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老幼上阵丰收忙(一)
077老幼上阵丰收忙(一)
半巴掌长的谷穗已经把谷子杆压弯了腰,高粱也在高高的秸杆上涨红了脸,花生的秧子团团簇簇的聚在一起,这些全告诉大水和花儿,一次大丰收即将到来。
两个人要先轧个场出来,收下的谷子高粱籽粒要用场院压出来,经过轧过的晒院,籽粒才不会陷进土里,同时,将来的粮食中土量也少。
可大水有点发愁,轧场用的碌轴在集上买不到,大水就想到去镇上找谁家借一下。
高大娘领着小翠来了,几个集下来,她挣了几百文钱,这比她给别人做针线活强太多了,只需要半天就能挣100多文,别的活儿几乎不耽误,于是心里更加感激大水和花儿两个人,这次来是还给花儿借给的买药钱100文,和四次卖田螺的200文香料水钱,花儿问高大娘剩下的钱够不够过日子的,高大娘说再加上平时做点针线活,已经比平时强太多了,够了,于是花儿也没太客气,收下了钱。要是不收的话,对高大娘反倒是心上的负担。
高大娘听说大水要轧场,说,我的二亩高粱也在这里压场吧,离得近。大水说,我去借个碌轴。结果原来高大娘家就有碌轴,高大娘说,你拉了来以后就放这里吧,我以后有庄稼就在你们这里轧场,碌轴放家里也是白放着。
于是就在兄妹屋的前面空地轧场,轧场的时候,铁栓正巧来了,他实在想找花儿说说话,大水一家又忙又累,根本顾不上他。
在地面上洒了水,铺上细土,就用碌轴开始轧场,有时大水一个人拉着碌轴,有时高大娘和花儿两个人拉着绳子压场,更多的时候是大水和花儿并肩拉着碌轴。铁栓看着大水和花儿肩并着肩轧着场的情形,心里泛起阵阵的酸意,也想上去拉一下,和花儿一起轧场,想起那天集上花儿碾高粱面的时候,就没找到一起推碾子的机会。
可是花儿去煮猪食了,铁栓讪讪的,最终没有得到和花儿单独说话的机会,就走了。
铁栓并不知道,刘奶奶过了六十大寿后,就把自己观察和猜测的铁栓的想法对儿子儿媳说了,铁栓娘气得不行,说原来铁栓不同意说亲原来是这个原因,再怎么说自己家里也是小资之家,绝不能让一个小叫花子进门当儿媳。刘奶奶也是点头,不过也说:“花儿这孩子倒也是个有志气的,可惜小叫花出身,将来也没个娘家的帮衬,我倒是觉得她可惜了呢。”铁栓娘听婆婆这样说,也不以为意,但从此对花儿有了警惕。婆婆六十大寿后,铁栓爹雇了骡车回了三十五里外的清水镇,处理一下铺子,铁栓娘自己留在了家里。
由于一连气要收割谷子、高粱,也包括高大娘的二亩高粱,然后就要收花生,再后就是要把粮食打出来,这是一连串活儿的大忙时节,花儿决定把家里的鸡蛋先卖了,免得天太热把鸡蛋热坏了。
这几个月来下来,尽管鸡瘟引起的局面已经在慢慢改变,但鸡蛋的价格还是比去年高很多,花儿在卖毛豆的同时,以65文一斤的价格,卖给了郑叔20斤鸡蛋,而外面的价格现在仍是67文,花儿卖鸡蛋得了1300文。
收获的这些天里,除了逢集卖田螺,高大娘几乎全天呆在蛙儿岗里,这里的活儿实在太忙,甚至小莹来玩的时候都要帮一下忙。
于是老幼齐上阵。
不论谷子高粱,成熟之后都要及时收割,要不,光麻雀就会啄食掉不少颗粒。先收谷子,谷子真的是笑弯了腰,用找刀把谷穗割下来,用筐背到兄妹屋前面的场上,花儿、高大娘和小翠负责割谷穗,大水负责背,等背回来再接着割谷秧,弯下腰,镰刀一挥就是一大片,一捆,就是一个谷个子,立在地边晒干,腾出来的地,几天后还要翻出种大豆的。
花儿一边收割,一边都幸福得眩晕了,自己从今真的有了属于自己的粮食了,几亩地,一年粮,不就是庄户人家追求的日子吗。
半天时间割完了谷子,顾不上躲避**辣的太阳,又去收高粱,大水和花儿先收高大娘家的二亩地,然后再收自己的。高大娘见粮食终于到嘴边了,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先打叶子,用木棍啪啪地打叶子打掉,小翠也能干这个活儿,还有趣,于是高粱杆就剩光杆了。之后割高梁头,高粱秸杆很高,要把高粱弯下来,用镰刀割掉紫红的大穗子,最后收割高粱杆。
割秸杆的时候,又有高割与低割的讲究,高割,就是地面上留下的秸杆长一些,当柴烧的时候,柴更多一点;低割,就是贴着地面收割秸杆,这样秸杆更长一些,盖个房,编个篱笆,长度上就宽余,但是收割的时候腰要弯得更低,就更累一些。
大水决定一律低割,结果一根高粱秸杆只是低割半尺,腰却就要多弯几寸,四亩半的高粱低割下来,大水累惨了。
高粱成熟的时候,茎杆是泛红的,但也有少数的一些,泛着青色,割下来剥开一嚼,甜甜的,小翠最喜欢这种甜杆了,坐在一边歇口气的时候会吸溜好几根。
堆在场上的,谷穗有一大摊,高粱头是更大的两大堆,趁着日头烈赶紧晒着,随时翻动一下。
然后就是收花生了,花生既有种在整地上的,又有零散种着的,整个北坡种的全是花生,收获起来就慢了好多。
离花生根部的半径开外半尺多,用三齿叉子挖下去,就挖出一嘟噜花生,白白胖胖的,摔掉泥土,放在一边等最后一起成抱成捆地收集,然后也放在场上晒着。
有摔掉的花生,也有散落在土里的花生,还要拾起来,这活儿由小翠负责,小莹也来了两次,就跟着小翠一起捡。
中午花儿要先抛开庄稼活去做饭,几个人的饭也不少呢,顺便也叫上小莹跟着帮忙,自己不在花生地的情况下,谁知道小莹会不会跟大水哥撒娇,刚才大水哥还给了小莹两根甜杆呢,惹得小莹美滋滋地。她不允许蛙儿岗蛐蛐的数量再减少,蛐蛐再没用,也是她和大水哥的蛙儿岗的蛐蛐,肥水绝不流到外人田。花儿的小心眼是,小莹活泼可爱人不错,但就是得防着。
眼看新粮食就要下来了,而且眼下手头也有了近三两银子的活钱,加上活儿也累,这几天中午,主食全是纯高梁米饭或纯高粱米发面饽饽。
小莹还是第一次在这里吃饭,觉得新奇得很,吃着炖泥鳅、炖青蛙或者熬小鱼,小莹吃得很香。
078老幼上阵丰收忙(二)
078老幼上阵丰收忙(二)
活儿再忙,花儿仍是每天早上都去正祥和送香辣毛豆的。郑叔早就知道蛙儿岗这两天收庄稼,而且知道这两天要收花生。于是郑掌柜亲自坐着牛车过来看,一个是看看究竟能有多少花生,他的酒庄是一定要买了这些花生榨成的油的,二是小莹成天呆在这里,小莹娘也就是自己的妹妹也不太放心,就托自己的哥哥顺带看看,小莹娇生惯养的,对于干点轻松的农活,郑掌柜还是支持的,自已和妹妹全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觉得小莹受点累对她自己有好处。其实小莹却对舅舅开酒庄挣钱感兴趣,总是跟舅舅说,我将来也想自己置个摊位来卖货。郑掌柜当然只是听了一笑。
郑掌柜还让厨子做了两个炒菜捎过来。
等郑掌柜看到了蛙儿岗上养的鸡鸭猪和场上堆着的谷子和高粱,是吃了一大惊。看到大堆的花生,当然更是高兴。
整块地的花生收完了,就收零散地的,零散地的花生是这一丛那一簇的,几个人扎堆反倒误了工,于是花儿分了组,大水哥和高大娘为一组,从西向东收,她和小翠与小莹为一组,从东向西收,要小莹和大水哥编为一组的情况,想也别想。
四亩花生,收获了整整三天。有些须根离主根远的花生,会被遗漏在土里,所以花儿想着,等活儿闲一点,会再找一遍漏下的花生,要不就会发芽也结不了果的。
花生棵子上也有不少籽粒不饱满的花生泡子,大家动手摘下来,洗净后放锅里煮了,加了八角、花椒、桂皮和盐,煮了整整一大锅。
大家都是第一次吃煮花生,都是可劲地吃啊,吃得赞不绝口。于是吃着的同时,还顺带着往家里捎,小莹和高大娘都没少拿,这煮花生泡子在大热天里是放不住的,花儿也带了些煮花生跟几个人一起去小镇上,去送给刘奶奶。
刘奶奶正在院里筛面子,看见花儿送来了煮花生,觉得挺新鲜的,道了谢收下,给花儿腾出了篮子,并说花儿这些日子来得少了。
铁栓娘听到动静,从西屋走了出来,花儿打了招呼,铁栓娘看见煮花生,说:“这东西确实挺新鲜,没听说能这样煮了吃的,娘,别让铁栓吃了,怕闹肚子。”
刘奶奶面色有点尴尬,花儿听了这话茬不对,低了一下头,就告辞走了。
回来的路上,花儿生气地想,这铁栓娘就是长了双狗眼,人家小莹和郑叔都吃了说香,怎么就铁栓吃了会闹肚子?以后绝不会再给他们家送一点东西。
所有收获上来的庄稼,全堆在了场上摊开来晒着。要暴晒几天才行,这几天内,花儿除了送毛豆,就是干些采集的事情,稍重一点的体力活,起猪圈,用三齿叉子晾翻晒打谷场上的收获物,全由大水来干。
高粱杆堆得小山似的,不论盖房苫房顶用还是夹篱笆用,都是好东西,谷秸也有一大垛,可以留着编东西,当柴火烧,也可以铡碎了掺在泥里当麦鱼儿用。
等着庄稼在场院晒干的空隙里,大水就把余下的黄豆种在原来的谷子地上,简单刨了坑种进去,仍准备长了后卖毛豆用,这批大豆是不可能成熟的,这里的庄稼做不到一年两熟,收完了地只能空着,因为错过节气了,不等成熟天就冷了,但是卖毛豆就可以不需要成熟,何况种大豆还养地。
花生地旁边的高粱地,只剩下高梁棵子还在土里,一般人家就等来年开春高粱棵子干透了,用镐刨出来或用牛犁出来当柴烧,大水则想在入冬前刨出来,然后就翻地,来年开春再翻一遍地,土壤就更好了,今年加上施了肥料,大水的高粱比高大娘的二亩地多收很多出来。
花生秧子和大豆秧子一样,可以剁碎了喂猪喂鸡,这些都是猪鸡爱吃的,是对野菜极大的补充。
几天后,花生还要再晒一晒,但谷子高粱已经干透。
把谷穗摊在场上,仍像几天前轧场一样,几个人轮流拉着碌轴轧谷穗,谷粒就脱落了。多拉几圈后,谷穗上就空荡荡的了,扫开空荡荡的谷穗,就露出了金黄的谷粒,用簸箕把谷粒装进口袋里,谷子的收获就算完成了。
花儿自己很累,但大水哥肯定更累,于是花儿时不时用手帕子,给大水哥擦擦汗。看着花儿给大水投入擦汗的样子,看那柔柔的心疼的表情,高大娘倒像是悟出了什么。
接下来是轧高粱,先轧高大娘的,仍是上面的方法。最后把自己的高粱也轧完了。各自装进了袋子里。
剩下的空高粱穗子好大一堆,将来可以做成锅刷、笤帚去卖。
粮食终于收完了。
谷子亩产300斤,大水种了半亩,有了一百五十斤谷子。而高粱亩产550斤,两亩半高粱共收了不到一千四百斤。
这真是一个大丰收!
大水和花儿挨饿或买粮的时代,终于过去了!永远过去了!
花儿累得肩膀酸痛,两肩上留下了深深的绳子痕迹,但面对这么多的粮食,花儿根本顾不上向大水哥诉苦啦。巨大的喜悦充斥着她的内心,脸上的笑容久久不能漾去。高大娘高兴地又抹起了眼泪。
大水当天背着三十斤谷子,三十斤高梁去镇上舂米。现在的谷子和高粱全是带壳的,要把皮壳舂下来,就变成小米和高粱米了。被杵反复舂出来的皮壳也已经粉碎,也就变成了谷糠和高粱糠。
终于吃上了自己种出来的粮食,小米饭带着新米的香气,绵软而香甜。
从今以后,花儿和大水有了足够的粮食,吃糠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这些糠就用来喂鸡喂鸭喂猪了。
吃完了饭,大水去收拾桌子,花儿又拿出一文钱来看了看,收起来。等大水回来的时候,花儿说:“大水哥,现在日子终于好过多了,你会忘了过去的苦吗?”
大水说:“怎么可能忘呢?”
花儿说:“你还记得去年给我买的芝麻小烧饼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吗”
大水直了直眼。
花儿认真地对他说:“我说过的,跟着大水哥,吃糠咽菜也香甜。”
079风风雨雨已一年
079风风雨雨已一年
小莹的娘改嫁到黄村了,听小莹说,那家人家境不错,在黄村算是首富。但小莹暂时还住在舅舅家。
这半个月,卖毛豆又挣了1500文,高大娘给了花儿150文的香辣水钱。
花生要用来榨油,必须要彻底晒干,这两天终于轻松了一点。
花儿尽量抽空儿为大水哥做完单衣。
大水这些天干活太累,没有钓青蛙,也没有捕泥鳅,小鱼倒是淘过几次,随时就打牙祭了。
这两天稍微闲暇下来一些,大水每天黄昏钓点青蛙,晚上就下坛子捉泥鳅。同时,在获得了花儿表情严肃的批准之后,准备开始进行一项冒险行动——捅蜜蜂窝。去年捅得晚,今年提前捅。
今年有两窝蜜蜂,应该可以收获不少的蜂蜜。
话说月黑风高时候,正是动手的大好时机。花儿开始给他全副武装,包头,包脖子,包手,遮脸,左右检察,万无一失,把大水装扮得跟个劫道的差不多了,花儿一挥手:行动开始!
大水端着大陶盆,又跟去年一样,蜜蜂不蜇棍子捅去了。
花儿点着灯,心下很是着急,可千万别把大水哥蜇坏了。
半个时辰后,大水端着陶盆回来了,里面两个蜜盘,足能出十斤的蜂蜜。
大水解除装备,花儿看见大水哥左手上有一个包,看来还是被蜇了一下子,赶紧用地锦草的白汁涂了一下。大水说,这次捅得小心,蜂窝没受什么影响,不过,今年决定只捅这一次。
花生终于干透了,共收了一千斤五百干花生,留下五百斤上好的花生,剩下的还是用碌轴把花生轧皮轧碎,然后装了花生仁去了正祥和,郑叔家里就有一盘碾子,用私家的磨盘磨花生,外人暂时就不会知道了。而且这次要用小镇的油坊,让郑叔出面向丁村正要了钥匙,因为正祥和总是需要自己榨一下油的,更是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在郑叔家里把花生碾成碎末,然后上锅蒸,最后去油坊榨油。花儿倒不担心郑叔偷什么技术,人家酒庄生意不错,当然顾不上做什么油去卖。在油坊经历一番压榨后,共得了二百五十斤花生油,和400斤花生饼。
油自己留下三十斤,剩下的油卖给了郑掌柜,这次狂挣了二十多两银子。两厢情愿的事情,郑掌柜得到了新种类的油,花儿是一次性挣得这么多钱。
回到家,加上家里的4639文钱,全合成银子的话,大水和花儿已经有了三十一两银子的钱了。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花儿恍如梦中,反复地问大水哥:“大水哥,这么多的银子啊,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接下来,高兴的事情连上了,对花儿来说,真的是好事连连。
花儿的八只小母鸡下蛋了。早上煮猪食的时候,花儿就发现了一只小母鸡飞上了蛋窝,东找西望,似乎在挑选着合适的窝,终于钻进一个蛋窝卧下了,片刻之后,小母鸡咯咯嗒地出了窝,花儿赶忙上前去看,果然,拾出了一枚带血的鸡蛋。
清明节孵出的小鸡,在大暑时令,终于下蛋了。
两人酿了第五坛狗奶泡子酒。
趁着野兔繁殖快,大水早上套了四只野兔。
然后花儿晚上用白天摘来的酸枣制成了今年第一次酸枣蜜饯,酸枣今年摘得早,大概可以做四次酸枣蜜饯。
卖了花生油,小鸡下了蛋,套了野兔子,做了酸枣蜜饯,这不是好事连连么!
第二天,两个人卖到正祥和的东西有,每天要送的香辣毛豆100文,酸枣蜜饯要了400文,比去年少要了30文,四只兔子的香辣兔肉1两银子,这样,银子变成了33两,两人把30两变换成白银,其他的还是铜钱。
这些钱对他们来说是巨款,一个普通庄户人家一年也就能收入四两银子,而且,现在他们有了足够一年的粮食,但是,他们没有自己的房子,这个朝代普通人家要盖砖房几乎不敢想像,大多数人家一辈子只能住在土坯房里,盖一所砖房,没有十几两银子是盖不起来的。所以,如果大水和花儿要盖了砖房的话,他们手头里的银子会少许多。
傍晚,他们把高桌抬到荷花湾,在那里吃晚饭。桌上的菜异常丰盛,尽管肉类还是青蛙泥鳅,但蔬菜肉类的摆了五个菜,饭是新打下来的小米蒸的小米干饭。
这里荷花仍在怒放,有的已经结出了莲蓬头,荷叶依旧碧绿挺拔,随水波荡。
他们来这里吃晚饭,不完全是因为花儿的浪漫,他们是为了一个纪念,两个人走进蛙儿岗,已经一年了。
从采草药钓青蛙吃糠咽菜,千辛万苦地谋生,到现在鸡猪粮食全不少,过上了稳定安逸的日子,两个人回想着,感慨,泪光,希冀,幸福……
花儿摆出一文钱,问大水哥,记得不。
大水哥怎么能忘呢?为了这一文钱,自己差点丧命。
花儿看着它,问大水:“大水哥,你什么时候为我买一个芝麻烧饼啊吃啊!”
大水说:“去年给你买了一个,你又哭又闹的。现在咱们有了点钱,你想吃,明天我给你买二斤回来。”
“大水哥,你到现在还是没弄懂。”花儿幽幽地说。
“那你说说。”
“我是想你用上这拿命换来的一文钱,去买那个芝麻烧饼,我吃起来会比山珍海味还香,这个世上,不会再有比那个芝麻烧饼还香的了。”
“可是这一文钱,你肯定舍不得花呀,我知道花儿是念旧的人。”
“所以,我说你没弄懂我的心……”花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荷花在风里摆啊摆,眼睛里带着哀怨。
大水想了半天,还真没弄懂花儿的心,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080一定比她多只猪
080一定比她多只猪
凤凰坡的蔬菜地,黄瓜已经要拉秧了,就是不能再结黄瓜了,抓个空儿,大水把黄瓜拔了,种了萝卜,去年就种晚了。现在又是种白菜的时候了,大水又种下了白菜和蚕豆。
接连下了两天的大雨,大水仍要在雨中喂猪做饭,花儿在兄妹屋做点针线,做枕套枕巾什么的,等再闲一些,花儿准备做两个褥子,现在还是铺那个布头接成的大褥子。从让花儿脸红心跳的那一夜起,他们又都是合衣而眠,如果要换衣服什么的,互相回避一下。可是,就算合衣而卧,褥子两个人铺就显得挤了,每每花儿夜里醒来,听着身边大水哥的呼吸声,闻到身边男人的汗味,心常常会突突直跳,脸上热热的。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雨停了,明天又可以采到好多蘑菇木耳。天太晚了,就不去送香辣毛豆了,大水忙着去起猪圈,下了两天的雨,猪圈积水很多,又脏又臭。
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老虎狂叫起来,叫声里还带有撕咬的声音。
闹贼了!
大水马上翻身起来,抄起早就准备在屋里防身的铁叉,摘掉钉在墙上固定排子门的木头钉子,就冲了出去,大喊一声:“抓贼!”
只见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向小桥跑去,老虎在后面追着吼叫,直追到贼人跑远了。大水没有看清楚是谁,也顾不上了,赶紧看看鸡舍和猪圈,猪圈的矮墙上,有一个湿湿的大脚印,看来是奔着偷猪来的。
花儿最开始是非常害怕,可是想到家里可能要丢东西,就顾不上害怕了,起身紧张地坐在炕边。大水回来又把排子门关好,花儿掌了灯,大水说没事儿了,啥也没丢。
可是一直最让他们担心的事情,今天终于发生了!
在买下蛙儿岗前,他们尽量不让别人知道两人住在这里,买下蛙儿岗后,两个人也是尽量地低调,不显山露水,就是怕有人来打扰他们的宁静,甚至来偷东西。
可是毕竟事情发生了,就要想对策。
两个人接下来一夜没睡,熄了灯躺炕上商量。一个是还要养两只狗,今天老虎就立了大功。但最好的办法,就是早点把房子院墙盖起来,把鸡鸭猪的移到院内。
两个人最后决定,秋天盖房。想起快要有了自己的房子,两个人又隐隐地激动。
第二天,花儿就去镇上找高大娘问问谁家有狗崽的事儿,大水在家干活,看家。有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们更是要蛙儿岗始终有人看家了。
两天的大雨,高大娘家的破土坯房子实在经不起雨淋了,东北角的房顶塌下来一块,吓得高大娘领着小翠住到了西屋。花儿来的时候,祖孙二人正在屋里发愁呢。情况既然是这样了,花儿也不好多劝,就随意地聊了两句,说起了家里闹贼,想要再抱狗崽的事情。
高大娘听说花儿家里闹贼了,吃了一大惊,很替花儿担心,说多养狗是好事,这事儿好办,老王头儿子家的花狗就下崽了,备不住都已经断奶了。花儿就起身想要去问问。高大娘想起了什么,又告诉花儿:“铁栓他爹回来了,说是以后就住家里孝敬母亲,又听说他家秋后要把佃出去的七亩地收回来,自己种。
花儿是知道内情的,铁栓父母纯粹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回来的,哪会是为了孝敬刘奶奶。
去问了狗的事情,果然人家痛痛快快给了两只小狗,断了奶的小狗就要吃粮了,即使是糠,也不能总喂一群狗崽子啊,所以正急着送人呢,于是赶快让花儿挑了两只。
花儿把两只小狗放在篮子里,盖上布,又去布衣店去问问布料,打算做褥子,没想到铁栓娘也在那里,正在跟掌柜的说绸缎的价格。花儿心里腻味,可铁栓娘毕竟是长辈,也只好上去打了招呼:“婶子在这儿啊!”
铁栓娘见了花儿,忽然问:“听说你在荒岗上养了两头猪?”
花儿说:“是。”
铁栓娘说:“我和铁栓爹回来孝敬栓儿的奶奶,前天订了四头小猪也准备养个猪啊鸡的,这多养几只才能说是过日子。”
花儿没搭茬,扭身走了。
大水正在兄妹屋门口忙着,花儿把两只小狗放在地上,就冲着大水说:“大水哥,我们要养五头猪,一定要比她多养一头!”
大水听她说得没头没脑的,就问是怎么回事。花儿自己又生了会气,才把碰到铁栓娘和铁栓娘说的话,都说给了大水听。
大水听了,说,刘奶奶那么爽利个人,怎么儿媳会这样。花儿说,其实刘奶奶也是有些小势利的,大水回忆了一下,倒也同意。
大水说:“花儿说养五头猪,那咱就养五头猪。为了气气她,让咱花儿高兴。”
花儿咧嘴笑了。
大水说:“花儿现在也足能供得起五头猪。”
然后看着花儿说,咱们有大量的花生、大豆秧子,舂米出来的高粱糠谷糠,几百斤花生饼,加上平时打菜,捞浮萍的也晒了不少,还要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团圆坡的野山药,大水曾经去看过,今年的收成应该还是不错,去年这野山药帮他们度过了难熬的冬天,今年除了过年时做点蜜饯山药,两人完全不用靠吃它维生了,那可是很好的猪粮啊。
当然,大水和花儿完全不吃野山药也不可能,两个人对这种食物充满了感情,时不时地会尝一尝的。
两个人寻思着扫听一下,谁家有小猪崽卖,事情定下来,花儿和大水这才看了看新抱来的两只小狗,花儿一指说:“你是大财,你是二财。”
吃过饭后,花儿去采蘑菇木耳,顺便采蓖麻籽。大水则主要是钓青蛙淘小鱼,快入秋了,这些东西不怕多,晒干了的话就很长日子全坏不了。
081她要心里有你呢
081她要心里有你呢
第二天一早,花儿去正祥和卖香辣毛豆,小莹说跟花儿一起走,顺便去蛙儿岗玩半天。
原来小莹已经去黄村住了,这次是来舅舅家住几天,要回到黄村去。她舅舅一听正好,就说从蛙儿岗到黄村还有些路,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放心,就让大水再送送吧。郑掌柜这么说,完全是没有一点见外的样子了。
他哪知道花儿一直防着大水和小莹独处呢。
来到蛙儿岗,小莹见到又抱来两只小狗,两个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也替他们高兴。
听说两个人要打听哪里卖小猪,小莹说,我家就有一窝刚断了奶的小猪,去我家买吧,让我娘给你们挑三只最好的。
大水和花儿大喜,这真是没想到的。花儿本来想去用筐背猪回来,可是小猪真要是半道上跑了,她可是抓不住的,家里又不敢离人,于是只好让大水哥去了。
哼!想到大水哥和小莹这一道上全要走在一起,花儿极其不自在。
往筐里放了些新摘的蔬菜,另外放了点剩下的香辣毛豆。虽说是去做生意,但小莹娘当年对还是小叫花的大水和花儿全不错,何况小莹又常来他们这里玩,送点东西也是个心意。
然后让大水换上了新做的衣裤,看着大水哥真是精神,花儿就从心里高兴。把他拉到一边,用手掸了掸大水哥的肩头,很善良很和蔼地对大水哥进行教导:“人家小莹是个没心眼子的女孩子,大水哥你平时贫嘴蜜舌的,今天和小莹两个人一块走,你要忠厚些,老实些,本份些,规矩些,千万不要吓着人家小莹。”
大水心说,我哪儿不规矩了,可嘴上是不敢反抗的,于是就连连点头,可是他越点头,花儿就越不放心,又瞪了他好几眼,才把三两银子递给他。
眼看着大水背着筐,过了小桥,东折北拐,不见了踪影,花儿才无精打采地去煮猪食。
幻想着两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样子,花儿就觉得心里发紧。喂猪的时候,两头猪一起纳闷:“今天女主人为什么总是呆呆地举着自己的早饭,但就是举着不给它们吃啊,这算不算是虐待啊。”
好容易喂完了猪鸡,花儿的活是真干不下去了,索性进了兄妹屋,呆呆地坐着,又把挂在胸前的一文铜钱拿出来反复地看,慢慢地摩娑。荷花湾那次一周年的纪念晚饭后,花儿就把这一文钱挂在胸前了。
花儿自己甚至都不是十分清楚,她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大水哥,不能自拔了。
小莹跟大水哥走在一起,心里也是舒畅的,偶尔偏头看了看一身新前的大水,也是连着心跳。应该说,她还是挺喜欢大水的,从小就总在一起玩,即使大水当叫花的时候,也是叫花儿里最有担当的孩子,而且吧,这个人贫起嘴来,更让小莹喜欢。可是小莹想着,两个人不太可能,何况中间还隔着个花儿。尽管她问过花儿一次,花儿说她胡说,可是花儿的心事怎么能骗得了她呢。花儿对她与大水的接触一直防着,女孩子家的心思都细,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大水哥,准备什么时候相亲啊?”小莹问。
大水说:“我跟谁相亲啊,一个叫花子,哪家女孩子会看得上啊。你个女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
“还不许问问了。”
又走了一段,小莹问:“大水哥,你喜欢花儿吗?”
大水一楞,“她是我妹妹啊,我拿她当亲妹妹。”
小莹心中暗说,你拿她当亲妹妹,人家可未必拿你当个亲哥哥。就说:“她要是心里有你呢?”
大水想起了花儿的教导,说:“快走吧,你家的三只儿猪崽等着我去串门呢。”
小莹乐了一下,大水就是有些贫嘴滑舌,让她喜欢。但也加快了脚步。
不过大水确实想了想,他不知道花儿为什么总是提防他和小莹单独在一起,可是细想起来,花儿对他可能真有些与众不同吧,大水又自己摇了摇头,怎么会呢。
听说现在的小莹家,猪牛鸡鸭全有,有十几亩良田,还把牛租出去耕种。
到了黄村小莹家,大水一看,郑掌柜不愧心疼自己的妹妹,为了妹妹改嫁,挑了近一年的人家,这户人家,生活可算是殷实的。小莹娘听小莹说了大水来买猪的事儿,见大水把筐里的东西拿出来,客气了一下。小莹娘对大水的印象一直挺好,尤其是总听哥哥郑掌柜的说起,大水怎么怎么买地榨油卖毛豆,因为自己和哥哥也是苦日子里熬出来的,所以,她更喜欢这孩子了。
带着大水去抓猪,小莹一边胡乱指点,这只好,那头也好,大水终于还是自己抓了三头小猪,放到筐里,盖好盖子,又捆好了,怕半道儿小猪跑了。把银子给了小莹娘,就告辞了。
小莹娘带着小莹在家门口送他,说以后有空儿就来玩,大水答应着,走了。小莹娘回了院子,小莹却是一直看着大水消失在村口,才有些怅怅地回了屋。
花儿苦等了半日,终于见到大水哥回来了,立刻神清气爽,脚步也轻快起来了,帮着忙把小猪放到圈里,又高兴地看了一会儿,心里觉得解气:她终于比那个人多养了一头猪!
三只狗也围在一边看热闹,大财二财讨厌,总是招惹老虎,老虎如今已经是凶猛的大狗了,脖子一甩,两只小狗就是一溜跟头。
好一会儿,花儿才像极其随意地问起来,“大水哥,小莹在道上都跟你说了什么呀?”说着,花儿心底不由得就涌出醋意。
“没说什么,能说什么。”
“那,你跟小莹就没说点什么?”
“没有,你不是说过我要老实些吗。”大水说,“我光顾赶路了,你要知道,三只小猪在小莹家等我等得好苦!”
花儿扑地笑了,这次却没有捶他与瞪他,只是又轻轻掸了掸大水哥的肩,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睛里泛出了羞涩。
大水看得也是心里一动,难道小莹对他说的是真的,可是怎么可能?
082荷花湾畔摆酒席
这半个月,郑掌柜把花儿每天送的香辣毛豆做了一次结算,1300文钱,两天下雨没送毛豆,所以少了二百文。高大娘也给了香辣田螺的150文钱,除去前几天买猪的三两银子,花还有31两银子零六百文钱。
花儿用了不到二两银子买了布料棉花,准备做两个人的褥子,这次要做得厚厚的。
花儿现在针线活的手艺大有长进,不到半天就做完了,但是舍不得铺,等入冬后再铺吧。大水对花儿的小得意当然很清楚,于是在一边添油加醋地夸奖花儿的活儿做得好,夸得花儿全身都透着舒适。
立秋之后,又到了天高云淡的季节。
决定了盖房,大水又和花儿仔细地算计,盖房的材料全由自己准备几乎不可能,更不用说整个的盖房过程了,大水一个人肯定盯不过来。
看来只能把这一整套流程全包出去,大水可以去找小镇上的包工头蒋瓦匠,也可以去找胡牙侩来总揽这事儿。蒋瓦匠与砖窑、木匠全有来往,在包工包料的活上,他算是个总揽,因为将来自己就是干活的,有生意上门,他肯定会大包大揽,可是盖房子不是小事儿,尤其是大水和花儿盖的是砖房,起所房不容易,光口头上大包大揽是不行的。胡牙侩在镇上人望很高,但是他要抽抽头,就是从中取利。
大水和花儿商量了好几个半夜,别看花儿平时经常拿主意,而且是说了就算,大水哥全得听她的,但在盖房这件大事儿上,她反而没了主意。商量的结果是,宁可让胡牙侩从中抽头,也要让胡牙侩来接这个活,至于胡牙侩怎么在蒋瓦匠与其他匠人间周旋,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胡牙侩人望摆在那里,他不可能让一所房子坏了他的名声,所以,房子的质量上,有了胡牙侩就会有了保证。
大水先找到蒋瓦匠,问了包工包料的材料质量和价钱,三间正房,一间厢房,包工包料的话,夯地需要工钱600文,盖房和院墙的青砖需要3两银子,瓦1800文,房柁房檩需要3两银子,门窗及院门由木匠来做,需要3两银子,盖房及木工的工钱,如果管中午饭的话是2两银子,饭里要见荤腥,不管饭的话是4两银子。其中苇帘子这些苫房梁的,大水想自己去编,省一点钱。这样是十三两多的银子,才能起了房院。
十三两多的银子,是一般农户三年的收入。
然后大水去找了胡牙侩,想着居中调停各种活计就能挣一两多银子,而且对大水上次送几个鸡蛋的事情还记得,胡牙侩便痛快地答应了。
大水觉得还不是十分踏实,决定郑重地请客人来吃一次饭,见证人越多,活儿的质量就越有保证。
前天晚上套了一只兔子,第二天去约了丁村正、郑掌柜、胡牙侩、蒋工头,还有小莹的继父小莹娘的后夫吕大海,来家里坐一坐,喝顿酒,酒席上把盖房的事情当着大家的面坐实了。小莹家是花儿去的,不能再让大水来第二次了,太危险了。小莹娘很是欢喜,丈夫能跟镇上有头脸的人坐一起,这是她改嫁以来增光长脸的事情。
大水事先想了,最有可能不会应约前来的是丁村正,因为除了上次劁猪外,跟丁村正没什么往来。这次索性,把新买的三只小公猪也一并劁了。丁村正对劁猪有一种痴狂。
几个人全痛快地答应了,这对一个小叫花出身的人来说,不说跟他们平等,至少这些镇上有头脸的人不会再小瞧大水和花儿了。
镇上捎了两坛酒和几个酒杯,酒35文一坛,大水算了算坛子的大小,这酒比起女儿红来,是便宜不少。顺便告诉高大娘,下午来家里帮忙做饭。
没从镇上买一点的菜,花儿和大水决定全用自家的东西,不是为省钱,而是自家的东西也能做成美味。
让小翠负责烧火,花儿、高大娘和大水一起动手,做了香辣兔肉,然后用花生油炸了个泥鳅,大水知道这朝代没有这个吃法,然后又炸了个果仁,煮了个果仁,让这朝代里不受重视的花生上了餐桌,一个香辣毛豆,其余就是家常菜了,一共八个菜,全都是分量足足,另外都留下了富余的,别最后菜不够吃。
傍晚,人全来齐了,郑掌柜看大水还请来了自己的妹夫,脸上顿时觉得光彩,暗夸大水会办事儿,妹妹再嫁怎么说也不是光彩的事情,现在妹夫在这里坐酒席,那就是给他这个做大舅哥的长脸了。
大家先嘻嘻哈哈去看丁村正劁猪,丁村正说起来也是个村长,可是这时候就是孩子脾气,看周围这些人看着,更是来了精神,刀刀利索,最后,把割下来的东西包起,吃完饭后带走。
劁完猪洗手的时候,菜已经全做好了,于是开席。
酒席摆在荷花湾,看得几个人全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么美的景色,荷花还没有全谢,莲蓬挺拔玉立,坐在这里,确实是舒神消遣的好地方。
看着桌上的香辣兔肉,郑掌柜笑着说:“这里边可有两个我们正祥和的招牌菜。”
大家对兔肉和毛豆最是喜欢吃,那种淡淡的辣味真是从来没体验过,对炸泥鳅,开始还有顾虑,因为无鳞鱼大家都忌讳,可是尝了一口之后,就把什么忌讳都扔了,香脆酥麻,一口几乎半个泥鳅,吃得郑掌柜都有想法了。大水说:“郑叔,您饭庄有这个,未必会好卖,毕竟大家还忌讳这个。”
最新奇的,就是花生了,他们全见过花生,可是全镇上几乎没有一家种花生的,没想到花生居然这么好吃。
多亏留出了富余的量,花生毛豆泥鳅最后全要添菜,桌上的吃没了。
郑掌柜又问几个人,猜猜这炒菜用的是什么油,大家开始还没注意,听了后又尝了几口,只是说很香,又不是香油那么油腻,但尝不出是什么油来,郑掌柜哈哈大笑,说:“此油只有正祥和才有啊。”
大水想,今天等于免费给正祥和做广告了。
席间饮酒,这也是大水第一次喝酒,自己请客,自己不喝酒哪儿行啊。花儿上来添菜的时候,悄悄拽了好几下大水的后襟,意思是,少喝。
郑掌柜主动跟胡牙侩提起了大水起房的事情,这事情他是知道的,还请胡牙侩看在大水不容易又殷勤招待的份上,多多照应,又拜托了蒋工头。蒋工头在这些人里面,除了大水,他身份最低,只剩了连连称是的话了,他保证半个月内完工,后天就动手。
大水知道,盖房子的事情上,已经板上钉钉了。
大水喝得尽管少一些,送客人回去的时候,身子也有些摇晃。花儿送众人的时候,没忘了给了丁村正30文劁猪的手工钱。
众人走后,大水就在兄妹屋里睡着了。花儿和高大娘小翠也吃了,吃完一起把高桌抬回来,收拾利索了,高大娘走的时候,花儿把仅剩下的一点炸泥鳅全让高大娘带走了。
回到兄妹屋,看大水哥还在睡着,花儿又是气又是疼,小小岁数就沾上酒了,不过今天来的,对她和大水哥来说,全是贵客,不陪着喝两口怎么行呢。只是看着大水哥这副迷迷登登的样子又觉得心疼,他也是为了这个家啊。花儿拿手帕子给大水擦一下汗,想用手抚抚他的脸,可是手还没探过去,自己的脸先红了……
083青砖红瓦新人家(一)
趁着还没开工盖房,大水把荷花湾的莲蓬采了,收了上百斤青莲蓬。花儿也光了脚丫,跟着摘莲蓬,在大水看来,花儿不是干活儿来了,而是来趟水玩的,笑笑嘻嘻的,摘了一个就开始剥莲子吃,也给大水哥剥了几个,这东西吃了挺败火的。
午饭就煮了莲子粥,下了小米和刚剥下来的莲籽,粥带些苦味,却是异常的清新。
然后,把十一只母鸡下了一个月的蛋,连同第二次蜜饯,大水送到正祥和,鸡蛋自己留了些,盖房做菜用,卖了二十斤,鸡蛋价格仍偏高一些,大水索性按去年正常时价格卖的,50文一斤,连同蜜饯的400文,得了一两四钱银子。
同时约了镇上肉铺的鲁屠户,后天来蛙儿岗帮着杀一只猪。既然盖房的人要管饭,就省了二两银子,一般农家半年的生活钱就省下了,可是要求见荤腥,那就杀一头猪吧。
大水又买了些盘子碗筷,十多个人盖房做门窗,家里的碗筷不够。又买了好多麻绳,捆苇帘子用。
第二天早饭过后,蒋瓦匠就领着挖地基的小工们来了。
房子准备建在荷花湾的东面蛙儿岗偏南的地方,也就是长芦苇的位置北侧,这是花儿最终拍板的,这里地势低平,又朝阳,又避风。
于是开工,挖地筑基。丈量了之后,先挖墙基,后挖院基,然后打夯,小工们两人一个石夯,光着膀子,有节奏地喊着号子。远远地听着小工们的号子声,花儿心里满是喜悦和激动。
这批挖地基的小工按事先说好的,是不管午饭的,这活儿不需要什么手艺,有力气就行,因此只拿工钱。
花儿在和前来帮忙的高大娘在干草屋前打苇帘子,也就是编苇帘子,说是苇帘子,其实他们用的是高粱杆,两亩半地收了上万斤的高粱杆,现在有了大用场,尽量把苇帘子编得厚一点,这样花儿自己家的高粱杆不够用,又用了些高大娘家的。高大娘当然同意,死说活说,花儿还是给了些钱。
高大娘知道,自己的这些高粱杆如果不及时用,放到明年也是个烂,而自己家里的墙虽然已经被雨浇得房顶都塌了一角,但实在盖不起房,高梁杆只能夹篱笆或当柴烧。
另外,高大娘在花儿盖房子的这些天里,也离不开蛙儿岗,编苇帘子之外,还要帮着做饭,小莹听舅舅说大水请了客,要盖房,也要来帮忙做个饭,花儿也答应了,正是用人手的时候。
高大娘跟花儿边干活边聊天,又提到了铁栓娘。高大娘说,花儿,我说了又怕你生气。花儿说,您说吧。
原来是花儿和大水前天请客的事情,铁栓娘听说了,因为没有请铁栓爹,铁栓娘不自在,说,当时婆婆过生日的时候,铁栓是给花儿送了信儿,但小孩子的话能当真吗,花儿就白面鸡蛋的送过来了,上赶着的。
花儿听了冷笑,我请客,我想请谁就请谁。至于刘奶奶过生日,到底是谁上赶着巴巴地来蛙儿岗送信儿的,又是谁上赶着一趟一趟往蛙儿岗跑的,铁栓娘管好自己的儿子要紧。
花儿对刘家的心更冷了,不过对这事儿现在根本她不往心里去,抬头看着小桥那边,送砖瓦的已经过来了。
大水在荷花湾脱着土坯,新房盖好后,鸡栏猪圈要尽快在院子里盖起来,屋里的火炕,全要用到土坯,将来用土坯的地方不少,所以脱得越多越好,大水自己还忙得过来,这里靠近工地,还可以随时监工和照应着。这不,送砖瓦的就来了。
大水洗了手,招呼着把砖瓦放到空地,又让小工们喝水,然后查了下夯过的墙基地基,确实活儿挺实在的,就又继续忙自己的了。
晚上,大水睡得非常警醒,一夜起来好几次,出去看看西面工地的情况,怕的是再有贼。
第二天上午,夯地就完成了,工钱最后跟蒋瓦匠结算,但大水却把总的钱银交给胡牙侩,让他跟蒋工头再去交割。
下午,蒋瓦匠带着自己的一行子人来了,正式开始建房。因为是下午来开工,所以也不会在这里吃饭。
前后脚的功夫,鲁屠户就背着口袋来了,口袋里放着杀猪的家伙。
两只大猪现在都已经长到一百斤,现在杀早了点,只是盖房要用上肉的,那就现在杀一只,另一只准备年前长够了分量再杀了,能趁着年节,多卖些钱。
捉了一只捆结实了,大水跟着帮忙,高大娘烧水准备烫猪去毛,花儿拿着陶盆准备接猪血。
一刀子下去,猪是可劲嚎啊。花儿有些害怕,但也没办法,接了一盆猪血,花儿撒些盐进去,不时用木棍子搅一下,血凝固了后,用刀在陶盆里切成大块。
接下来褪毛开膛,忙乎一番之后,大部分卖给了鲁屠户,剩下的猪肉供盖房的人们吃。头蹄上水也一并卖给了鲁屠户,下水和剔出的骨头自己留着。从中除去杀猪的手工费,一共卖了三两多银子。花儿想,这养猪就是挣钱啊,过年时另一头猪会长到二百来斤,挣得更多。
大水把杀完猪的地面收拾干净,就去炼板油,熬得了几斤油渣子和几斤猪油,这下花儿也有荤油吃了。
花儿跟高大娘把猪肠子用陶盆端到小河边去洗净,太晚的话脏东西就粘到肠衣上,那就洗不掉了。娘两个翻了肠,脏东西顺河而下,然后用火碱反复地洗,直到闻着一点异味也没有了,才端回来。
晚饭的菜是炒血豆腐,炒肥肠,炖了几块猪肉。
这是大水和花儿来到这里,一年多了,第一次尝到一口猪肉的滋味。说香都不准确,而是在苦辣酸甜里,品出了猪肉的香!
084青砖红瓦新人家(二)
花儿这几天里,是在忙碌、操心、劳累、兴奋的夹杂中度过的。
这当然可以理解,盖房是多么大的事儿啊,花儿自己要多寻思好多事儿,尤其当过一贫如洗的小叫花,因此她的对盖新房期间的感触,只有更深沉更强烈。
晚上特意掌了灯,反复商量这段时间的午饭,粮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关键是菜式。猪肉切丝一部分,天天都炒菜用,两天炖一次肉,中间炖泥鳅,炒肥肠,偶尔炸一下青蛙,就是说要天天菜里见肉,毕竟盖房是重体力活,把人们打点好了,干出的活儿才好。
躺下的时候,花儿尽管很累,却仍然久久地睡不着,不停地跟大水哥说来说去,她不需要大水哥说什么,她只需要自己说给大水哥听就行,直到大水哥发出轻轻的鼾声。花儿知道大水哥脱土坯远比她累得多,不知不觉地,她把小手轻轻抚在了大水哥肩头,心头一阵酥动,心跳加快,脸上发烧。
第二天小莹也来了,她别的做不了,至少能打下手,那就能帮上不少的忙。尤其有趣的是,高大娘看着花儿对小莹又是热情,又是防着和大水接近的样子,她可是过来人,心下已经渐渐明白了花儿的心思。
从上午就开始准备午饭,第一天的午饭是二米饭,菜是炒血豆腐,炖肉,荤油炒出来的干扁豆,炒蘑菇,一共七八个菜,只有一张高桌,分两拨吃。这菜可是又解馋又解饱,够实在,于是大伙干活就更上心了。
下午小莹就回舅舅家,花儿给她捎了些莲子。毛豆是实在没时间送了,郑掌柜索性让伙计来这里拿。
下午花儿就跟高大娘继续打苇帘子,还得打几天才够苫房的,索性多打几个,给猪圈冬天保暖用。
房子的墙起到半人高的时候,房柁房檩和做门窗的木料也运进来了,木匠师傅也跟着过来开始忙乎,不能不说,蒋瓦匠在调度上是井井有条的。于是吃饭的人又多了起来,把花儿忙得团团转,但脸上的笑意却抹也抹不掉。
现在外面全知道有个蛙儿岗了,而且知道这里在盖青砖房,反正要住进瓦房就什么也不怕了,花儿也无所谓,而且有自豪感充斥在心间。
木料运来后,大水就整夜都在外面看夜了,怕木料被偷了,花儿给她抱好稻草,又把布头做的大褥子拿来让他铺在身下,棉被也拿出来让他盖,又嘱咐他实在冷了就回兄妹屋。大水说,我还变得娇气了不成,这样的日子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何况看着这越来越高的房架子,睡在露天地里心里也高兴。花儿便说,你别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花儿一个人在兄妹屋睡,空落落的,加上自己也不放心,就也要半夜起来到这边看看。
上梁的那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有很多讲究,上房柁的时候,蒋工头主持仪式,念叨了半天,最后喊:“大吉大利,上梁咧!”然后齐心合力,上房柁。整个房柁房檩都架上去后,把房柁系上红布条,放了挂鞭炮。蛙儿岗沉浸在喜庆中。
上完梁就钉椽子,把花儿和高大娘编的苇帘子苫上去,上土抹泥,稍干一些就要上瓦了,这期间,蒋瓦匠又领着人们盖院墙。
这中间郑掌柜来了一次,带来了两个炒菜,主要是看看大水建房的情况,顺路也看看小莹。
胡牙侩则是来了好几次,那是当然了,如果房子建得不好会影响他的信用的,何况在大水这儿喝酒的时候,有几个人做证的。
现在没人再敢把大水和花儿当叫花子了,这样的青砖瓦房,青砖院墙,就是镇上又能有几家是这样,一般不就是土墙坯房吗。
居然铁栓听说了消息,也来了一次,大家哪有时间跟他聊啊,甚至可以说,他来了只能帮倒忙,冲着她娘,花儿也不多搭理铁栓。铁栓说自己不念书了,秋后跟着爹看看有没有什么买卖铺子的可干。临走的时候,花儿让大水把两个瓢送给铁栓。那是留下的几个大葫芦切成几个瓢,舀粮舀水全可以用。
大水说,你怎么不自己去送他。
花儿急了,你到底去不去?哪那么多话啊!
大水拿了瓢出来,告诉铁栓,这是送给你奶奶的,还特意加重了语气。花儿刚才告诉大水,一定要这样说,要是冲铁栓的娘,把瓢砸了也不会送她的。
门楼院墙全垒了起来,房子也瓦好了红瓦,蒋瓦匠就领人撤退了,现在只剩下了木工师傅,门窗也很快做完。大水看木料有富余,就让木工师傅做完门窗后,打个大柜和箱子,并单给了200文的手工钱。
工地上也没什么东西了,大水晚上也就回兄妹屋睡了,花儿见他回来睡了,晚上觉得特别安心和温暖。
历时十二天,花儿的房子终于建起来了,看着就福气喜兴,青宅小院,红瓦碧砖,以后就是真正的家了。
大水和胡牙侩结了工钱,连工带料,十三两五钱的银子,另有胡牙侩一两零三百五十钱的抽头钱。这一次胡牙侩只是单向抽利,只收大水的钱,眼看着一两多银子入袋,胡牙侩也是高兴。大水问他:“胡叔,我买地田契的那件事情,您没跟别人说吧?”胡牙侩装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胡叔我是那种嘴不严的人吗?”大水笑了。
大水,花儿,高大娘,小莹,小翠,当天晚饭好好地吃了一顿,猪肉肥肠炖泥鳅,全上了桌子,大水和花儿向小莹和高大娘道了辛苦,现在几个人完全放松了,也全为大水和花儿高兴,表示高兴的最好办法就是:狠狠地吃!
饭后又把剩下的肥肠和一些猪肉送给两家,嘱咐小莹把一些肥肠捎回家送她娘亲,小莹答应着,跟高大娘搭伴先回镇上了。
花儿看静了下来,拉着大水哥回到兄妹屋算了算帐,盖房花了好多银子,可是现在加上前些日子卖鸡蛋的钱,卖猪肉的钱,卖蜜饯的钱,和这半个月的毛豆钱,除了一些花销,居然还有二十两零500钱。
花儿笑逐颜开,一个房子盖下来,并没有把他们花穷了,还有这多钱,日子真是越来越好过了。
她又拉住大水的手,并不撤开,撒娇说:“大水哥,陪我去看新房子!”
085新房引来媒上门
085新房引来媒上门
除了日常的农活,现在加上收拾整理新房,大水和花儿两个人就更忙了。
花儿天天都要向新房跑,大门装好后就上了锁,这回也有了铁将军把门了,开了门,屋里看,院里看,屋里是青砖幔地,小院里也有一条青砖小道通向大门,花儿盘算着哪儿盖猪圈,哪儿垒鸡窝,西厢房里怎么摆放粮食农具,看着哪儿都欢喜,看到了打成的大柜和箱子,更是抚摸个不停,这回衣服被子就有地方放了。
刚盖成的新房,要经风经日地吹晒干了才行,要不人住进来了会睡病的,两个人决定立冬搬进来。大水脱的土坯还没有干透,垒鸡圈猪圈还要再晒几天,但可以把灶和炕都盘好,这样可以烧起灶火,但盘炕是个技术活,大水只好找了小镇上懂行的帮着东西屋各盘了一个火炕,管了人家一顿饭。去小镇上又买了一口锅,把兄妹屋前灶上的锅也起了过来,于是每天三顿都在这里烧火,把炕烧干,也让屋子受热后干得快一点。
从此就在这边做饭了,桌子凳子也搬了过来。吃完饭锁好门,仍回兄妹去睡。粮食因为新房太潮没有搬过来,但农具已经放在厢房里了。
出了院子锁好门,花儿把钥匙揣起来,很有一家之主的意思。
盖房的半个月过得很快,大水套了三只兔子,连毛豆让花儿一起送去,并告诉郑叔,兔子不再捉了,让它们休养一下生息。
高大娘昨天拿来了香料水钱,想着大娘这些天没少帮忙,还耽误了两个集没去卖田螺,就没接这个钱,说眼看着天凉了,田螺也快钻泥里过冬了,稍后的香料水钱也不收了。高大娘死推活拦的不肯受这个好处,说是让她这么得到好处的话,日子也过不消停,花儿说,过些天我有事儿求您,您就别推辞了。高大娘才收起了钱。
眼看着已是秋分时节,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大水不想在谷香园种麦子,因为麦子第二年夏天才成熟,影响开春种谷子高粱,产量又没有高粱多,想吃白面就去买吧。
花儿拿着兔肉钱和这半个月的香辣毛豆钱回来,又进帐了2两银子零250文铜钱。
花儿高兴地说,郑叔又在问女儿红的事情,咱们一共酿了八坛半,今年雨水多,我和大水哥又忙,没酿到所想的十坛,卖给郑叔七坛,剩下的自己有用,温居时要用。郑叔说明天来伙计搬走,说是没酿好的放到就放到自家后院去接着发酵就行了。
花儿还说,铁栓家雇人耕了七亩地,铁栓娘四处张扬。花说:“哼,既然已经回家务农了,还张扬个什么,简直死要面子活受罪。”
花儿从小镇回来的时候,买回了桐油和刷子,亲自动手,把大柜和箱子刷了油漆,等干了后再刷第二遍。
第二天来伙计来的时候,花儿只收了伙计捎来的七坛酒的二两银子700文钱,连带了坛子钱,并说第七坛酿得晚,就送给郑叔和小莹娘两家分了吧。大水也很高兴,这样盖房子的花销又找回了不少。除了一些花销,他们又有了近二十四两的银子。但今年除了可以再卖些天毛豆,还有一次蜜饯可卖,进钱的惟一指望就是那头肥猪了,到年的时候,足可以长到二百斤。
伙计回去后,郑掌柜果然高兴,说是花儿会办事儿。
虽然说种大豆是为了卖毛豆,但早前大水还是留下了一部分大豆没有做毛豆,而是留下来让它成熟,现在收了上来,豆秧子放在兄妹屋前的场上,晒几天后两个人把豆粒轧出来。
那时候,谁家要是起了新房,家有适龄儿女的,立刻会有媒人上门。大水和花儿虽然是小叫花出身,但眼下两人有了蛙儿岗,大房子也盖起来了,而且是砖房,满是小康之家的气息了。
果然,镇上的红媒婆柳媒婆就上门了,说起来,这柳媒婆还是官媒,她说的人家一般全是有根有底的,不至于把瘸子夸成能快步如飞,这官媒还有另一个活儿,就是卖身为奴为下人的,也要经过她这个职业。
见柳媒婆上门,两个人全是心跳。这是奔自己还是奔大水哥下手来的呢?花儿想,奔自己来的好说,花儿心里有了人,肯定不会答应的。奔大水哥来的话,如果大水哥一个没出息劲上来,绷不住了答应了可怎么办?
柳媒婆看到蛙儿岗又猪鸡又是大豆的,就开始夸起兄妹两人能过日子,大水和花儿把柳媒婆向西边的新屋里让,这下柳媒婆更是打量个不停,说是有了这样的房子,花儿的娘家就可以为花儿撑腰了。
花儿的脸腾地红了,明白了,这是要向她下手。还好还好,不是大水哥。要真是大水哥的话,哼,他要敢答应,看她怎么收拾他!
柳媒婆说起自家的娘家柳家屯,有个好小伙,今年十六,什么什么的。花儿连半句也没听进去。
大水听说有人给花儿说亲,很是欣慰,又有点不太自在。欣慰的是,这要是没盖新房,谁会给花儿说亲啊。可是他想起小莹跟他说的,“她的心里要是有你呢?”也有些小小的失落感,自己说又说不清,所以这事儿只能听花儿自己的。
花儿最后好言回复,说是自己的日子刚刚好过点,想再把日子过得再红火一点,再说亲事。然后送给柳媒婆一斤煮毛豆,打发走了,花儿长长吁了一口气。
大水说:“花儿,你真的不同意这个柳大全吗?”
“柳大全是谁?”
大水这个气,给你说亲,还没我听得明白呢。花儿这才明白过来,白了大水哥一眼:“我管他是谁!大水哥,你是不是想把我推出去啊!”
“哪能呢,只是你也大了……”
“闭上你的嘴吧,我说过,我不离开蛙儿岗,要走你走,我就是不走!”
大水说我走哪去啊,你走了还是嫁人,那我能嫁人吗,谁娶我啊?
花儿扑地一笑,抱住了大水的胳膊,轻轻说:“大水哥,那你也别走。”
晚上,花儿躺在大水身边,花儿说,“大水哥,住在瓦房里,有猪有鸡的,得有多幸福如意啊!”
“当然,日子过的是啥呢,就是为这个。”
“那新房那边就叫如意屋吧,也叫吉祥院。”花儿如梦似地说着,不知不觉又像白天一样抱住了大水的胳膊。
“好听,行啊,听你的。”
花儿心想,还有一个如意呢,就是……
大水也在想,花儿最近对他的亲昵动作,越来越多了。
086又是中秋团圆时
086又是中秋团圆时
大豆晒干后进场碾轧,黄豆收了四百斤。
这天大水在镇上买了四个大缸,雇了大车拉了回来,连运费花了一两银子。大缸直接放到西厢房里,将来装谷子高粱的,就不用袋子了,袋子容易受潮。
土坯已经干透,大水就把猪圈鸡圈狗窝厕所垒了起来,鸡圈还是盖三个,并且通过排粪口,粪便全排到墙外,即便于积肥而且院里又干净。花了两天时候干完了,当天就把鸡猪全挪到到院里了,并且把老虎也放进院子里,撒开狗,这回看哪个贼再敢来!
又下了一夜半天的绵绵小雨,花儿中午才去送的毛豆,回来说,高大娘的东屋塌得更厉害了,大娘害怕得不得了,真要是塌了房,备不住会出人命的。
大水也只有连连叹气,也为自己和花庆幸,说:“回来你住进如意屋,就安心地呼呼大睡吧。”
“为什么只有我住呢,大水哥也要住啊,我们分睡在东屋西屋。”
大水挺为难,说起来,他怎么会不想住进新宅院呢,可是,大水和花儿都大了,即使住在东屋西屋,让不明就里的人怎么说啊,更何况这世上就有长嘴烂舌的人,没有的都会说成有的,何况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呢。
花儿也知道大水哥这样是为了她的清白,心里对他的情意就更浓了。
其实花儿心里早有打算,现在终于把主意跟大水哥说了出来,那就是让高大娘娘两个也住进如意屋,跟花儿住在一起,大水哥住在另一个屋里,这样有了外人也住进来,别人也就说不出什么了。而且,高大娘自己也没财力修补自己的房子,住进砖瓦房里,也就没有安全问题了。
大水听了,果然是好事儿!没想到花儿这么聪明,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又把花儿夸奖了一番。花儿笑着嗔了他一眼。
第二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花儿一大早送了毛豆,买了几块月饼,买了点芝麻,顺路去了高大娘家,高大娘大过节的,也是愁容未了,实在太担心这个房子了。
花儿放下两块月饼,跟高大娘说:“大娘,您还记得我说地有大事求您吗?”
“唉,孩子,你那是宽慰大娘我时说的话,你现在有房有猪的,哪儿还求得到大娘我啊。”高大娘叹着气说。
“大娘,我是真有事儿求您。”
于是,花儿把大水哥商量好的,请高大娘和小翠住进新屋的话说给了高大娘听,高大娘听了后,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可不是人家花儿求她啊,这是她高大娘求别人都求不来的。跟花儿住一起是避免了别人对花儿的口舌,可是比起自己住进人家的新房里,这恩情不是一个等级的啊。
高大娘左思右想,心里犯难,花儿又劝了半天,高大娘最终答应了。
将来把这个小院圈起来,如果有了钱,再修缮。并且花儿说了,住进新屋后,仍是各自做各自的饭,一个用东灶,一个用西灶。
事情定下来以后,花儿也是很轻松,回到家跟大水说了,大水也挺高兴。
“大水哥,去年的今天,我们在干什么活啊?”
“我想想啊,我们去挖了野山药!”
“对呀,大水哥。可恶,你去年还一直瞒着我,直到中秋节我才知道岗上还有野山药当粮食。你还……”花儿啪地打了大水哥一下子,“你还骗我说粮食会跑!”花儿想想有趣的往事,扑地一声笑了。
团圆坡的名字,就是那天起的。花儿想起去年此时,对冬粮的担心,又想到大水哥一直蒙他的往事,又捶了大水哥一拳,然后又笑着抱住了大水哥的胳膊。
花儿早想好了,今年,仍是中秋节去挖野山药,再体会一下那时的滋味。日子好过了,但她对往事是那么的留恋与回味。
于是两个人又去了团圆坡,边挖野山药,边说着往事,说着说着花儿又像去年一样淌眼泪了,不过这次眼泪更幸福。
挖了四百斤野山药,存到了吉祥院的西厢房里。兄妹屋里的粮食、蔬菜、肉蛋,也要陆续地放进西厢房了,房子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以后兄妹屋只是存放猪草野菜之类的了。
晚上,大水去院里喂猪喂鸡,三只狗在院里院外跑,去年中秋吃的是黑面的糖饼,这回花儿炒了芝麻,用擀面杖碾成末儿,又把花生饼打碎,和着蜂蜜,做成了糖饼的馅,家里发好了白面,用火碱把面弄好,蒸了一个大大的圆圆的糖饼,熟了之后,面宣宣腾腾的,切成角。开了后门,从这里能看到荷花湾的一个角落,两个人如同去年一样,看着荷花湾里的荷叶娉婷,天上月光皎皎,于是度过了又一个难忘的中秋。
每到中秋元宵这样月圆的节日,花儿是必然拿出那一文铜钱,摸一摸,看一看,然后许个愿的。这一次,花儿的感情更强烈了,许下与往年同样的愿望,可是心却急跳个不停,脸上又是向往,又是希冀,又是幽怨,又是欢喜……
今年,荆条蒲棒割了一次,芦苇割了四次,这些芦苇早已经晒干,大水和花儿现在除了送毛豆、喂猪,暂时也有些空闲了,就把这些芦苇剥了,准备织席,织席他们两个人都不会,但高大娘织得好,手头的苇子够的话,她一天能织一领,东西屋需要两个席子,高大娘自己家的已经破得不堪了。
于是大水买了个搠子来破苇子,把圆圆苇杆破成三片或四片,这活也是技术,大水开始做不好,而且还总被划了手,血呼呼地流,慢慢地才熟悉了。坐在板凳上,腿上的苇子就像白色的游鱼一样活泼地跳着。
然后就是在场上用碌轴把劈好的苇子轧熟,变得象皮子一样,剩下的就是高大娘在炕上织席了,花儿也学着织,速度跟高大娘根本没得比。
一边织,大水一边劈苇片轧苇条,眼看供应不上了,高大娘再来这边帮忙,三天功夫,两床苇席全扦了边织好了。
田螺河边的芦苇,这回是真的派到了好用场。
087心慌意乱两个人
087心慌意乱两个人
过了几天,大水最后送了一次香辣毛豆和最后一次的酸枣蜜饯,小莹不住在她舅舅家的时候,花儿对大水还是放心的,小莹住在她舅舅家时,花儿则十次送毛豆,九次是她自己去。
价钱应该是1900文,郑掌柜索性给了二两银子,今年他和大水的合作很愉快,也对大水这个小伙子越来越欣赏,郑掌柜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人,知道这人啊,不能看一时的贫富,而要看小伙子有没有志气和本事,他看大水就很有当年他自己的样子。他甚至想到了小莹,这孩子跟大水从小就熟悉……最后郑叔说,哪天温居给个信儿,他要去喝酒,大水高兴地答应了。
他心里也有个打算,等再过一段时间,仔细想好了再跟郑叔说。
走过北街口,看到新开了一家骡马店,一打听,才知道这是铁栓爹新开的,这个镇子小,来往的牲口旅客有是有,却是不多,所以不会有大的收入,但小镇衣食药杂货方面的铺子全有,他只有开个骡马铺子营生了。铁栓已经不再读书,也在骡马店练习经营。
回到家里交了银子,说起了铁栓家的骡马店,花儿带搭不理的,继续在院子里编自己的谷秸席子,现在天就凉了,虽然可以烧个热炕,但冬天褥子下只有一张席子,后半夜就会凉的。半亩地的谷秸,编成两床厚厚的席子,远比兄妹屋里的干草强得多。而且这活不像编席子那样技术性很强,花儿自己还是编得出的。
现在如意屋已经干透了,两人开始商量起搬家的日子。花儿特意去找人查了黄历,五天后宜搬家,大吉大利。
于是花儿买了油纸和红纸,鞭炮,油纸是用来糊窗户的,红纸来剪窗花,鞭炮是入住时放着庆祝的。又买了两丈红蓝布,做门帘用。
并告诉了高大娘,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回来大水雇辆车拉过去,家里剩床被子和吃饭的家伙就可以了,然后请高大娘帮自己绣一下门帘上的花儿。
花儿过北街口的时候,也特意看了下骡马店,兼卖小土产,就是租一家人的土房就开了店。花儿看不出这行当能有多大的利润。
到了家,告诉大水五天后搬家,大水非常高兴。想着也没什么可搬的了,粮食农具等已经搬到西厢房了,棉衣布头的花儿已经放进炕梢的箱子里。到时候也就走了形式,把被一抱过来就是温居了。
家里的猪鸡鸭狗全喂完了,蛙儿岗衰草片片,早已经没了有蜗牛可抓了,田螺泥鳅也全没得抓了,因此两个人有了些闲暇。
花儿立刻打了糨子就糊窗户,油纸厚实,也可以透亮一些,另外还防水,大水递纸,花儿负责糊,花儿拿着纸,反复问大水正不正,大水这次没有一点烦的意思,因为新家的窗户,糊得端正才是过日子的样子。
两个人边糊边算着都请谁。
大水和花儿都没个亲戚,就决定还是请上次请客时邀请的那些人,但估计来的人会多一点,这种温居的事情,女眷会来。让花儿为难的是给不给刘奶奶送信,大水最后说,刘奶奶待咱们不错,又知道咱们在盖房子,不给信不合适。
于是第二天送信的时候,让大水去镇上送信,并告诉大水,这事儿在骡马店告诉铁栓就行,不必去刘奶奶家里。于是大水给郑掌柜、丁村正、胡牙侩、蒋工头和铁栓送了信,大家都答应了,郑掌柜说碗筷不够的话别买了,到时候让伙计送一些过去。送完信,大水又买了一个高桌和两个炕桌,几把条凳。又雇了辆车,把高大娘家里的锅、盘子碗、箱子、柜子、粮食等杂物,连同自己刚买的桌子条凳,拉回了家里。高大娘这几天也不起火了,先在大水这边吃,也跟着帮忙。
北边黄村小莹家的信儿,当然要花儿去送,小莹娘高兴地答应了,小莹则跟着花儿去蛙儿岗玩,然后去住舅舅家,花儿也是没辙,暗自谋划回到蛙儿岗后,对大水的用兵之计。
回到家又商量着菜式,连小莹和高大娘在内一起谋划。每看到小莹凑到大水身边,花儿就不露声色地让大水拿这拿那的起身离开,小莹觉得这个花儿是又可气又可笑。
肉是肯定要买的,然后要买鱼,这里的大鱼是很贵的,但是花儿这次不会心疼的,温居就要温出个样子来,家里收集了二十斤干蘑菇,三十斤木耳,其余的全是干菜了,泥鳅尽管好吃但是不能上桌的,在温居的日子里也不吉利。
算来算去,大部分全要上街上去买。
算着客人可能来两桌多,要预备出富余来,于是就照着四桌作准备。
商量完了高大娘开始剪窗花,小莹、花儿和小翠都在一边看着,高大娘手很巧,剪个鸡啊、猪啊很生动,几个人都赞叹着。
花儿也抄起了剪子想试试,一回头,大水哥也伸着脖子看高大娘剪窗花呢,她赶紧放下剪子。
大水哥曾说她绣牡丹像老虎,这窗花一旦剪不好,大水哥再说像老虎的话,当着小莹的面,让人家的脸往哪搁。
大水也发现了花儿的小动作,知道花儿是怕出丑,朝着她扑的一声笑了。
花儿恼羞成怒,朝大水哥就是一拳,娇嗔道:“看什么看,快喂猪去!”
大水落荒而逃。
小莹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见花儿如此生猛,不由目瞪口呆。又见着花儿对大水亲昵的样子,心中有些发涩。
花儿也转眼就明白过味儿来了,自己的动作有点露骨,可转念一想,就是要给小莹看看,她跟大水哥有多亲密,一想到这个,脸不由烧了起来。
于是偷偷瞟了几眼小莹,可巧小莹也在悄悄瞟她,两个人对上了眼光,一时全都是心慌意乱的。
088难忘往昔住新居
088难忘往昔住新居
第三天逢集,该买的要买,大水和花儿一起去买了四条大鱼、十斤肉、果品、酒、满满当当抱回家,花了二两的银子。
自己在家里又炒了花生,这个客人们吃着肯定新鲜。家里还有一坛半的女儿红,索性拿出半坛给女客们喝,很多女客都未必喝过呢。
当天,是大水和花儿在兄妹屋睡的最后一晚,顾不得白天的操心劳累,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夜。
花儿说起了大水哥当初怎么挖洞、怎么脱坯,大水说起了花儿当初在这里怎么想吃烧蛐蛐、怎么做起针线活儿。
花儿说起了大水哥怎么做油灯,大水说起了花儿怎么做棉鞋。
花说起大水怎么为难得离家出走,大水说起花怎么为了粮食急得直哭。
两个人说不尽,忆不完,全对这个住了一年多的兄妹屋充满了留恋。
说着说着,花儿忽然抱住了大水哥的脖子,哭了:“大水哥,我舍不得兄妹屋……以后我就不能……不能……”
最终她又说不出口,那就是,从此后她不能再睡在大水哥的身边了。如果大水哥将来与别人成了亲,比如与小莹成了亲,今晚是她人生中和大水哥相依而眠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她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其实,大水也想到了,这个跟她相依多年的妹妹,在夜晚的时候,会离开他了。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花儿抱着大水哥的脖子,就是不肯撒手。大水也只好轻轻抚着她的背,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花儿真希望,这一刻能够变成永远。
第二天一大早,高大娘抱着被褥领着小翠来了,把被褥放在兄妹屋门口。
太阳稍高,客人们就有来的了,陆续的,前来温居道喜的客人出乎了花儿和大水的预料。
郑掌柜,丁村正、胡牙侩、蒋工头全是两口子来的,小莹娘是一家三口子包括吕大海全来了,没想到的是,镇上有几户没给信的人家,听到信儿也主动来了几个妇女,有的还带了孩子,刘奶奶来了是花儿想到的,可是居然铁栓她爹也来了,一共是二十七八个人。说起来,可够给大水和花儿抬脸的,因为两个人是举目无亲的。
人家没给信的,来了就是好意,知道花儿的日子好过了,将来有个事情有个走动啥的,对花儿来说是好事情,于是赶忙迎进来。铁栓他爹来给温居,花儿和大水估计也是想趁此机会和他们请来的郑掌柜等人亲近一下,来了就是客,大水也热情地招呼着刘奶奶、刘大叔。
铁栓爹上了这蛙儿岗,大吃一惊,没想到小叫花能盖上青砖红瓦的大房子,还有猪有鸡,铁栓爹暗叹自己时运不济。
铁栓是肯定被他的娘死死拉住了,不然能不来见见花儿吗,尽管花儿不想见他。
大家都带来米面,有的还有鸡蛋,温居也就是送这些东西,郑叔带来了好几个菜,早早就让伙计炒好的,顺便让伙计带来了盘子碗筷,郑掌柜看了看来的人,心说,多亏多带些盘子碗过来,要不还真是不够用的,他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的人。
太阳很高了,大家张罗着搬家吧,其实就是把被抱进新屋,就算搬家了。为了让被子更好看,花儿早就做了两个碎花的大被罩,把被套在里面,又鲜艳又干净。
外面放了鞭炮,搬家就算完毕,高大娘也把自己和小翠的被褥抱进西屋,正式入住进了蛙儿岗。
然后男客东屋,女客西屋,男客聊天侃大山,女客们就比着花枝招展。在炕上大水和花儿撒了花生果品,让大家吃着聊着,又给小孩子口袋里装花生。大家吃着都觉得新鲜,很香,小孩子更是装着花生四处跑着玩着。
大水、花儿和高大娘开始做饭,这几乎是满满四桌的客人,大大出乎了预料,所幸买的菜食是够了,何况还有郑掌柜带来的几个炒菜。只是太忙乎了,三个人全是一身大汗,那也忙不过来,结果小莹娘和其他两个妇女出来帮了忙,才把饭菜做好。
花儿和大水才分别去兄妹屋换了新衣,花儿也簪上了两朵头花。来客都是干净的衣服,主人家自然更要显得精神。两人分别出来,在兄妹屋门口聚齐,花儿给大水整整衣服,有了昨天晚上那不算拥抱的拥抱之后,花儿下定决心,咬住大水,就是不撒嘴!于是就扶住了他的胳膊,轻轻说:“一会儿小心喝多了。”
大水说:“嗯,要不晚上不给饭吃。”
摆好桌子,东屋地下放两张高桌,西屋炕上放两张炕桌,摆上酒菜,开始吃喝。
人们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比一比各家摆席的席面情况的,今天这饭桌上的鱼肉都是硬菜,盘大量足,加上切了肉丝的炒菜,还在郑掌柜送上的每桌两盘菜,都暗自点头,这菜确实不错。更让他们新奇的还是煮果仁,用八角浸过了味的果仁甚是香美,最能下酒。
可是,在男客尚未端酒的时候,大水又出去抱了半坛女儿红来,给男客们一人倒了一碗,然后送到西屋让女客们去喝。
来的客人里边,也就几个人喝过果酒,其他人只是听说,根本没见过。
还是郑掌柜提了话头,说这是大水自酿的女儿红,好喝得很,也贵得很。
男客们端杯品尝,对大水和花儿更是高看了一眼。铁栓爹知道媳妇看不起花儿兄妹,想不到,看走眼了。
那边女客们也是对果仁感到新鲜,更是对女儿红感到震惊,刘奶奶更是暗自叹气,因为铁栓娘的缘故,花儿已经根本不登门了。
这样最后看起来,大水今天摆的酒席,已经不是一般人家能比得上的了。
其实大水倒无所谓,花儿觉得开心,尤其是想到铁栓他爹回去学给铁栓他娘听的时候,她更开心。
花儿和大水又互相去了东屋和西屋劝客,说不要客气,多吃多喝,吃好喝好。
大水时常和郑掌柜几个人接触,再也没有小叫花的拘谨了,看大伙高兴,就给大家介绍着这岗上的地名,蛙儿岗,凤凰坡,团圆坡……大伙听着新鲜,连酒杯都停下了,听大水介绍。
那边女客们也听到了一点,就问花儿,花儿也笑着介绍,上面有谷香园,西面有荷花湾,还有这栋新房叫如意屋,新院叫吉祥院……说着说着,花儿就沉浸在淳厚如女儿红般的往昔里。
吃饱喝足,客人散去。这一顿饭虽说花了不少钱,可是花儿特别开心,因为她和大水哥争了气,这是扬眉吐气的一顿饭啊!
089她被大娘问红脸
兄妹两人在两个屋里睡,二人终于可以解衣而眠了。
大水是一家之主,住在东屋,这是规矩。高大娘和花儿与小翠住在西屋,高大娘用西灶的锅做饭,花儿则是在西屋睡,在东灶做饭,然后去东屋和大水哥一块吃。
高大娘只有两亩地,夏天的时候,小院里可以种点菜,也收了些干菜,不是很多,花儿说,您就吃我们的菜吧,我们干菜收了很多,眼看又要出白菜了,吃不完的,再说您给我们帮了多少忙啊。
所以,说是分两个灶做两家饭,也是时常并到一块吃。
香辣田螺早就没有了,高大娘除了仍去镇上接着针线活,就仍是没有进项,大水说,您不是有好多高粱头吗,做成炊炊做笤帚去卖,我们闲了也会做的。高大娘这才想起来,对啊,暂时可以做炊炊做笤帚来卖。
眼看天越来越凉,大水想起去年冬天凿冰取水的艰难,跟花商量挖一口水井,连人带猪的,吃水方便。
花儿算着连工带料,也得一两多银子,有些舍不得,但又一想,还有一头大母猪可以卖肉,就又答应了。
仍是找到蒋工头,把来意说了,蒋工头为大水盖了房子,又想到温居饭上又是郑掌柜又是女儿红的,对大水更加远接高迎了,对挖井的事情更是连连点头答应,连工钱,再加上青砖、石头围子等料钱,要1两5钱的银子,如果要装上辘轳,要2两2钱银子。
大水点头,约好后天一大早让蒋工头领人过去,得整挖一天。然后又打了二斤肉,作为明天午饭上的肉菜。
大水让高大娘去挖地黄,高大娘算帮工,得到的钱两家分,这其实是在帮高大娘,大水和花儿现在的力量,对几百文还达不到不重视的地步,但高大娘毕竟进项太少。
今年太忙,所以地黄挖得有些晚了。
大水则扛着镐头,去刨蛙儿岗和高大娘家地里的高梁棵子,然后趁着天气没上冻,把几亩地全翻出来。这些全是力气活,很累的。中午回来吃饭,歇会接着去刨,到了晚半晌大水回来的时候,走道都有点打晃了。花儿赶忙让他上炕躺会,又给他倒水,心疼得很。
高大娘挖了半天,挖出了不到30斤地黄,下午前去药铺卖了,得了500多文钱,去年的时候,这500文钱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现在,花儿接了200文,剩下的全留给了高大娘,说是挺辛苦的,您就该多拿点,高大娘心下感激,只好心中起誓,要为花儿和大水多干些活。
今天东灶的菜是就是炖泥鳅,炸青蛙腿,另外一个是油焖扁豆,全是解馋长力气的菜,高大娘挖了半天地黄,花儿知道她也很累,就没让西锅做饭,两家并到东屋来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小翠又解了一次馋,花儿给小翠夹菜,然后又给大水哥夹了一筷子,又劝高大娘多吃,可是她自己却没动筷子,总是看着大水吃,看大水快要吃完了,就又夹一筷子泥鳅过去。
高大娘开始还没注意,慢慢就发觉了,再看看花儿看大水的眼神,又是心疼又是爱惜的,这下高大娘把心中的怀疑彻底做实了:花儿这是看上他的大水哥了。
晚上,大水早早睡了。花儿掌了灯剥蓖麻籽,今年共收了二百斤蓖麻,要赶紧剥出来一些来去油坊榨出来当灯油用,灯油眼看就没有了。但这段日子太忙,实在没时间剥。做菜的油早不用蓖麻油了,大油和花生油足够他们吃的了。
高大娘和小翠也过来帮忙,蓖麻剥起来不很容易,而且碎壳容易扎进指甲里。
高大娘剥了几个,看了花儿一眼。
花儿说,大娘,怎么了?
高大娘吞吞吐吐,“闺女,我这话或许不该问,可我毕竟这把年纪了,经历的事儿可能比你多一些,就想问问你。”
花儿不知道高大娘要问什么,就说:“那您就问吧,有什么张不开口的。”
“你是不是看上你大水哥了?”高大娘把脖子探过来,压低了声音,别万一让对面屋的大水听到。
花儿的脸刷地红到了脖子根,上次被小莹问过一次,她倒不怎么在意,可以当成小姐妹们开玩笑,可高大娘问得很是郑重。
“大娘,哪有的事啊。”花儿停了手,干不下去了。
“闺女,你要跟大娘说实话。我察觉有些日子了,以前也没好意思问,现在住一块了,你有话跟大娘说说,大娘也能帮你拿个主意。”花儿就红着脸低着头,不剥蓖麻籽,也不说话,高大娘一看,那还用得着她承认吗,脸都这么红了。就又说:“大水可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闺女,两个人都挺不容易的,而且,从小一起长大,还知根知底的,你们要是真能走到一块,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你要真跟了他,就算是享福了,大娘我替你们高兴啊!”
花儿痴痴了半晌,才幽幽地说:“也不知道他心里有我没我。”
高大娘说:“我看大水一直拿你当亲妹妹——”
花儿的心忽地就是一沉。
高大娘接着说:“这缘故是这层窗户纸一直没捅破,捅破了,我看大水这孩子心思会放开的。”
前半夜,花儿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踏实,在想,怎么捅破窗户纸啊,总不能由自己明说吧。
高大娘听着花儿那边的动静,也只能是盼着暂时没有媒人给大水提亲,两个人缓一段时间,就有个周旋了。
第二天早上做好了饭,花儿进东屋叫大水起炕吃饭,大水穿着个大裤衩子光着膀子还睡得香呢。
花儿想起了昨天高奶奶的问话,脸又红了,沉了沉气,推着大水哥的肩头:“哥,吃饭了。”
大水醒了看见花儿在推他,对自己光着膀子也不以为意。可是发现花儿看他的眼神里又是羞涩又是关心,心里也是一动,又连忙掩饰了一下,“刚才做梦了,梦见你小时候让我背的情形了,我不背吧,你又哭又闹的。”
花儿当然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心内又酥又软,“哥,睡一觉还那么累吗?”
“没事儿了,浑身力气!”大水穿上单衣。
“那快起来吃吧,一会儿挖井的就来了。”
090大水哥去踩莲藕
吃完了早饭,蒋工头领着五六个人来了,问大水在哪儿挖井。水井不能正对着门口,不吉利,也不能挖在将来准备盖房的地方,要不难免地基塌陷。
大水决定挖在岗前那两亩豆田的地方,地势低,容易出水,这要是在蛙儿岗的岗顶谷香园挖井的话,塞进一百个人去也挖不出水来。
于是蒋工头跟几个人开始挖井,先搭架子,将来挖出的土用簸箕用架子从下面吊上来,随着越挖越深,挖出水来还要向下挖一些,然后清泥,井壁砌砖,井口围上石栏,圆圆的井就挖成了。
大水也跟着倒土,后续送砖的车就来了。
中午吃饭,休息了一下。炖了肉,又炒了几个菜,二米饭,又煮了粥,饭菜挺说得过去。
傍晚的时候,井挖成了,围好了石栏,装上辘轳,就算完工,本来花儿是不舍得多花这几百文的,一个辘辘快一两银子了,可是大水哥说,你要是来打个水,万一脚滑出点事呢,那还得了,花儿于是立刻同意了,因为大水哥对她的担心,让她很受用。
大水先摇上一桶水来试了试,挺省力气的,现在的水还浑,要多打几次水,就会变清了。花儿也要试试,非常欢喜地放下桶去,结果把水桶摇上来的时候,她半截摇不动了,一松手,一桶水又掉了下去,就听见井里扑通一声,逗得大水哈哈大笑,大伙于是也跟着笑了。
花儿当着众人也不觉丢丑,毕竟她是女孩子力气小嘛,可恨的是大水哥,笑那么响干嘛!
她一跺脚,拉着大水哥一起打水,大水哥和她并肩地摇着辘轳,告诉她怎么省力,花儿笑嘻嘻地只觉得好玩,另外,辘轳把短,他的一只小手被大水哥的大手一直压在掌下,她的心有点跳,又舍不得把手移开。
蒋工头看着只是以为兄妹两人感情挺好的,就都乐呵呵地看着两人打水。花儿今天这样,其实也是有点小故意。
一口井,二两银子,所以这挖井对庄户人家也是大事儿,有的村子只有村口有一口公用的井,个人家里,一个村能有一两口私人井就不错了。
付了二两银子后,花儿剩了21两银子。
第二天是集,高大娘把高粱头编成了15把炊炊和15把笤帚来卖,花儿跟着帮忙拿着,两亩的高粱头能扎出上几十把炊炊笤帚,花儿则准备着将来自己有时间扎出来的话,就让杂货铺代卖,给杂货铺让出一定的利钱,她和大水现在没有时间在集市上摆摊了。
帮高大娘把摊摆好,花儿就去了杂货铺,想问问有没有摇葫芦这种工具,用它来摇蓖麻籽,里面的木头滚子上有有钉子,随着摇动,就会把蓖麻籽硬壳破开了。
结果杂货铺掌柜说,他这儿没卖的,不过听说骡马店兼营土产,那边有卖的。
花儿听了就不太愿意去,但转念一想,以后就不跟铁栓见面了?怕他干什么!
于是就去了骡马店,店外侧有间小土屋,是卖土产的,铁栓正在里边理帐呢。家里状况明显不如以前了,她娘也少了高人一头的盛气。连铁栓自己都觉得,跟人说话,少了底气。
猛一抬头,看到花儿来了,他欣喜若狂,心呯呯地狂跳。前些日子花儿温居,他娘死活拉住他不让她去,自己现在照看着店面,挣多少钱放一边,只是离不开人。于是也就只有在心里苦苦思念了。
后来听爹回来跟娘念叨,说是花儿家里青砖房子大院墙,又猪又鸡的,那女儿红你根本就没喝过,你呀,对花儿做得有点过了。他的娘也是呆了半晌,才说他爹,你就不过头吗。
“花儿,你怎么来啦!”铁栓笑容满面地问。
“铁栓哥,我来问问你这土产店里有没有摇葫芦。”
“只进了两架,这东西买的人少,我帮你挑一架。”
要在以前肯定会说声“谢谢铁栓哥”的,现在不必了。
铁栓把摇葫芦递过来,花儿接了,问价钱,铁栓说:“555文,算550文吧。”
花儿数了555文放在柜台上,抱着摇葫芦扭身就走。
铁栓在后面急急地问:“花儿,你就这么烦我吗?”
“回家问问你娘去吧。”花儿扔下一句话,走了。
回到家,花儿把摇葫芦试了试,这东西不便宜,果然挺好用的,摇出来的蓖麻籽带着点硬壳渣,随手一捻就掉了。将来蓖麻会更多,花生也会更多,这个摇葫芦总能用得上。
大水正在洗井,远远地见花儿回来了,就跟了过来,花儿把看见铁栓的事情也说了,大水说,铁栓他娘就欠你样。然后说,走,踩藕去。
荷花湾的荷叶几乎全都打蔫了,有的已经枯成褐色,这时候就是踩藕的时候了。
水已经很凉很凉,所以踩藕是个辛苦活。
穿着大裤衩子,大水光了脚,刚一下水,就冷得他一哆嗦。
大水忍着水寒,沿着荷茎踩下去,脚下崩地一动,长在藕根上的一截藕就被踩下来了,然后低下身去,用手把踩下的藕拾起来,扔到岸上,花儿拾到筐里。
就这样强挺着,一共踩了二百多斤的藕上来。
大水冻得都快动不了了,花儿赶紧把他扶进屋,用手巾帮他擦身子,又拿出单衣来转过身让他换上,然后用棉被帮他围住身子,就又蹲下身去给大水洗脚,大水还挺不好意思,这么大了还让妹妹给洗脚,可他真的已经弯不下腰去了。
过了一会儿大水哥缓过点劲来,花儿也意识到洗脚是不是有点过分亲昵了,但是大水哥确实自己洗不了脚啊,忽然想着,如果将来也有一天,她能这样……于是脸红了。
自己现在的一颗心,已经完完全全扑在他身上了。
洗好了脚,又赶紧给他铺上褥子躺下,给他盖了被子,让大水哥暖着。
为了二百斤藕,要是冻坏了大水哥,花儿可不能原谅自己。好在大水哥半个时辰后就没事儿了,花儿才放下心来做饭,回想起又是帮他擦身又是帮他洗脚的,仍是脸上泛着热意。
高大娘中午也回来了,卖出了一半的炊炊与笤帚,卖得了150文钱,高兴坏了。
091以后有事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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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公鸡天天做新郎,因此,现在的鸡蛋全是种蛋,大水留出了40个种蛋,家里又留下了几斤鸡蛋,剩下的45斤,第二天大水背着来到正祥和,现在鸡蛋价格还是偏高,但大水还是按50文一斤的常年正常价格卖给了郑掌柜,又抹去了零头,收了郑掌柜递过来的二两二钱银子。
大水又问:“郑叔,您这酒庄要藕不?”
郑掌柜说:“要啊,做个素食锦糖醋藕的,都要用藕。我猜是你家荷花湾的藕踩下来了吧。”
“嘿嘿,是,有二百多斤,您要的话,卖给您二百斤,只是我今天背不过来。”
“你别来了,我让伙计去拉吧。”
几个伙计驾着牛车,车上放着筐,把花已经洗净的藕过了秤,拉走了二百斤藕,同时放下了一两银子。
花儿掂着这一两银子,这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挣得不情愿的银子。明年,或者不踩藕了,或者雇人来踩,绝不能再让大水哥再受那样的罪。
把连同卖鸡蛋的三两银子收起来,花儿暗想又二十三两了。大水去起猪圈,花儿把兔栏洒了腥水,又给鸡圈猪圈撒了花椒盐水后,就在院里用摇葫芦给蓖麻籽脱壳了。这个活不累人,还有意思,小翠也过来帮着摇,高大娘则是继续扎炊炊和笤帚。
大水出完了猪圈,继续去刨高梁根子,花儿告诉大水,不要太急着刨完,慢慢地悠着劲来。大水答应了。
到了立冬,又是出白菜的时候了,大水终于把高粱棵子全刨完了,扔地边让冬天的北风吹干,然后当柴禾烧。
出菜的时候,一大家子全出动,今年收成比去年好一些,主要是有了猪粪作追肥。到下午,白菜萝卜大葱全收了上来,花儿对高大娘说,“这是咱们一大家子的菜,您甭客气。”
高大娘这两天去了周大娘家里,周大娘的孙女大妞十五了,马上要成亲,请高大娘、刘奶奶去帮忙做衣裳和棉被,两人的手艺好,针线活做出来好看。知道高大娘贫寒,做完了给了点铜钱,并留着吃了两天的午饭。
而周大娘的儿媳,也就是大妞的娘,前些日子花儿温居的时候,就是主动的上门给花儿温居的其中一人。
大妞花儿也认识,只是走得不是很近,花儿想着怎么把礼随回去,跟大水哥商量,可大水哥哪懂这些,又问高大娘,高大娘说你温居的时候,一般全是送了五斤白面,合着一百文钱。你照这个数随份子就是了。
果然,当天大妞的娘来蛙儿岗送信来了,并坐了会儿,说了会话,说是后天一定要去吃喜酒,花儿道过喜,答应了一定去。
第二天的集上,大水去镇上碾高粱面和小米面,回来后,给了花儿两朵头花,说,别总是戴那两朵头花了,换个样式,更漂亮。花儿先是大喜,这说明大水哥心里有她。
继而觉得不对,“大水哥,你哪来的钱?”这个问题很严重,这会严重破坏一个家庭的经济秩序,甚至进而可能产生贪污**小金库的问题,花儿出于正义,绝不能容忍。
“嘿嘿,”大水一笑,我在谷香园刨高粱棵子累了歇着时候,又采了一下野菊花,这事儿没告诉你,悄悄晒干了卖的,才卖了20文,就想着你的头花换个样子,别总是那两三朵,知道你喜欢俏皮的,就买了这一红一粉两朵。”
原来这样啊,花儿想起了现在岗上只有野菊花还在怒放。
花儿这边也是心花怒放,放得比野菊还怒,进而是情意涟涟。她把头花插在头上,自己先去水盆照了照,又俏皮地问大水哥:“好看吗?”
“好看。”大水觉得近来看花儿俏皮的时候,自己发呆的次数在增加。
“大水哥,”花儿笑容在脸,用手轻轻抚着大水的肩,这动作她已经习惯了,只是大水还不习惯,但他不敢动,怕花儿发飙。
花儿说:“以后悄悄挣钱要告诉我。”
“嗯。”
“以后外边遇到小莹也要告诉我。”
“嗯。”
“以后你心里有了人也要告诉我。”
“嗯。”
大水答顺口了,答完才明白过味来,瞪了花儿一眼,“又说这没影的事儿。”
嘻嘻嘻,花儿笑着跑了。
到了第二天,花儿先里外忙完,近中午的时候,打扮了一番,又簪上头花,当然是大水哥买来的两朵,又问了大水哥五十声好看不好看,得到满意回答之后,揣了1钱银子去了婚宴上,银子比铜钱在面子上好看些。
从婚宴上回来,找到翻地的大水哥,一边看他翻地,一边说起婚宴上的事情,谁家的女人夸花儿穿得好看,谁家的女子穿得大红大绿俗气得很,大妞家的宴席与咱们家的温居宴席来比起来,哪里哪里差着,直把大水听得晕头转向。
当然,他知道花儿是高兴的,镇上人家有事情能给他们送信,是说明他们已经得到了人们的认同,花儿已经可以融入他们的生活了,而再不是一年半前被人人都能随意打发的小叫花了。
“花儿,以后再做身衣服吧,有事儿出门,可以换一下。”大水说。
“嗯。”花儿依从地点点头,现在不是特别宽裕,但也攒下了普通农户人家几年才能攒下的钱,买布料做件衣服,对女孩子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大水翻地累了,下午就背着五十斤打净的蓖麻籽,拿着灯油罐子,去镇上油坊榨油了。蓖麻籽的出油率比当时的花生要高得多,榨出了二十斤蓖麻油,剩下的蓖麻籽饼或者喂猪,或者做肥料。
以后每天大水仍是加紧翻地,翻地也是累活,可比刨高粱棵子轻松了好多,在翻地的时候,把夏天已经沤熟的猪粪和灰土粪也翻了进去,经过一冬,明年的土地肥力会更强。
照这个速度,上冻前,连高大娘的几亩地肯定可以翻完了。
中午,晚上,花儿总是为大水多做好吃的,青蛙与泥鳅可以炖着吃,也可以炸着吃,小鱼可以熬着吃,这是肉菜,花儿也念叨过,大水哥活这么累,去打二斤猪肉吧,大水拦下了,别花那钱了,这吃着就挺好。主食有高粱米和小米,也有高粱米面和小米面,麦糠与霉高粱再也上不了他们的饭桌。又买了二十斤白面,有时给大水哥包个饺子,这饭费事,就和高大娘一起包,然后也让高大娘和小翠解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