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意料之外
二庆安虽然是住在高力十府卜,但这次讲京,他的事删叫比,不仅要述职,争取李隆基对他下一步计哉的支持,还有李亨的东宫之争,尽管他知道短时间内很难扭转乾坤,但至少他要为李亨开一个头,此外,便是他的终身大事了。
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二十九尚未婚配。在后世都已经算是晚婚,何况这是唐朝,李亨尚不足四十岁,孙子都好几岁了,还有独孤明月,她也二十岁了,自己也该体谅她所承受的压力,尤其杨贵妃对他的劝告,令他心生警慢。
在高力士府上刚刚安顿下来,李庆安便去个于务本坊的孤独府了,远远地。他便看见独孤明珠骑一头毛驴从侧门偷偷溜了冉来,和两年前相比,她确实变化很大,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三姑娘。你不能出去”。后面一个又黑又壮中年妇人追了出来。
“刘二娘。你就饶了我吧!我已经快一个月没出门了,你就让我去吧”。
“不行,夫人命我看好你。你快回去”。
中年妇人冲上来,拉住毛驴的缰绳,死活不准明珠走。
李庆安重重咳嗽一声,笑道:“明珠,你这是要去哪里?”
明珠正在向刘二娘央求,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李庆安的声音,她一回头,惊喜地大喊道:“李大哥!”
她也顾不得刘二娘拉住她小毛驴了,从毛驴上跳下来,拉着李庆安的胳膊激动得又蹦又跳。
“好了!好了”。
李庆安轻轻拍了奴的头一下小笑道:“十七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
“我才不像小孩呢!人家是高兴”小
李庆安的到来,明珠想溜出府的念头只丢到九霄云外,她亲热地拉着李庆安的手便向府里走,一边向他诉苦。
“李大哥。你知道吗?这两个月娘总是让我相亲,我都烦死,了
“相亲是好事情嘛!”
“好什么呀!我看到那些人就讨厌,一个个自以为风流潇洒,其实幼稚得要命,根本就不像男人
李庆安听她说得有趣,也忍不住笑道:“那什么样的男人才不幼稚呢?像大叔一样的吗?”
明珠啐了一口,“去!什么大叔,你是大叔吗?。
“哦!原来明珠是想嫁给我话一出口,李庆安就后悔了,这个玩笑有点开过头了。
果然,明珠呆了一下,她的脸蓦地羞得通红,丢下李庆安的手,便向内宅跑去。
“明珠”。
李庆安喊之不及,只得眼睁睁看她跑去了,他苦笑了一声,一直把明珠当做个小丫头,不知不觉便长大了。
舞衣和如诗如画姐妹都暂时住在独孤府内,不过李庆安来得不凑巧。明月带着舞衣正好出去了,去了哪里下人也不知道,如诗如画虽然在内宅,可这是独孤府,他尚不是独孤家的正式女婿,怎么好随意进内宅去。
在贵客室坐了片刻,裴夫人匆匆走了进来,李庆安连忙起身笑道:“伯母。好久不见了
可以说李庆安是裴夫人最盼望的一个人,女儿已经二十岁,再不成婚。可就遭人闲话了。而且她感觉到当今圣上有看上了女儿的迹象,上次贵女摊娘过寿时,圣上看见女儿的那种眼光与众不同,那一瞬间。裴夫人从李隆基眼中看到了一种占有的**。
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李庆安的缘故,女儿此时恐怕已经进宫了。正是李庆安这个强有力的地方诸侯。使当今圣上一时不敢妄动。
那以后呢?裴夫人的心中充满了担忧,最好让女儿随丈夫去安西,那样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这件事她也不敢对丈夫说,她很了解丈夫,说不定丈夫为了自己的前途就会牺牲女儿。
裴夫人笑着点点头道:“李将军是昨天上午到的吧!住在哪里?”
“伯母不妨叫我七郎,亲近的人都这样称呼我,我现在住在高力士府上“那好,我以后就叫你七郎。
裴夫人坐了下来,笑道:“今天真是不巧,刚才我问下人,才知道明月和舞衣姑娘一起出去了,或许是去寺院烧香了,她们两人关系很好,一见如故,我也希望她们以后也能亲如姐妹
“应该会,明月是个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我今天来。其实就是想和伯母商量一下婚事
裴夫人笑了,这介,李庆安终于肯主动提出来了,她一颗心放下。便笑道:“一般而言,你与明月的婚事须长辈来安排,可是你在长安也没有长辈。所以上次高翁就主动提出,他愿为替你安排,如果你不反对,具体的细节我就和高翁的妻子商议,其实也挺繁琐,我知道你朝中事情也很多。就不让你操心了。”
李庆安连忙起身深施一礼。“多谢伯母安排!”
裴夫人微微笑道:“不用多礼了,有什么事情你去忙,等明月回来,我会告诉她,你来找过,如果有什么事。我会让明珠来找你
李庆安明白裴夫人的意思。她是希望在成婚之前,自己尽量不要和明月见面,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点点便笑道:“我明白夫人的意思,我会耐心等待,不知到时伯父会不会回来?”
“应该会的!”
裴夫人微微笑道:“我听到一个消息,你独孤伯父已被任命为司农寺卿,估计不久就会回
李庆安一怔,他心念转得极快,难道这是原来东宫党复苏的迹象吗?可李俅却没告诉自己,他急忙问道:“伯母是什么时候听到的消息?”
说到这件事,裴夫人心情格外舒畅,她笑道:“是前天下午,有吏部官员来家里说的,不仅我家老爷提升了,连我弟弟裴显也被任命为歧州太守,这下离长安可近了
“那别人呢?伯母知道韦幕的情况吗?”
“倒没听说。吏部官员只说了我们家的事。”
李庆安有些疑惑,这究竟是原来的东宫党得到恢复,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如果是东宫党得以恢复,那皇长孙入主东宫的可能性就极大了。
想到这,他便起身笑道:“既然明月不在,那我就告辞了
“好吧!我也不留你了。小
裴夫人将李庆安送出院子,便回去了,李庆安网走到府门前,明珠像只小鹿似的从府门旁的竹林中冲了出来,拉着他手笑嘻嘻道:“李夫哥,我跟你一起出去吧!,小
李庆安盯着她足足半晌,这就,是刚才羞涩得跑进内院的大姑娘吗?怎么感觉一点也不像,她此刻又变回了李庆安曾经熟悉的那个独孤明珠,李庆安心中蓦地一松,这才是他喜欢的明珠,便笑道:“好吧!我带你出去,你要去哪里?”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李庆安心中不由暗叹一声,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走吧!”
李庆安欣然答应,明珠欢喜得跳了起来,“我们快走!”
她忽然扭头向后扮了个鬼脸。后面追来的刘二娘干瞪着眼,眼巴巴地看着明珠拉着李庆安的胳膊一蹦一跳地出去了。
“李大哥。我给你讲,那个卢毅中笑死人了。他以为我是酒鬼,第二天,我娘去卢家想挽回,你知道卢毅中怎么说,他说夫人你别骗我了,我一看令爱便知道她是个酒鬼,她还骂我是毛驴,夫人觉得我像毛驴吗?”
明珠笑得腰都直不起了,几乎从马上掉下去,吓得李庆安一把扶住她,笑道:“别傻笑了,到时候长安传得沸沸扬扬,说独孤家三姑娘是酒鬼,看谁还敢再和你相亲。”
“我才不想相亲呢!”
明珠长长地伸个懒腰,娇笑道:“像我现在这样多好,一个人自由自在,可以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可以化自己喜欢的妆,可以和朋友们一起聚会,可以自由自在地呼吸,天这么蓝,云这么白,这是小乌的世界,我真想变成一只小鸟,鸟儿虽却能拥有整个天空。”
“好了!”李庆安笑道:“你是去变小鸟,还是跟我去喝酒?”
“喝酒!”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西市,还是来到了热海居,现在李庆安知道了,这里其实是隐龙会在长安的秘密联络点。
李庆安用马鞭一指远处的酒肆对明珠笑道:“还记得这里吗?。
“记得!那年你带我来过。”
“以后你可以带你朋友来,我给你免费。
“李大哥,这个酒肆现在是你的吗?。明珠十分惊讶地问道。
“算是吧!”
李庆安翻身下马,对一名迎冉来的胡姬笑道:“你们常东主在吗?。
“大将军,我在!”
常进从门里奔了出来,激动道:“大将军,我们正想去找你
“不用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李庆安笑着把缰绳扔给了伙计,吩咐道:“给我的随从开几桌,让他们吃饱喝足
他又指着明珠问常进道:“你认识她吗?”
常进想了想便笑道:“这位姑娘,好像上次跟大将军来过
“好记性,她是我小姨子,以后她带朋友来这里喝酒,给她免费
“一定!一定!”
常进热情异常,上前给明珠行了一礼,连忙吩咐胡姬和伙计道:“快把三楼的“碎叶城,腾出来,再给独孤姑娘拿两瓶碎叶葡萄酒。”
他又恭恭敬敬对明珠道:“姑娘请上楼!”
明珠还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尊敬过,所有人都把她当做小孩子,她心中十分得意,装模作样咳嗽一声,背着手回头对李庆安肃然道:“大将军,我们上去吧!”所有人见她有趣,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李庆安爱怜地揪揪她辫子,笑道:“你先去吧!我和常东主说两句
明珠白了他一眼,便跟着两名胡姬先上去了,这时李庆安对常进道:“动用长安汉唐会所有的力量,给我调查猪王被刺一案,重点是注意猪王府的一举一动。”
“是!属下明白。”
李庆安点点头,又道:“再派人去把李回春给我找来。”
说罢他便向楼上走去,碎叶城在三楼,是热海居最好的房间,布置得清新典雅,有最美貌的胡姬伺候,明珠已经在个子上坐好了,一名美貌的胡姬正给她到热茶。
李庆安走了进来,脱去外套递给了胡姬,在明珠对面坐下,又胡姬笑道:“先给我们上酒,这位姑娘是碎叶葡萄酒,我是高昌葡萄酒,要用冰镇
“为什么我要喝碎叶葡萄酒?有什么不一样吗?”明珠有些不满地问道。
“碎叶葡萄酒口感更好,而且不容易醉,适合女人喝,否则你喝得醉熏熏回去,你姐
明珠狡黠地一笑,“嘻嘻!你不就希望我姐姐来找你算帐吗?。
“你这个小丫头,我是为你好,你想被你娘永远禁足吗?”
明珠瞪了一眼依偎在李庆安身上的胡姬,嘴一撇道:“才不会呢!我跟姐夫去喝酒,娘是不会生气的,她若不放心你,会让我孤身一人去北庭吗?”
李庆安听她说得理由十足,不由哑然失笑道:“那好!全部换成高昌葡萄酒。”
“这才对嘛!我就喜欢高昌酒那种酒劲。”
她又见胡姬依偎在李庆安怀中,撒娇地端茶杯喂李庆安喝茶,心中暗耸一声,“不要脸”
她终于忍不住道:“喂!这位胡姬,能不能离我姐夫远一点?”
胡姬脸一红,略略离李庆安远了一点,李庆安喝了口茶,笑问道:“明珠,我上次送你的金才石,还在吗?。
“没了,送人了!”明珠没好气道。
“哦?那么贵重的金才石,你舍得送人?”
“一颗破石头而已,有什么舍不得”。
说着,明珠从腰间的内袋中摸出了李庆安给他的金网石,重重往桌上一拍:“还给你!”
李庆安拾起金网石,眯着眼睛打量一下,笑道:“我在咸阳听你姐说,你为这块金网石和崔柳柳打了一架。硬说她偷了你的金网石,结果你在床榻缝里找到了它,是这样吗?”
明珠脸一红,那是她最丢脸的一件事,在朋友中传为笑柄,她气呼呼道:“都怪你这块破石头,害得我去向崔柳柳道歉,你知道她得意的模样,想想就气死人
“破石头?”李庆安眉毛一挑,笑道:“你若不要,那我就送别人了?”
明珠警慢地看了一眼胡姬,见她满眼羡慕地望着金网石,她站起身,一把从李庆安手中将金网石夺了回来,道:“谁准你送人了,这是我的宝石,我明天卖了换胭脂。”
“你把它卖给我吧!要多少胭脂我都给你。”
门口出现了李回春的身影,他走进屋给李庆安行一礼:“参见大将军!”
李庆安一摆手笑道:“先生不用客气,请坐!”
李回春点点头,坐下来,又对明珠笑道:“姑娘知道这颗金网石值多少钱吗?”
“多少钱?”明珠的眼睛陡然瞪大了,这一刻她头脑中堆满了铜钱,刚才对李庆安的一丝不满早抛到九霄云外。
“这颗金网石叫热海精灵,是突骑施尔微特勒可汗最心爱的三件宝贝之一,他作为对李将军的感激,而特地献给李将军,当年石国国王想买这颗金网石,曾出价十五万迪拉尔银币。再加一百名美女奴隶。也就相当于两万贯钱。”
“两万贯”。明珠一声惊呼,她慢慢举起手中的这颗核桃大小的金网石,金网石闪烁着一种璀璨的蓝色光泽。她原以为最多值一千贯,没想到它竟然值两万贯钱。
李回春捋须笑道:“其实还不止两万贯,它可谓价值连城,我劝姑娘不要随身携带,丢了,可就再没第二颗了。”
明珠内心有些矛盾,她想了想,便把金网石还给李庆安,“李大哥,它的价值太昂贵了,我不能要!”
李庆安把金网石塞回她手中笑道:“它不过是块石头而已,我们的明珠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你把它收下。就算是我送你的嫁妆。”
“我才不稀罕什么嫁妆呢!”明珠低声嘟囔一句,便心花怒放地将金网石收下了,这时,几名伙计托着大盘子送来了酒菜,片刻便将桌子摆满。
李庆安给明珠到了一杯酒,笑道:“尽管喝吧!喝醉了李大哥送你回去
有李庆安这句话,明珠便开始眉开眼笑地吃喝起来,李庆安却问李回春道:“柜坊的事情安排得怎样了?”
“回禀大将军,东市和西市的柜坊都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先期准备五万贯铜钱兑换银币,另外,从北庭运来的五千贯银钱,我听说已经在路上了,最迟十天后能送到长安,我想问大将军,是等银钱送来后柜坊正式开张,还是先行开张?”
李庆安略一沉吟便道:“等十天后就晚了,我要求明天就开张,粟特商人手中有两千贯银钱急着要兑换,可以先兑给他们,另外,圣上已经同意将金银钱在大唐可流通,这是我争取来的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五万贯本钱还是偏少,两个柜坊也远远不够,我希望汉唐会要完全控制住银钱在大唐的流通,以后我铸的银钱会陆陆续续送来,我交给你的任务只有一咋”那就是让银钱和铜钱同等重要。”
“大将军,我明白了,就按照你的部署,明天东西市柜坊同时开张,以后我们会扩张到大唐所有重要城市。”
“李大哥,你们在说什么?。明珠一脸困惑问道:“什么银钱?。
李庆安打了个哈哈,端起酒杯笑道:“没什么!来,喝酒!明珠,我敬你一杯,祝你越长越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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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反庆集团
胡沛云从柜子里取出一册卷宗,放在李庆安面前,“大将军,请看这个!”
李庆安接过卷宗看了看,袋子上写着‘大理寺少卿戚珣’,他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大理寺有这个人吗?”
“大将军,此人只担任了两个月的大理寺少卿,还是在两年前,由于时间很短,因此很多人都对其不熟,此人现在是南唐的大理寺卿。”
李庆安打开卷宗,抖出了一堆资料,大部分都是吏部的历年考评,他对这个不感兴趣,他从里面找出一本用红线装订的小册子,这在安西军中叫红线册,也就是情报部门对一些重要人物的调查记录,包括他的背景、派系以及一些见不得人的把柄,都会在这里面记录,这才是对情报部门最有价值的东西。
李庆安打开这本红线册,翻了几页,只见上面写得很清楚,王珙的次子娶了其女儿,此人是王珙的心腹,又联想到刚刚所说,王珙是这次针对自己一系列行动的负责人,李庆安若有所悟。
他将册子一合,问道:“取代杨中意的,就是此人吗?”
“大将军说的一点不错,李亨所部署的‘反庆’行动,就是由全权负责执行,这次连续出现地瑞兆,便是他一手策划,他现在就在长安,正在积极联络许多重要官员。”
胡沛云又取过一张大纸,在李庆安面前展开来,上面画的是一幅图,正中间是戚珣的名字,他的名字四周一个圆圈,围着无数个小方块,大部分方块内都空着,但有三个方块内写着名字,李庆安仔细看了看,一个是工部shi郎李开复,一个是都水监使者张秉国,一个是大理寺丞邵易,这是什么意思?
胡沛云解释道:“根据我们推断,戚珣这两个月至少和不下于二十名的朝廷官员有过联系,今天下午,他拜访了三名官员,在每个官员府中都呆了半个时辰以上,卑职有点怀疑......”
“怀疑什么?”李庆安的目光注视着胡沛云的眼睛问道。
“卑职只是有点怀疑,还不敢定论。”
“无妨,说说看,你怀疑什么?”
“卑职怀疑这一连串的瑞兆事件,并不完全是南唐人所为,我觉得有朝廷官员参与了其中。”
“你的怀疑有依据吗?”李庆安又问他道。
“有一点点!”
胡沛云指着图纸上张秉国的名字道:“我是从这个人名字上得到了启示,他是都水监左使,而昨天高陵县白yu石碑埋藏前夕,有人发现一艘船停泊在距离石碑不远处的中白渠内,停泊了一夜,我留了一名手下专门调查这艘船,今天中午手下回来向我禀报,那艘船是都水监的河渠测量船,我又去调查都水监的测量记录,他们近一个月内并没有派船去中白渠测量什么,所以我就怀疑这艘船是张秉国si自调拨,用于运送白yu石碑,因为是官船,便可以不受任何检查,非常便利,我甚至怀疑千年龟也是这艘船所放,如果我的推断成立,那张秉国就参与了这次制作瑞兆的行动。”
李庆安也感觉胡沛云说得有道理,这次连续六起瑞兆事件非常周密,也非常隐蔽,仅靠南唐自己人恐怕是难以办到,极可能是得到朝廷官员的帮助,如果张秉国也涉案的话,那就绝不是他一人,别的官员也一定涉案,这就等于是出现了一个反对他李庆安的官僚集团。
现在李庆安最关心的是,这个戚珣所联系的官员中最高到了哪个级别,是到工部shi郎李开复为止,还是有更高级别的官员。
这时,胡沛云又道:“大将军,现在杨中意被抓,我担心这个戚珣会得到消息潜逃,我想把他抓捕,不知大将军是否同意。”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最好把线再放长一点,不要急着抓捕,你不妨去和杨中意谈一谈,让他替我们做事,另外,那个张秉国倒有必要抓起来问一问,问他是否真的涉案,如果他真涉案,那涉案者就绝不止他一个官员。”
“卑职明白了,只是这个张秉国该怎么抓?才会不惊动戚珣。”
李庆安淡淡一笑,“不妨,我自有办法。”
.........
从情报堂出来,李庆安便直接回了家,一家人自然是喜出望外,乐意融融,在家中吃了晚饭,李庆安又陪同儿女们玩了一会儿,这才回到了自己的书房,进书房坐下没多久,妻子明月便端了一杯参茶进来。
她把茶放在桌上,笑问道:“雾娘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李庆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她在太原招募了一千女兵,正忙着cao练女兵,一时没有空回来。”
“那我现在该称呼她什么?”
明月的眼中透出一种掩饰不住的笑意,“叫她妹妹吗?”
李庆安却摇了摇头,“不!你应该称呼她为高将军。”
“你们.....没有....”
“没有...什么?”李庆安笑道.
“没什么!”
明月岔开了话题,她笑道:“今天上午我召见了胡沛云,结果秦海阳也一起来了,这件事....你不会生我气吧?”
“为什么召见,是为瑞兆之事吗?”李庆安微微笑道。
“是的,这件事影响比较严重,对你的名誉损害很大,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干涉你的事。”
“嗯!这件事我已经听胡沛云说过了,应该说你这件事做得对,但有一点,我不希望类似的事情成为常态。”
李庆安和妻子的谈话也运用了军人的风格,他非常明确地告诉了妻子,这一次她做得对,但不希望妻子因为这一次对,而经常去做,说白了,就是提醒妻子不要过多干预军政之事。
明月默默地点了点头,她能理解丈夫的态度,这不是在责怪自己,而是一种保护,在唐一朝,过多干预政事的后宫大多没有好下场,武则天、韦氏、太平公主等等,中唐以后,朝廷已经很难再容忍fu人干政,何况,明月自己想做的是长孙皇后第二,而不是武则天第二。
李庆安见妻子理解了,他握住她的手笑道:“给我说说孩子们的趣事吧!上次檀儿送我一幅画,我很喜欢,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我的眼睛画那么大,像铜铃似的,有点又凶又恶。”
明月抿嘴一笑道:“那是因为有一次他看到了钟馗的画像,他就说我爹爹的眼睛和画中人长得一样,所以上次画你的像,他特地把钟馗的画像翻出来,对照着画。”
“这个臭小子!”
李庆安哈哈大笑起来,他momo自己的下巴道:“我像钟馗么?”
明月也笑了,“夫君当然不像钟馗,钟馗是捉恶鬼,夫君是捉恶人,安禄山、史思明之流,夫君在潞州大败贼军,长安满城欢庆,几千名父老乡亲自发来到我们府门前跪拜,你知道吗?那一刻,我们真的很ji动,我都忍不住哭了。”
说到这里,明月的眼睛里有些湿润了,李庆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在前敌奋勇杀敌,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你和孩子们,我既是为了天下苍生,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我身居高位,更是要谨慎小心,一步走错,不仅是我性命不保,你们也会陷入万复不劫,你知道,我的压力很大。”
明月拾起丈夫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她柔声道:“我知道夫君的压力,我也会尽我的所能,为你减轻身后的负担,教育好孩子们,我也会做到母仪天下,让你以为荣。”
李庆安心中感动,他想起一件事,对妻子道:“过些天,很多安西将领的妻儿都会来长安居住,府宅之类朝廷会安排好,但我希望你能替我去安抚她们,问问她们有什么实际困难,让她们安心在长安定居下来。”
明月点点头,“在安西时,我和她们的关系都很好,你放心吧!我会去照顾好她们。”
明月见时间已经不早,便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早些把事情处理好,早点休息。”
“那好吧!夜里我们再慢慢聊。”
明月听出了丈夫的弦外之音,她羞涩地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李庆安的思绪也渐渐回到了白天之事,虽然瑞兆的发生给他名誉带来了一定的损害,但这件事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收获,由于胡沛云等人的能干,使一个反对他的官员集团渐渐地浮出了水面,这恰恰是他眼前最想做之事,清除异己,为以后的登基扫平道路,而且罪名很充分,勾结南唐。
李庆安慢慢走到窗前,他推开窗户,背着手望着外面沉沉的夜se,他在考虑下一步的行动,现在安禄山之luan已经成不了气候,他该考虑自己登位之事了,他要为自己的登位扫清一切障碍,包括长安的障碍和南唐的障碍,时不我待,他必须立刻行动了。
想到这,他回身令道:“来人!”
门外走进一名亲兵,躬身道:“请大将军下令!”
“去一趟相国府,把张相国给我请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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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 攻心为上
次日一早,右相国张筠便将都水左使张秉国请去了中书省。
都水监是大唐朝廷诸寺监百司中最小的一个职能部门,原本属于将作监,开元二十五年从将作监中分立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机构,掌管山泽、津梁、渠堰陂池之政,都水监的最高官员叫都水使者,分左右二使,只有正五品上阶,也所有部寺首脑中官员品秩最低。
但这几个月都水监颇受重视,崔宁去江淮河南疏通漕运,包括都水右使朱氓在内,几乎一半以上的都水监官员都跟随崔宁去江淮了,朝廷中的都水监官员只剩下寥寥五六人,由左使张秉国负责本监日常事务。
张秉国今年约四十岁左右,是天宝二年的进士出身,身材很高,长得又黑又瘦,由于在都水监做官是个苦差事,常常要外出奔跑,几乎没有又白又胖的官员。
一大早右相国便找自己,张秉国不敢怠慢,一路从皇城急急火火地赶到了中书省,在门口禀明来意,一名从事将他领到了张筠的朝房前。
“右相国,都水监张秉国求见。”
“请他进来!”
张秉国走进了朝房,躬身行礼道:“卑职参见右相国!”
张筠放下手中笔,笑呵呵道:“一大早将张左使请来,真是抱歉了。”
张秉国在朝廷中属于韦党一派,由于他是都水监首脑,因此深得韦滔重视算得上是韦党骨干,一早张筠把他找来,使他心中颇有点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张筠笑容亲切,态度随和,他心中又稍稍安定,连忙答道:“右相有事,卑职安敢不来,请右相吩咐。”
“嗯!是这样。”
张筠拿起一本奏折问他:“我前天接到崔相国从江淮送来的奏折,上面说今年江淮入夏以来连降暴雨,水患严重,我便很担心关中的情况,我翻了一些资料,基本上从天宝五年后,关中各河渠都没有修葺了,也不知近况如何?”
不等张筠说完张秉国便连忙道:“关中河渠确实很多地方都陈旧不堪了,若遇大汛必然出现溃堤,属下心里明白,也曾经给裴相国几次上书,但裴相国总说朝廷经费紧张,缓一缓再议此事,右相,此事确实拖不起了。”
张秉国说的是实话作为他的本职事务他对关中河渠情况了如指掌,他心中也很担忧,一旦出现溃堤淹没农田之事,他的官帽可就保不住了俗话说,三年必汛,关中已经两年没有出现水患了今年从chūn天起便雨水偏多,他非常担忧,一旦今年出现水患,年久失修的河渠必然溃堤淹没农田,为此他从年初便向时任右相国的裴遵庆提出此事但每次都被裴遵庆以朝廷经费紧张拖延了,今天难得张筠主动提出此事,这个机会他怎么能不抓住。
张筠沉思了一下,便道:“朝廷经费紧张是事实,安禄山造反,河北大量移民,耗费了巨额钱财,府库中着实空虚,不过移民安置已经结束,最近安西又解来一批税银,境况又好了很多,所以我考虑拨出五十万贯钱修缮关中河渠……”
张秉国大喜,连忙深施一礼,“多谢右相关注!”
张筠一摆手,止住了他,“你听我把话说完。”
张秉国连忙闭嘴了,张筠这才笑道:“要想让刘晏那个守财奴掏钱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所以我打算今天带他前去实地考察,还有京兆尹黎干也一同前往,就想问问你,那个河堤的情况最为严重?”
河渠破损最严重是升原渠岐州一段,其次是中白渠,张秉国本来想说升原渠,可听京兆尹黎干也要一同去,他便不好说岐州了,只得改口道:“回禀相国,中白渠一带比较严重。”
张筠点点头,“好吧!我们就去中白渠,张左使可回去多准备一些资料,我们午后便出发。”
张秉国犹豫了一下,“卑职“也要去吗?”
“你还有别的事吗?”
张筠奇怪地看着他,言外之意就是说,右相国视察河渠,你都水左使能不陪同吗?
张秉国心中凛然,“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准备。”
张秉国转身走了,张筠捋须望着他的背影,冷冷地笑了笑。
下午,右相国张筠带着户部侍郎刘晏、都水左使张秉国等一群考察官员和护卫近百人,在京兆尹黎干的陪同下来到了高陵县,高陵县吴县令早已得到消息,带领县丞县尉老远便赶来迎接。
“卑职高陵县县令吴懦参见相国!”
张筠在马车内笑道:“我们来视察河渠,今晚可能回不去了,还烦请吴县令安排一下食宿,简单一点无妨。”
“卑职明白了,卑职会安排好,现在相国和各位使君先去县衙休息一会儿吗?”
张筠看了看刘晏,笑道:“刘侍郎的意思呢?”
刘晏心里明白,带自己来视察,无非就是要钱罢了,但刘晏是个很认真的人,既然来视察,他就不会走形式,他看了看天sè,便道:“现在时辰还早,我们不妨抓紧时间查看河堤,如果可能,我想连夜赶回长安,明天一早江南的税赋报告就要送到了,我需要进行核对。”
“呵呵!刘侍郎不愧是朝廷第一大忙人啊!我也想连夜赶回,但身体不允许,只好呆一夜了。”
张筠笑了笑,又问京兆尹黎干道:“黎使君的意思呢?”
黎干躬身道:“卑职也建议立刻开始视察,不过卑职可以留下陪同相国。”
张筠又看了一眼张秉国,“张左使呢?”
张秉国一路而来心中隐隐有些忐忑,一般而言,河堤维修是由各县提出申请,再报州里,长安各县是报京兆府,州里或者京兆尹审批后上呈给工部,由工部中的水部司把各州各县的申请进行汇总核准,再转给都水监拟定具体方案和费用,最后是报到相国那里批准,如果费用超过一定额度还要上报皇帝,然后再由都水监官员会同县里组织民夫施工。
这中间,工部属手审批机构,作用很大,按理,相国来视察,就算工部尚书不来,工部侍郎也一定要陪同,但这里却看不见工部侍郎李开复的影子,只来了一个水部郎中,陪同级别不对等,说得难听一点,这就叫蔑视相权了,是官场中的大忌。
张秉国不明白,为什么李开复今天不来陪同,但他又不好多问,他心中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见张筠问他,他便躬身道:“卑职随相国!”
张筠点点头,捋须笑道:“好吧!先不忙去县衙,现在就开始视察河堤。”
众人调转车马,便向中白渠而去,吴县令对这里的情况很熟,便给众人详细介绍河堤现状。
“中白渠自从天宝元年修缮过一次外,至今已有十六年没有修葺了,现在和普通河流没有什么区别……”
在吴县令的介绍下,众人见河流两岸野草密布,柳树成荫,一座修建于开元初年的桥梁已经十分破旧,完全看不到人工修筑的堤岸。
吴县令带众人又走了数量,来到一段河渠前,他指着一段已经有溃堤迹象的河渠道:“各位请看这里,这一段河段最为破旧,河堤崩塌,一个月前的大雨中出现了溃堤,淹没了数十亩良田,我带领民众用草袋装土暂时堵住了缺口,现在我最担心下暴雨,若雨量过大,不仅会溃堤,而且河水会全线溢出,淹没沿河的数千顷良田。
众人都停驻不前,这一段河堤地势较高,已经超过河堤外的大片良田,望着即将进入收刽季节,一望无际的黄澄澄的麦làng,众人心中都不由有些沉重,一旦下暴雨,这一段河堤毕竟会溃堤,淹没这一大片丰腴的土地。
张筠叹息一声道:“确实是该好好修葺了,这件事不要再拖了,回去后我会召开政事堂会议,把这件事定下来,尽快开工。”
他又对刘晏道:“希望户部那边的钱粮能及时拨付,不要耽误了工程。”
刘晏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尽快拨付!”
黎干见天sè已经不早,便笑道:“这里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再不回去,天可就黑了。”
张筠微微一笑,“那好吧!今天就看到这里,大家先回县衙吧!
众人调转马头,跟随着吴县令,向高陵县城而去,抵达县城时天已经黑了,众人在县衙内简单地吃了晚饭,刘晏明天有事,便连夜赶回长安了,其余人要在高陵县住一晚。
住宿已经安排好了,由于驿站条件简陋,张筠便住到高陵县的一个族人家中,其余官员都住进了驿站,晚上,张筠又特地把张秉国叫去了,要具体了解一下河堤修缮事宜。
张秉国在一名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了张筠的族人军中,宅子位于城东,而驿站在城西,两地相距颇为遥远,马车行了一刻钟才来到了一座大宅前,大宅前颇有些冷清,没有看门的人,宅子也有些陈旧了,而且也没有牌匾,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无人居住。
吱嘎一声,侍卫推开大门,领张秉国进宅,轰隆一声,宅门又轰然关上了,进了宅子,这种无人居住的感觉更加强烈,到处是黑漆漆一片,所有的房间内都没有灯,也仿佛没有人住,寂静得令人有点害怕。
张秉国再也忍不住了,问道:“张相国是住这里吗?”
“张相国是住在后宅,这里是客房,平时没有人居住,刚才我们是从侧门进来,请随我来吧!”
侍卫回答得冷冷淡淡,带着张秉国走进一座院子,他一指前面亮灯的一间屋子,“那里就是相国的临时书房,张左使请吧!”
张秉国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四名彪形大汉抱手在胸前,堵住了大门,他感觉下午一路过来,似乎没有看见过这四名大汉。
张秉国心中更加疑虑了,他走到门前禀报:“卑职张秉国求见相国!”
“进来吧!”
声音很低沉,不像是张筠的声音,他慢慢推开门,他忽然发现,这扇门竟然是铁门,他大吃一惊,刚要后退,侍卫却一把便将他推进了屋子“轰!,一声,铁门重重地关上了。
房间内亮得刺眼,张秉国用手遮住光,待眼睛适应了灯光,这才发现这间屋子竟是一间石屋,光秃秃的青石没有半点修饰,屋里空空dàngdàng,靠墙站着十几名彪形大汉,个个赤着上身,满脸横ròu,正中竖着一根铁柱,两边是铁链,旁边摆着一张空桌椅,椅子上没有人,他心中惶恐,这是什么地方,他不由后退了一步。
这时从里间走出一人,笑道:“欢迎张左使来高陵情报堂。”
“情报堂?”
张秉国心中一阵颤抖,他认出眼前这个人了,情报堂总管胡沛云。
“你们……要做什么!”
张秉国想厉声喝喊,但他声音却在发抖,有一点sè厉胆薄,他已经猜到极可能是瑞兆案的事发了,但作为朝廷都水监的主政官员,他有高官的自尊。
胡沛云坐了下来,他打开一本桌上的卷宗,淡淡道:“我理解张左使的心情,但很多事情如果不说清楚,恐怕我们难以放张左使回去,我也很难向上交代。”
胡沛云的上司就是李庆安,难道李庆安发现什么了吗?张秉国心中更加惶恐,声音颤抖着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要我说,“什么?”
“好吧!我来问几个问题,请张左使如实回答。”
“等等!”
张秉国伸出手,仿佛要拦住胡沛云上前,他急道:“我是堂堂的朝廷命官,是都水监左使,除非有御史台弹劾,有政事堂决议,否则你们无权审问我!”
“谁说我在审问你,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回不回答在于你。”
胡沛云冷笑了一声,从卷宗里取出红线册,翻了几页问道:“昨天晚上亥时一刻,戚殉去了你府上,在你府上呆了半个时辰,事后你把他送了出来,在门口你还说,请戚总管放心r所交代的事我一定办妥,我就想问了,第一,你和戚绚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叫他戚总管;第二,他交代你办什么事?”
胡沛云语气不重,但他的话却如铁锤一般重重地击丨互王,沁丨‘勾,口北丨打在张秉国的胸口,张秉国只觉头脑中‘嗡!”的一声。变成一片空白,他们什么都知道了吗?
他的腿开始发软了,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胡沛云也不急,就这么冷冷淡淡地看着他,胡沛云不得不佩服主公的手段,昨天他说在京城抓捕审问不方便,结果今天张筠便以视察河渠的名义,将张秉国带到了高陵县,神不知鬼不觉,等明天回去时,没有任何人能想得到张秉国已经被审问过了。
其实依照胡沛云的想法,不必管这个张秉国,直接抓捕戚绚,将南唐的探子一网打尽,所有勾结南唐的官员都可以从戚绚的口中得到,没必要再绕张秉国这个弯子,但李庆安只说了一句话,这个张秉国是个上好的饵料,胡沛云蓦然醒悟,他不得不佩服李庆安的手段高明。
看着张秉国眼中的绝望,胡沛云又淡淡一笑道:“怎么,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张左使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
张秉国渐渐恢复了思路,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大颗汗珠,他和戚殉之间没有什么书面往来,他相信情报堂没有证据,便硬着头皮道:“戚绚原来是朝廷大理寺少卿,和我是同科进士,私交很好,虽然他投靠了南唐,但那是他的私事,与我无关,这次他来长安处理旧宅田产,顺便来看看我,故交重逢,这又有何不可?”
““哼!他真是来处理旧宅田产?”
“是的,他是这样告诉我的,至于他来长安有没有别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叫他总管,那一直我对他的旧称,我答应帮他找旧宅买主,当然要帮他办妥,这哪里又有问题了?”
胡沛云忍不住鼓起掌来,“好个伶牙俐齿,把所有的事情都推掉了,好吧!这件事我们先放一放。”
说完,他又取出一张官方信笺,给张秉国看了看,道:“这是五天前你调都水监船只来中白渠的指令,上面有你的签名,船只在中白渠呆了一夜,第二天献陵旁就出现了白yù碑,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一下?”
张秉国心中更加心惊胆战了,这张旨令他上午还看见,怎么现在就到了胡沛云手中,尽管他心中害怕,但事已至此,他无路可退了,便一咬牙道:“派船自然是调查河渠水利,今天我们不是来了吗?就是因为调查发现中白渠有溃堤危险,所以“”
“放屁!”
胡沛云重重一拍桌子,指着他怒道:“你当我是白痴吗?你们都水监七官五十四役,你派谁去查看河渠了,你告诉我,我马上找他来对质,你不要告诉我,你亲自去视察了,那天下午你还去同僚家喝喜酒,你以为我没查到吗?那个管船的船役已经交代了,你把船给了一个叫罗四的男子,船上还有白yù石碎片,和白yù碑一模一样,这你又怎么解释?”
如果张秉国再强硬下去,他还可以说船是私借给戚殉了,至于戚绚拿去做什么他也不知道,这样,他的罪名最多是私用官船,罚俸半年。
但张秉国毕竟是个书生,没有那么强的心理素质,再加上心中有鬼,他终于抵挡不住了,精神彻底崩溃,他扑通跪例在地,痛哭流涕道:“我交代,我一时糊涂,受了戚殉的贿赂,把船私借给他了,我有罪!”
“戚殉拿船去做什么,你知道吗?”
“我“,“我知道!”
胡沛云背着手走到他面前,“嗯!你还算亡羊补牢,还算老实,其实戚殉交代了,不仅是白yù石碑,而且千年乌龟事件,你也把船借给了他,你也参加了策划,对不对?”
张秉国点点头,“是,我建议把乌龟放到高陵县。”
“很好!你愿意立功赎罪吗?”
“我“,“愿意!”
胡沛云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张秉国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他吓得浑身冒冷汗,“这,“这个,我不敢,我不能做!”
“张左使!”
胡沛云的脸沉了下来,拉长了声音道:“勾结南唐,最低的罪名也是革除官职,全家流放岭南,你儿子才十岁,你娘子身体也不好,老母已经七十三岁了,你真的忍心让他们去岭南受那种罪吗?俗话说,七十三,鬼门关,你认为你母亲一路颠沛流离,去岭南那种瘴气横溢之地,她能熬得过这道贵门关吗?好好想想吧!”
张秉国是个孝子,为官也不错,只因家境贫寒,一时受不了戚殉的人情和贿赂yòu惑,收了他两千两银子,准备将来给母亲cào办后事,便做下了糊涂事,现在他的软肋被抓住了,使他一时间动摇起来,低头不语。
胡沛云见他已经被说动了六分,便又继续攻心道:“张左使,你别忘了,前两年朝廷欠俸几年,你们家连永业田都卖了,家里穷得顿顿吃粥咽菜,那么冷的天,你娘子还去帮人洗衣服维持生计,结果落下病根,那时是谁每个月接济你三十块银元,才使你们家熬过了那个冬天,是安西,是赵王殿下,可你非但不知恩图报,今天还故意抹黑赵王殿下,损害他的名誉,张左使,人可是要讲良心的,如果你母亲知道你恩将仇报,她会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别……说了!”
张秉国趴在地上,早已痛哭流涕,“我知罪了!我愿意赎罪,我愿意……”
“很好!很好!”
胡沛云将他扶起来,拍拍他肩膀笑道:“其实赵王殿下不想在长安抓你,就是想给你个机会,他说张左使为官清廉,又精通水利,是一个难得的好官,如果你知错肯改,将来让你去江南做江淮都水使,做得好,再升你为扬州太守,张左使,赵王殿下知人善用,可比跟随那个韦尚书有前途多了,你说是不是!”
张秉国擦去脸上的泪水,重重点头道:“请转告赵王殿下,他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为他效命!”!~!
第六百六十章 虾钓大鱼(上)
第六百六十章虾钓大鱼(上)
次日一早,李庆安来到了大明宫,他是来觐见太后,两名宦官将他领到了麟德殿前,笑道:“殿下请稍稍等候,老奴前去禀报太后。”
李庆安点点头,负手凝望着大明宫气势巍峨的宫殿,他不知来过大明宫多少趟了,可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从来就没有好好欣赏过这座宏伟壮观的宫殿,就算是巴格达的绿宫,就算是君士坦丁堡的黄金宫殿,它们也难以和这座大唐帝国最气势恢宏的宫殿比肩。
他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白yù栏杆,他还从来没有注意到,栏杆上竟然刻着一尊尊的白yù小狮子,嘴里含着石球,栩栩如生。
“赵王殿下,太后召见!”身后,一名宦官小声地提醒着他。
李庆安笑了笑,转身跟着宦官走进了麒麟殿,偏殿内,太后沈珍珠坐在冷冰冰的高座上,苍白的脸庞和削瘦的双肩都显得她异常寂寞,只有当李庆安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的一刹那,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彩,随即又被长长的眼睫mao遮住了。
李庆安走上前,单膝跪下行一礼道:“臣李庆安参见太后,祝太后千岁千千岁!”
“赵王平身,赐座!”
“谢太后!”
沈珍珠的声音十分轻柔,眼睛里也渐渐变得清澈起来,终于鼓足勇气向李庆安望去,李庆安脸上关怀的笑容使她心中感到一丝温暖,紧张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了。
她微微一笑,“赵王是几时回京的?”
“回禀太后,臣是前天傍晚回京,昨天在家休息了一日。”
沈珍珠点点头,“赵王长年在外征战,陪家人的时间太少,既然回京,那就尽量陪陪妻儿,而且你长途跋涉回来,身体一定十分疲惫,其实今天你也应该在家休息,不该这么快进宫。”
“觐见太后是臣的本分,本来昨天臣就该来觐见,只是昨天臣有点感恙,不便进宫,希望太后见谅!”
“那....爱卿的身体好点了没有?”沈珍珠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用一种平缓的语气问道。
“多谢太后关心,臣身体已经好多了,但臣见太后气色不是太好,希望太后能善加保养,昨天臣妻也给臣说了,太后身体最近不是太好,如果太后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给臣提出。”
沈珍珠暗暗叹息一声,低声道:“多谢爱卿了,只是哀家暂时没有什么需求,如果爱卿不反对,哀家想请王妃常进宫坐坐,陪哀家说说话。”
“臣没有意见!”
偏殿内一时沉默了,气氛略略显得有些尴尬,沈珍珠心中的万般滋味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眼前这个强有力的男子,‘强有力’这三个字是她自己的感觉,那种感觉她一辈子也难以忘记,原本和他之间只是一个jiao易,一个为她死去和儿子和丈夫之间的jiao易,但后来......
沈珍珠心中放佛被一种无形的火焰所煎熬,如果有可能,她宁可砸碎身下的王座,砸碎她头上的金冠,但没有可能,她是大唐帝国的太后,这个身份像沉重的枷锁让她一辈子也无法改变、无法摘掉。
更重要是,她自己也不想背叛这个身份,这是他们二人在某个时候达成了一种默契。
在沉默得已经无法再沉默的时候,李庆安终于开口了,“臣今天来,一是问候一下太后,另外,臣想向太后说一下南唐之事。”
如果说还有什么比李庆安那种强有力的感觉更让沈珍珠刻骨铭心的话,那就只有南唐了,她的仇人,杀死了他丈夫和儿子的仇人,依然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称孤道寡,依然纸醉金mí的生活,仇恨沉淀在她心中,已经凝固成了一块铁。
沈珍珠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苍白的脸上因激动而有了一种红润之色,她连忙问道:“赵王是准备南征了吗?”
李庆安缓缓点头,“臣已经查清,南唐勾结朝官陷害微臣,手段恶劣,令人孰不可忍,臣已决定南征,今天来见太后,也是想请太后下旨,命臣南征。”
“哀家可以下旨!”
沈珍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不知赵王需要哀家何时下旨?”
“再等两天,等真相大白之时,会有一系列的旨意,需要太后颁布。”
“难道除了南唐,还有其他旨意吗?”沈珍珠忽然听懂李庆安的言外之意。
李庆安点点头,“涉及到臣的安危,涉及到大唐的长治久安,希望太后能体谅臣的难处。”
沈珍珠久久地注视着李庆安,李庆安也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沈珍珠明白李庆安要她做什么,那是她不想做的,但她又不得不做,她的目光终于软了下来,低低叹口气道:“那你答应哀家,不要触犯哀家的底线。”
“臣向太后保证,不会伤害到妇孺老人,臣也不会妄加杀戮旧臣,臣只是想做一些官员的职务调整。”
“你不要欺骗哀家。”
“臣以名誉保证,绝不欺骗太后。”
沈珍珠的脸色渐渐缓和了,“好吧!哀家答应你。”
“多谢太后,微臣告退。”
李庆安慢慢退下,沈珍珠似乎想叫住他,可她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
李庆安走了几步,却停止了脚步,回头看着她,眼睛充满了笑意,他仿佛明白沈珍珠的心思。
“赵王....还有事吗?”沈珍珠颤抖着声音问道。
“臣还有一事想请示太后,臣以后会更多关注朝政,会在大明宫设朝房,会经常留宿大明宫内,那样,宫中的守卫将大大增加,不知太后是否准许?”
“哀家....没有意见!”
“那臣告退了。”
李庆安退出了偏殿,沈珍珠望着他的背影,她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但又充满了一种深深的矛盾和无奈。
.........
裴遵庆之死所带来的后遗症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消除,原本的政事堂七相因裴遵庆之死变成了六相,很快崔平出任河东道观察使,又变成了五相,崔宁补左相后又去了江淮疏通漕运,再加上张镐出任陇右道观察使兼安西节度府长史,成为安西的最高行政长官,这样一来,政事堂实际上只剩下了四相,张筠、韦滔、卢奂以及王缙。
这四相中,韦滔和卢奂是韦党同盟,王缙是中间派,张筠自成一党,所以在政事堂中,韦党明显占据了优势,尚书省六部中,韦党控制住了工、礼、兵三部,张筠控制了吏部和户部,王缙掌握着刑部。
尽管李庆安曾经暗示过张筠可以铲除韦滔,但在皇帝缺位的形势下,没有确凿的证据,张筠根本就动不了韦滔,就算李庆安登位,在登位之初,李庆安也不能轻易换相,历朝历代的最高统治者,只有当他坐稳了皇位后,他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陆陆续续更换相国。
所以李庆安若想按照自己的意愿重建权力构架,那他就必须在上位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现在就是他开始权力重组的时候了。
张筠是一颗非常稳定的棋子,他还想留任一两年,王缙能力不错,有改革的锐劲,他也想留任,除这两人之外,崔宁、颜真卿、裴旻、刘晏、郭子仪等五人也是他想安排进政事堂的能臣。
那么韦滔和卢奂便是两个多余的人了,这两人不仅是两个相国,他们还是两个巨大的筐子,所有反对他李庆安的大臣,所有成为他登位障碍的人,都可以把他们一起装进这两个大筐中,一并处理掉。
张筠还在为找不到借口铲除韦滔而愁,但他李庆安却找到了,突然出现的瑞兆案不就是最好的借口吗?
南唐派来的戚珣,就是最好的网,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至于you饵,李庆安已经安排了一只美味小虾,他相信,韦滔和卢奂这两条大鱼一定会争相吞掉这只小虾。
.........
张秉国从高陵县回来后,没有任何反常之处,视察完中白渠,张筠便决定尽快着手关中河渠的加固和修葺,这样一来,都水监的工作压力就明显地加大了,再加上一半的官员都被借调去江淮疏通漕运,剩下的官员们只能日以继夜地工作,编制河渠修缮方案,估算修葺费用,张秉国本人也是忙得脚不着地,晚上也没有能回家,直接住在朝房内.
虽然张秉国十分忙碌,但在次日吃午饭时,还是被韦滔叫去了.
张秉国是韦党人,而且因为他主管都水监,便成了韦滔重点拉拢的对象,渐渐成为了韦党的骨干,韦滔找他来也是很正常,前天张秉国陪同张筠去了高陵县,没有事先向他汇报,韦滔心中略略有些不舒服。
韦滔的朝房在皇城礼部内,房间宽敞而明亮,韦滔正低头写着什么,韦滔今年已经六十岁了,但他依然精力充沛,思路敏锐,尤其对于权力的yù望,非但没有半点减弱,反而随他年纪的增长而更加强烈。
和张筠想铲除他一样,他也无时无刻在想着如何除掉张筠,一山不容二虎,他和张筠是权力场上的死对头,一个韦党,一个张党,几乎整个北唐的朝廷格局,就是围绕着他们二人转。
其实张筠的弱点很多,比如他兄弟张垍现在就是南唐政事堂成员,就凭这个,他就可以制造出张筠私通南唐的证据,从而将他扳倒,只可惜张筠得到了李庆安的支持,想扳倒他很难。
韦滔其实也是因此李庆安当时要扳倒崔涣而进入了政事堂,但随着他翅膀渐渐丰满后,他便不想再受李庆安的控制,尤其李庆安支持张筠,这令他十分不满,只见李庆安的力量太强大,让他有所忌惮而不敢公开反对,但不敢公开反对并不代表他不反对,他在暗中进行了一系列的cao作,一些坚决反对李庆安的宗室或者大臣也渐渐地投到他的旗下,壮大了韦党的实力。
韦滔心里很清楚,他的家族如果想长久的繁盛下去,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抱李庆安大腿,其次就是壮大自身实力,想得到李庆安青睐并不容易,韦家屡遭打击,已经没有崔、裴两大世家的雄厚实力,他本人也才能平庸,比不上颜真卿、刘晏等人。
有这些人在,李庆安不可能再重视他了,第一条路显然走不通,他只有考虑走第二条路,壮大自身实力,让韦党成为朝廷举足轻重的力量,这样就算李庆安即位,他也不敢轻易地动自己,等他想动自己时,韦家子弟已经遍布大唐官场,生根难去了。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韦滔对李庆安既不合作,也不反对,甚至为了安抚韦党中反对李庆安的人,比如工部侍郎李开复、兵部侍郎苗晋卿等等,他明知这些人在暗中和南唐勾结,进行反对李庆安的活动,他也睁只眼闭只眼,最近生了瑞兆事件,他就非常清楚中间的内幕。
就在韦滔奋笔疾书时,他的文书郎进来禀报:“韦尚书,张左使来了,在门外候见!”
“让他进来!”
韦滔放下了笔,李庆安一回长安,张筠便开始活跃了,让他心生警惕,尤其前天张筠去高陵县视察水利,叫了都水左使张秉国陪同,却没叫工部侍郎李开复,这很不符合常理,更是让他心中充满了疑惑。
最近朝廷非常重视水运水利,都水监开始受重视起来,张筠甚至提出把都水监升级为从三品,张筠该不是想拉拢张秉国吧!
片刻,张秉国快步走进了朝房,躬身施礼,“卑职参见韦尚书!”
韦滔呵呵笑道:“把张左使从百忙之中找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着,韦滔给文书郎使了个眼色,文书郎会意,关门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这时,韦滔的脸色便开始有点阴沉下来,淡淡问道:“去高陵县,为什么事先不给我说一声。”
张秉国心中一跳,他知道韦滔在开始算账了,便连忙道:“去高陵县非常突然,卑职要准备很多资料,本来是想午饭时给尚书说一声,但张相国又突然提前了,连午饭都没吃我们就出了。”
“嗯!”
韦滔点点头,张秉国所说情况属实,他勉强可以接受,但还有一件事他也要问清楚。
“听说晚上张筠单独召见了你,你们都说了什么?”
这件事是韦滔最担心的,如果是谈治理中白渠,那吴县令应该也一起去,但吴县令并没有去,只有他们二人,那张筠和他谈了什么?
张秉国连忙道:“主要是谈关中河渠的治理,以及钱粮耗费,张相国正在看我的报告,但有些地方不解,所以把卑职叫去了。”
“除了河渠治理,别的没有了?”
张秉国犹豫一下道:“除了谈河渠治理,他还问了卑职的家庭情况,他好像很清楚卑职的家庭状况。”
果然是想拉拢张秉国,韦滔很了解张筠的手段,他想拉拢一个人,先就会事先调查对方的家庭情况,如果对张秉国不感兴趣,他才不会管张家的死活。
韦滔注视着张秉国的眼睛,缓缓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卑职说,韦尚书对卑职很关心,多谢他的好意,然后卑职就告辞了。”
“你真是这么说的吗?”
“是!”张秉国毫不迟疑地答道。
韦滔望着他,半晌才点了点头,他又沉思片刻道:“今天晚上,是我小孙子满周岁,我准备请一些关系较好的同僚来参加,我知道你很忙,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来一下。”
韦滔请客多是朝廷皆知的秘密,实际上就是韦党骨干的聚会,他利用各种借口请客,便是将韦党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如果张秉国晚上肯来,那就说明他没有背叛自己,如果他找借口不来,那就是他已经被张筠拉拢了。
韦滔目光炯炯,张秉国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都瞒不过他,他见张秉国脸上露出了一点犹豫,便立刻不高兴道:“怎么,不给我这个面子吗?”
“不!不是”张秉国连忙摆手。
“那是什么?”
张秉国犹豫一下便道:“不瞒韦尚书,我的堂兄张秉乾昨日抵京处理家务,明天一早就要回常州,今晚我们约好一起吃饭。”
张秉乾是常州长史,资历和能力都很不错,韦滔早就想拉拢,听张秉国一说,他便立刻笑道:“不妨,把张长史一起请来,我等会儿让家人补一个正式请柬。”
张秉国暗暗叹息,只得道:“谢大人美意,请柬就不用了,我堂兄家中有事,不好接请柬,我晚上带他来就是了。”
“好吧!晚上我就恭候你们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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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到了黄昏时分,京兆少尹苏震批阅完最后几份文书,便准备下朝回府了,他刚起身要走,京兆尹黎干却背着手慢慢走了进来,“苏少尹,今天晚上我们可能有重要事情,叫大家都不要回家。”
苏震一愣,黎干下午是被张相国叫去了,难道张相国jiao给了他什么事情吗?
苏震和黎干的关系非常好,黎干一般有事情都不会瞒他,苏震见黎干有些忧心忡忡,便小心翼翼问道:“使君,生了什么事?”
黎干摇摇头,苦笑道:“今天晚上,我们要去抓捕南唐的伪大理寺卿戚珣,也就是这次瑞兆事件的主谋。”
苏震有些糊涂了,“使君,我真的不太明白,这应该是内卫或者情报堂的事情,怎么让我们去抓人?”
“你不懂,今晚抓人,内卫和情报堂绝对不会出面,只能我们来做,谁让我们是朝廷的衙门呢?”
苏震更加糊涂了,他还想再问,黎干却摆摆手,“你不要再问了,时间已经不多了,你立刻去联系长安县和万年县,令他们所有的衙役全部出动,一切听我们的指挥,一个时辰后,在府夏门外集中,快去吧!”
苏震一头雾水走了,黎干背着手望着窗外渐渐聚拢的阴云,他不由长叹一声:“哎!今夜开始,朝廷将掀起惊涛骇1a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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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两更,第二更已同时布)
第六百六十一章 虾钓大鱼(下)
第六百六十一章虾钓大鱼(下)
长安府夏门位于长安东南,距离曲江池不远,进了府夏门便是通济坊、安德坊和曲池坊,夜幕已经降临,包括京兆府、万年县、长安县在内的近数百名衙役聚集在府夏门外,还有一百多名从高陵、新丰等县调来的外县衙役,一共有五百余人,由京兆尹黎干亲自带队。顶点小说手打小说['www.uu234.com']免费文字更新!
苏震身着官服骑在马上,手中握着长剑,他大概已经知道了一点点今晚的行动,他心中异常震惊,但他却不敢有半句多言。
这时,万年县令赵羽来到他身边,指了指远处一百多名外县衙役,低声道:“很奇怪,那些人不像衙役啊!一个个身材那么魁梧,我一个都不认识,按理,高陵县和新丰县的衙役我应该都见过才对。”
“你不要多问了,多问对你没好处,知道吗?”
赵羽见苏震脸上严肃得可怕,他吓了一跳,不敢再多问了。
京兆尹黎干也身着三品朝服,骑马缓缓上前,在他身边是御史中丞崔器,崔器年已过六十,是一名资格极深的老御史官员,他也骑马跟在黎干身旁,另外还有一名刑部的高官,刑部侍郎尚衡,他也骑在马上,像影子一样跟在后面,一言不。
黎干高声对众衙役道:“刚刚得到消息,现了南唐伪官,本应由情报堂和内卫出面,但秦将军和胡将军正好都不在长安,只能由我们出面抓捕了,今晚一切听我的指挥,不管涉及到什么人,该抓捕的一律抓捕,听到没有!”
“听到!”众衙役齐声答道。
这时,一名衙役从城内骑马飞奔而来,将一封信递给黎干,黎干打开看了看,便道:“目标已经露面,出!目标曲池坊。”
夜色中,五百多带刀衙役开始浩浩dangdang向曲池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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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池坊韦府内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今晚是韦滔小孙子满周岁,韦滔特地举办了这次宴会,举办宴会是韦府的习惯,隔三岔五都会举行,除了韦府族人外,还有一些朝廷大臣也会参加,今天算是比较重要的宴会,朝官来了一百多人赴宴,都是韦党中人,连同他们的家人,今晚韦府足有千人聚集一堂。
此时客人大部分都到齐了,韦滔也在小客堂内陪一些重臣聊天,府门外只有他的儿子韦俊还在迎客。
夜色中,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了韦府门前,马车里下来了两人,一人正是都水左使张秉国,另一人是一个中年男子,容貌清瘦,显得十分精明能干,此人便是南唐大理寺卿戚珣,他是王珙的心腹,最早是原州司马,调入朝廷出任大理寺少卿才两个月,便跟随王珙投奔南唐去了。
因此绝大部分朝臣都不熟悉他,胡沛云也才想不起朝廷还有姓戚的官员,他今晚是被张秉国叫来,说韦滔要见他,这使戚珣暗暗高兴,如果能将韦滔策反,这对他无疑是大功一件。
两人走上前,韦俊连忙迎了上来,“张左使百忙之中能来,欢迎啊!”
张秉国拱拱手,歉然道:“抱歉,事情太多,来晚了。”
“不妨!不妨!宴会还没有开始。”
韦俊看了一眼戚珣,他还以为也是都水监官员,可现并不认识,而且此人没有穿官服,便笑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韦尚书知道他要来,他与韦尚书有重要事情商谈。”
韦俊没有听父亲说起,不过张秉国可是韦党骨干,他便连忙请二人进府。
张秉国瞥了一眼宾客登记册,他没有签名,便直接带着戚珣进了韦府,他见大堂内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便对戚珣笑道:“我带你去东花园看看夜景吧!韦府的夜花园很有名。”
戚珣知道他是担心别人认出自己,便欣然笑道:“一切听左使安排。”
两人转个弯,从一条小道向韦府的东花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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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客堂内热闹异常,韦滔、韦涣兄弟正和十几名韦党重臣聊天,包括兵部尚书卢奂、工部侍郎李开复、兵部侍郎苗晋卿、卫尉寺卿罗钧奕等等重臣,这些都是韦党的中坚骨干。
此时众人却不谈公务,只是聊聊风月,谁娶了小妾,谁添了孙子,引来众人一阵阵笑声。
这时,韦俊匆匆走进来,在韦滔耳边低语几句,韦滔脸色一变,起身道:“你们先聊,我去去就来。”
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匆匆出去了,卢奂见韦滔神情不对,便一把拉住韦俊问道:“生了什么事?”
韦俊见瞒不住了,只得如实道:“外面来了好多衙役,好像是来抓什么人?”
众人吃了一惊,对望了一眼,谁敢来韦尚书府抓人?他们一齐向大门外走去。
大门外,数百衙役点着火把,拥堵在韦府门前,猎猎的火光将韦府照如白昼,黎干骑马立在最前面,目光严肃,在他身后还有五六名官员,台阶上,三十几名韦府家丁执刀拿剑,神情紧张地和衙役对峙。
“这是怎么回事?”
韦滔怒气冲出地大步走出来,他见来的竟然是京兆尹,先是一愣,随即极为不悦地对黎干道:“难道我举办一次家宴也触了王法吗?还要京兆尹来亲自执法!”
黎干拱拱手道:“有人告韦尚书私藏南唐伪官,我奉命前来搜查!”
“奉命?”
韦滔冷哼一声,“你奉谁的命令?张筠,他可没这个权力!”
这时,黎干身后的御史中丞崔器出面了,他也拱拱手道:“韦相国,我们奉太后旨意前来搜查,请韦相国配合。”
崔器的旁边,还有刑部侍郎尚衡,他没有说话,只是向韦滔施了一礼。
崔器和尚衡的出现令韦滔大吃了一惊,御史中丞和刑部侍郎都出面了,还有太后的旨意,这、这就是大三司会审的前兆啊!
韦滔忽然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了,他沉声道:“是谁说我私藏南唐伪官,你们有何证据?”
黎干冷冷道:“韦尚书,我希望你能合作,这个南唐伪官不是一般人,他是身负使命破坏我大唐朝纲,赵王殿下的瑞兆案就是他所为,如果让此人逃了,韦尚书可吃罪不起啊!”
“你们是说戚珣?”
韦滔猛地反应过来,他后退了一步,厉声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私藏他在府中!”
“看来韦尚书是知道这个人。”
崔器冷笑一声,刷地打开了沈珍珠的旨意,朗声读道:“太后懿旨,礼部尚书韦滔,有私藏南唐伪官之嫌,特命京兆府搜查其府,御史台和刑部为监督,钦此!”
汗水已经从韦滔的额头上流下,连太后的旨意都下了,他不敢再阻拦,只得对家丁道:“闪开道路,让他们搜!”
黎干一摆手,“搜!”
数百名衙役涌入了韦府,向四面八方散开,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中年男子,容颜清瘦,留一撮鼠须,没有穿官服,凡这样的男子,一律带来辨认。
韦滔心中疑惑不定,尽管他知道李开复、罗钧奕等人都和这个戚珣有关系,但自己并没有请他,他怎么可能在自己府上,可是黎干等人明显是有备而来,连御史台、刑部和太后都惊动了,难道是自己的兄弟子侄瞒着自己将他藏在府中,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招招手将儿子叫上前,低声道:“你给我说老实话,是不是你们兄弟把这个人藏在府上了?”
韦俊吓得连连摆手,“不可能,我们怎么敢把这样危险的人藏在府中,那会害死父亲的。”
“这就奇怪了!”
韦滔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客人,今天客人中没有这么个人啊!”
韦俊忽然想起来了,他连忙道:“父亲,我想起一事。”
“什么事?”
“就在不久之前,都水监左使张秉国带来一个奇怪的客人,我没见过,他说是给父亲说过,还说有重要事情和父亲商谈。”
“张秉国来了吗?我怎么没见。”
韦滔有些愣住了,张秉国是给他说过,带堂兄张秉乾前来,自己还说他怎么迟迟不来,原来竟已经来了。
“抓到了!”
东面小路上涌来一大群衙役,个个身材魁梧,体格强壮,他们像拎小jī似的拎来一名中年男子,为是京兆少尹苏震。
借着微光,韦俊一眼便认出来了,他急对父亲道:“就是他!张秉国带来的人。”
韦滔也认出来了,真的是戚珣,他呆住了,张秉国把此人带来做什么?难道是让他拉拢自己吗?他脑海中1uan成一团,突的情况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戚珣被捆绑的结结实实,嘴也被堵住了,苏震上前给黎干施礼道:“属下在东院客房内抓住了此人,他承认自己就是戚珣。”
黎干看一眼戚珣,回头问崔器道:“崔中丞,你应认识此人吧!”
崔器是老臣了,他看了看便点头,“此人正是戚珣,曾任大理寺少卿,后来投奔南唐,担任伪大理寺卿。”
旁边一直不吭声的刑部侍郎尚衡也道:“我认识他,正是戚珣。”
“很好!”
黎干一挥手,“将他带走,好生看管了。”
几十名大汉将戚珣带走了,黎干又令道:“可以结束搜查,让弟兄们都回来吧!“
“当!当!当!”收兵的锣声敲响了,衙役们开始从四面八方回来。
这时,韦滔走上前急道:“黎使君,这是误会,此人是都水监左使张秉国带来,与我无关。”
旁边的卢奂、李开复等人也上前道:“黎使君,这件事确实和韦尚书无关,我们可以证明!”
黎干叹了口气道:“韦尚书,这件事和张秉国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我们确确实实是从你府中搜出此人,因为你是相国,所以我不敢大意,特地去请示了太后,太后说仅仅是我们出面不足以让人信服,所以太后又让御史台和刑部出面作为监督证明,现在崔中丞和尚侍郎都亲眼所见,你不会说我是在冤枉你吧!”
“这......”
韦滔哑口无言了,他忽然回身大吼,“快去!把那个张秉国找来。”
韦俊带着数十名家丁飞奔而去,韦滔又对黎干等人道:“请黎使君、崔中丞、尚侍郎稍等片刻,我让张秉国出来对质。”
“好!我们等着。”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韦滔急得满头大汗,如果没有张秉国对质,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勾结南唐伪官,而且还是危害朝廷的伪官,这个罪名一旦坐实,他不仅丢官那么简单,而且甚至会被杀头。
终于,韦俊等人回来了,韦滔急得一把抓住他问道:“找到了吗?”
韦俊摇摇头,“很奇怪,怎么也找不到他。”
“这.....这怎么可能!”
黎干拿到了今天的宾客签到册,对韦滔道:“韦尚书,我看你不用找了。”
他一扬手中的签到册,冷冷道:“我已经看了几遍,没有张秉国的签名,韦尚书,很抱歉,我们要给太后复命,不能再等了。”
韦滔急得揪住儿子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这是怎么回事?”
韦俊吓浑身抖,结结巴巴道:“孩儿只....注意他旁边的人,没有...留意他有没有签名。”
韦滔只觉天昏地转,这下子,他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时,崔器又走了上前,“韦尚书,我还有一份太后旨意,太后说,如果韦尚书清白,就不用拿出来,但眼下的情形,我不得不拿出来。”
他‘刷!’地展开了另一份旨意,朗声读道:“南唐伪官密探戚珣陷害朝廷重臣,危害大唐朝纲,罪大恶极,此案将严查到底,无论案涉何人、何官,皆不可徇私枉法,礼部尚书韦滔牵涉此案,罪有嫌疑,不宜再掌朝权,现暂停其一切职务,其人jiao由御史台监管,查清事实再做处理,钦此!”
读完太后懿旨,崔器淡淡道:“请韦使君暂到御史台小住几日,果真清白,自然平安无事,希望韦使君不要让我为难,请吧!”
韦滔眼睁睁地看着黎干将他的宾客册收起来了,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只觉一口闷气憋在胸中,让他喘不过起来,‘噗!’的一口鲜血喷出,他眼一黑,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父亲!”
“韦尚书!”
韦府内1uan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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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二章 重洗朝权
天还没有亮,一辆马车便风驰电掣般地在大街上奔驰,如果是往常,就算天不亮,大街上依旧会人来人往,毕竟已经到了初夏,早晨的清凉还是会引来许多人的早出。
但今天却非同寻常,大街上空空dangdang,竟然没有一个行人,乃至于这辆马车可以肆意奔突,马车周围的百余名随从也可以放开马蹄,俨如草原上的奔驰。
马车里,张筠眉头紧锁,望着空旷的大街和不时奔过的一队队千牛卫和内卫士兵,他没有料到局势会发展得如此之快,从昨晚戌时左右韦滔被抓不久,长安便开始进入戒严了,京兆尹黎干向李庆安请求协助,李庆安随即出动两万千牛卫士兵,开始挨家挨户地抓捕,仅仅一个时辰,三百二十五名南唐探子全部被抓捕。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随着戚珣口供的不断增加,形势开始变得严峻起来,一场清洗勾结南唐官员的行动开始了,一更时分,李庆安调五万军队入城,包围了一百多名韦党骨干的府宅,依据就是昨晚韦府宴会的签到册。
此时,张筠心情既是欢喜,可又有点担忧欢喜是他的死对头韦滔终于倒了,不仅是韦滔,而且看形势,似乎韦党的党羽几乎全部落网,但他还有一种担心,他担心李庆安的步伐太大,引发朝廷的动dang。
就像是一个江湖卖艺人,舞舞刀剑,博几声喝彩就行了,可卖艺人似乎亢奋过头,舞起了长枪长棍,这可是会伤及到旁边的围观者。
张筠不赞成五万军队入城,他认为这有扩大事态的风险,而扩大事态,会不会把他张筠的利益也卷进去?
今天,他无论如何要劝阻李庆安,yin谋可以搞,清洗也可以做,但就是不能扩大,毕竟朝廷要继续运转,毕竟大家的官都要当下去。
马车到了兴道坊,这里是戒备最为森严之地,李庆安的一万直属亲卫,有一半都是驻扎在这里。
坊门关闭着,昔日的差役变成了全副武装的士兵,每个人的脸上都紧绷绷的,没有一丝笑意,看着张筠的马车到来,士兵们如临大敌,连弓箭都上弦了,看得张筠直叹气,nong得这样紧张做什么,没有经验啊!
马车在五十步外停下,他的一名侍卫拿着张筠的金牌上前,这金牌是政事堂颁发,持有者可以顺利叫开坊门。
“是张相国......有急事要去见赵王殿下!”
这个时候,政事堂的金牌也没有意义了,只有相国这个头衔还有一点作用,当值校尉立刻跑去旁边的屋子里核查,那里有一份清单,哪些人可以特别通行。
片刻,当值校尉回来道:“相国马车可以进去,但随行人员请留在外面。”
张筠的侍卫刚要上去辩理,张筠却摆摆手,“不要争了,你们就留在外面等候。”
马车继续前行,片刻便停到了赵王府前,一名亲兵校尉已经等候在门口了,见马车停下,校尉迎了上去。
“张相国,大将军已经在等候了。”
“嗯!殿下用过早饭了吗?”张筠随口问道。
“大将军几乎一夜未睡,已经用过早饭。”
张筠点点头,跟着亲兵进王府去了,一直走到李庆安的外书房,校尉禀报道:“大将军,张相国来了。”
“请进吧!”里面传来了李庆安略有点沙哑的声音。
张筠稍微整理一下衣冠,便推门走进了书房,书房内,李庆安正坐在桌案后翻看着刚刚送来的各地信息,他一夜未眠,眼睛布满了血丝,但精神奕奕,没有半点疲态。
“殿下!”
张筠进来施了一礼,关切地问道:“听说殿下一夜未眠?”
李庆安笑了笑,“相国不是也一样吗?”
他一摆手,“请坐下吧!”
李庆安仿佛知道张筠为何而来,不等张筠开口,他便先移开了话题,“我想告诉相国一件事,我已决定五天后增兵汉中。”
张筠吃了一惊,“殿下的意思是要正式进攻南唐了,对吗?”
李庆安点点头,他取过一封信,递给了张筠,“这是我从太原出发时收到的一封信,是南唐驻云南大将贾崇瓘写来,他愿意归降于我,他部下现有一万五千军队,可以完全听我调遣。”
李庆安又取出另一封信,笑道:“这是昨天相国给我的信,云南王阁罗凤归顺信,他表示承认长安是大唐的唯一朝廷,这两封信一前一后,相国想到了什么?”
张筠看完贾崇瓘的信便道:“这是他们二者之间有默契了。”
李庆安点点头,“一点没错,从贾崇瓘派来送信的人口中得知,贾崇瓘和阁罗凤有过多次密商,由此可见,两人的投降是同一回事,这样的话,进攻南唐的时机便成熟了。”
李庆安背着手走了几步,又道:“我一直最担心的是,李亨兵败后退到安南,继续在安南维持南唐政权,尽管对中原影响不大了,但它的存在始终会给很多人一种借口,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彻底剿灭南唐,现在贾崇瓘和阁罗凤的投降,就意味着堵死了李亨撤往安南之路,这样一来,我后顾之忧已去,该是对南唐动手的时候了。”
张筠心里明白,所谓南诏投降不过李庆安所找的借口罢了,根本原因是河北局势已经得到了控制,李庆安的精力开始转向南方了,从他对韦滔下手,重洗朝局;从他准备攻打南唐,都是体现出了他这个思路,看来,他上位的步伐开始加快了。
张筠沉思片刻,便问道:“殿下准备亲自率军南下吗?”
李庆安却摇了摇头,“我准备出兵两路,一路是李光弼走汉中,直接进攻南唐,另一路由李晟领兵取荆襄,至于我嘛!”
李庆安笑了笑,“我准备再下一次江南,视察漕运和江南税赋。”
“殿下不坐镇长安?”
李庆安笑道:“我暂时还不想干涉朝政,有你们在,我相信朝廷能够平稳运转。”
两人的话题便不知不觉又绕了回来,张筠抓住机会道:“殿下既然准备进攻南唐,我认为首先应该保证朝廷稳定,殿下也说了,希望朝廷能平稳运转,昨晚抓捕韦滔,并没有问题,但殿下后来又命五万军入城,我以为不利于稳定,反而会使朝廷人心惶惶,殿下应谨慎处理此事才对啊!”
李庆安没有说话,他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半晌,他徐徐问道:“这是相国的意思吗?”
“不!不仅仅是我的意思。”
张筠取出一份建议书,放在桌上,“这也是其他几名重臣的意思,颜真卿、刘晏、裴旻、王缙,他们都和我一样的想法,这份建议书上有他们的签名,请殿下慎重考虑。”
李庆安打开建议书看了看,果然是他们的签名,都反对他派兵入城,反对戒严,这倒让李庆安感到很意外。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一名亲兵禀报道:“大将军,太后旨意到了。”
李庆安一愣,他连忙吩咐道:“速给我更衣,我去接旨。”
李庆安换了一身朝服,匆匆向王府前院走去,张筠也跟在后面,前院内,一名宦官在全副武装的亲兵们的注视下显得有点心惊胆战,这个旨意他不知该怎么下,让李庆安摆香案接旨,他不敢,可李庆安就这么随随便便接过去,他又无法回去交代,使他为难之极。
很快,李庆安从内府走了出来,他见李庆安穿着正式的一品朝服出来,便高喊一声,“太后旨意!”
李庆安上前跪下:“臣李庆安听旨!”
“诏赵王殿下,虽有伪唐宵小luan朝,但无碍大局,当以稳定民心朝纲为重,盼速解戒严,给民众以生机,给朝政以秩序,钦此!”
李庆安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太后也在给他施加压力了,“臣遵旨!”
他站起身,宦官连忙把太后的旨意给他,又陪笑道:“殿下,太后还有一句口信,希望大将军不要忘记给她的承诺。”
“我知道了,请转告太后,我是军人,言出必行。”
送走宦官,李庆安又回到了书房,他换了衣服,从里面慢慢走出来道:“既然大家都反对驻兵戒严,我可以取消。”
李庆安取出一面金牌,递给亲兵道:“去传我的口令给秦将军和南将军,立刻撤销戒严,五万大军归营。”
“遵命!”亲兵拿着金牌迅速去了。
张筠大喜,他原以为会费很大的劲才能说服李庆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他知道这次之所以能光面堂皇地收拾韦滔,关键是太后起了作用,这必然是李庆安答应了什么条件,估计李庆安还有求于太后的地方,所以他才会让步,否则,以李庆安的强势,在这种时候,他怎么会轻易让步。
虽然心里明白,张筠还是当着领了李庆安的人情,“多谢大将军能接受大家的意见。”
“我也不是那么固执己见的人,该让步时我会让步。”
李庆安淡淡地笑了笑,他又略一沉yin,问道:“既然解除戒严,那按相国有什么方案教我?”
张筠的心中早有腹案,连忙道:“我和大家商议过,意见基本一致,可以采用集中居住,分开软禁的办法,这样就不用惊动长安民众,也不用戒严,这样也方便集中办案。”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道“好吧!这件案子我就不参与了,就由政事堂全权负责此案,我建议组成大三司会审,所有涉案官员一个个过堂,我可以提供一切援助,如果需要军士,相国可以直接和内卫联系,我自然会给秦海阳指令。”
李庆安终于同意了张筠的方案,不仅是同意,他还决定放权,如果张筠没有拿出这份建议书,放权是绝对不可能,他绝对不会把这个巨大的政治利益让给张筠一人。
既其他重臣都在这份建议书上的签了字,那就意味着他们也要参与进来,权力斗争其实就是利益的重新分配。
每个重臣都有自己的山头,每个老大都有自己的小弟,这次扳倒韦滔和卢奂两个政事堂成员,无疑将会对韦党进行全面清洗,这个道理谁都明白,这个机会谁也不会放过。
李庆安作为最高掌权者,他就必须有最高掌权者的觉悟,他当然不会去张筠、裴旻这些人去争夺山头地盘,天下都是他的,他也没必要自降身份去张筠争夺,他是大唐这艘巨船的舵手,他只要把握好方向,其余的利益分配由他们自己去商量分配,他不必cha手。
李庆安的让步使张筠彻底松了一口气,李庆安的放手,意味着可以按照文官的办法来解决这次危机,文官的办法远比武将的办法复杂,武将的办法很简单,一刀宰掉,一了百了,但文官不会这样做,文官不会把事情做绝,他们也要给自己的留条后路,
但张筠也懂得放权不是让权,让权是一样不留,全抛出去,而放权是有给有留,这个给和留之间的度,就让由他张筠自己去把握了。
有些事情他必须要事先确认清楚,首先是韦滔和卢奂的处置,李庆安要收拾的其实就是两个人,这两个人乃至他们家族的命运,必须由李庆安来决定。
“殿下,老臣想问,假如韦滔和卢奂真有罪,该如何处置他们?”
李庆安暗暗点头,姜不愧是老的辣,这个张筠果然是官场老手,分寸捏拿得很准。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慢走到大唐地图前,凝视着岭南一带,最后他徐徐道:“韦滔和卢奂虽然有勾结南唐的嫌疑,但毕竟是重臣,免除流放,改为贬黜吧!如果罪名确凿,韦滔可为贬为恩州长史,卢奂贬为廉州太守。”
恩州是今天广东阳江一带,而廉州则是今天广西北海一带,在唐朝都是偏远荒蛮之地。
“那他们的家人呢,是否一起贬黜?”张筠又问道。
李庆安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相国糊涂了,贬黜不是流放,和家属无关,他们愿留长安,还是愿去岭南,悉听尊便。”
李庆安对韦、卢两人下的结论,等于就是这件案子定了调,连韦、卢二人都是贬黜,那别的官员也不会流放了,还有不牵连家属,这可是个好兆头.
这又让张筠松了口气,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大事他也要确定下来,那就是政事堂的重新权力分配,现在政事堂就只有他和王缙,颜真卿虽是兵部尚书,却没有相权,没有进政事堂,政事堂只有两人,这样肯定不行,刚才李庆安也说得很清楚,这桩案子将由政事堂来主导,言外之意就是说,要先组成新的政事堂,然后再审戚珣案。
一般而言,在皇帝缺位时,政事堂的人选由朝廷五品以上职官公推投票决定,但估计李庆安不会用这种办法,而是用太后直接任命的办法,这样才是真正实现他的意志。
虽然张筠知道李庆安会去和太后商量,但作为右相国,他还是想多少了解一下李庆安的想法。
“殿下,关于政事堂的安排,能不能和老臣先谈一谈?”
或许是张筠在这这桩案子配合得非常默契的缘故,李庆安也不想隐瞒他,在张筠面前,他也没必要过于谦虚。
“我的想法是依然沿用七相制,目前有三相,张右相、崔左相和刑部王尚书,按照一般惯例右相兼吏部尚书,左相兼兵部尚书,礼部尚书我考虑由兵部尚书颜真卿改任,户部尚书由刘晏担任,裴旻任吏部侍郎入相,另外还有一个工部尚书,我打算由郭子仪来担任。”
郭子仪入相是李庆安在太原时,和郭子仪达成的协议,郭子仪自己也很清楚,在李庆安已经拥有五十万大军,自己的七万军队已经没有任何抗衡的意义了,一旦李庆安上位,他郭子仪要么造反自立,要么把军权交出来,他本人就回家养老去。
与其那时被迫交军权,还不如现在把后路谈好,所以在两人的一番讨价还价下,郭子仪同意把军权移交给李嗣业,而李庆安则答应让他入相,由武将转为文官,他手下大将,李若幽、李国良、路嗣恭、李忠臣等人,也都和安西军将领一样,论军功行赏提拔。
这在唐朝很正常,比如天宝元年的左相牛仙客,他原本是河西节度使,再比如安禄山,李隆基也曾经想让他入朝为相,至于郭子仪本人,历史上他功高至伟,被封为中书令。
他能力有、声望有,李庆安让他入相,是军方众望所归,也是郭子仪平生所盼,他常对部下说,大丈夫当拜将入相,才不枉一生,这个安排,也算是皆大欢喜。
张筠听李庆安将郭子仪也任命为相国,不由暗暗赞他手段高明,这样一来,朝廷军权尽在李庆安的掌握之中了。
这时,李庆安又道:“崔左相的漕河疏通已经到了后期,崔左相可以回朝主掌门下省了,我推荐关中漕运使独孤长凤为江淮、河南的转运使兼河南道观察使,接替崔宁继续完成漕运大业。”
李庆安的这个建议让张筠暗暗心惊,独孤长凤出任转运使兼河南道观察使,这就意味着李庆安开始重用独孤家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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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平二年六月,震惊朝野的戚珣案开始有了初步的结果,礼部尚书韦滔明知戚珣破坏朝政而纵容包庇,证据确凿,罪名成立,由太后下旨,罢黜其相国之位,贬为恩州长史,工部尚书卢奂为从罪,也同样罢黜相国,贬为廉州太守,其余与戚珣有勾结,或者受韦、卢二人牵连的四十四名朝官,如李开复、苗晋卿、罗钧奕之流,或贬或免,无一幸免。
以此同时,太后沈珍珠下旨重建政治堂,任命张筠、崔宁、裴旻、颜真卿、王缙、刘晏、郭子仪等七人为相,同时解散枢密处。
经过这次朝廷权力的重新洗牌,大唐朝政焕然一新,而这时,李庆安的目光终于投向了南唐,赫赫的磨刀声开始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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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感谢书友们的打赏,感谢天偌水成为宗师,等本书结束时,老高一并开答谢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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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三章 灞上军营
这是1623票的加更——
五天后,李光弼率领五万大军抵达了长安,军队没有进长安,而是驻兵在灞上,等待李庆安视察军队后,便挥师南下,从子午谷开往汉中。
此时汉中已有十万大军,再加上李光弼带来的五万精锐之军,一共是十五万大军,而南唐拥有的军队是三十万,几乎是北唐军的两倍,但李庆安一点不担心,以少胜多向来是李光弼的强项,况且带来的五万精锐之军都是身经百战的安西老兵,就凭这五万精锐,李庆安也相信他们能横扫剑南。
大军驻扎灞上,李庆安一早便赶到了军营,灞上自古是驻兵之地,西汉周亚夫便在此驻营,汉文帝前来犒军,周亚夫着实让他领略了何为真将军。
李光弼并没有驻营在现成的军营内,这是他的习惯,他一直认为中原温软的水土会磨去西域军的彪悍,因此无论在那里驻营,他都会让士兵保持沙漠驻兵的本se。
立栅栏、住营帐、睡地毯,战争期间衣甲不脱,刀枪不离手边一尺,每帐皆有士兵轮值,这种严格的驻营方式一直保持至今,正是这样严格的军纪,才能使他最终在相州以三千骑兵大破三万燕军,威震天下。
李光弼的军营驻扎在一片空旷的高地上,李庆安率领三千亲卫风驰电掣而来,老远便看见整齐的营栅和高高的哨塔。
这时,哨塔上she出一支火箭,在空中炸响,这是在向他们询问身份,尽管李光弼军营已经事先得到了斥候的禀报,这是他们大将军来了,但军营的规矩如此,不能因为是自己人而放弃。
李庆安的亲卫骑兵中立刻有人一箭she出,火箭呼啸飞天,在空中炸响,这是对军营的回应,只有安西军才有这样的火箭。
营门大开,李光弼率领数十名大将迎了出来,他们一字排列,个个顶盔贯甲,目光中带着期待和激动。
前面站着两名大将,中间身材瘦高、皮肤黝黑的大将正是主将李光弼,他头戴银盔,银盔一簇火红的盔缨随风飘洒,显得他威风凛凛,在他身后半步,是副将田乾真,他也头戴银盔,却是白se盔缨,众人肃穆以待,等待李庆安的到来。
片刻马蹄声如闷雷般传来,越来越近,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倏然又消失,只剩下百余匹战马的奔蹄声,一百骑兵已经簇拥着李庆安来到了大营前,马蹄踢踏几声,李庆安勒住了战马。
李光弼立刻率领众将单膝跪下,给李庆安单膝跪下,“末将李光弼率陇右诸将参见上将军!”
“参见上将军!”
李庆安在军中的称呼已经改为上将军,这是由于几天前政事堂正式下旨嘉奖三军将士,其中李光弼、李嗣业和封常清三人被升为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李光弼封太子少师,李嗣业封太子少傅,封常清封为太子少保。
而荔非元礼、贺娄余润、李晟、荔非守瑜、段秀实、崔乾佑、雷万chun等人也被封为冠军大将军,这样安西军中的大将军已经不止李庆安一人。
但在称呼上,安西军内大将军却只有一个,李庆安也觉得不妥,他要求三军改称他为上将军,因为他已经是天策上将,众人听从他的建议,一律改称他为上将军,并以飞鸽传书各地军营。
李庆安翻身下马,将李光弼搀扶起来,笑道:“我以为光弼将军前日该到,怎么晚了两日?”
李光弼惭愧道:“卑职过洛阳,一匹战马病死,卑职担心是马瘟,便停下来检查两天马匹,所以来迟,请上将军恕罪。”
李庆安点点头,“若战场上,当顾战不顾马,在行军调动中,当顾马而后顾战,光弼将军处理妥当,无罪可罚!”
李光弼心中感激,连忙抱拳道:“多谢上将军,请上将军军营巡视。”
“好!进营再详谈。”
李庆安见众人都很紧张,便笑着摆摆手:“大家请随意一点,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是军纪官,不会查你们老底。”
李庆安的随和风趣让众人一下子轻松下来,皆有说有笑向军营走去,李庆安放慢一步,对田乾真笑眯眯道:“恭喜你得了贵子。”
田乾真妻子上月在长安生了一个儿子,但她妻子体弱,险些产虚而亡,幸得赵王妃独孤明月命人急送来一支千年人参吊住了一口气,才慢慢地转危为安,田乾真已经得到家信,他心中的感激之情,难以用言语表示。
他立刻要跪下谢恩,却被李庆安一把扶住,淡淡道:“我身为安西众将主帅,率众将在前敌血战,无暇顾及后方,弟妹有难,王妃若视而不见,她就是个不合格的王妃,这是她份内之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田乾真默默点头,他沉声道:“多谢上将军肺腑之言,卑职只有效死命来报!”
李庆安拍拍他肩膀,“走吧!一起去商谈军情。”
........
众将走进大帐,都自觉地分列帐边,安西军的规矩是中郎将以上军官可以旁听,但只有将军以上的军官才有发言权。
大帐中间放着一张巨大的沙盘,这是汉中和巴蜀的沙盘图,早就在两年前便已经做出来了,一直到今天才真正派上用场。
这次南征先锋由大将席元庆担任,他在蜀中多年,对巴蜀地形及作战方式都非常了解,他拾起木杆指着南郑道:“汉中之地已经被我们占领,这样南征的艰险至少减少一半,进攻巴蜀,难的不是作战,而是行军,李太白曾诗曰:蜀道难,难以上青天!”
李庆安笑着打断了他,“我看不至于难到这个程度吧!”
李光弼明白李庆安的意思,此时是需要鼓舞士气时,不能先让将士有畏难情绪,他便对席元庆道:“李太白的诗大多夸张,你不要用诗,就按实际情况说。”
“是!”
席元庆又继续道:“从汉中入蜀有三条路,一条是金牛道,这是入蜀主道,道路稍微平坦,可以行马,但有剑门关这样的天险阻难。
第二是米仓道,要穿越米仓山,道路非常艰险,一般人不大走。
第三是荔枝道,穿越巴山抵达通州宣汉县,这条路在天宝年间大修过,给杨贵妃送荔枝就是走这条路,要保荔枝新鲜,就必须驰马,所以这条路走骑兵最为合适,只是离成都较远。”
李庆安看了一眼李光弼,他知道李光弼肯定早有研究,甚至作战方案都定好了,便微微一笑道:“光弼将军说说吧!你的作战方案。”
李光弼也不推迟,从席元庆手中接过木杆,道:“事实上,我已经和很多巴蜀士兵都谈过了,剑南军已经不是高仙芝时的剑南军了,军心涣散,士气低mi,训练严重不足,远远不是我们的对手,正如席将军刚才所用,关键是蜀道,只要我们过了蜀道,南唐覆灭便指日可待了,我这次南征打算正奇相辅,主力走金牛道,攻打剑门关,然后再出奇兵走荔枝道,绕道攻击成都,这样一来,剑南军首尾难顾,战斗力将迅速崩溃,这是我的粗略计划,我率主力走金牛道,田乾真率一万骑兵走荔枝道,不知上将军以为如何?”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道:“大方向正确,可以正奇相辅,但有些细节处你们要落实,尤其我们安西军的制胜法宝,充分而全面的情报,你千万不能忘记。”
李光弼拱拱手,“卑职记住了!”
.......
众将都散去了,大帐内只剩下几个核心将领,李庆安这才说出了他的想法:上兵伐谋。
“刚才我说情报的重要,或许你们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当然,你们不明白也是正常,我的意思是要充分利用南唐的内luan,上兵伐谋,以最小的伤亡拿下南唐。”
李庆安的话使李光弼若有所悟,他连忙道:“上将军的意思是说,南唐已经出现了内luan?”
李庆安缓缓点头,“我已经得到确切情报,李亨和太子李系之间出现了裂痕,李亨想立他的另一个儿子彭王李仅为太子,废除现在的太子,但太子系在南唐人脉很深,尤其得到军方支持,所以父子争权,必有一伤,这次南唐征服之战,你们只是正面战场,事实上还有第二战场。”
李庆安又回头看了看田乾真,微微笑道:“田将军,你明白我所指吗?”
“上将军的第二战场是指情报堂的吧!”
“没错!”
李庆安又对众人道:“情报堂的前身是汉唐会,想必你们都听说过,早在百年前,汉唐会便在巴蜀经营势力,已根深蒂固,而我们的情报堂在李隆基入蜀时便已向南唐官场渗透,正如南唐可以拉拢我们的官员一样,我们同样也拉拢了一批官员,还有一些人潜伏之深,是你们想象不到,所以当我决定进攻南唐时,我已经命情报堂的人开始行动了,所以这次南唐之战,实际上是两条战线,一是你们的正面进攻,其次就是情报堂在南唐内部的第二战场。”
说到这,李庆安取出一份文书,交给了李光弼,“这是南唐的主要情报人员名单,是属于最高机密,这次我既然任命你为主将,那成都情报堂的人便会直接和你联系,这样更便于你们之间的配合。”
李光弼接过名单,默默点了点头,“卑职明白了!”
李庆安拍拍他的肩膀,指着帐外站岗的士兵道:“这些士兵都是跟随我们的老兵,安西百战,又转战中原,我们这些为将者当尽力保存他们的性命,让他们能荣耀还乡,与家人团聚,所以这一战,我对你的要求,并不是你能击败南唐,而是你在多大程度上,以最小的伤亡占领成都......”
当天下午,李光弼拔营出发了,率领五万大军绕过长安,向子午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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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四章 豹皮风波
从灞上归来已是中午时分,三千骑兵停驻在城外,李庆安也换乘一辆马车,轻车简从,向城内驶去,今天正逢庙会,net明门外就是一个大集市,地摊占了官道大半,人流熙熙攘攘,挤满了赶集的行人,李庆安的亲兵们也没有刻意去驱赶,他们的主公正是需要博取名声之时,反正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必扰了集市。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
众人放慢了马,护卫着马车,在狭窄的道路缓缓前行,这里离城门已经不太远了,李庆安坐在马车内,透过车窗饶有兴致地望着外面热闹的集市,庙会集市是民众自组织,在某种程度上它就是经济的一种晴雨表,只有当普通民众家有剩余物品出现时,这种近似后世跳蚤市场的庙会集市才会出现,而且家中剩余物资越多,集市也就越兴旺。
而像河北那些饱受战1uan蹂躏的州县,是无论如何不会再有集市出现了,而眼前的集市一直延绵十几里,人chao如海,各种农副产品,各种山珍异味,各种原始的手工艺产品,各有农具,卖米的、卖rou的、蔬菜果品、包子馒头,手工粗布,连西市的很多店铺都摆出了摊子,几乎是应有尽有,不仅是将长安城外十里八村的人全部吸引来,而长安城内的民众被纷纷吸引出来,买一点新鲜野味,淘一淘平时难以见到的稀罕货,扶老携幼,举家出行,就仿佛过节一般。
“停下!”
李庆安喊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亲兵校尉上前道:“请上将军吩咐!”
李庆安指了指数十步外的一个摊子,吩咐校尉:“把那摊子的东西拿给我看看。”
十几名亲兵立刻奔了过去,摊子不大,而且不靠路边,在后面几排,人头簇拥中很难现它,这一家卖皮mao的摊子,或许摊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搭起一个简单地木架,将上好的皮mao挂在架子上,李庆安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一眼便看见了架子有一件令他眼熟的东西。
或许是他摊子皮mao比较珍贵的缘故,已经有几个商人现了这个藏宝,正围着他讨价还价。
“闪开!闪开!”十几名身材魁梧的士兵冲上来,吓得几名商人连忙走开了。
片刻,士兵带着摊主和他的货物走到马车前,摊子年约三十岁,长得敦敦实实,满脸憨厚,他被士兵拎过来,吓得浑身抖,但怀中却死死抱着几件最值钱的皮mao。
李庆安眼睛锐利,刚才一眼便看见他木架上搭着一块黑色的豹皮,让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是他看错了,不是豹皮?
现在这块黑色的皮mao就在摊主怀中,被他死死抱住不放,李庆安仔细看了看,虽然不太清楚,但凭感觉,这就是一块豹皮。
他也没开车窗,隔着车帘问道:“你怀中的黑色皮mao是黑豹皮吗?”
摊主吓得浑身抖,一句话说不出来,士兵推了他一把,“问你话呢!怎么不答?”
“是.....是黑豹皮。”
“拿给我看看。”
摊主吓得向后退一步,死死抱着mao皮不放,士兵却一把将mao皮从他怀中抢了过来,那摊主要抢,却被士兵死死摁住。
李庆安接过黑豹皮,平摊在小桌上,他一眼便看到了豹皮上的伤疤,那是当年高雾用箭射穿的,后来修补过来,留下了一个难以磨灭的痕迹。
这种有箭孔的黑豹皮天底下只有一张,那是他李庆安十年前在凌山中猎到的,几经辗转,最后是落入李林甫手中,但在李林甫被抄家后,这块豹皮就进了皇宫,后来据说被李隆基赏给了宗室。
现在怎么会落到一个农民的手中,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这张豹皮在东市的大店里出现,倒也可以理解,但被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民挂在木架上吆喝叫卖,而且还是在庙会的集市上,这就让人费解了,再看他怀中其他几张mao皮也颇为珍贵。
“你这张黑豹皮要卖多少钱,我买了。”
“我要....一百银元。”
一百银元就要把这无比珍贵的黑豹皮卖掉,当年高雾可是要出一百五十两银子,他都没有卖,这个混蛋竟然只卖一百银元。
李庆安立刻意识到,这块黑豹皮极可能来路不正,他正想盘问此人,但见不少行人已经围上来,路上有些拥堵了,便令道:“带上这个人,到城楼上去问话。”
马车起动了,带着这个来历不明的摊主向城门而去,片刻,马车入了城,李庆安直接上了城楼,在一块城砖上坐下。
几名士兵将那摊主带了上来,摊主已经知道了一点点李庆安的身份,吓得他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王爷....饶命啊!”
这个男子看外表是个老实巴jiao的农民,但李庆安却从他眼睛里看出了几分狡黠,李庆安指了指豹皮,问他:“我不杀你,你给我老实jiao代,这块豹皮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男子战战兢兢道:“这豹皮是.....我祖传之物!”
李庆安脸一沉,“给我打二十棍!”
几名亲兵拿翻男子,抡棍便道啊,木棍如雨点般落下,打得男子哭爹叫娘,很快,二十棍打完了,男子被打得皮开rou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李庆安冷冷道:“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若你再不说老实话,我就将你以偷盗罪,当场处斩!”
男子吓得面如土色,他只得jiao代了,“这些东西是我兄弟之物,他把东西藏在我这里,人却跑得不知踪迹,我家里正想盖房,就寻思着把这些皮mao卖掉,换点钱回来。”
“你兄弟是做什么的?”
“我兄弟....我兄弟....”
男子嚅嗫着,不肯说出来,亲兵用棍子一戳他的bang伤,“说!”
男子一咧嘴,痛得几乎晕过去。
李庆安摆摆手,命亲兵暂时不要动他,他对这男子道:“你说出来,就算你兄弟犯罪,我也不追究你,给你钱去治伤,但前提是你要说实话,否则一旦我查出真相,我就让抓你去给兄弟顶罪。”
男子再不敢隐瞒了,开始老实jiao代,“小人叫洪大宝,是东城外灞桥人氏,父亲是岐王佃农,岐王死后,我们一家就成了嗣岐王的佃农,小人有个兄弟叫洪三郎,原本是嗣岐王府上的家丁,嗣岐王一家逃到成都去后,就留我兄弟和其他几个家丁看守长安老宅,去年我兄弟从嗣岐王府中偷了一些东西出来,其中就包括这几件mao皮,他害怕官府抓,便逃走了,临行前把这几件mao皮给我,让我替他养儿子,说一年之内他不回来,这些mao皮就归我了,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多,这些mao皮对我也没什么用,我就想把它卖掉换点钱,刚摆下摊子,就被王爷看到,恳求王爷饶我一命。”
说完,他砰砰磕头,李庆安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从嗣岐王府中偷出来,这个说法还比较靠谱。
“这这些mao皮既然都是赃物,那就不是你的东西,按大唐律,你私藏赃物是要论罪入狱,但既然我答应不追究你,那就饶你一次,但赃物要没收。”
李庆安吩咐亲兵道:“给他二十块银元疗伤,送他走吧!”
几名士兵把男子架走了,李庆安轻轻抚摸着这块柔软的黑豹皮,心中不由泛起了一种怀旧的情绪,就放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戍堡岁月。
旁边亲兵校尉见李庆安似乎对这块黑豹皮情有独钟,便笑道:“上将军若喜欢,就不妨留下来。”
李庆安摇了摇头,对周围的亲兵笑道:“这块黑豹皮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当年我在凌山打猎赚钱,就差点死在这只黑豹的利齿之下。”
他见亲兵们都一脸愕然,便起身道:“豹皮我留下了,现在回府。”
他又对亲兵校尉吩咐道:“去一趟皇城,把宗正寺卿给我找来。”
.........
宗正寺卿李奕就是去年李庆安在洛阳太庙见到的那个‘宗族丐祖’,他混得落魄潦倒,但因为李庆安一次偶然逛太庙,使他彻底翻身,不仅被封为嗣江王,还荣升宗正寺卿,成了堂堂的朝廷要员。
李奕为此对李庆安感激不尽,但他更害怕李庆安只是心血来chao提升他,使他刚刚得到的高官显爵成为过往云烟,为了保住自己的高爵厚禄,他整天削尖脑袋琢磨李庆安的心思。
其实李庆安的心思很清楚,谁都知道,关键是李庆安怎么会看中自己,想了很久,最后李奕总结出三条结论:第一、他是现存李氏宗室中辈分最老的一个,连李隆基都要叫他皇叔,这个崇高的辈分使他在宗室中有足够的话语权;第二、他不是李世民的子孙,他祖父江王李元祥是李世民的幼弟,而李庆安是李建成的后人,这一点非常重要;第三、是他在太庙中做了一件足以震动整个宗室的事件,他当着李庆安的面,用李建成的灵牌替代了李世民。
正是这三个原因是他能咸鱼翻身,一跃成为宗正寺卿,但李奕的头脑比谁都清醒,李庆安用他可不是让他做泥菩萨,是要他在关键时候挥作用。
只是李奕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前些天生瑞兆事件时,他险些也头脑热,在太庙中制造出一起瑞兆了,好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施行,就开始抓人了,让他暗暗庆幸不已。
这也让李奕悟出一个道理,不要擅自做什么,李庆安需要他做事时,自然会找他,比如现在。
李奕得到李庆安的召见,如一阵风似的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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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 宗室命门
“卑职参见赵王殿下!”
李奕恭恭敬敬地向李庆安躬身行一礼,脸上挂满了谄笑,如果不是辈分悬殊,他就恨不得跪下去了。
“嗣江王不必客气,请坐吧!”
李庆安的语气很客气,但他心中着实反感这个所谓的宗室长辈,不仅他反感,很多官员都委婉地告诉过他,这个从三品的宗正寺卿不是很合格,后来李庆安了解到了关于这个李奕的一些点点滴滴事情,令他头痛不。
宗正寺本来就是个清水衙门,再加上宗室大量南逃,宗正寺一下子变成了朝廷最清闲的一个部门,假如这个这个嗣江王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也就罢了,大家也不会说他。
关键是他要给自己找事,去年年底他借口太庙大门腐朽需要修缮,申请进行更换修缮,当然修缮之事不用宗正寺cha手,待修完后工匠们才发现拆下的大门不见了踪影,一些存放在太庙内的废铜料也踪迹全无,查了很久,最后才从皇城守卫那里得知,那些东西被李奕运走了,运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这件事让朝廷上下都目瞪口呆,从三品的高官啊!怎么变成了捡破烂的。
今年二月,这个李奕又想到一个赚钱的方法,他在长安放出消息,说一些宗室后人可能流落民间,宗正寺需要重新登记复查,说白了,他就是在卖宗室的名额。
比如某个卖茶叶的李东主卖茶叶发了财,但此人又自卑商人地位太低,便可以给这个宗正寺卿一千贯钱,然后此人就堂而皇之成为某个宗室王爷的私生子,流落民间,在宗正寺里有记录可查。
这件事好在被人及时告发,御史台警告了李奕,他才被迫收手,但这件事情已经在朝廷百官中造成了极坏的影响,让朝臣们对他反感之极。
这些事情李庆安也有所耳闻了,但他也只得忍着,现在他还需要这个最高辈分的宗室替他做一些事。
他见李奕不肯坐下,便又笑道:“不用这么紧张,你是宗室前辈,我怎么好意思让你站着说话,请坐吧!”
“我只是嗣王,殿下是亲王,我怎么敢随意坐下呢!”
李奕一边说,屁股挨着软墩边缘坐下,干笑一声道:“不知殿下有什么事可以让我效劳的。”
“长安宗室的情况统计过了吗?”李庆安若无其事地问道。
“宗正寺内都有记录,不知道殿下想了解哪方面的情况?”
“我想了解的东西很多,长安和洛阳现有的宗室情况,还剩多少人,他们的财产情况如何?还有南逃的宗室,他们在长安的财产情况如何?宗室们在长安到底有多少房宅?这些我都想知道,我写了份清单给你,你替我准备吧!明天一早给我。”
说着,李庆安把事先准备好的一份清单递给了李奕,李奕小心地收好了,起身笑道:“殿下,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去吧!”
李奕刚要出门,李庆安却又叫住了他,“嗣江王,等一等!”
李奕连忙停住脚步,躬身笑道:“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李庆安似乎想着什么,半晌没有回答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问道:“一般而言,宗室王爷们最怕什么?我是说除了丢小命以外。”
李奕嘴一咧,这个问题他体会最深,也最有资格回答,“殿下,很多人都说宗室最怕丢掉自己的王爷头衔,还有人说宗室最怕人起来造反,其实这些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宗室最怕的就是一个字‘穷’,大凡宗室都是四体不勤,手无缚ji之能的人,而且还一个个都是花天酒地习惯了的人,让他们变成穷光蛋看看,保证一个个都上街讨饭去。”
李奕虽然不学无术,贪财如命,但他这个人却十分狡诈,他琢磨了很长时间李庆安的心思,已经摸出一点门道来,李庆安不是李世民的后代,这些宗室王爷估计大部分人都不会支持他登位,不仅不支持,还会破坏阻挠,所以李庆安要想登位的话,首先就得把这批宗室收拾服帖。
所以当李庆安问到他宗室怕什么,他便立刻猜到,李庆安要对这些宗室下手了,李奕心中也恨这些后辈宗室,当初他东家讨、西家求时,受尽了白眼和羞辱,如果能把这些宗室好好收拾一番,也算出了他的一口恶气。
他很了解这些宗室子弟,这帮家伙最害怕贫穷,一旦穷下来,无钱养活家小,他们的女人就得送人,儿子就得去讨饭,那时什么宗室规矩,什么先祖血缘,统统他娘的不重要了,一个个都会跪下来向李庆安磕头求饶。
恶人自有恶人磨,小鬼自有小鬼斗,李奕的作用就在这里,他知道怎么对付那帮自命不凡的宗室子弟最有效果。
想到这里,他心一黑,又补充建议道:“殿下,那些南唐的宗室都相信殿下不敢动他们的财物,殿下索性全部没收,连房产带钱物,还有他们在全国各地的田产,各地官府其实都有记录,索性全部收为官有,让那帮家伙变成穷光蛋,那时他们就会跪下来向殿下求饶了。”
“嗯!说得很不错。”
李庆安很满意他的建议,便点点头,“你去吧!速速给我准备文书。”
“殿下放心,都是现成的,我晚上就能送来。”
说完,他退出了房间。
等他一走,李庆安便站起身,对亲兵令道:“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嗣岐王府,让内卫秦海阳和情报堂胡沛云也一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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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庆安要去的嗣岐王府并不是从前的岐王府,岐王府是位于永福坊的七王宅,那是李隆基登基后,为监视自己兄弟而命兄弟们住在一起,后来又把自己的儿子住进去,变成了十王宅,再把孙子们搬进去,修建百孙院,总之就是四个字:‘便于监视。’
天宝后期,随着李隆基兄弟的渐渐去世,他们的后代便开始自己买地建宅,已经不再局限于永福坊,几乎整个长安都有分布。
李庆安要去的嗣岐王府位于平康坊,与从前的李林甫旧宅毗邻而居,马车从李林甫的府门前缓缓驶过,李林甫死后不久便被抄了家,他的儿女死的死、散的散,再无一人留在长安,府邸便被朝廷收走,至今空关着,府门前已是一片荒芜,台阶上长出了半人高的蒿草,大门油漆剥落,露出大片斑驳的灰白se,大门上方那引以为傲的相国府牌子已经被摘掉,两盏破烂的死气灯笼还挂在屋檐上,只是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本se。
李庆安不由想起十年前他第一次来李林甫时的情形,他们穿着破烂的军服,站在不远处的一面墙下,当时好像下着雨,可雨中依然有来来往往的马车,以李林甫宅为终点或者,可谓门庭若市,可现在,眼前的衰败让他怅然若失,‘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就是这种感觉。
马车很快驶过了李林甫旧宅,在嗣岐王的府宅前停了下来,内卫的行动十分迅速,一千士兵已经将嗣岐王府团团围住了,大门前,秦海阳和胡沛云二人刚刚抵达,他们见李庆安下了马车,一起上前施礼,“参见上将军!”
李庆安摆摆手,“不用多礼了,跟我进去看看。”
一群人走进了嗣岐王府内,嗣岐王叫李珍,早在李豫拿宗室开刀,没收他的田产后,便举家逃亡成都,眼下他是南唐的宗正寺卿,在成都有田有宅,日子还算过得逍遥。
但因为他逃走时比较仓促,大量的家财都来不及带走,他便将这些家财封死,等他将来回来时再享用,为防止贼人进来偷盗,他又命十几名信得过的家丁留守老宅,但正是这些所谓信得过的家丁做了内贼,刚开始还老实,但一年前一名家丁无意中发现了一口钱窖,在铜钱的you惑下,家丁们开始偷盗府中财物,不仅钱窖内的两万贯钱被偷盗一空,内宅不少名贵物品也被偷走了,李庆安今天发现的豹皮就是这样被偷走。
好在这些家丁胆子较小,又拖儿带女,因此不敢做得过分,除了钱窖被偷光外,其余损失并不是很大,大部分房屋都保持着封存状态。
李庆安入主长安后,也曾经没收过一些宗室的房产财物,但主要集中在永福坊和崇仁坊,对于其他坊的大量宗室房宅还没有来得及清查。
他已经准备后天出发去江淮,今天无意中的一次发现,使他想起了这件大事,这确实是一件大事,必须在南唐覆灭前全部完成。
李庆安刚走进府宅,一名郎将便奔上来禀报:“上将军,弟兄们在后花园鱼池内发现了一条密道,似乎有地下暗室,都被大青石封死,请问上将军,要不要发掘?”
李庆安一怔,这倒没有想到,他本来只是想看看嗣岐王的房宅情况,却没料到竟会有意外收获,他立刻下令:“立刻发掘!”
李庆安也快步向后花园走去,他倒想看一看,昔日被称为富可敌国的岐王,他的儿子到底在地下室内藏了什么?
后花园占地广阔,足有十几亩大,亭台楼阁、假山池鱼,还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布置得十分奢华。
在花园正中间是一片占地约五亩的人工湖,与府外的河水想通,平时府中的看宅家丁做梦也想不到湖中还有名堂,但内卫的士兵们却经验十分丰富,他们进府时便截断了河水的流入,这样一来,河水只出不进,水位迅速下降,露出了假山下的一个地下室入口,用大青石封死了,就算那些家丁发现,也很难打开。
地下室入口地势稍高,当湖水流走一半时,入口周围便没有水了,一百多名士兵已经跳下水,正在用撬bang和绳子打开封门的青石。
只片刻时间,只听轰隆一声,青石坍塌了,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ps:我承认,这些天在看鬼吹灯,所以情不自禁会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然后跑出一只粽子来,开个玩笑!
(老高就像借了高利贷,利滚利,这一章不算,现在已经欠三章了,马上就要欠第四章了,难怪放高利贷的也叫老高,有缘啊!但老高算一算,还是还得起,下周老高会慢慢还,一天两更,肯定能还清,还望大家继续投票,投票支持咱,已经追上一个,另一个也不远了,弟兄们,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咱们加把劲,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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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营救家眷
地下室的发掘结果令谁都不敢相信,黄金白银不多,值钱的珍宝也不多,大部分都是铜钱,所挖出来的铜钱堆积成一座小山,超过屋顶,很多都已经霉烂了,李庆安迅速估计一下,连同挖出的一些黄金白银,至少在二十万贯左右。
另外还有两大箱地契,绝大部分是江淮一带的良田,很多地契都已经发黄了,估计是岐王留下的财产。
此时正是下朝时间,政事堂的几名相国都闻讯赶来了嗣岐王府,他们每个人都被这堆如小山般的铜钱唬住了。
“我记得前几年已经在他庄园里挖出来了三十万贯钱啊!怎么还有这么多?”张筠万分惊讶道。
李庆安摇摇头道:“张相国,你还是小看这位王爷的财富了,我士兵说,地窖里面有很多大箱子的痕迹,估计装的是古玩财宝,已经被带走了,这些铜钱是不方便携带才留在这里。”
他又走上前,拍了拍装地契箱子,“这些地契也是,他心里明白,这些地契都会变成一张废纸,所以他也留在这里了。”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裴旻肃然问道:“殿下,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田产财物?”
“我把大家请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我建议把逃往南唐的宗室都列出清单来,将他们的田产财物全部没收,所得钱物一是用来兴修水利,其次用来办学,减轻朝廷的负担。”
李庆安心里也清楚,没收宗室财物未必会得到政事堂的支持,张筠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王缙犹犹豫豫也会答应,但其他人都是比较正直,不会一心奉承自己,所以他必须进行让步,把这些钱财用于民生中去,这样,他获得支持的可能性较大。
尤其是颜真卿,如果仅仅是没收财物,他未必同意,但用于水利和办学,他同意的可能性就大多了,他的目光向颜真卿望去,
果然,一心办学的颜真卿首先表态支持了,“我支持赵王殿下的想法,这些宗室的财物也是取之于民,现在应该还之于民,用于水利和办学,我非常赞成。”
随即张筠和王缙都表示了支持,政事堂七相中,崔宁和郭子仪都在来京的路上,所以现在只有五人,其中三人已经赞同了,那么李庆安的建议也就算通过了。
裴旻很了解李庆安想做什么,虽然他不太赞成,但他也知道反对没有意义了,便道:“我提一个建议吧!这些挖出的钱财和其他财物可以变卖,土地收归官府我支持,但我建议他们的永业田和私宅暂时不要变卖,由官府暂管,以后视情况而定。”
裴旻考虑得比较周到,他知道李庆安是为了bi迫宗室,既然是bi迫,那要留有一点余地,真的不给他们一点后路,反而问题更严重。
裴旻提出这个建议得到了其他的四人一致支持,李庆安也承认裴旻考虑比自己周到,他便欣然道:“那咱们就这样定了,这件事就由颜相国全权负责,从各部调派人手由政事堂协商解决,把关中所有的宗室都梳理一遍,我另外会派五千内卫士兵协助颜相国,听颜相国调遣,这件事我希望颜相国在半个月之内完成,没有问题吧!”
颜真卿想了想,半个月的时间有点紧张,但如果人手充足,再抓紧时间,应该还是能完成,他便点点头,“没有问题!”
“好!”
李庆安要的就是颜真卿的这句话,“明天一早,我会把宗正寺和情报堂的所有资料都转交给颜相国,如果颜相国还需要什么材料,可直接向情报堂调取。”
李庆安是从来不会把这些军权交给政事堂的相国,但为了这一次行动能圆满完成,他不惜破这个先例。
李庆安的马车离开了嗣岐王府,情报堂总管胡沛云赶上了马车,刚才李庆安的亲兵找到他,上将军有事情问他。
“上将军,卑职在!”
李庆安吩咐一声,马车减速了,他坐在窗前缓缓对胡沛云道:“成都那边情况怎么样?”
“回禀上将军,剑南情报堂已经投入了全部的人力,监视南唐官员和宗室的一举一动,不仅如此,属下还从襄阳调了六十名精干成员,扮作逃难的商人进入了蜀中,加强剑南情报堂的力量,根据最新消息,他们已经安顿下来。”
“嗯!”李庆安点点头,对胡沛云的禀报表示满意,他又道:“我还是那句话,安全是第一的,要吸取河北情报堂的教训。”
“卑职明白!卑职已经发信给卓堂主,对他强调了安全的重要。”
“我知道了,要随时向我报告,尤其是李亨和太子的内斗,我们要加一把火,让他们的斗争燃烧得更猛烈一点,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是!卑职记住了。”
李庆安想了想,还有一件事情让他放不下,又嘱咐道:“还有席元庆和赵崇玼家眷,要加快营救,这次席元庆是先锋,不能再耽误了。”
“卑职已经接到消息,营救准备得很顺利,就在这两天,可以动手救人了。”
李庆安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嗣岐王府,胡沛云匆匆赶回了情报堂,现在他需要全力关注成都的进展。
...........
天王庙是成都不太起眼的寺院,处于北城外,本来就香火不旺,这两年寺庙附近的军营开始大量驻军后,就更没有人敢来天王庙烧香了,使这座破旧的寺院更加冷冷清清,年轻的僧人都跑光了,只有几个年迈的老僧靠种点蔬菜来维持生计。
但几个月前,天王庙内忽然又热闹起来,席元庆和赵崇玼二人率军北逃后,他们在成都的家人难以逃脱,全部被抓捕,作为人质关押在天王庙中,之所以关押在天王庙中,是因为相距不到五十步就有一座军营,驻军万人,如果有谁敢来营救,就会立刻引来军队的包围。
席、赵二人的家眷共有一百余人,分别关押在寺庙的东西两院,由于席元庆和赵崇玼在剑南军中还有些威望,所以负责关押的官员也不敢过于虐待,只是将他们两家软禁在院子中,并重新加高加固了的围墙,并派人看守在院门口,每天会送些米粮蔬菜进去,两座院子中都有水井,让他们自己做饭生活。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近四个月,日复一日的枯燥无聊,看守也渐渐麻痹下来,以前看守每天要清点四次人数,早、中、晚、夜,由于得到了两家人的一点贿赂,以及两家人不断抗议,便取消了晚上和半夜的清点人数,每天只清点两次,清点时夜也是走走过场,喊一声名字,有答应就行,看守一共有十六人,每六人看守一个院子,分三班轮流监视,另外还有六人是负责四周巡逻,紧急事态发生时联系军营。
天王庙四周并不空旷,西面紧靠万人军营,南面是几十亩菜地,再向前便是一座村子,村中有百余户人家,再向前一里,便是城池了,站在寺庙大门口,可以清晰地看见成都宏伟的城墙。
寺庙北面是一座东西走向狭长形的山丘,山丘十分低缓,覆盖了茂密的森林,山丘延续十几里,寺院这里正好是山丘末端,树木格外茂盛,森林距离寺院只有二十几步,看守重点也是巡逻这一段。
寺庙的西面则是一条小河,当地人成为白水,河水最后流入岷江,由于河水经过了人口稠密的地区,因此河中舟来楫往,是当地一条重要的运输水道。
这天晚上,天空yin沉,月se和星光被厚厚的乌云覆盖,夜se格外地漆黑,天王庙和往常一样,两家的家眷都早早地入睡了,四名看守坐在院门外,无聊地打着哈欠,院门紧锁,拳头大铜锁挂在铁栅栏上,只有看守的头目才有钥匙。
“他娘的,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一名看守低声骂道,他的目光不时瞟向后院,隐隐还可以听见喧闹和叫骂声,那是其他人正聚在一起赌博,喧哗声令他心痒难耐。
“二娃子,你先看着,我去上个茅房。”
看守爬起身便要向后院去,另一个叫二娃子的看守却一把抓住他,“先讲好了,只准玩两把,来换我!”
看守嘿嘿一笑,挣脱他的手,向后院跑去,他这一跑,对面看守西院的一名看守也拍拍屁股,爬起身便跟着去后院了,看守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睡会儿吧!”
一人打了个哈欠,躺在墙角,昏昏沉沉睡去了,另一人也眯着眼开始打盹,这时屋里传来‘哗啦!’一声,他一下子惊醒了,他听到了什么动静,他站在铁门前看了半晌,似乎有小孩在哭,拉开嗓门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小孩把niao盆踢翻了,收拾一下就好了。”一名妇人答道。
“他娘的,屁事多!”
看守打了个哈欠,又钻进墙角的被褥里,沉沉睡去了。
就在这时,寺院后面的山林出现了十几条黑影,不远处的小河中不知何时,停泊了一溜小船,足有二十几艘,黑影就是从船上奔进树林。
这些人就是奉命来营救席、赵家眷的剑南情报堂成员了,其实早在两个月前,他们便开始行动了,由于家眷中有不少老人孩子,如果翻墙走,很容易惊动看守和军营,如果发现他们逃跑,事情就严重了,现在两家家眷几乎被李亨遗忘了,一旦让李亨想起他们,再加上有逃跑嫌疑,那很可能就会全部处死。
所以情报堂考虑了很多方案,最后决定采用最稳妥的办法,挖地道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救走。
他们找来十几名盗墓高手,赏与重金,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挖掘出一条长约五十丈的地下通道,从紧靠小河的森林边缘,一直通往东西两座院子的房间里,考虑到老人艰难,所以隧道还算比较宽,高五尺,宽三尺,人可以低着头在隧道中行走。
只过了片刻,便有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东院厨房的角落里爬了出来,这里便是地道出口,平时被一捆树枝掩盖住。
“咕咕!”
几声夜枭叫过后,从隔壁的正房内溜来一人,他是席元庆的三弟席元平,他们已经得到联络,就在这几天,只要夜晚无月便可逃走,今天白天天空就yin沉了一天,席家人便知道,逃跑就在今夜了。
席元平跑进厨房,黑衣人立刻低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席元平点点头,“都准备好了。”
两人立刻将一口水缸搬开,水缸后面的墙上露出个大洞,这是席家挖的,逃跑时可以直接钻过来,不用经过院子被看守发现。
搬开水缸,首先从墙洞中钻出一个男子,这是席元庆的大弟席元锦。
“快跳进地道,下面有人接应!”
席家家眷一个一个从墙洞钻出,跳进了地道,最后搀扶出来一个老妇人,这是席元庆的祖母,已经八十余岁,她坚持要最后一个走,两个孙子一左一右将她搀扶出来。
“赵家人好吗?”老妇人颤巍巍地问道。
“老祖母放心吧!我们挖了两条地道,那边也在接人了。”
“那就好。”
“祖母,我先下去背你。”
席元平先跳进地道,另外两人将老人小心翼翼地放下去,这时,所有人都走掉了,黑衣人最后检查了一遍,将门反锁了,又将洞口堵好,将树枝盖住了地道口,他随即向猴子一样溜走了。
.......
地道宽敞,两家人撤退得非常顺利,他们几乎不停留,从地道口出来后,便直接跑到河边上船,两名黑衣人负责清点人数。
一百一十七人,最后逃出来的是瘦小黑衣人。
“人都全了吗?”
“都出来了,一个不剩。”
“那好,我们走!”
几名黑衣迅速奔出森林,上了船,二十几艘小船缓缓起航,向不远处的岷江驶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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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七章 全城搜查
和长安一样,成都也有南市和北市之分,其中南市相当于长安的西市,是大宗民生货物的集散地,粮食、茶叶、布匹、牲畜等等,各种大宗货物足有上百类之多,都在这里大量运进卖出,这里也成为成都商人的云集之地。
南市的东北角是马行,也就是卖各种牲畜的地方,虽然叫做马行,却主要卖牛为主,巴蜀盆地内土地丰腴,水源充足,粮食产量很高,再加上巴蜀农民相对北方而言比较富裕,因此畜力也用得比较普遍,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头耕牛。
马行的生意也格外地红火,不时有大群外乡农民结伴前来买牛。
马行中卖马的店铺只有一家,叫做千里马店,这倒不是因为巴蜀山地多,跑马不便,巴蜀盆地也是沃野千里,地势平坦,没有卖马的店铺关键是这两年南唐大肆扩军,强征民间马匹,导致民间马匹数量锐减,很多店铺都没有了马源,便改成了卖牛或者卖羊。
千里马店之所以能存活下来,是和它的背景后台分不开,有传闻说这家马店的东主就是相国崔圆的儿子,虽然只是传说,但崔圆每次来视察南市,第一家便是来这家马店,而且有人认出马店的前任掌柜就是崔府的二管家,这一连串的巧合也就是暗示着马店和崔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正是这样,官府从来不会查这家店。
但谁也想不到,这家马店还有另一个身份,剑南情报堂总部所在,不仅是这家马店,隔壁的两家牛店也同样是情报堂的产业,上至掌柜,下至伙计,都是情报堂成员。
当然,想不到它会是北唐情报机构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这几家店铺都已有百余年历史,这其实就是汉唐会的产业了,汉唐会分布大唐各地,主要以经商做生意为主,成都是大唐的第三大商业都市,这里自然也是汉唐会关注的重地,百余年来,汉唐会在巴蜀各地建立了十五处产业,包括商铺、酒肆、赌馆、青楼、客栈、货船、码头等等,家家生意兴隆,成为汉唐会重要的资金来源,在成都就有千里马店、回chun茶庄、锦绣酒楼和西域赌馆等四座赫赫有名的大店铺。
现在隐龙会已经解散了,汉唐会摇身一变,成为了安西情报堂,现在又改为北唐情报堂,成都汉唐会也就变成了剑南情报堂,一共有三百五十四名成员。
当然,除了情报堂成员外,北唐还有一些特殊的人物,他们以特殊的身份,或进入南唐官场,或进入权贵府中为幕僚,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只是他们潜伏得比较深,只在关键时候才发挥作用,再有一些人是亲北唐派,但又不受北唐控制,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帮助一下北唐,比如左相崔圆、御史中丞张启宁等。
这些身份特殊的人通过情报堂联系长安,但不属于情报堂成员。
剑南情报堂堂主叫施景忠,成都本地人,原是陇右军的一名中郎将,跟随哥舒翰入蜀,哥舒翰被封到两湖后,他不愿离开故土,便脱离了陇右军,但很快又带领一部分军队回陇右,投靠李光弼,颇得李光弼赏识。
他参加了最后与吐蕃军争夺大非川的战役,战后,李光弼本来有直接进攻成都的打算,便派他带领一队斥候潜入成都,最后虽然取消了计划,但施景忠却被留在成都,担任了情报堂的头目。
施景忠年约四十岁,身材魁梧,相貌威武,一看便知道是一个极为爽快仗义之人,他是千里马店的大掌柜,但一般不过问具体买卖事务。
施景忠虽然外表粗犷,但他的另一面却是心细如发,这次营救席、赵两家的行动就是他一手策划,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为了这个计划,他准备了近两个月,这才能厚积薄发,一击成功。
此时,施景忠正坐在后院房中听手下汇报营救的详细情况,汇报之人就是那名身材瘦小的男子,此人是整个行动的负责人,名叫周平,是一名安西军老斥候,军职为校尉,经验十分丰富,他也是成都情报堂的五名支堂主之一。
“昨晚的营救非常顺利,至始至终都没有惊动看守,两家人上了船,直接进了岷江,按照计划,他们应该抵达了金堂县,那边有我们的客栈,可以藏匿一段时间。”
施景忠点点头,“这件事虽然做得很利落,但也无形中告诉南唐,成都有我们这些探子在,他们肯定会大肆搜捕,去告诉弟兄们,暂停一切行动,等过了这几天风头再说。”
他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了激烈的马蹄声,只听南市的署丞在外面大喊:“各家各户听着,军队马上要来搜查逃犯,大家把钱财收好,服从搜查!”
施景忠立刻站起身,“果然开始了,你立刻通知弟兄们藏匿武器,要快,这次搜查一定非同小可。”
“我们已经把一切可疑的东西收藏起来了。”
“不行!叫所有人再检查,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不能有,快去!”
斥候周平不敢耽误,立刻转身去执行命令去了,施景忠也从榻下取出一把横刀和一副弓弩,匆匆走去后院了。
........
大规模搜查已经在成都全城展开了,席、赵两家的人质逃脱使李亨勃然大怒,他不仅下令处死了十八名看守,还将全权负责此事的大理寺少卿李开远革职问罪,但这样他的怒气还是没有平息,他又下令进行全城搜查,即使抓不到逃脱的犯人,他也要抓到几个潜伏在成都城的北唐探子。
这一次搜查十分严格,每一户人家都不能放过,这一次李亨下了狠心,不惜调动八万军队进城搜查。
一队队士兵在大街上奔跑,开始挨家挨户搜查,一队士兵踢开了一家客栈的门,士兵们冲了进来,一阵ji飞狗跳,不时传来士兵的大骂声和客栈掌柜的求饶声......
又一队士兵冲进了一家大酒肆,酒肆中一片混luan,只听见桌子被掀翻,碗碟摔落的粉碎声,不少食客夺门而逃,逃得慢一点的,被士兵打倒在地,血流满面.....
甚至北市旁的一家柜坊出现了被士兵哄抢的严重事件.....
就在市署刚刚通知后片刻,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开进了南市,南市是各地商人云集之地,属于重点搜查区域,随着军队进城,大门开始轰隆隆地关上了,所有人都不准进出,三千军队以队为单位,五十人一队,共分成六十队,开始对南市内的数百家店铺进行彻底搜查。
马行共有二十一家店铺,或许是马行不如珠宝行那样油水大,又气味难闻,奉命来搜查马行的军队有四队,但实际上只来了两队士兵,从一头一尾开始,开始一家一家地进行搜查。
这些士兵在搜查前也进行了简单地培训,主要是告诉他们需要搜查的一些重点地方,比如地窖、杂物房、楼梯间、顶层的阁楼、后院独立的小屋等等。
但士兵中间又流传着一种必搜地版本,账务房,若里面有金边楠木大箱,一定要打开,里面十有**装钱;掌柜房,要注意柜子夹层,床榻下面,还有一些紧锁的小箱子,就算没钱也会有重要文书,拿到这些文书,店铺里的人自然会拿钱来赎;地窖,这里面是放置货物之地,尤其是珠宝店、瓷器店之类,他们的压箱好货往往就放在地窖内;再一个就是女眷房,好处不用说了,可是趁机对女眷搜身,揩油调戏之类,还能拿走一些金银首饰。
因此进行满城搜查,其实也是士兵们发一笔小财的机会,每家每户或多或少都会给钱,給钱了,搜查得宽松一点,没钱,就严格搜查,锄头菜刀也会说成是管制兵器。
“这家马店的掌柜是谁?”
马店内刚刚检查完,外面便传来了凶神恶煞的声音,一名校尉带着五十名士兵气势汹汹地出现在大门口。
马店位于马行的中间,按照顺序,它应该是最后才被搜查到,但这个校尉比较精明,一眼便看见这家与众不同的店铺,别人家都是卖牛、卖驴,惟独这家是卖马。
与众不同就说明有油水可捞,这个校尉便带领手下直奔马店而来,施景忠见搜查队上门了,便给二掌柜使了个眼se,二掌柜连忙迎了出去。
“军爷,小人是这家店铺掌柜,小人姓韩。”
校尉眼一瞥,看见门口拴了几匹做招牌的好马,便rourou酒糟鼻子道:“他娘的好臭,竟然是一家马店,有没有私卖战马?”
韩掌柜连忙陪笑,“军爷说笑了,小店只卖畜力,哪里敢卖战马!”
“那可不一定,你这个店很有嫌疑,要好好搜查!”
校尉一挥手,五十名士兵冲进了马店,开始翻箱倒柜搜查起来,校尉yin沉着脸,给他倒的茶也不喝,这次搜查不比从前,无论如何也要装装样子,要拿钱也是最后,校尉心里有数了,先搜一遍看有没有什么油水,实在没有什么油水,再用他的马来做文章,校尉心里有数,是不是战马由他说了算。
他直接走到后院,后院是两个大马厩,马厩中间是一扇小门,他用刀一指门问道:“门后面是什么?”
陪同一旁的韩掌柜连忙道:“马店后面是一条小河,这扇门是通向小河的。”
门是虚掩着的,校尉走上前一脚踢开了门,只见外面都是荒草,中间一条小路,直通三丈外的小河,有一座很小的码头,码头上栓了一条船。
校尉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走上前打量这条小船,马店后面拴一条小船,确实有点让人奇怪,船颇为破旧,总感觉走不了多久就会沉掉。
一旁的韩掌柜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们的武器就藏在这艘下面的小河中,若真要搜查这条船,会很容易找到。
“你们马店要小船做什么?”
果然,对方也感觉到了一点奇怪,韩掌柜连忙笑道:“军爷,这时用来运草料的,你看,船上面还有草料呢!”
校尉探头上前,果然看见船板缝隙中散落一些草料,好像是这么回事,开马店怎么能没有草料,用大车运草料远远比不过用船运草料便利。
他伸脚过去踢了一下船,船身dang了一下,还算结实,可以用来运草料,他却没有注意到旁边韩掌柜脸都吓白了,更没有注意到一条绳子已经从船尾露了出来,如果把这条绳子拉起来,就会发现很多东西,足以震动南唐朝廷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名手下在后院叫他了,“校尉,请过来一下!”
校尉丢下船,转身走回了后院,韩掌柜暗暗松了口气,悄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他瞥一眼系在船尾下的绳子,暗骂一声晦气,平时根本看不出来,怎么偏偏今天暴露出来了,好在老天眷顾,没有被对方发现。
其实不是老天眷顾,而是二楼的施景忠见形势比较危急,临时采取了紧急应对措施,才奏效了。
校尉走回后院,问道:“什么事?”
手下悄悄把一个袋子给他,校尉接过,只觉手一沉,袋子险些落地,“这是什么?”
手下在他耳边低声道:“两百银元。”
校尉一惊,他打开看了看,果然是白花花的一堆银元,他nainai的,这家店肯定不干好事。
他手下一指不远处的的施景忠,“他是店里的大掌柜,是他给的。”
只见施景忠笑着向他拱拱手,旁边韩掌柜走上前,笑道:“那是我们大掌柜,是崔相国的外甥。”
“原来如此,既然是崔相国的店铺,何不早说,误会了,误会了!”
校尉干笑两声,立刻一摆手,“叫弟兄们收场了!”
手下立刻跑出去叫人,校尉目光扫了一眼马厩,暗暗忖道:“若这些马中没有战马,老子的名字就倒过来写,jian商啊!”
.........
这次成都的全城搜查是李隆基南迁以来最为严格的一次,无论良贱,无论贵庶,一律都要搜查,连住在城内的官员也不例外。
但凡事没有绝对,也有可以免于搜查的官员,除了李亨的儿子外,其余免于搜查的官员不到十人,主要都是政事堂的相国,如右相王珙、左相崔圆等等,其中宗正寺卿李珍也是这少中又少的免搜高官之一。
嗣岐王李珍可以算得上是李亨的心腹,虽然他在成都的府宅没有被士兵搜查,但他刚刚接到飞鸽传来的消息,他在长安的府宅已经被朝廷没收了,他在江淮的万顷良田也难逃被没收的下场。
李珍不由又惊又怒,也就是说,他现在除了成都的家财外,再没有任何财产了。
李珍背着手在书房来回踱步,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晴空霹雳,他虽然投靠南唐,但他和所有的官员宗室们一样,并不看好南唐的前景,南唐被李庆安所灭是迟早之事,所以他便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假如南唐不行,他再回长安去做他的富贵闲王,然而长安传来的消息使他的美梦破灭了。
就在他焦虑不安之时,他的管家跑来禀报:“阎先生来了!”
阎先生就是阎凯,现在是彭王李仅的幕僚,他原是庆王的幕僚,庆王死在安西后,他从安西逃回来,来成都投靠庆王之子、吏部侍郎李俅,被李俅推荐给了彭王李仅,渐渐地获得了信任,成为了李仅的军师幕僚。
李珍听说是他来了,不由心中一惊,连忙道:“快请阎先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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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结束了,老高一共需要加更七章,已加更三章,尚欠四章,下周之内补完,但老高也知道,这其实只是一种助兴方式,是大家鼓励老高勤奋码字,还是那句老话,月票是情分,大家给老哥投月票、打赏,其实都是这么多年写书积累下来的情分,老高绝不会本末倒置,生活还要继续,更新更要坚持,月票嘛!当然也要继续求。)
第六百六十八章 兄弟阋墙
李珍万万没想到阎凯会在这个时候来,他心中有一种感觉,难道是东宫之争又出了什么变化吗?
李珍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彭王李仅杀入了太子之争,他儿子李仪和李仅的关系极好,也正是这个缘故,当李亨征求他的意见,是否可以立李仅为太子时,他毫不犹豫地表示支持。
“系急功近利,野望过高,不利于东宫之稳定……”
这是他当初给李亨的建议,正是这句话重重地敲在李亨心中,其实这就是李亨想换太子的根本原因,就如同当年李隆基几次废太子一样,太子的迅崛起,已经威胁到了李亨皇位的稳定。
对这一点,李珍是心知肚明,趁李亨东征襄阳时,李系仗着张皇后和李辅国的支持,擅自cha手重大人事任免,使李亨对他的严重不满,也直接导致了今天的东宫危机。
但也使李珍看到了一种机会,如果李仅能顺利登基,那他李珍也将从此获得巨大的利益。
脚步声已经传到了门口,外面传来他长子李仪的声音,“阎先生,父亲在房内等你,请进吧!”
儿子的知礼让李珍感到一丝欣慰,他该向李亨提出,让儿子入朝为官了。
门开了,阎凯从外面走了进来,进门便拱手笑道:“不清自来,打扰王爷休息了。”
阎凯是半年前出任彭王李仅的幕僚,在此之前,他一直自称是陪同到庆王最后的一刻,庆王之子李俅也挺身为他作证,但实际上,他早在几年前便离开了庆王,连他自己不知道庆王死在哪里?
几年前,他穷困潦倒投靠李庆安,却遭到了严庄到打压,被迫做了一个小小的文书郎,后来在李庆安的安排下他去了布哈拉,在布哈拉的大学内负责整理河中各国以及大食的人文地理资料,一直做了一年,他才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已经是安西情报堂的一员,只不过不针对中原,而是负责河中和大食。
一年前他得到指令,去石国都城拓枝城照顾弥留中的庆王李琮,最后得到了李琮的亲笔推荐信和王印,庆王死后,他便动身来成都了凭借他的才智一步步走进了南唐的核心层。
阎凯是李仅最信任的幕僚,是李仅的军师,按理,他应该很早就知道南唐的东宫之争,但事实上,南唐的东宫之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一种极为隐蔽之下进行,李亨是一个阴暗之人他一直在慢慢的着手削弱太子,不露声色地夺走军权。
一直到最近,李辅国和王珙的情报机构之争浮出水面,众人渐渐意识到李亨有换太子的意图,李仅也被父皇叫去,详谈了很久阎凯这才从李仅口中知道了南唐的东宫之变。
一但局势清晰,形势就变化得非常快,今天上午的大搜捕也是一种局势大变的喻示,很多人都绷紧了弦,阎凯就是在这种局势下被李仅派来和李珍商量对策。
没有什么过多的寒暄两人都心知肚明,李珍请阎凯坐下,便直接进入了主题“阎先生,彭王那边又有什么变化吗?”
阎凯点点头“刚刚得到消息,户部尚书令狐飞强烈反对换太子,在他的带动下,一批官员都联名要求保持东宫稳定,再加上李辅国和张皇后的支持太子,现在太子的呼声已经占据了上风,彭王很是苦恼,命我来和王爷商量一下对策。”
李珍低头不语,眼前的局势他非常清楚,太子系和彭王各有优势,太子系主要是得到内宫支持,包括李辅国和张皇后,而彭王却是得到朝廷支持,以右相王珙和左相崔圆为代表,都极力支持文儒明智的彭王,而反对以武立身的李系,可以说双方各有优势,而且彭王的优势占大,最后就在皇帝李亨的决定。
但没想到令狐飞的突然杀出使局势骤然转变,使太子不仅有了内宫撑腰,而且还有了朝官支持,这样,彭王的声势就急剧下降了。
李珍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对策,便问:“那彭王殿下的意思呢?”
“彭王殿下的意思是希望能得到宗室的支持”
阎凯的话言简意垓,李珍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宗室又是另一股势力,足以抵消令狐飞的反对,而自己是宗正寺卿,也在宗室拥有比较高的声望,所以李仅才让阎凯来找自己,想让自己高调出面,以宗室的名义公开支持李仅,这一招高明啊!
李珍不由看了一眼阎凯,这个办法十有**是这个阎凯想到,李仅还嫩了一点,但李珍更关心他的利益,如果他高调出面,那他将承担极大的风险,一旦李系最后赢了,那第一个就是收拾他李珍。
这个风险的报酬,他一定要先明确了,李珍轻轻捋须笑道:“其实宗室也不是很团结,各怀心思,说白了,都是重利之人,若要宗室支持,彭王先要表态,将来怎么样回报宗室,我才好去一一联络。”
阎凯不由暗骂一声无耻,这不就是明摆着讨价还价吗?但这一点他也事先想到了,他已和彭王说过,人无利不起早,要想得到支持,就必须拿出出让别人心动的东西。
“王爷,彭王也意识到宗室的重要,他请王爷放心,一但他登基,王爷将出任户部尚书,其次将放给宗室铸钱和榷盐权,再其次是提高宗室的永业田上限,这是彭王殿下的承诺。”
“嗯!”
李珍对这个承诺还比较满意,“好吧!等会儿我就出门去联系宗室,至少可以保证明天上午,将有三十名重要宗室的联名保荐彭王入主东宫。”
阎凯大喜,二十个宗室就很有分量了,他连忙起身谢道:“那宗室方面就拜托王爷了。”,成都城内的大搜查仍然在继续,已经有不少消息传出,数以千计的人因藏匿军用武器而被抓捕,三百余名街头混混因趁机劫掠而被斩示众,整个成都城笼罩在一片恐慌和不安之中,街头的混1uan阎凯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依然沉思在眼前的局势之中有时候他自己都有点糊涂,他到底是在执行任务,还是真的是彭王的幕僚,他竟然是在全心全意地辅佐彭王希望他能登基,他似乎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乃至于偶尔会忘记自己的任务。
阎凯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的心情很复杂,辅佐亲王登基,成就帝王之师,这一直是他的梦想当年他辅佐庆王也走出于这种梦想,但庆王失败,他也从人生的巅峰跌落,甚至沦落到靠施舍活命的地步,而今天他再一次成为了彭王的幕僚再一次要辅佐这今年轻人冲击帝位,一切都像极了当年的情景,他又一次感觉到自己仿佛开始了新的旅程。
但这一切都是梦想,他知道不可能了,他就像一只纸鸢,绳子的那一头握在李庆安手中,他若有异心他就将粉身碎骨,他这一辈子注定他不可能再成为帝师了。
,南唐灭,尔可为简州太守”这是李庆安给他的承诺,也是他的归宿。
阎凯脸色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就算李仅登基又能怎样呢?
说到底,南唐的命运是掌握在李庆安手中自己已经失败过一次,难道再失败第二次吗?
马车驶进了宫城区,这里戒备更加森严,一队骑兵迎面而来,为军官只是看了看他的马车并没有拦截,阎凯的马车上cha了一面彭王李仅的紫麒麟旗帜,可以在宫城区畅通无阻。
但他后面的一辆马车却被拦住了“请停车接受检查!”,“混蛋!这是令狐尚书的马车,尚书就在车上你们没看见吗?”,阎凯一惊,连忙回头望去,只见果然是令狐飞的马车,他正探头和骑兵校尉说着什么,校尉一挥手,令狐飞的马车转弯,驶上了白yu大道,那是通往南明宫的主道,看来令狐飞是要进宫了,阎凯心中有些疑惑,令狐飞的马车是几时跟自己后面的,他怎么没看到?
这时他的随从低声道:“先生,令狐尚书的马车是从东宫出来,跟了我们三里路。”
阎凯恍然,原来是从东宫出来的,转眼又去皇宫,看来这个令狐飞是在加紧活动了。
马车继续前行,大约走了五里,来到一座气势雄伟的宫殿前,这里便是彭王府了,占地五十亩,规模仅次于南明宫和东宫,也喻示着彭王在南唐所处的地位。
阎凯的妻儿父母都在老家岳州,没有接到巴蜀来,他单身一人在蜀,所以他便寄住在彭王府内,有一个独立的院子,还有两个美婢伺候他。
马车缓缓停在王府侧门,阎凯下了马车便直接向王府内走去,他要向彭王李仅汇报与李珍jiao涉的结果。
李仅的书房在后院,离大门颇远,要经过四座大院,阎凯沿着回廊快行走,从这里可以直接走到书房门口。
王府的下人不多,李亨的军费开支过大,导致财政十分紧张,李亨只得节衣缩食,削减宫廷开支,包括南明宫、集宫和所有亲王和公主府,彭王府原来有两百名宫女宦官,现在只剩下五十人,这样,整个王府就显得空空dangdang,当然侍卫不少,两百名侍卫,一个都没有削减。
“阎先生!”
阎凯走到一扇圆门前时,忽然听见有人叫他,他四下寻找,只见在圆门后,一名侍卫在低声叫他,“先生,这边!”,阎凯一眼认出了此人,千牛直长刘维,是王府的一名侍卫小头目,身材魁梧,勇力过人,但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安西情报堂的成员,在他彭王府中主要是替阎凯联系情报堂。
阎凯见左右没人,连忙走了上去,刘维迅将一张小纸条塞给他,便转身走开了。
阎凯快步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打开了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激化嫡争”间凯大吃一惊,他认出了纸条上的字迹,竟然是李庆安的亲笔。!~!
第六百六十九章 东宫争嫡
大凡亲王都想做皇帝,从古至今莫不如此,主要是条件许可,尤其老皇帝再给一点暗示和鼓励,那亲王想做皇帝的野心也就更加炙热了。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
彭王李仅就是这么一个被皇帝宝座刺激得几近疯狂的亲王,李仅是李亨的第三子,长子李豫前几年已经去世了,次子李系便自然成了东宫太子,而李仅被封为彭王,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长亲王。
李仅今年只有二十三岁,还十分年轻,和太子李系重武轻文相比,李仅却是身体文弱,他从小饱读经书,学识十分渊博,很得李亨的喜爱,认为此子极像自己。
生在帝王之家,胸怀天下大志,李仅从小便崇拜他的大哥,他少年时便立下宏志,如果长兄能登基,他愿为马前卒,帮助长兄打造一个中兴大唐,但残酷的权力斗争使他这个愿望无法完成了。
而南唐的太子却变成了他最不喜欢的二哥,李仅有点心灰意冷,他的志向便改成了进太学做教授,培养天下桃李。
可惜人生如棋,父皇和他的一次深谈,他又毅然将培养天下桃李的志向抛之脑后,立志肩负天下兴衰,成为一代英主。
李仅这几天已经连续会见了右相王珙和左相崔圆,两人对他的坚定支持使李仅充满了自信,虽然李辅国和张皇后都不支持他,但父皇支持他,这就让他东宫之路更进了一步。
关心则1uan,令狐飞的突然杀出令他1uan了阵脚,他心中充满了紧张,就仿佛他的优势在一夜之间dang然无存,就仿佛他已经被抛弃了,他觉得自己必败无疑,好在谋士阎凯又给他想到一条出路,谋求宗室的支持,这让他那颗绝望的心又生出了一线希望。
李仅内心比较脆弱,稍有挫折,他便觉得自己难以承受了,整整一个多时辰,他背着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他对阎凯是望眼yu穿。
“王爷,阎先生回来了。”
门口忽然传来侍卫的禀报,李仅急忙上前去开门,正好看见阎凯对面走廊过来。
“阎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李仅声音充满了激动,那种期盼的喜悦流于颜表,这让旁边的侍卫也忍俊不住想笑了,圣上说彭王xing子像他,可哪里像?
阎凯慌忙上前施礼:“殿下,卑职回来晚了,让殿下担心了。”
两人进了书房,李仅关上门便迫不及待问道:“先生,到底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我都要担心死了。”
阎凯微微一笑,“殿下放心,一切都在卑职的预料之中。”
李仅大喜,结结巴巴道:“嗣岐王.....答应了?”
“殿下开了那么高的条件,他能不答应吗?”
“条件?”
李仅愣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了那些苛刻的条件,脸色变得有些不自在,那些条件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阎凯的意思。
“先生,那些条件未免太苛刻了,如果我接受了,将来朝廷就没有财政可言了。”
阎凯暗暗一叹,果然还是太嫩了,这般书生意气,他真的能争霸天下吗?
“殿下,条件归条件,将来归将来,殿下什么都可以答应他们,等将来登基后再说给不给,殿下明白我意思吗?”
“可是......”
李仅脸色中带有一丝不满,他很不赞成阎凯的这种态度,“阎先生,人言而无信,何以立身?”
“这个.....殿下这件事先别管它了,我想宗室也会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也不会这么过分,现在是殿下下一步该怎么办?殿下有考虑了吗?”
“我有考虑了,如果宗室支持,我会立刻去见父皇,让他知道,我的支持并不比皇兄差,我希望父皇能更一步支持我。”
阎凯低头沉yin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一件什么事,最后他抬起头缓缓道:“争夺东宫,殿下知道自己最大的弱项在哪里吗?”
“我知道,我没有军功,难以获得军方的支持。”
“不!”
阎凯摇了摇头,“这不是殿下的短项,恰恰相反,这是殿下的长项,正是因为殿下没有军队背景,圣上才会考虑让殿下入主东宫,太子就是自恃军功,越权cha手朝务,才使圣上起了废太子之心。”
李仅虽然是书生,但这个道理他也懂,在其位,谋其职,既为东宫,就应该本份地学习如何治理天下,怎么能擅自任免吏部侍郎,他点点头问道:“那依先生之意,我的弱项是什么?”
“我以为殿下的短项在于殿下手段太弱,以至于处处被动,使圣上无法全力支持你,也使很多朝官摸不清殿下的真实意图,不敢轻言支持,我想殿下如果能强势一点,这就如打战,这必能提升己方士气,振奋军心,同时也能打击对方,继而把主动权抓在手中,殿下以为呢?”
阎凯见李仅低头不语,不由心中有些打鼓,李庆安命令他要激化嫡争,他也只能从李仅这里入手,说服李仅,他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殿下,卑职的意思是,不妨手段狠辣一点,殿下既然想争皇位,那就拿出一点帝王的魄力来,让圣上看一看,你强势的一面。”
‘帝王的魄力!’李仅慢慢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亮光,阎凯这句话,无疑是一剂ji血,使他的情绪开始有点亢奋起来,“先生,那我该怎么办?”
阎凯并不急于说出心中的办法,而是慢慢引you李仅,“殿下不要着急,咱们一步一步来,先摸一摸圣上的态度,然后再走下一步,不过有一件事需要殿下尽快去办。”
“什么事?”
“殿下,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令狐飞去见圣上了,他是从东宫出来,必然是和太子商量了什么对策,殿下有必要让圣上知道,令狐飞是刚刚从东宫出来,这样,不管他有再好的说辞,圣上也未必会听。”
“先生是让我现在去揭穿他吗?”
“殿下不要急!”
等令狐飞走了再去,他的口才很好,他会替自己狡辩,殿下说不过他,等他走了,再告诉圣上,不要多说,圣上自会去调查。”
........
南明宫勤政殿外,令狐飞已经等了很久了,宦官早已经进去替他禀报了,但圣上却迟迟没有召见他,这让他心中有些打鼓,难道圣上已经知道自己是从东宫来吗?
不可能,没有这么快,即使就算知道了,圣上也会立刻召见他,毕竟他是户部尚书,掌控着南唐的财政,以他的地位,李亨不可能迟迟不见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生了,才使圣上无暇顾及自己。
当年令狐飞可是李亨的军师幕僚,是李亨最信任之人,一般重大事情都要和他商量,但从今年开始,李亨明显对他有点冷淡了,这让令狐飞着实摸不着头脑,一直到半个月前,一个偶然的机会,令狐飞才从李辅国那里得到一点内幕。
原来是王珙在背后向李亨告他,说李亨御驾东征时,他和太子往来过密,然后便生了太子越权任免吏部侍郎一事,也就是说,李亨怀疑是他在怂恿太子越权,这让令狐飞极为愤怒,也正是这样,令狐飞才毅然决定支持太子,决不让王珙得逞。
这时,一名宦官匆匆从偏殿内走出,向他施一礼道:“令狐尚书,圣上召你觐见!”
“好!公公请前面带路。”
令狐飞跟着宦官向大殿走去,走到一个较黑处时,令狐飞悄悄将一片金叶子塞给了宦官,宦官一怔,随即喜上眉梢,立刻将金叶子收了,“令狐尚书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宦官深黯此理,他见左右无人,立刻低声道:“刚才圣上在召见王相国,再谈军务之事,好像是北唐军队有异常调动。”
令狐飞心中一惊,北唐军队有异常调动,他当然知道,他也是为此事而来,没想到被王珙抢先了,而且圣上竟然没有叫他一起商议,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把他排挤出决策圈吗?
令狐飞心中疑虑,他连忙拱手谢道:“哦!多谢公公相告。”
老宦官又低声道:“昨晚鱼公公也写奏折来了,他坚决支持太子。”
令狐飞心中大喜,鱼朝恩是襄阳观军容使,手握襄阳二十万大军,如果他肯支持太子,形势显然对太子更有利了。
“多谢公公,日后必有重谢!”
令狐飞随着宦官走进了御书房,正好,迎面见王珙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对望一眼,王珙立刻挤出了灿烂的笑容,拱手道:“呵呵!让令狐尚书久等了。”
“相国有点自作多情了吧!是圣上让我等候,和相国有什么关系?”令狐飞回答道。
王珙的脸也阴沉下来,“看来令狐尚书的心情不好啊!那好吧!不耽误你了。”
他和令狐飞擦肩而过,肩膀却重重地撞了令狐飞一下,随即冷笑两声,扬长而去。
令狐飞捂着肩膀,狠狠盯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将来太子登位,当先杀此人。
一名小宦官跑了出来,见到令狐飞,立刻道:“令狐尚书,圣上召见!”
“嗯!”
他答应一声,走进了李亨的御书房。
御书房内,李亨正负手站在地图前,目光里充满了担忧,他刚刚得到王珙上呈的情报,一支五万人的北唐军队兵分两路,一路四万军进驻汝州,一路一万人进驻豫州,据说主将是大将李晟,李晟虽然只是二线大将,但此人极受李庆安重视,一般都是动大战时出现,此人忽然出现在汝州,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另一个消息,李光弼也率五万军进入了关中,难道他是要兵汉中?刚才王珙的意思是说,李庆安很可能要动对南唐的战役了,如果是这样,自己该如何应对?
“臣令狐飞参见陛下!”
李亨转过身,见令狐飞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了,便点点头道:“爱卿免礼!”
“谢陛下!”
李亨长长叹了口气,“令狐爱卿,朕刚刚接到消息,李晟已经率领五万大军进驻了豫州和汝州,朕很忧心啊!”
令狐飞一怔,他只知道李光弼率军入关中,却不知道李晟出兵汝州一事,他急问道:“陛下,同时出兵汝州和豫州的情报可靠吗?”
“应该可靠!王相国很有把握,四万军在汝州,一万军进驻豫州。”
令狐飞研究过地图,对襄阳一带的情况非常熟悉,他一听便明白了北唐军的战略企图。
“陛下,北唐军明显是要攻打南阳了。”
“何以见得?”
李亨虽然对令狐飞有了成见,但他对令狐飞的谋略却是很相信,听他这样一说,李亨立刻有点紧张起来。
“陛下请看地图!”
令狐飞指着地图道:“汝州位于南阳正北方,而豫州在南阳东南方,李晟主力驻扎汝州,明显是要正面攻打南阳,而豫州的一万军则是穿cha到南阳之后,极可能是攻打新野,断南阳的后路,南阳若失,襄阳的大门就开了。”
李亨仔细看了看地图,确实如此,尽管豫州和南阳之间还隔一个唐州,但唐州几乎没有驻军,再加上安西军的骑兵度,几乎完全可以奇袭新野,只是他还有一点不明白。
“爱卿所言虽然有理,但按照李晟的xing格,不动则已,一动必是突袭,他很早摆出这架势,不就告诉我们他的战略了吗?朕不太明白。”
“陛下,李庆安从来不会只争一城一域,他若要攻打南唐,必然是两线同时作战,他之所以在襄阳摆出架势,其实就是想吸引我们关注襄阳,但是他的真正进攻,一定是从汉中开始,所以李光弼才会领军入关中,陛下,臣和李庆安打jiao道多年,深知其谋略。”
李亨也在想李光弼军队进关中后会做什么,但他在关中的探子尽没,根本就无从知晓,令狐飞的话使他如梦方醒,他急忙追问道:“那依尚书之意,我们该如何应对。”
“陛下,臣有两个建议。”
“嗯!你说。”
渐渐地,李亨已经忘记了对令狐飞的不满,现在他只关心如果能抵御住北唐军队的进攻,其他都不重要了。
令狐飞心中暗喜,他已经一步步把李亨的思路控制住了,他缓缓道:“第一个建议,我们放弃襄阳,撤军回蜀中,利用巴蜀的地形,集中兵力和北唐军对抗。”
其实这个建议是令狐飞刚刚才意识到,既然鱼朝恩支持太子,若鱼朝恩的大军能回来,必然会大大加强太子的势力。
李亨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点点头,“这个建议朕会考虑,爱卿再说第二个建议。”
“臣的第二个建议是:大敌当前,切不可先生内1uan,臣劝谏陛下保全太子,一心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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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 静室密商
第六百七十章静室密商
傍晚时分,持续一天的大搜查终于结束了,搜查虽然结束,但抓捕北唐探子才刚刚开始,军队一共抓捕了五千四百余人,这里面绝大部分都是以私藏军械的名义被抓捕,大量抓捕疑犯引起了成都民众的强烈愤怒,左相崔圆立刻上书李亨,他指出民间之所以藏有大量军械,是因为当年哥舒翰军士兵的大量逃跑,将军械带入了民间,这和北唐无关,希望李亨立刻下旨释放这些无辜的民众,维持成都的稳定。
但剑南节度使郭英却信誓旦旦保证,北唐探子一定就在这五千四百人中,决不能轻易放走,一定要一个个辨认,宁可错抓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人。
一直到夜里,李亨才终于下旨,他采取了一个折中的意见,可以解除成都的戒严,但五千余民众中极可能藏匿有北唐探子,希望军方尽快甄别放人,恢复平静。
彭王府,李仅的情绪极度低落,今天下午,他急匆匆赶进宫,想要揭穿令狐飞的yīn谋,但他却遭遇了冷遇,父皇借口身体疲惫,竟然不见他,但很快宫中传来消息,圣上并非身体疲惫,而是令狐飞的话触动了圣上,令狐飞走后,圣上一直在沉思之中。
很明显,令狐飞今天的一席话已经说动了父皇,尽管父皇没有明确表态,但不肯见他,就是一种暗示,一种不妙的信号。
“先生,现在我该怎么办?父皇一定是放弃我了。”李仅声音带着一种哭腔,透露出他内心深深的惶恐,他是个悲观懦弱者,稍挫即言败,他仿佛看见了李辅国目光中的yīn毒,仿佛看见二哥下令将他绑缚刑场,那高高的斩头刀举起,令他不寒而栗。
他现在已没有任何雄心壮志,他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他想放弃了。
“殿下,卑职只问你一句话,你是要争还是放弃?”阎凯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李仅。
“我....我也不知道。”
李仅慢慢低下了头,嘴唇嗫嚅道:“我觉得太学或许更适合我。”
阎凯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没用的废物,还没有过手呢!就放弃了吗?阎凯对他失望透顶,他还曾经过背叛李庆安,全心辅佐李仅的念头,可现在看来,此人骨子里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李仅想放弃,但他阎凯却不能放弃,否则,他何以向李庆安交代,就在他想再劝李仅时,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王相国紧急求见!”
李仅有点害怕王珙,他求救似的向阎凯望去,他想找个借口不见王珙,但阎凯却摇摇头道:“殿下,王相国来,一定有大事,殿下不能不见。”
“那先生.....陪我一同会见?”
阎凯暗暗叹息,一次皇帝不见就至于把他颓废成这样吗?这个彭王也未免太软弱了。
“好吧!我坐在殿下后面就是了。”
有阎凯陪同,李仅终于有了一点信心,他立刻令道:“请王相国到我静室会面。”
静室也就是密室,四面无窗,墙壁都是厚实的青石,四周几个房间都空置,不准任何人进入,一般的权贵人家都有这样的密室,以保证隐秘话题的安全。
书房离密室不远,两人先过去等候,片刻,一名侍卫引着王珙匆匆走来,从王珙的步伐频率来看,也能看出他心中的焦虑,他得到了更详细的消息,在令狐飞和李亨谈过没多久,李辅国再一次劝李亨不要轻言废立东宫,外敌当前,当以稳定为上,正是这两人的先后劝说,李亨才终于动摇了。
王珙心里很清楚,李仅之所以有机会,根本原因是李亨本人想换太子,也正是李亨暗示他和崔圆,让他们支持李仅。
可现在,李亨动摇了,想退缩了,他是皇帝老子,李系当然不敢拿他怎么样,可是自己呢!自己大张旗鼓支持李仅,李亨驾崩后,李系会饶过他吗?
李亨动摇,却将他王珙推向了万复不劫,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挽回这个局面,解铃还需系铃人,要破这个局,关键还是在李仅这里。
王珙走进了李仅的书房,一眼看见站在李仅身后的阎凯,他不由一怔,此人怎么也在?
王珙很早就认识阎凯了,早在阎凯还是庆王幕僚时,那时他就很不喜欢这个自以为是的幕僚,后来庆王死在安西,阎凯却跑了回来,这让王珙有些生疑,他觉得这个阎凯并不是一个很忠心的人,当然庆王失势被软禁时,此人怎么还能一直忠心耿耿追随庆王到死,难道他不会去投靠李庆安?或者李庆安不会利用他?
以他对李庆安的了解,他怀疑庆王被骗去安西,很可能就和这个阎幕僚有关,生疑归生疑,但王珙也没有证据,再加上李俅替阎凯证明,他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但是,他确实不喜欢这个幕僚。
“臣王珙参见彭王殿下!”
“王相国不必客气,请坐吧!”
王珙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阎凯,李仅明白他的意思,便道:“阎先生是我的心腹,我与他无话不谈,相国不必担心什么,有话请直说。”
“好吧!臣紧急来找殿下,就是想告诉殿下,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
“相国也感觉到了?”李仅声音有些颤抖了,他刚刚平息下来的心态又一次紧张起来。
王珙点点头,“根本原因是北唐的军事调用,帮了太子大忙,圣上以为北唐军要进攻蜀中了,便想求稳定,暂时不考虑废太子一事。”
李仅呆了一下,他也害怕北唐军会打来,“相国,北唐军真的会攻打我们吗?”
“不可能!”
王珙回答得很坚决,虽然人人都惧怕李庆安打进来,但王珙却认为李庆安未必会真的灭掉南唐,至少在安禄山叛luàn剿灭前,他不会动手,他留下南唐是为他登基的准备,一定会在最后才考虑进攻南唐,蜀中暂时安全,这次李庆安进攻,最多是拿下襄阳。
而且南唐也有近四十万大军,未必不能和李庆安抗衡,在加上蜀中四面闭塞,要想轻易拿下蜀中,也未必那么容易。
“请殿下放心,安禄山未灭亡,他就绝不会进攻我们,最多取荆襄,但想攻打蜀中,不是那么容易。”
“我也赞同相国的意见。”
一直沉默的阎凯也开口了,“攻打我们南唐需要很多条件,主要是需调集大量军队,现在李庆安四处作战,他的军队分得很散,一旦他调集重军,必然会影响到河北局势,在安禄山和史思明未剿灭之前,他不会调动河南和河东的军队,这样,他何以与剑南四十万大军抗衡?”
阎凯的话给李仅吃了定心丸,他也略略松了口气,又低声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父皇对我态度冷淡了,我心中很担心啊!”
阎凯又不失时机地chā了一句话,“王相国,殿下想放弃了!”
“不行!”
王珙腾地站了起来,他大怒道:“殿下放弃了,那我们怎么办?这么多支持你的大臣该怎么办?李系若登基,他会饶过我们吗?还有殿下,他绝对不会放过,这就是皇位斗争,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否则所有人都会死无丧身之道。”
李仅吓得直打哆嗦,“可是.....可是我们实力不如太子,父皇.....又变卦了,我能怎么办?”
“殿下糊涂啊!”
王珙又慢慢坐下来,苦口婆心劝道:“殿下哪里实力弱了,殿下文有左右相支持,武有剑南节度使支持,难道这些力量还不够吗?臣听说连宗室都支持殿下,太子又有什么实力,无非是内宫,然后呢?朝臣中只有一个户部尚书令狐飞,他还有什么?再说了,圣上并非是放弃废太子,只是现在局势紧张,他暂停罢了,我了解圣上,他决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殿下应该有信心才对。”
阎凯又接口道:“相国,我觉得殿下最大的弱项就是太弱了,手段不够狠辣,所以圣上才会犹豫,殿下必须改变这一点,他才有机会。”
阎凯的话说到了王珙的心坎上了,他立刻对阎凯有了几分好感,他向阎凯点点头,又语重心长道:“殿下,臣今晚来,就是要殿下做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王珙盯着李仅,一字一句道:“先下手为强,干掉太子!”
.........
“殿下,卑职不赞成刺杀太子!”
王珙一走,阎凯立刻表达了他的反对意见,刺杀太子只会平息争斗,而不是李庆安所希望的激化嫡争。
阎凯的反对也说到了李仅的心事,刺杀太子,他哪里有这个魄力和胆量,阎凯的反对使他如释重负,他连忙道:“我确实也认为刺杀太子不妥,太子防御严密,哪能轻易刺杀,一旦失败,父皇是不会饶过我。”
“殿下,卑职只是说刺杀太子不妥,但不是说我们不刺杀。”
李仅愕然,“先生这是何意?”
“卑职的意思是说,要刺杀,但不是太子,而是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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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一章 猎杀狐首
第六百七十一章猎杀狐首
阎凯一再劝说,最终使软弱的李仅同意了他的方案,李仅叹了口气,“好吧!我同意先生的方案,只是府上侍卫能担起刺杀的重任吗?”
“我们不动手,府上侍卫一个都不能参加,这样就算是有怀疑,也抓不到殿下的证据,卑职想买通杀手去做此事,这件事让卑职去策划实施,不用殿下费心。”
只要能和自己撇清就是李仅的底线,既然阎凯要找刺客杀手去做,李仅是求之不得,他从腰间取下半块yù佩,递给阎凯道:“我在王宝记柜坊有一万贯的存钱,凭这半块yù取钱,先生去cào办吧!不用再和我商议。”
“多谢殿下支持,就在这一两天内,必然会有好消息传来。”
........
很快,一辆马车离开了彭王府后门,在黑夜中向成都的北市疾奔而去,此时成都已经解除了戒严,和长安一样,从去年开始成都也是夜不闭坊了,夜晚,各个街坊的大门都洞开着,但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搜查的余威尚在,家家户户都紧闭家门,灯火暗灭,使整个城池都几乎沉浸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阎凯非常谨慎,他在半途找到一家马车行租了一辆马车,确定没有人跟踪,才来到了北市。
和其他地方不同,北市略略有些人气,这次搜查北市损失惨重,人被抓得不多,主要是钱财上的损失,尤其是珠宝yù器行,先后被三次搜查,几乎每家每户的损失都在千贯以上,其中有一家孙记珠宝店,其藏在阁楼的一批珠宝被搜查士兵发现,店主和伙计全部被赶进一间屋里,等他们出来时,这批价值八千贯的珠宝已经不翼而飞,损失极其惨重。
浩劫过后,家家户户都在盘点损失,以及准备第二天开业,相对而言,马市的损失最小,他们的货物不便携带,都是以破财免灾为主,每家的损失都在百贯左右,有一家猪店掌柜因搜藏一把横刀被发现,最后出了五百贯钱才免除了被抓走之灾。
千里马店因为有崔圆这块招牌,在遭遇了第一次搜查后便再没有被打扰,此时,马市里所有的店铺都在忙碌着清点货物,只有千里马店大门紧闭,灯火全熄,仿佛店里没有人。
在马店的后院却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屋里只有施景忠和阎凯两人,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施景忠从长安得到的一个命令就是,全力配合阎凯,他也很清楚,阎凯是李庆安安chā在南唐最关键的一颗棋子,尤其在两皇子争嫡时,这颗棋子的重要作用就凸显出来。
阎凯把半块yù放在桌上,推给了施景忠,“凭它可以在王宝记柜坊取一万贯钱,你们可取走三千贯,用完后把yù佩还我。”
阎凯这是要给李仅交代,施景忠知道,但他对钱不感兴趣,他沉声问道:“需要我们杀谁?”
“令狐飞!”
阎凯说出了这个名字,“两天之内,他必须要死,他一死,南唐内部争嫡斗争必将加剧,这也是大将军的命令。”
他见施景忠有些沉默,他也知道,这是情报堂第一次猎杀南唐高官,风险很大,便道:“如果一时有困难,那就三天之内。”
“不!没有困难。”
施景忠毫不迟疑道:“最迟明天晚上,我一定会让先生的计划达成。”
阎凯凝视着施景忠,见他目光十分肯定,明天晚上就能干掉令狐飞,他不知自己是该相信此人,还是该嘲笑他过于自信,阎凯暗暗叹口气,他不好再多说什么,便点点头,“我先回去了。”
阎凯离开北市便直接返回了彭王府,他刚走,施景忠命人从河里捞出了武器,几十把弓弩和横刀都是装在密闭的陶罐中,用油纸严密包裹,没有进水,施景忠轻轻抚摸着一把大号的弩弓,这把弩弓跟随了他近二十年,木柄已经磨得光滑铮亮,握着这把,他仿佛感到这具弩和他的人已经融为一体。
明天是休朝日,是最好的机会,他要亲自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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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飞的府宅离东城门不远,位于浣纱坊内,是一座占地约三十亩的大宅,原本叫做桂宅,因府中种有十株三百年的桂树而出名,是成都城有名的美宅,由于李亨初到成都时对令狐飞极为信任,便将这座美宅赏给了他,曾经引来无数人的羡慕。
令狐飞官拜户部尚书,掌握着南唐的财政大权,位高权重,来吹捧巴结的大臣也络绎不绝,尤其是休朝日,几乎从早到晚,上门拜访送礼的官员就没有停止过,尤其是地方官,更为看重令狐飞的财政大权。
令狐飞本人也不是什么廉洁自律的官员,相反,他贪心极重,年轻时他曾经穷困潦倒,正因为经历过刻骨铭心的贫穷,所以他才对钱财格外看重,来送礼的官员他一概热情接待,短短一年多时间,仅从官员送礼这一项他便积累了数万贯钱财。
恰好今天也是休日,这些天南唐发生了很多变故,传言李庆安的大军即将攻打南唐,这使所有的官员都绷紧了神经,都千方百计想打听内幕消息,昨晚正好发生了令狐飞进宫劝谏事件,而且圣上似乎听进了令狐飞的劝谏,这就使得令狐飞一下子成为了百官关注的焦点,谁都想从令狐飞那里得到圣上的态度,圣上到底会有什么对策,这关系每个人的切身利益,若能得到内幕消息,便可以提前应对了。
从天一亮开始,令狐飞的府门前便停满了马车,很多官员都是拎着礼物前来拜访,谁都知道,空手而来,令狐飞是不会接见自己的。
令狐飞今天似乎很清闲,他知道话在精而不在多,他已经把该说的话都告诉了圣上,今天应该是圣上自己斟酌考虑的时候了,他心知肚明,最迟明天,圣上一定会找他好好再谈一谈,他很自傲,他过去是李亨的军师,将来也会是,李亨离不开他。
正因为有这种自信,令狐飞才敢肆无忌惮地接受贿赂,从上午开始他便来者不拒,每个来见他的官员他都会谈一谈,替这些求知者指点一下mí津,他就像某个宗教的大祭司,接受信徒们的崇拜。
在浣纱坊距离令狐飞府约两里的一家酒肆二楼,施景忠就坐在窗前,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晰的看见令狐飞的府门,他在这里坐了已经一个上午,但他依然没有半点焦急,他们在等待机会。
情报堂的任务有很多,探查军情、民情,刺探南唐重要情报等等,其中一个任务就是监视南唐高官的动向,包括摸清他们的财产情况,寻找他们的把柄之类,令狐飞是南唐的户部尚书,财政首辅,自然是在情报堂的重点关注名单之中。
情报堂一直便在关注令狐飞的所作所为,施景忠之所以敢答应阎凯在次日除掉此人,便是他知道,今天将有一个机会出现。
明天将是南唐盐商的最后确定日,南唐的食盐主要来自于荣州的近千口官方盐井,南唐采用的是榷盐法,也就是今天的食盐专卖制,官府垄断了所有的盐井,直接以每斗一百一十文卖给几家大盐商,然后再由他们进行经营分销,因此暴利首先被官府拿走,其次是几大盐商,因为,为了得到这个盐商名额,各路大商人都使尽一切手段。
而其中最有效的一个手段便是贿赂令狐飞,令狐飞兼任南唐盐铁使,有直接决定权,明天就是盐商最后确定日,今天应该有一个从蜀州赶来的大盐商上门拜访令狐飞。
昨晚施景忠整理了一夜的情报,他已经发现了规律,凡事送礼在两千贯以上者,令狐飞的态度都十分热情,一般都会亲自把客人送出府门,而这个从蜀州来的大商人若想拿到盐商名额,他送礼不会少于一万贯。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已经快到傍晚了,或许是令狐飞不再接待访客的缘故,他府门前的马车已经渐渐稀少了,只有一两名官员死活不肯离去,手中拎着礼物,在等待最后机会。
酒肆里施景忠依然在耐心等候,他慢慢地喝酒,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令狐飞的府门,在酒肆的楼下停着他的马车,也已等候了多时,这时,一名手下快步走进房间,附耳低声道:“城门那边传来消息,蜀州的大商人已经进城了。”
施景忠精神一振,他又问道:“房子那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接应的弟兄已经等候在坊墙外。”
施景忠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窗外的大街上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十几名骑马侍卫护卫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进坊门了,这就是那名蜀州来的大商人了。
施景忠站起身向楼下快步走去,机会即将到来,他钻进了楼下马车,吩咐道:“马车上去,停在百步外。”
马车缓缓起动,向令狐宅而去,在府门百步外的一道墙边停了下来,施景忠从马车的底座取出了他的硬弩,拉弦上弩,空shè了一箭,‘砰!’一声空响,力道十分强劲。
施景忠又从箭盒里取出一支毒箭,箭头蓝汪汪地闪烁磷光,这种毒箭十分霸道,堪称见血封喉,当即致命。
施景忠是弩手出身,当年无论是在王忠嗣手下还是哥舒翰手下,都是陇右军极有名的弩手,箭法精绝,他升为中郎将后,也是统帅陇右军的弓弩营,今天要亲自出手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毒箭放入了箭槽,目光再次投向府门,等待着最后的机会。
令狐飞果然出来了,他热情地迎出府门,将来自蜀中的大商人迎进府中去,等候在外面的两名官员不知趣,想凑上去巴结,却被令狐飞毫不留情地轰走了,也不长长眼睛,财神来了还敢来凑热闹?
尽管令狐飞迎出府门也是一种机会,但施景忠等待的不是这个机会,有始就有终,以令狐飞对金钱的热爱,以这个蜀中大商人出手的阔绰,他一定会把这个大商人恭恭敬敬地送出府来。
令狐飞的府门轰然关上了,大门前变得冷冷清清,只有大商人的马车和十几名侍卫。
天已经黑了,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令狐飞府宅的正门开启了,是正门开启,今天一天,开的都是旁边的小门,施景忠的双眸眯成了一线,他的手渐渐握紧了弓弩.......
令狐飞心情非常畅快,这个蜀中大商人的出手阔绰简直令他喜出望外,一万五千贯啊!他只想对方最多给出一万贯,那他就心满意足了,但没想到对方竟然给出了一万五千贯,他心都要欢喜得爆炸了。
为了这一万五千贯,他甚至开正门把这个大商人送出府门。
“令狐尚书,那我的事情就拜托尚书了。”
“呵呵!莫使君请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会不折不扣办到,莫使君就等着发财吧!”
令狐飞将商人送下台阶,大商人的马车上来了,商人钻进马车,开车窗笑道:“令狐尚书请回吧!那我先走。”
令狐飞拱手笑道:“莫使君请一路保重。”
这时,对面一辆马车不紧不快地驶了过来,令狐飞瞥了一眼,马车非常普通,和大街上随处见到的马车没什么两样,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转身向府中走去,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有人大喊:“令狐尚书,圣旨到!”
令狐飞一惊,急忙回头,可就在他回头的一刹那,‘咔!’地一声弩机响起,一支毒箭闪电般向他面门shè来,他的目光一呆,只看见夜sè中一点蓝光闪过。
‘噗!’
强劲的弩箭shè进了令狐飞的眉心,只剩下半截弩箭在外面,他的目光呆滞了,随即开始涣散,脸sè变黑,直挺挺仰天摔倒在地,府门前的几名家人吓得目瞪口呆,半天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施景忠的马车加速了,它没有向府门外奔去,而是绕了个弯,向浣纱坊深处奔去,这时只听见令狐飞府宅那边传来大喊大叫,“来人啊!尚书被刺了,快来人啊!”
在靠近坊墙边的一处房子大门开了,马车直接驶进了院中,施景忠从马车上跳下,大步走向后院,后院就是坊墙,已经在墙边安好了一架梯子,施景忠爬上梯子,翻过了坊墙,在坊墙外,一辆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施景忠钻进了马车,马车迅速起步,向不远处的东城门驶去。
这时,浣纱坊内已经闹翻了天,但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来,城门依然开启,经过昨天的一天搜查,城门的守卫已经松懈了很多,行人来去自由,基本上不加盘查。
马车毫无意外地驶出了东城,很快便消失在沉沉的夜雾之中.......
户部尚书令狐飞被刺杀震惊朝野,成都城刚刚松懈的局势再度紧张起来,尤其是太子李系和彭王李仅的皇储之争,也因为令狐飞之死而撕破了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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