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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天下txt下载     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九十六章 谈婚论嫁

    清晨,一辆式样古朴的马车驶出了务本坊,向西市方向缓缓驶去,马车周围有一百多名骑兵护卫着,显示着马车主人的身份不凡,很多路人见了这辆马车,都会停下来,向它行一个瞩目礼。

    务本坊的很多人都知道,这辆马车是赵王妃的马车,此时马车的主人独孤明月就坐在车上,她倚靠在车窗旁,透过薄薄的绣hua车帘注视着车外的情形,车外都是她非常熟悉的情形,虽然目光似乎很出身,但她的目光中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是回独孤府,这几天她一直在反反复复考虑一件事,那就是她妹妹明珠的终身大事,自从明珠跟了李庆安去了江南后,明月便知道,她不可能再反对妹妹的选择了。妹妹愿意,她母亲也坚持,甚至昨天晚上,丈夫也正式提出了这件事,表示愿意纳娶明珠,几乎所有人都支持明珠,明月觉得自己再坚持下去,只能是伤了所有人,昨晚她几乎一夜未眠,反反复复在考虑这件事,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母亲再好好谈一谈,最后才能确定下这件事。

    马车走了一刻钟,进入了延寿坊,在独孤府前停了下来,早有家人先来禀报,府门前,裴夫人已经带领十几个丫鬟在台阶上等候了。

    马车缓缓在台阶前停下来,几名丫鬟迎上来,将明月从马车里扶下来,台阶上,裴夫人在注意女儿的一举一动,注意她穿着打扮,注意她的每一个细节,她现女儿在扶车门把手时,只会用三个手指,无名指和小指微微翘起,再加上她修长白皙的手,更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女儿已经是两吓)孩子的母亲”但她肌肤晶白而富有弹性,完全没有生个两个孩子后的松弛和苍老感。

    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已有一种雍然大气,她的衣着打扮”也是艳丽而不庸俗,高贵而不逼人,是一种含蓄的、不彰显的贵气,想着女儿将母仪天下,成为万民景仰的皇后,裴夫人的眼睛有点湿润了,她感到一种骄傲”一种由衷的喜悦。

    裴夫人听丈夫说,最近朝廷内外已经有很多人提议小皇帝退位,小皇帝才三岁,担不起大唐复兴的重任,言外之意”就是在为李庆安登基做准备了。

    而是长安市井也公认李庆安登基只是早晚之事,这让裴夫人无限感慨,八年前,她第一次见到李庆安时,她还觉得不满意,有点嫌他官职太低,只是个小小的中郎将,可谁曾想到,他竟然是宗室,还会有一天登基为帝,如果八年前有谁告诉她,她怎么也不会相信,可现在,她也不得不感慨命运之神的奇妙了。

    这是命运之神对独孤家的眷顾,谁能想到,当年独孤老爷子的一个心血来潮,让李庆安来相亲,竟然改变了独孤家的命运”这是命运的安排,比裴家的后知后觉占尽了优势。

    “母亲!”

    明月向母亲微微施礼,裴夫人连忙上前拉住她”又向后看了看笑道:“我的两个外孙怎么没带来?”

    “檀儿前天有点受寒,身体不适,所以不让他出门。”

    “要紧吗?

    裴夫人担心地问道:“有没有请御医?明月,可不能有半点大意啊!”

    她显得有点紧张,两个孩子可是明月的立身之本,可不能大意,明月笑了笑,“母亲,没事的,就是玩雪略感风寒,昨天下午已经好多了,今天再调养一天就没事了。”

    明月挽着母亲的手,两人一边谈笑,一边走进了府内,在内室她们坐了下来,一名丫鬟给她们上了茶。

    裴夫人摆摆手,让身边所有的侍女都下去,她将门关上,这才回来低声问女儿道:“大郎之事,到底准备什么时候?”

    “母亲指的是什么?”明月没有听明白。

    “哎!还能有什么事。”

    裴夫人向两边看看,再次压低声音道:“当然是登基之事!”

    “哦!昨晚他和我说起这件事了。

    “那他怎么说?”裴夫人有点紧张起来,现在各种说法都有,也不知道那种说法是真,当然是李庆安的枕边话最为〖真〗实,她满怀期望地等待女儿的回答。

    明月有点不想说,可是不说,母亲又会不高兴,她犹豫了好久,才道:“那母亲答应我,除了父亲之外,切不可再外传,而且父亲也不能出去说。”

    明月其实不担心父亲,她父亲城府很深,在家族会上都不肯随便开口,这种事他绝不会出去说,她只是担心母亲,怕母亲不知道轻重,她又叮嘱道:“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很多人的切身利益,母亲切不可外传。”

    “唉!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连这种轻重都分不清吗?你就告诉我吧!省得我睡不着觉。”

    明月这才徐徐道:“前天晚上大弊秘密进宫了,会见了太后,“你是说他晚上秘密进宫?”

    裴夫人忍不住打断了女儿的话,她有点觉得不舒服,晚上秘密进宫见太后,这种说法似乎有点暧昧,沈太后也很年轻,还不到三牟岁,不会有什么事吧!但她转念又一想,或许是事关重大,才晚上进宫,她见女儿似乎并不在意,便自嘲地笑了笑,真是的,女儿都不在意,自己担心什么,她连忙道:“你继续说,我不打断你了。”

    其实明月也多多少少有一点怀疑,但这种事情她也不好说什么,更不好盘问丈夫,上次杨贵妃之事,丈夫对她极为不满,冷淡了她近一个月,直到她答应让杨贵妃入宫修道,这件事才算了结。

    有了杨贵妃的教训,沈珍珠之事她就不想多问了,她相信丈夫不会做出傻事,明月又继续道:“大郎说,他已经和沈太后达成了妥协,由太后在明年适当的时候宣布小皇帝因身体羸弱而退位,至于明年什么时候,大郎说彻底平息史思明的叛乱”时机就成熟了。”

    “那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平息史思明之乱呢?”裴夫人继续追问道,这才是关键。

    “我也不知道,但听说已经在做战备了,或许春天吧!”

    明月轻轻叹了口气”昨晚丈夫说他有可能会亲自出征,这让她心中又牵挂起来,才回来几个月,又要出征了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明月忽然想起她今天来的正事还没说,她笑了一下,“看我”把今天的正事都给忘了,是关于明珠之事。”

    “明珠?”

    裴夫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如果说还有什么事对她而言比李庆安当皇帝还重要,那就是小女儿明珠的婚事了,那是她的心头大患”这么多年一直折磨着*,现也想成今了小女儿,但这几年一没有成功。

    裴夫人不由警惕地看了一眼明月,这件事大女儿就是反对得最激烈,她不会又要设置障碍什么了吧!

    明月感受到了母亲眼睛中的警惕,她不由苦笑了一下,“母亲,我当初反对的原因是我不想让独孤家太过于强势,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但事实上父亲已经不问政务,除了兄长以外,其他独孤子弟的才能不卓”最多也只能在一县任职,远远不能像裴家和崔家那样才俊辈出,所以独孤家很难强势起来,既然这样,那明珠嫁入李家也就没有什么妨碍了”最晚大郎已经正式向我提出,他决定要迎娶明珠。”

    裴夫人目光闪烁不定,一直听到最后,她忽然问道:“大郎用的是迎娶这个词吗?”

    这很重要,这关系到她小女儿将来在宫中的地位”明月明白母亲的想法,她便笑了起来,“其实用迎娶也好,纳娶也好,这些都没关系,大郎昨晚已经答应,明珠至少为九嫔之一。”

    “九嫔啊!”

    裴夫人的脸上露出了失望之意,九嫔虽然不低,但李庆安并没有什么妻妾,她想着小女儿至少是四妃之一,贵、淑、德、贤,至少能居其一,却没想到,居然只是九嫔,这让她暗暗叹了口气,但她心里也明白,大女儿已贵为皇后,如果小女儿再占一妃,那独孤氏真要被天下不容了,一后一嫔,这才是最好的搭配,只是有点委屈小女儿了。

    “好吧!那明珠什么时候过门?”明珠年纪已经很不小了,她不想再夜长梦多。

    明月低头想了想,便道:“这就是女儿来和母亲商量的事情,大郎没有意见,但我想最好能等到大事定下后再说。”

    裴夫人知道明月指的大事是什么意思,就是指李庆安登位,她眉头一皱,“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其实不是时间问题,而是明珠是入宫还是入府,我昨晚考虑了一夜,我觉得既然明珠要嫁给李家,那就不能像裴婉儿那样,不声不响送来,我的妹妹应该有册封仪式,应该很正式很隆重,母亲,这是为她以后能慢慢上位打下基础。”

    明月叹息一声,“我是她的姐姐,我不希望我的妹妹就那么随随便便嫁人,我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

    裴夫人点了点头,她担心只是夜长梦多,但既然明月已经同意,那就没有问题了,当然是正式册封要比偷偷摸摸娶过去好,那样,也不委屈了小女儿。

    “那好,这件事我们就这样决定下来。”

    安禄山之死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长安,令军认为之鼓舞,唐军士气高涨,安禄山之死,可以说是一个转折点,意味着叛军开始走向衰落,意味着战争即将结束。

    但唐军的备战依然在积极的进行,从凤翔仓库调来的两百万担草料,在长安西郊司农寺的仓库中堆积如山,开始向太原送,河东各地官仓的粮食也集中向太原调拨。

    还有战马,十万匹大宛战马同样从河西送往太原,户部拨出一百万贯军费,另外,还有军器监下的数万工匠在日以继夜的打造武器,尤其是箭矢,按十万大军,每人两壶箭计算,那就需要六百万支箭。

    这一次北征,箭矢将是唐军最倚重的武器,这一次是迎战北方游牧民族,也将是唐军在灭亡吐蕃后,出兵规模最大的一次战役。

    将有二十万精锐大军汇集太原府,以太原府为基地,向北进,兵回纥。

    李庆安一早便来到了灞上大营,这里有八万驻军,主将是大将军李晟,蜀中大军已经全部撤出,李光弼已经率军返回河南,蜀中目前有驻军五万人,其中席元庆为率两万军为东川都督,赵崇*率三万军为西川都督,另外崔光远率两万军为安南都护,除此之外的其余数十万南唐士兵都已解甲归田。

    灞上大营内已经开始了一天的训练,李庆安一边走,一边听着李晟的汇报。

    “这次三个月的强化训练主要是以骑术和弓弩为主,来自安西军的弟兄们问题不大,主要是中原士兵,骑术明显偏弱,必须要用最残酷的训练,让他们在三个月内成为合格骑兵。”

    “怎么个残酷法?”李庆安笑着问道。

    “用长途奔袭训练,已经有两万士兵分成二十组先后向关内道去了,一个月后回来,这一个月之内,士兵不能离鞍,睡觉也要在马上睡,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和马合二为一,他们才能和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回纥人较量。”

    李庆安点点头,具体的训练方法他从不过问,这时,他走到一处校场边,见三百名士兵排成三排,在练习三段射弩,一轮十支箭,士兵们此起彼伏,像波浪起伏,一片,咔!咔”的弩机声响,密集的弩箭如飞蝗,向百步外的稻草人射去。

    “那两个士兵还行!”

    李庆安指着最边上的两名士兵笑道:“他们的度很快,照他们的度,回纥骑兵在百步内,他们能五箭,平均二十乒一箭,不错,这个度非常快,所有的士兵就要以他们为标准,达到他们的度就可以了。”

    这时两名士兵已经李晟叫了过来,两人单膝跪下行一礼,李庆安笑着问他们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两人立刻高声回答,一个叫李箭锋,南郑人,一个叫宋轮,就是凤翔人,都已从军三年。

    李庆安又问他们射弩多久了,回答却让人惊讶,两人都只练了三个月,以前是弓兵。

    这下连李晟都忍不住赞叹了,果然是有天赋,李庆安鼓励他们一番,两人回去了,这时对李晟笑道:“这次很多人都劝我留在长安,不要北征了,你的意见呢?”

    “卑职也认为上将军应该留在长安,现在长安比回纥重要,和回纥人作战,由我们去就可以了,而上将军要考虑整今天下。”

    “嗯!”李庆安叹了口气,“我再考虑一下吧!如果我不去,我就打算让嗣业为西路主将,你为副将;李光弼为东路军主将,田乾真副将,你们各率十万大军从河东和河北同时向漠北进军。”

    “可是,李光弼不是要进攻史思明吗?”

    “你想得太简单了!”李庆安摇了摇头笑道:“现在夹思明和回纥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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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七章 兵入河北

    冬去春来,庆平三年的春天终于到来,渤海国冰雪融化,溪流潺潺,细柳绿了,嫩枝吐芽,一群群小鸟在枝头上欢快地鸣叫,天蓝的如宝石一般,空气中充满了湿润而温暖的气息。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收藏~顶*点*书城

    湖州围困之战,也随着唐军大趋直入而告以结束,被围困了整整一个冬天,粮草断绝,契丹军数十次突围均告惨败,数万军队靠杀马和凿冰捕鱼熬过严寒的冬天,尽管如此,还是有大量的士兵病饿而死,或被严寒夺去生命,大量的士兵沿着湖面冰盖逃亡。

    二月底,冰雪融化,唐军杀入湖州城,没有遭遇任何抵抗,湖州城已俨如人间地狱,数万匹战马已被屠尽,没有草料,它们也无法熬过严冬,六万余契丹士兵,最后只剩下不足六千人,仅突围阵亡便死了四万余人,病死、冻死、饿死以及大量逃亡,最终催毁了契丹军,使这支十五万大军入侵渤海国的契丹联军最后全军覆没。

    主帅李怀节在唐军最后的进攻中自刎身亡,李抱真下令斩下他的头颅,命人送去长安,其余五千八百残军,李抱真也不忍再杀,将他们交给渤海国为奴,至此,渤海国战役宣告结束。

    而此时,渤海国大王子已让位于三王子大英俊,在唐军的大营内,李抱真代表大唐,与渤海国正式签署了安保协议,从协议生效之日起,渤海国放弃军队,只保留不高于三千人的一支御林军,渤海国的安全由唐军全权负责。

    协议签署后,李抱真就任渤海都督,率军三万人常驻渤海国,而赵崇节和哥舒曜各率军三万,以掩耳不及惊迅雷之势直扑营州。

    与此同时,唐军主帅李庆安也下达了河北大战的命令,李光弼已在相州集结了十万大军,兵魏州,田承嗣正式投降,李光弼大军随即北上,兵指幽州,而河东的李嗣业也率七万大军走井陉,进入河北道恒州,向幽州进。

    河北局势瞬息万变,已经到了最后的临变时刻。

    营州,安庆绪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已经得到了契丹灭亡的消息,他知道唐军不会乘船回去,下一步必然是攻打营州,为此,安庆绪开始大量征兵,但他征兵却遭遇到了极大的阻碍。

    他原本蛊惑人心的借口是抗击契丹军入侵,因此营、平两州的汉人报名踊跃,但不知是谁走露了风声,契丹被唐军灭亡的消息已在营州和平州传得沸沸扬扬,使安庆绪的招兵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军师来了!”

    亲兵在外面禀报了一声,脚步随即声响起,安庆绪就像找到救兵一样,急忙拉开门,只见高尚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先生,请助我!”

    高尚的心情看起来也不太好,他阴沉着脸走进屋子,摆了摆手,让士兵们都下去,安庆绪心情忐忑地望着高尚,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问道:“先生,出什么事了?”

    高尚叹了一口气,“我刚刚得到消息,驻扎在新城县的一千军队已经易帜,宣布为大唐守军。”

    “什么!”

    安庆绪呆住了,他又急追问:“是投降还是......”

    高尚摇摇头,“不是投降,唐军还没有到新城,是他们得到了契丹灭亡的消息,便自立归顺了唐朝。”

    高尚又看了他一眼,“小王爷,你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吗?”

    安庆绪无力地坐下,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恐惧,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他的三万军队八成以上都是汉人,当初是为了抵御契丹人才踊跃参军,现在契丹已被灭亡,这些汉人还能为他卖命吗?

    新城守军就是最好的解释,他们的反叛必将影响到更多的汉人士兵,会有更多人归顺唐朝。

    “先生,我总觉得有人在刻意宣扬。”

    安庆绪的声音很低微,带着一丝深深的不安,“契丹人的事我们一直在隐瞒,但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是为什么?”

    “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唐军有探子活跃在我们周围,包括王爷被刺,包括王爷的禁卫军向我们难,安永真的杀戮,这些都是有人在刻意挑拨,李李庆安的探子,从未离开过我们身边。”

    高尚凝视着这个年轻的主帅,他想让他明白形势的危机,渤海国的唐军即将南下,李光弼的军队也很快杀到这里,他们被前后夹击,走投无路,最多三天,只有三天的时间,唐军杀到营州,他们就将灭亡。

    “小王爷,该做一个决断了。”

    高尚尽量将语气放低,用一种柔和的口气告诉他,但他的话却不柔和,安庆绪愕然抬起头,“先生.....你说什么?”

    “小王爷,我们不能呆在营州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可是我们除了营州,还能去哪里?”安庆绪的头脑里一片混乱,他不明白高尚这句话的意思,他哀求地目光向高尚望去,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主见,高尚叫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先生,你说,我听你的。”

    “好!”高尚点了点头,“趁现在军队我们还指挥得动,我们放弃营州,向新罗进,我得到的消息,唐军还没有对新罗动手,新罗境内只有一万多新罗军,这是我们的唯一的生存机会,打下新罗,占领新罗的港口,即使唐军打到新罗来,我们也能乘船逃走。”

    “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安庆绪自言自语,让他放弃营州,从感情上说,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他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来。

    “小王爷!”

    高尚厉声喝道:“你不能再糊涂了,事实上你已经没有时间了,能不能进新罗还是一个赌注,可是你不赌,你三天后死,可是你若赌了,你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你就去投降史思明,看他饶你吗?”

    安庆绪浑身一抖,投降史思明,怎么可能?这一刻,他也终于清醒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站起身,缓缓道:“好!我们进军新罗。”

    .........

    当天夜里,安庆绪的大军开始浩浩荡荡向新罗进,和后世不同,唐朝和新罗的边界不是鸭渌江,而是在今天的大同江,安庆绪的军队先要横跨辽东半岛,再渡过鸭渌江向南,才能进入最终新罗.

    尽管安庆绪率大军在夜间出,但还是逃不过唐军的斥候的眼睛,就在安庆绪大军刚刚离开营州,唐军斥候立刻向北奔去,向唐军汇报这个最重要的情报。

    而此时哥舒曜的三万军已经进入营州北部,在得到消息后,他们立刻转道向东南,追击撤退的燕军主力,而赵崇节的军队正是从东面进入了营州,他们得到安庆绪东撤的消息后,立刻汝罗守捉一带布下天罗地网。

    两天后,安庆绪的三万军抵达汝罗守捉,被赵崇节部拦截,双方打了一场激烈的遭遇战,燕军不敌唐军,被迫退回柳城,可就在这时,哥舒曜部却从后面堵住了燕军的退路,两支唐军前后夹击,将燕军堵在汝罗守捉以西一片狭窄的谷地内,这是高尚最担心的一个可能,被唐军前后夹击,而形势的展偏偏就向最坏的方向展。

    夜幕降临,燕军的大营内一片寂静,经过两天的行军和一场激战,士兵们都已经筋疲力尽了,倒下便呼呼大睡,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入睡,很多人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左军大将安太清便是其中之一。

    安太清是安庆绪的副将,也是燕军最主要的带兵将领,他手下有一万一千军队,尽管安太清也筋疲力尽,但对局势的忧虑和对妻子的怀念,使他久久难以入睡,他坐在营帐中呆,在他面前放着一幅美人图,那是他妻子的画像,她妻子叫做秋娘,长得美貌无双,姿容绝世,号称幽州第一美女,现在已经被史思明霸占,再也回不到他的身边了。

    为了拉拢他,安禄山父子都先后答应,一定帮他夺回妻子,他也相信了,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们父子身上,可现在。他的希望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带兵多年,当然知道现在的危局,两支唐军将他们前后夹击,一战便可将他们击溃,燕军已经大势已去,最迟明天或者后天,便是他们全军覆没之日。

    安太清心中充满了哀恸,他再没有救回妻子的希望了。

    就在这时,脚步声在帐外响起,“是谁?”安太清回头厉声喝问道。

    “安将军,是我,有重要事情和将军商量。”

    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他被亲兵拦住了,安太清迟疑一下,如果是平时,他绝不会见陌生人,但不知为什么,他今天却答应了,便道:“让他进来吧!”

    帐帘一挑,走进一个身材瘦小的士兵,昏暗的灯光下,只见他长着一张娃娃脸,脸上带着一种自信的笑容,安太清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确认此人是自己从未见过,这时,他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士兵将给他带来不同寻常的消息,或许能拯救他逃离绝境。

    “你是谁?”安太清注视着他道。

    “在下姓季,单名一个胜。”

    士兵非常自信,他直接在安太清的对面坐了下来,安太清脸一沉,正要呵斥他,季胜却微微笑道:“我的另一个身份是博陵县公、范阳节度副使、冠军大将军,我想这个身份应该是可以和你坐在一起吧!”

    安太清吓得腾地站起来,连连后退几步,猛地拔出剑指着他,大喝一声,“来人!”

    季胜轻轻摇了摇头,“看来安将军是不想再救回自己的妻子了。”

    这句话俨如重锤一般重重地击打在安太清的胸膛上,他的剑虽然没有放下,但已经微微颤了。

    这时,五六名亲兵冲了进来,他们扑上去要抓季胜,安太清却摆了摆手,“你们出去,没有什么事。”

    清兵们腿下了下去,安太清这才将剑收回,惊惧不定地望着季胜,季胜之所以敢来找安太清,就是抓住了他的软肋,他见安太清已经动心,便一摆手,“安将军先请坐下吧!”

    等安太清慢慢坐下,季胜这才笑道:“我有安将军妻子的最新情况,安将军有兴趣听吗?”

    安太清一呆,眼中涌入了难以抑制的悲伤,他怎么不想知道,做梦都想知道,但他此刻的心中乱成一团,这个消息也没有将他惊得跳起,他低低声问道:“她怎么样了?”

    “我的手下是昨天上午见到她,先她还活着,其次她过得很不好,面容悲戚,听说她被史思明赏给了前叛将仆骨怀恩的儿子仆固瑒,我已命令手下营救她,安太清将军,你明白我的诚意吗?”

    安太清的心中又有了一线希望,尽管这希望也很渺茫,但这却是他们夫妻重逢的唯一希望了,他明白季胜的意思,便点点头,低低叹了口气。

    季胜注视着他又道:“其实我不必来找你,现在唐军前后夹击,我也不瞒你,明天上午天亮前,唐军将起总攻,你们士气低迷,一战便会被击溃,对唐军来说,你投不投降都没有价值,但我还是冒险来见你,你需要明白,我为什么会来找你。”

    “我知道!”

    安太清抱住头道:“你们不是想要我,而是我手下的一万一千汉军,他们都是营州和平州的大唐子民,你们不忍屠戮,所以想保全他们,所以才找到我。”

    “嗯!”季胜笑了,“你比我想象的清醒,好吧!我给你半个时辰时间考虑,你是投降,还是不投降。”

    “不用半个时辰!”

    安太清毅然单膝跪下,抱拳道:“我现在就答复季将军,我投降,我愿意率部投降唐军,而且我可以说动后军大将罗致玉与我共同出降。”

    “好!那事不宜迟,请将军现在就行动,我希望你们连夜率部出营!”

    ........

    庆平三年三月初,安庆绪率军离开营州,前往新罗,企图在新罗东山再起,但此时唐军六万大军已分两路进入营州,将安庆绪的三万军堵在汝罗守捉附近,当天夜里,左军大将安太清连通后军大将罗致玉,两人连夜率部投降了唐军。

    左军和后军的投降引了燕军极大混乱,大量汉军士兵不愿对抗朝廷,开始纷纷逃亡,安庆绪难以禁止,到四更时分,二万六千余人只剩下不到三千人,安庆绪见大势已去,便和高尚率两千亲卫向新罗方向突围。

    赵崇节率军追赶,在鸭渌江畔追上了安庆绪,两军在江畔混战,高尚在乱军中被杀,而安庆绪则被赵崇节一箭射落马下,安庆绪余部皆战死。

    至此,安史之乱的安禄山一系便正式灭亡。

    但赵崇节军在歼灭了安庆绪残军后,并没有返回营州,而是率本部三万人渡过了鸭渌江,向新罗进。

    这是李庆安给他们的另一个任务,和渤海国一样,唐军也将新罗纳入了军事保护范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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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 急求外援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已披上了绿装,辽阔的草原仿佛巨人般伸开双臂向四面八方延展开来,蔚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仿佛纯净无暇的一个巨大玻璃穹顶,将整个天地间都笼罩住了。

    清晨,一队骑兵在茫茫无际的草原上奔驰,他们已经看到了原处黑黝黝的乌德鞬山,也看到了碧波荡漾,如一条玉带般的嗢昆河,这里是草原腹地的嗢昆河畔。

    嗢昆河、仙娥水、独乐河几大水系在这一带形成了巨大的水网,乌德鞬山挡住北方的寒流,使这一带的气候比别处略高,丰沛的水源、温暖的气候,使这一带也成为了整个漠北草原最肥美的地方,到处是大群牛羊、不时有一群群马匹从草原上奔驰而过。

    骑兵们加快了度,他们冲上一座低缓的草丘,只见一座城池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终于到了,位于嗢昆河畔的翰儿朵八里城,也是回纥的都城。

    骑兵们兴奋地大喊一声,驰马向翰儿朵八里城冲去。

    此时是大唐庆平三年的三月上旬,春风吹绿了大草原,但河北危机使史思明不得不向回纥求救了。

    史思明决定向回纥求援是二月上旬,春天已至,史思明终于得到了确切消息,契丹和奚人的老巢已经在冬天时被唐军荡平,而一直驻扎在河南的十五万大军也趁黄河冰冻进驻相州,更重要是史思明知道了田承嗣已经投降唐朝。

    各种不利的消息使史思明意识到,他们的危机即将到来,他也知道自己手上罪恶累累,别人可降唐,而他史思明却不可降唐,他已经无路可走。

    为了挽救最后的危局,史思明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向回纥求援。

    这队骑兵便是护卫着史思明之子史朝义去回纥求援,史朝义从幽州居庸关出了河北,每人配三马,一路奔驰二十天,终于抵达了回纥都城翰儿朵八里。

    一行五十人缓缓来到了城池大门前,他们被守城士兵拦住了去路。

    “我们是河北来的特使,要求见葛勒可汗!”

    “在外面等着!”

    一名百夫长恶声恶气地喊一嗓子,这才命人接过他们文牒,去找上面禀报了。

    他们一行人一直在城外等了一个时辰,依然没有人理会他们,史朝义脸色阴沉,一言不,但他的随从心腹军官骆悦却怒容满面,对史朝义道:“少帅,回纥人也未必太无礼了,那有让人在城外等一个时辰的道理。”

    史朝义摆摆手,“无礼也得等!”

    他又叹了口气,“我估计这是回纥人故意把我们晾在外面,打压我们,应该快了,再等等吧!”

    这时,城内走出来了一群士兵,为之人是一名回纥文官,他慢慢走上前拱手问道:“哪位是史公子?”

    他说的是突厥语,丝毫不考虑史朝义的感受,好在史思明就是突厥人,史朝义也能听得懂,他连忙躬身道:“我就是!”

    文官打量了他一下,点点头,“我是回纥次相俱陆莫达干,你跟我进城吧!随从只能带一人。”

    史朝义听说对方竟是次相,心中大喜,他也不在意多少人进城,便回头对手下道:“你们在外面等着,骆将军随我进城。”

    他跟着俱陆莫达干一路进城,骑马来到王宫前面时,俱陆莫达干指了指一面狼头大旗,也不说什么,史朝义临走时听父亲说过一些回纥规矩,别的都无所谓,惟独见可汗时,必须先拜狼头可汗旗,否则就是极为无礼,可汗根本就不会见。

    史朝义当即翻身下马,跪在狼头可汗旗下磕了三个头,俱陆莫达干见他心诚,脸色这才好转一点,用汉语对他呵呵笑道:“你随我进宫吧!我们可汗正等着你。”

    回纥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又渐渐恢复了元气,很多回纥少年长成了战士,使回纥兵力增加,回纥军已有十万之众,再加上葛勒可汗这几年卧薪尝胆,厉兵秣马,养有牛羊数百万头,战马数十万匹,他们的元气已经完全恢复。

    由于唐朝对回纥实施贸易,尤其严禁铁器等战略物资运往漠北,一旦查出便是抄家斩头的重罪,长安已经当街杀过了三户图重利而冒险贩卖生铁给回纥的商人,震慑了大唐商人,再没有一人敢冒险了。

    尽管从唐朝买不到生铁,但回纥从去年开始,还是从西方的可萨汗国买到了一些生铁,用于打造兵器,武装骑士。

    此时回纥各部已有披甲士十万,兵强马壮,葛勒可汗便有了报仇雪恨之心,他们就像草原上的狼,一直在等待复仇的机会。

    事实上葛勒可汗一直在注视河北的局势,他透过回纥仆骨部给了史思明大量的牛羊,渐渐地便控制住了史思明的军队,否则凭一个仆骨部是养不活史思明十几万大军。

    现在河北局势开始明朗,回纥也要开始收获的季节了,就在此时,史思明的儿子史朝义来求援了。

    葛勒可汗磨延啜半躺在高高的黄金椅上,两名妖艳的女人像蛇一样左右缠绕着他,将一杯杯通红的葡萄美酒喂入他的口中。

    脸色苍白的磨延啜眯着眼正想着心事,对大唐动兵已经回纥上下的一致意见,前些年李庆安在安西时将他们杀得太惨,几乎每户人家都有亲人被杀的悲痛,不横扫大唐,难以医治他们心中的创伤。

    理智告诉磨延啜,应该先攻打兵力空虚北庭,但他心中又放不下中原的富庶,一个是理智的战略,一个是他的贪心和**,就像身边这两个女人一样,一左一右,让他难以抉择,他该选择谁?是理智还是贪心,他下不了决心。

    “可汗!”一名侍卫走进来低声禀报,“史朝义来了,在宫殿外面等候。”

    “他拜了我的狼头可汗旗吗?”磨延啜缓缓问道。

    “他拜了,非常恭敬。”

    “好!让他进来见我。”

    很快,几名侍卫将史朝义带进了宫殿,大将骆悦则不准进攻,被留在宫外。

    史朝义走进了铺着地毯的大殿,在台阶前跪下,给葛勒可汗磕了一个头,卑微地说道:“你的臣子史朝义叩见天可汗!”

    “臣子?”

    磨延啜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是那么欢畅,是那么高高在上,史朝义心中痛苦之极,他父亲要他像狗一样地忠心,像尘土一样卑微,这样才能打动回纥可汗的怜悯之心,可是当他表现得像狗一样卑贱时,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流血。

    磨延啜很满意他的态度,他认为史思明还算识时务,知道自己才是他的主人,是自己养活了他,他摆摆手,“天可汗是大唐皇帝的称呼,我现在未灭大唐,还当不起这个称呼,你起来吧!”

    “是!”

    史朝义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磨延啜瞥了他一眼,便问道:“你们现在还有多少军队,不包括仆骨部,只是你们自己的军队。”

    “回禀大汗,我们有十二万人。”

    “嗯!那军队里有多少汉人?”

    “汉人很少,不到一万,主要是从前依附大唐的突厥人,还有一些契丹及人。”

    停一下,史朝义又补充道:“我们还控制着二十几万汉民。”

    磨延啜此时对汉民不感兴趣,他心中在计算史思明的军队,仆骨部有五万人,而史思明有十二万人,去掉一些异类,那就是十万人,再加上自己的十万铁骑,那他手下就有二十五万大军,这样,二十五万以突厥回纥人为主的草原铁骑,足以横扫大唐。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但脸上却不露任何声色,懒洋洋问道:“那你父亲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可是要我提供粮草援助?”

    “不!不是!”

    史朝义急道:“我来不是要粮草,李光弼十五万大军已经进入河北,田承嗣七万军队转而效忠唐朝,李嗣业七万大军入井陉,还有李抱真的十万大军即将南下河北,我们四面楚歌,危在旦夕。”

    史朝义心中焦急万丈,他放佛看到了唐军兵临幽州城下的情形,情急之下,他再次双膝跪倒,双手摊起,大声哀求道:“天可汗,我求求你,兵帮助我们吧!我们知道,你一直在帮助我们。”

    磨延啜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想看史思明是想投降他,还是投降唐朝,看来,史思明是想投降他,他已走投无路了。

    “好吧!我可以出兵助你们,但你们能给我什么?土地还是财富子女?”

    “我们拥有的一切都可以给你,你要土地,我们把河北献给你,你要财富子女,我们可以把河北府库和二十几万子民都献给你。”

    磨延啜还是摇了摇头,“你自己也说了,几十万唐军进入河北,河北土地还能由你们做主吗?不!我不要你们的土地,也不要你们财富子女,我不稀罕。”

    “那你要什么?”史朝义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和史思明认识多年了,他也是突厥人,这样吧!你们可以自成一个部落,加入回纥,我可以把阴山一带的土地给你们,让你们休养生息,变得强大,以后再向唐军复仇,怎么样?”

    史朝义知道,这其实就是变相地要他们投降回纥,以他的本意他绝不会答应,但他临行前,父亲告诉过他,只要能保住他们父子的性命,一切条件都可以答应,包括投降回纥。

    万般无奈,史朝义只得重重磕一个头,“我们愿意效忠可汗!”

    “好!”磨延啜推开身边的两名女子,站起身大笑道:“那我就立刻出兵大唐!”

    这一刻,磨延啜放弃了北庭战略,他的心最终还是被贪婪和**征服了。

    .........

    恒州真定城,数万唐军正在猛烈攻打这座坚固的城池。

    李嗣业率七万唐军从井陉进入河北,先便遭遇到了回纥军大将仆固瑒的拦截,仆固瑒是仆骨怀恩的儿子,原来也是朔方大将,父亲仆骨怀恩被李庆安逼入回纥后,仆固瑒也放弃了朔方军职,逃回回纥,成为仆骨部的主要干将之一,他率两万回纥军驻防易州,遭遇到了李嗣业军的大举进攻。

    唐军轻装过井陉,偷袭井陉县得手,又在鹿城县和回纥战,回纥军不敌,死伤惨重。

    仆固瑒率军退回了真定县,并整顿一万三千精锐,凭借真定县的坚固城墙,与唐军抗衡。

    “咚!咚!咚!”唐军进攻的鼓声震天,铺天盖地的唐军如蚁群一般投入到惨烈的攻城战中。

    这已经是第四次进攻了,在前三次进攻中,唐军先后投入了四万大军攻城,但都失败了,死伤近六千余人,这是唐军近年来少有的死伤。

    回纥人并不善于守城,但仆固瑒却是名将,在他的指挥和统帅下,回纥军的守城竟变成极有章法,士气高昂,士兵勇猛无比。

    城头上箭如雨下,尽管回纥军弓箭射程并不远,远远不如唐军,但他们居高临下,箭矢也挥了威力,但让唐军死伤惨重的是回纥军木头和石块,滚木礌石如冰雹般从城头上砸下,数百斤的巨木被回纥士兵从城头砸下,往往一架楼梯的十几名士兵都会被全部抹光,给唐军带来了重大伤亡。

    数十架楼梯已经架上城头,密密麻麻的唐军举盾攀梯向上冲击,城下唐军则用弓箭掩护,箭矢密如飞蝗,将回纥军射得抬不起头,不时有城上士兵惨叫着跌下城头,回纥军的弓箭已经被唐军压下去了,但城头争夺战唐军依然出于下风。

    每一架楼梯前都挤满了数十名回纥士兵,他们用巨盾和长矛将登城的唐军士兵死死地在城池外,这时,一段长约一丈,直径为两尺的巨大原木被四名回纥士兵抬上来,找到一个空挡,回纥人将原木顺着楼梯砸了下去,只听见一片惨叫,二十几名楼梯上的士兵被砸翻滚落城下。

    回纥士兵大喜,一起用长叉子将楼梯叉起,慢慢推出了城墙,高高的楼梯竖起,最终被掀翻了倒地,楼梯上的最后两名唐军士兵惨叫着跟着楼梯一起摔了出去。

    不仅是这架楼梯,其余楼梯大多遭到了重创,或被巨石砸断,被回纥士兵用刀劈断,唐军的第四次进攻已经死伤两千余人。

    两里外,观战的唐军主将李嗣业恨得眼睛都几乎喷出火来,也充满了极度的懊悔,这次攻城没有云梯、撞城车和巢车等重型攻城器,主要是井陉最狭窄处的石道只容一马通过,辎重根本无法运输。

    但李嗣业轻敌之下也犯下了一个大错,他为了抢占井陉县,他命唐军轻装行军,放弃一切辎重,虽然出其不意夺取了井陉县,但他却将唐军最犀利的法宝震天雷和火油,一起放在辎重后勤处,没有随军携带。

    他没有想到会遭遇回纥军的守城防御战,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把回纥军和攻城战联系起来,他忘记了回纥军的主将仆固瑒当年在朔方就是以防御而出名。

    没有准备的攻城战让唐军吃了大亏。

    这时,李嗣业的副将卫伯玉劝他道:“将军,不如停上几天再攻城,士兵已经去取震天雷了,最迟两三天便到。”

    “不行!”

    李嗣业断然拒绝,“再晚两天,李光弼便拿下了幽州城,这是大唐恢复河北的最后一战,我连一个小小的真定县都拿不下,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我李嗣业!”

    他回头下令道:“擂鼓,我要亲自披挂攻城!”

    周围的军官们都大吃一惊,纷纷劝他,“将军,你是一军主帅,怎么能亲自攻城?”

    “你们不得劝我!”

    李嗣业怒斥众将:“我李嗣业自天宝元年从军,每战皆冲锋在前,从未落后,今天攻城不利,是我的责任,我岂能不身先士卒?”

    众人还是苦苦相劝,“公从前只是中郎小将,身先士卒无可厚非,但公已官至骠骑大将军、虢国公,千金之躯岂能再冒箭矢,请三思啊!”

    无论众人怎么相劝,李嗣业执意不听,披挂上重型铠甲,从亲兵手中抄过他的陌刀,点集五千士兵向城池冲去。

    ........

    唐军轰隆隆的进攻鼓声再次敲响了,一万唐军士兵如大潮奔涌,扛着三十几架楼梯向城池奔去,这一次。主将李嗣业身先士卒,使唐军士气大振,铺天盖地的箭矢射向城头,回纥士兵的弓箭失去了效果,城墙上数千回纥士兵被死死压住了,没有人能起身探头。

    “轰!”粗大的楼梯架上了城头,两千余唐军踩着同伴的尸体冲上楼梯,开始奋勇攀城,回纥军也[拼死抵抗,不断有巨石沿着楼梯砸下来了。

    眼看唐军被巨石接连不断地砸中滚翻坠城,李嗣业大怒,他选择了死尸堆积最多的一处攻城点,第一个爬上木梯,木梯是用笔直的杉木做成,非常坚固,他穿着陌刀军重甲,一手拿着大铁盾,一手握着陌刀,一步步向城头登去。

    一块巨石呼啸着砸下,‘咣!’的一声巨响,巨石砸中了铁盾,李嗣业浑身一颤,但没有被砸翻,巨石被他用盾卸落,他又登上了几步,这时城头箭如密雨,向他射来,只听见叮叮当当的一片声响,箭矢射在他重甲上,却无法穿透,李嗣业大喝一声,猛地冲上楼梯顶部,陌刀单手劈出,四名回纥士兵躲闪不及,被劈成了八段。

    李嗣业索性丢掉盾牌,双手挥舞陌刀,只见血雾弥漫,碎肉横飞,霎时间,二十几名回纥士兵被他砍死。

    但李嗣业登墙之处,是由一支最强悍的回纥军把守,回纥士兵眼看唐军大将要登墙,他们也杀红了眼,不顾一切冲上去,数百人堵住了李嗣业登墙的垛口,一时间喊杀连天,李嗣业挥刀劈杀,城下箭如疾雨,城上城下死尸堆积如山,但回纥军也拼死抵挡,死尸累累堵住垛口,使李嗣业始终登不上城。

    这时,回纥军主将仆固瑒也闻讯赶到了,他一眼便认出了天神般的大将,李庆安的头号心腹大将李嗣业,当年他父亲仆骨怀恩在安西也备受李嗣业的欺辱。

    仆固瑒抽出了一支透甲毒箭,他知道陌刀军重铠几乎是刀枪不入,但眼睛处却无法遮掩,那就是它的弱点所在。

    仆固瑒张弓搭箭,三十步外瞄准了李嗣业,弓拉成满月,弦一松,透甲毒箭闪电般向李嗣业左眼射去,此时李嗣业刚刚劈掉一名千夫长的人头,毒箭已到眼前,他措不及防,‘噗!’的一声,毒箭射中了他的左眼。

    李嗣业惊天动地地大吼一声,翻身从城头摔落,仆固瑒兴奋得大喊:“李嗣业已被我射死!”

    城头上顿时欢声如雷,唐军士兵见主将坠城,他们也无心再战,数十名亲兵拼死抢过了身受重伤的李嗣业,退回了本营。

    卫伯玉下令停止攻城,临时指挥唐军大队后撤至鹿城县,当天晚上,李嗣业因箭毒作,死在军营内,一代名将,就此而逝。

    三军恸哭,满营缟素,李嗣业之子李佐国连夜奔赴长安,向朝廷报丧。

    恒州进攻不利,但李光弼却率二十万主力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已经攻到了紧靠幽州的莫县,前锋大将李日越已进入了幽州,而李抱真也率六万大军从平州进入蓟州。

    两天后,回纥大将仆骨阿朵思在渔阳被李抱真大败,率残军从檀州逃回了草原,回纥大将仆固瑒也知唐军的报复将十分猛烈,他自知守不住真定城,便率军弃城北逃,从易州退回草原。

    回纥军皆退,史思明也知大势已去,他放纵士兵大掠幽州城,将幽州城洗劫一空。

    三月二十日,史思明率十万突厥军从居庸关退出了河北,自此,河北全境光复。

    但战役并没有结束,相反,史思明北退拉开了一场更大战役的序幕,十万回纥铁骑正从草原深处向南方奔驰而来,草原上,狼头可汗旗猎猎飞舞。

    ..........

    (历史上,李嗣业是乾元二年死在相州,也是中箭而亡,而仆固瑒也是大唐猛将,这里将他树立成了反面角色.今天周三,再过四天,老高新书《皇族》将正式上传,望大家多多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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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九章 西线备战

    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幕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书友整_理*提~供

    自古以来,居延海便是塞上草原的一颗璀璨明珠,这里水量充足,湖畔是美丽的草原,有着肥沃的土地和丰美的水草,早在汉代开始,这里便有了农垦历史。

    居延海是穿越巴丹吉林沙漠和大戈壁通往漠北的重要通道,是兵家必争必守之地,早在汉朝,便有汉军在这里筑城,自隋后,这里属于突厥的占领地,在盛唐时期,大量胡商以居延海为中转,沿着张掖河南下河西,与大唐进行贸易。

    数年前,安西节度使李庆安东击回纥,将回纥赶进漠北深处,居延海成为了唐军的实控之地,隶属于北庭,并在居延海设立西海守捉,有三千唐军驻守,在这里筑城屯田。

    从前年开始,沙陀部和同罗部便陆续迁离北庭,同罗部领阿布思恢复了本来身份,率部向西迁到碎叶以北、夷播海以西,紧靠可集汗国的一块丰腴的草原上,阿布思已经意识到了李庆安对北胡不容,他吸取了葛逻禄人灭亡的教训,远远地离开了大唐,宁可和可萨汗国一争高下。

    对同罗部西迁的决定,李庆安表示了支持的态度,唐廷册封阿布思为金山可汗,同时李庆安命令碎叶暗中对同罗部提供武器和粮食援助,扶持同罗部对抗可萨汗国。

    而沙陀叶护朱邪尽忠却没有阿布思的觉悟,他们接受了唐军的邀请,率部东迁,离开了北庭,迁到居延海,在居延海一带放牧生息。

    三月的居延海一样生机盎然,碧波万顷,草木回绿”天空蔚蓝,白云朵朵,一群群牛羊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随处可见沙陀人的帐篷的牧民。

    这时”一支约五千余人组成的唐军骑兵队从西方疾奔而来,战马雄健、骑士威武,气势奔腾浩荡,为大将银盔铁甲,脸型容长,一双三角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便是北庭行营总管、庭州都督崔乾估。

    崔乾估是事实上的北庭节度使”统帅一万五千军驻守北庭,居延海也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几年来,崔乾估一直忠实执行李庆安汉化北庭的命令,将北庭两大胡人部落同罗部和沙陀部劝走”又逐渐将散居在北庭内部、以放牧为生牧民迁到沙陀旧地,并将他们原来的土地用来安置不断西迁来的汉人移民。

    这次率军赶来居延海是他接到了李庆安的命令,准备动对回纥人的战争了。

    此时的居延海一带已是军队云集,热闹非常,除了唐军外,还有沙陀骑兵一万五千余人,以及从西方赶来支援的同罗骑兵近两万人”都已汇聚到了唐军驻地西海城一带,另外,黠戛斯也已派出一万五千骑兵向居延海赶来,目前还没有达到。

    西海城是唐军和沙陀人在前年新筑的城池,大小俨如一座小县,城内住着近千军户”都是居延海驻军的家属,平时以农耕为生,由于居延海也是西方商人进入河西的中转站,不少头脑灵活的人家也开客栈、酒肆,西海城内也渐渐有了一些商业气息。

    中午时分”崔乾估的军队抵达了西海城,西海兵马使便是当年葛逻禄王子谋刺思翰,他已改汉名为颜思翰”葛逻禄被回纥灭亡后,颜思翰率本部族人向夷播海以西迁移,但遭到了可萨汗国的重创,颜思翰走投无路,便率最后的万余族人回到北庭,正式接受汉化,葛逻禄人也由此最后湮灭了。

    颜思翰本人就有一半汉人血统,他又娶了北庭长史杨奉车的女儿为妻,被封为中郎将、西海兵马使,率军驻守居延海。

    听说崔乾估到来,颜思翰一直迎出了十里外,陪同崔乾估进了西海城,五千北庭唐军则在城外驻扎。

    “去请阿布思和朱邪尽忠过来,我要和他们商议军务。”

    颜思翰答应一声,便去找人了,崔乾估来到军府,他也顾不上休息,立刻打开了地图,开始研究进军路线了。

    这次李庆安决定灭亡回纥,一共分为三条战线,崔乾估便是第三条战线苒主帅,稍微不同的是,他的军队是汉胡联军,包括汉、沙陀、同罗、黠戛斯,一共四方军马近六万人,以唐军为主。

    李庆安和回纥打了多年的交道,他知道要灭掉回纥人,最有效还是要用以狼制狼的办法,用胡人来打胡人,他们下手更狠,搜索能力更强,几乎从不留后患,赶尽杀绝。

    不久,门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人禀报:“都督,他们来了!”

    “请他们进来!”

    门开了,阿布思和朱邪尽忠走了进来,阿布思自天宝十年逃亡北庭后,一直便诈死,冒充弟弟存在,直到李庆安掌握大唐政权,他才恢复本来面目,被唐廷册封为金山可汗,这次大唐欲灭回纥,他便亲率两万同罗精锐骑兵赶来助战。

    尽管回纥灭亡后,漠北的草原将空出来,但阿布思还是决定不回来,他是看懂了李庆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李庆安绝不容许大唐四周有强邻存在,灭吐蕃、逐大食、灭契丹,现在又轮到了回纥。

    很明显只如果同罗部讲入草原,那永远也不要强大,否则一样会被唐朝收拾,阿布思宁可和葛萨部争夺西方草原,那里的草原更加丰美,土地更加肥沃,更加适合他们生存。

    和阿布思不同,沙陀叶护朱邪尽忠还比较年轻,他的父亲骨咄支已经去世,朱邪尽忠继承父业,成为沙陀六部的大酋长,骨咄支是比较老成稳重之人,他不肯离开金山,也没有什么野心,只想让沙陀部能安安稳稳在北庭繁衍生息。

    但朱邪尽忠却雄心勃勃,他一心要成为草原之主,要让沙陀人成为草原雄鹰,沙陀骑兵纵横草原,雄鹰飞过之处都有沙陀人的身影。

    也正因为他野心太大,当崔乾估邀请沙陀部出金山,东迁居延海,朱邪尽忠便欣然答应率领十万族人离开了世代居住的金山,来到居延海牧草丰美之处,朱邪尽忠无时无刻不在盼望唐军出兵回纥,那一刻,就是他们沙陀人的机会到来。

    正因为他心中急切,这次唐军北征,他表现得最为积极全族之军,倾巢而出。

    两人走进房间,一起躬身施礼,“参见崔都督!”

    崔乾估和两人是老朋友了,他呵呵笑道:“两位好久不见了,快请坐!”,三人坐下,崔乾估先问阿布思,“同署部进展如何?和可萨汗国有没有开战?”

    阿布思欠身道:“多谢崔都督的关心,去年秋天我们和葛萨人打了一仗,双方势均力敌,但葛萨人已同意将乌拉尔河流域让给我们我们签订了停战协议,准备这次回纥战役后,我们就要正式西迁了。”

    说到这里,阿布思叹了口气,又道:“或许是我长期在大唐生活的缘故,我已经说服族人将慢慢放弃游牧生活,将定居农耕……”

    他说到这里,朱邪尽忠的鼻子里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他着实瞧不起阿布思,竟然要放弃游牧而农耕了尽管朱邪尽忠哼的声音很小,但阿布思还是听见了,他不由暗暗冷笑这今年轻人酋长愚蠢啊!竟然看不透李庆安的真正用意,李庆安要灭回纥有必要叫他们来帮忙吗?

    可叹骨咄支一生稳重,最后没有选择对继任者,沙陀人必将灭亡在这个朱邪尽忠的手上。

    他装着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向崔乾估汇报同罗部准备进攻葛萨人的计划,阿布思已经六十岁,老谋深算如同老狐狸一般了,他知道可萨汗国暗中支持回纥人,是对大唐河中及碎叶的一大威胁,所以大唐需要他这个战略同盟,从背后对可萨汗国施压,牵制住可萨汗国对碎叶的威胁,同时他说服族人放弃游牧,而转变为农耕民族,这样可以消除大唐对游牧民族的戒心,从而全力支持他们走向强大。

    阿布思的目标是要建立同罗汗国,用五十年或者一百年的时间,取代可萨汗国,要实现他建国的雄心壮志,得到唐朝的支持是最为关键。

    自从占领了乌拉尔流域后,阿布思的眼界变得更加宽阔了,他知道了天下之大,他知道西方有更加辽阔的土地,他们没有必要在东方和大唐争夺。

    听完阿布思的汇报,崔乾估点点头,对他笑道:“你这次亲自率军前来,是非常明智,我刚刚得到上将军的密令,很可能这一次对回纥战役是上将军的亲征,到时我安排你和上将军见面,我想上将军一定愿意和你详谈。”

    阿布思大喜,如果能和李庆安亲自谈一谈,必将对同罗部的展有着重大意义,他立刻起身施礼,“那就拜求都督为我们安排了。”,这时,旁边的朱邪尽忠也忍不住问道:“崔都督,那上将军愿意把翰儿朵八里给沙陀吗?”,崔乾估听他自露心思,不由狡黠一笑,“朱邪将军,上将军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论功行赏,沙陀人想要翰儿朵八里,可以,但必须表现出你们的英勇,尽最大之力击败回纥军,只要你们立下大功,就算你们不开口,上将军也会把翰儿朵八里赏给沙陀人。”

    朱邪尽忠喜出望外,他万分感激道:“沙陀勇士愿为上将军效死命!”

    崔乾估摆摆手,又笑道:“现在还不是表忠心之时,先听我说一说上将军的几条命令。”

    两人都立刻坐直了身子,崔乾估这才徐徐道:“这次你们是协助作战,朝廷不会给你们什么赏赐,对于同罗军,朝廷将支持你们对抗可萨汗国,这就是对你们补偿,有问题吗?”,阿布思立刻答道:“没有问题!”,崔乾估又对朱邪尽忠道:“朝廷对沙陀人的赏赐是土地,其它就没有了,朱邪将军有问题吗?”,朱邪尽忠迟疑一下又问道:,“那牛羊马匹之类……”,“这就是我要给你们说清楚的,回纥人的牛羊马匹和人口将全部归大唐所有,这次北征,唐朝民众家家户户出钱出粮,所以战利品将分给大唐民众,不会再考虑你们的赏赐。”

    崔乾估注视着朱邪尽忠缓缓道:“如果沙陀人认为赏赐不公平,你们可以不参战。”

    朱邪尽忠低头沉思一会儿,便道:“夺取战利品一直是沙陀人的传统,如果要我们放弃战利品那我们就要最丰*的牧场,我希望上将军能考虑我们的要求。”,崔乾估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杀机,但立刻又消失了,他淡淡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朝廷肯定会给沙陀人土地牧场作为奖励,但沙陀人如果想要最好的牧场,甚至翰耳朵八里那就需要你们自己用战功去争取。”

    朱邪尽忠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我们会竭尽所能去立功求赏。”

    崔乾估的目光又转向了阿布思,阿布思心中比谁都清楚,他们可没有和唐军讨价还价地余地回纥的战利品无非是牛羊而已,就算给他,他们拿不回去,还不如干脆点,主动放弃,争取唐朝对他们的最大支持。

    “我们同罗军是协助作战,以感谢唐军对我们的支持怎么来就怎么回去。”,崔乾估不由暗赞阿布思会说话,同样的结局,用不同的话说出来,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同罗就显得比沙陀有诚意得多。

    “这一点明确了,那我再说第二点这一次攻打回纥,是不让他们再有恢复的机会,所以有一个秘密原则,我只能在私下告诉你们,这次战役除了女人外,凡身高过马镫的男子一概杀绝”,崔乾估的目光变得异常地阴冷凶狠连阿布思也不由一颤。

    会议结束后,崔乾估在颜思翰的陪同下视察西海城,西海城的修建历时整整一年,除了唐军和沙陀人外,唐军还hua钱从关内道招募了数千党项人前来助力,城墙全部是用巨石修砌,城池坚固高大,城内可以容纳军民万人以上。

    “颜将军,这次北征回纥,你的驻兵也要全部参战,到时城内最多只留百人驻守,你自己想一想,一旦回纥游哨来偷袭,你们能不能保护住军户?”,颜思翰沉思了片刻,他摇了摇头,“不能,我准备立刻让他们去张掖暂时居住,等回纥战役结束后再回来。”

    崔乾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很聪明,从不会把自己置于死地。”,颜思翰知道崔乾估是在指他投唐归化一事,他叹息一声,“天下之大,惟强者生存,我率三万族人西去,原以为能打开一个新天地,却不料本身实力太弱,可萨国怎么可能让你生存,要么被它征服,融为葛萨一部,要么归唐保族人之命,葛逻禄人注定要消亡,我怎能再逆天而行?”

    崔乾估点点头,“你说得没错,匈奴何其强大,至今已消亡无踪,鲜卑曾横行中原,至今已不见其人,柔然何其霸道,最终湮灭草原,突厥曾与大唐抗衡,疆域万里,可如今也四分五裂,逐一消亡,唯有汉民族延嗣数千年,虽屡遭创戮,但始终屹立于不败,这个原因你可曾想过?”,颜思翰沉思片刻,他苦笑一声道:“食肉者长肉不长脑,食谷者长脑不长肉。”

    崔乾估哈哈大笑,他拍拍颜思翰的肩膀,止住笑道:“话虽然粗糙,但也有几分道理,天下之大,强者为尊,我大唐过去就是太宽容异族,才导致安禄山和史思明之乱,河北生灵涂炭,以后不会了,你率族人归化大唐,是你明智的决定,阿布思率族人远遁西方,躲避唐之锋芒,这也是他明智的决定,唯有沙陀人野心勃勃,想做回纥第二,这是他们取祸之道。”

    崔乾估背着手走到城墙边,他凝视着远方黑黝黝的峡口山,又像对颜思翰说,又像自言自语,“我汉民族长期柔而不刚,宽仁有加,刚硬不足,乃至屡遭强虏欺凌,被小国所辱,咎由自取耳!天幸大唐出了上将军,灭亡强虏,征服小国,不留后患,不留余地,这才是强国之道,是我大唐中兴有望,上将军对我说,刚柔相济方是立身立国之本,斯言是也!”

    三天后,黠戛斯叶护阿热利也率领一万五千骑兵从遥远的北方赶来,协助唐军作战。

    黠戛斯也就是汉朝的坚昆部,生活在今天叶尼塞河的中游,属于白种人,是今天吉尔吉斯人的祖先,他们身材高夹,大多是红蓝眼,少数黑者则自称是汉将李陵的后代,由于黠戛斯人长期受回纥人压迫和奴役,因此摆脱回纥人对他们的统治,便是这个民族最大的心愿。

    李庆安在北庭时,他们便出兵助战,和沙陀人、同罗人更多依赖唐军不同,黠戛斯人比较独立,他们对唐朝更多走出于一种感激,没有什么额外的要求,只求能摆脱回纥人的压迫。

    这次李庆安决定北征回纥,原本没有想过要他们助战,只是派人去通报,黠戛斯人便立刻出兵了。

    至此,唐军八千骑兵,同罗两万精锐、沙陀一万五千骑兵、黠戛斯一万五千骑兵,一共五万八千人汇聚在居延海。

    整兵两日,六万骑兵离开了居延海,穿过金山和乌德键山之间草原,沿着乌德键山山脉向西北方向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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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 安心为相

    河北全境光复的喜讯席卷了大唐全国,大唐上下,每州每县都在欢庆胜利,人们自发地上街敲锣打鼓、载歌载舞,夜晚,家家户户点燃了只有上元夜才用的灯笼,灯火璀璨,使大唐山河出现黑夜如昼的壮观景象。

    都城长安也沸腾了,百万民众用他们的方式欢庆胜利,爆竹声此起彼伏、数十万男女老少携手踏歌、大街上敲锣打鼓,狮舞翻腾,一队队乐姬舞女出现在街头,欢歌笑舞,整个长安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但这份喜悦中也藏着一丝哀伤,李嗣业阵亡的消息震惊了朝野,朝廷为此休朝三日,以示悼念,太后也随即下旨,册封李嗣业为武威郡王,准其子继承爵位。

    大唐朝廷也同时宣布,正式修建忠烈陵,以纪念那些为大唐开疆辟土和平定安史叛乱中阵亡的将士。

    大明宫因休朝而变得冷冷清清,但政事堂的会议依然在召开,已经开会了整整一个上午,会议结束后,一辆马车驶出了大明宫,向李庆安的赵王府疾驶而去。

    李庆安的内书房内十分安静,屋角的一只青铜香炉中青烟袅袅,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光线也很暗淡,窗帘拉着,只有边上一角透出一丝微光,使房间里的情形依稀可见。

    这时,书房门轻轻开了,李庆安的爱妾如诗端着一碗参茶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在书房宽大的软椅上,李庆安依然在沉睡未醒,他昨晚一夜未眠,只是在清晨才昏昏睡去,一份安西来的文书已经滑落在地上,一起滑落的,还有他身上盖的毛毯。

    如诗连忙放下茶碗,蹲下将毛毯拾起,轻轻盖在他身上,但李庆安却一下子惊醒了,“噢!现在什么时候了?”

    李庆安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如诗连忙按住他,柔声道:“天刚亮,再睡一会儿吧!”

    其实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如诗见李庆安精神十分倦怠,心中不忍,便没有告诉他实话,她用手摸了一下李庆安的额头,入手滚烫,她吓了一跳,“大郎,你生病了吗?”

    “好像有一点!”

    李庆安也觉得自己不仅头疼,浑身肌肉也疼得厉害,这好像是感冒的症状,看来是睡觉受凉了。

    “都怪我,不该让你睡书房!”

    如诗一边手忙脚乱地将毯子给李庆安裹住,一边自怨自艾,“我这就去给你请医生!”

    她急忙要出去,李庆安却叫住她,“不要去请医生,去熬一碗姜汤,要浓一点,我再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见如诗还有点犹豫,便又强调道:“我不要请医生,除此之外,什么都可以。”

    “我知道了,先让厨房给你熬碗姜茶!”

    如诗快步走出去了,李庆安动了动身子,让自己尽量躺得舒服一点,他又拾起了奏折,这是安西政务长史张镐给他送来的月报,昨晚他只看到一半,可是光线很暗,他看不清楚。

    他只得挣扎着起身,慢慢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了,一片白亮亮的光线射入,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他又推开窗,一股清新的春风扑面而来,使他的混沌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他贪婪地呼吸了一口带着甘甜花香新鲜空气,让自己的身心渐渐放松下来,刚刚还肌肉疼痛的症状竟一下子消失了。

    “大郎!”明月匆匆地走了进来,满脸充满了担忧,“听如诗说,你生病了?”

    如诗跟在她后面,正端着一碗姜汤慢慢走进,这本来是给她妹妹如画熬的姜汤,现在她先给李庆安端来了。

    “可能是空气流通不畅,刚才开窗通风,一下子觉得好多了。”

    刚说完,一股冷风吹来,他顿时打了个寒颤,忍不住重重打了一个喷嚏,明月连忙上前把窗子关上,埋怨他道:“哪有感恙了还开窗吹风的,这样会风邪入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孩子一样。”

    妻和妾不同,妾要看老爷的脸色,老爷想做或者不想做一些事情,妾一般不敢违抗,但妻就不同了,她拥有着妾所不具备的一些强权,明月拉着李庆安在软椅上躺下,又将窗帘拉上,找出一床被褥,给他盖好了,吩咐如诗道:“你赶紧找人去把王御医请来,他这身子不容易生病,可一生病就不得了,我们不要耽误了!”

    有了明月撑腰,如诗也不管李庆安在给她拼命使眼色,答应一声,转身便走了。

    李庆安叹了口气道:“明月,我后天就要出征了,你这一闹,会耽误大事的!”

    “谁说我耽误大事,是你不肯看病才会耽误大事!”

    或许是想到丈夫马上要出征的缘故,明月心中充满了担忧,心中担忧,语气也就自然变得有些严厉了,“你现在好像还能动,可到了后天呢?万一你病得起不了床榻怎么办?你忘了吗?那年在碎叶,你从火寻国回来,箭伤发作,昏迷了两天连夜,把大家都吓坏了,不说我们差点被吓死,连安西几十名文官武将也吓得一夜守在你门外,这些你都忘了吗?”

    李庆安无奈地苦笑一声,“那是受伤,不是生病,不一样的。”

    “对我来说都一样!”

    明月语气里有些激动起来,“我就是一句话,你是我丈夫,你的身体就得我来做主,你不要和我争辩!”

    李庆安见妻子有些情绪失态,他知道是因为自己要出征了,这一去至少半年,她心里难过,几天都睡不好觉,自己今天生病,她心中的焦虑和担忧便一起爆发了,李庆安心里充满歉疚,他握住妻子的手,柔声道:“我答应你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出征,以后就一直陪着你和孩子。”

    明月一怔,原来丈夫是知道自己的感受,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只觉鼻子一阵发酸,眼睛里有一点湿润了,李庆安伸手替她拭去眼角渗出的一点泪水,笑道:“怎么还哭了!”

    “大郎,你能不能不要亲自出征?”

    明月再也忍不住,伏在李庆安怀中低声抽泣起来,“你知道吗?我担心得几天都睡不好觉了,连偶然做一次梦,都梦见你被回纥人的毒箭射中把我从梦中吓醒,可我不敢说,因为这不吉利,大郎,你是一家人的柱梁,也大唐的柱梁,你就不能不去吗?”

    李嗣业的阵亡,让明月害怕到了极点,她这才知道,原来打仗,主将也会阵亡,她不止一次听将士们说过,李庆安为了鼓舞军心,有时候也会亲自披挂上阵,冲锋在前,她心中更加害怕了。

    后天李庆安就要出征了,心中的恐惧和忧虑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可她是王妃,又不能在人前有半点表露,只有积压在心中,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

    李庆安轻轻抚摸着妻子的头发,他能感受到妻子内心深处对他的爱,对他的关怀,成婚这么多年,虽然他们有时也闹闹别扭,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妻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明月就是他最好的贤内助。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明月连忙拭去泪水,站起身,只听门口有人禀报:“王爷,张相国求见!”

    明月眉头一皱,她看了看李庆安,丈夫现在生病呢,可以见吗?李庆安笑道:“没事,我正好有事要找他,请他进来吧!”

    明月叹了口气,她也知道李庆安虽然生病,但接见一下相国,还是没有问题的,她就怕接见以后,立刻有一大堆事情接踵而来。

    无奈,她只得道:“请相国到外书房稍候。”

    李庆安的内书房除了明月和如诗外,再不准任何人进来,当然,也有意外发生,比如明珠就曾经偷偷溜进他的内书房,拿走了一面金牌作为防身。

    张筠被请到了外书房,他一边喝茶,一边想着心事,眼前的形势已经越来越明朗,李庆安登基只是迟早之事,可越是形势明朗,张筠的心中越是不安,他之所以能为右相,那是因为他是一个势力强大的中庸者,他能让朝廷处于一种平静的局势中,所以李庆安才看中了他这一点,那以后呢?

    李庆安很明显是要重用他的儿子张知节,作为给他的补偿,但他儿子还很年轻,要想成为大唐的中流砥柱至少还需要二十年的时间,难道这二十年他们张家就会处于一种权力的空白期吗?而且是最关键的二十年。

    更重要的是,李庆安的承诺是否会有二十年的有效期。

    所以这种担忧让张筠也是昼夜难安,眼看李庆安就要出征了,他再也忍不住,便借口商谈战备之事,来试探一下李庆安的口风。

    这时,书房门开了,李庆安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虽然身体感恙,但还是勉强能接见一两个大臣,如果人数太多,他肯定就支持不住了。

    “微臣参见殿下!”

    张筠起身向李庆安行了一礼,微臣这种自称以前只是少数大臣才用,但最近以来,越来越多的大臣都这样自称了,包括张筠,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共称。

    “让张相国久等了!”

    李庆安瓮声瓮气地答应一声,张筠惊讶道:“殿下生病了吗?”

    “嗯!昨晚在书房睡着了,有点感恙。”

    “那微臣来打扰殿下休息,真是罪过了。”

    “无妨!”李庆安摆摆手笑道:“我忙惯了,真让我休息,才是受罪!”

    张筠见李庆安精神尚好,便也坐了下来,李庆安笑了笑,先问道:“上午的政事堂会议,怎么样?”

    上午政事堂的会议内容是问民间借粮食,尽管官仓内的粮食还能支持这次对回纥的战役,但今年河南大旱,已经有两百天没有下雨,夏粮歉收已成定局,饥荒将蔓延,另外还是河北恢复也需要大量粮食,这样,官仓内的二百万石最多只能拿出五十万粮食来支撑这次回纥战役。

    可这次回纥战役,李庆安调动了近三十万大军,历时半年,再考虑运输损耗,那至少需要两百万石粮食,缺口很大,而江淮的税粮需要到秋天才能运来,所以李庆安提议向民间借粮,将来以回纥人的牛羊来偿还。

    其实李庆安在这件事上留了一手,军队已经信德和天竺又运来了两百万石粮食,船队已经抵达了广州,最多一个月,船队将进入黄河,直接抵达洛阳,粮食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李庆安考虑要让更多的民众支持北伐,支持并参与到这次回纥战役中去,所以他便想到了借粮的办法,将民众的利益直接和这次战役捆绑起来,这样,他的北伐战争便是顺应民意,更具有了合法性。

    张筠点了点头,“政事堂已经一致通过决议,明天就开始正式施行,由裴尚书全权负责此事,将从京畿、江南、关内和河东等五道进行借粮。”

    “没有人反对吗?”

    李庆安又笑问,这种扰民的办法,难道这些相国们会个个支持?

    张筠笑着摇摇头,“关键是殿下同意了偿还,如果是无偿支援,微臣估计会通不过,但有偿还就不同了,而且偿还的物品很明确,就是用缴获的牛羊等战利品,这样,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

    说到这,张筠有些感慨,“今天裴尚书说,汉武时朝廷也曾向民众借粮借马前去攻打匈奴,而且家家户户被迫铲粮种草,以养汉军战马亩地才能养一匹马,举国上下劳民伤财,国之财富十去七八,但打完匈奴,缴获大量牛羊战马,武帝却不肯偿还国民,全部作为他一人的战利品,结果照料不善,一个冬天,那些牛羊战利品便死亡大半,最后弄得民怨沸腾,从此再没有一人肯支持打匈奴,所以这次借粮,殿下一定要以汉之武帝为鉴。”

    李庆安赞许地点了点头,如果是裴旻或颜真卿说这番话,他一点都不惊讶,但这番话居然是从一向以私利为重的老政客张筠口中说出,这就意义重大了,说明什么,说明朝廷风气正走向一个良性循环,名相主政,互相影响,使张筠骨子里良善的一部分慢慢显现,而丑恶的一部分却逐渐隐去了,这是可喜的迹象啊!

    “张相国,我后天便要出发北征了,朝廷之事还望政事堂多多担当。”

    “殿下请放心北去,政事堂各位相国都祝愿殿下早日凯旋归来!”

    两人正事谈完了,这时张筠的话题便渐渐转到他今天前来的真正目的上,他试探着问道:“微臣想等殿下回来后便正式向政事堂提出辞去相国职位,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呢?”李庆安笑问道。

    张筠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他觉得李庆安语气中似乎有挽留他的意思,他心中异常紧张,但他克制住紧张,缓缓道:“微臣觉得自己年纪大了,锐气也不比从前,微臣觉得应该把位子让出来,给更有锐气的年轻大臣,协助殿下实现大唐中兴,就是这个原因。”

    李庆安笑了,就仿佛听见张筠说出了很幼稚的话,他当然明白张筠的意思,当初他看中张筠为右相时,就给他说过,他只是一个过渡,不会一直用他,因为他太平庸、太稳重,没有自己中兴大唐所需要的锐气。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想不到他还记得自己当时说过的话,自己当时的想法是没有错,他是这样决定的,张筠维稳可以,但锐劲不足。

    但时间会改变一切,一年的时间,足以让他全面地了解这个老政客。

    李庆安背着手望着窗外的情形,妻子不给他呼吸新鲜的空气,他在这里可以自由畅吸。

    良久,他慢慢转过身不疾不徐道:“一道美味的菜肴从不会只放一种调味料,无论是颜真卿还是崔宁,还有刘晏还是王缙,抑或是裴旻,他们都有类似品质,他们是一种调味料,可是我还需要盐或者糖,需要一个老成稳重,需要一个老资格、能在关键时刻镇得住局面的人,这个人我一直认为是你,但我还不能确定,直到刚才你说到了汉武帝之过,我才正式确定了,这个人就是你。”

    李庆安笑了笑,“请安心做下去,你是个合格的相国。”

    由于李嗣业的不幸阵亡,大唐天策上将、兵马大元帅李庆安最终决定亲征回纥,庆平三年三月二十日,李庆安在长安朱雀门下举行了隆重的北征仪式,在近百万万长安民众的夹道欢送中,李庆安身着金盔铁甲,横刀长槊,骑在高骏的阿拉伯白马之上,率领十万唐军骑兵,浩浩荡荡向走过了朱雀大街,走出长安城,向太原进发。

    与此同时,东线的李光弼也在幽州聚集了十五万大军,等候李庆安的北征之命,太原的李晟也已在太原集结了五万精锐,随时待发。

    在灵州,新任朔方节度使段秀实也在灵州和河套一线部署了十万朔方军,防御回纥军从关内道杀入。

    为了打赢这场彻底根除北方之患的北伐战役,唐王朝几乎是举国动员,大唐各地民众踊跃地捐粮捐钱,仅仅半个月时间,各地捐钱已达一百七十万贯,捐粮两百二十万石,完全满足了唐军的后勤需求。

    三月二十六日,李庆安率十万大军达到了太原,在太原府,他正式下达了北征的命令,李光弼率十五万骑兵出居庸关,向阴山进发,李庆安于四月初五抵达云州,他也率十五万骑兵从青塞堡出了长城,向阴山挺进。

    这时,李庆安已经得到情报,回纥葛勒可汗也率十余万大军向阴山方向而来,正如李庆安的判断,回纥人的第一个目标并不是攻打大唐,而是要收纳史思明父子的十万残军以及仆骨部的五万大军。

    那么他们将来进攻大唐的方向,只能是河东道或者河北道,河北道州县已毁,而富庶的河东道必然是回纥人在收纳史氏父子后的第二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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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包围回纥

    “队正,我们能找到吗?”

    茫茫的大草原上,十名骑兵前后紧跟一起疾速飞奔,其中一声问道。

    “总之要尽力找!”风声很大,队正的声音时断时续,“他们十万人,目标很大!”

    这是一队唐军斥候,他们的任务是找到回纥军主力,回纥十万大军从翰耳朵八里南下,但现在他们却突然失踪了,像空气一样在草原上消失,几天都没有找到,李庆安便派出数十支斥候小队,像撒网一样,让他们在茫茫草原上搜寻。

    这一支小队是负责搜寻阴山东段的南麓,方圆几百里都是他们的搜寻范围,已经搜寻了两天,现在他们已经靠近了阴山南麓一带。

    “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他们已经连续奔跑了三个时辰,着实有些累了,慢慢放缓了马速,四处寻找一个可供休憩之处,远方便是莽莽群山,山峦起伏,山体陡峭,山脚下分布着大片森林。

    “我们去树林休息,说不定还能射一只獐子当晚饭!”

    齐队正一指北面的一片树林,众人立刻打起精神,向树林奔去,草原上的特点是看着似乎近,其实还有很远,这一片树林离他们足足还有十里,离树林还有两三里时,为首的队正忽然一摆手,“等一等!”

    众人顿时勒住了马,“你们快看!”齐队正指着远处道:“那是什么?”

    众人向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数里外有两个小黑点正向这边奔来,“好像也是骑兵!”

    “进树林隐蔽!”

    齐队正一催马,带领着手下向树林边缘隐去,他们迅速躲进了最近的一片树林,一直过了好一会儿,那两个小黑点才渐渐近了,他们也看清楚了,是两名回纥骑兵,估计是巡哨之类,他们迅速向这边奔来,看他们的速度,他们不会在这边停留。

    “射马!”

    齐队正当即下令,其余九名手下都端起了骑弩,瞄准了对方的两匹马,骑兵越来越近,已经到他们三十步外了,却没有发现这边有人,事实上是他们大意了,刚才唐军斥候冲进树林时曾惊起一片飞鸟,他们竟然没有注意到,或许他们认为,这边不可能有任何军队存在。

    “射!”

    队正一声低令,十支淬毒弩箭同时射出,全部射中了两匹战马,两匹战马先后扬蹄长嘶,重重摔倒在地上,将两名回纥骑兵也甩出一丈多远,他们吓得魂飞魄散,爬起来就跑,但唐军斥候已如一阵风似的冲上前,用长矛顶住了他们的喉咙,两名回纥士兵不敢再动,乖乖举起了手。

    “把他们带进树林!”

    几名士兵上前,将他们搜了身,又将他们两手反绑,将他们推进了树林,片刻,在唐军的拷问下,两名回纥士兵分别交代了,结果令唐军斥候大吃一惊,回纥主力竟然离他们不到二十里。

    齐队正使了个眼色,几名士兵猛地将回纥骑兵一刀杀死,将他们和马匹的尸体都藏好,这才沿着树林向前方奔去。

    很快,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巨大的山坳,外面是密集的森林,森林宽达数里,两名骑兵便是从这里出来。

    他们进了树林,一直沿着山坳向里走,阴山宽达百里,中间还有不少山间草场,可以藏百万大军,如果不进阴山内寻找,根本就发现不了。

    几名唐军约行了十几里,前方似乎有回纥人的岗哨了,他们不再前行,而是藏身在树林中,一直等到天黑,这才由队正带着另一个弟兄沿峭壁边缘继续向前探查,没有骑马,两人在峭壁的缝隙中不断躲闪,绕过了回纥人的几处岗哨,终于来到一座低岗前。

    他们爬上一块巨石,向低岗的另一边眺望,顿时将他们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一片山间草地上,火光点点,密集得俨如天上的繁星,那是回纥人的篝火,在篝火的映照下,黑黝黝的帐篷一眼望不见边。

    齐队正心中狂喜,他们找到了回纥主力,此时他按耐住内心的激动,拉了一下士兵,两人悄悄从原路返回,非常小心,生怕惊动了回纥哨兵,他们就前功尽弃了。

    他们退回树林,又退出了山坳,回到了原来伏击回纥哨兵的树林,搭起一座小帐篷,掩盖住了烛光,帐篷内,齐队正正仔细地绘图,将回纥主力所在阴山的位置标注得非常清楚。

    等墨迹干了,他这才塞进一只小竹筒中,递给了手下,“发送回去吧!”

    士兵接过竹筒,从马上取下鹰笼,里面有一只信鹰,他将竹筒绑上鹰腿,打开了笼子,一声轻叱:“去吧!”

    雄鹰从笼子里冲天而起,直刺云霄,一声清亮的鸣叫,它振翅向西方飞去。

    “队正,那我们怎么办?”

    齐队正望着黑黝黝的山体,笑了笑,“我们自然是盯住回纥人!”

    自从歼灭了史思明军队后,李庆安又率大军撤回了黑城,同时,唐军还俘获了近二十仆骨部的族人,李庆安命行军司马辛云京将这些突厥牧民押送去九十九泉,和李光弼俘获的同罗、思结两部族人汇合,一共四十余万突厥内附之民。

    这些普通牧民他将押送去河东暂住,待整个回纥战役结束后,所有草原牧民都会改为矿籍唐民,分配去各大矿山定居,耕田织布,正式成为大唐的普通平民。

    但李庆安最关注的还是回纥葛勒可汗的去向,现在已经是四月下旬,他们出兵草原已经快一个月了,回纥十万主力依然不见踪影,就是忽然集体失踪一样,让李庆安深深困惑,他们当然不会失踪,而藏了起来,那他们会藏到哪里去?

    大帐内,李庆安站在沙盘前久久凝视着阴山,他相信回纥主力一定还在阴山附近,只是阴山长两千余里,宽愈百里,让他很难找到回纥主力的藏身处。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葛勒可汗已经不会再有进攻大唐的想法,或许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他只是借口进攻大唐来吞并史思明和内附突厥,从他这次出兵畏手畏脚便可以看出,他根本没有进攻大唐的自信。

    回纥纵兵南下和大唐出兵北上仅仅只是一种巧合,不管回纥人要不要进攻大唐,李庆安都决定利用消灭史思明的机会,彻底铲除北方的威胁。

    沉吟到这,李庆安忽然问身旁的李晟,“李抱真那边情况怎样了?室韦部有消息吗?”

    李晟刚刚走进大帐,就是要向李庆安汇报渤海那边的情况,只是李庆安在沉思中,他才没有打扰,他立刻道:“李抱真刚刚送来消息,室韦已经投降,愿意接受汉化,进入渤海国为耕农。”

    “我特别叮嘱的那个部落,室韦蒙兀部,他们是否已按照我的方案迁入中原?”

    “有!蒙兀室韦部的一万余人全部被打散,迁入新罗、河南、河北,和汉人及新罗人混居,这项事情正在进行中。”

    李晟有些不明白,蒙兀室韦部只是室韦部中的一个小部落,很少为人所知,为何李庆安这么重视?

    正在疑惑时,外面忽然有脚步声跑来,有亲兵大声禀报:“禀报上将军,禀报李副将,我们有斥候发现了回纥军主力,有信送至!”

    李庆安和李晟同时大喜,李庆安连忙令道:“快把信拿进来!”

    片刻,一名亲兵将一管鹰信拿了进来,呈给李庆安,李庆安从信筒里取出一幅绢纸,竟然是一幅地图,他将地图展开,李晟也将烛台靠拢一点,烛光下,只见地图画得非常详细。

    “我们在这!”

    李庆安指着一个黑三角标志,他的手指又向东移动,最后停在阴山内的一个黑圈点上,这里就是发现回纥军的主力所在了。

    “哼!居然在六百里外的阴山内,难怪我找不到他们。”

    李庆安不由冷哼一声,“看来他们还不知道翰儿朵八里失陷的消息。”

    “我有点不明白,葛勒可汗为什么要一直躲在阴山内?”李晟眉头紧锁着问道。

    “那是因为你一直和吐蕃人打仗的缘故,所以不懂突厥人。”

    李庆安笑了笑,给他解释道:“突厥分裂后,部族众多,基本上都是各成一派,回纥人虽强大,但它们也不过是其中一支,正因为部族众多,所以各部族之间尔虞我诈,互相利用,互相倾轧,就像史思明藏在阴山内,他就是想等我们将回纥击溃,他再收拾回纥,称霸草原,回纥其实也一样,他最初急着出兵,是想收服史思明和其他几部突厥,可发现我们已经出兵,他便便迟迟不来了,却又不肯回去,就躲在阴山内等待我们过去,然后他们再出来抢掠被俘的突厥子民,我估计这就是他的目的。”

    “难道他不怕老巢再一次被偷袭吗?就像上次一样?”李晟还是有些看不透。

    “很简单!因为他不知道我是本来就要出兵北伐回纥,他还以为我是临时调兵防御他南下,那样,同罗远在西方,北庭军队也不来及,只有居延海地一万多沙陀人,他不怕,如果他知道我早在冬天时便开始从北庭和同罗等地调兵,我估计他死也不敢离开翰耳朵八里一步。”

    打了多年的交道,李庆安已经看透了葛勒可汗内心的自卑和黑暗,他就像一条既贪婪又怯弱的狗,缩在阴山内等待一口残羹剩饭出现,可现在,他自己也成了被猎杀的目标。

    这时,李晟仔细看了看沙盘,对李庆安建议道:“上将军,我有一个建议,可以全歼回纥军。”

    “你说!”李庆安对李晟的战术还是十分佩服。

    李晟用木杆指着九十九里泉道:“上将军发现没有,其实回纥军躲藏的地方离李光弼将军的驻地很近,相距只有四百余里,或许正如上将军所言,他们还是想吃掉突厥被俘牧民,如果这时候李光弼将军向后撤军,将几十万突厥男女留在九十九泉,作为一个诱饵,我想即使回纥不会一下子冲上去吃掉诱饵,也会在一旁虎视眈眈,等待”

    “然后呢?”

    李庆安对李晟的建议非常有兴趣,李晟说得非常对,回纥人就像草原狼一样多疑、贪婪,看见有猎物就不会轻易离去,也不会轻易下口。

    “然后”

    李晟用木杆一指诺真水城,“然后我们再从这里迅速越过阴山,到回纥人的后方截断它们的退路,这时李光弼的大军再重新压上,我们三十万大军便可将回纥人困死在阴山中。”

    “妙!此计大妙!”

    李庆安击掌称赞,李晟不愧是名将,听完自己分析回纥人的心理,便能举一反三,果然厉害。

    “就按照你的办法行事,你现在立刻去整军,我写信给李光弼!”

    李庆安采纳了李晟的建议,唐军开始行动了,当天夜里,十五万唐军连夜出发,留下一座巨大的空营和五千军马,用以迷惑回纥人探子。

    五天后,大军越过了阴山,调头向东而去,就在李庆安率大军向北进发之时,李光弼也接到了李庆安的命令,他命令将三十万突厥人老弱妇孺留在九十九泉,他自己则率领十五万大军押解着十余万突厥青壮向南撤军,用三十余万人的突厥妇孺作为诱饵,来引诱回纥人的捕食,只留下不到一万军驻守。

    李晟这条计策的核心,就在于让回纥留在阴山内不离去,给唐军的包围争取时间,正如李庆安对突厥人的了解,回纥人也是突厥人一支,他们以狼为崇拜,狼的最大特点就是多疑而善于等待,它们一旦发现猎物就不会轻易放弃,而是会耐心等待机会,会仔细观察周围是否安全,等到了十足的把握后,再向猎物闪电般突袭。

    这些狼的特性,在回纥人的身上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回纥大营内,葛勒可汗已经得知了唐军大军撤离九十九泉的消息,向南而去,现在那里还有数十万没有来得及撤离的突厥妇孺,另外只剩下不到一万的唐军。

    从表面上来看,这是唐军在先撤离一部分突厥人,为什么不撤妇孺而撤青壮,极可能是唐军怕突厥人而采取的分离法,用妇孺来作人质,要挟青壮听话南下,这是安西军的一贯做法,在安西时他们也是这样对付吐蕃人,分离妇孺,让吐蕃青壮男子为他们乖乖开矿。

    难道这一次也是这样吗?

    葛勒可汗心中充满了疑惑,他觉得唐军不该这么轻易把人留在草原上,或许有阴谋,但几十万妇孺无疑又强烈地诱惑着他,妇女和儿童对任何一个草原民族都是巨大的诱惑,意味着人口繁衍滋生,就这么疑惑和担忧,又充满了攫取这些人口的**,他这次率军南下的目的,就是为了吃掉史思明和内附大唐的突厥人,史思明他已经没有希望,但这些突厥人他就无论如何不甘心放弃了。

    他就这么犹豫地观察着情况,将一支又一支的回纥探子派去了九十九泉及其周围,就像狼群也有探狼在刺探猎物一样,而黑城那边另一支唐军在覆灭史思明大军后,便一直在整军休息,并没有北去的迹象。

    回纥大军在怀疑和巨大的诱惑中等待机会,他们却不知道,他们自己已经成了唐军的猎物。

    又过了近十天,葛勒可汗再也忍不住,他率十万大军离开阴山,准备南下九十九泉攫取这数十万突厥妇孺、这个让他们无比眼红的猎物,一个令他既懊悔又震惊的消息传来,唐军的十几万大军又杀回来了,而且速度极快,正向他们这边杀来。

    葛勒可汗又悔又恨,他在犹豫观望中失去了一个巨大的财富,如果他当初当机立断南下掠夺人口,那现在他已经在返回翰儿朵八里的途中了,他丧失了机会。

    葛勒可汗知道没有机会了,当他返回驻地,准备越过阴山回翰儿朵八里时,一个更可怕的消息传来,吓得他心都要停止跳动了,另一支十几万人的唐军已经截断了北边的出口。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急要向南突围,而这时,李光弼的十五万大军已经追上了他,十几万大军堵在阴山南面。

    一北一南,三十万唐军将十万突厥主力围堵在一条,长一百余里,宽二十里的阴山峡谷之中。

    预报一下,《天下》将在本周日结束,然后老高将全力开始新的奋斗。

    先向大家报告一个消息,老高的新书已经冲至第四名了,这是得到大家的厚爱和支持,其实《皇族》并不是老高要放弃自己的风格,而去写小白流、娱乐流,不是那样,老高也不会写。

    我所说的风格不同是指《皇族》和《天下》的风格不同,《天下》的风格是争霸流,是大构架大构思,着重讲诉中唐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并不着重于人物的刻画,而且考虑大局。

    而《皇族》则是权谋流,故事流,老高想写一段惊心动魄的皇位争夺故事,权谋诡异,着眼于细处,由一个个小故事串成,有点类似《庆余年》和《一代军师》,偏重于对人物的刻画,对故事情节的戏剧性冲突。

    老高想写一个不喜欢按常理出牌,不大讲规矩,喜欢在背后打闷棍的主人翁,但同时又是一个重情重义、说话算话的真正男人。

    写权谋其实也是老高的擅长,老高梦想把《皇族》写成一部权谋类的经典网文,而且尽量用一种高水平的方式写,那就是‘于无声处听惊雷’和‘水到深处方觉海’的境界,当然很难,但老高想挑战自己。

    希望大家能全力支持老高的新书,也能跟着每天的更新订阅,《皇族》老高会一直用每天两更的方式来写,比天下的更新量加大……

    老高请求书友们支持新书,本周目标新书榜前三!急待您的支持,、推荐、收藏以及以后的订阅和。ro!~!

第七百零六章 楚州异兆

    夜幕初降……辆马车驶出了大明宫,等在大明宫外几十名侍卫同时迎了上去,马车宽大华贵,车门顶上挂着一盏灯笼,楠红色的灯光下,‘相国张’三个黑字显得格外耀眼。

    这是右相国张筠的马车,他刚刚下朝,准备回自己的府邸了,忙碌了一天,张筠显得有些疲惫,正闭着眼靠着车壁假寐,马车转了一个弯,进入了朱雀大街,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事,便吩咐道:“暂不回府,去裴侍郎的府邸。”

    裴侍郎也就是吏部侍郎裴显,同时官拜太子少师,他虽然是以侍郎的身份入相,但他在七相中的资格仅次于张筠,当年,他可是朝廷右相,朝纲危亡,他力担大局,赢得了朝廷广泛的赞誉,连张筠有时也会嫉妒他的威望。

    但今天他去裴显府,是有一件大事和裴显商议,今天下牛裴显有些感恙,早早回府了,可就在他刚刚回府不久,楚州太守崔恍便进京献宝了,献定国宝玉玄黄天符等十三枚宝玉,这是楚州定慧庵一名老尼姑真如在井中打水时发现,一共十三枚宝玉,皆举世罕见之珍宝。

    更让人惊奇的是第二枚宝玉玉鸡上刻着一行字,宝玉出,天下定,第三枚宝玉谷璧上也刻着一行字,宝玉现,圣人出。

    字迹古朴,看得出都至少有百年历史,这件事立刻轰动了朝廷,这可不是前段时间的那种造假瑞兆翰林大学士、国子学博士李白认出了这十三件宝玉,这应是隋初江南陈朝贵妃张丽华的私藏至宝,被唤作十三如意郎。

    隋朝大将贺若弼和韩擒虎攻破陈朝后,张丽华和陈后主同时被俘,但这十三件至宝却不知所踪,事隔一百余年,竟然出现在楚州尼姑庵的井中,众大臣都推断,楚州离陈朝国都金陵不远这定是宫女或者其他嫔妃趁城破时偷了此宝物,躲入定慧庵为尼宝玉便留在了庵中,事隔百年后的今天,它终于面世了。

    至于玉上的字迹,极可能是当时为了呼应隋文帝定天下而刻,但不知何故,这十三枚宝玉在当时没有面世,而现在居然面世了让朝中百官人人惊讶都认为这预示着什么。

    其实预示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也是人人所期盼之事,大唐无圣主久矣,李庆安定国安邦,年轻有为,他若即位当是大唐中兴之保证这是顺乎潮流,也是大势所趋。

    现在张筠所思所虑都是怎样帮助李庆安顺利登基,投桃以抱李,报答他对自己器重之恩楚州的宝玉现身,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契机这样他便可以发动朝野,为李庆安登基大造舆论了。

    今天是张筠为执政事笔的最后一天,明天将轮到裴显,今天他去裴显府邸,既是为了交代一下手中未尽之事,也是想和他商量一下宝玉面世之事。

    马车驶进了崇仁坊,在裴显府门前停了下来,张筠下了马车,早有裴府家人去禀报了,裴显迎了出来。

    “张相国光临寒舍,不胜荣幸!”

    “哎!裴少师在羞惭我呢!”张筠苦笑一声,又关切对他道:“裴少师身体不适,就不要出门了。”

    “我回来小睡片刻,已经精神好了很多。”

    裴显热情地邀请张筠进了府宅,两人来到书房内坐下,侍女上了香茶,张筠笑道:“明天就是少师当值了,今天有些事特来交代交代。”

    裴显心中有些诧异……般这种执政事笔交接都是在政事堂内完成,今天他怎么到自己家里来了,心中诧异,脸上却不露声色,裴显微微一笑……“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裴少师尚不知楚州出宝一事吧!”张筠的目光注视着裴显道。

    裴显身体不适,回府便睡了,刚刚才醒来,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不由惊讶问道:“楚州出宝,这是怎么回事?”

    张筠便将楚州出宝的事情给他详细说了一遍,最后道:“这件事已经传遍朝野,很快就会满城风雨,下一旬正好是裴少师轮值政事笔,裴少师可得好好应对啊!”

    裴显这才知晓了出宝之事,这不就是李庆安的瑞兆吗?货真价实的瑞兆,裴显也明白张筠的意思,要他好好利用此事做文章,把民意椎上去,从裴显的本意上说,他也希望李庆安能登基,他们都一致认为,李庆安若登基,堪比太宗。

    中唐之乱,很大程度上就在于军权失控,现在宗室已经被极大削弱,无论哪一个宗室登基,都无法控制军队,只有李庆安,只有他才能将军队牢牢控制在朝野中央,有军队卫国,再加上政治清明,大唐中兴指日可待。

    但裴显却有一个小小的私心,他希望能和李庆安再好好谈一谈,甚至可以说是谈判,由政事堂来和他谈判,希望他能明确君权相权的界线,能保持政事堂目前的权力架构,当政事堂和他达成协议后,政事堂将全力推他上位。

    裴显这个想法得到了颜真卿和郭子仪的支持,但昨晚他和崔宁谈到此事时,却被崔宁泼了一盆冷水,说他是书生意气,他怎么可能和李庆安去讨价还价,如果真是那样,那结局只有一个,解散政事堂。

    昨晚裴显想了一夜,尽管他也知道,他们现在的政事堂其实都是李庆安安排的,他们哪有资格和李庆安讨价还价,只是他实在是希望大唐不要再出现君权独龘裁的情况,那样只会导致大唐又一次的衰败。

    开元牟间的盛世,可到了天宝就急剧衰败了,原因是什么?原因有很多,府兵制败坏,土地兼并太烈,这些都是表象而制度崩溃才是主因,就是李隆基在后期架空了相权,皇权凌驾于一切,独龘裁!

    正是这个缘故,使得三省相权形同虚设,权力没有了监督,没有了制约,李林甫在李隆基的授意下,开始制造一个又一个骇人听闻的大案权斗剧烈,朝政荒芜种种本来并不很严重的弊端迅速地扩大了,越来越严重,整个大唐开始从根子烂掉,整个躯体都腐烂了,所以杜甫才痛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前车之鉴今日之师裴显痛定思痛,他希望李庆安即位后,能够划清君权相权的界线,这样,他就是拼了命,也会支持李庆安登基。

    此时,当张筠向他含蓄地表达了要利用楚州出宝一事对李庆安的登基做好舆论铺垫裴显一时有些犹豫,他想等李庆安回来后,大家再坐在一起好好商议。

    “张相国,我们还是等殿下回来再说吧!”

    “为什么?”张筠有些愕然“裴少帅,难道你不支持殿下登基吗?”

    “我不是不支持我是希望政事堂能再和他谈一谈,明确一下将来政事堂的权力。”

    张筠明白了,他好像也听说裴显和颜真卿私下谈过,最好政事堂能和李庆安进行一次谈判。

    张筠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如果政事堂和他谈不拢呢?裴少师是不是就不准备支援。士地兼并大烈,这此都是表象,而制度崩清才是主因,就是李隆基在后期架空了相权,皇权凌驾于一切,独龘裁!

    正是这个缘故,使得三省相权形同虚设,权力没有了监督,没有了制约,李林甫在李隆基的授意下,开始制造一个又一个骇人听闻的大案,权斗剧烈,朝政荒芜,种种本来并不很严重的弊端迅速地扩大了,越来越严重,整个大唐开始从根子烂掉,整个躯体都腐烂了,所以杜甫才痛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前车之鉴,今日之师,裴显痛定思痛,他希望李庆安即位后,能够划清君权相权的界线,这样,他就是拼了命,也会支持李庆安登基。

    此时,当张筠向他含蓄地表达了要利用楚州出宝一事,对李庆安的登基做好舆论铺垫,裴显一时有些犹豫,他想等李庆安回来后,大家再坐在一起好好商议。

    “张相国,我们还是等殿下回来再说吧!”

    “为什么?”张筠有些愕然,“裴少帅,难道你不支持殿下登基吗?”

    “我不是不支持,我是希望政事堂能再和他谈一谈,明确一下将来政事堂的权力。”

    裴显和颜真卿私下谈过,最好政事堂能和李庆安进行一次谈判。

    张筠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如果政事堂和他谈不拢呢?裴少师是不是就不准备支持他登基,而改换支持别人登基?如果是那样,裴少帅打算支持谁登基?”

    “这”裴显有点被问得哑口无言。

    张筠又道:“裴少师,请恕我直言,如果没有赵王殿下撑起这个大唐,大唐早已四分五裂,安禄山也早已杀入关中称帝,胡人饮马中原,汉人生灵涂炭,你我也早成为黄土中一具枯骨,或者卑躬于安禄山膝下,我们还有什么政事堂商讨军国大事吗?裴少帅,不知你想过没有,一国不能无君,这是天道,可大唐无君久矣,为什么又能运转顺畅呢?那是因为赵王殿下早已担负起了君王的之责,不是吗?他已经是事实上皇帝陛下,只不过没有圣上的名分罢了,我们今天要做的事,就是给他名正言顺。”

    “可是大唐有皇帝在,有太后在,怎能说无君久矣?”

    裴显承认李庆安是大唐的国柱,但他对张筠的这句无君之话很不服,不能因为李庆安的作用,就否认大唐皇帝存在。

    “那个两岁的小屁孩么?哼!听说还尿床。”

    张筠的语气中充满了对小皇帝的轻蔑……“裴少师,朝廷上下恐怕只有你当他是皇帝,朝廷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一台,上千名官员大臣,有谁真心去拥戴一个两岁的孩子做皇帝?他能挽救大唐危亡?他能带领百官实现中兴?裴少师,我劝你还是现实点吧!我们只要能尽力保住他一条小命,已经是尽到为人臣之道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就直说吧!”裴显发现自己和张筠没有共同语言,他已经不准备再和张筠讨论下去了。

    张筠也有点不喜欢裴显的书生意气,其实他也希望李庆安能继续保持政事堂现在的权力,在这一点上他和裴显的初衷是一样,但他们的做事风格不同,裴显比较书生意气,偏向于先签订君臣协议,用协议来约束李庆安将来的皇权,而张筠则比较现实,他认为他们和李庆安没有谈判的余地,只能在以后再慢慢规劝李庆安。

    当然,李庆安现在就做得很好,他也未必会改掉现在的权力架构。

    “裴少师,既然楚州已出宝玉,那就是天意,我希望我们政事堂能够利用这件瑞兆进行大力宣传,让天下士民都明白,赵王殿下登基乃是天意!”

    停了一下,张筠看了看裴显的脸色,这才又试探着说道:“如果裴少师心中还有疑虑,也不妨称病一旬。”

    其实这才是张筠来拜访裴显的真正用意,裴显称病一旬,那就由他张筠再执政事笔一旬,这样,他就有了策划这次瑞兆事件乃至民意的主要功劳。

    裴显沉吟了半晌,他明白张筠的意思,尽管他始终希望和李庆安谈一谈,但他最终还是答应了,让张筠再执政一旬,他也知道,李庆安登基是大势所趋,他阻拦不了,当然,他也不想阻拦。

    随后两日,楚州出宝事件便传遍了长安全城,这一次有闻名天下的大诗人李白鉴定,是隋初之物,本来应该在隋初或者唐初出现的宝物,却时隔百年后出现了,虽然有些人认为这只是一种巧合,但绝大部分人认为这就是天意,一时间,长安的市坊军营都在谈论此事,各大酒肆茶楼,几乎家家户户都在议论着天意的出现。

    ‘宝玉出’天下定,宝玉现,圣人出……

    史思明和安禄山的造反已经平息,南北唐也已统一,割据荆州和江准的荆王和吴王都已消失,天下安靖,强烈地预示着大唐新皇帝的出现,预示着大唐中兴的开端。

    在长安东市的太白酒楼内,生意格外火爆,人来人往,客人川流不息,在二楼的大堂内也是热闹非常,百余酒客一边喝酒……边听一名商人讲述自己的经历,众人听得都入神了。

    商人是洛阳人,一年前带一千匹丝绸随商队去信德经商,最近丹刚回来,看他样子是发了大财。

    “你们做梦也想不到啊!我居然在大海上看见了我们大唐王朝的龙旗,简直是不可思议……”走来打着天旗,拉着横幅,国子酱下面的七座晕府,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等等各府学子都参加了游龘行,有超过十万名士子。

    这就是张筠的策划了了,他是大唐的文坛领袖,国子监祭酒韩择木是他所举荐,他可以发动大唐的文人来为李庆安造势。

    十万名士子上街游龘行,国子监祭酒韩择木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数百名博士助教,在浩浩荡荡的队伍中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帜和标语:……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支持北伐,踏破突厥!。

    ‘支持赵王登基’大唐中兴!。

    ……投笔从戎,报效国家!。

    年轻人的热血和激情,年轻人对国家兴盛的渴望,年轻人对大唐中兴的向往,此时都写在一张张充满了热情和期盼的脸上。

    他们是从内心深处支持李庆安成为大唐的皇帝,这是一个小兵的传奇,从一个戍堡小兵一步步成为挽救大唐危亡的柱梁,这是每一个寒门士子的梦想。

    十万士子将用一天的时间游龘行全城,让每一个人都能体会到他们对李庆安的支持,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他们互相传递着签名册,用墨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士子们的大游龘行升来了万人空巷,近百万长安的民众夹道欢迎,热烈鼓掌,为年轻的学子们喝彩,甚至越来越多的大唐士民也被士子们的热情威染,加入到游龘行队伍中来。

    一直走到黄昏时分,二十万士子和长安军民终于走到了终点,长安朱雀门,七名士子代表将重达百斤的几十本签名册交给了在这里等候多时的大唐七名相国,表达了他们支持李庆安登基的心愿。

    无独有偶,就在士子们举行大游龘行的当天下午,近千名朝廷职官,上至右相国,下至从九品小吏,一齐来到大明宫宫前,千名职官向太后请龘愿,恳请太后下旨重立新君。

    当天晚上,沈太后从大明宫内发出了旨意:……天降瑞兆,民意沸腾,千官所向,大势已趋,哀家当顺从民意官心,大唐当重立新君,现着令政事堂重选新君,百官公推,新君既定,幼皇当正式退位……

    老高的新书基本上都是平均四千字一章,现在已经三万多字,可以一观,大家手上有推荐票的还望投给老高新书《皇族》。

    老高威激唏嘘!!~!

第七百零七章 箭灭回纥

    阴山内,战鼓声如雷,铺天盖地的回纥军如狂涛般涌来,黑压压的骑兵俨如巨大的地毯,将整个峡口都铺盖了,战马奔腾,杀气冲天,这是一万五千回纥骑兵发动了冲击。

    在北山坳口,一万唐军步弩和六千骑弩已经列阵就绪了,步兵排成三排,骑兵排成两排,一万六千把弩箭刷地端起,冰冷冷地弩箭对准了呼啸而来的回纥骑兵。

    回纥骑兵越来越近,已经进入百步了,呼喊声响彻阴山谷地,已经能清晰看见他们的狰狞面容,骑兵高举战刀,一万五千骑兵形成的冲击气势异常壮观,仿佛整个阴山都在颤抖

    在唐军队伍中,指挥官贺娄余润脸色冷漠,在他眼中,这些回纥骑兵仿佛已经是行尸走肉,和死人无异,他的声音在风中回荡:“准备射击—射!”

    “咚!咚!咚!”密集的鼓声敲响了,唐军的第一轮六千支弩箭脱弦而出,密如飞蝗,黑压压地形成一片铺天盖地的箭网,瞬间便呼啸着射至敌群,箭矢强劲,霎时间回纥骑兵人仰马翻,战马扑地,骑兵被摔出去,随即被卷入密集的马蹄,马踏如泥,使回纥军冲击气势为之一滞

    但第二轮又是六千支弩箭呼啸着射至第三轮三千支弩箭射至又是一轮六千支弩箭射至,唐军以三段射地方式轮射,周而复始,回纥骑兵仿佛就在密集的暴风箭雨中前行,透不过气来,死伤惨重,血雾弥漫,他们的冲击始终集中在百步到五十步之间,他们无法冲破五十步这条生死线。

    战马和回纥士兵的死尸在五十步一线上已经堆积如山,形成一道两丈宽的死尸屏障,事实上,后面的回纥军也很难越过这道屏障。

    三里外,数万回纥骑兵在观战自己军队的突围,唐军铺天盖地的箭矢令他们胆寒,葛勒可汗见前锋冲击军队死伤已经过半,心中万分沮丧,但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他刚刚接到了消息,他的老巢翰耳朵八里已经被唐军、同罗及沙陀人端了,让葛勒又气又急,唐军或许还会手下留情,但同罗及沙陀人等,那些都是他的死敌,他可以想象他子民的悲惨遭遇,他都要急疯了。

    “再加两万军,命令史朝义,今天无论如何给我冲开唐军的,如果再失败,让他提头来见!”

    葛勒可汗下了狠心,又是两万回纥骑兵漫山遍野冲上去,他想全军压上,可他又怕全军覆没,在患得患失中,他内心矛盾之极。

    唐军除了一万六千弩军外,阵地一里外,还有五万唐军骑兵执弩以待,主将是李晟,李庆安已经将整个拦截指挥权放给了他。

    李晟便将十五万大军分成三班,昼夜不停地监视拦截回纥军队的突围,不给他们一点机会。

    这时,李晟也发现了回纥军增兵的动静,他一声令下,“再加一万五千骑弩!”

    立刻有三支唐军骑兵催马迎战上去,这样一来,唐军弩兵便超过了三万人,这是一支无比强大的弩箭军队,也是安西历年来所投入弩军人数最多的一次,弓弩军和陌刀军从来都是大唐对付游牧民族最犀利的两支军队,尤其是万人弩兵阵,那更是草原骑兵的噩梦。

    唐军的训练有素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三万弩军在军旗的指挥下,迅速转换阵型,融汇排列,在极短的时间内再一次形成新的三段射阵型,但这一次更加强大,每一轮都是一万支箭射出。

    两万余回纥骑兵俨如山中吹起了一股狂风,千军万马向唐军阵营冲来,马蹄敲打着阴山,气势骇人,三万唐军骑兵却稳如泰山,三万把骑弩齐刷刷地端起,冷冷地瞄准了俨如惊涛骇浪般奔腾而来的回纥骑兵

    “射!”

    鼓声大作,万箭齐发,强劲的箭矢像死神卷起的风暴,霎时间便席卷进了密集的回纥骑兵群中,惨叫、马嘶、匍匐摔倒,当一轮三万支弩箭射进回纥骑兵群,就俨如秋风秋雨横扫落叶,一阵疾风骤雨后,回纥骑兵群便已死伤近三成。

    指挥这次突围的回纥副将之一是史朝义,葛勒对他已经恨之入骨,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头上,若不是他来求援,回纥怎么会面临被毁灭的危机,史朝义被迫亲自上阵,担任冲击指挥官,也就是敢死队队长。

    第一轮惨败,他侥幸躲过一死,只是战马被射倒,他逃脱一条命,可第二轮二万军再次压上,他又再一次成了前锋。

    史朝义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活路了,他只求一死,史朝义挥舞战刀大声叫喊:“冲上去!冲出一条血路!”

    就在这时,唐军的第二轮三万支又一次发射了,俨如蝗群掠过草原,再次扑进了回纥人的骑兵队之中,这一次史朝义没有幸运之神垂青了,他同时被三支弩箭射中,惨叫一声,栽倒下马,一支弩箭射穿了他的心脏,史朝义当场毙命。

    高坡上的葛勒可汗亲眼目睹史朝义被射死,史朝义之死他毫不怜悯,但他的回纥精锐战士就像草芥一样被唐军的弩箭大片大片杀死,令他心都要滴出血来,再冲下去只能是全军覆没。

    葛勒可汗已经无计可施了,他只得痛苦地放弃这一次突围,“全军撤回大营!”

    这已经是他第七突围失败了,累计死伤已经超过五万人,就算把全部大军压上去也不行,唐军也有五万大军在一里外候命,人多,死得会更多。

    他一声令下,剩下的一万六千余回纥骑兵便如潮水般退回来了,随即大军退回了大营内,阵地上只留下遍地尸体和痛苦的伤兵,鲜红染红了山间草原。

    李晟见回纥骑兵已经撤退,便下令道:“除轻伤者可俘虏外,其余重伤一概杀死!”

    唐军大营位于战场五里之外,紧靠阴山北麓低缓的矮坡下,尽管唐军大营依然没有使用营栅,但这一次他们在靠近大营的一里范围内,修建了三道七尺高的土墙,三道土墙分别长约五里,用来防御回纥骑兵的冲击。

    唐军十五万人的大营密密麻麻。延绵数里,他们已将回纥主力堵在阴山内足足有一个月之久,连着打退了回纥骑兵的六次冲击突围,已经成功地将回纥堵死在阴山内。

    李庆安并不急,他要彻底困死这支回纥主力军,他需要给崔乾佑时间,他得到崔乾佑的消息,唐胡联军像蓖子一样在草原梳理残余的回纥及突厥部落,并将他们全部赶到翰儿朵八里城,翰儿朵八里的草原已经聚集了五六十万人,即将大功告成了。

    现在已经是六月初,天渐渐热了,也预示着返京的时间快到了。

    军营的西北一角是特殊之地,这里是唐军的战地医院,由五百多顶帐篷组成,是唯一有营栅包围的一处军营,军营内有一千名女护兵,她们接受过严格的医疗救治培训,便开始担负起抢救唐军和回纥军伤兵的重任。

    李庆安部的伤兵并不多,主要是歼灭史思明时有一千余伤兵,伤兵大多来自李光弼的部队,他们和留在九十九泉的突厥骑兵恶战一场,阵亡了两千余人,伤兵超过五千,现在伤兵全部送到了李庆安的大营内接受救治。

    一千女护兵是由女中郎将高雾统帅,她率领一千女护兵来得稍晚一步,正好赶上对史思明的战役。

    大帐一片忙碌,唐军伤兵大部分都伤情稳定了,都在大营内慢慢等待康复,而这些天接受抢救的都是回纥轻伤兵,他们被救治好后,将会成为唐朝的矿籍劳工。

    最大的一座营帐内躺了近百人,他们都是刚刚被送来的伤兵,痛苦声响成一片,但没有人反抗,翻译已经告诉他们,这是在救他们的命,身为唐军的战俘,至少能保住一条命了,几乎所有的回纥士兵都在乖乖地接受救治。

    几乎全部都是箭伤,取箭,剜去坏肉、止血、消毒、包扎,女护兵们动作熟练,她们也学会了一点简单的突厥语,告诉他们性命保住了,安心养伤之类,使这些回纥士兵一个个对她们感激涕零。

    高雾穿身着一身银色细甲,在三个女护兵的陪同下在一个个大营内视察,她就是战地医院的最高将军,不管是谁,就算是李庆安受伤来这里治疗,都得乖乖地听她的话。

    高雾在李庆安的潞州战役后,便去了太原,她在太原呆了大半年,招募了一千名女护兵,对她们进行训练,同时和她们一起学习刻苦医术,这次北伐,高雾率领一千女护兵跟来了。

    这一段时间,高雾的内心非常平静,她考虑了几乎整整一年,尽管李庆安愿意娶她为妻,但高雾最终决定不入宫,她不愿意失去自由,她更喜欢草原上无拘无束纵马奔驰的自由,而不愿意被关在深宫内,失去自由,就这么苦闷地度过一生,或参与宫中的勾心斗角,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李庆安尽管是她一生唯一所爱的男人,但并不是她一生的全部,自由,才是她一生最大的追求,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十年的磨练和蹉跎,在被李庆安接受后的感悟和失落,使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之路。

    她不会再嫁任何人,她这一辈子都将成为一个女军人,为大唐带出一批又一批的女兵,她希望自己永远成为一只自由的飞鸟。

    “高将军,上将军来了,在外面等你。”

    一名女兵在门口禀报,几乎所有的女兵都知道高雾和赵王殿下的关系,赵王殿下找她们将军,谁都不奇怪。

    “我知道了!”

    高雾笑了笑,转身便向营外走去。

    她已经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李庆安,她原以为会被李庆安暴怒斥骂,却没有想到他居然支持自己的决定,这让她既松了口气,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是李庆安不在意她吗?

    但最终她还是明白了,李庆安并不是不在意她,而是理解她,尊重她的一切决定。

    李庆安没有进战地医院的大门,而就在营栅门口等候,望着高雾向这边快步走来,她削瘦的身影使李庆安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的她,那个带着弓箭在安西大地上自由驰骋的安西小娘,想起她一箭射穿自己的黑豹皮,想起她在自己喝醉时的关心,还有那面镜子,远征小勃律时她送给自己礼物,也不知道自己放在哪里去了。

    李庆安没有想到高雾最终会选择自由之身,但他能理解,一入唐宫深似海,她本来就属于无边无际的天空,属于一望无垠的草原,她是天空自由的飞鸟,是草原驰骋的骏马,她是自由的,大明宫的高墙深宫不属于她,刻板肃穆的深宫会将她扼杀,只是他还有一点担心。

    “七郎!”

    高雾轻快地走了过来,满脸笑容,和刚才她视察军营时的俨如稳重判若两人,若是她手下女护兵看见了,一定会惊讶万分,她们的女将军竟然也有如此青春活泼的时候。

    李庆安苦笑一声,“大唐百万大军中,叫我七郎的,恐怕只有你一人了。”

    “怎么,不给我叫吗?还是要我和别人一样叫你上将军?”

    高雾似笑非笑地望着李庆安,现在她的心结已经完全解开,再不像过去那样为了一段情而痴迷不悟了,这就是一种顿悟,而李庆安的即将登基就是使她顿悟的关键,原来李庆安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安西小李将军了,他将是大唐的皇帝。

    而她喜欢的不是大唐皇帝,而是神箭无双、开朗欢笑的李七郎。

    “你喜欢叫就随便你!”

    李庆安微微一笑,“陪我出去走走,我想去前线看看。”

    “好啊!你等我一下。”

    高雾快步走回大帐,片刻,高雾骑马奔驰,她身着细银铠甲,头戴银盔,腰中挎一把横刀,长腿高靴,显得英姿飒爽,李庆安也忍不住喝彩一声,‘好一个英武的女将军!“

    “走吧!”

    李庆安催动战马,两人直接从北面出了大营,向拦截回纥军的战场奔去。

    “七郎,这场战役什么时候能结束?”高雾渐渐放慢了马速。

    “快了吧!我也不太想拖下去了。”

    李庆安忽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高雾幽幽一叹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父亲一个人在吐蕃高原上无依无靠,如果战役结束,我想去看看父亲。”

    李庆安没有说话,他们并肩同行,高雾瞥了她一眼,低声问道:“你不想让我去吗?”

    “怎么会不让你去看父亲呢?”

    李庆安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声,“我现在明白了,人生焉能事事如意,我上次就告诉过你,你如果愿意嫁给我,我会爱护你一辈子,但一切都由你来选择,如果你愿意跟我,那你必须忍受寂寞的宫廷生活,而且没有回头路。”

    望我进宫吗?”高雾又试探着问他。

    “我希望!”

    李庆安深深地凝视着她,“我会照顾你一生,我不想你在外面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流浪,虽然自由,但你毕竟是人,人都是希望有个归宿的。”

    高雾只觉鼻子一阵发酸,她咬了咬嘴唇,又低声问:“假如有一天我在外面累了,我可以回家来吗?”

    李庆安没有说话,他应该回答,大明宫将永远为你敞开,可是,他内心很矛盾,他希望高雾选择自由的生活,可他又不愿意高雾一个人在外面孤苦流浪,他无法回答高雾的问题,他微微一叹,“你应该知道答案。”

    “可我想让你亲口告诉我!”高雾固执地说道。

    李庆安点了点头,“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回来。”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亲兵的高喊声,“上将军!”

    随即一名亲兵飞驰而至,“请上将军速回军营,有人求见上将军。”

    “是谁?”

    亲兵对他低声说了两句,李庆安愣了一下,急对高雾道:“雾娘,我们回去吧!我有重要事情要处理。”

    高雾心中有些伤感,她低声道:“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再走一走。”

    李庆安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调马头,向大营疾奔而去。

    高雾望着李庆安的背影渐渐走远了,她终于眼睛一红,两颗泪珠从她眼中滚落出去。

    “七郎,你为什么一定要做皇帝?”

    李庆安如一阵狂风般地回到了大营,他厉声问道:“人在哪里?”

    只见亲兵带了几名突厥军官上前,为首大将正是仆固瑒,他跪了下来,“罪臣仆固瑒,叩见上将军!”

    仆固瑒已经走投无路了,他们在全歼沙陀部后,便转道去东面的可敦城,在那里,他们俘获了数万头羊,得到了粮食补给,大军便准备回来带家眷前往居延海,不料半路上听到了史思明和仆骨烈全军覆没的消息,他们的家眷全部被唐军俘获了,仆固瑒的军中当即便大乱了,无数的士兵吵嚷着要投降大唐,寻找自己的妻女。

    在军中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协商后,他们终于做出决定,全军投降大唐,其实这里面最冒风险的是仆固瑒,他曾经一箭将李嗣业射死,他若投降唐军,恐怕会立刻被唐军大卸八块了,他要赌,用自己的一命来赌。

    李庆安没有扶起他,而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不怕我杀了你,用你的人头祭祀李嗣业将军吗?”

    仆固瑒昂声答道:“请问上将军,我是入营刺杀了李嗣业将军,还是用卑鄙手段暗害了他?两军作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难道还有报复一说吗?如果要报复,他杀人如麻,他又怎么接受别人报复,当然,你们可以杀我,我是为仆骨部战士而来,我不惧死,但求上将军饶过他们一命。”

    李庆安点了点头,“投降可以,但要接受大唐同化,你们愿意吗?”

    “愿意!”仆固瑒无可奈何,低声答应了,他们商量了很久,接受同化固然难受,但士兵们一心想找回自己的妻女,他们也不在意了。

    李庆安注视他良久,缓缓道:“好吧!我给你一个选择,我可以饶你一命,封你朔州都督,把你们仆骨部安置到河南道为农,但同时你还有另一个选择,如果你愿意把人头给我,让我给安西军一个交代,作为报答,我可以让你的部落去河西为牧民,替我大唐牧马,这个两个选择,你可以选其一。”

    仆固瑒浑身一震,他慢慢抬起走,注视着李庆安,“上将军说话可算话?”

    李庆安傲然一笑,“我是安西节度使、是大唐天策上将,是赵王,将来还会是大唐的皇帝天可汗,你说,我会为一个小小的仆骨部食言吗?”

    “好!”

    仆固瑒站起身,回头对几名跟他同来的酋长道:“赵王殿下已经答应我们继续放牧生活,你们回去让大家前来投降吧!”

    “王子不可!”几名酋长都大喊起来。

    仆固瑒拔出长刀,仰天一声大笑,“死我一人,换取仆骨部全族安康,何其之值也!”

    他反手一刀了自己的胸膛,缓缓倒地而死,几名族人跪在他面前抚尸痛哭,李庆安暗暗叹息一声,对左右令道:“可以王侯之礼将他厚葬!”

    他又对几名仆骨酋长道:“你们去把人带来吧!我既已答应,就不会反悔,你们的家人我会还给你们,你们可去甘州和肃州放牧。”

    几名仆骨酋长含泪给李庆安磕了几个头,谢恩而去了。

    三天后,两万仆骨部骑兵和史思明的最后一万残军正式投降了唐军,李庆安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命人将他们带去朔州和家人团聚。

    随即,李庆安下达了全面进攻回纥驻军的命令,在两天后的午时,阴山南北两路共三十万唐军发动了最后一战,此时回纥军只剩下五万人,士气低迷,军心严重动摇,在三十万唐军的猛烈夹击下,回纥被一战击溃,他们被杀得尸横遍野,溃不成军,五万回纥军被唐军斩杀近三万人,其余两万人被俘,回纥葛勒可汗在绝望中自杀。

    至此,回纥的最后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茫茫草原上,一支由六十万回纥各部牧民组成队伍,开始了浩浩荡荡的南迁之路,妇孺坐在马车之上,男人骑马随行,马车上放着他们所有的家当,他们告别草原,向遥远的中原腹地而去,远处的翰耳朵八里浓烟滚滚,一把大火彻底将这座草原城池吞没了。

    三十万唐军押解着六十万牧民,带着数百万头牛羊的战利品和不计其数的牛羊皮及其他草原物资,开始向大唐凯旋。

    此时是庆平三年六月,三个月后,大唐朝廷下旨,从河南、关内、河东、关中迁移十万汉民军户赴阴山以南的草原定居开恳,每户给予三顷土地为永业田,并免税三十年。

    次年,免税令再次扩大,朝廷下达了垦边令,以渤海道、漠南、安西、河中为四边,凡愿迁徙四边的汉民,皆给予足额土地和房屋、三代终身免税的优厚待遇,大唐垦边风潮再次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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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八章 雨夜入宫

    唐军北伐大胜的消息传入了长安,大唐举国欢腾,长安更是是敲锣打鼓欢庆,京兆府燃灯庆祝,高十丈的hua灯亮如满月,灯轮璀璨,数十万民众携手踏歌,彻夜狂欢不眠,次日更是掀起了声势浩大的游行,十万士子再次上街,高呼支持李庆安登基的口号和标语,引来三十万民众加入,数十万人声势浩大,要求的朝廷正式公推李庆安为帝。

    李庆安率唐军北伐大胜,使他的个人声望达到了顶点,不仅是长安,洛阳、太原、扬州、成都、襄阳等等唐朝的各大城市都由数万或者数十万民众举行了自发的支持登基游行,大唐三百七十州,一千五百余县,有一大半州县官员在楚州瑞兆出现后,都纷纷上书朝廷,支持李庆安登基。

    但在一片欢颂中也有不和谐声出现,那就是宗室反对,六月初八,宗正寺卿李奕牵头举行了太庙祈福仪式,也就是寻求大唐宗室对李庆安的支持,但由于李庆安对土地兼并依然保持强硬打击的态度,使朝廷下达了清田令,在十月前完成全国土地的清理,并对超过定额的宗室土地田产课以重税,这就使得几乎高达六成的宗室都反对李庆安登基,他们以李庆安非李唐正统为借口,拒绝参加太庙祈福。

    尽管大部分李唐宗室都持反对意见,但在北伐大胜、举国官民支持的热潮下,李庆安入主大明宫再无悬念,就在唐军凯旋归来的消息传入长安的同一时刻,政事堂通过了一致决议,推举李庆安为大唐皇帝,随即朝廷百官公投通过,就在当天晚上,沈太后向全国下旨,宣布现任小皇帝因健康原因不合适治理大唐而正式退位,并同时下旨册立天策上将、天下兵马大元帅、赵王李庆安为大唐新帝,随即太后下懿旨册封赵王妃独孤明月为正宫皇后,迁居大明宫。

    册封皇后一般是由皇帝下旨但作为太后,在特殊情况下,她也有承认的权力,由于这次情况特殊,李庆安并不在京,而宗室集体反对,为保证大明宫新主能及时入住以免出现意外,所以沈太后便一反惯例,提前册立了皇后,下旨独孤皇后携家人连夜入住大明宫。

    天空下起了小雨,入夜雨渐渐地下大了,淅淅沥沥,敲打着树叶和屋檐,务本坊内的赵王府却是灯火通明,千牛卫大将军南雾云亲率五千千牛卫士兵和五千内卫军,全副武装,保护李庆安全家迁入大明宫。

    从务本坊到大明宫的沿途都已全部戒严另外的一万五千名千牛卫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在沿路警戒。

    赵王府内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已经被册立为正宫皇后的明月正指挥家人收拾物品搬家,大件的物品暂时不搬,只收拾细软和随身物品他们已经忙碌了三天,收拾出了数百口箱子,搬家就是这样,看似物品不多,但收拾起来却让人意想不到的多仅他们孩子的东西就占了一半。

    由于晚上不能入睡,所以大家白天都睡了一觉,此时赵王府内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最后确认物品了四百名李庆安留在王府的护卫亲兵正搬运箱子,他们将一口口箱子从侧门搬运上马车,来来往往,十分忙碌,在栖凤院内李庆安的次妃姜舞衣正搂着女儿,注视着几十名士兵搬运她的东西,两名宦官前后奔跑,替士兵引路。

    “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她三岁的女儿李思越扬起小脸问母亲道。

    舞衣一手牵着女儿,一手轻轻抚摸她的小脸蛋,柔声笑道:“我们是去新家,大明宫你听说过吗?”

    思越摇了摇头,“娘,大明宫是哪里?”

    “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宅子,有很多很多宫殿和房屋。”

    “比我们王府还大吗?”

    舞衣笑了,拍拍女儿的小脸,“当然比我们王府大,要大很多,还有一面很大的湖,叫太液池,你不是喜欢划船吗?娘可以陪你在湖里划船呀!你喜欢吗?”

    “喜欢!”

    思越欢喜得直拍掌,这时,她又想起一事,问:“娘,他们都叫你娘娘,为什么他们也要叫你娘?”

    舞衣有些忍俊不住,她将女儿抱了起来,在她小脸上亲一口,笑道:“傻孩子,娘娘是一种称呼,和你叫的娘不是一回事,以后别人就要叫你公主了,知道吗?”

    思越乖巧地点点头,舞衣不由想起丈夫在临行前夜给她的承诺,将封她为淑妃,为姜家恢复名誉,并将她父母的遗骨迁回长安,她眼中便不由一阵阵发酸,不知是喜还是忧,一入明宫深如海,也不知她将来的命运会是什么?

    这时,一名小宦官快步跑来,对她道:“姜娘娘,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下,在前大堂。”

    三天前,太后沈珍珠派了二百多名宦官和宫女到赵王府伺候,这些宦官和宫女的适应能力都非常强,仅仅三天,他们就完全熟悉了自己的新主人,尤其在称呼上都很得体,丝毫不差,赵王妃被册立为皇后仅仅一个时辰,他们便全部改口了,比赵王府的丫鬟下人改口还要快。

    舞衣点点头,抱着女儿向前院走去。

    前院内大堂,独孤明月正在给丫鬟下人们做最后的安排,六十几名丫鬟家人济济一堂,今天也同时是他们人生的重大时刻。

    “有个前提,我先给大家说清楚,大家都是〖自〗由之身,每个人都没有什么卖身契,都是我王府聘用,签有聘用契约,你们随时可以离开,但现在我们要进宫了,所以我正式宣布,我们的聘用契约到现在中止了,东家中止契约,按照约定,我会每人赔你们三个月的薪水,同时,作为几年的主仆的情分,我会另外给每人一百贯钱安家费,还会送你们每人一块田地土地不多,每人只有二十亩,都是京郊的上田,和大家分手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是我们必须要分手了,将来大家生活上若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只要是合情合理,我会尽力帮助大家,多谢大家这些年对我家人的照顾多谢了!”

    说完,明月向他们施了一礼,这些仆妇们心中都异常感动,他们也跪下来,给明月磕了三个头含泪道:“皇后娘娘以万金之躯向我们行礼,我们不敢当,我们祝愿娘娘一生平安,祝愿公主小王爷还有夫人们个个身体健康……”

    明月点点头,她声音也有点哽咽,“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去收拾自己东西吧!后续的安排我会让老潘给大家做好。”

    旁边的大管家潘小年一挥手道:“大家跟我来吧!东西都准备好了,每人都有份。”

    众人又向明月磕了一个头,便跟着潘小年去了,这时,舞衣牵着女儿走了上来,也有些感慨地道:“大姐”看你蛮伤感的。”

    “是啊!分手总是让人伤感。”

    明月叹息一声,便振作起精神,对舞衣笑道:“这次搬家并不是所有的家人都遣散,还有十二名丫鬟会随我们入宫,你房间的抱琴和弄箫也会随我们入宫”另外孩子们的乳娘也会进宫,我会更加厚待她们,你就放心吧!”

    舞衣担心的就是这个”她的两个贴身丫鬟抱琴和弄箫都在安西便跟随她,两人都是孤儿”真要把她们遣散,她们能到哪里去,还有女儿的乳娘,女儿也离不开,听明月这样说,她便放心了。

    “大姐找我来,就是这个事吗?”

    明月挽着她的手笑道:“我是想让你和我乘一辆马车,说实话,我心里有点紧张,哎!本来是如诗和我坐一起,但如画有身孕,她得陪同,所以只好请你和我坐一起了。”

    舞衣也笑了,“其实我心里也蛮紧张,这样大家坐在一起,是最好不过了,不如我们就乘坐那辆最大的马车,让婉儿也坐一起,大家热闹一点,我估计她也有点紧张。”

    明月想了想,便笑道:“好吧!我让人去安排,索性让如诗如画也坐进来,反正她们只有三人,应该能挤得下,虽然有点不符合礼节,但咱们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舞衣心念一转,便微微笑道:“其实可以解释呀!就说是军队的要求,出于安全上考虑。”

    “你呀!就是huahua点子多,好的,这个借口不错。”

    明月连忙吩咐一个宦官去安排马车,明月见时辰快到了,便让人去一一通知大家,到前堂集中,过了片刻,众人都赶来了,如诗扶住妹妹如画,如画已有六个月身孕,肚子起来了,走路颇为不便,乳娘抱着如诗的女儿思朵,很快,裴婉儿也来了,她也抱着自己的女儿,有趣的是,除了长女思越外,其他孩子都在熟睡中。

    眼看要进宫了,每个人都颇为紧张,同时也带着一丝〖兴〗奋,从今晚开始,她们将进入一个全新的生活。

    这时,一名宦官跑进了大堂,对明月行一礼道:“娘娘,时辰已到,马车也已准备就绪。”

    明月点点头,对众人道:“大家都上车吧我们该走了。”

    她有些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老宅,便带领大家走出了大堂,一直走到影壁前,马车已经准备好,三百名亲兵护卫队全副武装,骑马护卫在马车左右,明月带领众人都一起坐上家中最宽大的一辆马车,后面跟着另外两辆,是贴身丫鬟和乳娘所乘,正门缓缓开启了,马车启动,向大门外驶去。

    大门外也是灯火通明,物品已经先进运进宫了,近万名千牛卫和内卫士兵列队保护,军队一路戒严,从务本坊一直到大明宫,沿途都是唐军士兵。

    南雾云催马上前,抱拳施礼,“末将南雾云护卫王妃和各位夫人进宫!”

    他一时习惯,还改不了。,明月微微一笑,“这么晚还麻烦大家不能休息,真是抱歉!”

    “保护王妃,是我等的职责所在!”

    南雾云立刻下令,“可以出发了!”

    马车终于离开了赵王府,向大明宫驶去,每个人透过车窗望着渐渐远去了赵王府,她们的眼中都充满了一种难舍之情。

    今夜赵王妃入宫几乎是长安军队的头等大事,所有驻长安的军队都彻夜不眠”尽管很多军队都并不相关,但作为军令,每支军队都保持着一级战备状态,从大明宫到明德门”几乎每一个重要的地方都有军队巡逻,就在大部分高级将领都去大明宫和务本坊尽忠时,内卫情报堂头领胡沛云却哪里也没有去,他坐镇情报堂总部,也同样一夜无眠。

    他已经接到情报,今天晚上将有数百名宗室聚会,进行垂死挣扎”反对李庆安登基。

    ,垂死挣扎”

    胡沛云想到的就是这个词,现在宗室反对还有什么意义?他也不得不佩服李庆安的深谋远虑,他知道宗室将是他登基的最大一个阻力,所以这些年他一直不断地削弱宗室的势力,尽管宗室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成为了开国以来最弱时刻,但他们在帝王选择上还是有话语权。

    李庆安便在登基前夕发动了北伐战争,打一场没有悬念的战役以赢得全国的民意支持,现在北伐战争大胜,全国民意沸腾,李庆安的声望也达到了如日中天,这便使得宗室的反对变得微不足道了。

    胡沛云这才明白李庆安不肯和宗室妥协的原因”一旦妥协将遗祸无穷,而他坚决不妥协,利用发动对外战争的方式调动民意,几百名势力衰败的宗室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大唐皿千五百万民意对抗,李庆安巧妙运用对外战争,将帝王登基这种高层权力交接”变成了一个全民〖运〗动,这就是一种极为高明的权力手段。

    这让一直不明白李庆安为什么要打回纥战争的胡沛云恍然大悟,他以为李庆安真是为了铲除草原隐患,可现在看来,其实还是一种变相的权力斗争”只不过更为高明,更为隐蔽罢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进来士兵报告:“宗正卿来了。”

    “请他进来!”

    胡沛云站了起来,他等待的一刻到来了,片刻,宗正卿李弈一路快步走进来,他神色有些慌张,进门便道:“胡将军,他们已经开始了。”

    “不要慌,慢慢说,在哪里?有多少人?”

    李弈咽了。唾沫道:“在盛王的府邸内,大约有三百余人,他们在秘密商量如何对付新帝。”

    胡沛云点了点头,三百余人,只有一半,看来还是有很多人比较胆小怕事,不肯露面,这样也好,杀一儆百!

    他立刻下令道:“发信给内卫,请幕他们立刻出兵包围盛王府!”

    独孤明月搬家,一万内卫军只去了五千人,而另外五千便是借给了情报堂紧急调用。

    此时率领五千军队的大将正是刚刚回京不久的新任内卫大将军季胜,他也没有去务本坊,而是准备和情报堂配合行事,这个命令是李庆安在北征之前就给了他出兵金牌。季胜也算是李庆安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在李庆安颁发的觐贝金牌中,他的金牌是排名第八,甚至超过了胡沛云,足见李庆安对他的信任,此时他已准备就绪了,他全身盔甲,手握战刀,五千士兵也整装待发。

    黑夜中,一名骑兵疾速奔来,将一封请求令递给季胜,季胜看了一眼,便立刻下令:“出兵,十六宫盛王府!”

    盛王李琦是李隆基的第二十一子,也是李隆基仅剩的几个儿子之一了,他一直过得很低调,这几年大唐南北分裂,他也没有去成都,而是留在长安,几乎从不出门,便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清洗。

    但他的低调并不代表他就怯弱,这一次当李庆安即将登基为大唐皇帝之时,他终于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他一直认为,李庆安可以为赵王、可以做天策上将,可以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惟独就是不能为帝,原因很简单,李庆安不是太宗之后,不是正统出身,是当年李建成的后代,李建成已经在玄武门之变中被诛,他的子削怎么能再登大统?

    这让李琦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其实也是所有宗室不能接受,虽然宗正卿李奕表示支持,那是因为他也不是太宗之后”他不能代表宗室。

    三百二十余名宗室已经秘密串联了一个多月,今天太后正式下旨宣布李庆安继承唐室大统,这让宗室们几乎要疯了,他们不顾一切聚集在一起,紧急商量应对之策,王府的大堂内群情激昂,三百多名宗室都在怒斥李庆安登基的荒谬,这些宗室的年龄大多数是三十到四十余岁,从小到大享尽了荣华富贵,但这几年他们屡遭打击,土地被录夺,家财被没收”尤其很多跑到成都的宗室,当他们回来以后,发现他们公府、王府都已经被没收了,他不得不住在从前购置的别宅内,靠一点点积蓄坐吃山空”生活水平急剧恶化,家人的责难、儿削的埋怨,使他们的愤怒在心中积蓄,李庆安即将登基的消息终于引爆了他们的愤怒。

    “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

    跳出来大声叫喊的是一个三十余岁的宗室,他就是前太子李瑛的长子李俨,也就是李俅的长兄,李俅在城破后自杀身亡”在成都任光禄卿的李俨则溜回了长安,他原是新平郡王,宅子也同样被没收了,而他埋在地害中的价值二十万贯的黄金白银也被抄走,令他悲愤万分。

    大堂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望着他”李俨高声道:“各位,我想了很久,我怀疑李庆安根本就不是宗室,他是冒充的。”

    他这个结论引起大堂内三百多名宗室一片哗然,盛王李琦也沉不住气了,他连忙打断李俨的话,“郡王,你有什么证据吗?”

    “直接证据没有”但有很多可疑的地方,比如”李庆安在父母在哪里?他的兄弟姐妹呢?他怎么可能是独苗一根,怎么可能父母双亡,这简直太不合情理了。”

    李俨眼中射出了凶狠的光芒,“我怀疑他把真正的建成后人一家全部灭口了,反正是在碎叶,他就是那边的天,不!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建成后人之说,是他捏造出来的”,李俨的怀疑在大堂内引起了一片共鸣,李庆安是建成后人已经使他们不能接受了,如果还是假冒宗室,那简直就是骇人听闻,整个大堂内一片沸腾,叫骂声、喊声,仿佛一锅煮开的滚水。

    “安静!大家安静!”

    盛王李琦极力使众人安静下来,待大堂内稍静,他慷慨道:“不管是真是假,无论如何,在李庆安身世未明之前,我们要一定要阻止他登基,决不能让他坏了大唐正统!”,“可是…………现在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吗?”有人担忧道,“有!”

    盛王李琦索性站上桌子,居高临下对众人道:“我们当告示天下,揭穿李庆安伪宗室的面目,让天下人唾弃他,使他不敢登基,时间紧迫,我们明天就开始行……”,”

    李琦话没有说完,他的眼睛突然瞪大了,只见一支箭闪电般射进大堂,锐利的箭头直向他扑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那支箭便一箭射穿了他的咽喉,李琦捂住咽喉,眼球凸出,直挺挺地摔下桌子。

    大堂先是一片寂静,随即便是一阵大乱,所有人都吓得魂不附体,用袖子遮面便逃,东奔西逃,刚才还信誓旦旦怀疑李庆安身份的新平郡王李俨更是吓得钻进桌子下。

    “轰!”一声巨响,四周的窗户全部被撞开,两千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冲进了大堂,他们个个腰挎横刀,手端弓弩,瞄准了乱作一团的宗室。

    “谁都不准动!谁敢动,就杀了谁!”

    大队士兵的冲入和厉声叫喊,使在场的宗室都不敢动了,每个人趴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这时一阵脚步声,季胜带着百余名士兵大步走进来了,他目光严峻地扫了大堂一眼,厉声道:“有人举报这里在聚众造反,按唐律当斩!”,听说要杀头,众人吓得瘫掉了,李俨第一个夹喊:“将军饶命啊!我们都是大唐宗室,在商议支持赵王殿下登基!”

    所有人都暗暗鄙视李俨,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了,保小命要紧,众人纷纷跟着大喊:“是啊!我们都在商议支持赵王登基,绝没有造反,”,季胜冷笑一声,胡沛云说得很对,这些宗室个个是软骨头,稍有吓唬,便一个个惊得屁滚尿流。

    他不理会,这些宗室必须要先关上几个月,让他们一一写下悔过书才行。

    他一挥手,“把他们全部带走,关进内卫监狱严加拷问,一定有人想造反!”

    士兵们一拥而上,不管这些宗室如果哭喊耍赖、不肯起来,抓住他们的脚和脖子,将他们硬抬出了盛王府,扔进早已准备好的几十辆铁皮马车内,轰然关上车门,马车迅速向皇城方向驶去。

    此时正是二更时分,大街上都已戒严,一井寂静,只有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

第七百零九章 奉先夜话

    奉先县是京畿道最东北的一个小县,这天黄昏,十万凯旋唐军抵达了奉先县,李庆安下令大军扎营,休息一夜再走,大营驻扎完毕,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大营内士兵们聚在一起吃饭,今天大军正式进了京畿道,气氛也格外热闹,此时已是处暑,最热的日子他们已经在行军途中度过了,夜幕降临后,空气中已有了一点凉意。

    大家都聚在帐外吃饭,和平时的干粮干肉就清水不同,今天的晚饭是煮好的热腾腾白米饭,大碗的肉、大碗的鱼,还有很少吃到的蔬菜,甚至每人还有一瓶酒,这便使得士兵们的兴致格外高昂。

    战争终于结束了,和平时代降临,每个人都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憧憬......

    “我想回家看看孩子,已经两年没有看见我的娃崽了,还有我的婆娘,想他们啊!”

    一名队正老兵由衷地叹道,他喝了一点酒,脸色通红,因兴奋而泛起一层光泽,眼中充满了对家乡和妻儿的思念。

    “贾大,你两年没回家,你娘子会不会和别人那个了......”一名年轻的士兵鲁莽地开玩笑道。

    他话音刚落,便被旁边的士兵狠狠敲了一记脑壳,骂他:“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你这是扰乱军心。”

    那个叫贾大的队正摆摆手笑道:“我娘子不会,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本份得很,家里还要种地,伺奉公婆,照顾孩子,她哪里可能和外面人胡来。”

    “你忘记了还有军婚巡检司呢!”旁边忽然传来一声低笑。

    士兵们一抬头,都吓得站了起来,只见他们主帅李庆安在两名亲兵的陪同下,就站在他们旁边。

    “上将军!”

    李庆安笑着摆摆手,“大家坐下吃饭,也给我一个位子。”

    众人纷纷向两边让开,留出一个空位。

    李庆安坐下,两名亲兵给他盛了一碗饭,李庆安笑着对他们道:“你们也坐下吃饭吧!不要站在后面。”

    亲兵也坐了下来,和众人一起吃饭,李庆安见众人都不敢动,便用筷子指指菜饭笑道:“大家都是军中兄弟,不是外人,大家尽管吃饭。”

    众人这才继续吃饭,一边吃饭,李庆安一边笑着问贾大道:“我记得好像在安西就见过你,你的脸型很有特色。”

    贾大是个国字方脸,特别方,容易给人印象深刻,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上将军说得没错,在撒马尔罕神庙,卑职见过上将军一面。”

    “撒马尔罕,哦!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你怎么只混了一个队正?最起码也应该是个校尉吧!”李庆安笑着问道。

    贾大脸上发热,他虽然当兵时间很长,但立功却不多,要冲上去拼命时,他就会想起家中妻儿父母,脚下就慢了,安西军是以军功封赏,所以很多比他晚参军的士兵都提升为旅帅校尉了。

    他连忙道:“回禀上将军,卑职这次抢到了葛勒可汗的人头,回京后应该升校尉了。”

    李庆安笑了起来,“呵呵!原来葛勒可汗的人头是被你抢到的。”

    作战前他下了命令,活捉葛勒可汗者官升三级,赏银五千两,取其人头者官升两级,赏银千两,所有军功都已记下,回京后将一并封赏。

    “很好,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对了,你家在哪里?”

    “小人原是蜀中简州人,现在家在碎叶,婆娘和儿子,以及父母都在碎叶,儿子已经七岁了,卑职已经从军五年,听说从军五年可以退伍,如果真是这样,卑职就想回家了,给父母养老送终。”

    李庆安点点头,“你说得没错,现在兵部正在制定律法,以后还是会实行府兵制,从军五年便可退役,边军也是一样,以后迁移到边疆的汉民会越来越多,会逐渐取消军户而实行府兵制,现在虽然还没有正式颁布,不过按安西军旧例,满五年可以退伍,也可以继续从军,追加三十亩田,你不想吗?”

    “哎!卑职没有兄弟,婆娘一个人在家太苦了,我想回家撑起来,而且这次得了赏银,我还打算在碎叶城开店做买卖,我会说突厥话,很方便。”

    “不错,很好的想法。”

    李庆安赞扬一声,又笑着问其他士兵,“你们呢?老家是哪里的,有什么打算?”

    “回禀上将军,小人是长安人,从军两年,还想继续当兵。”

    .....

    “回禀上将军,小人是关内道庆州人,当兵三年,家里有上田三十亩,积累军功,退役后能得上田二十亩,家里有五十亩地,小人也心满意足了。”

    这时,越来越多的士兵围了上来,周围已经有几百人了,李庆安见一名士兵想说可有点犹豫,便笑着指指他,“你来说!”

    士兵连忙道:“回禀将军,小人叫王子毅,扬州人,从军三年,原是庆王田庄的逃户,家里有老母妻子和孩子,还有一个弟弟,现在家安置在河东蒲州,因小人参军分到二十亩地,小人打算申请去安西从军,这样家里就能得到一百五十亩地,小人善于种茶,准备退役后再买一座山种茶。”

    李庆安笑着点了点头,“这位兄弟想去安西,可以说这是很明智的决定,新兴的地方总是会充满机会,未来三十年,安西地区都会给予大唐兴盛最有力的支持,据我所知,今年以来已经有近两万士兵申请全家迁去安西,至于民间还有多少人想去,我就不知道了。”

    “可是上将军,大家就是有点担心安全,毕竟大食人、还有拜占庭人、还有可萨国都环居四方,安西容易受到外敌入侵。”一名士兵担忧地说道。

    李庆安笑了,“这位弟兄的担心估计也是大多数人的担心,其实我觉得担心的应该是大食人、是可萨人才对。”

    众人都一起哈哈大笑,李庆安摆摆手又笑道:“我们大唐之所以能称雄于安西,主要一个原因是我大唐有天下最犀利的弓箭,有最坚固的铠甲,还有最守纪律的士兵,以后我们大唐的武器还会发展,尤其天雷武器,我刚刚得到消息,安西火器局已经研制成了最小的震天雷,你们猜猜有多小?”

    现在大唐最小的震天雷大概和南瓜大小,众人纷纷猜测,和甜瓜一样大,和柚子一样大,李庆安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告诉大家吧!和核桃一样大。”

    众人一声惊呼,贾大睁大了眼睛,“上将军,那么小,能有杀伤力吗?”

    李庆安给大家做了一个比试,他将米饭捏成核桃大一团,又随手拔一根草,饭团内,对众人笑道:“大家看见没有,外形应该就是这样,这是一颗最小的震天雷,其实也不能叫震天雷,只是新名字没有想好,关键是这根引线,我们的引线技术已经相当成熟,完全能控制药粉均匀燃烧,这样我们再利用弹弩,一名士兵就可以将这枚震天雷发射出去,大家想想看,假如一万名士兵同时发射,这该是何其壮观,还有大马士革的镔铁技术和信德的乌兹钢冶炼技术,我们已经掌握了,我们还在吐火罗找到了最好的铁矿,将来我们的子孙会做出钢管,发明更新的火器,总之,我们的武器会越来越犀利,西方人永远也难以和我们抗衡。”

    李庆安的话在士兵们中激起了一片掌声,李庆安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便起身笑道:“我回去了,不耽误大家吃饭,大家早点吃完饭休息。”

    他离开士兵群,返回了自己的中军大帐,大帐内放置着一张四丈长、三丈宽的大唐万里江山沙盘,制作这张沙盘耗时一年,是用二十三块沙盘合并和重新制作而成,天下就只有这一张。

    李庆安慢慢走到沙盘前,凝视着大唐万里江山久久不语,他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是大唐皇帝了,这个消息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大唐的四面八方传播。

    现在是庆平三年,从天宝五年他进入这个朝代,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十一年,十一年的漫长岁月,他从一个小小的戍堡士兵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了权倾天下的大唐皇帝,这其间血雨纷飞、硝烟连天,数百场战役和百万人的死亡,他们的累累白骨铺成了自己的帝王之路。

    ‘小勃律之战、石堡城之战、怛罗斯之战、花剌子模之战、吐火罗之战、大非川之战、潞州大战、回纥之战’

    一场场波澜壮阔的战役,一个个舍身为国的士兵、一段段的永铭史册的历史,这一切都将渐渐被岁月淹没。

    李庆安轻轻叹了口气,他抚摸着无名指上的一枚红宝石戒指,这是石国国王郑重献给他,红宝石是那颗光明之神分割成八块后的其中一块。

    他忽然想起了俱兰,那个曾经让他刻骨铭心的石国公主,那段只有十天的恋情,如烟花般短暂,她却引来了一段波澜壮阔的中亚争霸历史,最后她在熊熊烈火中献出了自己最圣洁的生命,她已经去世了五年了,河中大地已经渐渐恢复了生机,伊斯兰教与祆教已经能和平相处。

    她的坟前也应该是芳草凄凄了,他亲手种下的那棵苹果树早已结出了累累果实,她长眠于那片富饶的土地,只是.....自己何时才能再去一次她的坟前祭祀,这一生,他还能有机会吗?

    他心中酸楚,对往事的追忆和留恋,对那片曾让他撒过鲜血和汗水的土地的一种思念,对所有逝去的人,一个个曾经活生生在他生命现过恋人、战友、子民甚至敌人的怀念,李庆安心中悲情难以自抑,这一刻他竟忍不住潸然泪下....

    ........

    两天后,十万大军抵达了长安明德门,明德门外,三百余名重臣在政事堂七名相国张筠、崔宁、裴旻、颜真卿、王缙、刘晏、郭子仪的率领下,一起到城外迎接大唐皇帝李庆安的归来。

    十万唐军已经在重新列队,浩浩荡荡,延绵十里,三千虎贲卫精兵列队于队伍的最前面,李庆安身着安西军明光黑甲,头戴金盔,手握百战横刀。

    他催马缓缓来到百官面前,三百余名重臣跪下了,用一种最虔诚的姿态迎接大唐皇帝的归来。

    “臣等参见皇帝陛下!祝陛下万岁万万岁!”

    李庆安深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柔和的语气,对百官们微微笑道:“各位爱卿平身!”

    说完这句话,连李庆安自己都觉得这不是他说的话,他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好像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眼前的情形又是真真实实,不是做梦。

    “谢皇帝陛下!”众大臣起身,李庆安的归来让所有人都喜悦万分,从今天开始,大唐将进入一个雄主明臣的时代。

    李庆安对众人缓缓高声道:“蒙各位大臣厚爱,奉庆安为主,今天,在明德门前,我与大家约法三章,自我开始,大唐朝廷不用内宦为官、朝廷内外不以言获罪、不使用廷罚,罪与否,以唐律论处。”

    众大臣顿时欢声四起,李庆安这三条一直是他们心中大患,宦官自古就是朝臣的对头,历朝历代,宦官祸国时时可闻,本朝自玄宗李隆基开始,便开了恶劣的先例,高力士、袁思艺、鱼朝恩、李辅国等等宦官先后掌握大权,李庆安下令严禁宦官为官,这怎能不让他们欢欣鼓舞。

    还有不以言获罪、不当廷处罚,也是大臣们所期盼,这样一来,必然有言官诤诤,有大臣敢谏敢说,此约法三章,将是大唐中兴的基础。

    大臣们齐声高喊:“陛下圣明!”

    一阵马蹄声,几名宦官骑马奔至,他带来了大唐皇帝的信物,大臣们纷纷让开一条路,三名宦官捧着金盘走上前,金盘中铺着锦缎,第一只金盘内是一柄开国之剑,是唐高祖李渊的开国佩剑,为大唐历代皇帝所佩戴,被李亨带去了成都,唐军从南明宫内缴获。

    宦官走上前,双膝跪下,将金盘高高举起,“这是太后命奴才们送来,请圣上收下。”

    亲兵将金盘呈上,李庆安拾起剑,只见剑身古朴,剑鞘上刻着,‘受命于天,持剑开国’八个大字,他点点头,将剑配在身上,又向第二只金盘望去,金盘内是皇帝的朱笔和玉玺,但不是国玺,国玺是在符宝郎手中,皇帝无权加盖国玺,这只是私人印章,批阅奏折时所用。

    第三只金盘是一身赤黄色龙袍冠冕,他笑了笑,命心腹将所有物品收下,这时张筠上前禀报:“请陛下入宫习礼准备,明日卯时三刻,将正式举行登基大典,接受百官朝贺。”

    “好,传我命令,大军入城!”

    李庆安一声令下,十万唐军举行了浩浩荡荡的入城仪式,此时长安已是满城空巷,近百万长安民众齐聚朱雀大街,热烈欢迎唐军凯旋入城,更是热烈欢迎他们新的大唐皇帝陛下,十五万关中驻军在朱雀大街两旁列队维持着秩序。

    李庆安已经登上了鸱锍玉辂,这是皇帝御用马车,用美玉装饰车身,由八十一匹矫健的御马所拉拽,左青龙,右白虎,金凤翅,画虡文鸟兽,黄屋左纛,尽显皇家威严,五百名最精锐的虎贲亲卫骑兵执盾槊护卫左右,防卫异常严密,又有三千虎贲卫骑兵手执旌旗,护卫在最外一层。

    当大唐新帝的鸱锍玉辂从明德门内出现时,整个长安城内顿时爆发出了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大唐皇帝陛下万岁!”

    “皇帝陛下万岁!”

    随着唐军骑兵浩浩荡荡进城,热烈的气氛被推到了**,“大唐军人万岁!”

    无数的大唐民众欢呼雀跃,激动的神情溢于言表,他们敲锣打鼓,挥舞着用锦缎做成的旗帜,“唐军万岁!”

    这种无上的荣耀让每一个唐军士兵都激动得热泪盈眶,这是一种他们愿意用生命去维护的荣耀。

    但最激情疯狂的还是百万民众对李庆安的欢呼,鸱锍玉辂每走到一处,立刻掀起了海潮般的欢呼声,“大唐皇帝陛下万岁!”

    数百名身着白衣的老者,虔诚地跪在皇帝的御驾前,白发苍苍的头颅在地上叩首,他们对大唐新帝寄予着最大期盼,每个人都渴望着大唐盛世的重现。

    尽管李庆安坐在防卫严密的御车内,看不清楚欢迎人群的热情,但他还是从偶然一闪而过的缝隙中看到了激动万分的人群,看到了那一张张泪流满脸的脸庞,听到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他心中也异常感动,他感到了身上担负着千斤的重担,大唐万里河山,五千万人的命运,一个帝国的强大兴盛,都将系于他的一身。

    .......

    鸱锍玉辂马车在朱雀门前停下,他将从这里进入皇城,再从皇城进宫,在这里,羽林军大将军长孙全绪已经率领三千羽林军等候了,还有先赶回来的三百名官员也在这里等候,另外,还有五百余名拥护他登基的宗室,这里面也包括在内卫监狱内已经幡然悔悟的部分宗室,他们在宗正寺庆李奕的带领下,也在朱雀门前迎接。

    除了五百精锐的虎贲卫亲兵将随他进宫外,其余十万大军都将暂驻皇城各大军营,待晚上夜静人稀后再驻扎到城外。

    长孙全绪上前躬身施一礼,“请问皇帝陛下,何处入宫?”

    李庆安沉吟了片刻,缓缓道:“朕为建成太子之后,自然是从玄武门入宫。”

    “皇帝陛下有旨,从玄武门入宫!”

    一个百年的轮回,从玄武门结束,又从玄武门开始。

    ...........

    (明天将是最后一章,君临天下,同时还有后记,很重要的后记和老高结束感言,天下终于要结束了,但对老高又是一个新的开端,今天周末,大家可以转战《皇族》,看一看老高的权谋大作,新书已经五万字,已经进入佳境,恳请资深读者们去批评斧正,提出不足,现在老高还来得及修改和弥补不足之处,暗号:米青化十)

第七百一十章 君临天下

    四更时分,李庆安便被妻子明月叫醒了,刚入大明宫不久,大家都还不习惯,都住在浴堂殿内,浴堂殿不是一间大殿,而是一组建筑群的总称,由数百间亭台楼阁组成,占地极大。

    李庆安坐了起来,他还有点发懵,脑海中的梦境还没有消失,他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整个大明宫下面都被挖空,当他举行登基大典时,大明宫突然垮塌了,梦境居然很详细,有情节有人物,大明宫下的大坑就是他自己挖的

    “嗯!时辰到了吗?”

    李庆安努力使自己回到现实,他今天要举行登基大殿,必须全力以赴。

    “现在刚刚四更,还有一个时辰。”

    明月已经穿好了衣服,她忙碌地伺候丈夫起身,旁边站着六名宫女,她们皆年纪不大,十五六岁样子,都是自幼进宫,她们站在一旁,有点手足无措,皇后娘娘亲自给皇帝起身更衣,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她们对李庆安有点惧怕,李庆安在宫中的形象是杀人如麻、屠城千里,这让她们心中都有一种深深的惧怕感。

    明月见她们不得力,这个时候了站在那里发呆,不由眉头一皱,催促她们道:“你们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热水给圣上洗漱。”

    宫女们吓了一大跳,六个宫女倒跑去了四个,剩下两个上前来替李庆安穿鞋,这只是简单地梳理洗漱一下,吃罢早饭后还要进行正式的梳理着装,很耗时间,虽然有一个时辰,但时间还是十分紧张。

    这时,如诗匆匆走了进来,抱歉地笑了笑,“我来晚了!”

    在家里一般都是如诗帮李庆安梳头收拾,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明月虽然也有时帮李庆安收拾一下,但远远不如如诗动作利索,她正着急,见如诗进来了,不由松了口气,有些埋怨她:“你怎么现在才来?”

    如诗脸一红,连忙解释道:“这里的宫殿太大了,我还当是王府,结果走路都走了半天。”

    她上前从明月手中接过梳子,“大姐,我来吧!”

    明月将梳子给了她,又道:“我去看看早膳。”

    她快步出去了,这时,李庆安给两个宫女使了个眼色,两个宫女都知趣地退下,房间只有他们两人,李庆安搂住自己的爱妾,笑着问她,“昨晚也没有机会和你单独说话,你在宫里感觉如何?”

    如诗任李庆安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抚摸,她一边给李庆安梳头,一边有点撒娇地说道:“房间太空旷了,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你晚上又不来陪我。”

    “那今天晚上我来陪你。”李庆安笑道。

    “今晚可不行,今晚是轮到二姐,我知道她也有好多委屈要对你说呢!还是按规矩吧!后天晚上你来陪我,对了!现在可不能说陪了,得说请圣上幸临。”

    说到这,如诗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来,“真的一点也不习惯。”

    李庆安也无奈,只得苦笑一声道:“除了开国皇帝,历来的皇帝都是在宫中长大,他们都习惯了,所以觉得很正常,咱们都是半路出家,也只能慢慢适应,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这时,如诗已经替他梳好头发了,几名宫女抬着热水金盆进来了,放在洗漱台上,洗漱台就像后世的梳妆台,有镜子盆架,李庆安在军营都是自己动手洗漱,胡子也懒得修理,可在家中他都不用动手,自然有妻妾帮他整理好。

    刷好头,如诗又用热毛巾替他洗脸,细细修剪了胡子,忙了好一阵子,才梳洗完毕,李庆安便在宫女的引导下,起身向早膳房而去。

    时间已经渐渐到了卯时,也就是快凌晨五点了,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色清明,在丹凤门广场上已经聚集了近万名官员,今天是新皇登基大典的日子,所有九品以上的在京官员都必须参加,不仅朝廷职官,在京地方官、散官和退仕的官员也必须参加,而军官中的郎将以上非当值者,也要一并参加大典,还有外国使者,在京人质等等,也将列席大典,这样算下来,将有一万余名官员参加今天的登基大典。

    地点不在含元殿,而是在丹凤门广场上,礼部、太常寺、宗正寺、光禄寺等等相关部门早在十天前便开始准备了,丹凤门广场上画有明确的区域,正前方是朝廷职官和地方职官,以及三品以上军官,左后方是散官,右后方是四品以下军官,后排则是退仕官、外国使者及人质等等,连品阶山都摆好了,非常详细,一丝不苟。

    在丹凤门一角,裴旻正在和颜真卿谈话,两人都穿着三品朝服,手中执象牙朝笏,两人昨天都去城外迎接了李庆安,也亲眼目睹了长安民众的狂热欢迎,尽管他们相信李庆安能将大唐带入中兴,但他们仍然为不能在李庆安登基前和他好好谈一谈而感到遗憾。

    颜真卿见裴旻还是有点忧心忡忡,便劝他道:“裴少师不用想得太多了,我认为以圣上的自律,他应该不会突破现有的权力构架,不会逾越政事堂的权力。”

    裴旻叹了口气,“或许我是想多了,但玄宗皇帝当年也是这样,前二十年励精图治,开创了开元盛世,可后二十年骄奢,把好好的盛世糟蹋成什么样了,我担心他会重蹈覆辙,”

    “裴尚书不用担心这么多,咱们就多留点心,只要有苗头出现,咱们就要极力劝阻,我相信圣上的眼光要比玄宗长远得多,堪与太宗相比。”

    两人正在说话,张筠笑眯眯走了过来,“两位相国在谈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裴旻和颜真卿皆笑了笑,没有说话,张筠心知肚明,他叹息一声道:“其实我担心的是圣上后宫太弱,玄宗帝四万后宫,咱们这位新帝可好,只有五名妻妾,让人目不忍睹,子嗣偏少可是帝王大忌啊!”

    裴旻摆了摆手,“这个我倒觉得不用太担心,慢慢来,据我所知,独孤家次女也要进宫了,还有崔寓之女崔云卿也有可能。”

    张筠吃了一惊,崔寓之女,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他忽然想起裴旻是皇后的舅舅,或许他有什么内幕消息,他便连忙问道:“这个消息当真吗?”

    “我也是听我妹妹独孤夫人说起,说皇后已经在和崔家接触了,可能有这个意向,不过圣上或许还不知道,最后还得由他决定。”

    张筠的心中有点乱了,娶崔家之女很明显是为了平衡世家的势力,裴婉儿已经入宫,独孤家又和裴家关系很深,裴家明显有坐大的迹象,所以为了平衡世家,崔家之女入宫也就顺理成章了,这样一来,裴、崔两家都成了外戚,那张家怎么办?

    张筠想到了自己,他这几天都在殚精竭虑考虑如何在新朝站稳脚跟,他也知道,李庆安所开创的大唐,已经和原来的大唐割裂开来,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继承,更多是一种全新的开始,如果能在李庆安时代站稳脚跟,并扎下根,那张家在后面的几百年内都将是不亚于崔、裴两家的大族,为了这个目标,他将全面出击,不仅要培养人才,让张家人才辈出,还要考虑后宫,让张家之女入后宫为嫔妃,作为对张家的支持,这几天他一直在考虑此事,李庆安只有五名后宫,这其实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由此想到了一个洛阳远房族弟之女张萱,这个族侄女他见过一次,长得雪肤花貌,美貌异常,而且知书达礼,颇有大家之气,她今年只有十六岁,但媒人已经踏破门槛,张筠已经派家人去洛阳了,他要把张萱转为自己三弟张埸的女儿,然后想办法送进宫去,这样他在后宫就有了倚靠。

    他这两天正在想这件事,却忽然听说崔家可能会捷足先登,着实使他内心焦急起来。

    就在这时,含元殿的钟声敲响了,‘咚!咚!’悠远的钟声在大明宫上空回荡,已经到了卯时一刻到了,再过两刻钟,登基大典就要开始了,丹凤广场上,大臣们纷纷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含元殿的钟声也传到了后宫,此时李庆安正在最后穿着登基之袍,他头戴衮冕,冕边垂十二白玉旒,身着黄袍、纁裳,黄袍上绣有日、月、星、龙、山、华虫、火、宗彝等八章图案,腰间系有玉带,又有剑、珮、绶等金饰之物,十分庄重华丽。

    明月在为他做最后的整理,她是李庆安妻子,最为了解自己的丈夫,所有宫女和宦官都觉得圣上神情自若,甚至还谈笑风声,惟独明月明白自己丈夫内心的紧张。

    她借着给他整理玉带的机会,在他耳边低声笑道:“夫郎在阅兵阵前,面对数十万大军依然威严四射,对面十万敌军冲击依然目光冷峻,面色不改,现在在一万多书生面前又何必有所顾虑!”

    李庆安此时确实有一点点紧张,妻子的一番安慰让他心中顿时平静下来,他不觉也哑然失笑,自己千军万马都杀过来了,还在意此时吗?想通这一点,他不觉挺直了腰,平时的威严之态顿时在他身上出现了。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明月,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明月也浅浅笑了,很多话不用说,他们夫妻之间自然有一种默契。

    这时,一名宦官走进来,低声禀报:“陛下,吉时已到,该动身了。”

    李庆安站起身,深深看了妻子一眼,握了握她手,便大步出门去了,明月望着丈夫身影远去,她心中充满了一种期盼和祝福。

    含元殿前的龙尾玉阶上已经准备就绪了,一丈高的皇座矗立在玉阶上,一百八十名宫廷侍卫手执各种仪仗器具站列在皇座两旁,在两边龙尾道上也站满了身着金盔金甲的羽林军,他们拿着木制镀金的斧、戚、戈、矛、钺等等各种武器,一个个如天神般地矗立在台阶上,威风凛凛。

    在玉阶一边,放置着一尊高约八尺的紫金兽纹三羊鼎,前面有祭天香炉台,这是为登基祭天而用。

    今天的司仪是礼部侍郎李揆,他手执太后旨意,肃穆而立,第一轮朝霞透过云层射出,紫色的光芒照射在丹凤玉阶之上,显得神圣而庄严。

    ‘咚——’又一声沉重的钟声敲响,卯时三刻到了,迎君大乐声奏起,整个丹凤门广场上一片寂静,一万两千名官员和八千羽林军肃穆以待。

    队伍终于来了,只见两队千牛卫士兵挎仪刀在前引导开道,紧接着是金吾细仗,他们举着九龙罗伞盖、五彩云旗以及扇、节、麾、氅、旌、旛、幢等等仪仗之物,一队接着一队,令人眼花缭乱,足足有八百人之多,最后李庆安乘龙辇到了,前后又有数百名侍卫,李庆安走下龙辇,一名引导宦官缓缓引导着他前进,十六名宫娥手执长柄团扇跟在他身后。

    礼部侍郎李揆一声高喝:“百官见礼!”

    丹凤广场上一万二千名官员同时跪倒,三次叩首,李揆又一声高喝,“礼毕!”

    万余官员站起身,李揆再次宣读道:“请圣人出,祭拜上天!”

    两名宦官扶着李庆安走到祭祀台前,李庆安此时心中异常平静,他手执三支香慢慢跪下,广场上的所有人也跟着跪下了,李庆安默默祈祷上天,“天子受命于天,望上天护佑大唐繁荣昌盛!”

    他将香香炉,恭恭敬敬向上天叩拜。

    这时,礼部侍郎李揆取出太后旨意,展开朗声读了起来:“大唐自高祖开国已有百年,四海敬服、万民安康,开启中国盛世之端”

    他足足念了一刻钟,最后昂声道:“今有大唐宗室庆安,应天而起,挽救大唐于危亡,天意昭然,可登基大统,再创大唐万年基业,钦此!”

    李揆收了太后旨意,高声道:“请圣上登基!”

    李庆安一步一步登上了金背皇座,背北面南,俯视着巨大的丹凤广场,俯视着一万二千名臣下,望着他们每一张面带期盼的脸庞,这一刻。他心中充满了无比的自信。

    “新皇登基,百官叩拜新君!”

    一万二千名大臣再次轰然跪下,他们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万岁!”

    “万岁!”

    在万余官员的三呼万岁声中,李庆安也看见了长安全城,壮丽巍峨的城池在龙首原下徐徐铺开,他又仿佛看到了大唐的万里山河,此时,一轮朝阳冉冉升起,照射着大唐的万里河山,江山是如此多娇,李庆安极目远眺,这一刻,他君临天下。

    (下面是后记暨完本感言,已同时上传)ro!~!

写在《天下》之前

    本来这本书的名字叫《回唐》,但总觉得这名字缺少点什么,仔细推敲后才终于明白,缺少大气,缺少大唐那种波澜壮阔的气势。

    确实,既然选择在安史之乱前后,就注定了这本书不是种田过小日子的类型,从天宝五年到天宝十四年发生了很多大事,小勃律、石堡城、李杨之争、安杨之斗等等等等,但真正影响到后世的大事却是安史之乱和怛罗斯之战,一个内政,一个外交,前者影响了中国千年历史,后者改变了中亚千年的政治格局。

    安史之乱并不是偶然发生的,而是制度恶化的必然,安史之乱最直接的原因是府兵制崩溃,内地军府无兵,边疆陈兵数十万。

    众所周知,府兵制是建立在均田制的基础上,但中唐以来大规模的土地兼并破坏了均田制,府兵制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基础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没有安禄山,也会有史禄山、田禄山等等。

    安史之乱的后果有二,一是藩镇割据,二是汉人彻底丧失了养马基地,藩镇割据导致了五代十国,也导致了重文轻武的宋王朝的出现,而河西、陇右养马基地的丧失,又使得汉民族始终无法取得骑兵的优势,屡败于契丹、女真、党项等游牧民族,政治和军事的不利导致宋朝最终被强大的蒙古人所灭,彻底中断了中国的发展进程。

    再谈怛罗斯战役,怛罗斯战役的成因一直众说纷纭,至今没有定论,但老高认为,怛罗斯战役其实是大唐内政事件引发的一次外交军事冲突,因为突骑施人的衰落使唐王朝有了重建碎叶军镇之心,大唐的强势西进必然会引发阿拉伯人的反击,最终导致了怛罗斯之战。

    其实怛罗斯之战如果大唐胜了,这完全就可以改变大唐内政的困境,以殖民的方式缓解国内矛盾,当然,朝廷内部愿不愿实施还是一回事。

    可是如果有一个强势的现代人介入,历史会不会因此改变呢?本书的架空点就着笔于此。

    写到这里,回唐这个书名确实气势小了,所以《天下》便呼之而出,只有《天下》才能一抒老高写一部纵横欧亚大陆的作品的心境。

    历史大势是必然的,但历史又有很多偶然性,正是这些偶然性使得历史变得扑朔迷离,变得引人入胜。

    这本书不会局限于政治军事,老高会同时奉献给大家一碟碟清新爽口的小菜,使本书能够更加生动有趣,好吧!就请大家随着老高的画面一一展开,一起去畅游那段波澜壮阔的大唐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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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家说明一下

    因为存稿实在不多,为了保证上架时爆发,所以今天中午这章老高就不发了,请大家谅解,今天晚上正常一章,明天上午十点上传一章,然后就是晚上零时爆发。

    请大家多多包涵!

    老高拜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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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介绍:
天宝五载,大唐建国已过百年,经历的近数十年的治国,已知天命的李隆基有些疲惫了,自从他册封了杨氏为贵妃后,他的心思也渐渐地离开了枯燥而繁琐的朝政。
‘欢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他开始纵情于音乐歌舞之中,从此皇帝不再早朝......
而就在这年的春天,安西的粟楼烽戍堡来了一名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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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月继《大唐万户侯》、《名门》之后的第三部中唐架空历史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