲过去!”

    马车加快了度,企图趁两支骑兵队未合拢前冲过去,骑兵队放箭了,数百支箭向马车队射来,顿时一片惨叫,数十名宦官中箭栽下马,李先骆被一箭射中咽喉,当场惨死,冲在最前面的挽马也中箭了,两匹挽马嘶叫摔倒,马车横翻,后面的几辆马车也跟着倾翻,马车队终于停了下来。

    骑兵们围拢上来,厉声喝道:“全部下马跪下,反抗者格杀无论!”

    宦官和侍卫们吓得魂不附体,纷纷下马跪地,李辅国却不肯下马,他忽然加,冲出了骑兵包围,向南奔逃。

    为骑兵校尉冷哼一声,举起骑弩瞄准了他,‘咔!’一支弩箭呼啸射出,正中李辅国的后心,李辅国尖细地惨叫一声,从马摔下,右脚却挂在马镫中,马匹受惊,拖拽他向前继续奔逃,直到骑兵追上,李辅国早已血rou模糊,面目全非了。

    ........

    次日一早,令南唐有人欢喜有人忧的一刻终于来临了,李光弼的十万大军和李晟的五万大军在成都城下会师,大军随即扎下了大营,勒令郭英义立刻投降.

    郭英义最终选择了中策,下令士兵开城投降,他亲自率军前往南明宫抓人,南明宫的宦官和宫女都已经跑光了,张皇后知道大势已去,悬梁自尽,而皇帝李系被宦官捆绑装在箱子里,在夜里已经窒息而亡,而李辅国不知所踪,郭英义急红了眼,他索xing将城内的宗室全部抓捕,作为他换取活命的资本。

    “咚!咚!咚!”

    北唐军沉闷的鼓声敲响了,头戴金盔,身着铁甲的北唐军征南元帅李光弼战刀一挥,下达了进城的命令。

    “大军进城!”

    北唐大军浩浩dangdang开进了成都城,庆平二年七月十五日,随着北唐大军进城,割据蜀中的南唐政权正式覆灭了,这一天是大唐的中元节,是祭祀祖先的日子。

    ........

    (各位书友,十月份的最后决战时刻来临,历史类的竞争也到了白热化,十月分也是本书最后一次争夺月票榜了,恳请书友们支持最后一个月,让老高在最后的月票竞争中杀出重围)

第六百八十章 陈留故人

    在浚仪县短暂停留后,李庆安的座船继续南下,次日便抵达了另一个重镇陈留县,和浚仪县一样,陈留县也是漕河上的重要的中转站,不同的是,浚仪县是官方的物资储存地,而陈留县更偏重于民间,商业更加达。

    李庆安的座船上此时又多了一人,独孤长凤,李庆安的大舅子,独孤明月的长兄,他出任江淮、河南转运使兼河南道观察使,比李庆安早十天出京,在此之前,他是京畿道转运使,更早一点,曾做过京兆少尹,可以说他的官职提拔非常神,短短两年时间,便从五品官升到了从三品高官,在某种程度上,他是独孤家崛起的需要,李庆安需要一股外戚的力量。

    “长凤,陈留县你要多费一点心!”

    船即将靠岸,李庆安指着陈留县略显得有些破旧的码头道:“不能因为陈留县是民间物资集散地就轻视它,恰恰相反,我展的漕运的最重要原因还是在于商业展,如果只管官运,不顾民运,最终只会国富民穷,这不是我想要的,藏富于民才是大唐中兴的长远之计。”

    独孤长凤点了点头,“请殿下放心,崔相国的计划中,陈留的码头仓库是放在最后,也是要修缮的,卑职也准备从陈留码头先入手,尽快让民间商业先展起来,我前天已经和张太守谈过,他会募集民夫,尽快开工。”

    “嗯!崔相国清梳漕运偏重于官方的码头和仓库,偏重于整编官方船队,这也是长安的急迫形势使然,但我希望你接手以后,要转向鼓励民间商贸,这也是你的政绩所在。”

    这也是李庆安的思路不同所在,从漕运开凿的那一天起,就主要是用于官运,历朝的统治者都不会考虑让与民用,所谓民不与官争利,尽管利之所驱,商人们也偷偷摸摸地借道漕河,但始终没有得到官府的支持,所以李庆安要做的事情,就是给民间商贸松绑,让他们放手展。

    只有唐朝本身的商业大展起来,他从安西运来的大量白银才更有用武之地。

    独孤长凤躬身道:“卑职明白,这也是卑职将来要做的重点。”

    这时,船缓缓靠岸了,陈留县县令许昭远带领县丞、县尉、主簿等官员已经在码头上等候多时了。

    李庆安上了岸,许昭远等官员便迎了上来,“卑职参见赵王殿下,参见独孤观察使。”

    李庆安也拱拱手笑道:“给大家添麻烦了!”

    “不敢!不敢!殿下来陈留县视察,是陈留县的荣耀,殿下一路辛苦,请进城歇息。”

    “不了,我在陈留县只能呆半天,要去见一个故人,请问许县令,宗家在哪里?”

    宗家就是陈留大族宗楚客,曾是武则天的宰相,在陈留县几乎无人不知,许县令连忙道:“就在这里不远,我带殿下去!”

    李庆安却摇摇头,指了指独孤长凤道:“观察使要考虑修缮陈留码头,许县令还是忙公务吧!宗家只是我的私事,就不烦劳许县令了。”

    既然赵王不肯,许县令也不敢多事,独孤长凤是河南道观察使,更是他的上司,县官不如现管,许县令内心更愿意和独孤长凤接触,他命一名衙役给李庆安带路,众人送了一程,便回县里去了。

    李庆安则带了十几名心腹亲卫,翻身上马,沿着田埂向数里外的宗家庄而去,其余亲卫并不放心,都远远地跟着他。

    稻田里的秧苗都已经长大,绿油油的一望无际,令人心旷神怡,水稻正是chou穗的时节,稻田里到处是除草的农民,午后烈日炎炎,农民们在烈日下挥汗如雨,他们不时抬头惊讶地望着这个有十几名随从陪伴的贵人。

    李庆安走到一个老农前蹲下,笑问道:“老人家,这块稻田是你的吗?”

    老农见他似乎身份尊贵,不敢怠慢,便站起身,指着周围的一大片田道:“这一片有三十亩,我自己有二十亩,另外十亩是租种宗家的田,今年麦子收成不太好,但愿稻子能补回来。”

    “那现在官府的税赋是多少?”李庆安又问道。

    “我们这里是上田,田赋每亩两升两合,还有每亩三百文的青苗钱,再就是要jiao一匹绢,其他没有什么了。”

    “那宗家的税赋呢?是你们承担吗?”

    “不!不!”老农连忙摆手,“宗家可是好人,从宗老太爷开始就善待佃户,每亩以实际收成为准,收租三成,田赋和青苗钱都是他们自己负担,假如遇到灾年,还可以问宗家借粮,没有利息。”

    李庆安笑着点点头,又问道:“那宗家在哪里?我是他们的故人,来拜访他们。”

    老农指着不远处的村庄道:“进村后最大的房宅就是,很好认,有一座道士塔,不过旁边的一座宅子也是,原来是其他人家,去年被宗家长女和她姓李的丈夫买下,也算是宗家。”

    “多谢老丈了。”

    李庆安拱拱手,谢了老农,便快步向村里走去,这时老农又大声道:“这位官人,日头很毒,把斗笠戴上!”

    “多谢了!”

    李庆安戴上了斗笠,很快便来到了村子里,村子里种满了梨树和杏树,青油油的小梨和淡黄色的早杏已经缀满了枝头,几条细犬闻声奔来,围着他们吠叫,进村没多久,果然看见了一座大宅,一座白色的道士塔矗立在院中,大门上挂了一块黑底金字的横匾:‘宗府’,这里应该就是宗楚客的老宅了。

    但李庆安找的却不是这户人家,他又向前走了十几步,斜对面果然又有一座宅子,比宗府要小一半,但树木更加茂密,院墙不高,只齐人的胸口,李庆安忽然在院墙前站住了,院子里是一片菜地,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拿着一根长勺给蔬菜浇水,他也戴着斗笠,穿一件洗得白的长袍,身材高大,他动作很慢,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李庆安笑道:“这么毒的日头浇水,要把菜烧死的。”

    中年男子慢慢抬头,看了一眼李庆安,不由愣住了,“是你!”

    “是我,太白兄,别来无恙乎?”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李白,李璘兵败时他中了箭伤,从1uan军中逃脱,投奔他的族叔当涂县令李阳冰,不久便被妻子宗氏接回陈留宗家养伤,一直隐居至今。

    李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李庆安,他不由有些尴尬和慌1uan,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一个年轻妇人从屋里快步走出,埋怨他道:“夫郎,这么热的日头不在屋里休息,出来种什么菜。”

    这个少fu就是李白的妻子宗氏了,她是宗家长女,仰慕李白才学,在李白最失意潦倒时嫁给他,正是得到她的精心照料,李白的箭伤才得以渐渐好转。

    她走到菜地边一眼看见了李庆安,她不由一怔,这是何人?

    李庆安拱拱手笑道:“原来是嫂夫人,在下是太白兄朋友,从长安来,路过陈留,特来看看他。”

    “原来是青莲的朋友,快进家里来。”

    “那就打扰了!”李庆安笑着走进府宅,他的亲卫则留在府外等候。

    宗氏有点埋怨丈夫不会待客,“夫郎,客人老远来,应请进家才对,这么热的天让别人晒在日头下,多无礼啊!“

    李白苦笑了一下,这可不是一般的客人。

    李白的新家占地虽然大,但大部分都是果园菜地,房舍只有十几间,李庆安在客堂坐下,客堂很宽敞,铺上了厚木做地板,前后通风,门外都是郁郁葱葱的果林,后院还有一个池塘,布置有假山凉亭,可以看见池内红鲤鱼游动的身影,环境幽雅,令人心旷神怡。

    “太白兄居住在世外桃源,令人羡慕啊!”

    李白已经从最初的尴尬和慌1uan中恢复了常态,他淡淡一笑道:“其实我是个静不住的人,若不是身上有箭伤,我早就出门了。”

    这时,宗氏端了一只木盘过来,盘中是两杯冰镇酸梅汤,她将酸梅汤放在丈夫和李庆安面前,笑道:“青莲的朋友中我只认识杜甫和岑参,还有王昌龄,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或许我已久仰大名。”

    宗氏是大家闺秀,而且非常能干,宗家的事务她有很大的言权,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李白是入赘宗家,但宗氏又很贤惠,她见兄长和族人都瞧不起丈夫,便毅然独立,用丈夫的名义买了这处房宅和宗家分开了,在家里李白几乎什么事都不闻不问,是个甩手掌柜,全靠宗氏来当家,她最大的希望就是丈夫的伤势早日康复,再想办法给丈夫找点事做,把他拴在家中,不要再到处去游逛了。

    李庆安连忙欠身道:“大嫂过誉了,在下不是诗人,是从政的俗人。”

    李白在一旁笑道:“夫人,其实你也是久仰他大名,前天你不是还说到他吗?”

    “你是.....”宗氏略略有些猜到了,只是她不敢相信。

    “在下李庆安,是太白兄的旧友。”

    “哎呀!”

    宗氏吓了一大跳,她慌忙起身行礼,“原来是赵王殿下,民女刚才怠慢了。”

    宗氏是前相国的孙女,从小受家族影响,官家思想很重,李白也知道,他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夫人,李将军是我的旧友,你太客气,我们就无法叙旧了。”

    如果来的是一个太守或者朝官之类,宗氏倒也无所谓,可李庆安是何人,天下谁不知道,未来的天子,即将成为大唐皇帝陛下,这是一般人吗?丈夫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殿下请稍坐,我去准备酒菜。”

    李庆安连忙笑着止住她,“大嫂不用忙了,我还要赶路,坐一会儿就走,如果大嫂方便,能否给我的亲兵们也准备一杯酸梅汤,他们就在门外。”

    “好的,我让家人请他们进来,到别屋休息。”

    宗氏匆匆去安排了,这时,李白又叹了口气道:“我夫人什么都好,就是受她祖父的影响太重,一心想去给我谋陈留县的户曹主事,我给她说了多次,我不是做政务的料,她就是不听。”

    “那太白兄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李白摇摇头,“经历了永王之事,我也算明白了,我不适合官场,我进官场,别人累,我也累,再说我今年也五十余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我想趁余生还走得动,去完成我的几个心愿。”

    “太白兄说说看,你还有什么心愿,说不定我能帮你。”

    “将军还真能帮我。”

    李白笑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去西域,回我的故乡碎叶看看,我自小离开碎叶,也不知老宅还在不在?”

    “太白兄的老宅还在,空关着,院子里的沙果树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我前几年还尝过果实,味道很甜。”

    “真的吗?那棵果树还在?”

    李白有些激动了,他离开碎叶时还小,碎叶的很多事物他都忘记了,惟独那棵沙果树他记忆犹新,那是他亲手种下的,离开碎叶时他还求父亲把树也一起带走。

    “青莲伤势未愈,恐怕去碎叶不行。”

    宗氏又回来了,她就是担心丈夫提出去西域,一去西域,那就是他们夫妻永别了,这怎么行,而且宗氏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想趁这个机会求李庆安给丈夫安排一个官职,俗话说,知夫莫若妻,她知道丈夫虽然在永王那里遭遇重挫,但骨子里还是想出去做事,以实现胸中的抱负,她想尽力帮助丈夫,只是宗家的影响力早已经消失了,最多也只能给丈夫谋一个户曹主事的职位。

    但今天李庆安来了,那就不一般了,她从来不知道,李庆安居然也是丈夫的故人,她这时才反应过来,丈夫给她说过,天宝七年时他在扬州给一个李将军当了几天幕僚,原来那个李将军就是李庆安。

    “殿下,我已给青莲谋了一个陈留县户曹主事之位,许县令已经答应,让青莲过几天就去上任。”

    李白有些不高兴了,“夫人。我不是说了,我不想去吗?你怎么还提这件事?”

    李庆安也笑了起来,“大嫂真是为难太白兄了,以太白兄的才学让他做户曹主事,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李庆安其实也知道,李白历史上参与永王之1uan,后被朝廷流放夜郎,中途遇赦返回江淮,曾经一度穷困潦倒,但就是这种境况,他也不忘忧国忧民,向李光弼上书平淮之策,作为一个读书人,实现胸中抱负一直是他们的毕生梦想,从李白做永王的幕僚便可看出,其实他也是太久没有机遇了,以至于书生意气,没有看清后果便上了贼船,一直到他死,都是永王之1uan种下的根,。

    当年李白做了翰林供奉,因得罪张垍而被贬,他李庆安要实现大唐中兴,他胸中疆域万里,难道连一个李白都容不下吗?

    想到这,李庆安对李白诚恳道:“太白兄,我这次来看望你,一是想叙叙旧,其次也是想说一说你的将来。”

    李白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没有说话,低下了头,宗氏心中也燃起了希望,她听出李庆安话中有话,似乎要给丈夫一个安置。

    李庆安笑了笑又道:“太白兄处理政务的能力我确实很了解,我也不会为难太白兄,但我大唐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要处理政务,我想继续聘用太白兄为翰林大学士,同时兼任太学博士,不用管理政务之事,而是替大唐培养并选拔英才,不知太白兄是否愿意出山?”

    李白心中激动,他眼角已经湿润了,他从开元十三年出蜀,想一舒胸中抱负,可颠沛流离几十年,依然一无所获,甚至还差点被抓入狱,上个月他的挚友杜甫升为兖州太守,赴任途中来看望他,邀请他去兖州,但他婉拒了,他心中着实酸楚,王昌龄出任工部侍郎,岑参出任凤翔府尹,王维任尚书右丞,他所有的挚友都实现了胸中抱负,而他有什么,已经五十余岁,两鬓染霜,还做一个陈留县的户曹主事,连九品芝麻官都不是,这让他情何以堪。

    就在他对人生几近绝望之时,命运开始垂青他了,李庆安竟然让他做翰林大学士,还出任太学博士,这让李白如何不激动。

    “青莲,你倒是说话啊!”宗氏有些急了,她怕丈夫又犯倔脾气,拒绝这个机会。

    “将军,我们真是有缘分。”

    李白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当初我在扬州给你做幕僚,我嫌你是武将,而且官太小,觉得委屈了我自己,便甩手不干,没想到时隔十年,我又要成为你的幕僚了。”

    “那太白兄这次有没有再嫌官小?”李庆安打趣地笑道。

    李白轻捋长须,微微一笑道:“如果让我做相国,我也不嫌官大。”

    李庆安哈哈大笑起来,宗氏心中激动,连忙起身道:“我去给你们准备酒菜,你们稍坐。”

    李庆安心情也十分畅快,笑道:“好!从来都是太白兄蹭我的酒,今天我也要蹭一蹭太白兄的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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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一章 路遇明珠

    大明宫浴堂殿,这里是太后沈珍珠的寝宫,在宫殿的最里面,有一间隐蔽的小房间,这是沈珍珠从来不准任何人进去的地方,是她的最隐秘之地,除了她和贴身侍女纹娘外,其余所有人都不准入内。

    此刻小房间内灯火昏暗,小桌案上放着两块灵牌,灵牌旁边有香烛供品,沈珍珠身着一袭道袍,跪在小桌案前,手执两支香默默祷告。

    “我儿及夫郎在上,恶人自有恶报,害你们之人已经伏诛,你们上天之灵安息吧!”

    她将两支香cha进了香炉中,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流下,她叹了一口气,又对丈夫灵牌道:“大郎,我虽有对不起你,但我心中的苦楚望你能理解,我.....”

    她声音变得异常低微,“我也是情不得已。”

    “太后!”

    她身旁的侍女纹娘低声劝道:“夫既死,择郎再嫁这是常理,大唐上下,民女终身守寡有几个?连公主都尚可再婚,太后何必再自责?”

    “民女可再嫁,公主也可再嫁,惟独太后不能再嫁,既已入宫,岂再有出宫之日?”

    “可是,太后当日也是为了复仇而达成条件。”

    “条件?”

    沈珍珠苦笑一声,“我若不愿意,何有条件可言?”

    她叹息一声,站起身道:“走吧!我心愿已了,不想再提此事了,将来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她走出房门,侍女吹灭了灯,轻轻将门关上,房间又变得一片漆黑,只有两支香在忽明忽暗地闪动。

    ..........

    泗州徐城县,县城位于洪泽湖以西,从汴河而来的漕船直接驶入洪泽湖,而不经过徐城县,因此,徐城县在漕河沿岸各县中无论人口和经济都是最为落后。

    这天上午,一辆破烂的马车在徐成县以南的官道上快奔行,一名女子从车窗探出头,焦急地四处张望,她不停催促车夫,“大叔,你能不能再快一点?”

    车夫苦笑一声道:“姑娘,我这马太老了,不能长途奔驰,已经不行了。”

    “可是再不快一点,船队就过去了。”

    “姑娘放心吧!洪泽湖内水流平缓,漕船是绝对赶不上马车,他们肯定还在后面。”

    这个女子便是从京城而来的明珠了,她是借口去探望大哥长凤,便一个人出门了,她的大哥独孤长凤在陈留县和李庆安分手,而她没有去陈留县,却沿着汴河一路跟随李庆安的船来了泗州,云想衣裳花想容,她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

    她一路跟着李庆安的船队,不料早晨在客栈睡过头了,使她心急如焚,唯恐李庆安的船队已经过去了。

    车夫是个六十余岁的老头,从郑州便替她赶走,他见明珠长得美貌如花,像是个大家闺秀,一路前来不嫌弃他的马车,对她很有好感,他笑笑道:“姑娘,我一路都想问问,你是从大地方来的吧!”

    “嗯!我是从京城来的。”

    “难怪呢!我赶马车几十年,还没见过像姑娘这么标致的女子,姑娘一个人上路,可要当心啊!”

    “还好啦!我一路上感觉民风淳厚,还没有遇到什么坏人。”

    “那是姑娘一直坐在我马车里,没有抛头露面,外面1uan着呢!随处都有盗贼,眼前这个泗州就不是个好地方,我们要千万当心。”

    明珠有些奇怪,便笑问道:“大叔,我觉得泗州还不错啊!像大叔这样厚道的人很多。”

    “泗州乡亲是好的,我说的是当官的,一个比一个贪,一个比一个坏,前面就是临淮县境了,那里当官的最多,坏人当然也是最多,姑娘最好不要露面,就躲在马车里,我送你到淮河上船,你就安全了。”

    “大叔放心吧!我不怕的。”

    明珠摸了摸腰间的一块金牌,这是李庆安的诏令天下兵马的金牌,她却不知道,她从李庆安的书房里偷出来作为防身之用,谁敢欺负她,她就拿这块金牌去找当地官府,好在一路上顺利,都没有用上。

    这时,明珠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个市镇,便笑问道:“大叔,前面那是什么镇?”

    “那是女山镇,属于临淮县了。”

    “那镇上有什么好玩的,或者有什么特产?”

    “我去过几次,好玩倒没有,特产嘛!女山虾饼很有名,其实我觉得也一般,姑娘不用在那里停留,咱们直接过去,早一点到临淮县。”

    “好的!”

    车夫甩起马鞭,加快了度,很快便进了女山镇,这是一个有三百多户人家的大镇,镇子很破烂,镇上家家户户都靠捕鱼捕虾为生,整个镇子弥漫着一股鱼虾的腥味。

    马车刚到小镇街上便现了异常,小镇大街上跪满了民众,足有四五百人,围住一辆马车哀求,马车四周有十几名衙役,估计车里坐着一个当官的。

    几名老者拿着一张状纸跪在车前大喊:“县令大老爷,鱼税不能再加了,再加,我们就没有活路了。”

    “这件事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要请示太守,你们把路让开,不要聚众闹事了。”

    明珠听得很清楚,她心中十分奇怪,问车夫道:“大叔,什么叫鱼税?”

    “鱼税就是捕鱼要jiao的税,一年两次,原本是十税一,听说要加到十税三,大家都受不了。”

    “打渔还要缴税?不是jiao田税和户税就可以了吗?”

    “田税是田税,户税是户税,那些都是要jiao的,但鱼税是另外,按大鱼十文,小鱼五文来算,以前捕一条大鱼,jiao一文钱,现在捕一条大鱼要jiao三文钱了,实际上一条大鱼最多也只卖到六文钱,真是作孽啊!”

    “天底下还有这种事情!”

    明珠有些忿忿不平了,她又问道:“那大叔赶马车要jiao马车税吗?”

    “不jiao马车税,但有过路费,进城的时候就要jiao,我这辆马车二十文,不管有没有客人。”

    “这帮狗官,我要去告他们。”

    这时,县令已经走了,乡民们无可奈何,各自回家了,一群群人从明珠马车前经过,明珠叫住了那个拿状纸的老者。

    “老丈,把你的状纸给我,我替你们去告状。”

    众人都快绝望了,听明珠这样说,纷纷围上来,“姑娘,你认识我们太守吗?”

    旁边的车夫笑道:“你们真没见识,这位姑娘是从京城来的,一个小小的太守算什么?”

    明珠也高声道:“你们放心吧!我会告诉我大哥或者姐夫,他们都是高官,可以砍掉这帮贪官的脑袋,你们把状纸给我。”

    众人七嘴八舌,虽然这姑娘看起来很年轻,但她气度不凡,明显不是普通人,口音也是京城人,与其他们束手无策,不如试一试!

    老者便将盖满了红手印的请愿书递给她,“姑娘,就拜托你了。”

    明珠接过状纸叠好,小心翼翼收好了,“放心吧!很快就会有消息。”

    马车启动了,众人望着她走远了,心中都充满了担忧,也不知道这个姑娘是否真的可靠。

    .........

    李庆安的船队离开陈留郡,又走了七八日,便到了泗州临淮县,从这里渡淮河后,便进入江淮地界了,这时,南唐覆灭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李庆安的手中,尽管在他意料之中,但这个消息带来的巨大喜悦还是使他激动万分,他立刻将这个消息传遍了护卫他南下的三千虎贲卫,顿时汴河内外一片欢腾,士兵们都忍不住将头盔高高抛向天空。

    “万岁!上将军万岁!”

    欢呼声传遍四野,李庆安当即下令,三军开进临淮县,包下县中全部酒肆,三军欢庆胜利。

    消息不胫而走,临淮县也沸腾了,南唐覆灭意味着大唐的统一,意味着不会再有战争,百姓们奔上大街,敲打着锣鼓铁锅,载歌载舞,欢庆战争结束,欢迎李庆安的军队入城。

    临淮城内,数万民众夹道欢迎唐军入城,就仿佛他们是一支凯旋的军队,甚至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南唐战役的最高决策者就在队伍之中,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们需要一种仪式来抒心中的喜悦和激动,军队入城无疑就是最好的仪式。

    “万岁!唐军万岁!”欢呼声响彻全城。

    人群扶老携幼,妇人抱着孩子,少女们身着yan丽的长裙,一群群孩童跟着骑兵奔跑,许多骑兵将孩童们抱上战马,引来一片掌声。

    李庆安坐在马车内,望着一张张热烈而激动的脸庞,他也有一种由衷的感动,他知道,这是民众对和平的期盼,这是他们对大唐中兴的期盼。

    这时队伍停住了,泗州太守和临淮县令迎了上来,李庆安江淮视察十分隐秘,朝廷没有下牒文,一路上的官府都得到李庆安的指令,不准泄露他南下的消息,因此泗州的太守和县令都不知道这支军队从何而来,为何会来泗州?

    太守周秉义心中有些有些忐忑,他已经现这支军队与众不同了,这支军队人数虽然不多,但军容非同一般,清一色的骑兵,战马不是中原品种,高大雄壮、四蹄修长、体格矫健,所有的士兵都身材魁梧、盔甲明亮,长刀、圆盾、弓弩、横槊,都是大唐最先进的武器,一个个威风凛凛,虽然只有三千人,但这种气势就仿佛数万人一般。

    而且队伍中竟然还有一辆二十四匹马拉拽的马车,这种高规格让周秉义的心中十分紧张,他上前躬身施礼,“在下泗州太守周秉义,不知贵军将军是何人?来泗州何事?”

    一名亲兵翻身下马,对他低语几句,周秉义吓得脸色刷地惨白,他慌忙要跪下,亲兵却一把拉住他,“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上将军不想暴露行踪。”

    “是!是!”

    周秉义连忙答应,给县令和其他官员说了几句,所有人跟着他战战兢兢来到马车前,周秉义躬身施礼,“卑职泗州太守周秉义参见殿下!”

    “卑职临淮县令王家驹参见殿下!”

    马车里没有回应,李庆安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他刚才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好像是明珠,但他不敢相信,这里可是泗州,明珠怎么会来这里?

    女子已经离开人群,向一座酒肆去了,李庆安一直目视她进了酒肆,他这才回过神,呵呵笑道:“打扰各位使君了。”

    “不敢!请殿下去州衙休息。”

    李庆安婉拒了,“我只是路过泗州,没有视察泗州的计划,你们就各自忙公务吧!我们在酒肆吃完午饭就走。”

    李庆安马上要离开,周秉义和其他官员们都暗暗松了口气,但他依然诚恳道:“殿下难得来泗州,就让卑职们略置水酒,以尽绵薄心意。”

    “呵呵!我有三千军队,你们可请不起,算了,心意领了,我们自己会解决,你们去忙吧!”

    周秉义和县令对望一眼,心中暗喜,他便不再坚持了,“那卑职告退!”

    “去吧!为官一方,要好好善待民众。”

    “卑职记住了!”

    民众渐渐散去,军队也包下了临淮县的三十几家酒肆,李庆安下令,可以饮酒,但不许喝醉,饭菜随意点,他拿出一百两黄金,包下了三千军士的酒菜,士兵们纷纷各自找酒肆去,基本上以队为单位,平均每队一家酒肆。

    李庆安本人则率一百亲卫去了刚才那家酒肆,这时,他的亲兵校尉韩进低声道:“上将军,我现这个太守好像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李庆安在马车内,没有看见官员们的表情,校尉道:“我看出这个韩太守是强忍表情,而且他身后的长史听说大将军马上走,脸上竟露出喜色。”

    “或许是我们来把他们吓坏了,不知该怎么招待我们三千军队,你想多了。”

    “可是,上将军没现,这群官员一出来,民众的热情就明显减弱了吗?很多人都呸一声走了,这难道不奇怪吗?”

    李庆安停住了脚步,对他道:“韩进,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觉得泗州有贪官恶官,且不说有没有,就算是有,贪官和恶官也应该由监察御史来查处,如果什么事都由我来做,御史台就不用存在了,你明白了吗?”

    “是!卑职明白了。”

    李庆安见他情绪有些低落,便微微笑道:“当然,你愿意替我当一回民情采访使,我也不放对!”

    韩进大喜,“多谢将军!那卑职这就去了。”

    “你不吃饭了吗?”

    “卑职不饿!”

    韩进飞奔去了,李庆安见他xing急,不由笑着摇摇头,这个韩进跟随他多年了,他是楚州人,父亲就死在一名贪官的棍下,所以他对贪官污吏从来都是深恶痛绝,难得他这么热心,李庆安不再管他,转身便走进酒肆了。

    酒肆二楼,明珠正一个人坐在桌前吃饭,李庆安刚才没有看错,确实是她,刚才明珠看到了李庆安的马车,却不知道该怎么上去找他,若李庆安问起她,她该有什么借口呢?

    姐姐让她来照顾他吗?她自己都还需要人照顾,姐姐怎么也不会这样说,哪有让小姨子去照顾姐夫的,明珠心里十分为难,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闷酒。

    “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真是你!”

    李庆安出现在她面前,明珠吓得浑身一哆嗦,就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低头站了起来,“姐夫!”像蚊哼一样喊了一声。

    “坐下吧!”

    李庆安在她对面坐下,招呼小二给他上一壶酒,几盘菜,他摇了摇明珠的酒壶,居然喝掉一半了,这才多久时间。

    “明珠,你几时喝酒这么厉害了?”李庆安打趣她笑道。

    明珠见李庆安没有怪自己的意思,也没有问自己为什么来,她心中的紧张稍稍平息,便嫣然一笑道:“前两年去安西住了半年不是,在安西学会喝酒了。”

    “你这个小丫头,偷偷摸摸跟着我做什么?”

    “你.....”

    明珠脸一红,李庆安还是问他了,“我....谁跟着你啊!我去扬州路过这里,我一个人好好在这里吃饭,是你自己来找我的,不是吗?”

    “好!好!好!”

    李庆安见她伶牙俐齿,便笑道:“就算是我来找你,那你去扬州做什么?”

    “我去扬州玩玩,不行吗?嗯!”

    明珠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好的借口,她得意洋洋道:“你忘了,那年我不是来过扬州吗?我在大云寺请鉴真法师给我说佛,他说我可在佛前许一个愿,等心愿了后,须再回佛前还愿,所以我这次去扬州,是还愿去了。”

    “还什么愿,是找到如意郎君了吗?”李庆安嘿嘿笑道。

    “你、你坏死了!”

    明珠大羞,她忽然现自己失口了,连忙捂住嘴,见没有被人听见,她才狠狠在李庆安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压低声音凶巴巴说:“我去还什么愿,不关你的事!”

    “那好,我就不管了,你姐姐问起来,我就说不关我的事。”

    “本来就是嘛!你是上将军,又是亲王,应该管天下大事,我这种小女子的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呀!”

    明珠忽然惊叫一声,她慌忙回身去包裹里翻东西,有些手忙脚1uan,李庆安吓了一跳,摇摇头笑道:“一惊一诈的,什么事?”

    “我差点忘了。”

    明珠在包裹里翻找状纸,‘当啷!’一声,她的金牌落在地上,李庆安愣住了,他慢慢拾起金牌,惊讶地看了一眼明珠,“这面金牌,你....是从我书房里拿的吧!”

    明珠吐吐舌头,“不好意思了,事先没有征求你同意,我是怕路上被坏人欺负,所以拿这面金牌防身。”

    “我的姑nainai啊!”

    李庆安有点哭笑不得,“你为什么别的东西都不拿,偏偏要拿这块金牌,这是调兵金牌啊!凭这块金牌,你随便可以调集一万人的军队。”

    明珠吓了一大跳,她慌忙解释道:“姐夫,我不知道,我见上面只写一个‘上将军令’,我便以为是普通金牌,如果知道是调兵....我绝对不敢拿,而且你放心吧!我一路上都有没用。”

    李庆安将金牌收了起来,摇摇头苦笑道:“对于军队才有用,对于官府,它确实是一面普通金牌,算了,以后不要偷偷跑出来了,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偷跑出来,我不说你了,说你多了你又要哭。”

    明珠见李庆安没有生她的气,她一颗心放下,便笑嘻嘻道:“我才不哭呢,见到你,我很开心啊!”

    这时她找到了状纸,递给李庆安,“你看,这是女山镇三百多户渔民的情愿书,泗州的官府太过份了,竟然敢私自收税!”

    李庆安接过情愿书看了看,上面是女山镇民众恳求州衙不要上涨鱼税,请愿书下方密密麻麻盖满了红手印,李庆安的脸阴沉了下来,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鱼税。

    这次他东巡有几个原因,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整顿吏治,清肃江淮官场,崔宁回京后和他深谈过,由于朝廷长期不稳,政权变更频繁,江淮一带这些年都处于一种监督失控状态,官场上贪渎横行,擅自出台地方税种,名义是用来招募民团,实际上大多数被中饱私囊

    这个泗州的鱼税只是其中一种,还有茶税、新茶费、丝税、蚕种税等等,挖空心思、巧立名目,绝大部分都是借口招募民团。

    江南经济对于大唐至关重要,若不及时肃整官场,让它形成一种制度,一种潜规则,将来就会变成一个挖不掉的毒瘤。

    凡事不能等,得早下手。

    明珠一直在注视李庆安,她凑上身低声道:“姐夫,要不现在派兵去把他们全抓起来,一审肯定个个是贪官。”

    “这件事不着急,他们跑不了。”

    李庆安将情愿书收起来,递给了亲兵,又端起酒杯笑道:“说说你吧!你怎么去扬州?”

    “我当然自己去,难道还跟你去?”

    明珠笑yinyin一指楼梯口,“看!我的车夫来了。”

    李庆安回头,只见一个干瘦的老头走了上来,他十分担忧地看了一眼明珠,仿佛问她什么时候走。

    “这个大叔人很好,从郑州一直带我这里,多亏他保护。”

    李庆安探头看了一眼窗下,下面停了一辆破旧的马车,他笑了笑,吩咐亲兵道:“赏他两百银元,让他回去吧!”

    不料老头却不肯要钱,他摆摆手,走上前焦急道:“姑娘,你父亲就在下面等你呢,你下去看看吧!”

    李庆安和明珠都一愣,忽然一下子明白过来,李庆安不禁莞尔,这个好心的老头以为自己把明珠劫持了。

    明珠也咯咯笑弯了腰,她指着李庆安道:“大叔,这是我姐夫,不是坏人。”

    “哦!”

    老头脸一红,拱拱手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姑娘一路保重!”

    老头听明珠说过她姐夫是京城高官,他心中有些害怕,转身要走,明珠叫住了他,“大叔,我还没付你车钱呢!”

    她要拿钱袋,李庆安却拦住了她,吩咐亲兵,“赏这个老丈一百两黄金!”

    一百两黄金就是一千银元,老头都惊得呆住了,他忽然要给李庆安跪下,李庆安却一把扶住他,笑道:“老丈不用客气,你一路护送我的家人,我应当重谢你。”

    明珠见李庆安给足了自己面子,不让她一个人走,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甜意,看来这家伙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我先说了啊!是你要我跟你一起走,可不是我自愿的。”

    ............

十一月,老高有话要说(非求票)

    老高很早就说过,十一月本书要结束了,按照大纲和思路,应该在十一月下旬结束。

    这是老高第一本三百万字的书,时间跨度也是最长,让人欣慰的是没有太监,也没有烂尾,而是很自然很顺利很圆满地完本了,不管订阅还是月票都是老高目前最好的一本,只有一点遗憾,年会时请了一天假。

    十一月老高要准备新书,要写大纲,要存点稿,所以十一月不会更新太猛,但绝不会断更,每天都会正常更新,十一月老高也不会刻意求月票了,如果书友愿意继续支持投票,老高深为感激。

    下面谈谈新书,新书准备在本月下旬,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五日正式上传,紧接着天下结束就上传,不断更,无缝对接。

    新书题材还是历史类,属于穿越架空历史,是一段五龙夺嫡的故事,也是老高最擅长的类型,老高保证,将会非常非常精彩。

    关于《天下》,老高希望大家继续订阅,多多订阅,和老高一起走完《天下》的最后一段,一个完满的结局。

    好!十一月份,我们继续《天下》,一起走完最后的二十几天,然后开始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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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二章 暴风前夜

    一个多时辰后,李庆安军队用完午饭准备出了,这一次明珠告别了破旧的小马车,坐进了李庆安那辆由二十四匹马拉拽,俨如两间小屋子一样的豪华马车。

    “请进吧!”李庆安笑着拉开了马车。

    明珠的脸有点红,旁边这么多亲兵看着她呢!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要是从前她会大大咧咧、毫不客气地进驻,但今天她的心境有点变了,心中竟有点害羞起来,就仿佛她要上的是一架花轿,羞涩、期盼、担心各种复杂的感觉在她心中jiao织,最后她还是鼓足了勇气,拉起裙摆飞快地钻进了李庆安的马车。

    马车内非常宽敞,宽一丈,长却是三丈,四壁是软木,铺有厚厚的地毯,车厢被分隔为前后两间,前一间是李庆安办公之处,后面一间是寝室,马车内光线明亮,感觉非常舒适。

    “我要里面一间,你在外面!”

    明珠一上车便开始分家了,李庆安却笑道:“马车只乘坐三里,出了城就上船了,船上更宽敞舒适。”

    “哦!”

    明珠一路奔行,感觉十分疲惫,找到了李庆安,她有了安全感,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本想小睡一觉,可马上要上船,她只好忍住困意,靠窗坐了下来。

    她一回头,见李庆安在帮她倒茶,她连忙起身,“大哥,我来!”

    不知不觉她已经改了对李庆安的称呼,跟如诗如画一样,叫李庆安为大哥,她内心深处其实最不喜欢叫李庆安为姐夫,那意味着她永远是姐姐的附庸,意味着她永远做一个妻妹。

    她要起身倒茶,正好马车启动了,车身一晃,她又摔坐下去,“哎哟!”

    “要小心了!”

    李庆安将一杯凉茶端放在她面前,笑道:“喝口茶休息一下,上船再睡觉。”

    明珠捧起茶杯,甜丝丝地抿嘴一笑,“大哥,以后倒茶之类事由我来做,我还可以帮你整理文书,我写的字不比姐姐差。”

    “好呀!出门在外,我正愁没人服侍呢。”

    李庆安在小桌子的另一边舒舒服服半躺下来,伸了个懒腰,斜眼对她笑道:“明珠,先替我捶捶腿!”

    “去你的,我又不是你丫鬟。”

    明珠一赌气也躺了下来,可一躺下她又觉得不对,一骨碌她又坐了起来,气乎乎地将李庆安的腿搬过来,“是你让我捶的,捶得不舒服,你别怪我。”

    “行!我不会怪你,轻一点就行了,别以为是在敲鼓。”

    明珠轻轻地替他捶起腿来,此时她心中也泛起一丝温柔,她想起了当初她落水时,李庆安给她嘴对嘴度气,她的脸慢慢红了起来,偷偷看了一眼李庆安,却见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自己,她心中猛地一跳,不由大羞,慌忙推开李庆安的腿,背过身去,“我不捶了,你....你在偷看人家!”

    “没有啊!我在想事情呢!来,再给大哥捶一捶,你敲得很舒服。”

    明珠听他不自称姐夫了,而是像对如诗如画一样,自称大哥,她心中涌起一丝甜意,不再说话,而是温柔的、细心的替他捶腿.....

    马车有节奏地晃动,明珠靠在车壁上,捶腿的动作越来越慢,她的眼皮在上下打架了,李庆安却没有惊动她,他心中此时对明珠充满了爱怜,她已经二十一岁了,依然不肯出嫁,这份痴心,他怎么能不理解,现在更是千里迢迢来找他.....唉!等静下心,他就该好好地和明月谈一谈了。

    明珠已经靠在车壁上睡着了,李庆安没有惊动她,悄悄地将腿收回,起身正要帮她躺下,车身忽然一晃,明珠一下子惊醒,她现自己竟然睡着了,不由赧然一笑,坐起身问道:“大哥,到哪里了?”

    李庆安透过车窗看了看外面,“已经到码头,要下车了。”

    马车停下,亲兵在外面道:“上将军,已经到码头了。”

    李庆安下了马车,他将手伸给明珠,“下来吧!到船上再休息。”

    明珠一手拉着裙摆,一手扶着李庆安的胳膊走下了马车,江风拂面,波光浩淼的淮河顿时出现在她面前,令她心旷神怡,远处,长长的船队已经停泊在岸边,在码头另一面,十几艘巨大的渡船正运载李庆安的骑兵队过河。

    李庆安指着最前面的一艘三层舫船笑道:“那就是我们的座船,你先上船,我安排一下军队就过来。”

    明珠点点头,跟着两名亲兵向大船走去,一直望着她上了船,李庆安这才回头问刚刚赶来韩进,“调查的情况怎么样?”

    “上将军,可以用骇人听闻四个字形容!”

    韩进愤恨道:“朝廷规定上田田赋是每亩两升两合,但这里却是每亩四升四合,多出来一倍,户税也由每年一贯改为每年两贯三百文,多出来的税费叫平叛军费,说是运给朝廷作为平定安禄山和南唐的军费,还有鱼税、路桥费、漕运疏理费、盐税、茶税,这些早就有了,从州到县,甚至到每一个衙役都烂透了,所以民众听说南唐覆灭,才会这么欢欣鼓舞,因为他们以为战时税费可以不用jiao了。”

    李庆安点了点头,崔宁给他说的也差不多,但没有韩进调查这么详细。

    李庆安看了看码头,泗州居然没有一个官员来送行,足以见他们心虚的程度,他冷笑一声,“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们先去扬州,再看看其他州县,然后一并算总帐!”

    半个时辰后,李庆安的船队离开了淮河码头,继续沿着漕河向扬州方向而去。

    泗州的官员们并没有冷淡李庆安的离去,相反,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派人乔装渔夫去码头上查看情况,当李庆安船队离开临淮县的消息传来,泗州官员无不额手相庆,他们是幸运的,李庆安的低调使泗州民众几乎都不知道是他到来,以至于没有出现大规模的跪地喊冤,让他们侥幸逃过一劫。

    就在李庆安的船队刚走,县令王家驹便匆匆赶到了州衙,他也是一脸兴奋。

    “使君!”他跑进太守房时被绊了一下,险些摔了一跤。

    “王县令!”

    太守周秉义有些不满王家驹的失态,“这般急急匆匆做什么?”

    “使君,李庆安走了!”王家驹按耐不住满脸的兴奋。

    “我知道,但你至于这样得意忘形吗?”

    王家驹见太守表情沉重,不由吃了一惊,“使君,出什么事了。”

    周秉义摸了摸自己的滚圆的肚子,叹了口气道:“他虽然没有现什么,但我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太守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停止收税?”

    周秉义点点头,“李庆安在半年内连下两次江南,足以见他对江南的重视,第一次是因为吴王割据结束,他需要安抚江南,所以他没有任何动作,而现在他已经控制了江南,南唐又覆灭了,他再没有后顾之忧,现在又下江南,即使只是视察,也说明他对江南的重视,王县令,既然南唐覆灭,我们便可利用这个机会收手了,这些年我们也赚够了,别最后栽再这上面,明白吗?”

    “可是.....”

    王家驹还想说什么,却被周秉义打断了,他冷冷看一眼王家驹,“没有什么可是,我已经有言在先了,如果你不肯放,最后倒霉的是你,王县令,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你做的,我只是失察,你不要不知好歹!”

    周秉义的语气异常冰冷,仿佛将王家驹推进了无底冰窟,他也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家的,他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在重复周秉义的话,‘王县令,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你做的,我只是失察!’

    明明最初的想法是他周秉义决定,现在却要全部推到自己头上,王家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住在县衙的后宅,从州衙回来,他没有去县衙,而是失魂落魄地直接回了家。

    王家驹今年四十余岁,他不是科班出身,而是而是从县衙的主事得到提升,而一步步做到临淮县县令,大唐的官员出身一般有三类,一是科班,通过科举入仕,这一类根正苗红,往往都能做到高官,其次便是门荫,门荫是一种制度,便于产生官二代,但制度很严密,什么职位、多少名额都有严格的标准,大军眼睛都盯着呢!没人敢作假。

    再其次就是以吏入官,也就是九品以下的官的获得提拔,进入官场,主要集中在县衙,这入官方式是三种当官中最艰难的一种,不仅需要后台,而且更需要资本,王家驹本来是一个富家子弟,一个亲戚在京城杨国忠府上做事。

    为了出头为官,王家便通过这个亲戚的关系,搞到了一个主簿的头衔,然后再一步步在官场中打拼,为此,他们家几乎已经耗尽家财,他才一步步地做到县令,既然手中有了权,他肯定是要把失去的家财全部捞回来。

    短短几年时间,王家驹便通过巧立各种名目的税费捞了上万贯钱财,但也仅仅只是把他耗去成本收回,还谈不上赚钱。

    现在周秉义要他停手,而且不仅是停手,听口气还要让他来承担全部责任,王家驹只觉心力憔悴,回到家便将自己关在书房内。

    “老爷,你怎么了?”

    王家驹的妻子现了丈夫脸色惨白,还以为是公务繁忙累的,连忙给他倒了杯参茶,放在桌上。

    “老爷,要么你去睡睡吧!”

    “夫人,恐怕我的小命要保不住了。”王家驹慢慢闭上眼睛,他仿佛看见自己被押赴刑场砍头了。

    “老爷,你这是说什么话?”

    县令夫人慌了手脚,以为丈夫在说胡话,“我去请医师!”

    “夫人!”

    王家驹叫住了她,“你不要去找医生,我没事。”

    县令夫人姓张,是王家驹的表妹,也是大户人家女子,在遇到事情时夜能冷静下来。

    “老爷,你告诉我,到底生了什么事?让你这样失魂落魄。”

    “是这几年那些税费的事,李庆安今天来了,虽然他已经走了,但很可能会有御史来查案。”说到御史来查案,王家驹便浑身一阵netbsp;“可是......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泗州上上下下都有份,你不是说周秉义贪得比你还多吗?”

    “可现在的问题是,周秉义说这一切都是我主谋,他只是失察,所有的责任都在我身上,和他无关。”

    说到这里,王家驹有些愤怒了,他记得清清楚楚,三年前的正月初三,就是这个周秉义把自己叫到他家里去,威bi利you,迫使自己就范,按照他提的方案的实施,现在他倒不承认了。

    “老爷,你要想想办法啊!要不,去找找人,找找你的后台。”

    “后台!”王家驹冷笑了一声,“我的后台是杨国忠,现在我到哪里找他去。”

    停了一下,他又道:“再说,这一次是李庆安亲自下江南,就算我有后台,可谁敢在这个时候帮我,不是找死吗?”

    女人在关键时候,往往比男人更狠得下心,张夫人忽然站起身,毅然道:“老爷,要不你就先下手为强,先告周秉义!”

    “可是我手中没有证据。”

    “老爷,我记得你不是藏有周秉义亲笔签的加税太守令吗?这个就是最好的证据。”

    王家驹眼中蓦地一亮,他也想起来了,慌忙站起身,“先让我找找,我是放在哪里了?”

    王家驹翻箱倒柜找了起来,他终于在一个箱子角落找到了已经有点黄的加税太守令,他小心地将政令摊在桌上,这是原件,上面周秉义的签名依然十分清晰,还有他的印章。

    “这下子,我看他怎么推卸责任!”王家驹一阵咬牙切齿。

    ..........

    从临淮县到扬州的水路并不是直线,而是要先顺着淮河向东走三百余里,抵达楚州的山阳县,也就是今天淮安一带,再从那里转入漕河,一路南行。

    一路上,明珠兴致高昂,就俨如一只出笼的燕子,笑声始终回dang在座船之上,连李庆安的亲兵也被她的欢快感染,众人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黄昏时,有士兵会跳下河中游泳捕鱼,李庆安也不禁止,放任士兵们休假似的旅途。

    这天下午,李庆安的船队抵达了高邮县,李庆安坐在船舱内研究着地图,这两天他在甲板上的时间越来越少,而从各地送来的情报也越来越多,气氛似乎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连明珠也察觉到了这种紧张的气氛,她不再放声欢笑,走路的脚步也轻了许多,更多时候,她在自己的船舱里看书。

    明珠的船舱位于座船的三层,宽敞明亮,明珠将它整理得一尘不染,爱美的天xing让她还特地在船舱壁上挂上了几幅画。

    船已经过了高邮县城,但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向前行驶,但度却慢慢地放缓了,明珠此时正舒服地半躺在船舱内看书,但她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耳朵竖起,她可以清晰地听见隔壁船舱李庆安来回踱步的脚步声,李庆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好几次明珠都想过去替李庆安整理文书,但李庆安却婉拒了她,说想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事情,这让明珠感到一丝失望,但在失望之余,她又感到一点得意,说明李庆安在意她,所以她在船舱里李庆安无法静下心,她是这样安慰自己,事情总是喜欢向好一面想。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她从一种白日梦状态中惊醒,她在安西住过一段时间,对马匹也有了一点认识,她听出来这不是几十匹马的蹄声,而是上千匹马群的蹄声。

    在江南地区出现这么密集的马群是极为罕见了,明珠立刻站了起来,透过船舱窗户向岸上望去,她看见了,千余名骑兵从东南方向疾驶而来,而他们的座船正缓缓靠岸。

    明珠有些愣住了,她呆了一下,转身便向隔壁跑去。

    李庆安也站在窗前凝视着远处的骑兵队到来,骑兵的到来是在他的计划之中,李庆安立刻简单收拾了几份文书,这时,门开了,明珠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哥,船怎么要靠岸了?”

    她见李庆安在收拾文书,不由愣住了,半响才疑惑问道:“大哥,你这要去哪里?”

    “明珠,我忘记告诉你了,我要离开一阵子,然后再去扬州。”

    “你走了,那...那我怎么办?”

    李庆安上前笑着轻轻拍了拍她俏丽的脸庞,“你继续乘船去扬州,我的一部分亲兵也会跟着去,当地官员会把你捧成公主一样,你就在扬州等我。”

    “我不,我也要跟你,我也会骑马!”

    “你不能去,我去的地方是不准任何非军人入内的,这是一级军纪,连我都不能违反,再说你不是要去大云寺还愿吗?那也顺便替我求个签。”

    明珠也并非刁蛮少女了,虽然她极不情愿,但也知道自己肯定不能跟去了,李庆安可是说一不二的,她心里还有点不甘,总想着为自己捞回点什么,不能这样白白放过了李庆安。

    她想了想,忽然抿嘴一笑,“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和你去。”

    李庆安也很喜欢她的小xing子,喜欢她的可爱,便笑道:“说吧!让我上天摘星星,还是下海捞月?”

    “都不是啦!人家想等你回来一起去大云寺还愿。”

    本来去大云寺还愿只是她编出来的一个借口,可现在倒真的要去了,她满脸期盼地望着李庆安,希望他能痛快答应自己的要求。

    李庆安欣然答应了,“好的!我回来一定陪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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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三章 战役部署

    数千骑兵簇拥着李庆安一路向东南方向疾驰,风在耳边呼呼作响,马不停蹄,在黑咕隆咚的夜色中疾奔,数千骑兵终于抵达距离盐港约二十里的关卡处,此时,这里是已经不是盐港了,盐港已经搬到江阳县。阅读网,最快文字更新精彩小说!)

    盐港已经改建成了军港,是大唐的第一座军事港口,不仅仅是港口,包括胡逗岛在内的港口周围方圆二十里内都成为了军事基地,在一圈设立了二十座哨卡,不准任何非军事人员进入,包括地方官也不准许,实行甲级戒备,这也是李庆安不让明珠跟他同去的缘故,规矩是他定下的,他先就不能违反。

    李庆安选择盐港作为军事基地也是看中了盐港所处在一片荒芜之地周数十里都是盐碱地,没有树林和村庄,荒无人烟。

    进入哨卡,他们便进入了军事区域,依然是一望无际的盐碱地,但不时可以看见巡逻的骑兵,他们非常警惕,看见大队骑兵出现,立刻将一支火箭射上天空,然后上前盘问。

    在甄别了身份后,骑兵队继续前行,又走了十几里,黑黝黝的巨大仓库群开始出现了,这里原本是盐库,但现在已经改成了军事物资库和粮食草料仓库。

    一队骑兵迎上了上来,为是大将李抱真,赵崇节和哥舒曜也在后面,他们参与荆襄之战后便迅返回了扬州,为下一步的战役做准备。

    “末将参见上将军!”

    “三位将军免礼.”

    李庆安点点头道:“船只准备如何了?”

    李抱真连忙道:“回禀上将军,两千三百艘海船已经征集完毕,停在港口和胡逗岛,昨天检修已结束了,随时可以出征,我们已经按照上将军的命令将胡逗岛北部水域全部,不准任何船只过境。”

    “不是说两千七百艘大船吗?怎么只有两千三百艘了?”

    早在吴王被剿灭后,李庆安便下令各地征集大船,凡千石以上可以出海的船只都要临时征集,甚至来大唐做生意的胡人海船也一并征集,虽然各处船只都不是很多,但聚集起来却很可观,李庆安接到情报,一共征集到了两千七百艘可以出海的大船,但现在却变成了两千三百艘,让他有些奇怪。

    “回禀大将军,有四百艘大船前往沧州执行接运难民的任务了,尚未归来。”

    李庆安这才想起,张巡组织了六万多民众准备从海路撤离河北,他是下令派了四百艘大船前去接运,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让他有些担心起来。

    他并不担心安禄山,安禄山军队被史思明击败,燕军的战略重心开始向东北方向撤离,史思明已经占领了幽州,位于莫州的数万难民便岌岌可危了,向西和向南的路已经被史思明和田秉嗣截断,他们只有向东出海一条路。

    李庆安最担心的是田承嗣,为了拖住田承嗣,他已命令河南道的近十五万大军向济州方向集结,和田承嗣的魏博军隔河相望。

    就不知道张巡能不能利用这短暂的一线机会,将民众从沧州及时撤出,李庆安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确实无法面面俱到了,这数万难民只能听天由命。

    “那李成式将军呢?”李庆安现他没有跟来,便又问道。

    李成式原是吴王李璘手下副帅,因和吴王世子关系恶劣而投降了北唐军,他是大唐军队中极为罕见水军大将,因此深得李庆安器重,封他为扬州水军都督,负责指挥扬州的四百艘战船,他将率水军为下一步的军事行动进行护航,李庆安也格外关注他。

    旁边赵崇节笑道:“李成式将军去了胡逗岛,我们已经通知他,估计应该到海港了,不仅是他,荔非元礼将军也在。”

    李庆安勒住战马,哑然失笑道:“这个混蛋怎么也在这里?还没有走吗?”

    荔非元礼被李庆安封为信德总督,潞州战役结束后,他就应该去赴任了,李庆安便没有管他,原以为他早走了,没想到他还在这里,尽管赴任时间不急,但他总拖延在这里,也不像话啊!

    李庆安又问道:“是他一个人在这里,还是他的两千军队都在?”

    “回禀上将军,他和两千部众都在,他说他要乘船前往信德,但信德的粮船因半路遇了风1ang,昨天才刚抵达江阳港卸粮,所以他要过一两天才能出。”

    李庆安猜想也是这个缘故,以荔非元礼的心急,他一般不会拖延,必然是没有船只,使他只能干等在军港,李庆安便笑道:“让他一并来见我!”

    众人继续向码头方向奔驰,片刻,骑兵大队便抵达了码头,在码头西面是一片占地广阔的军营,这里驻扎着将执行他渤海战役的十万精锐大军,这十万大军在潞州战役结束后,便从河东及关中秘密调来,包括十万大军所需的粮草军资也是从海路秘密运送,十分隐蔽,目前这十万大军就驻扎在军事禁区内,连当地官府都不知晓,由大将李抱真、赵崇节和哥舒曜三人统帅。

    李庆安没有去军营,而是来到了码头上的水军营寨内,登上了一艘大船,在甲板上,李成式和荔非元礼已经等待多时了。

    李庆安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甲板,李成式心情激动,他立刻上前单膝跪下行一军礼,“卑职李成式参见上将军。”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相见,上次李庆安在扬州时并没有见到他,李庆安连忙将他扶起来笑道:“久仰李都督水上威名,等北方战事平息后,我大唐将逐渐拓疆海外,那时就是李都督大展才华之时。”

    李成式也感慨道:“卑职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好!”李庆安笑了笑道:“等会儿我们要具体商议渤海计划,李都督也要参加,渤海战役中也有李都督的任务。”

    “卑职期待!”

    李庆安的目光又转向了荔非元礼,笑着打趣他道:“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在信德娶第二房小妾了。”

    李庆安的幽默使船上响起一片笑声,荔非元礼摸摸后脑勺,十分尴尬地笑道:“从未坐船出海,想尝个新鲜,却没想到一直等到现在,早知道我就骑马去了。”

    李庆安轻轻给了他肩头一拳,“你这家伙敢说没乘船出过海?当年在青海坐船去龙驹岛时,我还记得你晕船晕得哭天喊地,这会儿又想乘船出海了,你不怕吗?”

    荔非元礼愣住了,他茫然地挠了挠头,看样子他真的把乘船出青海之事忘了,他的娘子施三娘就是那时认识的。

    李庆安不再理会他,直接走进了大船的正舱,这里已被改作了临时作战议事厅,船舱很宽敞,灯光明亮,在船舱中间放着一张巨大的木台,被一块黑布覆盖,李抱真快步上前,将黑幔布慢慢掀开,是一幅巨大的沙盘,包括整个河北道和安东都护府以及新罗半岛。

    众人都围了上来,李庆安取过木杆对众人道:“这里除了荔非元礼外,其余都是和这场战役有关。”

    旁边荔非元礼的眼睛都瞪圆了,我的乖乖,原来还有一场大战役啊!他竟然一点不知道,要不是海船来晚一点,他真要把这个机会错过了。

    一时情急,他脱口道:“上将军,这场战役卑职也想参加!”

    李庆安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不敢说话了,现在的李庆安又不是安西大将军时的李庆安了,他更加深沉,每一件事都深谋远虑,手中cao作中千万人的生死,他的一句话都可以让天下大1uan,李庆安不满的目光让荔非元礼有点不寒而栗,现在对李庆安可不能像过去那样嬉皮笑脸地开玩笑了。

    其实荔非元礼也看出来了,从这数千艘大船的云集,从十万大军的无声无息到来,从这片占地数十里的军事区域,从仓库中堆积如山的粮草和军用物资,便可以知道李庆安已经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准备。

    军队的调动,将领的配置,他都是深谋远虑,早就安排好了,连李嗣业都没有能来参加,怎么可能随意答应自己参战。

    荔非元礼不敢再多嘴了,这场战役,自己铁定没有机会,他心中却暗暗骂道:“他娘的,不给老子机会,老子自己也来开一场战役。”

    这个念头一起,他竟变得非常渴望像李庆安一样布置一场战役,他渴望自己能netbsp;荔非元礼在那里胡思1uan想,李庆安却继续道:“这场战役我想大家都已经看过我的指令了,名称不变,还是叫做渤海战役。

    渤海战役,是李庆安早已有的计划,早在杨花花带领渤海郡王大武艺前来拜访他时,李庆安便萌生了这个想法,登陆渤海国,灭亡安禄山的两大后台契丹和奚。

    但那时条件还没有成熟,随着潞州战役的胜利,安禄山和史思明已经完全被堵河北境内,而河北道内的民众大部分已经逃亡殆尽,剩下的一点点人口根本就无力负担安禄山和史思明的数十万大军,还有田秉嗣的六万军队。

    从李庆安现在得到的情报来看,安禄山和史思明的军队之所以一直坚持到现在没有崩溃,关键是他们有外援,史思明得到回纥的外援,而安禄山得到了奚和契丹的外援。

    半个月前,安禄山和史思明在易县爆了一场三十万人参加的战役,史思明出兵十六万,安禄山出兵十四万,双方都是倾兵而出,经过三天三夜的大战,安禄山因骑兵战马的草料耗尽而惨败,这场战役,安禄山连都输掉了,幽州被史思明占领,安禄山率不到七万残军退守平州和营州,和契丹连成一片。

    动渤海战役的时机成熟了。

    李庆安用木杆指着幽州道:“先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安禄山被史思明击败,他的老巢幽州已经丢了,幽州现在是史思明的新家。”

    这个消息令船舱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么嚣张的燕军,竟然连老巢都保不住了,荔非元礼接口问道:“请问上将军,燕军灭亡了吗?”

    “没有,他大约还有七万军队左右。”

    李庆安将木杆再指向营州道:“安禄山已经退守营州,和契丹及奚人连为一片,现在安禄山初败,他需要时间整顿败兵,如果安禄山的军队整顿完毕,他必然会和契丹以及奚人连为一体,联合向渤海国进攻,以获得他们所急需的人口及粮食,一旦渤海被灭亡,那新罗也在劫难逃,如果渤海国和新罗被灭亡,安禄山就会获得源源不断的兵源及粮食,再加上契丹的战马,他将重获生机,假如他再将史思明击败,那安禄山的叛1uan就有条件向中原扩展,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

    众人都沉默了,片刻,李抱真问道:“大将军,那为什么之前契丹没有进攻渤海国,而现在他才要攻打呢?”

    “李抱真将军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之前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上次渤海王大武艺来长安拜访我,我才明白其中的缘故。”

    李庆安用木杆指着契丹,“其实契丹并不是不想吞掉渤海,而是他没有这个实力,他和渤海多年来一直有jiao战,互有胜负,甚至契丹的实力还要略弱于渤海,契丹曾经想和奚联合进攻渤海,但他们之间并不互信,所以他们之间难以实现联合,而同样,渤海也想灭掉契丹,但渤海又和新罗是世仇,他担心和契丹生大战时,新罗会趁机进攻渤海,使他腹背受敌,就这样,他们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而现在,当安禄山的退守营州后,就打破这个平衡,他就像一颗扣子,把契丹和奚人联合起来,再加上安禄山本身的实力,渤海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了,灭国在即,所以这时候我们必须要出兵救助渤海,同时灭掉契丹和奚人。”

    李抱真听得恍然大悟,他一抱拳,“卑职明白了!”

    这时,李庆安的目光又扫了一圈众人,缓缓道:“其实安禄山和史思明已经成了两个棋子,下棋者一方是契丹,一方是回纥,这两个北方强敌都想进占河北,然后以河北为跳板掠夺中原,否则,契丹和回纥出人出粮,倾其所有支持安禄山和史思明恶斗,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他们一定有所图谋,图谋就是河北道,现在史思明占据了上风,也就意味着回纥人占据了河北道,种种1uan象,我们不能袖手旁观,这就是我考虑动这场渤海战役的根本原因,以渤海为切入口,开始着手解决北方的问题。”

    在李庆安炯炯目光的注视下,众人一起躬身,“请大将军下令!”

    nong得荔非元礼连忙闪开,心中暗暗抱怨,“他nainai的,就没老子的份!”

    李庆安凌厉的目光向他射来,吓得荔非元礼一哆嗦,连忙转过身去,这时,李庆安对众人肃然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用再等沧州的运民船回来,从今晚开始,就可以做战备了,我已有令,李抱真将军为主将,赵崇节将军和哥舒曜将军为左右副将,李成式为水师护卫,按照我事先制定的方案,三天后,十万大军乘船北上!”

    四员大将一起躬身接令,“卑职遵令!”

    几员大将都赶回军营准备去了,李庆安依然站在沙盘前久久沉思,牵一而动全身,他不能只考虑安禄山,而忽略了史思明

    “传我的命令!”李庆安缓缓下令。

    一名传令亲兵躬身听令。

    “命李嗣业立刻集结大军进驻太原,命李光弼率军返回进驻相州,此令为十万火急令,不得有一刻耽误!”

    命令出去了,李庆安略略放下了心,他目光一瞥,看见了门口犹犹豫豫的荔非元礼,他便笑道:“什么事情?在那里鬼鬼祟祟。”

    荔非元礼慢慢走进来,躬身行礼道:“卑职明天就率部众去江阳县上船,不知上将军对卑职有什么吩咐。”

    “想通了,不去渤海国了?”

    “想通了,李嗣业都没份,我更没戏了。”

    “你这叫什么想通?”

    李庆安又好气又好笑,一指椅子,“先坐下吧!”

    荔非元礼擦着边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显得很紧张,李庆安微微一笑问他:“三娘和孩子们都好吗?”

    “他们娘仨很好,住在长安呢!”荔非元礼翁声翁气道。

    “嗯!你去信德,按规定家属不能带去,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们,你将在信德呆三年,然后你会调回长安为右武卫大将军,三年后再去安西为节度使,这是你将来九年的安排,有意见吗?”

    “卑职没有意见,只是我在信德,不知该怎么做?”

    荔非元礼沉默一下,又道:“上将军应该还记得,我在河中曾纵容祆教徒,打击穆斯林教徒,结果被上将军严厉处罚,那件事对我影响很大,我很担心在信德会犯同样错误。”

    李庆安笑了,“其实你当时在河中并没有做错。”

    荔非元礼愕然,他不明白李庆安的意思,“上将军,卑职不太懂”

    “方向没错,手段也没错,只是时间点你没选对,当时我们刚得河中,是需要稳固占领地之时,那个时候大食虎视眈眈,我们需要河中平静,需要两派教徒和解,不能再有任何事端,所以你纵容祆教徒,时间选错了,但如果你现在再做,或许我不但不会处罚你,还会嘉奖你,明白了?”

    荔非元礼似懂非懂,半响才道:“卑职大概明白了。”

    “不明白也没关系,我会命韦青平也跟你同去信德,他出任信德长史,有什么不明白,你可以和他多多商量。”

    “是!卑职遵令。”

    停了一下,荔非元礼又问道:“上将军,卑职想进攻天竺,先打通一条通往吐蕃高原的道路,不知上将军是否同意?”

    李庆安沉思一下道:“我原则上是同意,但不要急,慢慢来,咱们一步一步吞食天竺。”

    得到了李庆安的肯定答复,荔非元礼大为兴奋,他最担心的一件事落了地,他站起身,躬身行一礼,“那卑职先告辞了。”

    李庆安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对他道:“老荔,我们可是一起从粟楼烽戍堡打出来的,你是我最信任的心腹,当初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我希望你在外面把胆子放大一点,拿出魄力来,不要怕出什么事,出了事我替你兜着,总之一句话,要让天下知道,我大唐不仅是仁义之军,同时也是强霸之军,犯我大唐者,以血洗之!”

    荔非元礼重重地点了点头,“卑职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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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七章 河北风云(上)

    夜色深沉,厚厚的乌云遮蔽了天空,没有月色和星光,十几步外便看不清楚物体,黑暗中,黄河也难以看清了,入秋后,这条波澜浩dang的大河已不再像夏天那样奔流,而像暴风雨后,渐渐趋于平静的昏暗大海,但水面依然有微波dang漾。

    这是一年内渡河的最好时节,夜色掩护中,一艘百石渔船在起伏的波1ang中向北快行驶,船上除了三名船夫外,就只有一名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身旁摆放着一副货担,看模样是一个商人,但他坚毅的目光和始终挺得笔直的腰板,就说明他并不是什么商人,而一个小商人,哪有雇船渡河的可能。

    他确实不是商人,他是唐军的一名斥候,名叫周元,渡河去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

    他是从济州的卢县渡河,前往对岸博州,这一带河面虽宽,但水势平缓,非常方便渡河,船只在河边上行驶了大半个时辰,渐渐地,他已经看到了对岸的黑黝黝的、像围墙一样起伏的影子,那是对岸的树林,能看见树林,说明他离岸边已经很近了。

    “糟了!”

    一直沉默的船夫忽然叫了起来,夜色中传来了划桨的声音,他们已经一左一右被两艘巡逻小船包围了。

    “把桨扔到水里去,跪在船上,否则我们放箭了!”

    两艘巡逻船已经到了十步外,船上各有十几名士兵,都端着弩箭,冷冰冰地对准了他们。

    “听他们的!”

    周元沉声道:“不用担心,我就是来找他们的。”

    几支船桨都被扔进水中,船夫们跪了下来,将手高高举起,周元也跪了下来,船身剧烈一晃,几名魏博士兵跳上了船,他们一言不,开始在船

    火把点亮了,一支火把凑近周元,将他脸照亮了,一把锋利的刀压在他脖子上,对方冷冷道:“你是对岸探子?”

    周元举起手平静道:“我只是信使,给你们田将军送一封信。”

    ‘砰!’的一声,有人用刀柄狠狠砸在他后脑上,周元一下子被砸晕过去。

    “他娘的,明明是探子,还敢骗老子,老子杀了你!”

    为的魏博军校尉却眉头一皱,制止住同伴的行凶,“不要鲁莽,先搜他身。”

    两人迅搜查周元的身子,一人高喊道:“找到了!”

    他从周元的怀中搜到一封信,递给了校尉,“头,你看是不是这个?”

    魏博军校认识几个字,他接过信对着火光,看了一眼,顿时吓得站了起来,“快,快把他nong醒!”

    片刻,周元被对方士兵连掐带拍脸地nong醒了,校尉将信还给他,一抱拳道:“真是抱歉了,我们是例行公事。”

    周元接过信,待头痛稍稍平缓一点,便道:“时间紧迫,请带我去见你们田将军,另外,这艘船与我无关,请你放了他们。”

    校尉一摆手,“放了这艘船。”

    周元跟他们上了巡逻船,两条巡逻船很快便走远了,消失在沉沉的黑雾之中,小船脱离了危险,也开始返航了。

    河北道从安禄山造反到史思明拥兵自立,再到安史易州大战,时间已经持续了一年多,此时的河北已经满目苍夷、千里赤野,原来数百万人口繁华地区,人口已经锐减到一成,剩下的人口聚居在幽州、魏州和营州等少数地区。

    到了今天,军阀混战的恶果已经显现出来,无论对于安禄山、史思明还是田承嗣,最重要的资源不再是粮草、生铁,而是人,没有人就没有粮食,没有粮食就无法支撑他们的军队。

    田承嗣手中有六万军队,他控制的魏、博、贝三州还有二十余万人口,这二十余万人口显然是无法养活六万大军,无奈之下,田承嗣只得下令军队参与屯田,不仅如此,他还千方百计从各个州县收刮人口,并实行严格的口粮配置。

    但形势的展显然对田秉嗣越来越不利,安禄山被史思明击败,幽州易主,安禄山逃往营州,河北短暂的平衡局面被打破了,田承嗣将直接面对史思明的冲击。

    这几天,田承嗣总是睡不着觉,尽管在河北诸将中,田承嗣被称为狡狐,狐狸虽然狡猾,但它也有穷途末路的一天现在,田承嗣此时就被bi到了墙角。

    夜幕已经降临,房间里灯光忽明忽暗,将田承嗣那瘦长的身影也拉得时长时短,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在他身后放着一座沙盘,那是河北道的全部地形图,田承嗣在为自己的出路而忧心忡忡。

    田承嗣年约五十岁,长得又瘦又高,后背略有些佝偻,削瘦的长脸,像狐狸一般的眼睛,显得他狡猾多谋,他是范阳军中老资格的汉将,也是安禄山的心腹之一,安禄山在占领河北全境后,命他率本部五万人驻守河北南部重要的魏、博、贝三州。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到魏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居民家中粮食和铁器全部没收,并按天来放配给粮食,这样,他们就难以逃跑,同样,将所有青壮男子集中起来种田,以他们的表现,给他们家人放口粮。

    男人卖力干活,他们的妻女就能多一点口粮,男人偷懒或是抱怨不听话,就克扣他们家人的口粮,这一招非常毒辣,使近十万青壮男子像牛马一样给他种田干活,保证了他军队的军粮供给。

    在河北诸将中,田承嗣被称为狡狐,在河北历次动dang中,他狐狸般的xing格开始显现出来,蔡希德灭了,李归仁完了,史思明反了,惟独他田承嗣一直保存实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悄悄地吸纳了不少残兵败将,使他的兵力达到了六万人。

    这几天他接到了两个重大的情报,一个是安禄山被击败,残部逃往营州,另一个是南唐覆灭,李庆安已经完成了除河北道之外的大唐统一。

    李庆安下一步必然是河北了,河北收复只是早晚问题,其实田承嗣早就看出了李庆安的策略,李庆安不是没有实力收复河北,他之所以迟迟不收复河北,就是要把安禄山留下来,悬在大唐士民的头上,使他做一切事情都有安禄山造反这个借口,等他羽翼成熟了,他再来收拾河北。

    现在南唐已经覆灭了,也就喻示着李庆安的羽翼已经成熟,对河北动手已是必然。

    而河北的局势已经明朗化,安禄山和史思明变成了傀儡,一直潜伏在他们身后的势力终于走上前台,史思明的后台是回纥人,而安禄山的后台是契丹人,他们二人之所以能在汉人几乎被杀尽的情况下,依然维持强大的军队,粮食从哪里来,实际上就是契丹和回纥的供给。

    从他们军队种族结构来看,汉人几乎没有了,史思明军队是以突厥及回纥人为主,而安禄山的军队就是契丹人和奚人,他们军队中的少数汉兵也沦为军奴,汉人军队都集中在李怀仙和他田承嗣的手中。

    如果从民族的角度来看,他田承嗣无疑是和李庆安站在一线的,投降朝廷是他的必然归宿,这一点,田承嗣心知肚明。

    但田承嗣并不想这样轻易投降李庆安,他要的是利益最大化,要看李庆安给他什么,李怀仙投降后得到了北平县公、右武卫大将军一职,那他田承嗣呢?他能得到什么?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有士兵在外面禀报:“大帅!巡逻哨兵抓到一名报信兵,是唐军派来送信。”

    田承嗣一转身,他略略沉思片刻,便令道:“带他进来!”

    片刻,唐军斥候周元被带进了屋子,周元躬身行了一礼,“唐军斥候营校尉周元参见田将军!”

    田承嗣见此人还算懂礼,便微微点头,“你有什么信要给我?”

    信已经在亲兵手中了,一名亲兵将信呈了上来,田承嗣接过信,眼睛顿时闪过一丝震惊,这竟然是李庆安给他的亲笔信。

    ‘赵王、天下兵马大元帅李庆安致魏博田秉嗣将军’,田承嗣克制住内心的紧张,拆开了信。

    ‘魏博田将军阁下,河北之1uan时至今日,已是胡马对中原的虎窥,回纥突厥借史思明南侵中原,契丹奚人借安禄山yu虎吞河北,饮马中原,将军何去何从?将军手下皆为汉家子弟,安愿为胡酋所驱,杀戮父母、yin辱姐妹?叹河北繁华,今日已是焦土,赤地千里,白骨露野,生灵涂炭,李庆安身为天下元帅,不容华夏江山沦陷胡虏铁蹄,yu引官军北上,驱逐鞑虏,重振大唐威仪,但不忍汉家相残,特劝将军回归大唐,封荫妻子,列大将军,切莫执mi不悟,否则将军非但xing命难保,且打入jian佞另册,遗臭万年,望将军三思,李庆安敬上!又,今河北重事,保民为上。’

    李庆安的来信,田承嗣足足看了三遍,揣摩里面每一个字的意思,他关心的是,李庆安将怎么封他,信中讲得很清楚了,封荫妻子,列大将军,荫妻子是爵位,大将军是职位,也就是说和李怀仙相仿。

    田承嗣看了一眼送信的斥候,又问道:“周校尉还有什么口信要给我吗?”

    “口信就是八个字,‘善待吾民,位过怀仙’,我不懂什么意思,请田将军自己理解。”

    田承嗣点点头,吩咐左右,“带他下去,好好招待。”

    周元被带下去了,田承嗣慢慢走到沙盘前,反复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只要他善待民众,他将来的位子就能越李怀仙,但魏、博、贝三州近三十万汉民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并没有像蔡希德、李归仁那样虐杀他们,虽然民众日子苦一点,但绝对能活下去。

    田承嗣又拿起信,看最后一句话,‘又,今河北重事,保民为上。’这句话从表面上看是李庆安忘记了,添加在最后,但田承嗣知道,以李庆安的身份,他宁可重写,也不会忘记什么而添在最后,这明显是他故意添在最后,是一种暗示,暗示他做什么?和周元带的口信是同一个意思。

    李庆安在暗示自己什么呢?

    田承嗣目光紧紧盯住沙盘,这是他的头脑中如电光石火一般,猛地想起一件事,他重重一拍自己脑门,他明白了,五州逃民。

    他前几天接到情报,大约有六万莫、瀛、深、冀、沧等五州的难民在易州遒县县令张巡的带领下向沧州方向逃亡,本来田承嗣很想打这六万难民的主意,但他担心会和史思明的军队生冲突,所以他便忍下了。

    原来李庆安是要他救这四州逃亡的难民,所以条件就是怀仙之上,田承嗣有些怦然心动了,李怀仙是被封为县公,如果自己在他之上,那就是国公了,即使不得国公,也会再加一个开府仪同三司或者少师尚书之类的头衔。

    田承嗣知道,就算他投降,过几年后,李庆安一样会将他们慢慢贬下去,但替李庆安保住护民的名声,这又是另一个功劳了,他后半生的富贵可能就在这一举。

    想到这,他心中也急了起来,他很担心史思明已经出兵,将这些汉民掳去献给回纥人了。

    “来人!”

    他一声喝令,立刻站出一名传令兵,“请大帅下令!”

    “传我的命令,第一军和第二军立刻准备出,我要亲自北上!”

    安禄山和史思明的战争给了张巡等人一个空子,他们从白洋淀来,开始大规模组织民众逃难,这次逃难耗时两个月,无数的民众从胆怯到跟随,从绝望到希望,从孩童到老人,从一个人到六万人,浩浩dangdang的逃难队伍终于形成了,来自莫州、瀛州、深州、冀州和沧州的六万民众,他们终于意识到留在河北只有思路一条,求生的本能使他们最终战胜了对故土的眷恋,他们开始出了,向沧州的大海边,他们相信朝廷会派船来接他们,他们出了。

    八月中旬,这支浩浩dangdang的逃难大军队伍终于抵达了清池县以东的白石镇,这里属于清池县,也是靠大海最近的一个小镇,再向前走,便数百里荒无人烟的滩涂地带了。

    按照约定,逃难大军沿着浮水东进,接他们的数百艘大船将等候在浮水的入海处,这也是所有人的希望,但他们却不知道,一支两万人史思明军队已经杀到了八十里外。

    旷古的寂寞上传。

第六百八十八章河北风云(下)

    入夜,朔风骤起,寒冷刺骨,老人和孩子都躲进镇上的空屋子,难民们生起了一堆堆的火,他们裹着被褥,围着火堆取暖,远远望去,只见苍凉的大地上火光星星点点,一眼望不见边际。(www.uu234.com阅读网,最快文字更新精彩小说!)

    在几堆篝火前,季胜和他的一百多名手下都坐在火堆前默默地想着心事,从莫州转到沧州,虽然难民的行军非常艰难,但还算顺利,没有任何军队来袭扰,季胜也知道,这和安史之间的大战有关,他们都无暇顾及这边,但安史之间的战争此时已经结束了,史思明还是没有动作,这未免有些不合情理。

    六万多难民逃难,这个目标很大,史思明不可能不知道,季胜有一种直觉,史思明不可能无动于衷,尽管他已经派出斥候去探查敌情,但强烈的直觉还是让他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向张巡所在的火堆走去。

    张巡正和十几个家族的长者商量着明天的路程,从这里到海边还有近两百里,如果按照现在的度,至少还要走七天,口粮就有点成问题了,他们的粮食本来就不多,在路上耗的时间太长,老弱病患拖累了整个队伍,每天的行军度太慢,只有三十余里,这样绝对不行。

    “假如我们每天的路程能提高到五十里,我们就能坚持到海边。”

    张巡望着众人,恳求道:“大家想想办法,能不能让队伍走快一点。”

    “张县令,如果我们到了海边,而船没有到怎么办?”一名老者担忧地问道。

    “船应该到了,按照约定,昨天船就应该到了,只是我们走得太慢。”

    “可是怎么也快不起来啊!大家走了这么久,都已经筋疲力尽了,能保持现在的度已经不错了,总不能让年轻人把老弱妇孺丢下自己走吧!那样他们也不干。”

    “那怎么办?大家再想想法子。”张巡又一次动员众人。

    “使君,或许我有个办法!”季胜笑着走了过来。

    张巡精神一振,连忙道:“季将军快说,什么办法?”

    季胜在张巡身边坐下,对众人笑道:“这样吧!我让两个弟兄先去海边报信,我估计船中应该带有粮食,我们就让大船沿着浮水驶来,这样我们就在浮水中直接上船,不用再去海边了。”

    “这个办法好啊!”

    张巡重重一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但他眉头又一皱,担忧道:“海船能进浮水吗?”

    “应该可以,前面的浮水很宽,足有一里,六七丈深,我想应该可以,即使不行,他们一定也有小船,让小船运点粮食过来也可以,使君认为呢?”

    张巡点点头,“这两个办法都不错,咱们就这样办!还烦请季将军立刻派人前往海边。”

    “事实上,我下午已经派了,我找使君是有另一件事商量。”

    季胜看了一眼众老者,便笑道:“大人到我这边来说吧!”

    张巡会意,便对众人道:“大家回去,明天还是继续出,这下不用急了,沿着浮水慢慢走,等待粮食过来。”

    众人都放下心,纷纷起身告辞了,待众人走了,季胜这才压低声音道:“使君,我其实担心的是史思明的军队。”

    张巡一惊,“史思明的军队来了吗?”

    季胜摇摇头,“虽然暂时还没有消息,但我有直觉,史思明应该现我们了,我怀疑他们就在向这边赶来的途中。”

    他刚说到这,只听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在夜色听得清清楚楚,季胜脸色一变,他腾地站起身,“来了,有消息来了。”

    马蹄声奔近,只听一名斥候大声询问,“季将军在哪里?”

    “就在那边!”

    战马奔上前,一名斥候从马上跳下,单膝跪在季胜面前,“禀报将军,我们现了史思明的军队,约两万骑兵,前锋已经过了长芦县。”

    季胜和张巡同时脸色大变,长芦县离这里只有七十里,而且对方是骑兵,今天半夜就能赶上他们了。

    汗水从张巡的额头上渗出,他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大错,他们的行军太慢,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他的心揪紧了,史思明当年在恒州屠杀难民的情形依然让他们记忆犹新。

    “季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季胜紧咬一下嘴唇,沉声道:“没有办法了,我带弟兄去拦截,现在我们唯一的依靠就是这条浮水,使君让难民们立刻动身出,我们只能看天意了。”

    张巡也只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他点点头,躬身施一礼,“一切就仰仗将军了!”

    季胜大步走到篝火旁,喝令手下斥候上马,带上所有的武器,黑色中,一百多名斥候骑兵迅整队,催动战马向西疾奔而去。

    难民队伍也开始准备出了,难民们默默收拾东西,孩子的哭声回dang在四野,求生的yù望使他们强打精神,连夜向东前行,度明显加快了。

    入夜,朔风骤起,寒冷刺骨,老人和孩子都躲进镇上的空屋子,难民们生起了一堆堆的火,他们裹着被褥,围着火堆取暖,远远望去,只见苍凉的大地上火光星星点点,一眼望不见边际。

    在几堆篝火前,季胜和他的一百多名手下都坐在火堆前默默地想着心事,从莫州转到沧州,虽然难民的行军非常艰难,但还算顺利,没有任何军队来袭扰,季胜也知道,这和安史之间的大战有关,他们都无暇顾及这边,但安史之间的战争此时已经结束了,史思明还是没有动作,这未免有些不合情理。

    六万多难民逃难,这个目标很大,史思明不可能不知道,季胜有一种直觉,史思明不可能无动于衷,尽管他已经派出斥候去探查敌情,但强烈的直觉还是让他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向张巡所在的火堆走去。

    张巡正和十几个家族的长者商量着明天的路程,从这里到海边还有近两百里,如果按照现在的度,至少还要走七天,口粮就有点成问题了,他们的粮食本来就不多,在路上耗的时间太长,老弱病患拖累了整个队伍,每天的行军度太慢,只有三十余里,这样绝对不行。

    “假如我们每天的路程能提高到五十里,我们就能坚持到海边。”

    张巡望着众人,恳求道:“大家想想办法,能不能让队伍走快一点。”

    “张县令,如果我们到了海边,而船没有到怎么办?”一名老者担忧地问道。

    “船应该到了,按照约定,昨天船就应该到了,只是我们走得太慢。”

    “可是怎么也快不起来啊!大家走了这么久,都已经筋疲力尽了,能保持现在的度已经不错了,总不能让年轻人把老弱妇孺丢下自己走吧!那样他们也不干。”

    “那怎么办?大家再想想法子。”张巡又一次动员众人。

    “使君,或许我有个办法!”季胜笑着走了过来。

    张巡精神一振,连忙道:“季将军快说,什么办法?”

    季胜在张巡身边坐下,对众人笑道:“这样吧!我让两个弟兄先去海边报信,我估计船中应该带有粮食,我们就让大船沿着浮水驶来,这样我们就在浮水中直接上船,不用再去海边了。”

    “这个办法好啊!”

    张巡重重一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但他眉头又一皱,担忧道:“海船能进浮水吗?”

    “应该可以,前面的浮水很宽,足有一里,六七丈深,我想应该可以,即使不行,他们一定也有小船,让小船运点粮食过来也可以,使君认为呢?”

    张巡点点头,“这两个办法都不错,咱们就这样办!还烦请季将军立刻派人前往海边。”

    “事实上,我下午已经派了,我找使君是有另一件事商量。”

    季胜看了一眼众老者,便笑道:“大人到我这边来说吧!”

    张巡会意,便对众人道:“大家回去,明天还是继续出,这下不用急了,沿着浮水慢慢走,等待粮食过来。”

    众人都放下心,纷纷起身告辞了,待众人走了,季胜这才压低声音道:“使君,我其实担心的是史思明的军队。”

    张巡一惊,“史思明的军队来了吗?”

    季胜摇摇头,“虽然暂时还没有消息,但我有直觉,史思明应该现我们了,我怀疑他们就在向这边赶来的途中。”

    他刚说到这,只听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在夜色听得清清楚楚,季胜脸色一变,他腾地站起身,“来了,有消息来了。”

    马蹄声奔近,只听一名斥候大声询问,“季将军在哪里?”

    “就在那边!”

    战马奔上前,一名斥候从马上跳下,单膝跪在季胜面前,“禀报将军,我们现了史思明的军队,约两万骑兵,前锋已经过了长芦县。”

    季胜和张巡同时脸色大变,长芦县离这里只有七十里,而且对方是骑兵,今天半夜就能赶上他们了。

    汗水从张巡的额头上渗出,他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大错,他们的行军太慢,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他的心揪紧了,史思明当年在恒州屠杀难民的情形依然让他们记忆犹新。

    “季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季胜紧咬一下嘴唇,沉声道:“没有办法了,我带弟兄去拦截,现在我们唯一的依靠就是这条浮水,使君让难民们立刻动身出,我们只能看天意了。”

    张巡也只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他点点头,躬身施一礼,“一切就仰仗将军了!”

    季胜大步走到篝火旁,喝令手下斥候上马,带上所有的武器,黑色中,一百多名斥候骑兵迅整队,催动战马向西疾奔而去。

    难民队伍也开始准备出了,难民们默默收拾东西,孩子的哭声回dang在四野,求生的yù望使他们强打精神,连夜向东前行,度明显加快了。

    一百多唐军斥候沿着浮水一路疾奔,季胜并不担心这边,浮水很宽,水也很深,而且没有船只,史思明的骑兵无法从这里渡河,唯一的渡河地就是清池县,那边向西有几座桥梁,他们只要及时赶去将桥梁拆掉,史思明的骑兵即使到了,也过不了河,他们还得继续向西,去南皮那边渡河.这样他至少就能争取到两三天时间,或许接应的大船就能到来.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这支斥候骑兵队都是来自安西第一猎鹰营,都是斥候中的斥候,精锐中的精锐,他们受李庆安的派遣,赴河北执行任务,就是保护最后一批难民逃离河北,这是几个月前定下了计划.

    斥候们也知道从史思明眼皮下逃走,并不是那么容易,很可能要遭遇一场恶战,为此他们做了充分的准备,每人都带上了唐军最新的骑弩,为了便于携带,他们都只带小箭,每人准备了四匣两百支,还有两把横刀、长槊、圆盾、军毯,他们甚至还带了二十枚小型震天雷和大量火油。

    如果史思明派来的军队只有几千人,那他们这一百名斥候也能对付,但史思明派来的却是两万人,而且都是骑兵,他们几乎没有一点机会,只能用伏击或者偷袭的办法,尽可能地拖延史思明军队的时间。

    斥候队一路奔驰,一个时辰后,斥候队抵达了清池县,清池县已经成为一座空城,只有数百名不愿离开故土的老者,斥候队没有进城,更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们存在,直接赶到了城北的大木桥,这是渡浮水最大的一座木桥,浮水在这里变窄,只有十几丈宽,但水流湍急,依然无法淌水过河。

    黑黝黝的大木桥横跨在浮水之上,它俨如一个庞然大物,在风雨之中已经矗立了百年,它是用巨大的原木搭建,百年的风雨侵蚀,它显得有些破败了。

    季胜久久凝视着这座大木桥,他并不是在追思大木桥的历史,此时他没有这种兴趣,他是在考虑如何最大程度的拖延敌人的时间,他知道,从这里向西一直有两百里,都是无法直接渡河,必须依靠桥梁和渡船,渡船肯定是没有,一次次的屠杀和扫dang早已使渡船和渔民都消亡殆尽,他们只能依靠桥梁,而从这里向西,一百五十里内,有四座桥梁,两座小桥、两座大桥,而最大桥就是这座大木桥,敌人的骑兵肯定会选择从这里渡河,如果过早让敌军现这座桥已经被拆毁,他们一定会向西改道。

    季胜手一招,叫来两名士兵,对他们道:“你们两人带五只震天雷向西,给我炸毁其他三座桥梁,一直到南皮那座桥梁,也要炸毁掉。”

    “可是震天雷会不会惊动敌军?”一名士兵担心地问道。

    季胜看了看天空,天空出奇地阴沉,没有一丝星光和月亮,他摇摇头,“不会,他只会以为是闷雷,你们放心去吧!”

    两名士兵答应一声,带上五只震天雷,向西疾奔去,季胜迅算了一下,他手下连他自己一共有一百二十二人,除掉十名去各处执行任务的,还有一百一十二人,压力相当大,他还得留下两个人隐藏在桥下,两个桥墩,一边一个。

    季胜一声令下,“撤!”

    士兵们立刻向清池县城旁的一片树林奔去,这片树林距离大木桥只有两里,官道就从树林旁经过,就是最好的伏击隐蔽处。

    时间渐渐过去了,大约三更时分,河对岸传来了马蹄声,一队两千人的史思明骑兵先锋疾奔来,他们直接跃上了大桥,很快奔过大桥,向清池县疾驰而来。

    两千骑兵形成的气势也是惊天动地,尘土飞扬,黑沉沉的天空竟染成了黄色,他们离树林越来越近,很明显,这支骑兵并没有意识河北境内竟然还有唐军的存在,他们心急如焚,皆想着尽快追上难民,挑选最好的féi羊,对他们来说,最好的féi羊就是年轻女人。

    来的是一支回纥人骑兵,身着皮甲,手握战刀,一个个骑术高,这次追来的两万骑兵都是仆骨部回纥人,对他们而言,追赶汉人难民并不是什么苦差事,而是财和掠夺人口的机会,这种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

    回纥骑兵们沿着官道疾奔,官道离树林只有百步,树林内一百多名斥候,已经将箭上弩了,平端的弩箭对准了飞驰而来的敌人,虽然只有一百多人,但对付两千人的回纥骑兵,他们依然毫不畏惧。

    困难是有,冒险也有,但唐军斥候极为需要回纥骑兵的马,这些马会给难民撤退以极大的帮助。

    就在回纥骑兵奔过约三成时,季胜下达了射击的命令,“射!”

    ‘嗖!’一百余支箭脱弦而出,强劲地射向奔驰中敌军,只听见一片惨叫,七八十名敌军被射中,从马上翻滚下地。

    突来的袭击使回纥骑兵大吃一惊,他们纷纷勒住战马,就在这时,第二轮箭雨射至,这一次,回纥骑兵就像静止不动的靶子,瞬间就有近百人从马上消息,他们的皮甲根本抵挡不住唐军强劲的弩箭。

    猎鹰营的厉害就在这里,他们能通过第一轮的射击迅调整自己的射击范围,不像第一次,很多人都是同时射一个人。

    回纥骑兵开始狂叫起来,他们已经现现树林中的唐军并不多,他们有两千人,足以将对方绞杀干净,铺天盖地的骑兵从官道上冲下,向树林奔去,黑暗中,谁都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异常,到处是泥浆一样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这时,唐军骑兵已经撤退了,向树林的另一头撤去,只留下两名士兵,他们用是弓箭,只见两团火光突地亮起,随即两团火光呈抛物线射出,射进了回纥骑兵中,直cha在地上,只见‘轰!’地一声,烈焰燃起,迅形成了一条二十丈长,两长宽的火焰带,熊熊火焰燃烧。

    尽管火焰冲天,但回纥只在片刻惊慌后便稳住了阵型,两丈并不宽,他们的战马可以一跃而过,可就在这时,火焰带中忽然爆出了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泥土和火焰腾空而起,这是八颗震天雷同时爆炸了,爆炸所带来的冲击波和碎铁片,瞬间便将数百骑兵炸得人仰马翻。

    但爆炸带来更为强烈的是恐惧,两千回纥骑兵1uan作一团,士兵们胆寒心裂,战马受惊,没头没脑地四下1uan冲1uan撞。

    唐军斥候突然从东面杀来,他们围绕着敌军弩箭飞射,将一个个的敌军射落下马,只射了四五轮,他们便挥舞长槊杀进了依旧混1uan不堪的敌群之中。

    经过六七轮的射击和爆炸,回纥骑兵已经损失过半,一群如猛虎般的唐军斥候骑兵杀入了敌群中,他们训练有素,以一个整体杀入回纥军中,仿佛一只铁拳,击碎一切胆敢拦路的敌军。

    唐军士兵刀砍槊挑,铁蹄滚滚,他们勇猛无比,将回纥人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尽管回纥骑兵的千夫长几次要集结军队,但刚刚集结就被唐军骑兵击溃,回纥骑兵已经出现了即将崩溃的迹象,他们士气低mí,剧烈爆炸的恐惧使他们的勇气早已dang然无存。

    季胜在军队中指挥着战斗,他在寻找回纥骑兵的千夫长,很快,他找到了,千夫长在军旗下大喊大叫,企图稳住阵脚,季胜在急的奔跑中,迅举弩瞄准,‘咔!’一声弩机响,一支强劲的弩箭闪电般射出,一箭射中回纥千夫长的胸口,千夫长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大木桥传来了两声闷雷般的巨响,两边桥基同时被炸断,巨大木桥摇摇晃晃,中间的桥桩最终支撑不住巨大的身躯,木桥断裂成两截,轰然滚落进浮水中。

    千夫长的惨死和大桥毁灭,俨如压倒骆骆的最后两个沉重的石块,回纥军崩溃了,他们开始调头向西逃跑,这时的唐军立刻转变了队形,就像分裂一般,由一只百人组成的铁拳,迅分裂成五人一队,向逃跑的敌军追去,他们不再用刀砍槊挑,而是用弩箭射击向西奔逃的敌军。

    数百名回纥骑兵在一百多名唐军士兵的追击下,吓得魂飞魄散,约逃越少,最后只剩下百余名骑兵逃出了唐军的追击,唐军不再追赶,而是收集战马,杀死受伤敌俘。

    一个时辰后,东天渐渐翻起了鱼肚白,收集战马的唐军都纷纷回来了。

    副将祁晏策马上前,向季胜拱手施礼道:“季将军,弟兄们阵亡了七人,伤二十一人。”

    季胜点点头,“阵亡的弟兄先就地安葬!”

    停了一下,他又问道:“搜集了多少战马?”

    “回禀将军,收集了一千二百匹战马,其余都是受伤或者死亡,不能用了,但回纥人所带的马料只能支持三天。”

    一千二百匹战马可以大大帮助难民,至于草料倒不用担心,东面数十里外有大片草地。

    季胜沉思一下,又道:“叫弟兄们动作麻利一点,尽量多割一点马rou带走!另外,你带大家回去,我和三十名弟兄留下。”

    4楼

    “将军,你不走吗?”

    季胜摇摇头,“我不太放心,刚才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回纥人在草原上是怎么渡河?我觉得我可能疏忽了什么,你立刻带弟兄们先走。”

    很快,骑兵们割下了不少马rou,驱赶着一千多匹战马向东而去,大木桥的断桥便只留下季胜和三十名唐军斥候。

    尽管他们歼灭了两千回纥骑兵,但季胜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他派去炸桥的两名士兵应该已经到了第一座小桥处,那边离这里只有三十里远,可久久也没有听见爆炸声,两名手下出什么问题了吗?

    就在这时,大地开始微微震动起来,季胜和他的手下们纷纷后退,他们同时向河对岸望去,他们是经验丰富的斥候,都知道,这种震动是大规模骑兵来临时才有。

    果然,在微明的地平线上,一条黑线出现了,伴随着尘土飞扬,季胜脸色有些变了,这是一万八千人骑兵主力军来了,他看了看大木桥的残迹,心中变得异常担忧。

    史思明的骑兵队越来越近,开始放慢度,大地也不再颤抖,但骑兵队铺展开来,一眼望不见边际,这种气势让小小浮水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季胜忽然看见一顶黄罗顶盖,后面金边大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史’字,原来是史思明亲自率军前来了。

    但季胜不久又看见了另一件让他绝望的事情,对方在现木桥被拆掉后,近千人立刻开始砍伐树木,很快他们砍倒了数十棵大树,将两层树木扎起,形成了一个厚实的筏子,季胜忽然明白过来了,对方在制作浮桥,用筏子连接起来,再铺上木板,就是一座浮桥。

    季胜狠狠一拍自己的脑门,他怎么没想到呢?

    汗水从他额头滚落,他的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从昨天到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对方根本没有必要绕道,直接可以搭浮桥过河,季胜有些绝望了,六万难民很快将全部成为回纥人的羔羊。

    回纥人的度非常快,他们已经扎好了十架筏子,开始用铁链将它们连接,史思明在大旗下有些得意地笑了,这些唐军骑兵想得太天真了,拆了桥就能阻拦他的去路,这样的小河,他们一个时辰便可以搭起一座浮桥。

    可就在这时,一名回纥军官指着西方大喊:“大帅,你看!”

    史思明搭手帘向西方望去,他的脸色顿时大变

    季胜也现了异变,西方也出现了一支黑压压的军队,无边无际,军队迅向这边靠近,季胜俨如从冰窟又掉进了火坑,他猜到了,这只能是田承嗣的军队。

    他嘴角浮出了一丝苦笑,原来不仅史思明不会放过他们,连田承嗣也不想放过他们,他们确实想得简单了,六万难民怎么可能轻易逃脱呢?

    只见一队骑兵飞驰而至,在飞驰而来的骑兵队正竟然有他派出了的两名斥候,季胜愣住了怎么回事?

    只见骑兵队飞驰到了他们面前,一名头戴金盔的老将从队伍来,他捋须微微一笑,“你就是季将军吧!”

    “你是”

    “老夫田承嗣!”

    田承嗣的突然出现,惊得季胜的手下纷纷举起弩箭,“不要动手!”

    季胜拦住了他们,他一拱手道:“田帅来此,有何见教?”

    田承嗣呵呵笑了起来,“季将军不用担心,我是奉赵王之命,前来接应你们。”

    田承嗣大军的到来扭转了岌岌可危的形势,史思明最终不敢过河,在僵持了半天后,大军撤回了幽州,而季胜最终拒绝了田承嗣请他们去魏州的邀请,田承嗣也不勉强,派兵护送难民东去,两天后,四百艘接应难民的大船驶入浮水,成功接应了六万难民,大船返回了扬州。

    但季胜和他的弟兄们却没有上船,他们渡过浮水,继续向东北方向而去,投身到另一场声势浩大的战役中去。

    旷古的寂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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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五载,大唐建国已过百年,经历的近数十年的治国,已知天命的李隆基有些疲惫了,自从他册封了杨氏为贵妃后,他的心思也渐渐地离开了枯燥而繁琐的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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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月继《大唐万户侯》、《名门》之后的第三部中唐架空历史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