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兵临五城
,孟夏边候课,胡国草木长“马疾讨飞乌,天穷招夕阳沪新出师,九月军装。甲兵二百万,错落黄金光。扬旗拂昆仑,伐鼓振蒲昌。太白引官军,天威临大荒。
九月的北庭已经进入了寒暖交替的季节。白天日光毒晒,夜晚朔风四起,寒气逼人。
这天清晨,太阳初升,东方的太阳从白茫茫的雾气中升起,将月弓城和周围的树林抹上了一片金色。远远地,山林边缘来了一支军队,这支唐军约有三千人,个个盔明甲亮。刀弓齐备,高大的马身后放着军毯和睡袋。
李庆安位于队伍中间,从九月初十出,经过七天的行军,他即将抵达这次行军的目的地:月弓城。
从表面上看,他这是一次例行的巡查,兵力不多,只带了三千骑兵。但如果加上新建五城的兵力。李庆安部署在碎叶以北的兵力已经过了一万八千人,这个兵力足够他动一场战役。
这次出兵月弓城是在九月初十晚上决定的,那天晚上他接到了长安汉唐会来的鸽信,朝廷已经正式批准高仙芝对蝎师国用兵,这就是他出兵碎叶的信号。
事实上从五月开始,他便在积极的备战,将招募的新兵驻防三州,而北庭主力则以换防的形式逐渐向新五城转移,到八月中旬,新五城已经有驻兵一万五千人,与士兵同时过去的还有大量粮食和军用物资,仅凤鸣城储藏的粮食便足够一万军队吃一年。
月弓城原本是一座小城。在某种意义上它更像一座大型戍堡,最多只能容纳六百人,但它独特的地理位置。使李庆安把它选为五城中的第一城,月弓城位于车岭以北的一座断崖之上,地势高绝,易守难攻,经过数千工匠几个月的修筑,月弓城比原来扩大了五倍,不仅如此,还在四周修建了四座子城,使新月弓城能藏兵八千人。
除了月弓城外,向西北方向又依次修建了凤鸣城、龙威城、百汉城和夷播城,像一串珍珠,分布在长达千里的草原和戈壁之上,最远是夷播城,紧靠夷播海修建。
此剪军队行进在车岭连绵的群山之中,沿着耸丽河谷西行,这是一条艰难的道路,一路翻越崇山峻岭,从北庭可一直抵达碎叶,再向西七百里去恒罗斯,这就是著名的丝绸之路的北线,汉唐以来,这条路载满了东西方财富和文化的交流,跟随着驼铃声响,一直延伸到遥远的西方。
走过这片树林,沿一条小溪翻越前方的一座高岗,月弓城便可历历在目了,李庆安搭手帘向南面的一座销壁望去,峭壁上有一座唐军的烽火台,他看见烽火台燃起了三柱浓烟,这是有大军到来的消息。
“使君请看”。一名士兵遥指远处的高岗,只见山岗上出现了一群小黑点,大约百余人。
李庆安眼力越常人,他已经看见了那些黑点都是唐军骑兵,应该是从月弓城来迎接他的。
骑兵也现了他们,纷纷从山岗上冲下,片刻便奔至他们面前,为之人正是月弓城主将荔非元礼。
荔非元礼原本是瀚海军兵马使。随着北庭军主力西移,他也来到了月弓城任主将,目前,具弓城内有驻军六千人,全部是原来的瀚海军。
的非元礼上前施礼:“末将荔非元礼参见使君。”李庆安见他右额上有一块小小的乌青,颇为新鲜,便笑道:“你娘子也在城内吗?。
萏非元礼来北庭不久便娶施三娘为妻,网开始夫妻恩爱。可谓举案齐眉,可几个月后,施三娘便渐渐露出了另一面不太温柔的地方,对荔非元礼严加管束,不准他酗酒。更不准他涉足妓院,定了若干家法,施三娘也颇有手段,竟将好勇斗狠的荔非元礼收拾得服服帖帖,荔非元礼头上多咋小包,面皮被抓破也渐渐成了家常便饭,开始大家还笑话他,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荔非元礼见李庆安眼光毒辣小不由暗骂一声,只得苦着脸道:“她把我折腾一晚,一早便心满意足去凤鸣城了。”
李庆安微微一笑,也不再取笑他,便问道:“我来的命令你收到了吗?。
“卑职已经收到,大军已整备完毕。随时可以出。”
“好!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大军向凤鸣城集结。”
半个时辰后,大军开进了月弓城,月弓城也就是今天的霍尔果斯,这里既有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小岭,也有大片高原草甸,自古就是丝绸之路上的咽喉要道,月弓城最早是商人行脚休息之地,但随着突骑施人崛起,月弓城便渐渐成为防御突骑施人的军事重镇。
月弓城也并非全是军队驻扎,在四座子城中,便有一座建在地势低缓山丘上的子城为商用,城中有一百多户商家,大多是客栈、故院一类。士兵们获准后也可以前去。
士兵们都进城各自休息了,李庆安却站在城堡上向远方眺望,这里城堡高耸,俨如从云端向下探望。远处可以看见一望无垠的高原草甸,碧空如洗,巨大的白云飘在空中。草原上隐隐可以看见一顶顶白色的帐篷。帐篷旁还有巨大的草垛,那是附近的牧民在割凹曰混姗旬书晒齐伞
这里就是霍尔果斯了,一千三百年后。这里被称为东方桥头堡,李庆安有些感慨地望着这片土地,他的前世曾经来过这里,山和草原都没
克
“真他娘的像做梦一样?”旁边荔非元礼高声感慨道。
李庆安瞥了他一眼笑道:“怎么像做梦?”
荔非元礼咧开大嘴叹道:“每次我站在这里就会想起当年的戍堡,那是老荔手下只有五十人,可这才三年多,老荔便统领六千人,这是三年前绝对想不到的。”
“你想不到的还有当年被你救下喂马的无名小小子,居然成了你的上司。对吧!”
“那是,当年我慧眼识人,提拔你当火长。”
荔非元礼挠挠头,又笑着问道:“你小子到底是哪里人?我现在还糊涂,当年听信你是洛阳人,现在看来,你根本就不是。”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小从小小就四处漂泊。”
李庆安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或许我真是碎叶汉人。”
“你?碎叶汉人。”荔非元礼疑惑地望着他。
“碎叶汉人应该会说突厥语,可是你是后来才学会的。”
“我也不知道,你别问了
这时,李庆安忽然看见一队骖驼商旅远远而来,他便对荔非元礼笑道:“跟我去看看”。
这是一支来自康国的粟特人商队。一路万里跋涉而来,前往大唐,他们人数不多,只有二百多匹络鸵,一百名商人左右,算是一支中型商队。远看前面已经到了月弓城,商人们纷纷催动骖驻,加快了度。
“大叔,前面有军队来了。
一名商人眼尖,看见一队骑兵向这边奔来,商人们纷纷放慢了骑驻度,商队的领头人叫托托,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商人,看探望了片匆,一挥手对众人道:“大家不要怕,是唐军。”
胡商们不怕唐军,而是怕突骑施人,尤其是碎叶南面的黑姓突骑施人,抢掠成性,这些年他们大酋长都摩支纵容,突骑施人更是变本加厉地杀人越货,使得从安西入大唐的胡商们越来越少,绝大部门都选择了从北线入唐。从北线入唐,月弓城便是他们入大唐的第一关。
片宏五百唐军骑兵飞驰而来,将商队团团包围,商人们都忐忑不安地挤成一团。
队伍分开,李庆安和荔非元礼催马上前,李庆安用突厥语问道:“你们谁是头?从哪里来?,小
老商人托托上前恭敬地施礼道:“将军,我是头领,是从康国萨末健城过来。”
“我来问你们,你们一路东来,可经过阿史不来城?”
“经过!络过”。
“是什么时候经过?”
“回禀将军,十天前。”
“那阿史不来城那边可有什么变化。我是指军队,有没有增加军队。或者盘查严格。”
“嗯!是增加军队了,我们过来时遇到了一支近万人的石**队,而且阿史不来城盘查得非常严格,尤其是针对汉人,以前都不是这样。听说就这最近一个月开始。”
李庆安点点头,又笑问道:“大食内战结束了吗?”
“还没有结束,黑衣领阿拔斯承诺,只要我们帮助他作战,战争胜利后,他会允许我们恢复原有的袄教,所以我们康国很多人都去参战了。听说战争快要结束了。
“原来如此!”
李庆安拱拱手笑道:“你们去吧!”没有什么事了。”
唐军们让开一条路,商人们纷纷催动骆驼,向月弓城而去,李庆安回头荔非元有笑道:“看样子,石国人也准备对碎叶下手了,哼!倒也和我们想到了一块。”
次日一早,李庆安只留一千人守月弓城,其余八千大军浩浩荡荡向凤鸣城进。
凤鸣城位于两百里外的伊丽河北岸,也是依山势而建,高大坚固。易守难攻,由于这里距离碎叶城最近,便成为了西征北庭军的后勤总部所在地,有驻军三千人。
凤鸣城内不仅储藏了大量的粮食和军用物资,而且这里还设有一介。新的机构,那就是北庭军西征医院,攻打碎叶的唐军若有受伤,在就地包扎处理后,会被送至凤鸣城疗伤休养。
这里不仅有一百名军医,还是北庭军的女护兵营的驻地,建立野战医院和随军女护兵已经成为北庭军最大的特色之一,在冷兵器时代,士兵大多不会当场阵亡,更多是死于受伤和流血过多。在赤岭之战中,李庆安便成功建立了女护兵,来北庭后。他便在军属中招募了五百名身体健壮的妇人,成立了女护兵营,荔非元礼的妻子施三娘便是女护兵营的第一任校尉。
两天后,李庆安率大军抵达了凤鸣城,此时的凤鸣城已是风云会聚,除了月弓城外,从其他三座城池的军队也在这两天陆续抵达,唐军已经聚集了一万五千人。
凤鸣城内无法容纳这么多军队,先期抵达的唐军便在城池旁边安营扎塞,挖开深深的壕沟,竖起粗壮的栅栏,一顶顶帐篷整齐地分布着,军营里秩序井然。
唐军主力的到丛凡二营变得格外热闹。倒问从龙威城过来的伊州都督韩志私北将朱邪尽忠及朱邪盛义一起迎了出来。
“使君可是最后一个抵达,以茶代酒,先罚三杯!”韩志笑着给了李庆安一拳道。
李庆安挽着他的手笑道:“我可是从千里外赶来,比不了你们,就从附近过来。”
他又对朱邪尽忠点点头笑道:“尽忠将军是什么时候到的?”
沙陀营三千人分别驻扎在龙威城和北汉城,受伊州都督韩志节制,朱邪尽忠连忙道:“回禀将军,今天一早抵达。”
“好!大家先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所有果毅都尉以上的军官到我大帐集中。”
士兵们纷纷进营休息,这时韩志上前对李庆安低声道:“我刚刚接到斥候消息,石国恐怕也要攻打碎叶了。”
李庆艾瞥了他一眼,这个消息应该是凤鸣城的荔非守瑜来向自己禀报才对,他接到哪个斥候的消息?
李庆安也不多问,笑了笑道:“我们来时,遇到了一队胡商,从他们那里我也得到了消息,这下可热闹了。”
这时,荔非守瑜带着白孝德、白孝节兄弟迎了上来,老远便歉然道:“使君,我正在处理扎营之事,迎接晚了,请使君恕罪。”
“营帐怎么了,不够吗?”
“不!不是!是沙陀营一定耍坚持住在一起,他们人数太多,本来我是把他们分为两地。”
“让沙陀人住在一起,是我的意思。”
旁边的韩志连忙对李庆安道:“卑职的母亲是沙陀人,所以知道。沙陀人聚集而居,一般不愿意分开居住,请使君理解他们的习俗。”
李庆安笑了笑。“这只是一件小事,再说我们最多只会驻营两天。”
韩考一惊,“这么快就要用兵吗?”
“兵贵神,我之所以事先布重兵五城,就是要在对方现我们战略企图前抢得先机,如果一切都慢慢布置。那我建五城还有什么意义?”
韩志听李庆安的口气有些严厉,不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是卑职想得简单了。”
“没什么,韩都督先去忙吧!我还有些军务上的事情要和守瑜商量一下。”
李庆安支开了弗志,他立刻问荔非守瑜道:“怎么回事,这个韩志怎么也派了斥候?”
荔非守瑜苦笑了一声,道:“这件事我正要向你汇报,我也是网刚才知道,这韩志在一个半月前便偷偷派了斥候去阿史不来城摸底,结果斥候被抓住。暴露了龙威城的驻兵情况,所以石国大举增兵阿史不来城。就是要抢在唐军之前夺下碎叶。”
李庆安大怒,“这个混蛋,他想干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想抢功,他想抢在你的前面,率本部先拿下阿史不来城。”
“他做梦!”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便道:“去把朱邪尽忠给我叫来。”
李庆安先回了帅帐,片复,朱邪尽忠匆匆赶来,千跪行一军礼道:“末将参见节度使!”
朱邪尽忠便是骨咄支的儿子小按照最先的约定,沙陀人得了金山牧场后,便派三千精锐子弟加入了北庭军。分为两营,一营由朱邪尽忠率领。两千骑兵,驻扎在庭州之北,受李庆安直管,而另一营则由骨咄支的侄子朱邪盛义率领,共一千骑兵,驻扎在伊州以北,防御回讫,受伊州都督韩志节制,这次两营皆提前来到五城,朱邪尽忠驻扎在百汉城。朱邪盛义则和韩志一起驻扎在龙威城。
李庆安看门见山便问道:“你能指挥朱邪盛义的骑兵吗?”
朱邪尽忠有些为难道:“我们虽都是沙陀人,却不是一咋。部落,盛义的军队我指挥不了。”
李庆安沉吟一下又问道:“这次驻营闹事是怎么回事?”
“回禀使君,本来我们不住一起,但盛义一定要邀我和他的部属同住一起,韩都督也来劝我,他母亲就是盛义部的沙陀人,所以他知道沙陀的风俗,兄弟不分家。”
李庆安冷笑了一声,他明白韩志的意思了,他要抢先去攻打阿史不来城,可手下只有两千人,加上盛义的一千沙陀骑兵,也只有三千人,兵力不够,而瀚海、天山军他又指挥不动,便打上了另外一支沙陀部的主意。
仗还没打呢!这就开始有私心了。
“尽忠,韩都督拉你过去同住的意思,你懂吗?”
朱邪尽忠脸一红,低声道:“我明白他的意思,但使君请放心,我临行前,父亲再三嘱咐,沙陀人的未来就在使君的身上,让我一切听从使君的命令就算朝廷有令也不要买帐。”
李庆安笑着点点头,“很好,你父亲是个明白人。”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叫骂吵嚷声,一名亲兵飞奔进帐急报:“使君,伊州军和天山军为争营地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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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食雄鹰
冲突已经平息了,在大营的北面,数百唐军分为两派,正怒目而视,一派是伊吾军,一派是天山军,在短暂的冲突中,十几顶帐篷被冲倒、划破,还有两人的胳膊上见了血,这场冲突还是沙陀人扎寨问题的延续,在荔非守瑜的扎营规划中,两营沙陀人并不在一起,一营和伊吾军同驻,另一营和瀚海军驻扎在南面,但韩志一定要求朱邪尽忠的沙陀部和他们同住,为此他劝旁边的天山军能够让出一块地方来,为此荔非守瑜特地来调解,命天山军让出一半的营帐,问题似乎就解决了,可就在刚才,伊吾军过来接收营帐,一口咬定是把全部营帐让给他们,双方言语不和,便动手打了起来。
荔非守瑜克制住内心的不满,质问韩志道:“韩都督,上午我明明已经妥协,让天山军让出一半的营盘给你,就算你有意让沙陀人驻扎在一起,这么大的地方也足够了,为何你非要独占全部营盘,委屈天山军的弟兄呢?”
韩志哼了一声道:“各族风俗不同,沙陀人从来不会二十人挤一座营帐,八人是他们能承受的极限,你负责安排营帐,为何不能多拿出一点营帐?还有,城池中那么大的地方空着,你又不让我们进驻,你让我的弟兄们怎么服气?”
“就是再不服气,你可以提,但你不能怂恿军士来挑衅,眼看大战在即,你却又平生内耗,这可对唐军不利。”
韩志的小眼睛眯了起来,阴[***]:“荔非将军,戴帽子可要讲证据,我几时怂恿士兵来闹事?你这样说我,是什么意思?”
“使君来了!”
旁边的士兵闪开一条路,李庆安快步走了过来,他冷冷向倾翻的帐篷扫了一眼,道:“凡参与动手的人,全部给站出来?”
韩志连忙道:“使君....”
李庆安一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你的事等会儿再说,现在我要问动手的人。”
他回头看了众士兵一眼,“怎么,自己不肯出首吗?非要我来一个个找。”
这时,十几个士兵磨磨蹭蹭走了出来,李庆安点点头又道:“还有,大丈夫敢做敢当,给我站出来。”
又站出来三十几人,在他们的带领下,动过手的人都陆陆续续站了出来,一共一百二十人。
“就这么多了吗?”
李庆安又问了三声,没有人再站出来,他看了看这一百多人,冷笑道:“很好!敌军未打,先内讧,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打个够,给我带下去,每人重打五十军棍!”
一百余人哭丧着被带了下去,不多时,‘噼啪!’的行刑声传来,开始有人哭喊起来。
李庆安这才回头问韩志道:“韩都督,你有什么要说的。”
韩志沉着脸道:“我们伊吾军不想和天山军共营,希望另外扎营,请节度使理解。”
李庆安盯着他的脸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准!”
.......
一场争夺营房的闹剧以伊吾军搬出大营,另立营寨而结束,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是,引发这次闹剧祸首,沙陀人朱邪尽忠部却没有一同搬走,尽管韩志再三劝说朱邪尽忠,但朱邪尽忠态度鲜明的表示,自己是直属于李庆安的统帅,与伊吾军同寨不妥,韩志无可奈何,只得率朱邪盛义部搬到五里外的另一座营寨中去。
当天晚上,韩志的大帐里灯火通明,韩志、副将杨再成以及朱邪盛义在进行最后的商议。
韩志屈指敲了敲桌上的一份计划道:“李庆安极可能明后天就要出兵了,我们的机会只有今天晚上。”
早在一个半月前他率军抵达龙威城,发现了李庆安欲打碎叶的企图后,他的心中便生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为什么他不能抢先下手,夺取这份天大的功劳,为此他派斥候前往阿史不来城探查,去了三名斥候,却只回来一人,一人被俘,一人被杀,但韩志也由此得到了许多阿史不来城的第一手情报,他面临的问题便是兵力不足,三千伊吾军他只带来两千,再加上一千沙陀人,也不过三千骑兵,可阿史不来城却增援了一万石[***]队,为此,他又想到了另一支沙陀骑兵,只可惜最后功亏一篑,朱邪尽忠不肯跟他搬出大营,尽管如此,韩志还是决定独自出兵攻打阿史不来城。
“现在,我要你们表个态,是否愿和我一起夺取这个不世之功。”
韩志的目光落在杨再成身上,杨再成有些犹豫,他感到这次进攻太过于冒险,而且他想起了赵廷玉之死,现在韩志又要步赵廷玉的后尘,他很想提醒韩志,但他看出韩志决心已下,劝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服从上司的命令是他的职责,杨再成便忧心忡忡道:“都督,我们只有三千人,而阿史不来城却有一万石[***]队,兵力对比太过悬殊了,而且听说还有大食军,他们的战力要远远强于石[***]队。”
“这个我知道,我派出的斥候已经打探清楚了,一个月前,阿史不来城的大食军已经去了怛罗斯,听说他们国内正在发生内战,他们应该准备回国了,而现在的一万军队都是石国人,是不堪一击的粟特军队,虽然我们兵力较少,但我的信心一战击溃他们,我只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干?”
杨再成心中暗叹一口气,其实他不愿意,可是他开不了这个口,只得默默点了点头,韩志笑了,又用突厥语问朱邪盛义道:“盛义将军,现在需要你做个决断了。”
朱邪盛义一直为上次山谷发现葛逻禄贵族一事耿耿于怀,上次他们损失惨重,可最后女人、财物一样都没有捞到,尽管后来李庆安分了一部分战利品给沙陀,但大部分都被叶护截住了,他们所得无几,听说那次山谷遭遇中还有黄金,可他们连黄金的影子都没见到,死了大半的人,最后却被南霁云捡走了便宜,这件事使他心中一直不满,韩志这一问,朱邪盛义便立刻答应道:“都督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好!”韩志重重地一拳砸在桌上,兴奋道:“那就让石国小丑尝一尝我们伊吾军的厉害。”
夜里一更时分,伊吾军三千骑兵便悄悄离开了军营,沿着伊丽河向西疾驶而去。
.......
主营的中军大帐里依然亮着光,李庆安一个人坐在桌上仔细研究着碎叶的地图,时间已经到夜里一更时分了,地图已经收起,他仍没有倦意,捧一杯热茶,慢慢地饮着,不时起身到帐前眺望,目光忧心忡忡,充满了难以抉择的矛盾,他仿佛在等候着什么。
忽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啪!’茶杯竟被李庆安捏碎了。
“禀报使君,韩都督率伊吾军西去,不知去向。”
“我知道了。”李庆安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遗憾和萧索。
.......
阿史不来城位于宁远国的北面,原本是宁远国的北疆城池,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路,自古就十分繁盛。
开元年间,大食东扩,阿史不来城被名将屈波底攻克,成为大食准备进攻碎叶的跳板。
但一场革命风暴卷席了大食,呼罗珊的什叶派穆斯林掀起了反对伍麦叶王朝的抗争,不久便被呼罗珊贵族阿拔斯窃取了领导权,成为新兴的阿拔斯王朝取代伍麦叶王朝的内战。
白衣大食在东方的势力纷纷西撤,但在阿史不来城和怛罗斯城还留有部分军队。
阿史不来城的大食军主将叫朱迪尔,是名经验丰富的老将,此刻他已经投降了阿拔斯,被封为怛罗斯总督。
朱迪尔的手下一共有四千军队,阿史不来城和怛罗斯城各有两千军队,皆是呼罗珊地区的精锐,一个半月前,大食军抓获了一名大唐的斥候,从他口中得知大唐已经布重兵在北方新建五城中,朱迪尔大吃一惊,他立刻意识到唐军准备攻打碎叶了,朱迪尔决定先下手为强,他立刻调石[***]队增援阿史不来城。
在调兵过程中,朱迪尔使了一个小花招,他先撤军回怛罗斯,却又换成石[***]队的装束后,和石[***]队一起返回了阿史不来城,事实上,此刻阿史不来城的一万石[***]队中只有六千是石[***]队,而另外四千人却是由大食军改扮。
他们也已整装完毕,准备抢在唐军之前攻下碎叶城。
这天上午,阿史不来城上空响起了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声,一万大食和石国联军缓缓离开了城池,向碎叶川方向进军,从阿史不来城到碎叶的直线距离是二百五十里左右,但道路并不平坦,两条南北向的巨大山脉将碎叶川夹在中间,形成了一条宽一百多里的碎叶谷地,由于有碎叶河贯穿谷地,又有热海大湖,因此碎叶川土地丰腴,林木茂盛,草原肥美,是岭西一颗璀璨的明珠。
在长长的队伍中,朱迪尔一马当先,行在队伍的前面,朱迪尔年约四十岁,长着一张方脸,眉毛又浓又粗,不苟言笑,他在大食军赫赫有名,称为呼罗珊雄鹰,和他走在一起的,便是石[***]统帅,二王子远恩。
在几个月前的北庭之旅中,远恩最终没有能得到光明之眼,哈桑王子也没有得到,光明之眼被俱兰公主带去了位于康国萨末健的神祠之中,这几个月远恩一直郁郁寡欢,直到他被任命为石国远征军统帅,他的心情才渐渐开朗起来。
“朱迪尔将军,为什么不等唐军与突骑施两败俱伤后,我们再出兵呢?要知道这样匆忙进军,我们可是要面临两个敌人。”
朱迪尔瞥了他一眼道:“王子殿下,你的师傅没有告诉你们,唐军擅长于守城,一旦被他们拿下碎叶城,我们就没有任何机会了,相反,我会告诉都摩支,从前我们没有占领碎叶的打算,今后也不会有,我们来是帮助他抵御唐军,是他的朋友,殿下,你明白吗?”
远恩这才恍然大悟,“朱迪尔将军果然深谋远虑。”
但他眉头一皱又道:“可是突骑施人内讧多年,恐怕他们不会团结一心。”
朱迪尔脸上露出了一丝罕有的笑意,“殿下,我老家呼罗珊有句俗语,“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此去碎叶,自然是要对付占据碎叶城的尔微特勒可汗,那么尔微特勒的敌人都摩支便是我们的朋友,大食并不一定非要占领碎叶,只要都摩支成为哈里发的仆人,那么让他继续留在碎叶,也不是不可以。”
远恩愣住了,如果把都摩支继续留在碎叶,那么石国有什么?不是说好把碎叶并给石国吗?
“朱迪尔将军.....”
不等他说完,朱迪尔便一摆手道:“碎叶迟早是石国的,这只是我临时的缓兵之计,一旦阿拔斯即位,大食就会继续东扩,那时我们就会有足够的力量对抗唐朝,不仅碎叶归石国,拔汗那也会并入石国,作为他们亲善唐朝的惩罚。”
他话音刚落,远方忽然有一匹马疾奔而来,马上骑兵大声叫喊:“朱迪尔将军!”
朱迪尔勒住马,“什么事?”
“一支唐军正向这边杀来,离我们不到二十里了。”
朱迪尔吃了一惊,急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约三千人!”
朱迪尔不由冷笑一声,三千人便想对付自己一万人,太自不量力了,他立刻下令道:“全军整顿军马,准备迎战!”
片刻,韩志的三千伊吾军黑压压地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也远远地看见了石国的军队,不由兴奋地拔刀大喊:“杀上去,一举击溃石[***]队!”
朱邪盛义吼声如雷,他率领一千沙陀骑兵如滚滚狼群,猛冲在前,向敌军的中心部分扑去。
中心部位正是四千精锐的大食军,他们身着革甲,戴着头盔,腰挎大食弯刀,手执长矛,骑在神骏的阿拉伯马上。
随着沙陀军扑上,大食军刷地撕去了身上石[***]的长袍,露出了紧身黑甲,卷起的黑旗展开了,黑旗上是一只金黄色的萨拉丁雄鹰,这是阿拔斯的军徽。
他们一声呐喊,无数支长矛在阳光下闪烁,迎着沙陀人冲了上去,主帅朱迪尔令旗挥展,六千石[***]如雄鹰的双翅,从左右向唐军包夹而去。
韩志的一颗心仿佛沉入了深渊,他万万没有想到,石[***]队中竟藏有四千大食军,他们是那么勇猛善战,绝不是他想象中一击而溃的乌合之众。
他心中升起了一丝怯意。
.......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两姓突骑
诗军老力在夜间抵达了踢丹山一踢丹山位于碎叶城以北渊,瓦,是北部草原进入碎叶谷地的一条通道。前方探路的斥候传来消息,前方很安静,没有任何可疑情况,一更时分。唐军在一处宽阔的戈壁滩上临时休息了,由于是行军途中,唐军没有安营扎寨,而是就地休息,唐军们纷纷下马,各自忙碌着,给战马喂一点清水和草料,便从马背取下捆成一团的行李,展开睡袋钻进去,片刻便酣然入睡,月光如水,洒了一地的银色。
整个宿地只有一座小营帐,便是唐军的中军帐,帐内。李庆安正和十几员将领商量攻打碎叶的具体方案,段秀实、荔非守瑜、荔非元礼、南弃云、雷万春、白孝德、白孝节、朱邪尽忠以及从亲兵营中提拔的偏将陈良卿、武元浩、鲁云等等心腹将领聚集一堂,这些大将便组成北庭军的统帅核心。
由于监军王廷芳中途染病,便留在了月弓城,没有监军的掣肘,李庆安统兵更加自如,早在一个多月前,他便拟定了三个方案,但随着情况的变化,尤其是阿史不来城大食和石国联军出现。给他的碎叶之战添加了新的变数。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作为后世人的李庆安。更是清楚情报的重要性,为了打赢碎叶战役,李庆安从半年前便通过各个渠道了解碎叶突骑施人的军力、粮食、民意以及两派突骑施人关系最新进展的各种情报,并根据这些情报制定了攻打碎叶的方案和战后的控制方案。但石国和大食联军他却一无所知,他们的兵力、兵器、布阵、主将情况以及战斗力,这些他都不了解。作为一名统帅,去打一场不知对手的战役,无疑于盲人摸象。
营帐争论得很激烈,众人争论的焦点便渐渐集中在先打碎叶城,还是先打大食军,众人已经明显分成了两派意见。
段秀实站起身道:“各位,大食军兵力一万,尽管我们不了解他们的具体情况,但我们不妨把它看作是与唐军同等战力的军队,目前我们兵力是一万二千人,与敌军基本持平。还略胜出一筹,我们获胜的机会很大,可如果我们先打碎叶,消耗掉部分兵力不说,一旦进攻碎叶出现意外,我们极可能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这对我们碎叶战役将极为不利。
段秀实是支持先打完大食军,再打碎叶,以避免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但荔非守瑜却坚持要先打下碎叶再战大食人,他的理由很简单,拿下碎叶城,这对善于守城的唐军将极为有利,凭坚城抗拒大食军,唐军便掌握了主动,待大食军疲惫之时,再一举击破。
有趣的是,他的兄长荔非元礼却坚决支持段秀实,营帐充满了他的大嗓音:“狗屁大食人、石国人,在我看来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能抵抗唐军的劲弩?他们能抵抗唐军的火药爆炸?这还有什么可商议的,给弟兄们许以重赏,杀他们个落花流水,让他们尝一尝我们北庭军的厉害。”
他话音网落,大帐外忽然传来了军士的急报:“使君,伊吾军回来了!”
伊吾军回来的消息震惊了大帐里的将领,他们纷纷抢出大帐李庆安也快步走出营帐,夜色中,只听见远方有马蹄声传来,隐隐可见一群黑点向这边奔来,酣睡中的唐军也纷纷被马蹄声惊醒,他们从睡袋中钻出,执刀待战。
黑点越来越近,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果然是伊吾军,确切说,是伊吾军的残军,不足一千人,很多人都带着伤,惨败而归的伊吾军终于找到了唐军主力,支撑他们的一口气松了。许多伤兵纷纷从马上摔下,两百名随军的女护兵迅跑上去。熟练地替他们处理伤情。
片刻,副指挥使杨再成被两名士兵扶到李庆安面前,他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使君,韩都督战死,沙陀人全军覆没,伊吾军惨败。”
尽管伊吾军惨败是在李庆安的意料之中。但还是没想到会败得如此之惨,他摇摇头,吩咐左右道:“把他扶下去好生疗伤。”
这时,旁边荔非元礼一声怒喝:“大食狗贼,老子要他尝尝厉害!”
李庆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向大帐走去,顿时吓得荔非元礼连忙噤声,段秀实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使君心情不好,别惹他。”
说完,他向李庆安追了上去。
“使君,伊吾军虽死伤惨重。但我相信大食军也一样遭到了重创,这是一个机会。”
“机会?”
李庆安冷笑一声回头问道:“那我问你。韩志为何会判断失误?大食究竟有多少军马?他们现在在哪里?他们是独立作战,还是已和突骑施人勾结?你凭什么知道大食军遭到了重创?”
段秀实被李庆安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张口结舌,或许觉得自己口气重了一点,李庆安叹了口气又道:“韩志就是败在邀功心切和对敌军似是而非的了解上,他自以为对敌军了解透彻。可上了战场才现不是那么回事,以致大败,我和韩志的不同,就是他输了无关大局,弈旬书晒细凹口混姗不一样的体蛤叭偷了。将彻底葬送大唐重建碎叶的战略国策,段将军,战酬“急众一时,我考虑的不是拿下碎叶这么简单,而是大唐要长久地控制碎叶。”
说完,李庆安转身向大帐走远。远远地传来他的命令,“传我命令,大军就地驻营,让裴瑜来见我。”
碎叶城,一种不安的气氛笼罩在这座古老的城池之上,一些逃进城的牧民带来了阿史不来城附近生战争的消息,整个碎叶城的居民都陷入了一种可能会被屠城的恐惧之中。天还没黑,大街上便空空荡幕。不见一个行人,城门也早早地关了,只偶然有一队突骑施骑兵从街头奔驰而过。
在一条小巷口,一名年轻的男子望着骑兵队驰远,这才飞快地从巷子里出来,向斜对面的一条小街跑去。
他是一名汉人,身着突厥人的短袍马靴,这是碎叶汉人最常见的一种打扮,他顺着小街一直向里走,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座高宅大院门前。他走上台阶拍了拍门环,不多时,大门“吱嘎!,开了一条缝。
“你找谁?”
“我是从北庭来,找常东主,你就说是李使君让我来的。”
“你请稍等!”
门又关上了,又等了片复,大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再次打开。露出常进那宽阔的脸庞,他急问道:“你是北庭节度使李将军派来的吗?”
那年轻男子向身后看了看,取出一块确认身份的银牌,一晃道:“在下是节度使帐下文书,姓裴,奉李使君之命而来。”
这年轻男子便是李庆安的文书郎裴瑜了。受李庆安的派遣从北庭而来。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啊!裴先生快请进。”
常进连忙将他请了进来,又将他带到一间密室内,这才问他道:“不知李将军需要我做什么?”裴瑜笑道:“李使君说常东主和突骑施可汗尔微特勒很熟,我奉命去会见尔微特勒可汗,希望常东主能领我去见他。”
“没问题,我这就带你去。”
常进心细如,他迟疑一下又问道:“这件事不用告诉李回春吧!”
裴瑜点了点头。“李使君的意思是。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以免节外生枝。”
突骑施自开元年间崛起后,在苏禄可汗的率领下走向强盛,并得到了大唐的支持,以对付日益严重的大食东扩,但突骑施人很快便得意忘形。他们在吐蕃人的挑拨下,掉过头进攻大唐的安西,突骑施的忘恩负义引起唐廷震怒,开元十八年,李隆基调集朔方、河西及安西等六万大军,在河西节度使牛仙客的率领下,与大食共击突骑施人,突骑施人在东西方皆遭到了惨败,朱尔古战役后不久,苏禄可汗便被部将都摩支和贺莫达干所杀,突骑施从此分裂为黑黄二姓,两族贵族为争夺碎叶城进行了长期的战争,他们之间的仇恨只有用血来洗净。
目前,控制碎叶城的突骑施领是尔微特勒可汗,而南面贺猎城附近的突骑施人领则是都摩支,从他们各自的背景来说,尔微特勒可汗略偏向大唐,而都摩支则通过石国和大食人暗中有勾结。
尔微特勒可汗今年四十尖,他是突骑施人中少有的文弱君主,少年时曾在大唐呆过十年,深受汉文化的影响,他曾经遣使去长安面圣,恳求内附,但因为唐廷不愿都摩支一系坐大而没有答应。
他是下午得到阿史不来城附近爆战争的消息,他比一般民众得到的消息更加全面,他得知唐朝军队败在大食军手中,为此他忧心仲仲,如果最后是大食人控制了碎叶,那他们必然会支持都摩支,那时就是自己一族灭顶之日的到来。
此刻王宫大门紧锁,宫内一片忙碌。尔微特勒可汗和他的妻妾侍卫们正在慌乱地收拾东西,一旦情况不妙,他们将立刻弃城东逃,他手下只有不到三千军,怎么挡得住大食人和都摩支的联合进攻。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在尔微特勒可行的耳边低语几句,尔微特勒吃了一惊,放下手中东西匆匆向前宫走去。
一间会客室里,常进正陪同裴瑜耐心地等候着,常进的父亲是碎叶汉人,而母亲则是突骑施贵族。因为母亲的缘故,他和尔微特勒的关系很好,他长安热海居窖藏的特级碎叶葡萄酒,便是来自于突骑施王宫。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尔微特勒可汗几乎是从外面跑了进来,常进站起身笑道:“可汗似乎很忙。打扰了。”
“哪里!哪里!二个请坐。”
尔微特勒可汗转身将门关上小他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笑着问裴瑜道:“这位公子是从北庭过来吗?”
他说的是一口流利的汉语,让裴瑜大为惊讶,他连忙起身躬身施礼道:“在下是北庭节度府文书郎,名叫裴瑜,奉我家使君之命出使碎叶。”
说着,他取出一封李庆安的亲笔书信,递了过去,“这是我家使君的亲笔信,请可汗过目。”…狮脖勒可汗接讨信看了几行,眼前忽然一序。急忙问道:旧一现与大食军作战的唐军并非主力?。
裴瑜微微叹息道:“那是一位唐军将领邀功心切,擅自率本部出击。导致兵败,绝非唐军主力。”
尔微特勒可汗一颗心落下,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城中盛传唐军兵败,我也以为大势已去,正在收拾东西准备逃走,唐军无恙,我就放心了。”
他放心的其实只是唐军可以拦截将对他不利的大食军,但他同样对唐军可能进入碎叶怀有戒心,他最害怕突骑施也像高昌国一样,从此灰飞烟灭。
他忐忑不安地又拿起李庆安的信继续看下去,信中写得很清楚,朝廷已经决定恢复碎叶军镇,对于突骑施人,李庆安决定采取龟兹模式,也就是保留突骑施可汗,但碎叶军政皆由唐军控管,原则上唐军不干涉突骑施人内部事务。
这是一种对边疆少数民族地区有效的管理模式,能最大程度的不激化矛盾,有利于唐军对碎叶的迅控制,同时唐军还将与突骑施人因共同的利益,而一致对抗大食东扩,这样既避免了因突骑施人坐大而反目成仇的前车之鉴,也能让唐王朝有效地控制碎叶。
这时,旁边的裴瑜又道:“李使君让我转告可汗,不管是大唐入主碎叶,还是大食占领碎叶,碎叶的突骑施人领只可能留下一个,这一点请可汗不要抱任何幻想。”
尔微特勒可汗明白李庆安的意思。这是李庆安怕他投降大食,事先提醒他,他沉思了片刻便问道:“不知唐军主力现在到哪里了?”
“现在在蝎丹山驻营,而大食军也在一百里外驻营,现在双方等待着决战的时机。”
“啊!”地一声,尔微特勒可汗站了起来,随即又重重地坐下,情况已展到这咋。地步了,他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半晌,他长叹一声,对裴瑜道:“请转告李将军,我接受他的方案。投降大唐。”
“那好,为表示诚意,请可汗将儿子送去唐军大营,我留在碎叶为质。”
尔微特勒可汗点点头,开门对侍卫道:“去把我的长子屈勒叫来
大食与石国联军的军营驻扎在碎叶河的西岸,距离唐军大营约八十里,朱迫尔也是一个以谨慎而出名的大食名将,在击败韩志的伊吾军后。他也现了唐军的犀利。便立刻又将留守阿史不来城的三千石**队全部召来,去掉他与唐军一战的损失,这样他手中的军队也达到了一万一千人,和唐军几乎持平。虽然在对唐军初战中获胜了,但作战的过程一样让朱迫尔胆战心寒。唐军精良的装备带给他极大的震动,尤其唐军的铠甲,令他印象最为深刻,那坚固的铁甲远远不是大食军的皮甲所能比拟,他们弓箭在五十步外无法洞穿唐军的铁甲,为此,他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来做试验,最后现只能依靠大食军锐利的飞矛才能远距离射穿唐军的铠甲。
这个试验结果既令他兴奋,但也让他沮丧,他们带来的飞矛不多,平均每名大食军只有五支,而石**队索性就没有。
无奈之下,他只能调整阵型。让他的大食军去正面迎战唐军。
傍晚,当朱迪尔从试验场回来时,一名士兵跑来告诉他,都摩支的使臣到了,朱迪尔立玄赶回了大帐。
大帐里,一名突骑施男子等候他多时了,见他进来,男子立刻上前弯腰施礼道:“在下米勒,是都摩支将军的义子,参见朱迫尔将军。”
都摩支的独子都罗仙在安西被李庆安射死后,丧子之痛的都摩支暴跳如雷,几次入侵安西,皆遭到高仙芝的沉重打击,无奈,他只能寄希望于统一碎叶,等待强大后再反攻安西,以报杀子之仇,在儿子死了一年后,他收了三名义子,这个米勒便是他的第一个义子。
朱迪尔摆摆手笑道:“都摩支好快的消息,这就派使者来了
“回禀朱迫尔将军,我义父在保大军城,所以消息很快。”
朱迪尔一怔,保大军城离他这里异有四十余里,他急忙问道:“那都摩支手中现在有多少军队?。
米勒想了想便道:“我义父率有二十突骑施骑兵。”
“二年人!”
突来的好消息令朱迪尔喜出望外,他重重一拍米勒的肩膀笑眯眯道:“回去告诉你父亲,让他立玄率军来助我,击败唐军后,我保他为碎叶可汗,整个碎叶地区都归他统治。”
米勒被他一拍肩膀,不由矮了两分。激动道:“我义父说,愿意为大食军赴汤蹈火,只要朱迫尔将军需要,他立刻就赶来。”
“好!我现在就送你回去,请都摩支可汗明天天亮前,务必要赶来我的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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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金戈铁马
汁间仿佛停滞了在碎叶谷地以外的地方只经二天讨尖凡“口碎叶内的情形却和三天前没有任何变化,大食军按兵不动,等待都摩支在贺猎城的另外一千骑兵,唐军也同样按兵不动,但碎叶城方向却没有任何援军赶来,唐军也没有主动出击。这仿佛是一盘扑朔迷离的棋局,让人猜不透唐军的意图。
碎叶以西的宁远国却揭开了唐军的谜底,一支约一万五千人的宁远**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向空虚的阿史不来城猛扑而去。
宁远国又叫拔汗那,是岭西诸国中相对较为亲唐的一个附庸国国王被唐王朝封为奉化王,其王后便是大唐的和义公主,在和义公主的主导下,宁远国一直奉大唐为宗主国。在西域诸国一片倒向大食的大环境下,宁远国独善其身,承受着极大的压力,这次唐军欲重建碎叶军镇,宁远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昨天夜里,当李庆安的特使赶到宁远国会见了国王后,宁远国当晚便做出了出兵的决定,国王波列派大王子屋磨为主帅,率军一万五千人偷袭阿史不来城,断大食军的后路。
唐军大营,几名并候骑兵飞驰而来。奔至营门口,他们翻身下马,向中军大帐疾奔而去。
中军大帐内,李庆实正再一次向杨再成询问兵败的细节,尽管韩志付出了两千军队的损失,但他们也带来了和大食军作战的第一手宝贵资料,这几天,几乎每一个逃回的士兵都在详细描述自己所遭遇的大食军和石**的情况,大量的情报被汇集整理。渐渐地浓缩成几十条简洁实用的情报。
“大食军和石**队的战马度比唐军战马度快一成,且耐长途奔袭,都是大宛良马”
“大食军弓箭薄弱,但有投掷短矛,在三十步外投射。威力极大”
“大食军身着皮平,角弩百步外能射穿。
诸如此类,这些有效的情报将指导李庆安的最后部署。李庆安找杨再成是要更多了解关于大食军主帅的情报,他已从碎叶突骑施人那里了解到了一点零星的情报,大食主帅叫朱迪尔,年约四十岁出头,在河中地区征战已有十几个年头,在攻打康国和石赫赫战功,被誉为呼罗珊雄鹰,但李庆安想知道的,是这只雄鹰在战场上是怎么翱翔?
“使君,在判断敌军主帅上,我们吃了大亏,韩都督一直以为那咋。年轻的石国王子是敌军主帅,因此,我们集中兵力冲击石国王子所在,却没料到一个带兵冲锋在前、长着一张方脸和大胡子的大食军官才是他们的主帅,他身边有五百亲卫。开始韩都督认为兵少就没有太放在心上,不料,这五百骑兵却犀利异常,一下子就撕开了唐军的防线,韩都督措不及防,便是死在这个大食军官二十步外射来的矛刺之下,事后我们才知道,他才是大食军的主帅。”
提到都督之死,杨再成的声音越来越低微,眼中充满黯然之色,但李庆安却并不关心韩志之死,朱迪尔犀利的五百亲卫引起了他的兴趣,他不会放过任何一咋。有价值的信息。
“那五百骑兵怎么个犀利法?”
“先是他们的投矛精准。每一矛投出都会刺死一名唐军,沙陀人至少有一半都是被他们的投矛所杀。他就像我们大唐的神射手,一个冲锋便将韩都督身边的亲卫射死大半。此外便是他们的马与众不同,度极快,刚刚撕开一个口子,五十名骑兵便冲到韩都督眼前,让人防不胜防。”
“你确认那五百亲卫的马与众不同?。
“是的,他们的马确实格外地雄壮飘迷,仿佛在空中飞腾一般,度快得惊人。”
李庆安缓缓点头,看来这五百亲卫的战马极耳能就是传说中的阿拉伯马了。
就在这时,大帐外传来急促的奔跑声,“将军,紧急军情!”
一名斥候出现在帐门口,半跪施礼道:“禀报将军,一千突骑施人又加入了大食军,目前敌军总兵力已近一万四千人,敌军已拔营出,距离我军尚有七十里
李庆安看了看地图,七十里对急行军也就是半天的路程,当然,朱迪尔是绝不会长途奔袭,那么,最迟明天上午,大食军将和唐军遭遇。
“传我命令,大军拔营启程!”
路在山谷蜿蜒,唐军行军度很慢,离岩石河床的碎叶河时远时近。夜幕悄然落下,雾气已消,吹来阵阵寒风,月如钩,整个西方的天空辉映着月亮的冷辉,右巨大的山梁向西延伸,尽头便波平如镜的碎叶河,越过河水,前方是一片辽阔的树林,再向西,灰蒙蒙的草原一览无余。
唐军在一更时分全部渡过了碎叶河。一队队唐军营哨在对岸的树林中来回奔驰,唐军过河后休整了半个时辰,便又向西继续前进。
四更时分,斥候传来消息,二十里外现了大食军主力,唐军立复驻兵不,辽阔的原野上夜风呼啸,红色的大旗随风猎猎招展,一条狰狞的黑龙在大旗上破旗欲飞。
大旗下,一万二千唐军骑兵横刀立马,张弓搭箭,任北风拂过脸庞,他们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前方,半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大食联军出现在草原的另一边,也停住了战马,等待着讲攻的命令。场争本碎叶的大喊哪圳拉开帷幕。
唐军摆下了骑兵式的鹤翼大阵,一百辆五连的床弩已经绞上弦,所用的箭都是长达两尺的粗长箭,有效杀敌射程达五百步,而在床弩的背后则是三千弩骑兵,使用角弓弩。这种弩属于轻型弩,靠臂力拉弓上弦。有效杀伤射程约一百五十步小弩兵和床弩便构成了远近两重打击,在阵型中形成了鹤头和鹤颈,在弩兵后面却又是一百辆大号床弩,床弩上却是三根长达五尺的短矛,已经用牛筋绞上弦。
在这一百辆床弩后才是六千长枪骑兵,这是唐军主力,分为三军十二营,一手执盾,一手持矛,为鹤身;在两翼则为混合式的枪弓骑兵,各一千五百人,远射近攻,主要是射杀敌军侧翼。
而鹤尾又是一千弩骑兵,主要用于机动增援,这一次大战,唐军将他们强弓硬弩的优势挥地淋漓尽致,一万六千骑兵,弓弩骑兵竟占到一半,这也是北庭军主帅善于用弓的缘故。
李庆安骑马立在中军大旗之下。他手握横刀,注视着远方的敌军,耐心地等待着敌军的冲锋,在这场战役中,已经没有固定式的指挥塔,一切都在高运动中进行指挥。
同时,在这场战役中,李庆安并不打算使用火药,他希望用血和刀来磨砺北庭军的战斗力。
碎叶的天空乌云密布,朔风强劲地刮过两军之间宽约五里的草原,在草原的另一头,大食军也严阵以待。主帅朱迪尔格外自信,三千突骑施人的加入,使他们在兵力上越了唐军,他们虽然在装备上弱于唐军。但他们有高昂的士气,有勇猛的战士,有精良的战马,这些足以弥补武器装备上的不足。
尤其是都摩支三千突骑施人的加入,更仿佛给他们打了一剂强心针,这三千骑兵不是由牧民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而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当年突骑施人就凭他们锐利的攻击,横扫真珠河两岸,将昭武军队打得丢盔卸甲,甚至几次大败大食军,有这支骑兵参战,朱迪尔获胜的把握又增加了三分。
在数日前的一场和唐军的较量中。朱迫尔也现了唐军的优势,那就是弓箭厉害,为此他特地部署了今天的战役,无论是夫食人还是突骑施人,都是靠强劲的冲击力冲乱对方的阵脚,为了不被唐军远距离的弓箭所伤,今天的第一波进攻,他便交给了石国的军队。
战马在不可抑制地踢打着地面,黑色的旗幡在晨风中飞舞,金色的萨拉丁雄鹰展翅欲飞,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朱迪尔回头看了看一身金盔金甲的都摩支,笑道:“第一仗就交给你,你的军队可能胜任?”
都摩支的目光仿佛狼一样的残酷。恶狠狠地盯着唐军的帅旗。帅旗下便是他的杀子仇人李庆安,为了手刃仇人的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快三年,尽管仇恨已在他心中沸腾,但他依然不露声色道:“我的士兵远来疲惫,第一仗就上,恐怕体力上会不支,我们打第二阵。”
都摩支的油滑让朱迫尔略略有些不满,他不过是试探而已,一下子便探出了都摩支的老底,他们并不是真心为大食卖命,朱迪尔没有多说什么,目光又投向了有些怯战的王子远恩,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他斩钉截铁地令道:“石**队准备冲击,听我鼓声动。”
他手一扬,轰隆隆的皮鼓敲响了。石**队对唐军有一种天生的惧怕。曾在近百年间,大唐一直是他们的宗主国,大唐的繁盛和强大让几代石国人为之向往,也在他们心中投下了自卑的阴影,他们做梦也没有想过要和强大的唐军正面作战,但大食的强横使他们吞下了背叛旧主的苦果。
远恩心中忐忑挥动着战刀,颤栗的声音在风中若断若续,“听我的命令,尽全力冲锋。”
朱迪尔听出了他口气中的软弱。他眼一瞪,怒道:“软弱无用的东西。你还想做石国的国王吗?”
远恩的脸蓦地胀得通红,他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准备冲杀!”
朱迪尔冷冷地一挥手,低沉的号角骤然吹响,这是冲锋的命令,“杀!”远恩战刀一挥,率先冲了出去。“杀啊!”铺天盖地的石国骑兵呐喊着动了冲击,瞬间便在草原上拉出了长长的人毯。
这时,朱迪尔又对都摩支令道:“突骑施人随后,石**若败,你从左面杀出!”
都摩支点点头,他抽出长刀,如狼嗷般大吼一声:“弟兄们,跟我上!”
突骑施人也动了,夫食军也冲锋了,一万四千骑兵向唐军起了猛烈地冲击。
唐军依然在等待,他们沉静如泰山,狂暴的马蹄声几乎要将大地踏翻。但撼不动唐军的一丝一毫,李庆安回头向东方望去,彤红的朝阳已经突破了云霄,没有万丈朝霞,却有一种诡异的血色,仿佛寓示着一介。嗜血早晨的开始。
他轻轻一摆手,唐军的牵鼓也“咚!咚”地敲响了,三千弩骑军排列成三排,纷纷拉弦上箭,刷的将弓弩斜端,呈三十度仰角,开始调整望山。
这时七千石国精锐骑兵开始了突击,一千步、八百步、七百步,尘土如云,朝阳似血。杀戮之气已经让百战的唐十制,手心也渗出汗来。阵前的弩兵指挥使荔非守瑜不住地提酣弩年稳住,稳住,,
忽然,鼓声嘎然停止,“射!”指挥床弩的校尉一声大喊,第一轮床弩射,五百支长弃强劲射出,破空之声大作,长箭逆风而出。呼啸着扑进三百步外的骑兵群,长箭穿透盾牌和人体,惨叫声四起,顿时倒了二百多人马,战马中箭扑倒,将骑兵重重横摔出去,片刻便被后面的滚滚铁蹄踏成肉泥,尸骨被踏入泥土,荡然无存。
二百多人阵亡只如大海中溅起的一朵浪花,没有任何效果,石国骑兵士气大涨,舞动着长矛战刀,尖叫声响彻草原,已经一百五十步了,第二轮床弩再次射出,又倒下了几百人马。
这时,操作床弩的士兵转身便跑,将床弩丢弃在卓原上,后面三千弩骑兵缓缓上前,在离床弩八十步时停止了步伐,铁蹄在大地敲出震撼人心的声音,如同惊雷落地前在远处出隐隐的吼声,呼吸在紧张中已经停止了,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大地在颤抖。
长长的床弩成为了一道障碍,但冲在最前面的石国骑兵并没有把它们放在心上,他们一提战马,战马腾空而去,从床弩上掠过。
可就在石国骑兵腾空而起的刹那。唐军弩骑兵动了,一千支箭破空而起,在空中织出了一道黑色的箭雨,密集地射进了石国骑兵中。第一轮骑兵在惨叫声纷纷栽倒。他们的倒地却严重妨碍了第二轮骑兵越过床弩,战马纷纷在床弩前止步,将马背上的骑兵甩出去,后面的骑兵刹不住脚,接二连三地撞在一起,石**队一片大乱。在混乱中,唐军弓箭的忧势开始挥了,弓骑兵列队冲上前,上弦、放箭,不需瞄准,铺天盖地的箭矢将天空也映成了黑乌,一轮紧接一轮,顷刻间,一万八千支箭射进了密集的石国骑兵群中,哀嚎声响彻草原,二千余骑兵或死或伤,石**队心寒胆裂。调头溃逃。
就在这时,突骑施狼兵和大食劲旅以石**队为盾牌,突然从两边杀出,尤其是大食军,马极快。霎时间便冲到了距唐军弓骑兵四十步外。一百多支短矛被臂力强劲的大食军投出,戎出一道道锋利的弧线,射进唐军之中,尖锐的矛锋穿透铠甲,唐军出现了伤亡。
荔枝守瑜大吃一惊,他立剪令道:“前军撤退,左右弓营压住敌军
两侧弩骑兵已经换成了可以迅射的弓,箭如雨,冲在最前面的百余名大食军纷纷从马上栽倒小进攻的锐气为之一挫,趁大食人和突骑施人的马减慢的瞬间,弓骑兵迅后撤,唐军且战且走撤退,大食军衔尾追击,矛箭如雨,双方各有伤亡。
这时,已经近四千大食联军冲入了百步的危险范围内,百步内骑兵冲击也在就在数秒之内,即使弓兵还能大量杀伤敌军,但他们本身也将面临惨重的伤亡。
李庆安面无表情,大食军和突骑施人突然杀出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从无数伊吾军将士的述说和这些天大食军的表现,已经渐渐摸到了大食主帅朱迪尔的用兵套路,这是一个很慎重的主将,喜欢在兵力上压倒敌人,从而获得心理优势,也正是这样。他在作战时喜欢全军投入,以优势兵力一举击溃对方,而绝不会让对方有机会逐步蚕食自己,在对伊吾军以多打少的战役中,他就是这样做的。
今天他以石**队打头阵,绝不会仅仅是一个试探,他们的主力必然就在局**的后面,在大食军和突骑施军忽然杀出的瞬间,李庆安也下达了命令:弓骑兵撤!
随着主帅的军令传来,弩骑兵退出主战场,三千弩骑兵如潮水般退下。露出了一百架黑黝黝的大号床弩,摆成半月形,一根根短矛冰冷地对准了敌军。
大食军已经到了五十步外,他们忽然现唐军身后竟又藏着百架床弩。都顿时愣住了,远处的朱迪尔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大喊一声不妙,刚要命令大食骑兵后撤,但已经晚了。
忽然从唐军的方阵中冲出一百名执锤的骑兵,他们疾奔而上,挥锤砸向床弩的射扳机,由于床弩摆成的半月形迎击面很所以大食骑兵在冲击的时候,越接近密度也就越大,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三十步开外了,他们加快马,准备用长矛阵冲击唐军骑兵。
但一百辆床弩却给他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杀戮,三百支带着最强劲初的短矛从唐军的床弩中射了出来,“噗、噗、噗!,只见短矛过处。一片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洞穿了四五人后短矛才落地,刹时间冲在前面的一千余人只剩了几十人还在马上。
都摩支的三个义子也都被射了个前心透后背,瞪着惊恐的眼从马上摔了下去,凶残杀戮带来的恐惧笼罩在这支进攻大军大食人和突骑施人的心中,他们阵脚一阵大乱。
就在这时,嘹亮的冲锋号角声骤然响起,六千唐军骑兵如蓄势已久的洪水决堤,卷起滔天的杀气,宛如白浪翻滚的洪流,金戈铁马,向大食军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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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气吞万里
二请而激烈的度战在宽约二里的战场上拉开,万二开眉余大食联军混战在一起,
唐军六千枪骑军为主力,而六千弓骑兵分为两个侧翼,始终保持着完整的阵型,相比唐军的阵型完整,唐军的布阵虽然简单,但却是针对大食联军的弱点而来,他们的弱点就是临时拼凑,缺乏整体协调,而且实力均衡不一。
针对这个弱点,李庆安便采用了整体作战,先击弱后打强的策略,将大食联军各个击破。
大食联军因缺乏整合练,就显得散乱得多,除了三千余大食军组成方阵外,石**与突骑施便已完全散乱了。各自为阵,但朱迪尔也知道自己的弱点,他命喜欢散兵作战的突骑施人对付唐军枪骑兵两侧,而石**队也组成方阵,策应在自己的身旁。大食军迎面遇到的,便是段秀实指挥的六营瀚海军精锐,两支军队如巨浪拍击,轰地撞击在一起。刀枪突出、铁骑嘶鸣,吼叫声、惨呼声、骨骼的碎裂声,临死前的哀嚎声,直杀得血肉横飞,残躯断臂落满一地,战场上命如草芥。
荔非守瑜率两千弓骑兵在大食军左侧疾驶如飞,箭如密雨,射向大食军方阵,有力地策应段秀实主力的正面作战。
而白孝德、白孝节兄弟则负责负责对付突骑施人。他们虽是龟兹贵族。但自小勇猛过人,弓马娴熟,他们各率一千弓骑兵,以强弓硬弩压制住突骑施人对唐军两翼的冲击。
李庆安和都摩支是“老朋友。了,打了多年的交道,都摩支的儿子都罗仙便是死在李庆安的箭下。他对突骑施人了如指掌,知道突骑施人色厉胆薄,喜功而惜身,都摩支虽然和自己有杀子之仇,但他绝不会因要报杀子之仇而丧送了自己的根本,他的根本不是土地,而是手下部族。他也不会为任何人卖命。
他们是草原上的狼,狼的特性是惧强凌弱,遇到弱小绝不落后,爪牙比谁都锋利,而遇到强敌则会远远躲开,都摩支就是这样的狼。
正是因为对突骑施人的透彻了解,李庆安并没有把兵力过多放在突骑施人身上,他知道,只要稍微有风吹草动,都摩支跑得比谁都快,在对突骑施人的了解上,李庆安明显强于朱迫尔,朱迫尔命突骑施人从侧面进攻唐军方阵,但他却不知道小都摩支之所以能从苏禄可汗的年代活到现在。就是因为都摩支有一套明哲保身的法则。
也正如李庆安的了解,都摩支虽然气势汹汹。但他并没有尽全力攻打唐军,他命令手下在唐军侧面来回奔驰,大声呼喝,造出惊天动地的声势,却始终没有组织过一次大规模的突击,只是命少量的突骑施骑兵进行试探性的进攻,一旦遭遇唐军弓箭反击,便立刻旋马退回,打了近一个时辰,他的损失只有不到六百人,始终保存着实力。
都摩支一边指挥进攻,一边观察两军的形势,这次北庭军大军压境,极可能是唐王朝要恢复对碎叶的统治了。而大食人内战正酣,他们怎么可能抵御唐王朝的西进,都摩支深知自己的领地将不保,但他又不甘心,渴望能借助朱迪尔的力量赶走唐军,可眼前的形势却越来越对大食军不利,都摩支已经在开始思量后路。
唐军在全力攻击大食联军的弱点。
南界云和雷万春各率一支骑兵,如剔刀和铁拳冲击着大食军和石**的左右两翼,目的是要将其联合方阵打散,南雾云的大铁枪长达一丈五尺,锐利无比,舞动如暴风疾雨,在敌军阵中左冲右突,锐不可挡,长枪刺透敌军胸膛。将其高高挑飞,惨叫声在空中长鸣,这时一员大食敌将从侧面突来,铁枪滑过,两人短兵相接,南雾云左手持枪,右手拔出横刀,反手闪电般一刀劈去,将大食将领的头颅劈去一半。战马拖着死尸而逃。
“杀啊!”他喝声如雷,身旁两营唐军士气高涨,一鼓作气,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剔骨刀,瞬间将大食军阵和石**阵截成两段。
唐军战鼓骤然敲响,鼓声隆隆如雷,唐军的灭蚁战术动了,这吓。战术由雷万春来执行,他率四营二千骑兵,目标直指赢弱的石**。
雷万春号称北庭第一猛将。勇猛异常,他身材雄伟,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俨如巨灵神下凡,手执两柄各重五十斤的大铁锤,铁锤翻飞。劲风扑面,锤影如雪片飞舞,凶猛如熊,他身边有一百锤骑兵,个个膀大腰圆,力大无穷,他们均提两柄铁锤,随跟雷万春左右,形成了百锤阵,百锤阵经过之地,石**无不脑浆迸裂、骨断筋折,死得凄惨无比。
雷万春率两千唐军一路奔杀小势如摧枯拉朽,将石国骑兵杀得人头滚滚落地,血流成河,石**被杀得胆寒心裂,斗志涣散,雷万春的百锤阵突至,无不四散奔逃。
石国王子远恩脸色惨白,唐军的强大使他已经意识到,这一战大食军极可能会败,那么石国协同大食军参战的后果会是什么,他不敢想象了。
“二王子,我们抵挡不住,败局已定了,投降吧!”一名满身是血的石国将领冲到远恩面前大声吼叫。
“投降!”远恩一阵茫然,他能投降吗?
“投降吧!否则我们石国就完了。”
将领话音网落,他忽然一声惨叫,一根长矛从他前胸透出,监督石**作战的大食将领拉舍尔满脸狰狞道:“你竟敢盅惑军心!”
他拔出长矛。怒瞪远恩道:“死战到底。不准任何人言撤退!知道吗?”
远恩望着他带血的矛尖,胆怯地点了点头,拉舍尔又对一名军士道:“向将军求救,说石**势危。”
不等他的军士去报信,后面的大食主将朱迪尔已经看出了形势危急。石**队很可能会先溃退小他急回身对副将侯赛因道:“你继续指挥战斗”
他又对五百亲卫下令,“随我前去支援石**。”
一直跟随在朱迪尔身边的五百精锐动了,他们都已经换上了从伊吾军身上缴获来的明光铠,骑着神骏无比的阿拉伯战马,每人配备有二十根飞刺短矛,这五百人是骁勇善战的贝多因人,个个都是马上枭雄,在开元年间朱迫尔参与镇压粟特沙里克起义时,这五百名贝多因人便一举击溃了三千起义军,屠杀起义军和他们的家眷近万人。
在几天前击溃伊吾军的战役中,正是这五百贝多因人率先击败了沙陀人。继而又杀死唐军主将韩志,他们是朱迪尔的王牌军,往往能起到起死回生的作用,此刻眼看石**耍溃败,朱迪尔便派出了这支百战之军。
五百贝多因人一起策马疾冲。萨拉丁雄鹰大旗在空中飞扬,这是大食主将移动的标
李庆安一直便在关注这面大旗,只见大旗向石**阵移动,这是朱迪尔亲自来救石**的危势了,为对付这支犀利的阿拉伯骑兵队,李庆安拿出了他专门为之准备的秘密武器。
他回头对荔非元礼喝道:“你可以出战了。”
此时的荔非元礼全身重甲。手执一柄一丈八尺的陌刀,在安西时,他便曾是李嗣业陌刀营下副尉,来北庭后。他从瀚海军中挑选出一千高大臂长的军士,准备刮练成北庭陌刀军小只可惜陌刀难铸,北庭在几吓,月内,也只造出了六百把陌刀。便临时组建了陌刀营。
这六百重甲军就藏在六千枪骑兵中,他们是李庆安用来对付五百贝多因人的秘密武器。
随着一声令下,六百重甲陌刀军跟着荔非元礼向敌军的帅旗奔去,李庆安也一催战马,率数百亲兵小赶去石**的战场,此时,石**便是大食军的软肋,它的败亡直接关系到整个碎叶战争的胜负。
贝多因人一出场便表现出他们疾和彪悍的特性,他们俨然狂风一般在唐军周围奔突。用缴获的唐军盾牌抵御唐军的箭雨,他们的短矛却仿佛毒蛇一般,会突然射出,给人致命一击,百锤阵已有十几人死在飞矛之下。
大食主帅的到来,极大地鼓舞了石**的士气,四千余石国骑兵又渐渐会聚,抵挡住了唐军的突击。朱迪尔大声指挥着石**重新布阵,就在这时。荔非元礼的六百陌刀军杀到了。
仙们如一堵铁墙横档在百锤阵和贝多因人之间,陌刀翻飞向贝多因人骑兵逼去,矛刺如冰雹般丁丁当当射来,射在陌刀军的重甲上。却无法穿透,陌刀军步伐凝重如山,一步一步向贝多因人杀去,一百多名贝多因人不知厉害,他们大喝一声。手执长矛向陌刀军杀去,企图用强烈的冲击力刺穿重甲士兵的胸膛。
不料两兰网一接触,雪亮的陌刀翻飞,一百多骑兵连人带马被砍成了碎片。
朱迪尔大吃一惊,急令收兵。就在这时。陌刀身后的唐军再一次动了攻击,百名锤骑兵跟随着雷万春以万钧之力,向石国骑兵杀去。二千唐军紧随在后,雷万春俨如巨灵神下凡,杀入密集的敌军从中。大铁锤左突又砸,在他锤下的石国士兵无不脑浆迸裂,五脏皆烂,百名手下也跟着铁锤挥动,一时间锤影弥漫,敌军死伤惨重,锤骑兵强劲的冲击摧毁了石**队刚刚集结的阵型小石**被杀得人仰马翻,眼看即将崩溃。
朱迪尔大急,他厉声高喊。“结阵!不准后撤。”
他的命令没有效果,石**已被雷万春杀得胆寒心裂,朱迪尔蓦地回头盯着雷万春,不杀此人。他们必败无疑
他从马袋中抽出一支黑黝黝的短矛,精钢打制。尖锐无比,他的眼眯了起来,目光紧盯着雷万春的胸膛,他放佛想起了几天前他亲手射杀唐军主将的那一瞬间,那条美妙之极的弧线,短矛射入唐将胸膛。将他钉死在地上,那一刻的刺激令他至今难以忘怀。
他的短矛慢慢举起来了。锁定了正在三十步外屠杀石**士的雷万春,就在他即将投出短矛的一刹那,一支铁箭如闪电般射到,他眼前只见一咋。黑点蓦地放大,眉心之间便是一阵剧痛,眼前变成血红一片,随即是死一般的黑寂。
铁箭射穿了朱迪尔的头颅。短矛落地。他翻身从马上栽下,八十步外。李庆安慢慢收回了烈火弓。不由仰天一笑,他已经很久没有出手了,今天临阵射杀大食主帅,他又有一种重回安西戍堡的感觉。
“大食主帅已亡,夺得帅旗归者,赏银千两!”
唐军欢声雷动,吓,个奋勇争先,萨拉丁雄鹰战旗在一片血雨腥风中消失了
朱迪尔被射杀消息传出,都摩支见势不妙,率先带领部下逃离了战场,随着突骑施人逃离,大食联军彻底崩溃。大食军和石**一败涂地。被唐军追击掩杀,跪地投降者不计其数。这一战,唐军斩杀敌军近七千人。生俘五千余人。只有石国王子远恩在百余侍卫的死命护卫下逃走。大食联军全军覆没。
凛冽的寒风中,碎叶城城门大开,突骑施尔微特勒可汗率领二百余名突骑施贵族跪在地上,在他们身后,两千余名突骑施士兵放下了武器。列队等候处置。
在城门口内,一千余名碎叶汉人拥挤在城门口,他们箕食壶浆。激动万分地等待着唐军到来。
远远的,唐军的旗云出现在草原尽头。经过两天休整,李庆安率八千唐军前来正式收取碎叶城。
浩浩荡荡的唐军越走越近。他们个个盔甲鲜明,威风凛凛,李庆安望着这座巍峨的城池。心中无限感慨,一千三百年后,这座城池消失在岁月的风尘中,这片土地成为异国他乡,可是在强盛的大唐,这里却是汉人的边疆。
队伍在突骑施贵族面前停下,尔微特勒可汗高高举起大印道:“大唐边戎卑臣尔微特勒向北庭节度使请降!”
李庆安翻身下马,扶起他笑道:“可汗眼光长远,须知碎叶的安稳还要靠可汗与唐军共同维持,希望可汗能与唐军和睦相处。”
他又看了看缴械投降的突骑施士兵,便点点头给荔非守瑜使了一咋。眼色。荔非守瑜立剪率领三千军。前去收编突骑施人。
尔微特勒可汗看着他的军队唐军带走。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军队的消失也就意味着权力的消失,从今以后,碎叶突骑施就将成为历史。
他暗自伤神。便对李庆安道:“使君。我打算带儿子去长安拜见天可汗。不知可否准行?”
李庆安微微笑道:“觐见皇帝陛下自然是好事,我处理一下碎叶之事,也耍回京述职,可汗不如和我一同前往。”
尔微特勒可汗连忙道:“使君美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打算后天便出。先走一步。”
“那好吧!”
李庆安翻身上马,回头高声令道:“列队随我入城,收取碎叶!”
唐军列队,开始正式进入碎叶城,随着唐军骑兵进入城门,碎叶的汉人一片欢腾。他们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将面饼和美酒高高奉上。激动的泪水流满了每咋小人的脸庞。从开元七年碎叶失唐,这个在外流浪了三十年的游子。又终于回到了它的母亲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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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相国提亲
二一月初的长安也很有几分寒意了。寒风扯着最后几斤描甘刚落叶在空中飞舞,行人的步伐也变得急匆匆,大街上寥寥无人,这时,宣义坊内来了一辆马车。十几名带刀家丁护卫左右。马车很快就在户部尚书张筠的府停下,马上下来一名中年男子,皮肤白哲,身子微胖。留一撮山羊短胡,此人便是张筠的弟弟,太常卿张咱。
作为开元名相张说之子,张筠和张咱都官居高位,深受李隆基的信任。尤其张咱还是长安文坛领袖,长安文人欲得一官半职,他这柱香是一定要烧的。
天宝初年李白名震长安,就是因为看不惯张咱的权贵嘴脸,而被张咱陷害,最终被礼送出长安,李白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一诗中写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个权贵指的就是张咱。
今天张咱忧心仲仲来找大哥,是因为杨国忠得云南之战,而正式被封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杨国忠的强势入相牵动长安每一介。权贵心,如果说从前杨家受宠只是因为贵妃的缘故,杨骑、杨结之流虽然能官居高位,但不过都是弄臣而已,但杨国忠的入相则意味着杨家势力的真正崛起。
耐自不用通报便直接进了门,管家上前道:“老爷在后园钓鱼
“我知道了,我自去找他
张筠的宅子占地近百亩,亭台楼阁,树木葱郁,在后园还有一潭占地二十亩的小湖,这座宅子是他们父亲张说留下,张咱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无比熟悉,不需要引领,他很快便来到了后园的湖边。
远远看去,几名盛装侍女端着玉盘站在一座用整块白玉雕成小亭中。大唐户部尚书张筠便坐在亭子里,一杆鱼竿正垂钓西风,他穿着一袭蓑衣,头戴竹笠,俨如一个独钓寒江雪的老农。
张咱慢慢走进亭子,几名侍女见他进来,慌忙要施礼,张咱却摆摆手。令她们不要惊扰了兄长。
“是二弟吗?”张筠没有回头,便直接猜到子来人。
张咱十分惊讶,连忙笑问道:“大哥是怎么猜到是我的?。
“这还用猜吗?除了你,谁还敢不经禀报进我后园?”
张筠回头瞥了兄弟一眼,向旁边指了指笑道:“坐下吧!”
张咱盘腿坐下。挥挥手命侍女们下去,片匆。亭子里就只剩他们两人,他叹了口气道:“大哥对杨钊入相怎么看?”
“他现在不是杨钊了,改名杨国忠,哼!国之忠臣,我还能怎么看。”
在兄弟面前,张筠没有隐瞒小心中不悦现于颜表,他很了解李隆基。这次李隆基极力反对众相不接受南诏投降的意见,一意孤行赞成了杨国忠的南诏方案。又以杨国忠大功于社稷,一举将他提升为相国,如此种种的急切表现,张筠便看透了李隆基的心思,让杨国忠来接李林甫的右相。
这个右相之个,早就是张筠内定为自己了,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文采能力,他都完全有资格升为大唐右相。而杨国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他居然能成为右相的候选人,着实让张筠对李隆基不满。
他重重又哼一声,道:“他现在入相并不能说明什么,最后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李林甫估计还能做几年,这几年是我们机会,我们一定要抓紧了
听大哥的口气,似乎有对策。张咱精神一振,急忙问道:“大哥可有什么计划?。
“计?”张筠冷笑一声。“当然有,但关键是势力,只要势力足够了。这右相之位就跑不出我的手心
“可是大哥,我们伸手进军队恐怕不妥吧!”
张筠瞥了他一眼,带一丝嘲讽地笑道:“二弟,我说的势力可不是指军队
张咱一呆。这次恍然大悟,他拍拍脑门笑道:“看我糊涂,真有军队。莫说相国,就连”。
他干笑两声,说不下去了,这时,水波一阵荡漾,张筠一提鱼竿,一条一尺长的鲤鱼跃然出水,张筠笑呵呵将鱼取下,放进鱼篓中,这才又对兄弟道:“这扩大势力就和钓鱼一样,不能鲁莽,得用迂回的手段让他们愿者上勾,世家名门一直是朝廷打压的重点,圣上嘴上不说,可心中却忌讳,看他栽培崔翘,就是要用崔翘来分化崔家,这和当年他用裴遵庆来分化裴家如出一辙,所以无论是裴家还是崔家,我都不好直接出面,你是长安文坛领袖,你可以利用这个身份,去好好替我结交世家。明白吗?。
“是!我明白,请大哥放心。不过除了名门世家,关陇大族极为重要,长孙家族、独孤家族。这些都是皇亲国戚,大哥若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对圣上的影响将不是一点半点
“这咋小我知道,不用你提醒,上个月独孤适去世了,你是太常卿,对独孤适的身后名誉要定重一点,还有,下午我准备去一趟独孤家。我估计这个独孤家族,我能拿下来
说到这,张筠将没有加饵的鱼钩长长抛出,淡淡一笑道:“我要让你看一看。姜太公是怎么钓鱼的
独孤适的去世使独孤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几个在外地的儿子纷纷请假回京,操办丧事,长子独孤浩然更是请了半年的丧假,留在长安给父亲治丧,昨天过了四十九日,独孤家的法事终于撤掉了。尽管心情依旧悲痛,但至少每个人都从繁重的治丧压力中稍稍喘了一口气。
房间内,独孤浩然正和妻子裴氏谈论着两个女儿的婚事,小女儿明珠虽然已经十六岁,但她在五岁时因得一场大病,为了避羊刃忌神而刻意改大了一岁,她的年纪实际上才十五岁,而且她天性活泼,总像个长不大的小娘,独孤夫妇也没真把她的婚事当回事,倒是长女明月,明年过了年就是十八岁了,独孤浩然平时忙于政务,无暇过问此事,但夫人裴氏却一直为此事烦恼。
“老爷,我知道父亲去世。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但明月毕竟年纪不小了,错过了这几年,想再嫁个好郎君。恐怕就不太容易了。老爷趁你正好这段时间在家。还是把婚事早点定下来好,就算现在不宜办喜事,但至少名份要定下来小婚事可以后办。”
裴夫人对独孤适的去世暗感窃壹,关键还是她的女儿的婚事,年初张相国特地来为得意门生赵绪明求婚,赵绪明也是她看中的未来女婿,相貌英俊潇洒、文采斐然,又是陇右世家,和独孤家门当户对,而且还是探花郎,今年四月已经升职为户部员外郎,可谓前途无量,条件这么好的如意郎君,偏偏父亲不肯答应,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推迟搪塞,其实真正的原因裴氏知道,不就是看中了那个李庆安吗?
平心而论,李庆安的条件也非常不错,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北庭节度使。不知有多少人家想把女儿嫁给他,但裴夫人就是不喜,一方面固然是她对李庆安的第一印象不好。那年李庆安来独孤府相亲。她是见过一面的。长得又黑又壮,谈吐粗俗,着实一个当兵出身的粗人,而更重要的就是李庆安的身世,出身寒微,这对出身名门、门第观念根深蒂固的裴夫人来说,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现在独孤适一死,裴夫人没有了枷锁。她女儿的婚姻就要由她来做主了。
她眼一瞥,见丈夫依旧低头看书,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说话,她心中不由有些不悦,便坦率道:“如果老爷不反对,那明月的婚事就由妾身来决定,就这么定了吧!
独孤浩然在别的事情上都是一家之主,说一不二,唯独在女儿的婚事上他没有言权,原因是四年前长女明静被圣上挑中和亲契丹,他当时的态度是极力赞成,不料不到一年,长女便被契丹人杀死,令他无比愧对妻子,在后面两咋。女儿的婚事上他便承诺了妻子,他不会插手,此刻见已经无法用看书来搪塞了。独孤浩然只得叹口气道:“只有一条,女儿自己喜欢便可,其他我没有什么意见。”
若要女儿喜欢,这婚事可就黄了,裴氏笑了笑道:“她们懂什么。洞房花烛夜郎情妾意,日子久了,哪有夫妻不恩爱的,再说她们现在喜欢,无非是看中相貌风流,却不了解秉性,将来生活在一起几十年。若脾性不和,闹出矛盾来怎么办,老爷是过来人,这一点不用我多说了吧!”
独孤浩然半天找不到话反驳小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丫鬟禀报:“老爷,管家说有客人来了,是张相国。”
“啊!”独孤浩然腾地站起身,急对妻子道:“夫人,我去会客,明月的婚事容后再说
说完,他急急匆匆地走了,裴夫人也愣了半晌,她眼睛忽然一亮,忽然明白过来了,一转身,也向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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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以死抗争
浊孤浩然匆匆老讲贵客室内,拱年歉意道!“不知张尚呕出训,未曾远迎,还望尚书海涵。”
张筠正在喝茶,见独孤浩然进来。他站起身回礼笑道:“是我不请自来,道歉的应是我才对。”
“张尚书客气了,快快请坐。”
两人寒暄几句,分宾主落座,一名侍女又给独孤浩然也上了一杯茶。独孤浩然端起茶杯,掩饰心中的一丝不安,张筠选择今天上门自然不是为父亲一事而已,四十九日已过。独孤家可以谈一些正事了,他隐隐猜到张筠极可能还是为女儿之事而来。
独孤浩然之所以不太同意明月嫁给赵绪明,其中一咋。原因是他为太子党人,而张筠表面上看持庆王李综,当然,党派之争是他们这一代人的事,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女也卷入其中。所以赵明绪的支持太子还是庆王,这其实也并不重要。关键还是女儿的态度,独孤浩然一直以溺爱女儿而出名,在婚姻大事上,他尊重女儿的选择,他知道明月并不喜欢赵绪明,女儿不喜欢,他就不想勉强。
“家父之事令我心力憔悴,很多事情也暂时无心考虑,以至于进京两个多月了,也没有去拜访张尚书,真是很抱歉。”
不等张筠开口,独孤浩然便抢先定下了论调,家中不便谈喜庆之事。独孤浩然的态度在张筠的意料之中,他笑了笑道:“浩然贤弟的心情我能理解,当年先父去世时,我也悲痛了很久,但先人既已仙去,我们为人子者尽了孝道,最终还是要回到各种繁琐的国事家务中来,我今天来,是想和贤弟谈一谈新相国一事。”
独孤浩然愣住了,“新相国”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张筠笑着继续道:“贤弟可能一直忙于丧事,朝中的一些事情不太了解,前几日圣上和我们几个相国谈到了扩相一事,现在朝中相国只有五人,圣上的意思是想扩大到八人,除了杨国忠已任兵部尚书外,还有两个名额未定,命我们各自推荐一人,李相国推荐了河西节度使安思顺,陈相国推荐了户部侍郎崔翘。裴尚书推荐了扬州太守卢涣,杨慎衿还没有定,我这里也在考虑之中。如果贤弟有兴趣的话,我这个名额可以给你。”
独孤浩然抨然心动,入相,这是他做梦也渴望之事。父亲去世后。独孤家族便陷入了弱势之中。如果他能入相,不仅一改独孤家的弱势。而且他个人的仕途也将达到辉煌。可一旦他点头,他身上就会贴上张党的标志,太子那边又会怎么想?独孤浩然心中十分为难。
独孤浩然的表情落入张筠的眼中,他不露声色地笑了笑,“这件事颇大,贤弟也不用急着回答,可考虑两天再答复我。”
说到这,张筠话题一转又笑道:“还有另外一件小事,年初时。我曾为门生赵明绪来求过亲,当时令尊没有明确答复,后来朝务繁忙,也就忘了,呵呵!我可不是个好媒妁,可前天赵明绪又来找我,他还是想娶独孤之女明月为妻,这着实令我有些感动,没办法,我只要厚颜再来替门生求一次婚,还望贤弟玉成美事。”
果然是为了明月之事,独孤浩然沉吟不语,张筠的诱饵抛在前面,他倒不好明着拒绝了,这时。张筠忽然看见对面的房门下有个人影在晃动,有人在偷听他们谈话,张筠心念一转,他立刻又笑道:“我也知贵府现在不宜办喜事,所以这门婚事只要贤弟先应允了,定下名份,半年后从容考虑婚事,这样可好?”
“避”独孤浩然犹豫了一下,道:“这件事让我再考虑两天,一定会给张尚书一个明确的答复。”
在门口偷听的,正是裴夫人。她听此事有望,本来正心喜,不料丈夫却又拖延,她心中不由大急,她想出去应允,可那样又显得无礼,正无计可施时,只张筠站起身笑道:“那好吧!我就再等两天,提名和联姻之事,望贤弟一并答复,我就先告辞了。”
“呵呵!我送的书一程,张尚书,请!”
两人寒暄着走出了房间
“老爷,听说张尚书来了,可是为了明月之事?”
独孤浩然网回到内院,夫人裴氏便笑吟吟迎了上来,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哦!张尚书是为公事而来。”
“公事?那明月的婚事没提吗?”裴夫人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嗯!好像提了一点点。”独孤浩然吱吱呜的地答道。
“那么结论是什么?”
“我说要考虑两天。”
“那老爷准备怎样考虑呢?”
裴夫人努力使口气变得宽和一点,她勉强笑道:“老爷,别怪我问得太多,明月的婚事让我忧心了几年,我这个做娘的不管,可能就没人管她了。”
独孤浩然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只有一咋。答复,只要明月自己愿意,我就没有意见。”
“那好,既然老爷一定要坚持女儿的想法,那我去和她谈一谈。”
话音网落,院门口出现一名小丫鬟,盈盈施一礼道:“我家主母请夫人过去。”
这个小丫鬟是独孤适之妻张夫人的贴身丫鬟,自然就是张夫人请儿媳裴夫人过去了,裴夫人和她这个婆母的关系不是很引她们年纪相仿,张夫人就比她大岁,其次张失知壬出小到一年便改嫁给了独孤适,让她有些不耻,再加上张夫人为老不尊,没有长辈的风范,上元中秋还私自跑出去和年轻人跳舞,这些都让从小礼教极严的裴夫人瞧不起她,裴夫人哼了一声,网要回绝,独孤浩然却道:“夫人,你就去看看她吧!父亲去世了,对她打击很大。我们做晚辈的应多关心关心她。”
裴夫人瞥丈夫一眼,她可不愿丈夫跑去关心他这个年轻的后母,便点点头道:“好吧!我去看看她。”
裴家占地很大,张夫人和裴夫人虽然同住后宅,但她们的宅子之间却有一道高墙相隔,要走两道门才能过去,裴夫人带着两名丫鬟慢慢来到张夫人后宅,却隐隐听见张夫人的笑声传来,“这次你可踢偏了!”
绕过一丛细竹,只见张夫人孝服已除,正和几名丫鬟在踢毡子,自己女儿明珠也在里面,裴夫人眉头皱成一团,丈夫死去才五十天,她便除去了孝服,还放肆欢笑玩娱,这太过分了,丈夫还说她悲痛难抑,公公网去世的那几年她悲痛难抑不假。可现在,她哪有半点受打击的样子。
裴夫人走上前,哼了一声斥责女儿道:“明珠,谁让你除去孝服了?”
明珠没想到母亲会来得这么快。吓得她一吐舌头,怯生生道:“不是说过了四九就可以除孝服吗?”
“哼!要除孝服,也要为娘来决定,你怎敢擅自除去孝服,还踢甚子。你对得起死去的祖父吗?”
一边骂女儿,目光却不屑地向张夫人膘去。
张夫人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指桑骂抚,她脸一沉道:“是我让明珠除去孝服的,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哟!看祖娘说的,没有什么不妥。祖娘说能除孝服,那就没有问题。明珠,大人有话要说,你先去吧!”
裴夫左的话说得很客气,她已经决定,绝不会再让明珠进入这个院子。
“祖娘。那我先去了,改天找你玩。”明珠有点害怕母亲,匆匆溜走了,可走到拐弯处,却趁母亲不注意,钻进了竹林中,偷偷躲在林中窃听。
“祖娘,你找我有事吗?”
喜夫人应该称呼张夫人为母亲或婆母,可事实上,张夫人从改嫁到孤独府那一天起,裴夫人就没有叫过一声“娘”而是跟两个女儿的称呼,叫她祖娘。
“哦!没什么,我听说张尚书刚才来拜访浩然,可是为了明月之事?”
如果是在几个月前,裴夫人一定会说,“毒么会是明月之事?。加以否认,或者说“这事我不清楚”以装糊涂。
但现在她没有这个必要了,孤独适一死,张夫人在家里什么都不是了。裴夫人不但不会否认,而且还要很明白告诉她实情,要让她知道,这个家现在是她裴氏做主。
“祖娘说得没错,是为明月之事。我已经同意把明月许给赵绪明。”
说完,她带着一丝挑战性的意味斜睨着张夫人,却不料被躲在竹丛中的明珠听去了,她吓得花容失色,一缩身子,从另一头跑出竹林,向姐姐的绣房奔去。
这边张夫人怒气勃,她杏眼圆睁道:“太老爷明着说过,赵绪明人品不端,明月不准许给他,怎么?太老爷刚刚去世,你们就反了他吗?”
裴夫人忽然想起今年上元夜。她不顾自己的禁令,强行带明月明珠出去观灯,其实是让明月和李庆安幽会。以至于姐妹半夜才回来,还有明珠在她的怂恿下,整天奇妆异服,别人还以为是她家教不严,丢尽她的脸,现在又借死去的人来压自己。新仇旧恨一起在裴夫人心中爆。
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反驳张夫人道:“太老爷从来就没有说过这话,我看这是你的意思,现在太老爷已仙去,家里就由老爷来做主,我和老爷是明月的亲身父母,难道我们不能做主,还要让外人来指手画脚不成?”
“你说清楚了,谁是外人?”
“谁是外人,她自己心里清楚。我没见过丈夫网去了四九,当妻子的欢愉踢毡子,这还有礼法吗?”
“你也知道礼法?有你这样媳妇跟婆母说话的吗?亏你还是名门之女。”
独孤府婆媳之间的矛盾终于公开爆了,独孤府上下人人都在谈论着此事,年少人看热闹,年长者却看门道,这其实是独孤府家事处置权的争夺,从前都是张夫人说了算。现在太老爷去世了,该轮到裴夫人来做主了,许多同情张夫人的下人暗自叹息,说到底,关键是张夫人不是太老爷的原配夫人,如今太老爷去世了。她也没有儿子在外做官撑腰。她拿什么和裴夫人争?
明月的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明月脸色苍白,木立在窗前,她心丰充满了悲伤,她在悲伤她的梦境的破灭,她在悲伤她自己,母亲竟然决定把她嫁给赵绪明,母亲那些话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刃刺进了明月的心。她只得任它们乱刺,没法防卫自己,她的希望完全破灭了。
明珠心急如焚,连忙劝姐姐道:“姐。要不去求一求父亲吧!让父亲替你做主。”
“不用去找你们父亲,这件事由我来做主!”
门口传来她们母亲冰冷的声音,从八一、慢慢老讲来,她狠狠瞪了眼小女儿,道:“明珠。哦,公!”
“可是,娘”
不等妹妹再说什么,明月摆手止住了她。柔声道:“明珠,你先出去吧!我和娘好好谈一谈。”
“姐!”明珠叹了一口气,低头匆匆向外走去,走过母亲身边时,裴夫人冷冷对她道:“从现在开始,不准你再去东院一步,你敢再去,我打断你的腿!”
明珠吓得浑身一颤,不过接嘴,飞快地向楼下走去,后面又传来母亲严厉的声音,“还有!不准你再花里胡哨的化妆,否则,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明珠一声不吭,她下楼躲进一个角落里,蹲在地上,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门轻轻关上了,裴夫人笑了笑。对长女道:“明月,咱们娘俩是该好好谈一谈了。”
明月默默点了点头,道:“娘。明珠还是小孩子,求您不要对她这。
裴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坐下来。叹了口气道:“你们姐妹俩都是娘的心肝宝贝,娘是为了你们好,明珠这几年被放纵惯了,你看看她,经常早出晚归,和那些妖里狐气的小娘混在一起,她是女子,只要稍走错一步,她这辈子就完了,娘知道你爱妹妹,可娘这样严格要求她,也是爱她的一种表现,明月,你是懂事的孩子,应该能明白娘的苦心。”
明月心中感动,她慢慢伏进母亲的怀中,低声道:“娘,我懂呢!”
裴夫人疼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后背,柔声道:“明月,娘也是为你好。娘是过来人,知道什么样婚姻才最能持久,“门当户对,相敬如宾”像我和你父亲。我是裴家的嫡次女,你父亲是独孤家的嫡长子。这就是门当户对,我们从来没有因为父家或是娘家的事情而争执过。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它还关系到两家人利益,我当初也不认识你爹爹,出嫁之前我也很害怕,也暗暗哭过,可是成亲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慢慢彼此了解了。我也越来越喜欢你父亲,夫妻恩爱。生下你们兄弟姐妹,这就是婚姻。像白米饭一样,虽然平淡一点,却能吃一辈子,明月,你明白娘的苦心吗?”
明月慢慢抬起头道:“我知道娘是为我好,可是我实在反感那个赵绪明,我知道他人品不端,相反,我很喜欢李庆安。”
说到喜欢李庆安,明月的脸有点红,美眸却变得异常明亮,“我喜欢他为国戍边,喜欢他的英雄气概,我愿意跟他一起去北庭,娘,你就成全女儿吧!”
裴夹人的脸慢慢沉了下来,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女儿竟当了耳旁风。她克制住内心的不悦,又一次劝道:“明月,你要现实一点,李庆安年纪轻轻就当了节度使,这当然容易令姑娘们心生爱慕,娘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要明白,你明年就十八岁了,过了年八岁再不嫁,一般人家也不会再肯答应这门婚事了。你和李庆安既无婚约,也无媒妁,你怎么肯定他一定会娶你,他如果娶了别人为妻,那你岂不是被耽误了。那时,你再回头想嫁赵绪明,人家也不会再等你了,明月,与其去苦守水中月、镜中花,还不如珍惜已经得到的,这件事,你就不要再和娘争了,张尚书两次来为赵绪明求亲,人情重于山,你爹爹和我已经决定答应他了。”
明月缓缓摇头,“他会等我的,我知道。”
她双膝跪了下来,但目光却无比坚决地要着母亲:“我绝不会嫁给赵绪明,除他之外我谁也不嫁,娘,对不起!”
“你”裴夫人心中的怒火再一次被点燃了,她甩开女儿的手。站起身怒道:“儿女的婚姻由父母做主,自古如此,我不跟你再说什么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铁定要嫁给赵绪明,这是娘的决定,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
“我绝不!”
明月也蓦地站了起来,她潜藏在骨子里的倔强被激了,她一字一句道:“我死也不会嫁给他!”
“好!说得好!”
裴夫人气得浑身抖,指着女儿道:“我白养你这个女儿了你要死就去死吧!”
她转身便向外毒去。
“娘!”明月悲哀地大叫一声,她扑上前,望着母亲颤声道:“娘,你别逼我!”
“你休想用死来胁迫我,娘要你嫁。你就一定得嫁,而且年底之前。你必须得完婚。”
裴夫人“哼了一声,“砰!,一声巨响。她将门重重一摔,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种绝望的感觉楼住了明月的心。泪水顺着她脸颊流了下来,母亲的决心她已经无法挽回了,难道这就是她的命运,不!这不是她的命运。她说过,她死也不嫁,死,她忽然一回头,目光紧紧盯着床上的一明珠被母亲重重地一摔门吓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她听母亲在大声斥丫鬟婆子,“你们要把长姑娘看紧了,不准她出楼一步,她有任何举动都要向我汇报,你们若敢有半点隐瞒,看我打断你们的腿!”
明珠悄悄地从角落里摸出来。迅向楼上溜去,她要和姐姐商量对策。可走到门口,她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一推门,她被惊呆了。
“娘,快来人啊!”
第二百章 太子之危
习月屋外,裴夫人浑身丹力地倚靠在墙卜,脸卜流满了悔懵…月水。如果女儿就此去了,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在她身旁,独孤浩然轻轻揽着妻子的肩膀,低声安慰她:“应该没事的,多亏明珠现得及时
“老爷,假如明月有个三长两短,妾身也不想活了!”
说着,裴夫人转头靠在丈夫的肩上。无声地饮泣起来,独孤浩然握住她的手,暗暗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一向柔弱的女儿在关键时刻竟会表现得如此网烈,宁死不从,如果他的意志坚定一点,也就不会生这件事了。
张筠不过是给了自己一个不见影子的诱惑,自己就昏了头,把女儿也害了,哼!相国,自己何德何能,能当相国?
还是父亲头脑清醒,独孤家从来都是太子党人,为一个影子都看不见的相位而背叛太子,何其之蠢也!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为了女儿,也为了独孤家的清誉,他绝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门开了,御医陆文生提着药箱从房内走出来,独孤连忙迎上去,裴夫人急道:“陆御医,我女儿怎么样了?”
陆文生点点头,道:“还好。现得及时,没有什么大碍,好好将养几日,应该就没有什么事了,哎!”
陆文生心中一阵叹息,明月从小就是他来看病,那样美貌温柔的女子居然被逼得走出这一步,这两个做父母的
“陆御医,我们这边谈吧!”
独孤浩然连忙将陆文生请到隔壁细谈,裴夫人想进去看着女儿,可是走到门口,她犹豫一下,却没有勇气进去。
这时,一名丫鬟快步走来,施礼道:“夫人,那个赵绪明来了,想求见夫人。”
哼!差点把自己女儿害死了,他还有脸再来,裴夫人脸沉下来,她网要说不见。但一转念又道:“让他稍等一会儿。”
她又向四周看了看,“明珠呢?”
“娘,我在这里。”
明珠一阵风似地从外面跑来。愤恨道:“是不是那个姓赵的又来了!”
“安!”
裴夫人轻轻嘘了一声,“别吵着姐姐了。”
“哦!”
明珠连忙蹑手蹑脚走上前,紧张的问道:“娘,姐姐没事吧?”
“还好!多亏你了。”
裴夫人抚摸着小女儿的头,泪珠又一次滚落下来,明珠连忙用手绢给母亲擦去泪水,道:“娘,你去把那姓赵的打走吧!我会照顾好姐姐。”
“好吧!”裴夫人始终没有勇气去见女儿,便叹了口气道:“替我转告你姐姐。她和赵绪明既然没有这个缘分,娘就不会再逼她了。”
“嗯!”明珠推开门,轻手轻脚走进去了,房间里很安静,明月盖着被子睡在床榻上,帐帘放下来了。她的贴身丫鬟秋露正在整理帘帐,见明珠进来,她连忙施礼道:“二姑娘!”
“秋露,我姐姐怎么样?”
秋露轻轻点头。对她附耳道:“御医说没事。”
明珠走上前,掀开帐帘,见姐姐眼睛微微合闭,脸色苍白,脖子上的痕迹依在,不由心中怜惜。便坐下来握着姐姐的手笑道:“姐姐,我有个好消息。”
明月长长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慢慢睁开眼,声音低微道:“明珠!”
明珠连忙俯身在她耳畔道:“娘不再逼你嫁那个赵绪明了,她让我转告你。”
“娘呢?”
“娘怕你恨她,她不敢来见你。”
明月轻轻叹了口气,她怎么会恨自己母亲,她指了指床头的一只香囊。低声道:“把它给我。”
明珠不解地把香囊取下,递给姐姐。明月慢慢从里面取出一块美玉。她想起了李庆安临走时转给她的话:“雪山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明月轻轻抚摸着那块美玉,低低吟道:“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仞如丝,磐石无转移。
裴夫人步履匆匆地向前院走去,她着实想不通,以赵绪明那样好的条件,科班探花郎,名门嫡子,相国门生,相貌又英俊潇洒,明月怎么会看不上他,竟要以死相拒?
裴夫人也曾听说过一点点这个赵绪明人品不太好,但赵绪明太多的优点使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今天她心中生了疑问,她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个赵绪明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赵绪明心中忐忑不安地坐在客房里,刚才张尚书特地把他找去,告诉他这次求婚极可能会成功了。让他准备迎娶佳人
赵绪明喜出望外,他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又时来运转,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便跑来找裴夫人,他想从裴夫人这里得到明确的答复。
赵绪明近一年没有娶妻倒不是他对明月痴心,而是他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他早在三年前便已经成婚了。妻子在家乡,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可自从他看见明月。他顿时惊为天人,关键张尚书也愿意帮助他。助他玉成此事。
相比之下,他的舅父,也就是他丈人只是一个小县主簿,怎么能和独孤家族的势力相比,如果他能娶到独孤家长女,这对他的仕途将是无比助益。
至于他的妻子,至今没给自己生下儿子,只生了一个女儿,这就是休掉她的最好借口,这个秘密赵绪明连张筠也隐瞒住了,为了瞒住这介。秘密,他当官已快两年了,却至今没有把妻子接进京城。
赵绪明进宅时,也感觉到了下人对自己不友好,连茶也没有一杯,他知道这一定是明月不愿意,明月喜欢李庆安,这早就是他心知肚明的事。为此他心中对明月着实恼怒。
门口传来了环佩之声,裴夫人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赵绪明慌忙起身长施一礼,“晚辈参见夫人!”
若是从前,裴夫人见到赵绪明,一定会心中喜欢,但现在她怎么看此人就怎么不舒服,下午张尚书才来,这会儿才多久,他就跑来了,怎么一点涵养都没有?
她目光一扫,便冷冷问道:“怎么不给客人上茶?”
赵绪明干笑一声,连忙道:“多谢夫人了。”
裴夫人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道:“坐吧!”
赵绪明连忙把他买的一匹上好绸缎双手奉给裴夫人,陪笑道:“这是晚辈的一
裴夫人接过绸缎,放在一旁,脸色稍微好了一点,这个年轻人还算知礼,这时一名丫鬟端上来两杯茶。裴夫人指着茶道:“赵公子请喝茶吧!”
“多谢!”赵绪明端起茶杯,手紧张得抖,他想开口问,可是却没有这个勇气,他喝了一口茶,茶水却烫得他舌头都快起泡了,他差点吐出来,却又强忍住,心中破口大骂,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忍了半晌,慢慢把茶水咽下去了。
裴夫人心中奇怪,她也喝了口茶。觉得茶很好,不由诧异地问道:“赵公子不喜欢喝茶吗?”
“没有!我心里有点紧张。”
赵绪明把茶杯放下,他再也忍不住。便问道:“夫人,不知下午张尚书所言之事,可有结论?”
裴夫人没有吭声,她在考虑一件刚刚想到的奇怪的事情,按理,赵绪明这么好的条件,年初向独孤家求婚没有成功,他完全可以另娶别的女子,可事隔近一年,他又跑来求婚,如果说是他痴心,却又太不像。这一年里,他从来就没有上门过。
他为什么不娶妻?这个疑问在裴夫人心中萦绕不去,难道是他在别处娶了妻妾,又觉得不满意?
她沉思了片刻,便试探着笑问道:“我当然是很愿意的,可我家老爷听说你已经订亲,所以他很为难这件事。”
赵绪明放佛一脚踩空,心坠下了万丈深渊,自己瞒得那么严实,他们怎么会知道?他心中有鬼,竟没听出裴夫人只是试探之言,便以为他们把自己的老底查到了,他结结巴巴道:“夫人请放心,按照七出之一,我可以休掉她,不会有妨碍。”
裴夫人勃然变色,原来他竟已娶妻,她心中愤恨得话都说不出来,自己当真是瞎了眼,她站起身,愤怒地一甩袖子:“送客!”
她头也不回,向内宅快步走去。
“夫人!”
“把你的东西拿走!”
一大早,李俶便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东宫,他心急如焚,昨晚他刚刚得到消息,独孤明月被母亲所逼。为拒与赵绪明的婚事,她竟悬梁自尽,虽然人最后救回来了,但李俶却心痛难忍,赵明绪那种人品低劣的人怎么配得上明月,只有自己才能救明月于水火。
他快步跑到了父亲的书房,太子李亨正在看一本奏折,是李庆安提请正式进攻碎叶的奏折,收复碎叶的决定。年初父皇便定下来了,因此李庆安不必再请示,只要在攻打前给朝廷知会一声便可。
从时间上,北庭军应该已经出了,结局如何,着实让李亨担忧不已,收复碎叶,李庆安可就大大给他争得了荣耀,这绝不亚于杨国忠的南诏之战,甚至还胜过它。
李亨很清楚碎叶对父皇的压力。三十年前,正是父皇一时头脑热。把碎叶让给了西突厥人,这么年来。碎叶一直就是父皇的一个心结。随着他年纪渐老,去见列祖列宗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他怎么向先帝们交代?
还有杨国忠入相,他也要全力阻止。父皇宠信杨家,朝纲已经被弄得乌烟痒气,现在市井之徒竟然当了兵部尚书,再这样乱下去,大唐将病入膏盲了。
李亨也看出父皇是想用杨国忠取代李林甫,他和杨国忠已经势同水火,一旦杨国忠掌权,内有贵妃吹风。他这个太子之位还保得住吗?李亨下定了决心,今天无论如何要把父皇劝醒。
就在李亨思量着怎么劝说父皇一事时。儿子李俶却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父王,孩儿有事相求。”
李亨见儿子跑得满头大汗,不由眉头一皱道:“我儿为何如此失态?”
“父王,孩儿心急,所以有些失态。请父王恕罪。”
“什么事情?”
“是这样!”李俶有些吞吞吐吐道:“孩儿想娶独孤家长女明月为侧妃,想恳请父王向皇太祖提一下此事。”
李亨温和地笑了,“我儿看上独孤明月了?”
“是的,父王,昨天张尚书去独孤家为门生赵绪明提亲,明月不肯,竟以死抗争,孩儿心中不忍,愿娶明月为妃。”
“张筠!”李亨暗吃一惊,独孤家可是自己的人,他转念便明白了张筠的真实用意,张筠恐怕不是提亲那么简单,他是想把独孤家抓成他的势力,应该是这样。
李亨他儿子满脸期盼,便点点头笑道:“好吧!我正要去见你皇太祖。就顺便提一提你的要求。”
李俶大喜,深施一礼道:“孩儿谢父王!”
李亨站起身便吩咐左右道:“备车,孤要去兴庆宫。”兴庆宫,这几天李隆基颇为忙碌。在一直在考虑扩相之事,扩相无疑是削弱李林甫权力的最好办法小就像美酒里注入水,再浓烈的美酒也会变得淡然无味。
从六相扩到九相,杨国忠已占去了一个名额,还有两个名额他要考虑。作为皇帝,更多是要考虑权力平衡。目前相国党六人中,李林甫和陈希烈为一党,搂取了绝大部分权力。张筠和杨慎衿走得很密,也可以算做一党,裴宽是太子党,然后就是杨国忠,相比之下,杨国忠就显的有点势单力孤了。
给杨国忠找一个政治上的搭档,让杨国忠尽快组成杨党,这就是李隆基考虑的紧迫问题,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户部侍郎崔翘,这是陈希烈推荐的人,崔翘是自己的从龙派,和相国党一点关系都没有,但陈希烈却推荐他。李隆基知道,这是李林甫的意思。
把崔翘推上来,换取一个相国党的名额。李林甫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安思顺么?李隆基摇了摇头,让安思顺入相,还不如让安禄山入相。李隆基把笔放下了,这件事他要好好考虑一下。
这时,一名宦官在门口禀报道:“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李隆基笑了笑道:“让他进来!”
片宏,李亨快步走进了御:“儿臣参见父皇,祝父皇万岁万万岁。”
“皇儿平县!”
“谢父皇!”
李亨站起身,垂着手恭恭敬敬道:“儿臣有两件事情来见父皇。”
李隆基见线子身体不错,便笑道:“你说吧!”
“一件是长孙俶恳求纳侧妃,儿臣考虑他子嗣单薄,至今仅一
李隆基本人就有四万余后宫,对于儿孙娶妻的念头,他一般不会吝啬。长孙俶确实子嗣偏少,不利于他这一脉的延续,便点点头笑道:“联准了,他可在百官诸女中挑选中意者,报宗正寺审核后即可。
娶侧妃不像正妃那样麻烦,一般看中了,几天后便能娶进房,不像娶正妃那样礼仪繁杂,因为是皇长孙的缘故,最多册封一个昭之类的内官。
这件事李隆基没放在心上,随口就应允了,自然会有官员去办理。太子李亨也是替儿子随口说说。他今天来找父皇并不是为了此事。
李亨又道:“父皇,臣闻兵部左侍郎一职空缺,想推荐一名官员
杨国忠任兵部尚书,主管大唐兵部事宜,李亨最担心他会借用手中权势,刁难北庭,正好兵部左侍郎姚宣因病退仕,李亨便想把自己的人安排进去,也能制衡杨国忠滥权。
不料他网说完,李隆基便摆摆手道:“兵部左侍郎杨国忠推荐了令狐飞,联已经准了。”
李亨愣住了,那令狐飞不过是杨国忠的幕僚,剑南军判官,无根无底,竟一跃当上了四品的兵部侍郎,这这怎么可以。
李隆基瞥了李亨一眼,他知道太子想说什么,便道:“联知道按常制不可这样,但作为特例也是可行的。这件事联已经决定了。”
“父皇,此事真万不可”。
李亨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忧虑,苦劝父亲道:“百官升迁,皆以考评定制而动,百年来循规蹈矩,我大唐才能英才辈出,名相良将层出不穷,父皇自宠杨家后,高官厚禄皆给杨家庸碌之辈,甚至杨国忠这种市井之徒也能入相,让天下人何等失望,儿臣不敢妄评父皇,可杨家着实是我大唐的毒瘤,民怨已为之沸腾,父皇若再不”
“够了!”
李隆基重重一拍桌上的镇纸,怒不可遏道;“你胆大妄为,竟敢诽谤联”。
李亨跪下幕泣道:“儿臣不敢,只是这些话在儿臣心中憋闷太久,再不说,我大唐社稷危矣!”
“联要杀你这个逆子!,小
李隆基怒火万丈,拔过上方剑便向儿子砍去,旁边的高力士吓得脸色惨白,一把拖住李隆基的胳膊。哀求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李隆基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他的力气远远比不过高力士,被高力士拖住胳膊,他动弹不得,只的大骂:“滚!你给联滚出去”。
李亨见父皇执迷不悟,心中着实愤懑难当,“儿臣告退了”。
他一转身走出了御书房,李隆基见儿子走了,他一屁股坐下喘着粗气,咬牙切齿道:“联不想要这个儿子了。”
高力士连忙端过一碗参茶,“陛下消消气,太子也是一时糊涂,老奴有空再劝劝他。”
“多!联若死了,联的贵妃还不知道会被他折磨成什么样”。
李亨怒气冲冲走出大同殿,杨家欺男霸女之事他听得太多了,满朝文武无人敢惹,杨贵妃的三个国夫人姐姐更是骄横奢侈,出游一趟就要耗费数万贯,几乎要把大唐的国库掏空。
走过一座白玉旱桥,忽然见对面走来一名艳丽的女人,李亨一下子便认出来了,键国夫人杨花花,对这个女人他也反感之极。
杨家骄奢荒淫,以这个女人为最。新建一座宅子,耗费大唐国库钱百万贯,夺民宅五百户,修建如宫殿一般。不仅如此,她干涉宗室婚姻。张冠李戴,指驴为马,把李氏宗室的血统礼仪搞得荡然无存,最近又传出她私入父皇御书房的丑事,严重损害了父皇的名誉。
原来李亨还不太相信这个传言,现在他亲眼看见杨花花进入兴庆宫入无人之地,他相信了。
杨花花也走上白玉旱桥,一眼看见李亨,却哼了一声,眼皮都不抬。李亨的一肚子怒火顿时作了。
“站住!”
杨花花站住,回头瞥了李亨一眼,媚笑道:“太子爷对奴家有兴趣?。
“你!”李亨大怒,指着她骂道:“你是堂堂的国夫人,竟敢在天下脚下出此污言秽语,成何体统!”
杨花花脸一沉,冷冷道:“太子爷,说话干净点,什么叫污言秽语
李亨忍住一口气,恨声道:“这里是圣上处理大唐政务之处,你一个外戚女子,怎能随意进入,你给我出去”。
杨花花向他翻了个白眼,一叉腰道:“老娘随意进出又怎么样?关你屁事,把你东宫管好就行,这里是兴庆宫,轮不道你威!”
说完,她柳腰一摆,向李隆基的书房扬长而去,李亨气得浑身抖,低声咬牙骂道:“我若登基,当杀绝杨家!”他这句话说得很轻,但还是被杨花花听见了,杨花花身子颤了一下。加快脚步向李隆基的御书房走去。
走进李隆基的御书房,正好高力士亲自跑去熬药了,御书房里只有几个小宦官,见杨花花进来,众人皆知趣地溜了出去。
李隆基的暴怒已经平息了,他的心有些绞痛,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太子和杨国忠的关系恶劣,他也知道,本来用杨国忠来制衡太子,也是他的想法之一,但李隆基今天忽然现自己真的年迈了,刚才比他年纪还大几岁的高力士拉住他胳膊,他竟没有力气挣扎。
李隆基想到太子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心中有点害怕了,难道他真的活不了多久了吗?
这时杨花花走进房间,便立刻跪下哭泣起来,“陛下,一定要给奴家做主啊!”
李隆基心慌意乱,连忙把她扶起来,“三姐,谁敢欺负你?”
“陛下,奴家刚才遇到太子,被他一顿辱骂
李隆基重重哼了一声,“他骂你什备?。
“他骂奴家水性杨花,不知廉耻,随意出入内宫,臣妾气不过,说这里是兴庆宫,不是东宫,可他却说、却说”
李隆基的脸慢慢沉了下来,冷冷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恨不得明天就登基,把杨家斩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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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乱点鸳鸯
第二百零一章乱点鸳鸯
杨花花回到府时已经是中午了。她的府邸修得宏伟无比,占地数百亩,府中金碧辉煌,种满了奇花异草,拥有家奴三千人,光是照顾她儿子的奶娘就有百人之多。
杨花花可以算得上是天底下最富有的女人,仅仅几年功夫,她敛财已达百万贯,拥有无数的奇珍异宝,要风得风,要雨就雨,她想要男人,马上就有最俊美、最健壮的男人来服侍她,她看谁不顺眼,只需一句话,这个人立刻就要倒大霉,就是太子也一样。
唯一美中不足,是她至今找不到一个她真正喜欢的男人,李庆安可以算半个,可就是这半个,却不把她放在眼里。无情地拒绝她,这一直令她耿耿于怀。
可恨的是他远在北庭,想报复他却又千难万难,不过他还有个女人在长安,算是他的一个把柄。
杨花花躺在一张软椅上,两个侍女小心地给她敲揉着腿,她此刻正眯着眼打量一颗鸽卵大的夜明珠,这是今天上午葛逻禄大王子派人送来的,一共送来十颗,说是给她儿子的寿礼,当然,同来的还有一份葛逻禄正式向大唐求亲的文书。
按照当时的约定,杨花花答应了这门婚事,所以这件婚事就要由她来一手促成,只是谋刺多逻不知道,就算没有这十个夜明珠,杨花花也一样会帮这个忙。
杨花花又取过厚厚的一份国书,哼了一声,随手把它扔到一边,晚上把它送给李三郎就是了。
这时,一名丫鬟匆匆来报,“夫人,二夫人来了,想求见您。”
“二姐!”杨花花愣了一下,二姐来找自己做什么?自从年初她们吵架以来,姐妹俩的关系一直不太好,见了面也不过冷冷淡淡打个招呼。自己宅子落成后,她还是第一次来。
“好好招待她,我这就去。”
杨花花站起身,长长地伸个懒腰,慢慢向客堂走去。
韩国夫人杨玉珮确实是第一次来杨花花的新宅,她坐在大堂里,满眼嫉妒地打量着这座美奂绝伦的巨宅,别的不说,据说光建造这座客堂就耗资十万贯钱,铺地瓦匠的工钱就要了二千贯,据说扔几只蚂蚁在地上,蚂蚁都无缝隙可逃,杨玉珮看了看地上,果然是光玉如镜,没有一丝缝隙,真不知是怎么铺出来的。
还有这些家具,清一色的紫檀木,一张普通的圈椅就要价值千贯,还有门口屏风,用沉香木做托架,放置着一块高一丈。长三丈的白玉,这块巨大的白玉温润无暇,据说是渤海国王献给大唐的瑰宝,圣上居然赏赐给三妹。
杨玉珮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圣上对三妹的恩宠已经不亚于四妹了。
今天杨玉珮来找妹妹却是为另一件私事,中午时她听说皇长孙要在百官中选侧妃,她便动心了,她做梦都是想把女儿凝碧嫁入宗室,今天皇长孙要娶侧妃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
杨玉珮不懂政治,她想得很简单,太子的嫡长子将来也是太子,登基后,那自己的女儿就算当不了皇后也是贵妃,如果生下儿子也是亲王,那自己后半生也就不愁了。
她的想法得到长年请病假在家的丈夫的大力支持,这件事就由她来操作,杨玉珮心里非常清楚,此事要想成功,关键还是在三妹的身上,她便一咬牙,拿出一万贯钱,来和自己的亲妹妹明算账。
“三姐,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杨花花出现在身后。
杨玉珮一回头,连忙笑道:“我来看看妹妹的新宅。”
杨花花懒洋洋道:“什么新宅,我已经住腻了,过一两年我再让皇帝给我修一座新宅去。”
杨玉珮一咋舌,乖乖,上千间房子。恐怕她还没逛完呢!这就住腻了。
“三妹真会开玩笑,要是我有这座宅子,我哪里也不去?”
“真的吗?哪里也不去?”杨花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知为什么,杨玉珮对自己这个三妹有一丝畏惧,她连忙陪笑道:“我是开个玩笑,对了,三妹,我有事情求你。”
“三姐,看你说的,自己亲姐妹,还要用个‘求’字吗?”
杨花花精明无比,从二姐的口气中她便听出二姐向自己服软了,她便笑道:“二姐,你说吧!什么事情,我若能办到,一定帮忙。”
“你若办不到,天底下就没人办得到了。”
说着,杨玉珮把写有一万贯钱的礼单放在桌上,笑道:“这是给侄儿买糖的一点小钱,是我这个做姨娘的心意,三妹就收下吧!”
杨花花瞥了一眼,‘一万贯钱’,她把钱又推了回去。笑道:“二姐总是说我只认钱,不管亲情,这其实是偏见,姐妹就是姐妹,这种亲情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杨玉珮愣住了,半晌,她看出妹妹是真的不收自己的钱,她鼻子不由有些酸,叹口气道:“三妹,以前是姐姐不对,误会了你。姐姐向你赔礼了。”
杨花花拍拍二姐的手笑道:“自己亲姐妹,不用客气了,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杨玉珮连忙笑道:“今天我听说皇长孙李俶要娶侧妃.....”
........
兴庆殿,李隆基正在和杨玉环共进晚膳,杨玉环一边吃饭,一边细心地观察三郎,她现这段时间三郎明显有点苍老了,每天早上起来,头总是掉一枕,体力也完全不能和从前相比,他们之间的房事也是偶然才为之,比如现在吃饭,动作缓慢,显得精神十分倦怠。
她不由关切地问道:“三郎,是不是最近国事太忙?”
李隆基有些心神不定,杨玉环这一问,他吃了一惊,一下子被饭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杨玉环吓得连忙放下手中的碗,过来替他敲打后背,十几名服侍的宫女和宦官也惊得乱成一团,端茶送水,高力士连忙喊道:“去!快去传御医。”
李隆基半天才缓过气,他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碍事,杨玉环又端了碗汤茶给他漱口,李隆基漱了口,又喝了几口热茶,这才长出一口气道:“以后吃饭时不要谈国事。”
“是!”杨玉环有点委屈地答应了,她其实什么都没问。
这时,杨花花和御医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杨花花笑道:“我可是想先禀报的,可见御医慌慌张张跑来,我还以为妹子生病了,心急便跑了进来,妹子可别怪我。”
杨玉环苦笑了一声。道:“三姐别这样说,用膳没有,没有就一起用吧!”
“我还真没吃饭呢!”
杨花花看了一眼李隆基,笑道:“皇帝妹夫,我能坐下来吃饭吗?”
李隆基干笑一声道:“呵呵!都是自己家人,有什么客气的,快去给三夫人准备一副碗筷。”
杨花花不客气地在杨玉环对面坐下,她一双妙目瞟了李隆基一眼,语带双关地暧昧问道:“陛下的身子没关系吧!”
李隆基眯着眼笑道:“没事!没事!朕的身子骨健壮着呢。”
杨花花捂嘴一笑,又对杨玉环道:“四妹,我今天来是有事情来求圣上,先给你说一句,可不是来要钱。”
杨玉环见三郎和姐姐有点打情骂俏,心中不喜,便淡淡道:“刚才三郎说吃饭时不谈国事。”
“朕说过这话吗?”李隆基故作惊讶地问左右道:“这话朕没说过吧!”
周围的宦官宫女皆战战兢兢不敢接口,杨玉环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会他,李隆基对杨花花一摆手,笑道:“朕绝没说过这话,三姐有什么事,尽管说!”
杨花花有些得意地瞥了杨玉环一眼,道:“其实我要说的也不是什么国事,一件是家事,一件是闲事。”
杨花花的到来使李隆基完全没有刚才那种精神萎靡的模样,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的感觉就像一针鸡血注进了李隆基的体内,使他立刻变得容光焕,谈笑风生,他爽朗地笑道:“说吧!家事闲事都可以说。”
“那我先说家事吧!”
杨花花对杨玉环和李隆基笑道:“是这样,二姐听说皇长孙要娶侧妃,便来和我商量,想把凝碧许给皇长孙,这是天作之合,我完全赞成。”
“我不赞成!”
杨玉环的脸沉了下来,凝碧是她的姨侄女,李俶是她的孙子,两人辈分不同,怎么能结亲。
“怎么不行?”
杨花花的笑容也消失了,她知道这里面的问题所在,她心中冷笑不已,媳妇都可以嫁给公公,凝碧为什么就不能嫁给皇长孙。
她用眼角余光瞟了李隆基一眼,见他一声不吭,便悄悄地伸脚过去狠狠踢了他一下,李隆基一下子被惊醒,干笑两声道:“娘子,我觉得可以考虑,亲上加亲,这是美事呀!”
“三郎!”杨玉环娇嗔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高力士却插口笑道:“其实两个人年纪相仿,倒真是良配,而且大唐例制只说同姓不得婚配,凝碧姓崔,长孙姓李,崔李联姻,这有何妨?”
李隆基大笑,“看见没有,连大将军都赞成,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娘子不要再反对了。”
杨玉环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多年来,高力士从不会主动插嘴,今天是怎么回事?杨玉环其实也是冰雪聪明之人,她一下便明白过来了,高力士是要缓和太子和杨家的紧张关系,原来还有这么深的用意,想到这,她便勉强笑了笑道:“既然三郎一定坚持,臣妾就不扫大家兴了。”
李隆基大喜,他立刻吩咐道:“传朕的旨意,立崔氏为皇长子侧妃,加封为良媛。”
皇长孙上午跑去找父亲想娶侧妃,到晚上他的侧妃就在李隆基的晚宴上定下来了,这就应了一句古话:人生不如意十之**。
杨花花心中得意,哪有她办不成的事?她感激地对李隆基媚然一笑,又取出一份册子,道:“我的第二件事就是闲事了,葛逻禄王子想娶大唐宗室为妻,这些边蛮听说我喜欢管这些闲事,便连国书也送到我府上来了。”
杨玉环心中哼了一声,这还用问吧!收人家钱,当然要替人家办事,她偷偷看了一眼李隆基,见他眼中充满兴趣,估计这和朝廷政事有关,她便知趣地不吭声了。
李隆基接过求婚书,看了一看,上面极尽谦恭之辞,希望能娶大唐公主,为大唐卫戍边疆。
用和亲来笼络边疆少数民族一直是大唐的国策,葛逻禄人被李庆安狠狠教训了一顿,倒是可以适当安抚一下,李隆基便道:“此事可行,交宗正寺和鸿胪寺办理。”
“陛下,这葛逻禄王子可是有指定的人选。”
“哦!他们看中谁了?”李隆基饶有兴趣地望着杨花花问道。
“他们看中了独孤家的长女明月。”
“当啷!”一只碗摔落在地上,所有的人都回头望去,只见高力士弯腰捡碗,李隆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对杨花花笑道:“你是说独孤明月,那个出了名的长安美女?”
杨花花嫣然轻笑:“正是她!”
李隆基沉吟一下,让外戚之女来嫁小国,倒是朝廷一贯的立场。
这时,杨玉环若有所感,向高力士望去,只见高力士在向自己拼命使眼色,杨玉环心念一转,便明白了,她笑道:“三郎,不如换一个人吧!”
“为何?”
李隆基奇怪地看了看杨玉环,恰好杨玉环正向高力士望去,李隆基一下子看到了,他猛地一回头,正好看见高力士在向杨玉环比划着什么。
李隆基脸一沉,喝道:“高力士,你在做什么!”
高力士吓得连忙跪下,“老奴不敢。”
“你在给贵妃说什么?”
高力士低声道:“老奴在给贵妃说,碎叶战事正酣,不可嫁明月。”
李隆基猛地醒悟了,他连忙干笑一声,对杨花花道:“独孤明月确实不妥,换一个人吧!”
杨花花大急,换一人,她的计划可就落空了,她急忙道:“可是葛逻禄王子指定要娶独孤明月。”
李隆基脸沉了下来,不悦道:“朕说不行就不行,没什么可是!”
杨花花见圣上有些恼怒,便嘴撇了撇,不敢吭声了。
........
五天后,在一片流光溢彩的火红和震天的爆竹声中,皇长孙李俶穿着一身喜庆的大红袍,被推进了洞房之中。
洞房中一切都刺眼的红,李俶的心已经绝望到了极点,他要娶明月,却娶进了一颗星星,这个崔凝碧他见过,从来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她居然成了自己的妻子。
李俶木然地呆立在门口,半天一动也不动,崔凝碧身着霞帔绣襦,腰束绿裙,头戴凤冠,满脸羞涩地坐在凤榻前,等待着洞房花烛那令人期盼的一刻,她已经听见了夫郎进门的声音,脸羞得更红了,不料,半天没有见他过来,忽然,门砰地一声,崔凝碧抬眼望去,门口已经不见了夫郎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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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俶来到自己书房里,他趴在桌上只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为什么命运之神要这样捉弄他,这时,他感到一只手在温柔地抚摸他的头,他抬起朦胧的泪眼,身后是他的正妃珍珠。
他的正妃叫沈珍珠,是江南吴兴名门之女,美貌端庄,温柔贤惠,十四岁嫁给他,至今已有九年,为他生下了儿子李适。
沈珍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暗叹一声,柔声安抚夫郎道:“这婚姻也是缘分,你和明月注定没有这个缘分,凝碧也是好女子,她将伴你一生,今晚是她人生最重要的洞房花烛,你不该冷落她。”
李俶心中充满感激,他将头靠在妻子的身上叹道:“都怪我一时昏了头,自以为能娶明月,却忘了我的婚姻哪能由我做主,我不想娶杨家之女,父亲也为此大雷霆,珍珠,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别说傻话了。”沈珍珠笑了笑道:“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我为正妃,自当要为你纳侧妃,以使你子嗣兴旺,以后有机会再娶一房你喜欢的女子,现在你快回去,哪有把新婚妻子丢在洞房,自己跑来理,快去吧!”
她把丈夫拉起来,像拖个不听话的孩子似的,一直把他拉到洞房门口,低声嘱咐道:“今晚好好待凝碧,她会感激你一辈子。”
说完便将他推了进去,还不放心,又将门反锁了,等了好一会儿,直到里面的灯熄了,这才离开了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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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慢慢越过树梢,银色的月光洒满了大地,独孤明月站在窗前,默默地凝视着这轮皎洁的月光,她仿佛看见了万里之外的天山,一轮同样皎洁的明月照耀着瑰丽的冰峰,月光下,一队骑兵飞驰而过,在茫茫无际的草原上奔驰。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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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情节的一些说明
主几章没有写幸角,写在长安生的一此事情,由明略圳糊韦引。事实上,这段情节从前几章写南诏事变时就开始了,一个清晰地脉络,杨钊平定南诏入相,继而引了朝庭政局的演变。
有书友说为什么要写南诏,似乎和本书不搭界,其实不然,老高在那一章的末尾已埋下了伏笔,将来会引一系列大事,和主角息息相关,事实上,南诏确实是天宝后期的大事,在几次与南诏的战役中。唐军损失数十万军队,极大地削弱了唐廷的力量。本书既然叫《天下》,这件大事就不可能不写,还有这一卷叫做风雨大唐,就意味着会生很多风风雨雨。
至于这几章不写主角,也是老高刻意的,因为一本书如果始终围绕主角,书就会缺少一种宽度,适当地把笔墨放在别人身上,也是写书的一种基本要求。
其次,这几章虽然不写主角。但却是大唐朝局一次大变动的酝酿。也将是本书的核心情节之一。
老高一直比较崇尚蝴蝶翅膀之说。从明月拒婚,引了李俶想娶明月,却娶了崔氏,这只是一件小事,可以称得上是蝴蝶翅膀扇动,可就是这件小事,最后却环环相扣,逐渐引出中唐的一次巨大的政治地震,当然,这政治地震是老高杜撰,是《天下》一书中才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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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凤纹玉佩
叶战役凡经过去了半个月“向长安报信的使者早凡出知”半个月来,李庆安一直在忙碌着安排碎叶的各种琐碎事务,他准备明年年初便回长安述职,他已经向朝廷推荐段秀实为碎叶州都督,眼下的很多事情他都交给了段秀实去处理。
这天上午,李庆安来到了战俘营,战俘营位于碎叶以东的裴罗将军城。共关押有五千战俘,绝大部分都是石国士兵,也有数百名大食人,战俘营管教得十分严格,巨大的橱栏将他们围住,四周布满了唐军的岗哨,营中没有任何兵器,这些战俘李庆安已经命人给他们讲清楚了,在碎叶服劳役两年后将获释。
早饭已经吃过了,战俘营中十分安静,今天阳光明媚,战俘们懒懒散散地躺在帐篷旁晒太阳,美食和女人永远是他们谈论的话题。
李庆安在一群亲卫的簇拥下走过了几座营帐,战俘们吓得纷纷站起身。李庆安扫了他们一眼,一个个都长得很健壮,是挖矿的好劳力,早在他在戍堡时,他便知道碎叶南面有一个顿多银矿。盛产白银,还伴生着大量的铜和金,这五千战俘去挖两年的矿,足以给他带来巨大的财富。
这时,战俘营总管白孝节匆匆跑来。对李庆安行一军礼道:“属下参见使君!”
“白将军,从明天开始。这些战俘就要陆续押送到顿多银矿,将由荔非将军来执行,你要全力配合。”
“卑职遵命!”
李庆安点点头,“那好,我来看看战俘的伤兵情况。”
“使君请随卑职来。”
白孝节把李庆安领到战俘营东北角的一处独立营栅中,这里是战俘伤兵的治伤之地,由三十座大帐组成,这次战役,战俘重伤者都被送入唐军的野战医院中,战俘营只留轻伤者,尽管如此,轻伤者还是有上千人之多,这也是让李庆安头痛之事,得把这些伤兵早一点治好,送去矿山挖银。
他走近一座大帐,一挑帐帘,迎面一股浓烈的酒味扑来,大帐里有近四十名伤员,基本上都是伤胳膊断腿,有几名唐军士兵看守,另外还有两名唐军女护兵在照顾他们,女护兵照顾战俘伤兵是一件比较难办之事。主要是怕性骚扰,但唐军制定了严格的规定,有敢骚扰女护兵者,一概处死,至今已经五名战俘因施咸猪手被砍头。
其实战俘们也是人,而且大多数都曾是普通民众,他们知道女护兵是在救助自己的性命,绝大部分人都怀有一种感恩之心,所以女护兵在战俘营中还算正常,没有人遭到侵害。
李庆安走进大帐,一眼便看见了荔非元礼的娘子施三娘,她是女护兵营的校尉,过来巡视女护兵们的情况。
此刻施三娘正在教两个女护兵扎绷带,绷带就是高昌白叠布,被李庆安全部征来作为医疗用品,从高昌征用来的还有一样医疗宝贝,那就是蒸馏酒,从大唐初年,高昌地区便出现了蒸馏酒,这种蒸馏技术或是当地人明,或许是胡商从阿拉伯地区传来,已经无法考证了,但这种蒸馏酒的度数非常高,足以做酒精的替代品用于消毒,这次碎叶战役是第一次使用,效果非常好,挽救了无数将士的生命。
施三娘的动作非常熟练,她把战俘腿上的布带解下来,又轻巧地替他缠上,却用了不到一半的布带。
“你们俩看见了,缠布带要巧,不一定要那么多,把人裹得像蚕茧一样,而且力量不要太大,就像这样,不轻不重正好,布带只裹两层,也便于伤口透气。”
施三娘若有所感,一回头,见李庆安来了,连忙站起身向男子一样抱拳施礼,“参见使君!”
李庆安笑了笑道:“三娘,老荔以为你回北庭去了,在那里得意呢”。
“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李庆安心中大乐,连忙低声笑道:“你收拾他我极力赞成,但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施三娘抿嘴一笑,“使君怎么来战俘营了?”
李庆安对再个行礼的女护兵笑着点点头,又道:“我过来看看他们什么时候痊愈,整天不干活,光耗费我粮食。”
“使君,他们复原最起码还要一个月,不治好伤就干活,很容易留下后遗症的,我可不让他们出去。”
旁边裹伤口的战俘是石国人,会说几句汉语,他听懂了施三娘的话。不由心中感动,连忙低声谢道:“谢谢大娘。”
“你这个家伙!”
施三娘苦笑一声,指着他对李庆安道:“这个家伙是个酒鬼,为了骗烧酒喝,便故意让自己伤口化脓。然后趁护兵不注意,一口把消毒用的烧酒喝掉了。”
李庆安见他长个红通通的酒糟大鼻子,便用突厥语道:“早点把伤养好,去矿山干活,表现得好。我就会奖励烧酒
“真的有酒瑚”另一个伤兵眼睛冒光,结结巴巴问道。
“当然有,但在这里没有,只有去矿山干活才有,干活越多,烧酒越多李庆安笑容中不怀好意,就川弄纹此战俘个个古刻变得生龙活躁,马卜爬起来给他吼六
几个酒鬼战俘竟忍不住小声欢呼起来。这时,帐外跑进一名士兵,高声禀报道:“禀报使君,宁远国王与和义公主已到碎叶,段将军请使君立即回去。”
李庆安又扫了一眼帐篷,“我这就回去。”
宁远国也就是拔汗那国,在这次碎叶战役中,宁远**配合唐军占领了阿史不来城,截断大食军的退路。虽然在战争中挥的作用并不是很大,但它对于保证碎叶城的长期归唐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宁远国便形成了碎叶的第一道屏障。
在宁远国王来之前,大王子屋磨已经在十天前来过碎叶了,向唐军解缴一百余名在阿史不来城抓获的大食士兵和缴获的大批军用物资。
今天宁远国王和公主到来,主要是为了商讨将来共同抗击大食军的事宜,宁远国王叫列波阿悉兰达干。年纪约四十岁出头,身材中等,长得狮鼻阔口,相貌十分豪放。被李隆基封为奉化王膘骑大将军,此玄他正在碎叶城的迎宾驿中等候李庆安,和他一起来的,便是大唐宗室之女和义公主。
和义公主叫李素云,天宝三年下嫁宁远国,她是河南府阳城县县令李蔚的第四女,属于宗室中的偏庶之族,被朝廷选中远嫁岭西,虽已在宁远国生活了五年,但李素云依然保持着大唐公主那种雍容华贵的妆扮。脸上涂了脂粉,高梳云鬓,肩披红帔,身着曳地宽博长裙,唐军攻克碎叶的消息传到宁远国都城渴塞城时,她激动得一夜未眠,这就意味着她和大唐母国又近了一分。
“公主,等会儿见到节度使。石国之事就由你来提出,记住了吗?”
阿悉兰达干正在对公主交代一些事情,李素云点了点头,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高喊:“北庭节度使,李使君驾到!”
阿悉兰达干连忙和公主迎了出来,只见一名年轻的唐军将领大步走进,他们早就听说北庭节度使非常年轻。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阿悉兰达干抢先一步,笑着拱手见礼:小王阿悉兰达干,参见李将军。”
尽管岭西诸国的国王们个个身份高贵,但在大唐北庭或者安西节度使面前,他们这个一国之君的身份却又算不上什么了。
李庆安也是第一次见到阿悉兰达干,他见此人外貌粗扩,长得倒有点像荔非元礼,不由有了几分好感。便笑着回礼道:“这次碎叶之战,多亏国王殿下了。”
“哪里!哪里!我只是尽绵薄之力。将军过奖了。”
阿悉兰达干年轻时也曾去长安生活过近十年,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再加上他妻子是大唐公主。因此除了相貌是西域胡人外,其余礼仪谈吐和各种人情世故,皆和大唐汉人没有什么区别。
李庆安一眼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公主,连忙上并躬身行礼,“臣李庆安。参见公主殿下。
李素云微微一笑道:“李将军为国建立功勋,将我大唐军威远播西域。本公主虽远在宁远,也深为你感到骄傲。”
“臣谢公主夸奖!”
三人进客堂内坐下,亲兵上了香茶。李庆安这才笑问公主道:“不知公主殿下在宁远国一向可好?”
李素云出嫁前虽是宗室之女,但因血缘偏远,父亲不过是一介县令。她其实也只是小家碧玉,年仅十六岁,便以柔弱之身担负起了大唐和亲边戎的重任,远离故国父母小嫁给一个和她父亲年纪相仿的胡人为侧室,心中悲哀和无奈只能深埋心中。从不敢对任何人透露,今天李庆安以家乡之语问起了她的情况,李素云鼻子一酸。眼睛有点红了。
旁边阿悉兰达干看在眼中,他重重咳了一声,陪笑道:“李将军,公主在敝国尊贵荣华,敞国以天朝之礼相待。
李庆安心中叹了口气,大唐以公主和亲,虽然是对边戎的一种恩宠。但这些公主下嫁,也往往只是偏房侧室,扫尽了天朝的尊严,他见公主眼中悲伤,心中不由有几分怜惜。
这时阿悉兰达干又道:“李将军。这次大食虽败,但我敢断言,一旦其国内战事平息,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不知李将军对碎叶的长期安保可有什么打算?”
阿悉兰达干问到了核心问题上,李庆安点了点头,便笑道:“我少年时也曾去过波斯大食,深知大食也是一个不亚于大唐的强盛帝国,绝不能把它视为一个偏邦胡蛮,对付这样的一个帝国东扩,不是一场战役就能解决,要用几十年甚至几代人的时间,而岭西地区又不属于大唐的核心利益所在,相距中原路途遥远。大唐不可能倾举国之力来对抗大食东扩,只能依靠安西和北庭的寥寥数万军,所以要想对抗大食。只能用合纵连横的策略。集岭西诸国的力量,共同对付大食。”
阿悉兰达干大喜,他没想到李庆安竟看得如此透彻,完全不同于以前的唐军大将,以前的安西节度使儿仑是蔷嘉涵尔是夫蒙灵察,都是把大食看成个边蛮胡昏,洲“屑顾。或对岭西诸国的沦陷不闻不问,死守葱岭一线。
他精神大振,又连忙道:“小那李将军可知现在昭武诸国的实情?”
“我知道,他们名义为大唐属国,实际上早已经被大食掌控,从这次石国助兵大食就可见一端。最东的石国尚如此,更西的康国等国就不用说了
阿悉兰达干叹了口气,“将军说得不错,石国不仅是大食傀儡,而且他们本身也对碎叶野心勃勃小将军可能不知,石国其实是双王制。一个正王,一个副王,正王特勒亲大食,掌握军国大权,副王伊捺亲唐,和拔汗那交好,可惜下野无权,李将军要想实施连纵之策,先便要扫荡昭武诸国中的亲大食势力。”
其实这就是阿悉兰达干这次来找李庆安的真正用意,宁远国和石国交恶,石国屡有吞并宁远国的野心,这次他们又趁机收回阿史不来城。石国怎么肯善罢甘休,阿悉兰达干便想借助唐军的力量,一举推翻石国正王,宁远国再从中取利,反过来吃掉石国的担罗斯等北方城镇。
他见李庆安没有回答,又急向公主使了个眼色,李素云无奈,只的道:“李将军,石国副王曾多次遣使去长安求救,确实对大唐忠心耿耿。望李将军能出兵帮助石国副王复位。”
李庆安沉吟不语,其实石国的局势他早从李回春陆陆续续给他的情报中便已经了解得很透彻了,这个宁远国王其实是在混淆了概念,石国正王和宁远国交恶不假,但如果说石国正王一定亲大食,副王一定亲唐。那就片面了。事实上在大食东扩之前,正王系和副王系都一样地忠心于大唐,年年遣使去长安朝觐,但大食东扩后,看中了石国中势力较强的正王,扶持它为愧儡,而摒弃了副王,副王无奈,只能求助于大唐,可如果颠倒过来,大食扶持副王,那结果也是一样,副王亲大食,正王亲唐。
所以,亲唐亲大食,这都不是河中诸王的本意,他们都是鼠两端之人,关键是实力强弱,如果大唐实力在河中强于大食,保证个个亲大唐而远大食。
如何解决石国的问题,李庆安自有方案,绝不是打压正王而扶持副王那样简单,石国正王掌控军队,且深得民心,而副王却荒淫残暴,民怨极深,如果粗暴解决问题,会引石国内乱,当然,石国内乱对宁远国却是个天大的利好消息。想到这,他警惕地看了阿悉兰达干一眼,笑道:“我虽有心助宁远国。但出兵昭武九国,须奉朝廷的旨意。这样吧!明年年初,我要回长安述职,届时我向圣上讨旨,兵石国
李庆安打了一个太极推手,实际上。朝廷给他旨意中说得也很含糊。攻打石国也可以勉强算在碎叶战役之中,毕竟碎叶战役中也有石**队参战,如果朝廷把尺度放宽一点,他也不算擅自出兵。
阿悉兰达干却不懂这一点,他见李庆安答应了,不由大喜,施礼,道:“多谢李将军!”
这时,李素云取出一只锦盒小递给李庆安笑道:“这是我送给李将军夫人的礼物,一点心意,万望笑纳。”
“呵呵!那就多谢了。”
李庆安打了一个哈哈,接过锦盒顺开来,却一下子愣住了。
锦盒中竟是一块满月形的玉佩。大小如梨,质感温润,通体碧绿而无一丝瑕疵,和上次他从李挡手中得到的龙纹玉佩一摸一样。
李庆安慢慢拾起玉佩,对着光线看了看,玉佩中竟是一只凤凰的纹路。他惊讶万分。上次那只玉佩是龙纹玉佩,而这只玉佩却是凤纹玉小佩。这两只玉小佩明显是一对,这是怎么回事?
李素云见李庆安似乎认识这只玉佩,她不由也有些惊讶,回头看了丈夫一眼,阿悉兰达干连忙问道:“李将军见过这只玉佩?”
“没有,我见过和它相似的另外一只。”
李庆安饶有兴致地问道:“不知这玉佩来源于何处?”
阿悉兰达干想了想道:“这只玉佩还是二十几年便得到了,好像是一个大食人卖给宁远国的一批珍宝中的一件,一直放在国库中,这次公主挑选礼物,正好选中这一件
李庆安连忙拱手对公主笑道:“多谢公主美意!”
阿悉兰达干见事情谈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李庆安一直送他们出城,这才返回了城中,他回到房中,立匆取出了那块龙纹玉佩,将两块玉佩并排放在一起,仔细地查看起来。
相比之下,这才看出凤纹玉佩略略要小一点,但很明显是一对。灯光下,美玉通体透亮,一龙一凤栩栩如生。
“这只玉佩着么会在宁远国的宝库之中?”李庆安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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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建成后裔
叶城在武则天时代被唐军重建,周长近六十里。城墙禹飞叫伟,一切都和中原雄城没有区别,碎叶城也保留了唐代建筑一贯特色,城廓宽广,街道正直,房舍基址宏敞。
城内的街道布置也是完全仿照长安城而建,中间一条笔直的大道,也唤作朱雀大街,只不过它是东西走向。而且没有坊墙,街道两旁树木高大茂盛,一间接着一间的店铺林立次比。城中人口众多,民族混杂,汉、突厥、突骑施、粟特、葛逻禄、吐火罗等等。
由于碎叶长期掌握在汉人手中。因此尽管经过突厥人三十年的统治。城中的风貌还依稀可见当年全盛时的风采。
到处是汉人当年修建的建筑。一栋接着一栋,黑瓦砖房,一人高的篱笆围成院子,李白的旧居就在朱雀大街北面的一座大宅中,宅子已住了一家突厥人。
李庆安在百名亲卫的簇拥下来到了靠近东门的一座大宅,大宅对面便是李回春的府邸,不过今天李庆安不打算找他。
众人在大宅前纷纷下马,一名亲兵上前敲门,片刻,门开了,一名年迈的老家人见外面都是大群军人。不由愣住了,亲兵拱手道:“北庭节度使李庆安将军前来拜访罗夫人”。
“哦!你们稍等。”
门轰地关上,老家人跑去报信了,这座府邸便是李建成的后裔在碎叶的老宅了,现在已经传到了第四行,主人便是李庆安曾抓捕过的李挡。不过他家里不由他做主,而是他母亲罗夫人当家。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名四十岁出头的宫装妇人走了出来,尽管已人到中年,风鬟雾鬓,但从她眉眼间依然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俏丽姿容,她便是李挡的母亲罗夫人。
“欢迎李将军来我府上”。
罗夫人的声音很轻柔,不卑不亢,显出一个大家女子的风范。
李庆安笑着拱拱手,“来碎叶半个月了,才来拜访夫人,是我失礼了。”
“将军身份高贵,妾身不过一介民妇,哪里当得起节度使来拜访,将军不嫌敝宅简陋,请进来喝杯茶吧!”
“那好,就打扰夫人了。”
李庆安信步走进了宅中,这是一座百年老宅,宅子很大,占地约百亩。一座座院落层层叠叠,尽管翻新过,但还是看得出它已历经沧桑,树木高大浓密,亭亭如盖,路上的砖石被磨得又光又滑,砖石上的一些兽纹已经模糊不清了,不过若仔细辨认,还是看得出是龙凤麒麟一类的图案,隐隐显示其主人身份的与众不同。
李建成虽然英雄大气,但他流落在碎叶这一支的子嗣却一代不如一代。第一代李承嗣还有胸怀万里的志向,每天冉鸡起舞读书练剑,一心想恢复父亲的大志,只可惜三十余岁便病死了,留下一子李继业,却是个纨绔子弟,生了三个儿子,死了两个,他本人也是因酒色过度,四丰余岁便去世了。
然后李均、李挡,李均便是罗夫人的丈夫,也在六年前在波斯被左所杀,罗夫人唯恐儿子再走父辈早逝的老路,对他千般宠爱,不准他出门一步。又唯恐他感冒,唯恐他咳嗽,给他安排十几个丫鬟服侍,却又把他养成了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子弟,再加上隐龙会人害怕他无后,在他十二岁时便给他女人,结果反而伤了他的肾脉,现在已经二十四岁了,依然没有子嗣。这成为隐龙会最大的心病。
李家的宅子虽然很大,却冷冷清清。没有多少下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女人,少数几个男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仆。
李庆安被请到客堂之上,尽管在西域各地都是用桌椅了,但在这里依然和中原一样,坐榻和席子,李庆安盘腿坐下,一名丫鬟送来了两杯香茶,他打量了一下房间笑问道:“公子不在吗?”
罗夫人欠身道:“我儿在后宅读书,一般不见客。”
她又感激地说道:“多谢李将军宽宏大量,在北庭放了我儿。”
李庆安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笑道:“没什么!我们当时是抓细作。公子无辜,弄清了自然会放人。不过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将军但讲无妨!”
李庆安沉吟一下道:“公子和外界接触太少,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夫人应该让他多出门去游历,见见世面。”
罗夫人黯然无语,她丈夫就是去波斯游历被人所杀,她怎么肯让唯一的儿子再去冒险。
李庆安见罗夫人不吭声,不由也有些尴尬,便从怀中取出龙纹玉小佩。还给了罗夫人,笑道:“这是公子之物,一直忘给他了,现在物归原主
罗夫人呆呆地看着这块玉佩半晌。她叹了口气,又把玉佩给了李庆安。“李将军放我儿子,我无以为报,这块玉佩就送给李将军了
李庆安愣住了,送给自己,难道这块玉佩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他迟疑一下道:“夫人,我听说这块玉佩很珍贵,送给我是否有些不妥?。
“珍贵!”罗夫人苦笑了一声,“是的,它是很珍贵,是李家几代人的传恕卜必,可是它再珍贵叉能有我几子的命珍贵吗。众块玉给牲刚胁剂几代人带来了多少不幸,没有一个人能获善终,我只希望我儿能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能像正常人一样生儿育女,能让我抱上自己的孙子,不要为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毁掉自己一生。”
罗夫人的声音很低,最后变成了呢喃自语,李庆安有些尴尬,这块玉给他们祖孙带来不幸,所以就给自己了。这个理由怎么听怎么别扭。
他把玩着这块玉,缓缓说出了今天真正的来意,“可是夫人,我曾经看过另外一块玉,和它几乎一模一样。”
“哐当!”罗夫人杯子落地,摔得粉碎,她被惊呆了,她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浑身颤栗起来,就仿佛随时要摔到一般,她颤抖着声音问道:“李将军,那块玉里面是不是有凤纹?”
李庆安一下子便明白了,果然是一对,他沉吟一下道:“那块玉我几年前在安西一间珠宝铺里见到,有没有凤纹我不知道,后来我想把它买下来,可惜它已经被人买走了,如果夫人愿意告诉我它的来历,我会尽全力去寻找它的下落。”
罗夫人眼睛里涌出了无尽的悲伤,她低声道:“我曾经有两个儿子长子李蜒在三岁时不幸被人拐走。当时他身上就带着那块凤纹玉小佩。我们整整寻找了十年,有线索说他被拐去大食了,我们甚至还派人去大食寻找,可是再也找不到。”
说到这,她忽然站起身,向李庆安跪了下来,悲声道:“李将军。如果你能找到我儿,我愿为你立生祠,终此一生,我为你吃斋念佛。”
“夫人快快请起!不可这样。”
李庆安连忙虚托,要把夫左扶起。身后却传来一声厉喝:“你对我母亲做什么?”
李庆安一回头,只见李挡满脸愤恨地站在侧门口,狠狠地盯着他,李庆安坐了下来,淡淡一笑道:“挡公子,好久不见了。”罗夫人慌忙给儿子解释,“挡儿,李将军要帮娘一个大忙,娘在感谢李将军。”
“帮忙?我们需要他帮什么?”
有一种小动物,它一个人遇到强敌,他会俯乞怜,或四脚朝天躺在地上认输,可当它回到主人身边时。它又会变得凶狠异常,完全忘记了曾经的乞怜。
李挡无疑就是这种动物,在北庭被李庆安吓得牛死,可回到碎叶,回到母亲和隐龙会身边,他便立刻翻脸仇视李庆安了。
他走上前,一眼看见了桌上的龙纹玉佩。便伸手来夺,“这是我的玉佩!”
李庆安手一勾,玉佩便到了他的手上,笑道:“挡公子,这块玉佩暂时还不是你的。”
罗夫人连忙呵斥道:“挡儿不得无礼!”
“可是娘,这块玉佩明明是我的。”
“以前是你的,可现在我已经送给李将军了。
“什么!”
李陛大怒,他怒视母亲吼道:“你有什么权力把我李家的祖传玉佩
罗夫人的脸霎时变得惨白,“挡儿。你怎么能这样对母亲说话。
“我怎么说话,这玉佩是我李家的祖传之物,你算什么,竟敢把它送人。”
他话音网落,“啪”的一声脆响。李庆安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冷冷道:“你再敢对母亲无礼,我就一刀把你朵了,你还记得吗?”
说完,他向罗夫人拱拱手,扬长而去,李挡摸着脸倒在地上,他忽然想起了那个被杀的胡人,眼中露出了一丝恐惧,罗夫人连忙把他扶起来。“儿啊!你没事吧!”
远远地,传来李庆安的声音,“这块玉佩是我的战利品,从现在起。它就属于我了。”
夜晚,李庆安在房中给太子李亨写信,向他汇报自己拿下碎叶的经过。毕竟他是太子党人,他有义务要向太子汇报
这时,门口传来亲兵的禀报声,“使君,李东主来了。”
“请他进来!”
李庆安把笔放下,这时亲兵把李回春领了进来,李回春连忙上前见礼。“参见使君?”
“不用客气,李东主请坐吧!”
李回春坐下便立刻道:“李使君,我这次来是”
不等他说完,李庆安一摆断了他的话,笑道:“我知道,李东主是给我送大食的情报。”
“不!我早已经派人去大食,估计再过些日子,人就回来了,到时我一定会把情报交给使君,我今天来是为了龙纹玉佩。”
“哦!李挡给你们说了?”
李回春站起身向李庆安深深躬身一礼,恳求道:“李使君,那块玉小佩对我们非同寻常,恳求使君把它还给我们。”
“可是罗夫人已经把它送我了。”李庆安笑道。
李回春急得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他们一直以为这块玉佩还在李挡身上,今天才知道,原来竟已早到了李庆安的手中。
李庆安取出玉佩放在桌上,道:“我听说其实有两块玉佩,它们倒底有何珍贵?我想听一听。”
李回春眼巴巴地望用引汉,只得叹口与道!,“是有两块玉佩,,办官洲州建成太子给常妃的,若生下儿子佩龙玉,若生下女儿则佩凤玉,结果在碎叶生下一子,而这两块玉佩就成了建成太子唯一留给遗腹子的证物,一般是龙凤双佩,但因为龙玉珍贵,要到弱冠之后才能佩戴,之前都是佩戴凤玉,用以辟邪,不料二十三年前公子蜒失踪,凤玉也跟着不知下落,只剩下这一块龙玉,无比珍贵,罗夫人是出于爱护儿子才给使君。我能理解她的苦心,可是这块龙玉无论如何不能留给外人,请使君还给我们。”
李庆安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其实我是为了收藏,正好我有另外一只,便想配成一对。”
李回春愣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李使君,你、你这是何意?。
李庆安从抽屉里取出了凤纹玉佩,把它和龙纹玉佩放在一起,道:
“这可不是一对么?”
李回春脸色大变,他颤抖着拾起凤纹玉佩,对着灯光看了看,猛地将玉紧紧捏在掌心,死死地盯着李庆安道:“李使君,你这凤玉是从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跟了我很久了,一直丢在箱子里。要不是看了这块龙纹玉佩,我还真把它忘了。”
李庆艾拾起龙形玉佩交给李回春笑道:“这龙纹玉佩是你们的,还给你们,可那凤纹玉佩却是我的,你得还给我。”夜越来越深了,李回春坐在自己书房里呆呆地望着窗外,旁边桌上放着一支签,那是从隐太子灵前求的,上面有八个字:“碎叶归唐。隐龙升天。
李回春已经呆坐了整整一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常进问道:“你父亲这么晚叫我们来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常叔叔、罗叔叔。两位请进吧!”
门开了,常进和罗品方走了进来。罗品方今年六十出头,就是罗夫人的父亲,长着一张红脸,脾气急暴。
他一进门便嚷道:“老李,这么晚了,找我们来做什么?”
李回春叹了口气,“二位请坐吧!”
两人坐下来,罗品方又催促道:“快说吧!什么事?”
李回春取出龙纹玉小佩放在桌上,道:“这是我从李庆安手上要回来的。上次挡儿把它丢在北庭了。”
两人都愣住了,罗品方怒道:“那个小小混蛋怎么不说?竟敢瞒着我们!”
李挡是他的外孙,他一直恨铁不成钢。
常进连忙打圆场道:“他可能也是怕我们骂他,不过现在已经拿回来了,那就好了。”
李回春低低声道:“可是,我在李庆安那里又看到了凤纹玉小佩。”
“他还有什么玉
罗品芳网嚷了一半,声弃嘎然断掉,他和常进同时呆偻了。
“是的,凤纹玉佩,今天我亲眼看到了它,就在李庆安手上。”
罗品芳和常进面面相视,罗品芳紧张得声音都抖了,“那他有没有说斑儿在哪里?”
李回春摇摇头,“没有,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这玉佩他是从哪里来的?当年我花了十年时间都没找到蜒儿。这玉佩却突然出现在他手上小这怎么解释?当年是不是他把斑儿拐走了。”
罗品芳脾气急躁,玉佩突现,使他已经有点急糊涂了。
李回春道:“老罗,我看你是糊涂了,李庆安二十三年前能有多大。他能拐走蜒儿?”
这时,常进忽然道:“会不会李庆安就是”
房间里安静了,三个人没有说话。目光中都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
罗品芳喃喃道:“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是蜒儿?”
“可是他今年二十七岁,射儿也二十六岁了,而且他也姓李,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说到这,常进又对李回春道:“李大哥还记得吗?李庆安在长安曾求大哥给他所谓的祖父安上碎叶户籍。
“对!是有这么回事
罗品芳眼睛猛地亮了,他激动得语无伦次道;“如果他真是蜒儿,他可是北庭节度使啊!”
罗品芳简直要仰天长啸了,如果李庆安真是他外孙,他一脚就把那个没用混蛋踢进碎叶河去。
李回春还是没有吭声,他轻轻抚摸从隐太子灵前求来的签,“碎叶归唐,隐龙升天”低声自言自语:“莫非这就是天意?,
他忽然一回头,异常严肃地对两人道:“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不准对任何人泄露,夫人也不行!”
罗常两人点头答应,李回春又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万万不可草率,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李庆安的身世查清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能有半点侥幸心态。”
第二百零四章杨庆联手
北庭军收复碎叶的消息终于传到了长安。长安沸腾了,到处是欢庆的人们,兴奋之极的李隆基更是下旨,长安坊门三夜不闭,人们敲锣打鼓,彻夜不眠,失去三十年的故土终于回到了大唐的怀抱。
三天后,万众期待的封赏终于下来,李隆基慷慨加封李庆安为庭国公,冠军大将军、北庭大都护,御史大夫兼太子宾客,赏银一万两,绢五千匹,同时赏赐北庭军钱五十万贯,绢二十万匹,李庆安所奏军功升职皆准。
尽管很多人都猜到李庆安会得重赏,但李隆基封赏之慷慨,还是令很多人大吃一惊,渐渐地,不少人都明白了李隆基的心思,让出碎叶就是他当年下的旨意。收回碎叶便可以让他在先帝面前交代了。
但李庆安升职也让不少人深感失落,杨国忠就是其中之一,李庆安的胜利已经完全掩盖了他在南诏的光辉,他虽升为兵部尚书,但他没有得到国公的爵位,更没有得到冠军大将军这样的封号,失落和嫉妒让他一连几天都没睡好。
同样,李庆安的胜利使太子李亨荣耀倍增,李隆基为此还特地召见太子,褒奖他推荐李庆安有功,这令庆王李琮无比失落,也无比愤恨,他整日把自己关在府邸里残虐下人。
太子李亨却兴奋得一夜未眠,他也接到了李庆安写给他的报喜信,一大早,他便铺开信纸,准备给李庆安回信。
‘孤闻碎叶大胜,心中不胜欢欣,君率三军,威加西域,乃天朝之柱梁也,孤特准你挟碎叶余威,霹雳西行,将天可汗之威名及仁义,泽被西域万里......’
写完信,他读了一遍,觉得有些不妥。便将信撕碎,随手揉成一团扔掉了,又重新取一张信纸写道:“孤闻碎叶大胜,心中不胜欢欣,君率三军,威加西域,乃天朝之柱梁也,孤当请圣上批准,准你挟碎叶余威,霹雳西行,将天可汗之威名及仁义,泽被西域万里......’
两封信就差了一个‘孤当请圣上’五个字,但意义却完全不同,一封李亨自己做主让李庆安西进,而另一封却是李亨提请圣上批准,李亨写完信,用火漆封了口,命人送去碎叶给李庆安。
他一夜兴奋未眠,写完信后精神有些倦怠了,便简单整理了一下书案,回寝宫休息去了。
李亨休息去了。史官也随即离去,书房里的几名宦官则忙碌地打扫书房,天天如此,已经是一种定制。
几名宦官都是跟了李亨很多年的老宦官,可以让他信任,这几个宦官中,负责收拾书案的宦官叫王安良,跟了李亨五年,从无过失,他平时动作麻利,总是第一个收拾完成,但今天他却有点反常,慢慢吞吞,别人都收拾好了,他才收拾完一半。
天气寒冷,其他几名宦官收拾完都回去了,这时,李亨书房只剩下王安良和另外一个收拾炭盆的宦官,王安良负责把李亨写废的文书在炭盆里烧掉。
那个收拾炭盆的宦官一直在等他,见他慢慢吞吞,不由急道:“王公公,你就快点,我尿急,快憋不住了。”
憋尿难一直是宦官们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当值宦官,伺候太子时不能随意离开,尿意来时,往往就憋不住,所以宦官们早上一般都不喝水。
王安良回头笑道:“那你先去尿吧!你回来我就好了。”
那宦官实在憋不住了。喊了一声,“那我先去了!”
他一溜烟便跑了,书房里就只剩下王安良一个人,他动作异常迅,把李亨刚才撕碎并捏成团的信捡了出来,又从身体某处取出一个猪尿泡,将信裹紧了,再塞回身体,他们进出书房都要接受侍卫严格搜身,只有藏在身体里面才能躲过搜查,为此,王安良已苦练了两个月,收放自如。
刚刚整理好衣服,那宦官便跑回来了,见王安良还在烧信,不由眉头一皱道:“还在烧信,快点吧!”
“好了!好了!”王安良一股脑把书信扔进炭盆里,片刻便熊熊烧起来了。
宦官倒炭盆去了,这倒炭盆也要接受检查,书信必须烧成灰,还要用棍子在炭灰中扒拉一下,防止埋在下面。
王安良走出书房偏殿,立刻上来几名侍卫。这是要例行检查了,他将手高高举起,心中却紧张得怦怦直跳,搜查得非常严格,要由不同的人各搜查一遍,衣服、鞋袜、头里,嘴也要张开检查,这是宫廷的规矩,别处是防止宦官偷东西,而书房则防止机密泄露,宫女也一样。由老宫女搜查,还要原地跳跃检查。
由于王安良他们都是跟随太子的老宦官,也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问题,所以,一些不太方便的事情就免了,而王安良就是钻到了这个安保漏洞。
“好了,可以了!”
侍卫直长一声命令,王安良长长松一口气,一颗心放下了,他穿上鞋便匆匆离开了偏殿。
下午,王安良不当值,他找了一个借口,便请假离开了东宫。
在长安城逛了一大圈,王安良最终出现在庆王府后门,他对门房通报一声,很快便被领进了庆王的书房。
书房里,李俅小心翼翼地将一片片撕碎的信订在一张大白纸上,很快,一封完整的信便出现在他们父子面前。
李琮反复读了两遍,他很快便找了这封信的关键点,不过他有点失望,这封信的杀伤力并不是很大,虽然李亨失言了,但他也意识到,并将信撕碎,这就说明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并立刻改正,这样,只要他向父皇稍加解释,问题就解决了。
他一直想得到一封李亨命令李庆安出兵关中之类的信,那才有扳倒李亨的可能,而现在....李琮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旁边的王安良心中忐忑不安,半年前李琮找到他,许他以厚赏,命他弄出太子的秘密哪些信重要或不重要。不过他很聪明,今天见太子写了信又撕掉,便猜到这封废信或许有用,便冒险将它偷了出来,可是庆王的脸色却似乎不是很高兴。
这时李俅笑道:“父王,这封信非常有用,我们要重赏王公公。”
李琮愣了一下,偷出这种信,有什么好赏的,不过他见儿子表情认真,便点点头道:“王儿,这赏赐就由你来决定吧!”
李俅笑着对王安良道:“王公公,你想要什么赏赐,说吧!”
王安良咽了口唾沫,怯生生说出了心中的渴盼:“奴才想要五百两黄金和五百亩上田。”
“好!我赏你。”
李俅回头令道:“来人,把赏赐拿来。”
过了片刻,进来两名侍卫,端着两只大盘子,盘子里各有十锭黄澄澄的金子,这是官金,二十五两一饼,还有一纸田契,上面是高阳县上田五百亩。
“王公公,这是你的了。”
王安良激动得跪下直磕头,“奴才谢王爷赏赐!”
李俅摆摆手笑道:“好好替我们做事,王爷还会有重赏,绝不会亏待你。”
“奴才明白,愿为王爷效命!”
.........
王安良被送走了,一直不吭声的李琮不悦道:“我儿,这封信着实不值这么多赏赐,你为何如此厚赏?”
李俅连忙躬身解释道:“父亲应该知道千金买马骨的故事吧!”
“你是说笼络此人为我们卖命?”
“对!此人在太子的书房当值,他的位置极其重要,孩儿觉得,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
“嗯!”李琮赞成儿子的想法,他指着信问道:“那这封怎么办?”
“父王,这封信烧了它,没有任何用,一旦泄露出去反而会打草惊蛇。”
说着,李俅拾起信,直接在炭盆里把信烧了,直到它烧成灰,李俅才拍拍手笑道:“父王,还有一件事,极其重要,希望父亲要抓紧去办了。”
“什么事?”
“父亲忘了吗?连横杨国忠,和他结成倒太子联盟。”
“哦!这件事,我已经和他谈过,我们达成了共识。”
“父亲,这种事情要经常谈,谈着谈着,办法就出来了。”
不知不觉,李琮被儿子牵住了鼻子,他欣然点点头,“好吧!我这就去和他谈。”
........
晚上,杨国忠府上颇为热闹,今天是杨国忠妻子裴柔的寿辰,杨国忠很低调,只请了自己的家人来为妻子祝寿,这是他的聪明之处,杨家嚣张和飞扬跋扈已经在京城激起了民愤,为了表示他与众不同,他便刻意办了一个简朴的寿宴,来为妻子庆寿.
当然,这次简朴的寿宴事后要大肆出去宣传,尤其要让圣上知道,否则失去了他邀取清誉的意义。
寿宴在客堂中举行,一共来了二十三名客人,都是杨氏宗族,杨国忠和妻子裴柔坐在主位,旁边是杨氏三姐妹,他的四个儿子正轮流向母亲敬酒祝寿。
客堂上一片笑语喧天,杨花花酒喝多了一点,脸上红彤彤的,她带着一丝醉意问杨国忠道:“三哥,这当相国的滋味如何?”
杨国忠摇摇头,“受万人敬仰,好倒是好,就是太累了。”
旁边裴柔接口笑道:“你三哥总说这相国名不符实,真正的相国只有一个,那就是右相。”
杨花花又将手中一饮而尽,笑道:“那三哥要不要我帮帮忙,把李林甫赶下台去,让三哥做右相。”
杨国忠吓了一跳,连忙道:“三妹,你喝醉了。”
杨花花一摆手,“我哪里喝醉,你是不相信我?”
旁边的韩国夫人杨玉珮忙劝道:“三妹,权力斗争是男人玩的,我们女人不懂这些,最好不要过问。”
“嗤!”杨花花不屑地哼了一声,“那是你,你不懂就别说别人也不懂,我只是懒得过问,我若玩权力斗争,让他们男人个个傻眼。”
就在这时,一名家人高喊:“皇帝陛下、贵妃娘娘贺礼送到!”
只见百名健壮的宦官挑扛着数十口大箱子进来,宦官鱼朝恩拿着礼单笑呵呵施礼道:“杨相国、杨夫人,各位贵客,我奉陛下和娘娘之命,特来送一点寿礼,恭贺杨夫人寿辰。”
“能得圣上和娘娘之礼,微臣三生有幸。”
杨国忠连忙上去收礼,杨家的子弟纷纷涌上去观看寿礼,只有杨花花坐在位子上冷笑不已,这帮蠢人,几只破箱子就激动成这样。
这时,她忽然见一名家人跑进来,在杨国忠耳边低语几句,杨国忠愣了一下,给妻子交代一声什么,便匆匆跟着家人走了。
杨花花有些好奇,究竟什么事情,竟让三个从收皇帝的礼中走开,她也站起身,悄悄跟着杨国忠去了。
........
杨国忠外书房内,庆王李琮正背着手来回踱步,他没想到今天竟是杨国忠夫人的寿辰,倒没有备礼,不过他的心思也不在这里,他刚刚在马车上想到一个问题,上次父皇说要扩相,闹得沸沸扬扬,那些符合条件的人个个弄得草木皆兵,可这才一个月不到,这件事又无声无息了,这里面到底生了什么?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即杨国忠的笑声出现在门口,“让王爷久等了,恕罪!恕罪!”
李琮拱手道:“是我才应道歉,竟不知今天是尊夫人寿辰,还跑来打扰杨尚书,请容后补一份寿礼。”
“王爷有心,心意我就领了。”
杨国忠一摆手笑道:“王爷请坐!”
两人坐了下来,一名侍女上了茶,关门退下去了,李琮这才问道:“杨尚书,前段时间扩相之事,怎么又没音讯了?”
这件事,李隆基倒找杨国忠谈过,他想了想便道:“王爷,圣上本来是考虑让安禄山入相,但契丹那边突然出了乱子,还有一个崔翘,偏偏有御史弹劾他私养别宅妇,两件事情凑在一起,圣上便暂时把扩相之事压下去了。”
“原来如此!”
李琮笑道:“这崔翘也太因小失大了,为一个女人居然丢了入相机会,真是不值。”
“估计他是不知道自己有机会入相,否则他绝不会这么傻,不过推荐他的陈希烈居然没和他事先沟通一下,这倒奇怪了。”
李琮不屑道:“那是李林甫的手段,陈希烈是他的人,他压根就不想让崔翘入相,御史台不就是他李林甫掌握吗?说不定弹劾人就是李林甫指使。”
杨国忠赞同地点点头:“极有这个可能。”
两人寒暄了几句,谈话便渐渐转到正题上来,李琮指了指东面,试探着问道:“不知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杨国忠会意,他叹了口气道:“我也一直在关注他,这几天北庭大胜,他春风得意,现在想找他的麻烦,可很难啊!”
“哼!最得意的时候,也就是最容易出问题。”
李琮想到了那封烧掉的信,心中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应该留下来,让杨国忠去告。
两人一时想不到好办法,相对无言,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笑:“两个高位男人连这件小事都办不了,老娘若出马,半个月之内,就让他下台滚蛋。”
突来的声音将李琮吓得浑身肥肉乱颤,杨国忠也吓了一大跳,不过他马上听出这是杨花花的声音,连忙问道:“三妹,是你吗?”
杨花花施施然推门进来,又狠狠瞪了一眼想阻止她的侍卫,笑道:“庆王殿下,杨尚书,欢迎小女子参加吗?”
庆王这才有些回味过来杨花花刚才的话,他连忙爬起来躬身施礼问道:“三夫人知道我们在说谁吗?”
杨花花顺手将门关上,坐下了下来,一挑眉毛笑道:“你们不是想把太子赶出东宫吗?”
杨国忠从来没有见过杨花花对权力斗争感兴趣,不由惊讶地问道:“三妹不是从不过问这种事吗?”
“以前不感兴趣,可这段时间闲得无聊,便想玩一玩,怎么,你们不想让我参与吗?”
庆王听得有些目瞪口呆,他迟疑着问道:“三夫人,你、你真有办法?”
杨花花笑吟吟道:“我当然有办法,不过我若办到了,庆王殿下怎么谢我?”
李琮忽然深深施一礼,“三夫人若办到,只要我有,三夫人要什么,我给什么?”
“三哥呢?”
杨花花的媚眼又瞟向了杨国忠,杨国忠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便笑道:“我和庆王殿下一样,只要我有,三妹要什么我给什么!”
“我要你的兵部尚书官印,你给吗?”
“这个....”杨国忠苦笑一声,“三妹就别开玩笑了。”
“那好吧!我就不和你们开玩笑了。”
这时杨花花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她眼中出现了一种蛇蝎才有的阴毒之色,现在是报复太子李亨辱骂自己的时候了,谁敢得罪她,她就会让谁下地狱。
她冷冷道:“我知道你们也有一点人脉,我需要你们出点钱和人力。”
李琮和杨国忠对望一眼,感觉杨花花似乎不是开玩笑,两人异口同声道:“请尽管吩咐!”
杨花花低头想了想,便对李琮道:“这件事若成功,我是损人不利己,但庆王殿下可就是最大的得益者,所以我不能替你垫钱,殿下须先破费一二。”
“夫人尽管开口!”
杨花花比出玉葱般的一根指头,道:“庆王殿下要先给我上田一万亩,钱一万贯。”
第二百零五章 蛇蝎美人
场国忠夫人的寿辰后,时间叉过尖了几天。那天夜里商唾“叩价仿佛一个艳丽的气泡一般,破碎得无影无踪,杨国忠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又忙碌他的相国之事,庆王李综损失了一万贯钱和一万亩上田,他只得苦笑不已,就当是孝敬了键国夫人,不料第五天的下午,杨花花派她的心腹侍女给李综送来了一封密信。
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停住杨花花的府门前,两名侍女从马车上扶下来一名胡人老妇,她的头扎成了几十根辫子,上面缀满各种琥珀宝石。她长着一只汉人妇女中少见的鹰钩鼻,一双阴冷的眼睛闪烁着一丝狡黠的目光,此老妇人叫温**,康国人,在大唐住了几十年,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粟特女巫,她将康国的水晶巫术和汉人的厌胜之说结合。在长安权贵中很有甫场。
老巫妇进了杨花花的府邸,一直被带到内堂,杨花花平时起居之处。尽管老巫妇见多识广,但还是被内堂奢华惊呆了,这间内堂叫白玉小堂。顾名思义,整座内堂都是用大块上好的白玉铺成,中间镶满了各种璀璨夺目的宝石,让人仿佛进入梦幻世界。
杨花花穿着一身火红的曳地长裙。在白玉堂中显得格外本目,老巫妇跪下来,虔诚行礼道:“参见夫人!”
“你就是温**?”杨花花一双桃花媚眼膘向巫妇,口气却格外的冰冷。
“老妇便是!”
“三十年前你应该叫鲁墨朵,是吧?”
温**顿时惊慌失措,就仿佛从冰冷黑暗中猛地被推进烈日阳光下一般,她的老底一下子被曝光了,杨花花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惊慌,依旧不慌不忙道:“三十年前你在洛阳行巫,骗了洛阳令贺长嗣的二千贯钱,还造成了贺长嗣妻女双双毙命的恶果,你便改名换姓潜逃了,刘吗?”
杨花花的桃花据眼变得如刀子一般锋利,冷冷盯着她,温**吓得浑身颤栗,隐藏了三十年的秘密突然被揭开了,杨花花慢慢走到她面前。口气又缓和下来,“不过你放心。我既然把你请到我府里来,就没有揭穿你的意思。”
温**惊魂稍定,连忙道:“愿为夫人效力!”
杨花花瞥了她一眼,又问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老妇今年八十一拜
“八十一岁,头居然还是黑的,不愧是巫女,而且你还有个三十岁的私生子,躲在金州经商,我没说错吧!”
温**见杨花花把自己的老底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不由心惊胆战。她到底想干什么?
杨花花见火候差不多了,便蹲下来盯着她的目光道:“我和你做一笔交易,只要你答应,我立剪给你儿子一万贯钱和上田一万亩,如果你不答应”
杨花花眼一眯,冷冷道:“你和你儿子一个都活不成!”
黄昏时分十几名宫廷侍卫护卫着另一辆马车来到了杨花花大的府门前。车门开了,一身贵妇人打扮的崔凝碧走下了马车,她成婚已经一介。月了,但她脸上没有新娘特有的容光,却流露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一身宽幅的长裙不太合身,把她瘦小的身躯衬得更加伶竹,台阶上,杨花花已经等候多时了,见侄女下了马车,她连忙迎了上来,上下打量她一眼,眉头紧皱道:“凝碧,你怎么比上次还要瘦了?”
“三娘!”泪水从崔凝碧眼睛涌了出来。
“别哭!别哭!有什么委屈给三娘说,三娘给你做主!”
杨花花把崔凝碧领进了她的内堂,让她坐下来,又细心地给他拭去泪水,亲人的关心让崔凝碧更加伤心。她竟哽咽着哭出声来。
“他根本就没把我当做他的妻子,成婚至今,他只有三次被迫和我同房,还压根就没碰我,其他时间他都和正妃在一起!”一边哭着,崔凝碧给姨娘诉说着自己不幸的遭遇。
杨花花耐心地倾听着,她眼中充满了同情,一直等崔凝碧稍稍平静。杨花花才叹道:“当初,我一番好意把你嫁给卓长孙,不料却害了你,我有责任啊!”
“三娘,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崔凝碧又呜咽着哭了起来。
“凝碧,别哭,让三娘给你想想办法”。
杨花花背着手走了几步,她忽然下定决心道:“看来只有用非常手段了!”
“非常手段?”崔凝碧不解地望着三娘,眼中泪花盈盈。
“是的,非常手段!”杨花花蓦然回身,“既然他不喜欢你,那你就要用礼制的办法逼他喜欢你
崔凝碧更糊涂了,什存礼制的办法?
“很简单。就是你要成为正妃,你一旦成为正妃,又有杨家的靠山。他就不敢不宠你,将来你再给他生下儿子,那你的地个就无可动摇了。凝碧,你明白吗?你要做太子妃。要做皇后!”
崔凝碧似懂非懂,怯生生问道:“正妃是沈珍珠,我能取代她吗?”
“能!你只要听姨娘的话,我保证你很快就成为正妃。”崔凝碧有些动心了,成为正妃,丈夫就必须跟自己住在一起这就是礼制,她低声问
杨花花仔细地观察她的眼睛小见她已经有七分动心了,便道二“你听姨娘的安排!”
杨花花附耳在崔凝碧耳边说了几句。崔凝碧眼睛瞪大了,露出害怕之色,“姨娘,要是被他知道了,可不得了。”
“他怎么知道?只要你一口咬定和你无关,你四姨是贵妃,以杨家的权势,他能把你怎么样,关键是你坚决不要承认,而且这件事就你我知道,就连你娘也别说。这样才万无一失。”
崔凝碧的脸上露出矛盾之色,但最终她下定了决心,“好吧!三娘,我听你的。”
杨花花的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她一拍手,从旁边的房间里走出了女巫温**,杨花花指着崔凝碧道:”这就是我侄女,广平王侧妃崔凝碧
第二天晚上,崔凝碧忽然病倒了,又哭又闹,把被褥裙子全部剪碎。大喊有鬼要杀她,捂着头在地上打滚,继而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又猛地跃起来,拿着剪刀四处杀人,两个服侍她的宫女跑慢了一点,胳膊被刺破,险些被她杀死,宫中人心惶惶,都说侧妃中邪了,广平王李俶吓得连忙命人把她绑起来小防止她伤人,又请高僧来驱邪,折腾到晚上,仍没有止住崔凝碧的失疯,由于崔妃身份非常,广平王府的宦官连忙赶到兴庆宫禀报了贵妃和圣上。
兴庆宫内,李隆基正和杨玉环及杨花花玩槽蒲,兵部尚书杨国忠亲自记分,忽然得到禀报:皇长孙侧妃崔氏中邪,李隆基一愣,急道:“请道士冲邪了吗?”
“禀报陛下,已经请高僧驱邪了,但没用。”
“废话,联说的是道士,宗室当然要请道士冲邪!”李隆基有些宦官吓得刚要走,杨花花却喊道:“等一下!”
她连忙对李隆基施礼道:“陛下,臣妾有鼻要说。”
“三娘请说!”
杨花花指着杨玉环道:“玉环年幼时也曾经遭遇此事,是一个偷东西被赶出府的姆娘作祟,后来从她房中搜出了鬼物,陛下,我怀疑凝碧也是遇到这种事情了。”
李隆基好奇地看了杨玉环一眼。“联从未听你说过此事?”
杨玉环年幼时确实遇到过此事,便点点头道:“那时臣妾还记不清楚了。”
杨花花又接着道:“陛下,应该去搜查凝碧的房间。看看有没有这种东西。”
一句话提醒了李隆基,他立刻令道:“去!立刻拨查崔侧妃房间。”
生了这种事情,李隆基和杨玉环也没有心思玩槽蒲了,在杨花花的建议下,众人一起去了广平王府,李隆基的圣驾网到广平王府,拨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果然在崔侧妃睡榻下现了插有针的小人,这时太子李亨也赶来了,他看见搜出的小人。吓脸都变色了,颤抖着声音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李隆基阴沉似水,他立刻下令。“搜查广平王府,给联彻底搜!”
五百名羽林军士兵冲进王府,翻天倒地地搜了起来,不到一刻钟,士兵便在正妃沈珍珠的房内现了另一个写着崔凝碧名字,插着针的纸小人,沌珍珠吓得魂飞魄散。大喊冤枉,广平王李俶也在皇太祖面前连连磕头,力保妻子无辜,这时韩国夫人也闻讯赶来,抱住失疯的女儿大哭不止,就连贵妃杨玉环也保持了沉默,一边是沈珍珠大喊冤枉,一边是杨家抱头痛哭,再一边是证据确凿的小人,一向最恨这种巫盅之术的李隆基便一摆手令道:“赐死!”
李俶如五雷轰顶,他张了张嘴。放声大哭起来,太子李亨不忍,连忙上前求情:“父皇,珍珠年幼无知。就饶了她吧!”
杨玉环也心中不忍,求情道:“陛下,事情还没弄清楚,就把珍珠赐死,这对适儿也不太好,暂时饶她一命吧!”
李隆基着实喜欢这咋。贤惠的长孙媳妇,他也不太相信是珍珠所为,但这种巫盅之术是他的大忌,又碍于杨家的面子,他不得不赐死,她。现在贵妃求情,李隆基便有心饶珍珠一命,这时,杨花花沉着脸道:“我们杨家不会诬陷好人,但也不会受人欺辱,究竟是谁下的巫术。必须要严查到底。”
她又回头对杨国忠道:“三哥。你是京兆尹,这是你的职责所在,我也不要你偏向杨家,只要你能查出真凶,给凝碧一个说法
一席话说得在情在理,李亨也表态道:“儿臣赞成三夫人的建议。”
杨花花瞥了他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嘲弄,李隆基点点头。便对杨国忠道:“爱卿是京兆尹。又是皇亲,这件事联交给你,拿事实给联说话。”
“臣遵弄!”
李隆基一摆手,大队侍卫簇拥着龙辇,浩浩荡荡返回了兴庆宫。
半夜里,李隆基忽然被侍候他的安官叫醒了,“陛下!陛下”。
“什么事?”
“陛下,杨尚书紧急求见,说有大事禀报!”
“嗯!让他存外殿等候
李隆基翻身坐了起来,杨玉环也被惊醒了,问道:“三郎,什么事?。肥忠求见,估计是杳出什么面冷,你就别起来※
“三郎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放心吧!联答应你,不杀沈珍珠就是了。”
李隆基披了一件外袍,慢慢走到寝宫外殿,只见杨国忠和京兆少尹李砚站在殿外等候,见圣上出来。他们立刻上前躬身行礼:“臣惊扰陛下休息,罪该万死!”
“不必多礼了,联知道没有紧急之事,你们也不敢来,说吧!查到了什么?”
杨国忠和李砚对望一眼,杨国忠道:“陛下,臣等连夜搜查,终于查出下巫盅之人,是京中一个有名的女巫,叫温**,目前已将他拘押,她供认沈妃的贴身侍女找过她。”
“嗯!办得好,把此女巫处斩。”
杨国忠犹豫了一下,忽然跪下砰砰磕了两个头,“陛下,臣还查出另一件事,臣不敢说!”
李隆基眼一瞪,“说!”
“那女巫交代,东甫一家绸缎铺的掌柜一个月前也曾向她买盅。臣去追查这间绸缎铺,却意外现,那掌柜竟是原来服侍太子的宦官马英俊。”
李隆基“腾”地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
“臣不敢欺君!这里有巫女的供词,那马英俊也被臣抓来了,就在宫外,只是他不肯承认买巫。”
说着,他把一份供词双手递上,李隆基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已经隐隐猜到太子涉巫了,他接过供词看了看,上面有巫妇的画押,也有杨国忠和李砚的签字,他又看了一眼李砚。
李砚是宗室,为人公正严明,一向受李隆基信任,他点了点头,表示情况属实,李隆基勃然大怒,喝道:“把导英俊带上来。”
片刻,几名如狼似虎的侍卫将吓的魂不附体的马英俊提了上来,往地上一摔,马英俊磕头如捣蒜,哀求道:“陛下饶命,是太子安排奴才在东市卖布,奴才只是遵命而行。”
“他安排你卖布做什么?”李隆基眯着眼问道。“他、他在东宫和外面接触不便,便安排奴才在东市开店,替他联络重臣。”
一股盛怒之火在李隆基的心中升腾。他拾起御案上的白玉小狮子猛地要向地上砸去,但他最终没有摔下,而是把白玉狮子慢慢放下了他克制住怒火作,又缓缓问道:“那买巫盅术也是他安排你吗?”
“没有,奴才从来没有买过巫盅术。”
“胡说!”杨国忠一声怒喝:“那巫妇描述你的相貌一般无二,她和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难道还会诬陷你吗?”
“陛下,奴才确实没有”
“够了!”
李隆基打断了他的话,回头厉声令道:“传联的旨意,彻底搜查东宫!立即执行。”
一场天宝年间从未有过的大规模搜查东宫正式开始了,三更时分,三千披甲羽林军在羽林军大将军王承业的指挥下,封锁了东宫,东宫中所有的宦官和宫女都被集中在一间大殿中,太子李亨和几个妃子也被单独软禁。
太子李亨忧心之极,他怎么也想不通,儿子府中的巫盅术怎么会波延到东宫,难道是有人诬告了自己,会是谁?杨国忠么?
他心中胡思乱想,不时长吁短叹,他的良婶张氏低声安慰道:“殿下不用担心,身正不怕影子斜,殿下心中无愧。”
李亨叹了口气,他心中怎么会没愧呢?昨天中午他还秘密派人去马英俊的店铺中,让他送一封信给扬州刺史卢涣,命他力争相国,卢涣不在父皇准他接见的十人之内。一旦被查出此事,他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这时,门件传来了大将军王承业的声音:“殿下!”
李亨连忙走出来,“大将军,如何了?”
“陛下请太子殿下去兴庆宫。”
李亨一呆,他看了一眼天色。天已经蒙蒙亮,百官上朝时间已经到了。
“好吧!我去披一件外袍,这就跟你去。”
说到这,他犹豫一下,又低声问道:“大将军,没有查到井么吧!”
王承业苦笑了一声,道:“在殿下的书房里现了不该有的东西。”
“什存!”
李亨的心仿佛坠入了无边无尽的黑暗深渊。
李隆基几乎要疯狂了,在他眼前的桌上放着一只纸折的小人。画得和他惟妙惟肖小人的正面刺眼地写着他的大名:“李隆基”可就在小人的心脏部位,被一根钢针狠狠地刺穿了。
他蓦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一两个月他显得如此衰老,他的生命为何会急流逝,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小人,不!他的亲儿子,东宫太子,大唐皇位的继承人,自己做了四十年的皇帝,他已经等不及了,十几年前,次子碘也是身居太子之个,闻宫中有贼,便急不可耐地披甲入宫,现在,轮到了三子亨,他竟用盅巫之术咒自己早亡。
李隆基的心中忽然一阵绞痛。一种并所未有的心绞痛向他袭来,他眼前一黑,竟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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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盅巫之祸
止晚高力十恰好感恙不在李隆基身边,他也是快七十岁哂愕”入冬以后便不时病倒,一直到天快亮时。他才得到消息,东宫出事了,高力士顾不得身体沉重,立刻赶往兴庆宫。一进大同殿,正好遇到李隆基气急攻心,晕到在地。
高力士慌了手脚,圣上晕倒。这还是从来没有过之事,他命令宦官去找御医,又和几名宦官一起,七手八脚将李隆基抬进里屋的床榻,让他平躺好,又给他盖上被子。
片刻,几名御医疾奔而来,抢救李隆基,高力士退到屋外,目光落到了御案上的小纸人身上,待他看清楚时,顿时吓得浑身冷汗”中感到了一种极度的恐惧,难道东宫出事,竟是这件事吗?
“高翁,陛下醒了,请你过去。”
高力士慌忙把小纸人藏好,快步走进里屋,床榻上,李隆基已经醒了。他呆呆地望着房顶,不知道他想什么?
“陛下,老奴来了!”高力士低声道。
李隆基没有回答,依然盯着屋顶呆,“陛下!”高力士又一次提醒。
“其他人都退下!”
李隆基声音低沉而嘶哑,透着一种深深的伤感。
御医和侍候他的官员纷纷退下。房间里只剩下高力士和李隆基二人。
“陛下要保重龙体!”高力士低声劝道。
李隆基长长叹了口气道:“高翁。联怎么会生下这么多不孝的逆子。”
“陛下!”高力士心很乱。不知该怎么劝他。
李隆基又问道:“外面御案上的东西,你收起来了吗?”
“是的,老奴收好了。”
“这件事要严密封锁消息,联已经交代王承业了,不准他透露半点风声,你这里也是一样。”
“陛下请放心,老奴绝不会泄露给任何人。”
高力士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如果封锁消息,那是不是意味着太子能逃过这一劫?
李隆基又叹了口气,疲倦地道:“大将军,联已经老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他毕竟是联的儿子,联刚才想到了汉武帝的晚年之哀,心有痛彻,所以联不想废太子。”
高力士大喜,连忙道:“陛下明鉴!”
“不过他做得也太过分了,联一定严厉处罚他。”
“陛下,这是应该的,一定要让他记住这次教。”
高力士的心蓦地松了,只要不废太子那一切处罚都可以接受。
这时,门外传来宦官鱼朝恩的禀报:“陛下,太子殿下在殿外候见。”
“联不想见他。”
网说完,李隆基又道:“等一等!”
李隆基沉思片刻,道:“告诉他,从现在开始不准他见任何大臣。在东宫面壁思过一年,不准出宫一步。”虽然这处罚很严厉,但比起废太子来说,却又是一个天一个地,高力士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了。
“陛下,老奴去说说他。”
“去吧!顺便去一趟广平王府。告诉广平王,联的贵妃替他求情。联就饶过沈妃一次,同样,命她吃斋念佛一年,以示惩戒。”
高力士不知广平王府又生了什么事,他不敢多问,连忙退了下去。书房里就只剩下了李隆基一个人。这时,李隆基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杀机,他翻身起床,快步来到外屋。坐在御座上拉了一下隐藏在御座中的一根细绳。
“呼!,地一声。一名黑衣侍卫从窗外跃进,这是保护他的贴身侍卫,他单膝跪下道:“请陛下吩咐!”
李隆基冷冷令道:“你立刻去一趟九江,将王忠嗣除掉!”
天已经大亮了,百官们早已经上朝,尽管宫中严密封锁消息,但李林甫还是从他安插在宫中的侍卫那里的到了一点点消息,昨天晚上,广平王府和东宫先后出事,有大队羽林军按查王府和东宫,但具体出了什么事他却不知道。
但李林甫凭他敏锐的政治嗅觉便立刻意识到,昨晚一定是出大事了。他已经无心再处理朝务,立刻命令心腹四处打探消息,昨天晚上到底生了什么?
很快,他的人便查到了京兆府那边的记录,昨晚半夜,京兆尹杨国忠亲自率衙役抓获了一名叫温**的女巫,并和少尹李砚进宫了。
李林甫立刻召见李砚,不多时。李砚匆匆赶来,李砚虽是宗室出身。但他却是个正直公正之人,深得长安民众爱戴,他也尽忠职守,从不会做越权越礼之事。
不过昨天晚上他心里却有点不舒服。杨国忠强拉着他进宫面圣,这违反了朝廷的职能规则,他们不能直接面圣,而是应禀报相国,再由相国去面圣,他们最多只能作为旁证随相国进宫。
他心中忐忑不安,忽然李林甫传他,他便知道事情不妙了,以李林甫的精明,他们很难瞒过此事。
“卑职参见相国!”
李林甫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李少尹,你昨晚为何要越过本相,直接去面圣?”
“回禀相国,卑职本不想越相面圣,但杨尚书一定要拉我见证。卑职不得不跟他去。”
“哼你倒会推责任。
“卑职不敢,确实如此。”
“那本相问你,你们抓住了一名女巫,是怎么回事?”
“回禀相国,这名女巫受广平王沈妃指使,给侧妃崔氏下了巫术,使其失疯,我们昨晚查到是这幕巫妇所为。她也供认不讳。”
“哦?那这名女巫现在在哪里?”
李砚叹了口气,遗憾地道:“今天清晨天网亮,她便畏罪自杀了。”
李林甫一怔,自杀了,怎么余他又追问道:“既然广平
李砚很为难,关于东宫之事,他也接到了封口令,他不能说,可是他又不能不说,犹豫了良久。他最终含糊其词地道:“我们审问这个女巫时得知,东市有一个店铺也买了和广平王府同样的小人巫术,我们便抓捕了这个店铺的掌柜!却意外的现他竟是以前太子贴身宦官马英俊。”
“等等!”李林甫忽然明白过来了,“你是说东宫也买这种巫术?。
李砚苦笑一声道:“这可是相国自己猜的,卑职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说。”
李林甫缓缓点头,笑道:“李少尹。多谢你了,你去吧!”
李砚走了,李林甫却背着手在房内来回疾走,他已经明白了,一定是太子买了小人巫术,所以才引搜查东宫,那太子做小人巫术针对谁?杨国忠吗?不可能为杨国忠冒这个险,只能是一个人。
李林甫心中异常紧张,他已经感到大唐王朝的一场政治风暴即将来临,他非常了解李隆基,此人为了长期霸占皇位,便采取了换太子的手段,十几年换一次,让太子永远在他羽翼下战战兢兢生活。他为保住自己的皇个,不惜杀死亲生儿子,开元二十五年,利用武惠妃的诬告,逼太子李模、鄂王李瑶和光王李据自尽,今天李亨居然想用巫术上位,李隆基怎么可能饶过他。
怎么办?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朝政风暴中自己该怎么站位?李林甫眉头皱成一团,思考着自己的立场,就在这时,文:“相国,宫中来人。”
“请进来!”
片刻,宦官鱼朝恩进来施礼道:“相国,陛下命你立刻去御书房觐见。”
片亥,李林甫赶到了兴庆宫小在御书房外等了片刻,一名宦官出来道:“李相国,陛下命你进去!”
李林甫走进御书房,只见李隆基正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他不由楞了一下,圣上已经近半年没批奏折了。今天怎么转了性。
“臣李林甫参见陛下!,小
“相国来了。”
李隆基放下笔笑道:“联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扩相一事。”
李林甫一路都在想东宫之事小现在圣上居然要和他说扩相,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了片刻,道:“陛下请说。”
“联这几天已经反复考虑过了,现在相国是六人,联打算扩到九人,也就是再增加三人,本来联想考虑安禄山,但契丹人和奚人也只有他才能镇得住,所以不调他,相国提到的安思顺,联打算调他为朔方节度使,也不能入相,联考虑从世家中选一人。从皇亲中选一人,再从地方太守中调一人,不知相国以为如何?”
李林甫头脑急转,从世家中选一人,他猜到了是崔翘,地方太守中选一人,可能是卢涣,太子党,至于皇亲中选一人,他没有想到会是谁?
他苦笑一声道:“请陛下明示。”
李隆基沉吟片刻,道:“崔翘勤勉能干,任户部侍郎以来,把户部整理得井井有条,他又是宪王之婿,虽然资历上略有欠缺,但联还是想破格提拔他,升他为门下侍郎;其次是扬州太守卢涣,治理地方经验丰富。资历也足够,政事堂中也确实缺乏有地方经验的相国,所以联考虑调他为太子詹事;再一咋”联考虑在皇亲中选一人,要么是长孙家,要么是孤独家,不过长孙家的资历缺了一点,长孙全绪也不过是金吾卫将军。没有地方经验,倒是独孤浩然不错。先做扬州长史,又做江淮都转运使,当年裴耀卿就是从江淮都转运使入相,联考虑升他为尚书左仆射。升任相国,不知相国是否同意联的方案。”
李林甫震惊异常,三个相国中倒有两个是太子党人,再加上裴宽,三个太子党人入狂,东宫刚刚出事,圣上却又如此安排,互相矛盾,令人费解之极。
李隆基见他半天没吭声。便笑道:“怎么,相国不同意?”
李林甫暗叹一口气,这已经定下来了,他不同意又有什么用,只能躬身道:“陛下可以召开政事堂会议。请六位相国共同磋商。”
“联知道,不过爱卿是右相、百官之,联自然要和你先商量,如果你没有什么意见,就这么定了。
李林甫心乱如麻,便点点头道:“臣没有意见。”
李林甫从御书房退出,东宫之事忽然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到底生了什么事?如果是太子用了巫术,李隆基也绝不会提拔太子党,如果是没有事情,那羽林军搜查东宫做什么?极可能是没有搜到证据,用这个来安抚太子,但似乎又有点大题小作。
他百思不得其解,快步向殿外走去。这时,独孤浩然却迎面走来,他见到李林甫,连忙施礼道:“卑职参见相国!”
李林甫微微笑着回礼,“我要恭喜孤独贤弟了。”
独孤浩然被圣上召见,却不知道生什么事情,心中惴惴不安,李林甫竟恭喜他,着实令人疑惑不解。
“请问相国,喜从何来?”
“你去就知道了,我要你请客呢!”李林甫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而去。
独孤浩然心中更加疑惑,他跟着宦官走进了御书房,李隆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心中一跳,连忙上前长施一礼,“臣参见陛下”。
“爱卿免礼,赐座!”
一名宦官搬来只软墩,独孤浩然擦着边坐下,不安地等待着。
李隆基翻了翻他的资历,笑道:“独孤爱卿已经为官二十二年了吗?。
“是,卑职从开元十五年为东宫六率府参军,至
“嗯!爱卿又做了右千牛卫录事参军,成阳县主簿、邯县县令、江都县令、扬州长史,考评也很不错,难得啊!”
独孤浩然已经隐隐猜到要生什么了,但他不敢相信,这时李隆基将文简一合,笑道:“当年裴耀卿从江淮转运使入相,一直被誉为美谈。所以联决定,升你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独孤浩然的眼前一阵眩晕,在他最想不到的时刻,竟踏上了人生的顶峰,他腿一软,跪倒在地小砰砰磕头:“臣谢陛下圣恩!谢陛下圣恩!”
李隆基微微一笑,又从御案上取过一本国书,“还有一件事悄,联要和你商量。”
“陛下请吩咐,臣谨遵圣命!”
此宏,不管李隆基要他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答应。
“难得爱卿如此申明大义。”
李隆基感慨一声,翻开国:“葛逻禄向大唐求亲,希望能娶爱卿的长女,联反复思量,为让葛逻禄忠心为联戍边,联决定答应他们的求亲,封你长女为明月公主,下嫁葛逻禄。”
当独孤浩然回到府时,独孤家族仿佛陷入冰火两重天,独孤浩然升任了相国,令独孤诸兄弟欣喜若狂,但独孤明月却又被选中和亲葛逻禄。令独孤家的后宅一片凄风惨雨。裴夫人守在独孤府议事堂门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大女儿被选中和亲契丹,结果惨死,现在女儿又要和亲葛逻禄,令她悲愤之极。无论如何,她要劝说丈夫回掉这门亲事,不能再牺牲明月了。
可是议事堂中独孤家族的决议却令她一阵阵心寒,两个叔父,以及丈夫的三咋。兄弟、堂弟等十几人竟然一致同意和亲,都表示绝不能因和亲之事毁了独孤家的相国之位。
裴夫人愤然冲进了会场,会场中正谈论热烈,个个兴奋异常,裴夫人的突然闯入令会场鸦雀无声。
“你们都同意我女儿和亲葛逻禄,是吗?”裴夫人冷冷道。
众人十分尴尬,这时,独孤浩然的三叔独孤远站起身,干笑一声道:“其实我们也不愿意,但这是圣上的旨意,我们也无可奈何,再说浩然做了相国,权势在手,谅那葛逻禄也不敢欺负侄孙女,而且侄孙女可是明月公主,地位大大不同了,这是喜事啊!”
“是啊!大妓,这是喜事,我们独孤家双喜临门。”众人七嘴八舌道。
“你们!”
裴夫人愤怒之极,她极力克制住怒火,对丈夫道:“老爷,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说。”
独孤浩然苦着脸跟着妻子走出议事堂,他知道妻子要说什么,连忙抢先道:“夫人,我确实没办法小圣上逼我答应,我只得应了。”
“哼!圣上逼你答应。”裴夫人冷笑一声,“如果你不肯接受相国。他会逼你吗?”
“这咋。”独孤浩然无言以对。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想过,葛逻禄比较弱不像契丹那样凶狠,明月嫁过去应该没事。”
“老爷,让我怎么说你,就算你不为我想,也要为孩子想一想啊!葛逻禄那种野蛮之人,不懂礼仪,不知伦理。咱们明月如花似玉一般的姑娘,嫁过去不知要被糟蹋成什么样子。老爷,咱们怎么给明月开这介。口。”
独孤浩然垂下头,半晌他才低声道:“其实我刚才和明月已经谈过了。”
“什么?”裴夫人愣住了。
独孤浩然又叹了口气道:“明月答应了,她说不会让我为难,不会让家族为难。”
“你、你,”
泪水从裴夫人的眼中涌了出来。伤心地道:“你太自私了。”
她一转身,向内宅跑去,独孤浩然摇摇头,自言自语:“夫人,别怪我,其实我也不愿意,但真的没有办法。”
房间内,明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平静。她穿得整整齐齐,一语不地望着窗外,她已经没有悲伤了,父亲的一席话,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也让她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她都绝不会连累独孤家族。
明珠却急得眼睛都红了,“姐啊,逃跑吧!我陪你一起逃,这是唯一的出路了,你跑掉了,他们只能去选别人。”
明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明珠急得一跺脚,“姐,你有勇气自杀,却没勇气逃跑吗?跑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明月!”裴夫人匆匆走了进来。
“娘!”明月站起身。
裴夫人心疼地把女儿抱在怀中,含泪道:“孩子,你走吧!娘同意你嫁给李庆安,你去北庭找他吧!”
“对啊!姐姐,娘都同意了。”
明月眼睛红了,泪水蓄满了眼眶。但她依然倔强地摇头道:“我是独孤长女,我不能连累家族,更不能连累父亲,祖父想了一辈子都没能当上相国,今天父亲当上了,实现了祖父一生的夙愿,我这个做女儿的。怎么能不尽一点孝道。”
“可是姐姐,那是野蛮人啊!”
“妹妹,你别说了。”
明月拾起剪刀,毅然从头上剪下一络青丝,交给明珠道:“妹妹。姐姐求你去一趟北庭,把它交给李郎,如果他还念着我,我相信他一定会向圣上求情,如果他不肯,那就是我的命。”
裴夫人沉思了片刻,也点点头。对明珠道:“明珠,娘同意你去,娘这就给你安排,你连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