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墨香书韵
十二月二十九，大雪。
李煜打开门便见到静立门外的纯言，从长廊过来短短的几步路，他的肩膀上和头上已经积了好些雪花。这是时候尚早，侍女也还没过来打扫房间。看着纯言微微有些气喘的养子，李煜将他让了进来，显然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说。经过连续几天的大雪，院落中的积雪已经能轻易淹没侍女的膝弯了，如同鹅毛一般的雪花依然在不停叠加着。
“师兄，朝廷公文。”纯言进门之后便将一张卷好的白纸递了过来。
良久，李煜忽然抬头看了纯言一眼，“什么时候发下来的？”
纯言立刻答道，“一刻钟前才张贴在城守府前，同时有一名衙差骑马往武当山去了。”
李煜听到后将手中的白纸重新卷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与纯言眼中激动的神sè相比，他的表情一直没有什么变化。
公文是以皇帝陛下的命令下发的，说的是为了庆贺新年以及强健国体，皇室将举办一次天下英雄比武大会，胜利者将有相当丰厚的奖励，开始rì期定在元宵节，地点便是在京城。除这之外，公文中还说，为了防备新一轮的外族入侵，皇室呼吁天下群雄能以国家为重，与朝廷jīng诚协作共御外敌。公文辞藻华丽，煽情处恰到好处，让人看了定会热血沸腾，再加上公文最后附加的奖励规则，只怕不少江湖人已经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了吧！
“你觉得怎么样？”李煜出言问道，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询问纯言的想法呢？
纯言愣了愣，他送公文来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因为在末尾的奖品设置中，清楚的标注着，“大内珍藏武功秘籍若干。”对于失去门派绝学习练机会的师兄来说，这或许便是一次机会。只是师兄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奇怪，这分明是一次系统组织的新年活动而已。
虽然纯言迟迟没有回答，但李煜从他的表情上已经得到了答案。如果他当初获得的身份只是一名普通的江湖人，这时候应该也和纯言的想法一样吧！金钱、权利还有武功，这些梦寐以求的东西又有几个人抵挡得了。而且奖励中处处可见巨量、若干、神秘等语焉不详的词汇，让那些实力不算顶尖的人也多了一分幻想。可惜，高额利益的背后往往都隐藏着你看不到的陷阱。
“让人带信给岚师妹，让她开始闭关修炼吧，哦，对了，明天她回来吗？”李煜说着忽然想起明天是个特殊的rì子，便转口问道。
纯言点了点头，“我亲自去送的邀请函，她也点头答应了。”
“那便算了，明天我再和她说。当初让你挑选的那些人都别去参加，热闹，看看就好。”说着看向门外，大雪迷蒙中，不远处的长廊上，一名女子正将手中的纸扇缓缓撑开。回头一指桌上的公文，“拿回去多看几遍吧！”
尽管心中很是疑惑，纯言直接还是应下了，将桌上的白纸重新卷好放到胸前后，便告辞而去。离明天只不过十多个时辰了，还有好些事情没有准备妥当呢？
纯言的身影刚刚淹没在雪幕中，屋檐下便已传来轻轻地跺脚声，不一会，侍女已是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看她额头上隐隐的汗水，这篮子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轻。李煜伸手接了过来，他已是猜到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公子，你今天怎么醒来这么早，我都没有带早餐过来呢？”说着便准备往门外走去。
“我不饿，不用去拿了。”李煜说着将篮子打开，入目便是《道德经》三字，却是一本手抄本，只是那墨迹很是清新，显然是新近才抄就的，也许是昨晚赶工出来的也不一定。“都在这里了么？”
侍女一边整理微微有些乱的床铺一边说道，“是啊，大清早便送过来了，一共有十一本呢！”说着疑惑地问道，“公子，你要这么多《道德经》做什么啊，若是要看，一本不就足够了么？”
李煜将书一本本拿了出来，这些《道德经》除有五本封面是一模一样的之外，其他的竟然都各有不同。“对比一下，怕有印错字的。”他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公子，《道德经》我也会背呢，小时候爹爹教过我的，还有像《南华真经》啊，《冲虚至德真经》啊，我都会一些。后面这两本若是让我再看上一遍，全部都可以背出来了。”侍女说话的时候很专心，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只是看着李煜的明眸中有了一丝水意，许是想起了什么人吧！”
李煜倒是听纯言提起过，这名女子并不是本地人，几年前因故从京城来到杭城，祖籍倒是福建那边的，机缘巧合之下留在这宅院中做了奴婢，后来随着宅院一起被纯言买了下来。纯言曾派人去京城查证过，核实了她的说法，并且还了解到，她的父亲曾经在朝为官，后来莫名其妙失了踪。她的母亲是杭城人，在花光积蓄也没能找到人后，她的母亲便带她回杭城，可惜在路途上生病死了。
这样的生世放在现在这个世界中自然是再平常不过了，李煜见她神情低落自然是想到了父母，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安慰。还在女孩儿经历过这些事情后变得坚强了许多，忧伤的神sè不一会便被她隐藏了起来。
“你来看看，这本可和记忆中的一样。”李煜在那五本一模一样的书中随意抽了一本，递了过去。
每次她来时李煜不是在静坐就是在看书，很少和她说话，就当她是透明人一般。这时见李煜主动递了本书过来，女孩儿的心中倒是微微一喜。当即便走过去接了过来，倚在桌子旁就翻看起来，一边翻口中还轻声念叨着，字正腔圆，果然是读过书的。
眼见女孩儿认真翻看起来，李煜便在书堆中找出最先见到的那本手抄本，在反复看了几遍封面上的三个大字后，这才慢慢翻开了第一页。随着渐渐敞开的书页，一股浓郁的墨香味扑鼻而入，让他心中一喜。这书页上指定是写有文字的，不然墨香味不会这般浓烈。
可惜，高兴的情绪转瞬便消失了。当书页被完全翻开后，入目依然是一片空白，洁白无瑕的纸张上连一个墨点也没有。李煜忽然起身走到门外，伸手接过几朵雪花，在看到它们一点点消失在手中化为雪水后，翻手便覆在了书上。当他的手掌离开书页时，红润的掌面上已是沾满了黑乎乎的墨迹，而那书页上，还是一片空白。见此情景，他再次困惑了。
“公子，我看完了，这本和我背过的一模一样呢！”
侍女的声音将沉思中的李煜惊醒了过来，他有些索然地回身入屋，将书随意地抛在了桌面。
被雪水打湿的书页有些不平，让侍女一眼便瞧见了。“呀，公子，书被打湿了呢，这些字都模糊了。”说着还取出一方锦帕擦了擦，试了几下后只得颓然放弃了。
“今天前面必然忙得很，我这也没什么事，你便去帮忙吧！”李煜对侍女说道。
女孩儿见李煜的表情很是低落，不明原因的她开口劝慰道，“公子，我爹爹曾经说过，有的书只要用眼睛去看就可以了，但有的书却必须得用心去看，还有一些书更是要赌上xìng命去看才行，不然，会后悔的。”
李煜愕然地抬头看了她一脸，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说法，用心看书他能理解，但是赌上xìng命的说法似乎有些太过夸张了，大不了不看就是了。女孩儿的爹爹或者是一名书痴吧，不然怎么会教小孩儿读《道德经》，读《南华真经》呢？
许是李煜奇怪的眼神让女孩儿不自在了，她将篮子收拾好后，告辞一声便走了。只是匆忙之中没有注意到脚下，一下便摔在了门外的积雪中，厚厚的积雪没有让她受半点伤害。只是这积雪实在太厚了，她这一摔直接便陷了进去，惊叫声瞬间便被口中的积雪堵住了。空中的雪花并未因此被打断，纷纷扬扬地洒落着。
当李煜一手将女孩儿提起来时，她的脸蛋上沾满了白雪，明亮的眼眸中水雾弥漫，娇弱的样子让了看了很是心疼。李煜有些好笑地将她脸上的雪花拂落，接着扬手递了一道真气过去，在将她衣衫上沾着的雪花蒸发掉的同时，也送去了一些温暖。
“别哭，看我帮你出气。”李煜说着手掌间不停凝聚起金黄sè的光芒来，不一会儿便形成了一团耀眼的光芒，女孩儿梨花带雨的脸蛋上顿时被惊奇所替代。接着，一幕奇景出现在她的面前。
只见那枚光球很快便被李煜丢了出去，转瞬间便钻入了不远处的积雪中，强大的冲劲瞬间便将那些积雪扬飞了起来，足足有一米多高。真气球并没有因此消失，而是沿着雪层继续往前冲去，所过之处，扬起的积雪连成了一条直线，此消彼长，看起来很是好看。最后，院落中间形成了一条深深的雪道，一直延伸到对面的长廊。
“谢谢！”女孩儿伞也没拿，直接便冲进了雪中。
第五章 汗牛充栋
李煜记得，那个钢铁横流的世界是没有chūn节的，或许有，只是与他无关而已。
穿过忙碌的前院，在一道道或奇怪或陌生的视线中，李煜走出了这栋jīng美的大宅院。雪已经下的很小了，不过天sè并没有好转，随时都有大起来的可能。当他行到清河街上时，入目的场景让他对周围的环境陌生起来。他住到竹屋之前，这条街还是冷清的，可现在不时便会有马车慢悠悠地驶过。青石板路上的积雪被清扫过，现在只有薄薄的一层，沿街的枝桠上更是系上了大红灯笼，一排排看起来很有股喜庆的味道。
“公子，需要用车吗，便宜呢，只要二十文钱。”一个老人牵着一辆有些破旧的马车走了过来，声音中颇有些哀求的意味。老人发须花白，身上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夹袄，执着马鞭的手上因为天气而裂开了许多口子，倒是那马看着品相还不错。他憔悴的脸上满是希冀的表情，许是今天还没拉过活儿吧！
这或许还是李煜第一次听到“文”这个单位，至于铜钱他更是一枚也没见到过。十文，实在是再便宜也没有了。他思量了一下后便点了点头，在老人欣喜若狂的视线中上了马车。马车外表虽然看着破旧，但内里却还完好，一个个补丁让寒风吹不进来。
“去书局。”李煜说道。出门之前他已将剩下十本《道德经》翻了个遍，得到的只有失望。
老人听到地名后答了一声，“好嘞”，扬鞭便出发了。这里去书局不过片刻功夫，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高兴。
“公子，我看你不像是本地人，怎么没有回家过节啊？”老人佝偻着身子，用有些颤抖的声音搭讪道。
李煜稍微挪了一下屁股，这马车坐垫只是在木板上蒙了一层布而已，再加上马车破旧有些颠簸，坐着其实没有走着舒服。“家太远，回不去。”说完心中却是一叹。
老人轻轻哦了一声，接着又关切地问道，“那公子是哪里人啊？”
“小地方，不出名。”
老人对李煜简短的回答倒是毫不在意，等马车出了清河街后，他将马鞭一甩，让马儿跑得快了些。“唉，我家孩子也是，昨天晚上急急忙忙去了京城，我和他娘怎么劝也劝不住，说是要去参加一个什么大会，将家里置办年货的钱都给带走了。今天要是没有遇见公子，真不知道这年该怎么过呢？”黯然的声音中隐藏着一丝关切。
李煜这才明白他为何出口只要二十文钱了。因为马车破旧生意本来就不好，而现在马上就要过年了，一切都向新的看，生意自然就更差了。他一直对在这个世界中的身份毫不在意，可在听到老人所说的话后，心下倒是有了一些庆幸。相对于一些人来说，他的命运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公子，书局到了呢！”随着马车的颠簸慢慢平息，老人出言招呼道。
李煜连忙站了起来，直接跳下了马车，伸手便朝口袋里摸去。若说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有什么东西是他从来没有缺少过的，钱财绝对算得上号。尽管算不上多，也绝对不少。但当他在口袋中淘了个空时，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身无分文了。看着老人灼热的眼神，他心中竟然从所未有的慌了起来。
“公子，马上就要过年了，这路也算不得远，您就给十文吧！”老人捏着马鞭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后，说道。
听到老人主动让了价，李煜掏钱的手依然只得停留在钱袋中，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扫了一眼周围陌生的人群，皆是离得远远的在看戏，当与他的视线对上后，那些人便急急忙忙走掉了。有些人情道理，他早就懂了。
老人希冀的表情渐渐变成了失望，最后更是随着纷纷下落的雪花变成了绝望。转眼之间，街上已是看不到人影，那些大红的灯笼看起来特别刺眼。
“唉”，老人叹息了一声，“孩子，你走吧，就算不能回家也要过一个好年啊。”说着转身便朝马车走去，风雪之中，微微有些驼的背影显得是那么的单薄和无助。
李煜本来只是被尴尬搞得慌了心神，眼见老人就要离开了，连忙跟了过去。“送我回去，我取钱给您。”说着便要往车厢里走。
“算了，你去吧，现在天sè不好，我得早些回去了。”老人显然是想到了家中的老伴。
李煜见老人的眼神瞟过杭城书局，心中忽然一动，“您先别走，跟我去取钱。”说着伸手指了指杭城书局。
***
“您拿好，这是一两银子。”李煜从书局小二的手中接过银子后递给跟进来的老人，书局老板已经回家准备过年了，只在店中留了一两碎银子。在看到老人只是瞧着银子咽了咽唾沫后，他拉过那张粗糙枯瘦的大手，将一堆碎银子放了上去。
老人的手一接触到银子顿时一抖，像被火烫了一下似的。“啊呀，公子，多了多了，只要二十文便够了。”说着便要还给李煜。
“您就拿着吧，看看，知道这本书值多少钱么，十两。”小二说着扬了扬手上一本破旧书籍。“这位公子可是买了不下一百本了，这么点钱公子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你就收下吧！”
老人听到小二的话后，眼中顿时满是惊讶的神sè，“你说啥，就这东西能值十两。”指着那本手抄本的手指一阵颤抖。
小二撇了撇嘴，看这老头手上的马鞭，分明只是一穷赶车的，在暗暗鄙视对方没见识的同时，不得不顾着李煜的面子将什么叫孤本解释了一番。正当他说得口干舌燥之时，老人一句话便让他闭了嘴。
“我家有好多这样的，数都数不过来呢？”老人说着还是用怀疑的口吻说道，“真的能值这么多钱？”
李煜看到小二目瞪口呆的神情，心中倒是有了一丝好笑。在听到老人的话后，他顿时便改变了主意，来书局也只是临时起意，既然老人这般说，那便过去看看也是好的。就算不是什么孤本残本，听来数量倒挺多的，也许就是没看过的呢？当下便对老人说了，而老人在感受了一下拳头中的分量后，连忙点头。
小二眼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一直没有消散，让他很不自在。
***
老人的家在杭城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李煜来过杭城这么多次，却是从来没有来过这边。看着周围那些破旧矮小的房屋，他心中暗暗有些叹息。每处繁华的背后，都有一块看不见光的yīn影。
听到马车回来的声响，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名老妇人出现在门口。在听到老人的叫喊声后，她连忙返回屋内，不一会便撑着一把残破的纸伞走了过来，好奇地看了一眼车厢内的李煜便低下了头。等到李煜一从马车上走下，当即便将纸伞完好的那面遮了过来，浑然不顾雪花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还有花白的头发上。
对于老人来说这或许只是礼节，但却让李煜心中微微有了一些酸楚，一边暗暗责怪那位去了京城的孩子，一边讲纸伞接了过来，扶着老妇人便朝屋内走去，一层淡淡的金黄sè浮现在老人身上，让她有些颤抖的身体慢慢平静了下来。
“公子，这边请。”老人将马车安顿好之后，小心翼翼地点燃了一盏煤油灯后对李煜说道。说完便提着灯在前面带路，方向却是去往屋外。出了门之后，老人便用手遮在灯罩上方，不让雪花落进去。
这是一间柴房，到处都堆积着劈砍好的柴禾。老人将灯盏放在一张破桌上后，走到角落里吃力地推起一台风车（农具）来，显然是想挪开它。李煜见状忙过去帮忙，只手便将这奇怪的东西提到了屋子中间，让老人一阵惊呼。挪开风车后，地面上露出了一道暗门，老人掏出钥匙将上面的锁打开，接着便取了灯盏在前面带路。
当跳动的灯芯将一片光芒遍布在这不大的地下室时，李煜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座藏书室。四个书架上摆满了书籍，都很是破旧，一如小二手中所拿的那本孤本一般。
李煜信手取了一本过来，却是一本《本草》，封面上还带有大观字样，翻了翻却是一本医术。他又连续看了好几本，均是一些看也未看过的，心中顿时有了数。“这些书我都要了，我先带一些回去，还有劳您送我一趟了。”说着随手抱了一些，大约有个十余本。
老人一直举着灯盏跟在李煜身后，听他说完后，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真的都要？”
“嗯，一本十两。”李煜肯定的答复道。
老人当下便将灯盏换到左手中，右手在书架上又抓了几本，这才跟着李煜往楼梯走去。
“这些书籍是祖上传下来的么？”李煜随口问道。
“这房子的主人五年前生病死了，我们是后来搬进来的，这里还是我无意中发现的，那把锁也是我后来才加上。”老人神情兴奋地说道。他目不识丁，满以为这些破书一文钱也没人要的，现在这位公子突然以天价购买，让他如坐云端一般。
唉，李煜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感叹这些书的以前主人，还是其他。
========================
作者的话：
这一章并不是充字数，很关键，大家不妨猜猜这些书是作什么用的，又或者里面会有什么。
第六章 风雪来客
当老人紧紧捂着自己胸口离开的时候，李煜已经回到了竹屋，大风雪让天sè一片昏暗。竹屋中已是燃起了蜡烛，跳动的灯芯让窗纸上的光影飘忽不定。从刚才开始，他一直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或许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吧！
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佳肴，李煜虽然早已不知饿是什么感觉了，但他还是会把饭菜一扫而空。这些菜肴只是有些微热了，看来已经放了一会了。今天晚上，前面想必会忙到很晚很晚。将桌子稍微收拾了一下后，他便就着闪烁的灯火看起书来。窗外的风雪似乎愈加大了，他不仅能听到风声呼啸而过，还有大片的雪花簌簌而落的声音，很轻，很轻。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当李煜的右眼角连续跳动了三下时，一个醇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之便传来清脆的敲门声，不疾不徐的节奏倒是显得彬彬有礼。这个声音李煜倒是记得，只是有些奇怪，他为何会来找自己呢？
段无虞连续敲了数十下还不见有人来开门，只得自己推门走了进去，一身素净的衣袍上半点雪花是也没有，李煜却在他身上没有感觉到一丝真气流动过的迹象，也不知道他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李兄可还记得在下？”段无虞在屋内扫了一眼没有看到第二张椅子后，自顾自地行到床边坐了下来，行事很是不羁。
李煜将手中的书籍缓缓合上，“段帮主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侠，我又岂会忘记呢。”他这里向来少有客人来，茶叶倒是有，可没有茶具也是枉然。当下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段帮主雪夜到访所为何事？”
“哈哈，不知李兄可有兴趣加入鄙帮。任兄弟可是说了，若是你能来，他便将自己的职位让出来也是愿意的。”段无虞站起身来，说话间已是走到了李煜跟前，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瞪着李煜看，眼神中确实有着期盼的意味。
任平生的职位，那便是副帮主了，确实不小了。天龙帮虽然在江湖十大帮派中排名比较靠后，但只要能上榜便是实力的证明，天龙帮副帮主绝对是千万江湖人仰视的存在。
李煜听到段无虞的声音后便一直在心中计较，想过他可能是因上次弟子劫车之事而来，甚至连苏韵的因素也考虑到了，只是没想到他会是来招募自己的。若说自己武功独步天下便也罢了，作为大帮派的掌舵人，他定然早已吩咐人将自己的底细打探清楚了，一个门派绝学学习无望的高手，实在没有与那个职位对等的价值。当然，这些都只是他心中的念想，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再过上一段时间，这江湖上还有没有一个叫李煜的人都很难说。”李煜摇了摇头说道，手中忽然一道金光闪烁，转眼之间便已凝聚出了一团真气球，“它，看着很耀眼，却早已被舞台所抛弃。”
段无虞哪能听不出李煜话的意思，其实李煜的武功怎么样根本就不是关键，实力这个东西并不是武功便是完全体现的。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劝说的意思，李煜这般说法只是推脱的一个借口而已。“李兄说笑了，武功本身没有高低之分，关键还得看用它的人，你说对么？”
李煜笑了笑，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和段无虞本就只见过了一面，一时也找不到话题，便没有再说话。
“对了，李兄，还有一事，实在让为兄难以启齿啊！”段无虞说着摸了摸脑袋，面上更是有了一些尴尬。
李煜见状顿时便明白他想说何事，“段帮主，江湖事江湖了，那件事早已过去，不提也罢。”
段无虞作为一帮之主本就是豁达大气之人，见李煜根本没有追究的意思，本来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其实真正说来，若换了别人，便确实是自己人做错了，要想他亲自上门取赔罪只怕是难如登天。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只是事关帮派颜面，由不得他。正在这时，他忽然扭头看向门外，本来被缓缓关上的木门又被人推开了，片片雪花飞进来的同时，一个娇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公子倒是大方，段帮主可不是小气之人呢？”笑颜笑着说道。当她的脚步跨过门槛时，一直缭绕在她身上的红sè真气渐渐消褪而去，露出她jīng致的脸蛋。笑颜几步便行到了段无虞面前，伸手嫩生生的手掌，“当时她们劫的可是我灵鹫宫的车呢？”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段无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可我今天没有带钱出来。”
“哎呀，这可难办了，段大帮主可是大忙人，见一次可难得的很。嗯，不如这样吧，我看你这手套挺漂亮的，不如借我玩耍几天如何。”笑颜绕着段无虞走了一圈后指着他手上那双银白sè的手套说道。
虽然并不是所有姓段的人都是来自云南大理，但段无虞可是实实在在的段家人，甚至和大理皇室也有着直接的血缘关系。他虽然还没有习得段氏六脉神剑和一阳指，但是对兵刃却没有什么兴趣，学的只是天龙寺一门普通拳法而已。“既然笑颜姑娘喜欢，尽管拿去玩便是了。”段无虞说着便脱起手套来。
李煜见状不得不轻轻咳了一声，“段帮主，这丫头在和你开玩笑呢？”
段无虞看着近在咫尺的笑颜嘴角上的一抹怪笑，哪能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只是对于有的人来说，即使她只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旁人却只能当真话来听。
“呵呵，段帮主真是开不起玩笑呢，人家才不稀罕你那副破手套呢！”笑颜说着从段无虞身旁走开，让段大帮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额，段帮主还有事么？”却是她走了一半回头问道。
段无虞本来还有一件事想问李煜的，只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话的时候，笑着摇了摇头。
“那我送你出去吧！”笑颜说着便要过来，背对着李煜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抹古怪的笑容。
“不用麻烦姑娘了，我这就走，这就走。”段无虞说着朝李煜一抱拳，转身便朝门口奔去，打开门后一头便扎进了风雪中，而门缓缓关上了。等到出了宅院，他才恨恨地紧了紧手套，看着竹屋方向的眼神中，一会儿满是仇恨，一会儿却又化作了无尽的恐惧。
“公子，明天便要过年了呢？”笑颜随手在桌上取了一本书，翻了翻却是一本游记散文，密密麻麻的文字让她立马没了看下去的兴趣。
“你师兄呢？”李煜不答反问道。
笑颜连续翻了几本，却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书，“不知道，可能在这宅院的某处地方吧！”
“有人要闹事？”李煜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可能吧！”笑颜说着转身便往门外走去，“早知道你这里这么无聊我就不过来了，好了，早点休息吧，我走了。”一道寒风吹过，她的身影已是去得远了。
李煜看着洞开的大门外，被光亮照shè到的地方，一团团雪花从空中落下，转瞬便和积雪融为了一体。还有人会来么？他心中暗暗自问道。
“师兄，这么晚还没休息啊！”正当李煜走到门边准备关门时，纯言的身影从长廊那边奔了过来，不一会便到了门前。借着屋内的烛光，李煜在他的脸上寻找到了一些喜sè，还有一丝，忐忑。难道，他觉察到了什么？
作为武当弟子，成亲时在师门办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还有可能得到来自师门的奖励。当初纯言也考虑过回武当山，他和纯瑶均是武当弟子中的佼佼者，奖励肯定不会差。后来.经过再三的考虑之后，他还是选在了杭城，他要的不仅仅只是同门的庆贺，他还要更多。若是在武当山，他还没有那个能耐让武当山的山门为他而开。
“忙完了？”李煜少见的先开口关心道。
纯言摇了摇头，麻烦的事情实在太多，今天怕是没时间睡觉了。只是从昨天开始，他的心便一直静不下来，做事时老是觉得不对劲，尽管在城门口和城内巡走监视的弟子回复一切正常。“师兄，我……”话到了嘴边，最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切安好，回去好好准备吧！”也许之前他还不能夸这个口，但看到了笑颜之后，这句话便有了保障，并不仅仅只是因为笑颜和无云。
看着依然有些忐忑的纯言缓步离去，李煜对他倒是兴起了一丝羡慕。至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明天，他便不再是一个人了。
李煜缓缓将门关上，想了想，将桌上的蜡烛给吹灭了。黑暗之中，窗外的风雪声听得特别明显，就放佛就在身旁一般，连那彻骨的寒意都能感受到一些。明天，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呢？要是能睡觉，时间应该能过得更快吧！
看着眼前缓缓出现的人影，李煜手中一动，一招纯阳剑法已是顺手递了过去，在演练了一遍又一遍后，出招已经成了惯xìng。
十二月二十九rì，夜，大雪。清河坊五十一号，彻夜未眠。
第七章 武当拜雪
江湖中有许多事情即使预料到会发生，却没有办法去避免。有的人办寿宴大请四方，结果得到的只有悲痛没有欢喜，有的人金盆洗手昭示天下，换来的只是灭门而不是归隐。也许那些人曾经都像纯言现在这般忐忑过，但绝对没人想着罢手不做了。
“你去后院请师兄过来。”纯言昨天一晚未睡，为了掩饰倦容，还在脸上涂了一些淡妆。他在大厅里来回转悠了几次后，对一名下人说道。看着门外的积雪，他总有些惴惴不安。“算了，你继续忙你的，我过去吧！”
昨晚的大雪在天亮以前终于停下了，过了长廊之后，纯言一脚便踩进了积雪中，直直没到了他的腿弯处。他虽然会武功，但是并不浑厚的内力早在昨天夜里被消耗一空了。后院很安静，一片洁白中就像一副静态的画卷一般。
“师兄，你起来了吗？”纯言敲了敲门，紧接着出声说道。以往他过来都只是敲三下，然后静立在门边默默等待。也就今天一次，不是么？
纯言见屋内依然没有动静，忙又敲了几下，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只是声调要高了许多。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焦急不安的情绪让他第三次敲起了门。安静，他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就好像屋内没有人一般。他轻轻跺了跺脚，然后将耳朵贴在门扉上，仔细倾听起屋内的动静来。要是现在还有一些内力该多好，心中暗道。
“簌簌”一声轻响传来，让正全神贯注的纯言听了个分明，身子一个颤抖中，回头看见的只是大片从竹枝上滑落的积雪。
“师兄，我进来了。”纯言咬了咬牙，推开门便走了进去。入目还是那张熟悉的桌子，桌子上整齐的叠放着师兄昨晚买回来的旧书。半截蜡烛旁边是一个食盒，高高的食盒把他的视线遮挡住了，看不见内里那张床上的情况。
当完全看清楚屋内的情形时，纯言的眼神中浮现出浓烈的不安和惶恐。那张床上空无一人，被褥整齐的叠放着，只是床单中间有一些褶皱，显然是李煜打坐自修留下的。让纯言产生那种表情的，是床前的地上，赫然有着一滩乌黑的血迹，血迹已经干涸了。
在愣神了一会儿，纯言转身便朝前院奔去，他的身影才刚一出房门，一道黑影突然朝他扑了过来。
***
李煜掀开车帘，一道寒气直扑而入，那些黑乎乎的树干在积雪的衬托下显得特别挺直。马车的速度不是很快，那些风景只是慢悠悠地往后奔去。
“速来武当山脚，岚。”
若不是信封上盖着写有“琅嬛”字样的印记，李煜绝对不会选择相信，即使这笔迹再真实。也许知道“琅嬛”福地的人很多，但是能将它与慕容岚联系起来的，实在太少。以此他可以推断，即使不是慕容岚在找到，必定也与她有所关联。于是，他直接出了宅院。
这架马车是早已等在宅院外的，车把式在看到李煜的身影后，一扬鞭便驱车靠了过来。李煜理所当然的上了车，而这辆车立刻理所当然的往武当山而去。这时，距离天亮已经不到一个时辰了。
“赶快点。”李煜敲了敲车厢后说道。
车把式显然是听到了，马鞭啪的一声脆响，马车的速度顿时快了一些，可没有跑到一分钟，马车的速度重又降了下来。“早去也是等着，何必连累马儿呢？”车把式的声音很年轻，透着一股轻狂的意味。
自从黑木崖事件后，去往武当山路上的贼人山匪便没了踪迹，这倒是让行程方便了许多。看着窗外冷静的山林，天sè已是渐渐亮了起来，那边又忙活起来了吧！李煜想着放下了车帘，那边有笑颜她们在没有问题，纯言想必已经看到自己的留言了。倒是慕容岚这边，对方到底想干什么呢？
“你要是闲得无聊，座位下面给你准备了书，听说杭城最近出了个书呆子，扬名天下呢。”车把式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与之前的语调相比多了一些嘲讽。对于江湖人来说，好好的修习武功增加修为便是了，读书有个什么用呢，考秀才做官不成？
李煜倒是毫不在意，自己在杭城书局花大价钱买书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要想得到这个信息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他伸手在座位下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个包裹。摊在腿上打开来看了看，那些书名却是好生眼熟。什么《醋葫芦》、《剪灯新话》、《九尾龟》，尤其是上面这一本，《隔帘花影》，不正是第一次去杭城书局时，那店小二给自己推荐的书么？他将书翻到末尾，果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印戳，不是杭城书局的又是哪里的。
李煜信手翻了翻，别人都知道自己在看书，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书呢？将手中的书重新打包系好后，搁在了一旁。
“呵。”一声急促的轻笑声传入李煜耳中，车把式似乎又要说话了，不过转瞬化为了一声大喝，“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马车一颤中速度更加慢了。
李煜掀开车帘看了看，斜前方的道路上却是站了一排人，将路面给挤了个满满当当，他们手中擒拿的兵刃在雪光中别是森然。
“车上可是武当派纯阳公子。”一个宽厚的声音朗然说道。
马车吱呀一声完全停下了。“是又不是与你何干，莫当道，小爷今天心情好，没兴趣与你们动手，快快滚开。”车把式这般答话挑衅的意味十足，也不知道是xìng格使然还是别有用心。
“小兄弟误会了，我们是天龙帮的，听说纯阳公子今天有事经过此地，特意前来助阵的。纯阳公子，但有吩咐，我等万死不辞。”宽厚的声音再次响起，前面是和车把式说的，后面却是特意拔高了声音，显然是对车厢说的。
“娘-的”，李煜正不知道如果答复之间，忽然听得车把式低骂了一声，“车上确实是纯阳公子，我们急着赶路，你们还是先把路让开吧！”语气倒是失了那份傲气，许是有些忌惮天龙帮的威名。
“让开，让开，你，还傻站着干什么，站那边去。”听到车把式肯定的答复后，那个宽厚的声音已是吩咐身边的人将路让了开了。“公子前面请，我们就在后面跟着，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便是了。对了，任副帮主得到消息后正往这边赶了过来，或许还能在我们前面到达武当山呢！”
马车瞬时便动了起来，速度比之前更是快了太多。车把式在听到车后传来的阵阵跑步声，暗自嘀咕了几句，不过语速太快，根本就没法听清。
李煜听着车后的动静，心中暗自分析起段无虞的目的来。自己的行踪被人监视是再正常没有了，当看到自己孤身离府，略微推测一下便知道必是发生了极为重要的事。而出杭城后的这个方向只有一个目的地，那便是武当山。自己虽然说上次的事一笔勾销了，但段无虞必定还是会回报一下自己，派这些人来或许便是这个缘由。不过听那人所说，任平生已经在武当山等着了，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车把式一直不停地加速，若不是雪地路滑，只怕还能更快。也不知是为了摆脱身后的尾巴，还是好将自己尽快送到后去报信。随着不停地赶路，身后的响声已经弱了一些，喘息的声音也是少了好几个。这些人中，也不尽然都是高手。
“武当山到了。”车把式车还没有停稳便出声说道，尽管他的声音依然镇定。
李煜几步便下了车，马车却是停在山脚的小镇中，一旁的驿站里很是热闹，不时便有马车奔驰而出。那些候车的武当弟子俱是面带喜sè，三五成群地攀谈着，有人手中甚至还拿着jīng致的礼盒。
“纯阳公子，上次的事是小的们不对，求公子原谅。”宽厚声音在李煜下车时突然响起，将那些武当弟子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扑通”声中，那些武当弟子惊讶地发现，十多人已是齐齐跪倒在了积雪中。
李煜心中叹息了一声，没有段无虞的吩咐，这些人只怕是宁愿丢掉xìng命也不会向人摇尾乞怜的。当下便将他们一一扶了起来，口中说着慰藉的话。
“啊”的一声惊呼，有名武当弟子忽然尖叫出声，一脸惊讶地指着这边，口中向身边的伙伴述说着什么。不一会儿，惊叹的声音明显多了起来，有更多的人朝这边指点起来。
李煜心中清楚，他们必是发现这群人身上天龙帮的标记了，段无虞还真舍得。一般帮派中，若是有人犯错或是起了私人冲突，解决的时候都会将帮派标记暂时取下，以示行动只是私人行为与帮派无关。这么多人，显然不会是集体忘记了。
当李煜的注意力再次回到马车上时，车架上空空如也，那车把式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岚师姐好！”一连串称呼声由远及近！
第八章 秋毫之末
李煜看着慕容岚缓步向这边行了过来，不疾不徐的步伐间隐然有了一丝张三丰的风采，似慢实快。见到慕容岚安好出现，他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幕后之人只是想引自己离开那栋大宅院而已。尽管门派绝学已经开放了，而且还有很少一部分人顺利学到，但毕竟时rì尚短，凭借他一百四十五级的纯阳无极心法修为，怎么也还算得上棘手的人物。会是纯虚么？
“师兄，怎么这时候过来。”慕容岚行到李煜身边，轻声说道，虽然字眼中满是询问但说出的语气表明她只是随口一说，该问的不该问的，会回答的不会回答的，她很是清楚。
李煜笑了笑，“纯言担心你不去，我便亲自驾马来迎了。”说着指了一下不远处的马车。还好马车夫离开时将马鞭留下了，不然还得去驿站中寻，立马便会穿帮了。
“走吧，我还带来了师父的贺礼，别错过了时辰。”慕容岚清淡的脸蛋上微微多了一丝红晕，看着李煜的眼神中也是多了一分玩味。以他的xìng格，怎么可能会自个儿驾车呢。
李煜心知张三丰的贺礼必是她去求来的，门下弟子成亲却不在山门中，多少还是会有一些芥蒂的。他之前话已出口，自然不好立马变卦，引着慕容岚到了马车边后，取了马鞭便往要往车驾上爬去。
“唉哟，纯阳公子，若是帮主知道我们让您一而再地亲自驾车，回去了还不得扒掉我们的皮啊！”那名天龙帮领头的大汉呼喊声中已是奔了过来，一把便将李煜手中的马鞭夺了过去。与其说是夺，还不如说是李煜在顺水推舟。大汉将马鞭夺了过去后，睁大牛眼看了几下那不时提着前蹄的马儿后，挠了挠头，“公子见谅，俺太笨了，这马车俺不会驾呢！”说着便见到一道视线直奔他的脸面而来，不满的意味相当明显，连忙续道，“不过，俺们中有一位高手，极为厉害，保管让公子满意。小驹儿，还不快他娘的滚过来。”
一名年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闻言便跑了过来，一把便接过了大汉递来的马鞭。李煜借着机会看了一眼，少年手掌握鞭处竟然磨起了一层老茧，应该有些本事吧！
“公子快些上车吧，任帮主留言说已经先行回杭城了，这时想必已经和帮主一起去清河坊了吧！”大汉见李煜四处扫视了一下后，躬身答道。
李煜没有怀疑这句话有假，相对于让帮众下跪道歉来说，一个副帮主四处跑腿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只是，段无虞究竟想干什么，就算是想招募自己，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思索中他往马车上行去，才刚刚掀开帘幕，一眼便看见慕容岚正坐在他习惯的那个位置上。慕容岚见李煜上来后，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剩下的位置完全可以坐一个人，李煜只得摸摸鼻子走了过去。
马车缓缓地启动了，平稳之极，比之那名离开的车把式要厉害多了。或许，这便是专业与业余的区别吧！出了小镇之后，车辙碾压在积雪上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车厢里却是依然平稳。这条路李煜已经走过许多次了，虽然算不上有多好走，但大坑大洞还是少见的。小驹儿若不是眼力不错，那便是记忆力不错，来时已将路面上的情况给记下了，李煜觉得应该是后者。
李煜想了想，还是将那字条一般的信拿了出来，“可能猜到是谁？”
慕容岚接过去看了起来，视线最终停留在那个印戳上。良久，她才将信纸收了起来。
“和他们有关？”李煜说着朝车厢尾部指了指。一连串轻微的吱吱声，正是那群天龙帮帮众在跑步跟随。其实即使没有这群人出现，他一样会把段无虞列为怀疑目标。大理段氏出外行走江湖的人很多，但大多都是一些旁系或者远亲，对于家族中的机密事情自然是知之甚少。但是段无虞不同，他乃是段氏嫡系，从他专心手上功夫可以看出，他的目标只可能是六脉神剑或者一阳指。再联系上慕容岚的身份，想不怀疑他都难。
慕容岚直接摇了摇头，“写这信的人不是段无虞。”语气相当笃定。“字迹虽然是在模仿我的笔法，但是师兄请仔细看一下，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么？”说着将信纸递了回来。
“速来武当山脚，岚。”因是听了慕容岚的叮嘱，李煜再看时隐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只是这完全只是一种感觉上的微妙，若要他去指出来，是万万没有办法的。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后，那种违和感愈加强烈起来。
“师兄，看这里。”一根青葱在信纸上指按了一下，李煜的视线随即便跟了过去，慕容岚指的乃是“武当”二字。
“啊，是了，确实不是段无虞写的，写这封信的必是一名武当弟子。”随着这一指，弥漫在李煜眼前的浓雾终于散开，相对于其他文字来说，这“武当”二字显得格外好看一些。一般江湖人本来就少有写字的机会，而有机会了肯定也不会专门去练这两字。能够模仿起来得心应手的，必是熟悉之极，也就是武当门人。
慕容岚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还可能是武当弃徒，有的习惯不是短时间便能改过来的。”李煜点了点头。
***
马车进入杭城的时候，却是等了许久，李煜掀开帘幕看了看，城门口竟然排起了长龙，一溜儿的全是马车，而在城门口站岗的兵卫也是多了许多，逐一盘查相当仔细。在这些兵卫的身后，站着几名身着齐身礼服的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进城的人。
“挺热闹的。”慕容岚将微微掀起的帘幕放下后说道。
城门口去清河坊还有着一段距离，李煜并没有下车步行的意思，更何况车上不仅只有他一人。
“师兄，这是《太极总决》，你要不要看看。”慕容岚随意地取出一本书来，递给李煜。武当派的门派绝学叫《太极总决》李煜是早已知道的，包含太极无上心法、太极剑和太极拳。武当派的高级武功中虽然也有太极拳和太极剑，但那只是简化版，总决中才是真正的完整版，区别就好像绝学残卷和绝学全本一般，云泥之别。
李煜没有去接，张三丰传授慕容岚这套绝学时必有一番叮嘱，不然她早就拿出来。尽管如此，他还是为胜了张三丰半筹而有些高兴。“我就不看了，你修到什么程度了。”
“不知道。”谁知道慕容岚却是摇了摇头，“门派绝学与一般的武功学习起来很是不同，修炼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我还处于入门阶段。”
慕容岚这种回答李煜听懂了。所谓的入门已经是一个相当模糊的概念了，根据自己对那门武功的理解不同，这个词代表的意义便也不同。在黑木崖剧情之后，李煜留意到，本来就不多的系统提示似乎很久没有响起过了。难道说，一切都在向一个新的阶段过渡不成。
“师兄呢？《九阳真经》可有眉目了么？”慕容岚问道。
李煜当下便把获得《九阳真经》的流程说了一下，并把峨嵋派的那本《峨嵋九阳功》拿了出来。“本来是准备得到《少林九阳功》再和你说这事的，既然你提到了，那本《武功九阳功》就拜托你了。”由他去武当拿这书的话，去找宋远桥或许还是可以的，不过若是换做了慕容岚，会更加容易一些。“对了，山上想必也收到了京城会武的消息了吧！”
“嗯”，慕容岚点了点头，“师父有意让我带人去京城，我……”她本来是准备推荐李煜的，但是张三丰根本就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不行，你不能去，换个人吧！”李煜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就说太极功到了瓶颈，需要闭关静修。”
慕容岚刚才已清楚地说了，她的太极功不过处于入门阶段，一时间哪有可能会突破啊！不过看到李煜严肃的表情，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点头应下了。
“指派的人最好是声望不错，但是武功稀松之人，随他前往的也尽量让后辈去。”李煜想了想还是说道，“若是不听就算了。”
***
清河坊从未向现在这般热闹过，街道上的马车从街道的入口处一直蜿蜒到街尾。而且这些马车中，许多都是装饰得很是特别，在醒目的地方还挂有一个个特殊的标记。本来只是树枝上隔几步才有的灯笼，现在已是挂满了整条大街，就连树身上也是帖们了大红喜字。
“情义帮帮主冯天涯前来道贺。”
“血衣楼楼主凤伊人前来道贺。”
……
一声声的唱诺声传来，虽然都只是一些二流帮派，但对于一般的江湖人来说，这些帮主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彰显的便是身份。想必明天杭城内，到处都会是对这栋宅院，以及它主人的议论话题。
第九章 盏茶之间
看着大厅中围坐的江湖人物，纯言虽然早已从惊讶中恢复了过来，不过当视线扫过那几位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多停留一会。这些人当然都不是空手而来的，彩礼早已摆满了一间厢房。只是江湖上三流帮派帮主的他，显然还没有那么大的声望，更何况大多数他根本就不认识。今天过后，无论是纯言还是真武帮，在江湖上都将会声名大噪。这，一直便是他梦想中之事。
“纯言兄弟，恭喜恭喜啊！”一名汉子cāo着大嗓门走了进来，纯言连忙迎了上去。他在门口等了这么久，为的便是这一位。天权帮帮主，柳松临，神剑山庄弟子。江湖上，他不是以武功出名，而是因为他的师父。提到神剑山庄，一般人想起的便会是“三少爷”谢晓峰，作为天下闻名的剑神，早已江湖为尊。但他的师父并不是谢晓峰，因为江湖人都知道，谢晓峰时不授剑的，他的师父叫“没用的阿吉”。或许你会说，这两个人分明便是同一个人，那我只能说，他们真的是不一样的。柳松临的剑法其实很平常，在神剑山庄中也算不得最厉害，但是山庄上下却都会叫他一声，大师兄。
作为帮派，要想在江湖上立足，仅仅只有声名是不够的，真正需要的还是实力。真武帮兼并天权帮后，再面对那个强势的盟友时，将会更有底气一些。纯言心里清楚，柳松临必然是别有用心，今天他能够出现，那便是心中有了决定。至于他想要的东西，纯言根本不用去猜，若只是引荐一下便能获得一分实力，实在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了。
一声声的唱诺声在继续。纯言留意了一下柳松临的表情，当他看到大厅中那些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时，心跳明显增速了几分，本来还有些闪烁的眼神一下子便犀利了起来。以纯言的本事断然是没办法请来这些人的，而能够帮这么大一个忙，显然纯言在那些人心中的分量着实不轻，自己这步棋该是走对了。柳松临暗暗捏了捏拳头。
纯言见状微微笑了笑，柳松临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许久不见的人物。还记得，那人叫赤嬴，血刀弟子。只是有些让他奇怪的是，以谢晓峰的眼力又怎么会收下此人呢？不过在转念想到此人武功有些稀松的情况，心中已是有些了然。
***
慕容岚抱着礼盒一个人走了进去，而李煜却留在了门口。这倒不是他想试试迎宾的滋味，而是他不得不如此。在看到慕容岚的身影完全隐没在人群中后，他转身便朝城中走去。
清河坊今天特别热闹，街面上一辆连着一辆的马车，还有成群结队的江湖人，将这条渐渐繁荣起来的街道挤得严严实实的。李煜抬头看了看天sè，已是将近正午了，还是速去速回的好！
当李煜走进客栈时，客栈大厅中满满当当地坐的都是人，现在正是吃饭的时辰。看着一个个大声呼喝喝酒的江湖人，李煜径直便往楼上走去，清河坊实在太小，大部分的宾客最后都被安排在城中的客栈中。
楼下虽然是闹哄哄的，但走完楼梯上了走廊，那声响便小了许多。李煜才刚刚走到门口，那门便缓缓打开了，而房门后并没有人。这是在炫耀，还是给的下马威呢？当他接到传音时便已知道这房中会是谁，那般熟悉纯sè-情况的男人，他认识的似乎并不多。最为主要的是，像那样慢条斯理说话的男人，似乎只有一个。
“进来吧。”在房门打开的同时，一个淳厚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俨然主人一般。
李煜走进房间，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桌子边的那人，和纯sè有着几分相似的脸上正浮现着一丝和煦的笑容。他手上正提着一个jīng致的茶壶，桌面上摆了三只小巧的茶杯，其中已有一只正升腾着热气。那茶香让李煜非常熟悉，正是君山银针。
“我在你房中等了一上午，结果没等到你，好在赶上了一场戏，也挺有趣的。这茶叶挺不错的，是君山来的么？”说着便又自顾自地斟起茶来，“那小妮子对你倒是大方得很。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坐啊，你可是主人呢！”
李煜对他总有种怪异的感觉，倒也不是说好或者不好，只是距离感非常明显。“找我什么事这便说吧，今天没什么空。”
那人将茶壶放下后，小心翼翼地端起面前的茶杯，移到鼻息间深深吸了一口，脸上顿时升起惬意的表情，那副神态竟然和血瞳很是相似。“这茶可以送我一些么？”
“若是无事我便走了，这茶叶你全部带走也没人拦你。”李煜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喝杯茶再走吧，我可是难得出手一次的。”那人还没等李煜转身已是一推桌上的茶杯，开口说道。接着看到李煜竟是理也没理，转身便走，口中慢悠悠地继续说道，“还记得上次那种小红丸么，我总觉得带上身上很费事，可又不能浪费，啊呀，今天杭城挺热闹的，不如……”
李煜颇有些无奈地转回来，这人的武功高低他根本就瞧不出来，和纯sè有关的，想必是很高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后，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便要往嘴里倒，那急促的动作看得那人眉头一皱，一直笑意吟吟的脸上生起了一丝不快。
“玩笑开到这里，这茶你也别喝了。”
李煜举着茶杯的手顿时一顿，一个爱茶的人显然是见不得别人糟践好茶的，便将茶杯缓缓放回桌上。
“可还记得我上次说的话。”那人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不一会，一颗带着异香的小红丸滚落在了他的手上。“其实我上次撒谎了，这药丸并不是毒药，只是一样很致命。若是有采花贼大盗得到了，这世间说不得又会多一些悲剧。”
李煜若不是听那侍女提到过，这时定会不知道孰真孰假了。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没乱说，死亡一万次，确实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彻底的离开。”那人别有深意的着重说道。“若不是还有事情未了，我定会去试试。”说到这里时，他的眼中浮现出一股暗涌的疯狂，让李煜不得不相信这确实是他心中所想。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声响，似乎有人在口齿不清地述说着什么，随着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外面再次安静了下来。应该是下面的客人中有人喝醉了，被扶上来休息。
“今天确实挺热闹的。”那人轻轻招了招手，李煜面前的杯子便慢慢朝对面移了过去。“不介意吧？”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手中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商量的意思。“如果我把纯sè许配给你，你会怎么做？”
李煜听到这里，心中一颤，他虽然猜到了此次找他应该是和纯sè有关，只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从进入江湖后到现在，即使不能适应也已经被强迫适应了，而且正在随着绝大部分人的步伐在继续走下去。而如果按照那种方式的话，迟早会面临一个问题，也正是纯言现在正在经历的。如果要说一个人来的话，他或许会选纯sè。之所以只是或许，当然有着他的理由。
“看来你很明白。”那人见李煜只是思索着没有说话，便开口说道，“没错，即使你答应，我也不会答应，因为你还没那个资格。很抱歉，见过两次了还没告知你的身份，我……”
“如果不想说那就没必要说。”李煜很没礼貌地开口阻拦道。
那人微微笑了笑，“我其实很欣赏你的xìng格，不然，你根本就没机会见到我。不过有一点，我很不喜欢，还记得这个吗？”他的手上出现了一本书，只是书面上有很多裂痕，就像是撕碎后重新拼凑起来的一般。“能够把数以万记的碎片拼接起来，她的耐心确实不错，你说呢？”
李煜看着书面上《独孤九剑》四个大字，瞬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中顿时有了些感动，只是，唉！
“知道我进入江湖多长时间了吗？”那人的思维很是跳跃，这一会儿的功夫已是连着换了几个话题。还好李煜尚能跟上他的思维，而且隐然猜到他今天是想说些什么了。“十年，二十年，又或者是三十年，呵呵，你绝对猜不到的。”
李煜虽然早已知晓这个世界已经存在有些时rì了，却没想到这人一出口便是十年，至于他是否是在说谎，李煜倒觉得并不是关键。
“好了，茶也喝完了，你走吧！”那人说着放下手中的茶杯，那本来是放在李煜面前的，这时已经空了。果然就是喝茶的时间么？“不过，有几句话我想还是需要和你说一下。”
“派人来刺杀你的，并不是我，虽然要阻止只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但是我没有，你可以理解为是我默认的。”
“还有就是，你学会《九阳真经》的那一天，我不介意抹杀你一次，你可以试试看哦！其实你真的可以试试看的，我保证我不会亲自出手。”
果然，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李煜正准备说话时，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明天便是除夕了，新年快乐！再见！”
李煜顿时愣了愣，等到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一股气流正卷着他朝门外行去，而他根本就生不起半点放抗的情绪。门，在他出去的一霎那关上了。
“师兄，你在上面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第十章 各得其所
看到纯sè走过来的一瞬间，李煜有种时光倒转的感觉，虽然这段时间里她的来信不断，但却是黑木崖后第一次碰面。她依然还是那般模样，连看见自己后的表情也是一般，接下来她便会惊喜地过来抱住自己的胳膊吧！会的吧？
纯sè本以为李煜会是在房中的，谁知道上了楼梯拐个弯便见到了，这个突然让她脸上高兴地神情变作了惊喜，数米长的距离只是在一跨步之间便走过了。“师兄，你怎么都不给我写信的。”在一声称呼过后，本来是关心的话语临时变为了责怪，兴奋的脸颊上也浮现出不满的神sè。不过在看到李煜一脸正经地准备解释时，她“嘻嘻”一笑，拖着李煜便往屋内走去。
“唉，别……”李煜忙伸手拉住了纯sè。那人来找自己的目的与纯sè刚好相反，还是不要让她知晓的好。
“怎么了？”纯sè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
李煜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说道，“纯言那边想必等急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
“他还是来了么？”纯sè喃喃自语道，说着回转身上下打量起李煜来，“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神情很是紧张。虽然那人的具体目的她并不清楚，但是作为一起生活了那么些年的人，脾xìng出事她是最为清楚不过的了。
李煜摸了摸鼻子，“没有，他就是找我说了几句话。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很喜欢开玩笑呢？”
“开玩笑？”纯sè反问的声音大了一些，旁边一间厢房里传来不满的嘟哝声，应该是刚才被扶上来的醉酒之人吧！“难道来的不是他吗？”她心中迟疑了，家里似乎没有喜欢开玩笑的人啊，师兄是来见谁的。“师兄，你见的那人长什么样子啊？”
李煜见她一惊一乍的，为的还是自己的安全，心中不自禁地一暖。“那人样貌和你有九成相似，只是年纪大了一些，一些细节上也不像你这般jīng致。还有，他说话时不疾不徐的，听起来很舒服。另外他好像很喜欢品茶，我只是喝得急了一些，他便将茶杯给夺去了。”
纯sè一直在盯着李煜，当听到前面那些时，脸上的表情便多了一些恍然，随着李煜说得越多，这种神情越丰富。只是当听到李煜说那人非常爱茶时，本来恍然大悟的表情一下子成了欣喜，当听到茶杯被夺是，又化为了一声叹息。丰富的表情足以说明，她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他怎么和你开玩笑的？”纯sè想起李煜之前的话，追问道。
李煜自然不会将真实情况说出来，免得她胡思乱想的。“就是很平常的一些玩笑话啊，说真的，他开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后来半句是他凑到纯sè耳旁轻声说的。
纯sè对这亲昵的动作似乎很高兴，脸红红的同时，撇了撇嘴说道，“哼，他从小就不会说笑话，开的玩笑当然也不好笑啦！”
房门便在这个时候自个儿打开了，李煜瞧得分明，并不是纯sè所谓。
“哼，跑掉了。”纯sè气鼓鼓地转身便往房内走去。
李煜连忙跟了进去，只是温暖的房间哪还有那个人的身影，就连桌上的茶具也是不见了踪影，倒是那本封面上支离破碎的《独孤九剑》依然好生生地摆放在桌面上。
纯sè在房内四处查看了一番后，失望地走到桌边，拿起了那本《独孤九剑》。“这是他拿来的么？”说着将封面朝李煜晃了晃，让他看清楚一些。
李煜点了点头。虽然中间还发生了一些事情，但这本秘籍确实是那人带到这房间里来的。只是根据那人话中的意思推断，分明是不想让自己得到它啊！至于落下了，他相信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啊，气死我了。”李煜正思索间，纯sè忽然将手中的书一把丢开，一道红sè的火焰瞬间便让书籍燃烧了起来，眨眼之后便化为了一团灰烬。“师兄别担心，我再去给你要一本来。”那团火焰是红sè的，并不是她所发。
李煜见状，心中自然如明镜一般，只是有些疑惑，不知道那火焰的威力有多大，自己是否能够承受。这就不是一本绝学的得与失了，而是自己的生与灭。
“算了，师兄，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纯sè拉了拉李煜的衣袖，出声提醒道。
等到他们下楼的声音隐隐传来，一个身影再次出现在房间内。他盯着地上的一团灰烬看了良久，才发出了一声叹息，神情颇为失落。
***
纯言携着柳松临的手走出房门，他脸上的喜sè已是浓重了许多，就算是回应路过的宾客的话语声也是高了一些。虽然又多了一些条件，但终究还是谈成了。
柳松临在一旁伴着，脸上也是堆满了笑，就好像今天是他小登科一般。他依稀还记得当初见到谢晓峰时的心情，激动，甚至还有一些癫狂，即使他见到的只是“没用的阿吉”。他已经忘了当初为什么会去那座楼了，是寻欢作乐么，他觉得不是，因为他并没有闲钱。
当那个在楼里打水扫地唯唯诺诺的阿吉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一时感觉如在做梦一般。作为江湖中最为著名的剑客之一，他清楚地记得谢晓峰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也清楚地知道，没用的阿吉便是“剑神”谢晓峰。后来，他的目的终于达成了。这中间曲折的经过他实在不愿意去想了，若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绝对不会踏进那座楼的大门。
阿吉的武功并不高，这是江湖人都知道的。当楼里的那些女人知道他拜了阿吉为师时，她们脸上的讥笑柳临松现在都还记得。所以，当阿吉教会他一套剑法后，他提着剑便杀了进去，楼里那些人噤若寒蝉的表情让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意。
当天下人知道谢晓峰回到神剑山庄时，柳松临也顺利地入了门派。只是很可惜，谢晓峰只是将他交给了一名剑师。当时他就明白了，自己与谢晓峰武功之间的距离，一直都不曾缩短过。听着山庄的那些弟子叫自己大师兄，他表面上还需要做做架势，可心里早就揪成了一团。这根本就和他预想的不一样，是谁说只要有付出便会有回报的，他yù哭无泪。
现在，这一切都要过去了，随着那封放在掌门书房的信函被他见到，他便知道，他的机会来了。能够规劝谢晓峰归顺的组织，该是多么的强大啊！从此以后，他便关注起了与之有关的一切，掌门书房更是他常去之地。直到某个帮派与真武帮结盟，纯言才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真武帮是个什么东西他不管，只要能说上话，那便行了。
“哼，你得了一个三流帮派，我却借来了直上青云的高梯，赚了，赔了，谁知道呢？”这是柳松临心底对纯言说的话。
***
什么样的场面才算得上大场面，李煜不知道，但当他再次回到清河坊时，他心中大略有了一点概念。从路口开始马车便没法前行，就连行走也很是困难，而鞭炮声更是从未停歇过。。吵吵闹闹的人群中，不时便会传来阵阵惊叹声，不是哪位帮主盟主来了，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侠客出现了。而他见过的高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多。
“这些人都是你们请来的？”李煜护着纯sè往前挤了几步，悄声问道。
纯sè正恋恋不舍地不时回望街口上的杂耍，听到李煜的问话后，四处打量了一番，“不是，这些人都不认识。”
李煜见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她当然不会认识这些人，这个时候还在门外闲聊打屁的，多半都是一些普通的江湖人而已。
“师兄，你可算回来了，纯言师兄都急得不行了呢。”一名身在高处的武当弟子见到李煜的身影后，几弯几拐便到了李煜面前，那些江湖人自动便让了一条小路给他。作为东道主，客人还是要给他们一些薄面的。
“前面开路吧，这人实在有些太多了。”李煜低声吩咐道。
这名武当弟子乃是纯言的心腹之一，对于纯言的底细知道的很清楚，当然也知道今天这场面到底是借了谁的光。不过他很是乖巧地没有拍马屁耽搁时候，二话不说，直接在前面开起道来。
成亲是一件大事，对一些细节的要求很是严苛，比如说时间。拜堂的时间是早就请先生算好了的，错过了时辰是很不吉利的。纯言倒是清楚李煜的脾xìng，没有安排他作为长辈什么的。所以，当李煜看到慕容岚正一脸淡然地坐在殿堂上面，心中很是庆幸。
李煜在大堂上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天瞳她们的身影，就连之前出现过的笑颜也是没有看见。“她们有事来不了了，你就不用到处找了。”这是纯sè对李煜说的，她脸上的笑容很是奇怪。不过李煜却依然在自顾自地找寻着，脸上甚至多了一丝焦急。
随着时间的临近，屋内的气氛愈加热闹起来。在一人高叫着吉时已到后，大堂内忽然安静了下来。纯言这是也牵着纯瑶走了出来，牵系的绸带中间打着同心结。
“且慢！”正当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喝。李煜心中一紧，怪不得大堂内找不到人影呢？
================================
作者的话：
本文的大致背景是一个类似宋代的时代，虽然有许多不一样。本章虽然写了结婚，但只是简约提了一下，若是全部写出来，在下自己都会觉得跑题了。各位大大们就大略看一下吧！
至于说剧情发展缓慢的问题，我只能说高手也得有一个跨越的过程。本文的名字是剑指江湖，江湖矛盾打斗之类的必然是重点，不会跑的。
以上。
第十一章 两仪剑法
随着那一身大喊，纯言只觉得牵着的绸带一颤，纯瑶已是听出了来人的身份。作为她唯一的亲人，自然不希望婚礼上缺了姐姐的祝福。只是，那一声呼喊中似乎并没有高兴的意味，让她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凝眸今天穿着一套繁复华丽的衣饰，银光闪烁中显得别样好看。随着一路行来，不时传来悦耳的撞击声。那些江湖人本来听到有人喝止了婚礼，正躁动着准备起身时，才发现进来的却是一名女子，顿时怒气便转为了惊艳，心脏也不由自主地随着女子的步伐跳跃起来。
李煜看了旁边的纯sè一眼，她正气定神闲地看着凝眸，脸上淡然的表情根本就看不到半点惊讶或是奇怪。
“姐姐。”纯言在看清来人后，几步便迎了下来，“你可算来了！”
纯言脱口而出的称呼让凝眸脚步一滞，妹妹真的已经长大了呢！看着纯言殷勤却普通的脸孔，她总是觉得不满意。这人，真的会对瑶儿好么？武功，太差，在江湖上连二流高手都算不上；权势，太小，就算真武帮能吞并一些帮派成长起来，但远远还达不到真正大帮派的地位。除了这些，江湖上还会讲究什么呢，似乎没有了吧！唉，实在看不出来有哪点好。
纯言见凝眸只是上下打量自己，眼神中奇怪的神sè让他很是不安。对于这位和纯sè有所关联的姐姐，他得到的资料很少，大多都是从纯瑶那里听来的。作为相依为命的姐妹，那些话自然不能全然相信的。“瑶儿一直都在等着你呢！”
“很热闹嘛！”凝眸没有接纯言的话，而是四处看了一番后说道。她眼中玩味的sè彩没有丝毫遮拦，让纯言更是紧张了起来。“这是瑶儿自己的选择，我当然不会去阻止，但在拜堂之前，你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她说这话时声音放得很低，再加上周围那些江湖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更是不容易被听见了。
纯言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姐姐吩咐便是了。”
凝眸闻言，脸上的表情这才柔和了一点，“那好，你把这杯酒喝了吧！”说着手往前一伸，一个jīng致的酒杯出现在她的手中，一股浓郁的酒香缓缓从杯中溢出。
“啊，好酒！怕是不下二十年了，唔……”先说话的却是下面一名大胡子江湖人，正一脸陶醉地在那摇头晃脑呢。“不对，这味道却是有些奇怪。”这人似乎对酒很是熟悉，在连吸了几下鼻子后，喃喃自语道。还不等他品味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时，只觉得脊背忽然一凉，一道迫人的视线向他逼了过来。
凝眸将手中的酒杯往纯言胸前一推，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那名大汉的自言自语纯言当然是听清楚了，但他却没有选择，直接从凝眸手中将酒杯接了过去，看也不看便要往嘴里倒去。
“还是看清楚了再喝吧！”
随着凝眸的声音过来的还有一股无形的真气，纯言已是不能动弹。好在那股真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转瞬便恢复如常。看清楚么，就算是这酒了真的放了什么，自己还能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么？大不了，一切重头来过便是。不过当他看清楚酒杯中的情形时，心中顿时有了一丝寒意。
琥珀sè的酒液看起来赏心悦目，馥郁的芳香更是诱人已极，可是在那杯底，却是有着一团黑sè，一动也不动。纯言试着摇晃了一下酒杯，荡漾的酒纹中那团黑sè依然只是晃了晃，不像是活物。
“瑶儿和你说过我们来自哪里么？”凝眸没有再催促纯言饮酒，而是问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
纯言的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这个问题让他联想到了许多东西，其实甚至还包括自己的结局。苗疆，对于江湖人来说，出名的不仅仅只有五毒教和毒物，还有一样东西也差不多都听过，那便是“蛊”。只是这个东西大家都只是听说过，具体什么样是不清楚的。
这便是“蛊”么？纯言又摇晃了一下酒杯，酒气的弥散让空气中的香味更加浓郁了。而那些江湖人的视线也一直被纯言手中的酒杯所吸引，江湖人又有几个不喝酒的呢？
“喝或是不喝，你可以决定了。”凝眸说完便抬步往大堂上走去，纯瑶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纯言看了看琥珀sè的酒液，又回头望了一眼浓妆盛彩的纯瑶，牙一咬，举手便将酒液往嘴里倒去。等到他将胸口洒落的酒液抹掉，一回头便看见，凝眸已经俏生生地坐在慕容岚旁边了，正亲热地捏着纯瑶的手述说着什么！
“师兄，纯言师兄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帮主呢？”纯sè忽然回头对李煜说道。
李煜不置可否。
***
当前院的热闹渐渐停歇时，李煜已是回到了后院的竹屋中。纯言身上的喜服还没有来得及脱下来，将一些重要客人送走之后他便来了后院，汇报起与柳松临达成的条件来。柳松临是谁，李煜没有问，倒是当纯言提及柳松临的师父是“没用的阿吉”时，他出口询问了几句。
“纯言师兄，你怎么敢喝下那杯酒的？”纯sè忽然插口问道。
纯言笑了笑，“我听说苗疆蛊毒是无形无sè的。”
听到纯言的答复后，纯sè先是恍然大悟，接着又低声嘟囔了几句。“那如果递给你的酒杯里面根本就看不到特别的东西呢，你会怎么办？”言语之中倒是漏了一个破绽，当时纯言和凝眸并没有提到过酒杯中的异状，她却是直接便说了出来，分明是事先便已知道了。
“喝下去。”纯言很干脆地回答道。
纯sè得到答复后，却是奇怪地看了李煜一眼，“对了，张三丰给了你们什么奖励啊！”倒是自己将话题引开了。
“完整版本的《两仪剑法》。”
两仪剑法其实在武当派中并不出名，修习这套剑法的人最后都重修了。这套剑法与其他剑法不同，yīn阳相生，刚柔并济，虽然传说中只要修炼得好，便是绝学武功当前也是不惧的。曾有情侣试着同时修习，可最终也还是放弃了，原因却是威力实在差强人意。直到纯言打开那个锦盒，他才知道，所有人都错了，并不是这门武功不厉害，而是因为它根本就不完整。两本秘籍，再加两柄白虹剑，这便是张三丰赐下的礼物。
“倒还过得去，若是换了别人去求，只怕不及十分之一了。”纯sè感叹了一声说道。作为张三丰的入室弟子，慕容岚确实比其他人更多了一些照顾。
李煜听到他们提及慕容岚，这才发现慕容岚不知什么时候走了，甚至都没有告辞一下。
“对了师兄，岚师姐说有急事回武当了，你交代的事她说都记下了。”纯言装作顺口一说地道，可惜还是引起了纯sè的注意。“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你去吧，以后帮派上的事情你拿主意就好。”类似的话李煜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可纯言从来没有真正听进去过。刚好他正在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纯sè，当下不顾纯sè的脸sè，匆匆行了一礼便往前院赶去。今天对他来说，意义实在有些特殊。
随着纯言的离开，屋内一下便安静了下来。听着窗外风吹过竹林发出的声响，一切彷佛回到了明心峰上一般。纯sè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上，随手取了一本书在手中，却是一本手抄书籍，有些边角上的字都有些磨损了，看内容却不是道家典籍。有些东西，还是不一样了。
“师兄，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纯sè依靠在书架上幽幽地说道。
李煜朝她笑了笑，“我正考虑着该从哪里问起呢？问题实在有些太多了，今天你怕是走不掉了。”
纯sè听到李煜的玩笑话后，本来严肃的小脸蛋顿时多了一丝红晕。“师兄，明天便是除夕了呢？过完明天便是新的一年了，师兄到这里也快有一年了吧！”
一年么？李煜还记得，进来的第一天下着下雨，舒服的天气让人很是舒服。那时，大约还是chūn天吧！这么算来的话，差不多也快一年了，时间在流逝，可自己似乎依然在迷茫着。纯sè看着李煜陷入了沉思中，她只是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任凭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良久，李煜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纯sè，她依然依靠在书架上。当接触到李煜的眼神时，她回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已经这么晚了么？”李煜看了一眼天sè，虽然积雪映照下外面还很是光亮，但前院走廊上的灯光说明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感觉只是略微走了一下神而已，谁知道却是过了这么长时间。
“师兄，明，明天我再来找你吧！”纯sè试着张了几次嘴后，才下决定似的说道，说完便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李煜，似乎想表达出什么。
李煜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没有询问什么。
============================
作者的话：
明天回家，出差暂告一段落，因为坐车的影响，明天应该只有一更，周二吧，开始两更。
以上
PS:两仪剑法不仅只有武当派有，就是金书中都有好几个门派有这武学，设置为武当派的。
第十二章 一念之间（第一更）
天气似乎已经好转了，一道清辉从窗外倾洒而入，让这有些昏暗的房间内多了一些亮光。看着庭院前面长廊上的灯光渐渐熄灭，李煜心知夜已深了，她今天却是没有来，会是纯言安排的么？这倒不是说他对那名侍女有了好感，而是天天准时出现的人突然不来了，多少会有一些不习惯的。
纯sè为什么会走，他虽然当时没有问，但心里难免还是要自问一下，即使得不到答案。除夕么？他还是有些融入不进去，毕竟没有那种心境，就像纯言的婚礼一样，他只是当了一名看客。祝福当然会有，但高兴的情绪并不多。窗外簌簌的竹叶声响比明心峰上大了许多，该是竹叶上结冰了的缘故吧！那月光，再看起来也冷了许多。
“师兄，你起来了吗？”纯言轻轻敲了敲门，因为昨天早上的缘故，他显得有些谨慎了。尽管那人并没有恶意，但还是吓了他一跳。
李煜从剑意修炼中脱离了出来，若是以级别计算，该是到了一百四十八级了吧！不过，又有何用呢，威力不过才是绝学初级阶段而已，长此以往，差距只会越来越明显。
纯言得了李煜示意，推门走了进来。“师兄，岚师姐派人传来消息说，前往京城的人选已经确定了，皆是门派内的一流高手。”他进来的时候，李煜分明闻到了一股芳馥的香味，和昨天凝眸带来的那杯酒中飘出的香味一般。
一流高手么？李煜很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该自己做的事自己都做到了，其他的，与他无关。
“师兄，我们去京城么？”纯言询问道。
李煜当即便答道，“去，为什么不去，你今……哦，具体时间你安排好了，不用管我。”他本来是准备让他今天就带人出发的，现在的京城中已是江湖人聚集，无论是打探消息还是招收帮派成员都是大好的机会，只要低调行事该是没有问题的。但他又想到纯言昨天才大婚，成亲的事他不懂，便改口让他自己安排了。
纯言躬身应下，现在是年尾，应该是没有什么大事需要汇报才是，可纯言迟疑着一直没有离开。李煜忽然想起一事，上前一步，伸手便扣住了他的脉门。根本不用他去查看脉象，纯言的手腕上赫然有着一条黑线。从饮酒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那黑线已是到了他的臂弯处。
“这是何毒？”李煜对毒药是半点都不懂的。
纯言苦笑了一下，“我已经去看过大夫了，都说没见过。”
凝眸出手又怎么可能用一些江湖医生都能解得了的毒呢？“她可有留下什么信息？”找凝眸应该是最快的途径了，尽管需要满足她的一些条件。若是不行便只能去找江湖上那些大家了，比如说“蝶谷医仙”胡青牛。
“这个……”纯言却是吞吞吐吐起来，看来凝眸应该早有打算。
“给我吧！”看样子，凝眸针对的却不是中毒者本身了。
纯言这才从怀中拿出一张信封，伸手递了过来。信封上直接便是写的“纯阳亲启”，字迹娟秀中透着大气，该是凝眸亲笔所书。
“纯言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保证他死不来了便是，另有一事相商，正月初五，京城见面详谈。此信决不许让他人看见，不然，前面的话就不算数了。”
信很短，直白的话将凝眸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李煜看罢，手中金光闪烁中，信纸已是被真气搅了个粉碎。“此毒短时间内发作不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去找凝眸。”凝眸既然那么说了，李煜选择了相信。对凝眸他多少还是有些好感的，既然她没有反对纯瑶嫁给纯言，那便不会让纯言轻易死掉。即使只是重生，许多东西可都是要重置的，这中间的得与失，谁都保证不了。
纯言见状只得告辞离开，脸上倒是没有丝毫焦灼的表情。纯sè昨天说他并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帮主也许是对的，但李煜心里清楚，他是目前最佳人选。
***
当侍女提着食盒走进来的时候，李煜正翻阅着一本破旧的书籍，与一般的图书有些区别的是，这是一本画册，搜集的图画李煜都不曾见过。随着不停地阅读，别的东西他没有得到，倒是字面上理解更加深刻了一些。看画也是一般，虽然画的是一些山水花鸟，但他却能大致读出一些绘画者当时的心境。这种感觉很是奇妙，若真要他去细细描述，他是无法做到的，应该便是所谓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吧！
“公子，昨天帮主吩咐我外出办事了，所以没能过来。”女孩一边从食盒中取出饭菜一边说道，她心里清楚，李煜是不会主动询问的。
李煜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不过想起那本破碎后粘连起来的《独孤九剑》秘籍，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几眼。对于这名侍女，他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不仅仅只是她会背《道德经》和《南华真经》，这应该和某些重要的人或者事有所关联才是。
“我过两天便会去京城，听说你本来是京城人氏，想回去看看么？”李煜还没有找到突破的点，便随意地询问道。
女孩儿听到后先是一喜，紧接着眼眸中便被哀伤笼罩。京城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伤心之地，父亲失踪了，母亲也因此病逝。
李煜见状续道，“离出发还有几天，你回去考虑一下吧！”其实带她去京城虽然有一定的私心，但最为重要的原因却是想帮她找到失踪父亲的下落。作为世界上最为亲近的人，不管是活也好死也罢，总要知道一个结果的。
女孩儿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将屋子里收拾了一下后便离开了。
李煜看着叠反了的被子，心知刚才的话重又撕开了女孩儿渐渐愈合的伤口。就目前的情形看，这很残忍，因为接下来她只怕短时间内都会沉浸在哀痛之中。但从远了想，这个结总是要解得，就像武功一般，不跨越一道道槛，武功绝无jīng进的可能。一念及此，他便重又自修起纯阳无极心法来，与其死等，不如还是努力一下吧！
对于江湖人来说，自修虽然是枯燥的，但也是最为消磨的时光的。一整套心法运行完，再到意识从心识中恢复过来，一两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若是心志坚毅之人，许多天都能坐下来，可惜，江湖上此类人实在不多。
李煜睁眼看了一下屋内，与之前半点变化都没有，而心法，依然只是增加了几缕真气而已。却不知道纯sè会在什么时候过来，这般念想着，他再次进入了自修的境界中。
***
纯sè待在屋顶上已经一上午了，她看着纯言小心翼翼地敲门，也看到了侍女提着食盒进屋，更看到随着太阳的出现，屋顶上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化为雪水从屋檐上滑落。她一直只是静静地看着，心思却是在记忆中徘徊。
想着初见李煜时的情景，明心峰上的静谧，真武大殿中的严肃，武当山脚的纷纷扰扰。接着便是杭城，一起放了花灯并去了灵隐寺。然后，便是身份暴露，杀死纯虚，与张三丰对掌。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昨rì黄花一般，记忆虽在却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这，终究只是一个游戏，不是么？随着当初的一念之差进了来，游戏便开始了，要想通关，唯一的途径便是想办法出去。这场杀戮与欺骗自己还没过够么，那些无知愚蠢的嘴脸还要继续看下去么，厌了，真的看厌了？
“呵呵，你是在犹豫么？”一个身影忽然掠上房顶，静静地站在纯sè的身后。
===================
作者的话：
还是关于有读者说看不懂或者一头雾水的说明
首先，感谢您能点进来阅读本文。
一直便有读者反映本文看不大明白，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曾写了一个作品相关，大致就是说了我的武侠情结以及对兰帝魅晨大大的敬仰，有这篇文的出现正是因为了这两个条件。
在下作为新手，一而再地表达过自己经验不足，写作技巧也谈不上，再加上时间上的欠缺，便导致了许多问题，这些在下都不否认。可一开始便确定了本文的基调，后面若是完全撇开就显得不伦不类了。在此，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对投黑的童鞋在下也没什么反感的，毕竟那是你的权力，不是你的菜我可以理解。
所以，还是那句话，喜欢这种风格的就继续追吧，在下说过不会放弃的话一定会算数。
今rì开始恢复两更。
以上。
第十三章 烟花易冷（第二更）
纯sè没有回头，眼神依旧茫然地看着不远处庭院中的竹林，因为冰消雪化的缘故，竹叶上皆是湿漉漉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折shè出一片光茫。
“对我你能毫不犹豫地下手，对他，便不能了么？”天瞳的脸上依然缭绕着红sè的真气，一身红sè的衣裙在这冬rì里让她显得没有那么冷了。
纯sè这才回过头来，伸手便要朝天瞳脸上摸去。天瞳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匆忙之间却也没有发出声响。纯sè白生生的小手在阳光下更是晶莹，在看到天瞳的抗拒后，她的嘴角忽然一笑，一抹与她容貌非常不相称的笑容浮现出来。“不想追随我了么？”
天瞳闻言，娇躯顿时颤抖了起来，幅度相当明显。
“你怕我？”纯sè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嘴角的笑容也不见了，伸出的手臂也收了回去。
天瞳的颤抖又加剧了几分。随着纯sè后退了两步，她忽然抱着脑袋跪坐在了屋顶上，微微显露出的脸颊一角上已是没有了红sè真气的缭绕，白嫩的肌肤似乎比那雪还要胜上几分。“我哪里比他差了，我不服。”控诉的声音中夹带着一丝哽咽，“他的一切都是依靠着你的帮助，而我，全都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得来。为什么对他你能犹豫，对我却是毫不留情。”
纯sè冰冷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一些，“不一样的，你们不一样的，你还没有发现么？”
天瞳愕然地抬头看向纯sè，吹弹可破的脸蛋上有着两道泪痕。她的容貌真正说来只能算是中上，在江湖上比这张脸好看的多了去了，而且看起来有些呆板，不够灵动。
“若是有一天你能拿下面具，或许你便能明白一些了！”纯sè的手指拂过，天瞳脸上的两道泪痕顿时便不见了踪影。“你清楚的，你的话并不能影响我的决定，没必要在此停留，去你该去的地方吧！”这江湖，本来便不是公平的，不是么？
天瞳离开的时候，脸上的红sè真气再次凝结，引得纯sè又是叹息了一声。
“来了便出来吧！”随着纯sè的话语，一名一身白衣的男子很突兀地出现在屋顶上。他手执一柄长剑，搭配上那张俊朗的面容，卓尔不群，绝对是江湖女侠争相仰慕的对象。不过若是细心看的话，你会发现，他竟然和纯sè有些相像。
男子的脸上带着一丝嘲讽，“怎么，心软了？”可惜，这人的语气实在冷得过分，就算外表再出sè，那些女侠怕是受不了这般寒冷的对待。
纯sè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cāo心。连着两次让他逃脱了，是否很不甘心。”说着也不等男子接话，继续又说道，“听说那人对他很满意呢，有没有升起一些嫉妒啊！”
“哼，蝼蚁一般的存在从来没有放在我的眼里。作为兄妹，我还是奉劝你一句，时间虽然还很充裕，但要是像你这般下去，只怕是绝无出去的可能了。”男人倒是没有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话一说完转身便准备离开。
纯sè笑了笑，牙缝中蹦出了两个字，“兄妹”。看着男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后，她的眼神重又回到了庭院中的竹林间，茫然间彷佛又沉入了回忆中，显然并没有马上下去的意思。
***
李煜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明亮的光线已是暗了许多，屋檐上流下的水滴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住了。不知不觉中，一天就要到头了。
“公子，用饭了。”来送晚膳的是一名陌生的丫鬟，模样清秀可爱，说话的时候脸颊便会浮现一丝微笑，看起来赏心悦目。“婉儿身体有些不适，今天便由婢子送过来了。”说着便把食盒放在了桌上，在将饭菜一一拿出来后，又从食盒最底层取出来一只蜡烛和火石，显然是那名叫婉儿的婢女吩咐过的。
李煜正迟疑之间，只听得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好香”，接着便看到纯sè一脸喜sè地走了进来，视线却是锁定在桌上的饭菜中。
丫鬟正不知所措时，李煜朝她摆了摆手，她才告辞离去，只是出去时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纯sè。像纯sè这等容貌的女子，即使身为女子也唯有赞叹的分吧！
“师兄，你也过来吃啊，别辜负了人家姑娘的心意。”纯sè有些吐词不清得说道，接着看到李煜并没有动弹的意思，便又说，“今晚可是除夕呢，普通人家都是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吃饭的。”
李煜这才走到桌边坐下，好在昨天纯言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不然还没地方坐了。他只以为纯sè和自己一般，也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便没有详加询问。不过丫鬟只带来了一双筷子，现在正被纯sè拿着呢，难道用手吃不成？
“啊，师兄，张嘴。”纯sè眼睛一眨，筷子夹起老大一筷子菜来，径直送到李煜面前。李煜正准备去接时，纯sè却又调皮地将筷子挪开了一些，他尴尬的表情顿时引得纯sè大笑起来。纯sè的小动作他当然是早就发现了，但谁叫今天是除夕呢。
当李煜好不容易吃到一口菜时，气喘吁吁地小丫鬟再次跑了进来，“公子，我忘记……哎呀！”她轻呼一声，返身便准备出去。
“拿过来吧！”李煜还是出声叫道，浅尝辄止，已经可以了。尽管纯sè在一旁嘟着嘴，他却是见也未见。
“师兄，吃完饭我们去出去逛逛吧，今天外面想必热闹极了。”纯sè建议道。
李煜自然点头应下。
一顿饭吃完，天sè已是完全黑了下来，并没有出月亮。虽然下午便已变天了，但还是让纯sè有些失望。
杭城热闹的时候有很多，只是许多都错过了而已。看着街道上满满的人群，还有挂得到处都是的大红灯笼，再加上不时传来的鞭炮声，李煜也有了一种热闹喜庆的感觉。因为是除夕，大街上游玩的人便不像七夕时那般，多是一家子人同行的。
“放烟花啦，快些去城守府，可别错过了。”人群中不时便会传来催促声，对于他们来说，一场漫天绚烂的烟火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错过了便不知道又得等上多长时间了。
李煜正随着她要往那边去时，纯sè却是拉住了他。“师兄，我们去灵隐寺吧！”过年过节的时候，这些名寺便会大开方便之门，正是一些善男信女前往还愿祈福的大好时机。李煜对烟花那东西倒也说不上特别喜欢，一闪即逝，总给人一总繁华总会落幕的寂寥感，改了方向便往灵隐寺而去。
纯sè一路上虽然面带笑容，只是却少有说话，静静地随在李煜身旁。当她看到李煜疑惑的表情时，便会推推他的胳膊，“人家说礼佛需要心诚的，我在酝酿感情呢！”她不开口，李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下倒是有了些预感，却又说不出是好是坏。
灵隐寺似乎从来不曾缺少香火，这或许与乱世逃不开关联，再加上今天特殊的rì子，香客和游人夹杂在一起，显得比七夕时更加拥挤。不过好在有心进来的人都收敛了一份冲动多了一分清净，虽然拥挤却基本见不到摩擦矛盾的，能让的也就让了。
“哎，师兄，快看，快看！”纯sè抓着李煜手臂的手忽然一紧，另一只手笔直指向一个方向。
李煜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一抹轻笑，这小和尚今天运气真是不佳呢。不过，能在这么多人中这么快寻找到，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
小和尚正热心地给游人香客指着寺内的道路，僧衣齐整，佛礼标准。不过许是念的经多了自有佛庇佑，让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当瞧清楚李煜和纯sè后，顿时匆匆忙忙地往寺内而去了。
“追么？”李煜问道。
===============================
作者的话：
今天貌似品书，第二更送上，求一下收藏吧！
另外还是剧透一下，纯sè是不是好人不能说，但是对男主角来说绝对是。
囧，为免被骂还是预防针一下吧！
第十四章 指间纵横（第一更）
纯sè轻轻摇了摇头，要是想见到终会见到的。“我去上香，师兄一起去么？”说着指了指前方的大殿。因为香客众多的缘故，许多赶时间的人不得不在门外拜祭。听她语中意思，定然是进殿里去了，少不得又得多花费一些时间。
“你去吧，我四处走走！”李煜虽然进来过几次却是一次香也未上过，根本算不得心诚。
纯sè没有强求他，在约定了时间和地点后，便独自往大殿那边行去了。不疾不徐的步子在人群中显得很是特别，李煜久久才收回了视线。
“施主，施主……”纯sè刚刚才离开，李煜便听得一旁有人在轻声呼唤着，声音有些古怪，只是这满院的施主却是不知道是在叫谁。“纯阳施主。”李煜这才在一棵菩提树后找到声音的主人。看着捏着鼻子兀自在呼唤着的小和尚，他好笑地走了过去。
“施主，大师让我唤你过去。”小和尚在李煜身边找寻了一会，在没有看到纯sè的踪影后，这才大胆地从树身背后走了出来，行了一个佛礼。“请这边走。”
李煜本来只是陪着纯sè出来而已，对灵隐寺的那个老和尚他并没有什么好感，再加上心里一直很抵触那个身份，根本就没兴趣过去。不过考虑到马上便要进京了，过去看看或许能得到一些信息，便也就随着小和尚往寺内深处而去。
小和尚对寺内的情况显然是熟悉之极，只是在拐了几个弯后，李煜才发现，周围的jīng致建筑都眼生的很，以前根本就不曾来过。而且这里似乎并没有向游人香客开放，除了三三两两的僧人沙弥外，看不到半个人影。
“施主，大师便在前面凉亭中，自行过去便是。”小和尚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交代完毕便急匆匆地准备离去。显然，因了纯sè的关系，他根本就不想离李煜太近。
今天天气虽然不好看不到明月，但寺内四处都挂有灯笼，即便是这处偏僻的地方也是。可惜这里的灯笼还是有些少了，光线有些幽暗，李煜凝目才发现，那凉亭中背对着他坐着一人，僧袍僧帽穿戴齐整，从背影根本无法分辨出是否是认识之人。
“施主，过来坐坐吧！”声音中透着股沧桑无力的感觉，李煜记忆中并没有出现过这个声音。他的左手忽然动了动，在石桌上点了一下，接着重又陷入沉寂之中。
李煜带着疑问走了过去，身上泛着淡淡的光芒。似乎是他多虑了，那僧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在他行走的过程中，更是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注意力似乎全都放在了桌面上。
这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比李煜曾经见过的所有人都要苍老许多。桌面上却是一副棋盘，黑白子交错其中，棋盘中已经没有大幅空白的地方了。李煜对棋就像对茶一样，仅仅只是知道一些皮毛，就像现在棋盘中黑白的胜负他也是看不明白的。这已经是他遇到的第二个喜欢下棋的人了。
“施主可懂棋。”似乎每个喜欢棋的人都会问到这个问题。
李煜摇了摇头，“不懂，只是知道棋子要下在纵横点上。”纵横十九道，逐鹿天下间。
老和尚左手捏着黑子在棋盘上梭巡了许久，却是久久不曾落子，视线在好几处地方一一扫过。李煜倒是知道，下棋之人最怕人打扰了，便只是静静地站在对面看着。
“施主，若是此子在你手中，你会选择何处？”老和尚的视线依然在那些纵横线中，却是询问起李煜来，尽管李煜早已说过根本就不懂棋。
李煜作为门外汉，在迟疑了一会后才在一处黑子比较多的地方指了一下，这个地方老和尚也考虑过。黑子和白子便如兵士一般，落在自己人周围该是没什么危险才是。
“不妥不妥，防守有余进攻不足，舍大就小，难成大气。”老和尚摇了摇头，“再看，再看。”
听完老和尚的点评，李煜哪还不明白他是话中有话，只是这个时候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不能乱说话。不过这样一来，他看着棋盘的眼神便多了一分顾虑，听到老和尚的话后却是迟迟没有再指出下一处地方。
有人说，下棋便如打仗，一样的行军布阵，一样的厮杀角逐，为的便是一决胜负。看着棋盘中的黑子和白子，李煜恍如见到了黄沙滚滚的大漠，还有兵甲森寒的军队，萧杀的意境中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眼眸中的变化。
老和尚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将左手中的黑子重新放回棋盒中，抬头看了一眼李煜。只见他正一脸茫然地看着棋盘，视线中根本就毫无交集，脸上更是多了一份狰狞。除却这些，他的眼珠似乎染了一层淡淡的红sè，在这幽暗的环境中显得非常醒目。
“杀境？哈哈，果然不枉我亲自走这一遭。”老和尚在微微愣了愣神后，却是开怀大笑起来。“唉，既然身在帝王家，又怎么逃脱得了那场杀戮呢？”说着伸手在桌面上的棋局上一扫，黑白子顿时挪位，井然的秩序已被打乱。
李煜颓然地坐在了石凳上，气喘吁吁的他满是疑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老和尚。刚才本来只是考虑着棋子的落处，谁知道脑海中一下子便出现了战争的场景，紧接着一些破碎的片段纷至沓来。武当山脚的杀戮，凉州城外的血腥，以及楼兰古城中的哭声和大火。一幕幕简直就像真实再现一般，自己身在其中却只能看着。
“施主，身体没有大碍吧！”老和尚苍老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宽厚和关心。
李煜在他脸上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只得收回了视线，“有劳大师挂怀，在下没有事。对了，不知大师找在下来所为何事？”既然主人不提，只能自己先提出了，也不知道刚才那一愣神过了多长时间。
老和尚正缓缓地将桌面上的黑子拾起，拾得七八粒便放回边角的棋盒中，李煜见状也帮起忙来。棋子摸起来却是温温热热的，就仿佛刚在温水里泡过一般。
“无甚大事，刚才在前院见到施主，一时起了结识的心思，这才唤人去请了过来。哈哈，唐突之处，施主还请海涵！”老和尚却是打起了太极，只是这推脱之词实在太明显了一些。
李煜笑了笑，“能得大师召见实在是在下的福气，更何况在下可是观看了一副绝妙的好棋，倒是在下得万分感激才是。只是这逐鹿天下本来便是天子之事，执子之人自有定夺，又何须旁人指点推敲呢？”
李煜的话让老和尚面上的微笑稍稍顿了顿，“殿下说笑了。”
老和尚的这一称呼让李煜眼中一亮，正准备询问之间，老和尚又开口说话了。
“老和尚的来历殿下就不必询问了，我确实来自京城，找殿下来只是为了告诉殿下一句话。武当派并不会因为缺了某一人而能置身事外，有些事情殿下既然并不关心又何必去管呢？”老和尚将最后一粒白子放回棋盒中，并将那个jīng致的盖子小心盖好。
李煜听完后却是有些不明白了，听他的口气分明就是从宫中来的，为的只怕也是那人的利益。只是这些话虽然含了一些jǐng告的成分，但劝慰的意思更多，这目的倒是有些奇怪了。
“殿下，时间已是不早了，这幅棋是那人让我带来的，交代的任务总算办成了。”老和尚说完抽身便往亭外走去，“过年了，谁不念想着能一家团聚呢？”叹息声中，他几步便消失在了李煜面前。
看着桌子上两个jīng美的棋盒，李煜陷入了思索之中。
第十五章 满月血红（第二更）
李煜抱着两盒棋子回到大殿前时，寺内的游人和香客已是少了许多，更多的是一些出来打扫收拾的年轻和尚。那个小和尚他再也没有见到，应该是藏到一处外人找不到的地方去了吧！
“师兄，怎么去了那么久？”纯sè先发现了李煜，老远便跑了过来，“咦，这是什么？”在看到李煜怀中的两个大盒子后，问道。
李煜顺手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她，“是棋子，刚才闲逛的时候一个老和尚送给我的。”这倒也算不上是假话，虽然这棋子真正的主人远在京城。
纯sè狐疑地将棋盒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后，盒中正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棋子。她伸手取了一粒出来，手中顿时有了一股温热的感觉。“呀，这可是宝贝呢？师兄，那老和尚现在何处呢？”说着便四处观望起来，那意图实在是再明显没有了。
“早就走掉了。”李煜含笑地说道，现在的纯sè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嘛，心结解了就好。
“师兄，那老和尚还说什么吗？”纯sè在欣喜地把玩了一番手中的棋子后，忽然觉察到了什么，盯着李煜的眼睛说道，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丝紧张。
李煜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和出门时一样，没什么变化啊！只是看到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刚到嘴边的话强自吞了下去。“他受人之拖将这幅棋子交给我，其他的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他下棋倒是很厉害的，左右互搏，很是有趣。”
“呵呵，听你说来确实很厉害的样子，没看见真是可惜了。”纯sè笑了笑，“对了师兄，我刚才听人说城守府前的广场上有人表演呢，说是要演上一整晚，我们过去看看吧！”说着便将抢过去的那盒棋子一把塞回李煜的怀中，拉起他的胳膊便往城守府方向跑去。周围的灯光映照下，她的眼眸中分明带着惊讶和不甘。
***
城守府前的广场只怕是杭城最为宽敞的所在，即使如此，这里也是被人群塞得满满当当的。李煜被纯sè拖着，很快便到了广场周围，一眼便能看见正中的高台上，正有人伊伊呀呀地唱着大戏，围观的人群中不是传来喝彩的声音。
“师兄，要不，要不我们回明心峰看看吧！”纯sè在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幽幽地道。
听到纯sè如此说，李煜忽然觉得有些熟悉，之前似乎发生过类似的情景，尽管对话的内容和周围的环境已经完全不一样。这广场上虽然人多，但以他们的本事，挤到中间去是再简单不过了。不过他并没有否决，一向不就是她说了算么？
坐在去往武当山脚的马车上，纯sè依靠在李煜肩膀上，似乎陷入了沉睡。
这马车并不是他们单独包下的，他们到车马行时刚好便有这辆车要出发，再加上车上人不多，他们便直接上来了。李煜上车时便留意到了，乘这趟车的人有些特别，俱是穿着一身普通人的衣服，身上更是半点内力也没有。在看到李煜身上的道袍时，这些人眼中俱是一亮。
“请问这位大侠可是武当派的师兄？”其中一人在鼓足了勇气后走到李煜面前行礼询问道，声音倒是放得很小，似乎担心会吵到纯sè一般。
李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反正这些人迟早都会从别人口中知道，是或者不是怎么说都行。
那人见李煜点头后很是高兴，“能在这马车上遇见师兄真是三生有幸啊，呵呵！我叫宋南天，从小便很仰慕张三丰，这次若能顺利拜入武当派以后还请师兄多多指教了。”说着又是抱拳行了一个大礼。李煜倒是注意到，他偷偷地在背后做了一个手势，“V”，是胜利么？
许是留意到李煜并不爱说话，那人在说了一大串废话后告辞回到了座位上。那人回到座位上后，其他人顿时便围到了他身边窃窃私语起来，时不时传来玩闹的声音，看样子，应该早就熟识了。看着这些人，李煜忽然有些羡慕起他们来，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在一起在哪里都是快乐的吧！
***
“纯言可是我小弟，对我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的，你要入帮是吧，好，练好武功后去杭城找他，就说是我推荐的，看他敢不敢不收。”纯sè的声音不时不传来，伴随的还有周围或敬仰或惊叹的声音。
“什么，你要拜宋远桥为师，哎呀，那你去求我师兄吧，他和宋师叔的关系可是再好不过了，成与不成只是他一句话的事儿。”纯sè的声音远远传来，说着还朝李煜指了一指。
那人见状，在抬头打量了一下李煜后，最终还是没有动弹，引来周围的人一阵窃笑。
“对了，师姐，除了那些师叔外，我们门派中谁的武功最高啊？”一人好奇地询问道，其他人听到后便一齐将视线望向纯sè。
纯sè神秘地笑了笑，“你们这个问题可是问得不对哦，你们可知道门派中谁第一个学到了门派绝学啊？”说着四下看了看，见那些人都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便继续说道，“这人说来你们也得叫她一声师叔的，而且还是个女孩子哦！我和她的关系最是要好不过了。”
“不对啊，师姐应该明白我们想问的什么，那些师叔不算的。”其中一人听完纯sè的话，当即便说道。
“师姐我怎么会乱说，你们到时自然就知道了。好了，马车马上就要到了，师弟师妹们，准备下车吧，师姐看好你们哦！”纯sè笑着说完，重新坐回李煜身边，而马车的速度已经慢慢停了下来。
那些新人在乖巧地过来见过礼后，才飞一般地往车下跑去。听了纯sè的描述，他们心中可是都有了一个武当大侠（侠女）梦，都想着快些去得到那些武功心法练习，也好早rì笑傲江湖。
真武帮，果然还是出名了。
***
“师兄，看什么呢，我们上去吧！”纯sè说着一把拉住李煜的胳膊，径直便往那峭壁上走去。
武当山似乎还是老样子，这里的一草一木似乎都不曾变化过。李煜看着眼中一掠而过的风景，脑海中浮现最多的，却是一轮圆圆的满月，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红sè的轻纱。那是一次鲜血喷溅时自己见到的月亮，很久以前的，敌人身着黑衣，肆意地在武当山脚屠杀着门派弟子。
当纯sè和李煜站在明心峰顶上的那一刻，眼前的情景让李煜略微有些失神。纯sè的手上忽然泛起了一道红光，不一会便又隐没了，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竹林还是那片竹林，房屋还是那座房屋，竹林下的椅子还是那张椅子，只是椅子上的人却不是当初那个人。李煜看着静静躺在竹椅上的那个身影，一些记忆瞬时便浮现在脑海中。不管自己避得有多远，时间过得有多久，这个结却依然还是存在着。他的脑海里虽然在此浮现出一些破碎的片段，比在灵隐寺见到的还是乱，直到最后，一切淹没在一片红sè中。
纯sè看着李煜一步步走向那片竹林，她的面容虽然还很平静，但是小手却早已紧紧捏成了拳。
一阵风吹过，寒冷的冬风让竹椅上的那个背影瑟缩了一下，条件反shè一般。摇曳的竹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已是失去了往rì的柔和。李煜却是毫无所觉一般，继续向前走着，只是脚步间略微有些蹒跚，像是刚刚醉酒了一般。纯sè不用到他面前也能知道，他的目光中，正有一片红sè在升腾而起，渐渐遮掩住了那茫然的双眸。
师兄，既然注定不能升入天堂，你便陪我一起堕入地狱吧！
================================
作者的话：
预防针在第十三章。
求一下收藏，谢谢！
以上
第十六章 瞳孔血色（第一更）
李煜行走的脚步已是越来越慢，当里那竹椅还有不到十米时，更是行一步便会迟疑地观望一下，微微偏移的视线中不时闪过微弱的红光，看起来很是怪异。而那竹椅上的身影再也没有动弹一样，就仿佛并没有生气了一般。
而纯sè一直便是站在悬崖边静静地看着，握着的拳头不知何时松了开来，眼睛一瞬不移地盯在那个蹒跚的背影上。尽管这一切是安排好的，但谁又能保证中间不会发生意外呢，平静的外表下怕是一颗并不安稳的心吧！
终于，当距离接近到五米时，李煜停止观望后再也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安静地呆在原地，如雕像一般。静谧的夜sè中，明心峰上的场景就如同被施展法术定住了，只能听到轻微的风声。
“道，可道，名，可名，道非常道为何道，名非常名为何名。”随着纯sè的轻声诵念，李煜笔直垂下的双手间同时凝聚起了一点金黄sè的光芒，如同真气外放一般。只是，当纯sè的话音落下时，已经聚成团的真气球在光芒慢慢熄灭后，如水滴一般滑落在了地上，钻进了泥土中，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对发生的这些，李煜就像是豪无所觉一般，依然站在原地。
纯sè见状后，从怀中摸出一本书来，书面上赫然写着“道德经”三个大字。在最后看了一眼李煜后，她毅然翻开了手中的书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与之前念的那句不同，却是原本的句子。
一开始，李煜就如同没有听到一般，随着纯sè越念越快，越念越多，他就如同被吸引了一般，转头便往纯sè望来，眼中的红光却是愈加鲜艳了。“不对，嗬，不对，嗬……”一声声吃力而又不带感情的嘶吼声从他的口中发出。
纯sè听到后，虽然脸上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但嘴唇间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要想听清楚每一个发音基本上是绝无可能。
“不对，不对。”李煜嘶吼一声，犹如困兽一般，接着身体不停颤抖起来，一层金黄sè的光芒缓缓将他包裹了起来。到得最后，除了一双红sè的眼睛还能分辨外，入目已是一片金黄。但听得“乓”地一声脆响后，他抬步便往纯sè这边行来，速度已是变得正常。
纯sè在听到那声脆响后，一直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焦急，不过她还是闭着眼睛在那念叨个不停，而放在旁边的那本《道德经》已是翻到了最后一页。
不过数息时间，李煜已是到得纯sè面前，“错了，你错了，代价，死。”冷漠的话语声中，他忽然双手平举，合什的双掌慢慢分开，一道光束凝现其间。“道破名灭，赐尔往生。”光束凝结成了一柄约莫八尺来长的光剑，右手拿捏间，已是朝纯sè急斩而下。
“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当纯sè飞速地念出这句话时，当头那一剑已是悬于颈上，光剑中外泄的真气清晰可辨。唉，失败了么？她停下了口中的念叨，那后面的文字虽已不多，却是再难念完了。
“呵呵，这是你想的么？”轻笑声中，一道身影出现在李煜的身后，缭绕的红sè真气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而她的一根手指正稳稳地点在李煜的后背。“去死，或者求生。”
纯sè依然没有睁开眼睛，“自己选的路，便已没了后悔的权利。你的zì yóu，丢下就不能拾取。这个道理，你还没有悟到么？”她的声音平静依旧，“不过，你可以选择，一起死。”
天瞳闻言，手中的红光忽然暴虐起来，“你道我不敢么？”言语中没了平rì里的淡然，多了一丝疯狂与愤怒。而她指尖的红光变得更见夺目起来，隐隐将李煜身上的黄光都给掩盖住了。
“嘭”的一声爆裂声传来，正当天瞳准备发出最后一击时，一股绝大的力道忽然传来。紧接着她便惊讶地发现，自己正腾空而起，体内本来浩荡的真气已是贼去镂空一般。一阵剧痛后，喉中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一道鲜血已是喷溅而出。而不远处，李煜也是如败革一般，瘫倒于地。
***
李煜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把竹椅上，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昏暗，只能看到一些影影绰绰的东西。在略微熟悉了一下后，熟悉的感觉顿时让他明白，这里还是明心峰。
一钩弯月不知何时挂在了天上，只是微弱的光芒就如同最后的热量一般，根本就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师兄，你醒了。”一道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煜回头看去，只见纯sè正乖巧地站在那里，她的手上捧着一套崭新的道袍。在与李煜的视线碰撞了一下后，纯sè捧着衣服走到他的身旁，一如以前一般。
“马上便要去做早课了呢，纯舞师兄特别叮嘱过了，千万别迟到了，今天可是宋师叔亲自主讲呢？”纯sè说着将道袍放在李煜身上，返身便往屋内走去。
李煜再次转身时，看到的却是一幕宽阔的场景，百里黄沙一直蔓延到世界的尽头。而视线的尽头，是一堵残破的城墙。楼兰古城么？城中不时有声响传来，他听得分明，那并不是风声呼啸而过发出的，“轰隆轰隆”，是重物倒塌的声音。
“呵呵，逃吧，逃吧……”似乎是天瞳的声音。“一百五十级，你可以去死了。”
李煜只见眼前那堵城墙瞬间支离破碎，化作为一堆细沙。一名身着红sè衣裙的女子从古城中缓步踏来，微弱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让一切更加模糊了去。
“呵呵，停下做什么，继续逃吧，呵呵呵呵。”遥远的距离在天瞳的脚步间转瞬即到。随着距离的拉近，李煜却是见到了一张陌生的脸，虽然很漂亮，但算不得绝美，再加上一直毫无表情，并不会让人神魂颠倒。女子忽然扬了扬手，飘飞的袖带中，一道红sè真气笔直朝李煜扑来，森寒的气息中裹夹的是绝对的破坏。
李煜下意思地便准备躲开，可瞬即发现脚下根本就无法动弹分毫。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双脚不知何时深埋在了沙砾之中，直直没到了膝盖。那道红光转眼已是到了他的面前，他最后看见的，便是漫天的红sè，如血一般。
***
纯sè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在看到盘膝而坐的李煜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后，缓步便朝摔倒在一边的天瞳行去。
“呵呵，忍不住要杀死我了么？”天瞳静静地看着纯sè，嘴角上的一抹鲜血早已干涸。
纯sè缓缓蹲了下来，真气用尽的感觉有多长时间没有体会到了，不记得了，还真的很累呢！“你若是是还能忍上一会，或许现在能站起来的只有你。”她伸手将天瞳嘴角的鲜血擦掉，“呵呵，我曾经以为你和我很像，无论是说话还是杀人，肆无忌惮。可我还是看错了。”她的这一声笑声，空洞无物，听来倒是比天瞳的多了一分自然。
“呵呵，你想做什么？”天瞳感觉到纯sè的手指在她脸颊边缘处摸索起来，她的脸上虽然还是毫无表情，说话的声音却是颤抖起来，笑声就如同怪叫一般。
纯sè见状，忽然停下了手，“你，终究还是没能悟到，会出不去的，唉！”
天瞳看着纯sè渐渐远远，悬着的心依然没有落下。出不去？不是只要杀死他便可以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
作者的话:
今天更新有些晚了，第二更也会迟一些送上。
第十七章 掌门权限（第二更）
“师兄，不要怪我。”纯sè蹲在李煜面前，轻轻帮他将面上的一缕散发别回耳后，柔声说道。“注定的杀戮既然不可避免，那便一起做那血修罗吧！师兄，你不会孤单的，绝对不会！”说着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瞳，“若是他死了，你也活不了。”
天瞳如若未闻一般，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连纯sè离开时也没有去看一眼。
李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如坠冰窖一般，睁眼看时，天sè已是微明，朦胧的亮光中已是能将周围的物事大约看得清楚。他略微感受了一番，体内已是半点真气都没有了，更严重的是，他甚至连一丝气机都感受不到。这，只有在学习武功之前才会出现这般情况。他试着想将盘膝的双腿抽出，谁知软绵绵的却是半点力道也使不出。
“呵呵，放心，只是暂时没了内力而已。”经过这么些时间的调息，天瞳已是恢复了一些，说话却是没有问题了，但是行动却还是不行，“等等吧，终究会有人来的。”
李煜听她说得奇怪，连忙四处看了看，转瞬间便明白了她言语中的含义。
明心峰上的情景已是大变，房屋前遍布的草地一夜间已是枯死大半，许多地方更是留下了焦黑的痕迹。悬崖边丛立的竹林也是一片狼藉，之前见到的那张竹椅已是翻倒在地，一个人影蜷缩成了一团，不知死活，离他不远处的地上，插着一柄剑。那柄剑，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紫霄。
“呵呵，他死了，你猜是谁杀的。”天瞳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煜四处找寻了一番，却是没有看到纯sè的身影，看着远处的紫霄剑，他陷入了沉思。
天瞳见状，“呵呵”笑了两声，“一剑穿心，再致命不过了，这紫霄剑乃是纯言特意为你找到的吧！”她话中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弑师，呵呵，你死定了。你开始恨她了么？”
李煜看着有些不一样的天瞳，尽管她一直不停发出笑声，但那张美丽的容颜上一直没有丝毫变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记得上到明心峰时，她并不在峰上。
“呵呵，杀你，从杭城一直追到了武当山。最后，失败了。”天瞳简单的叙述道。“所以，恭喜你，那个约定已经不算数了。”
李煜不再和她言语，闭着眼睛尝试调息起来。
“呵呵，没用的，力衰而竭，短时间没法恢复的，比我更严重许多。”天瞳说着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娇躯在寒风中不停颤栗着，显然她的身体并不容许她如此做。果然，在勉强站立了不到一息时间便重新瘫倒在了地上。“呵呵。可悲么？”
言语之间，天sè又亮了一些，不远处的真武大殿那边隐隐传来声响，该是有弟子早起劳作了。
“呵呵，也许就要来人了呢！”天瞳对李煜说道，似乎她才是武当弟子，李煜是闯入的外人一般。
李煜颓然地放弃了调息，他根本就连气机都感应不到，就算勉强下去也只是做无用功而已。“曾经有一个人告诉我，若是死上一次，要想出去便是千难万难了。还有一个人说，若是能死上一万次，便能彻底离开这个世界。我一直在想，这些话会是真的么？”
天瞳笑了笑，“呵呵，你猜？”
“我猜上来的人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可愿意赌么？”李煜说着继续说道，“若是我赢了，你面上的面具便送与我。”
“呵呵，输了呢？”天瞳说道。
“让你杀上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李煜缓缓说道，“到时，我还会告诉你死上一万次后的结果。”
天瞳伸手抚摸了一下脸颊，摇了摇头，“换一个相当的赌注吧，若是我输了，我的命便是你的了。”言下之意，却是答应了这个赌博。“你觉得第一个过来的会是慕容岚吧！”说着笑了笑，“张翠山死了，张三丰难道就不会来么？”
李煜没有答话，只是闭着眼睛不再言语，而天瞳也静静调息起来，周围顿时陷入了沉静中。
***
“咚、咚、咚”的钟声从真武大殿那边缓缓传来，李煜看了看天边的朝阳，这时已是早课时间了吧！天瞳站在李煜身边，看着出现在明心峰上的慕容岚，叹了口气。“唉，原来你早已知道了。能说说原因么？”
“死的是谁，我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是张翠山。一个卧床那么长时间的人，四肢还能自然地蜷缩起来么。为何故意让……”李煜说道，话还未落音，便觉得背上忽然被拍了一下，接着便感觉不能动弹了。
慕容岚在看到峰上的情形后分明吓了一跳，在大略扫了一眼后，径直便朝李煜的方向奔来。“师兄，是你么？”
“呵呵，你师兄杀了人，作为名门正派弟子的你，会怎么办呢？”天瞳说着一指远处的“紫霄剑”，“此剑你该当认识才是。”
慕容岚却是看也不看向那边，“你现在走还来得及，我不喜欢杀人。”
天瞳闻言，少见地“哈哈”大笑一声，“正派邪派，谁又认得清是非黑白呢？”
“我不喜欢杀人，并不代表我不会杀人，即使你是天瞳又如何？少说废话，速速离去吧！”慕容岚说着朝前行去，完全无视了李煜还在天瞳的手中。
“呵呵，若我告诉你，那死的便是张三丰呢？”天瞳的语气相当笃定，让人听来便是理所应当一般。
慕容岚身上缓缓凝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白sè真气层，许多七彩的气团在里面游走，飘忽不定。“话我不想说第二遍，重生离开，或者，走着离开。”说着手中“呛”的一声拔出一柄细剑，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似乎只是武当派弟子的一般佩剑而已，只是在剑柄上镶有一个八卦图，看起来很是惹眼。天瞳见到后，目光中顿时多了一丝惊讶。
天瞳不再迟疑，松手丢开李煜，径直往那匍匐于地之人处走去，“送我下去，不然，宋青书便只能死于紫霄剑下了。”言语之间已是拔起了紫霄剑。
“我刚才去过后山，师父并不在，这枚掌门戒指倒是被我寻到了。你说，这会是巧合吗？”慕容岚忽然伸出左手，嫩白的中指上，赫然套着一枚古朴的戒指，上面一个八卦图案栩栩如生。“当我戴上掌门戒指后才发现，掌门权限却只是代理，你们并没能杀掉他，不是吗？至于宋青书……”她手中忽然卷出一道白光，直接便扑往那蜷缩的身体，只是昏迷不醒的宋青书连一言都未哼出，便被绞了个粉碎。“杀了也便杀了，再刷新一个便是。”
天瞳不再言语，转身便往悬崖边走去。
“师兄，你想学武当派绝学么？”慕容岚伸手拍开李煜身上的穴道后，问道，语气便如平常的招呼一般。
李煜笑了笑，“恭喜你，我很期待未来的武当派。”
慕容岚听到后，脸上反倒多了一丝黯然，“虽然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还是想尝试一下。可惜，我还是失败了。”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我觉得武当派的功夫并不适合我，我想去学一门真正属于我的武学。”李煜说着接过紫霄剑，在接到剑的那一霎那，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鲜红。他自己没有任何异样，慕容岚却是看得分明，她甚至还闻到了一股气息，令她很不舒服的气息。
“师兄，师父和张师叔昨天夜里一起失踪了，并不是我动的手。”慕容岚忍不住还是解释道。
李煜闻言，忽然有种感觉，张三丰昨天晚上应该来了明心峰，整个武当山上能让他失踪的人只有一个，正是与自己一起上山的纯sè。只是，事实便是如此吗？
=========================
作者的话：
今天这两章码得很不顺利，不过勉强还是码出来了，上一章中间似乎缺了一节，那并不是打漏了。
以上。
第十七章 只为武当（第一更）
李煜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气机还是找寻不到，但手脚之间略微有了点气力，已是能勉强行动。慕容岚在一旁见到，伸手便准备去扶，被李煜摇头拒绝了。他转身便往屋内行去，走一步却要等上许久。当他推开房门时，真武大殿那边已是传来了下早课的钟声。
房屋内的格局与之前一般，似乎并没有丝毫改变一般。占了一般地儿的书架上，落满了灰尘。虽然这儿经常会有人来收拾，但大多都是将此处给忽略掉了，再加上没有人前来翻阅，自然就成了这般模样。
“师兄，时rì不早了，不如早些下山去吧！”慕容岚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她在时刻在关注着上山的坡道。张三丰的失踪迟早会被人发现，这明心峰来人也是必然的。
李煜行到桌边，双手撑在桌面上，刚才的走动已是让他疲劳万分。桌面上收拾得比较干净，一摞经书整齐地码在边角上。他随手抽了一本出来，却是一本《太上感应篇》，内容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顺手翻了几页，却见书面上许多地方都沾了墨迹，他记得，这是初入武当那会，纯sè为了图方便，直接将白纸覆在书页上抄写留下的。为此，还曾经受张翠山斥责过。
“宋师兄，早！”慕容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过了良久才听到宋远桥回应的声音。
李煜将手上的经书放回原处，然后在桌边坐了下来。
“师父可在房中。”宋远桥已是到了门口，语气有些急促，显是一路急着赶过来。
“没有，张师叔好像也不在房中，纯阳师兄正在里面呢。”慕容岚轻声答道，双手一直掩藏在道袍中，并没有让宋远桥看见。
宋远桥的视线在扫过那些折断的竹林和竹椅后，这才进到屋内。“纯阳，好久不见了。”他对李煜的感觉一直便不错，对他的遭遇颇有些惋惜。“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煜站起身来勉强行了一礼，“昨天晚上。”
“你受伤了？”宋远桥先是关切地问了一句，“昨天来时五弟可在峰上？”言语中已是有了一丝疑虑。
李煜摇了摇头，“来时便空无一人。”在看了一眼宋远桥后继续说道，“这伤乃是为一名灵鹫弟子所伤。”
“宋师兄，我也见到了，一身红sè衣裳，武功好极了，见我上来后才从崖边逃走了。”慕容岚说着走了进来。“宋师兄，早上我去师父房中便发现他不在，桌上倒是留下了一枚戒指。”说着伸出右手，一枚铁指环出现在她掌间，那个八卦图案相当醒目。
宋远桥见到后，面sè大变，“师父果然出事了，唉！”转身便往外面走去，在经过门口时忽然停了下来。“纯阳，我很希望师父的失踪与你无关，不然我也没有办法了，你好自为之吧！”叹息声后，他已是疾步离去，对那枚掌门指环倒是问也没问。
慕容岚陪着李煜下走真武大殿前的广场时，广场上已是站满了武当弟子，宋远桥正在大殿门口安排指挥。在看到李煜离开时，他只是扫了一眼过去，并没有出声。
张三丰失踪的消息显然是不能泄露出去的，那些武当弟子接到的情报只是武当山上出现了邪派弟子，为了师门安全进行巡山搜查，身份特征，红sè衣裙，武功极高。
***
“师兄，此书可还有用么？”慕容岚从怀中摸出一本秘籍来，封面上写着《武当九阳功》。
李煜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慕容岚那些接着从杭城离开，想必便是为了早rì去得这本书吧！只要再得到少林派的九阳功，再去寻得斗酒僧，便可获得完整版本的《九阳真经》。只是李煜心里已经有了种莫名的想法，《九阳真经》也许并不适合自己。尽管纯阳无极心法一直练得好好的，但他觉得总是欠缺了点什么。
“大理怕是短时间去不了了。”李煜在走上马车时，回头对慕容岚说道。
慕容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虽然一直沉默寡言，但许多话并不需要说出来，不是么？
马车并没有多做停留，随着马鞭的一声脆响，马车已是渐渐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张三丰终究还是会回来的，你想怎么做。”纯sè站在慕容岚的身后说道，她的视线正落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
慕容岚没有回头，缓缓将那枚铁指环重新戴回中指上后，轻声说道，“你们希望他回来？”虽然提出了疑问，但她又继续说道，“由一个没有威胁的傀儡执掌武当派，不正是你们想看的么？”
“若是你愿意，我保证没人敢强迫你。”纯sè说着一把拉起慕容岚的右手，然后伸出手指细细摩挲起那枚戒指来。
慕容岚抽了抽手，“门槛的秘密我已经知晓了，还有那个计划我也看到了，你觉得我还能置身事外么？”语气中带上了一分自嘲，“但是有一点我很奇怪，为什么最后你还是阻止了他，那样不正是你所期待的么？半途而废，并不像你的风格。”
“呵呵，忽然就不想那么做了，江湖若是少了张三丰，会寂寞的吧！”纯sè松开慕容岚的手，“一个月后，门派通缉令，别忘了。”说着转身便往武当山上行去。
慕容岚看着指环上的八卦图案，深吸了口气。武当，暂时是我的了么？
***
李煜上车之后便发现，马车内坐了许多人，均是穿着一身普通人的衣饰，他甚至还在车厢最里面见到了熟人。那几人的表情很是失落，与坐车来时截然不同。在看到上来的是李煜后，先是一喜，紧接着便又化为了尴尬，低着头不再看他。
“怎么回事？”李煜在让出的位置上坐下后，问道。
还是当初鼓起勇气那人先开了口，李煜记得他好像叫宋南天，“我们，拜师失败了，说是资质不够，让我们另寻他派。”
“哼，什么资质不够，分明是把我们当坏人，那副审问的态度可不像是接待拜山弟子的。”一个有些怒意的声音从车厢中间传来。李煜看了看，却是一名面貌俊朗的男子，看他那副余怒未歇的样子，显然在武当山上过得并不愉快。
因为有人先开了口，顿时便有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李煜从中倒是听出了一丝端倪。怪不得别人，运气永远是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因素。谁教他们遇到张三丰失踪了呢？
马车便在闹哄哄的吵闹声中往杭城赶去。
“你们很想进武当。”当车厢中的人大半都已经离开时，李煜出言问道。
“我们倒是无所谓，可南天一直的梦想便是拜入武当派，张三丰可是他最为仰慕的存在。”宋南天没有开口，另外一人抢先说道。
李煜站起身来，“那便回去吧，去找慕容岚。”说着便往车尾走去。
虽然他们在武当山上不过呆了一天，但对于纯阳的事情却是打听到了许多。至于纯sè师姐说的那名女师叔的事情也是被证实，慕容岚，不就是叫这个名字吗？
“师傅，师傅，送我们回武当，价钱好商量。”宋南天拍打了几下车厢后，高声叫道。惊喜过后，当想着去感谢那些师兄时，车外哪里还有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