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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灰雀     食王传txt下载     食王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0七章 芣苡

    林家能拿到两成分子,这还是包括了王况的一份在内的,按说王况是出主意的人,而且如果没有王况,其余人即便有再大的能耐,也整不出什么来。只是王况和林荃淼有自知之明,林家能参与进来,先不说能不能赚钱,首先能和几个国公搭上线,即便是让他们倒贴也乐意,这其中的关节,林荃淼想都不用想就清楚,因此直接就以林家长孙的身份定了下来,估计回去后还能得到林老太爷的一番夸赞,说不定圈足的禁令也会因此而取消呢。林荃淼现在就已经在计划着,三不五时的把小姑姑拉了来当挡箭牌,和未婚妻见上一见。要说林家也算是开明,寻常人家的小郎要一直到洞房花烛夜才能见到新妇的真面目,而林荃淼呢,这亲事虽然是林老太爷挑的,但也是林荃淼自己点过了头后才下的聘。谁让林家这一辈到目前为止只有他这么一个男丁呢?即便林老太爷要按规矩来,估计老太太也不乐意。

    林荃淼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去后一定要劝说阿公只拿两成份子中象征性的一点点,其余的全给王况,对林家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馅饼砸了下来了,再说了,自己今后肯定是要出仕的,如果大伯那房今后还不能添丁的话,林家的基业肯定是要由小姑来继承打点,而这几天看王况的表现,对小姑有那么点意思,那么这个小姑丈基本就没跑了,这么算来,王况的和林家的又有什么差别?

    分赃大会完了后,程处默他们就有了心事,也没什么心思再吃下去,匆匆告辞回去准备了,地都好说,唯一最难的便是匠人,这可是难找。

    见程处默他们走了,徐国绪冲王况诡秘的笑笑,从拢着的袍袖里鬼鬼祟祟的掏出一样东西,放到王况手上:“二郎你就不想在建安烧璃?”

    看着手中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徐国绪没下来的装着辣椒酱的璃罐,王况恍然:要找工匠自然是徐国绪最方便,他就掌管着内府局,只要去查以前造的册,很容易就能找到现在已经离开了内府局的匠人,这么多年了,总是会有些人因这个那个原因离开的,甚至,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通过现有的工匠找到前隋时期的现在又不在册上的匠人来。

    若真如此,倒也不错,自己在动身来长安的时候,担心不能在秋霜前后赶回去,已经委托了慎家四处去寻有种丹桂的人家了,但凡只要是丹桂就收,而且给的价格也是不低的,如果乐观估计的话,今年应该能收个几百斤丹桂来,那么做成的桂花茶则至少有一千多近两千斤(丹桂花轻,通常一斤桂花要拌两斤蜜),即便是装大罐的,三斤一罐,那也要好几百个罐子,还有金桔呢,加一起就至少要上千个罐子,去哪里找那么多的白玉罐来装?就是把整个大唐全搜刮遍了,能不能凑出一百个都成问题。

    如果在建安自己建个玻璃窑的话,只负责烧造无色玻璃罐,也不算违制,且桂花和金桔就是要盛在无色透明的玻璃罐内方能使人清楚的看到其本色来,如果用了绿璃罐反而不美。再者,在建安有自己的玻璃窑,也可以烧些玻璃瓦来盖温室,省得大老远的从长安运回去。只是这事光靠自己不行,在长安有几个国公府镇着是不怕了,可建安能罩着自己的只有黄良和林明,比他们势力大的勋贵们多了去了,还是得找个靠山来。

    见王况在沉吟,徐国绪嘿嘿一乐:“二郎你忘了李校尉了?”

    对呀,怎么就把李业嗣给忘了呢,他阿公可是兵部尚书,后世的国防部长啊。只要他在军队里打个招呼,谁敢不卖面子呢?只是该怎么拉李业嗣进来却是个难题,好像历史上对李靖评价极高,属于油盐不进类型的。

    “二郎可是担心李家?”徐国绪今天可能是刚参与进了一个大生意,兴致极高,思维一下就敏捷了起来,一看王况不吭声,又被他猜出了王况的担心来:“找长孙皇后啊,二郎你最近把皇后的病调理得不错,某曾听皇后私下里夸赞过呢,若是你提出来,想必皇后会帮你。”

    王况是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情给搞懵了,所谓当局者迷,大抵就是如此,还是要旁人看得清楚。被徐国绪一提醒,他就有了主意了,还别说,找长孙皇后是个路子,可王况想到了更好的办法。他笑笑:“得,回去再说,正好明日要进宫去。”王况现在其实也没什么事了,能用的办法他都已经用了,皇后的病情也就这么稳定在目前的状态,想要治疗,还是要看太医的手段,不过唯一就是桑拿用的热石温度还需要王况时不时的根据天气稍做调整,等到负责的宦官熟悉了,那就彻底和王况没什么关系了,王况也就可以回建安做自己的小商人,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林家小娘子她们自程处默来了后就一直躲在小帐里不肯出来,这会好不容易等他们走了,就遣了个丫环过来拿些吃食。

    “这帮人真可恶,竟然把烤肉全吃光了。”来的小丫环王况是认得的,只不过不知道叫什么,总是会时不时的出现在林家的某个角落,被王况看到就会做贼心虚般的转过头去故做整理衣袖啊或者是逗廊台上养着的鸟,王况以前还以为是偶然碰到,今天再看到,就知道了以前的偶遇其实是林小娘子支使的了。

    林荃淼心情很是大好,就笑笑指着程处默他们留下来的吃食:“喏,这不还有,拿这些过去罢。”

    “小娘子才不会吃这些,一看就是我们林家的酒楼出来的,哪里有王二郎弄的好吃。”小丫环只瞟了一眼就下了结论,想想又不能空手回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端了两碟过去。

    听了这话,王况脸色微红,林荃淼和徐国绪则哈哈大笑,徐国绪自是不知道林家有想把林小娘子许给王况的意思,不过傻子这会也瞧出了点苗头来,他打趣林荃淼:“小郎君,小娘子怕是以后吃别人做的吃食都没了胃口了。”王况心中有鬼,不敢接话头,林荃淼则是哼哈几声过去了,亲事没定下来之前,这话还是不能乱说的。不过看来,这个小姑丈十有**是叫定了的。

    “二哥,二哥,瞧瞧这是什么。”王冼不知什么时候钻了出来,袍子上,靴子上和手上脸上全是泥,他献宝似的捧着一大把野菜跑过来,后面跟着的孙嘉英也好不到哪里去,手上一样捧着一大把的野菜。

    王况见了大喜:“快去洗洗,咱们今天吃个新鲜的。”说完一骨碌的站起来,和王冼欢天喜地的的去洗野菜去了。

    徐国绪很是迷惑不解,捅了捅林荃淼,呶了呶嘴:“他们采的不就是一些芣苡(车前草)么?他们怎地如此兴奋?”

    林荃淼是知道王况到富来客栈之前的一些事情的,他轻叹一口气:“此物是王二郎行乞时的救命吃食。”就不再说话,回想起王况,只用了短短的三四年工夫,如今已经是今非昔比,却依旧如此恋旧,这芣苡,若要是他林荃淼,一年也不过吃上个一两回,以示不忘饥年之苦罢了,吃的时候也只是象征性的吃上两口,却是不会有如此兴奋的。

    “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

    采采芣苡,薄言掇之。采采芣苡,薄言捋之。

    采采芣苡,薄言袺之。采采芣苡,薄言襭之。”

    这是出自《诗经》的一首,听完林荃淼的话,不知怎地,徐国绪就想到了这首,吟哦了出来,一边吟一边拍着拍子,眼角有些湿润,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家中困苦,阿爹阿母也是挖了芣苡来给他充饥,自己只吃糠菜团子,最后饿死在野地里,自己为葬双亲,不得不净身进宫的事情,也正是因了小时候如此经历,这才使得他现在极为好吃,他想让在天上的阿爹阿母看到,自己如今也能吃好的了,不要挂心。林荃淼虽没有过凄苦经历,却也听出了徐国绪的哀伤来,也轻轻的跟着反复吟了起来,吟一句,就和徐国绪碰一下酒瓯吃下一瓯酒。两人一个想起过往,一个是被馅饼砸晕了,你来我往的喝得好不热闹。

    等王况他们洗完芣苡回来,这两人已经喝得有点迷糊了,嘴里反复的嘟噥着。王况这个半古文盲听不清他们吟的什么,王冼倒是也跟着哼哼了起来,一边哼哼一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包,递给王况,然后自己跑去找了个大钵来,手脚麻利的倒上水就放在烤肉的碳火堆上烧着,还好这次碳带的足够多,不然早就熄灭了。

    王况打开那个小布包,里面是一层油纸,再打开了看,王况泪水就忍不住的流了下来:油纸包着的是一撮的盐咸子。伸出手揉了揉王冼的头,王况转身就去找还没用完的羊油,在火上烤熟了,细细的捣烂,再和上盐咸子放在一边。他知道王冼是想吃当初在道观里的味道了,就没打算放其他东西,不过这次芣苡采的比较多,他也给其他人备了不同的调料,除了羊油和盐外,还放了辣椒酱,花生末和蒜泥,酒。

    孙嘉英不止一次的听王冼说起过当初在道观里吃车前草的故事,这个故事不光他熟悉,整个富来客栈的所有人都熟悉。所以这会他没帮忙,默默的看着兄弟二人忙着,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帮上的,这是一种怀念,一种只属于当事人自己的故事,旁人还是少掺和的好。

    也许是先前油腻味太重了,这边在烫着芣苡的时候,一股青甜味(没错字,是青甜味)弥漫开来,把徐国绪和林荃淼给熏醒了些,不住的掀着鼻子,就连远处的小丫环也跑了过来看王况他们在忙什么。等烫好并拌好佐料了,小丫环就端了些过去,不过她很好奇怎么会有两种不同的芣苡,悄悄问过孙嘉英后,回去不知道怎么和林家小娘子嘀咕的,又转回来要了些王况给自己和王冼烫的芣苡回去,说是小娘子想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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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八章 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二郎,怎地不见你今日对皇后娘娘提起璃罐的事?”检查完给长孙皇后桑拿用的热石头后,瞅着个没人机会,徐国绪低声问王况:“今日难得皇后问话,该抓住机会才是啊。”

    王况摇了摇头,进了皇宫里后,王况才知道,在皇家人眼里,他依旧只是个布衣,可有可无的角色,来长安十多天了,前前后后也进宫有五六次,但他听到的长孙皇说的话绝对不超过十句,还大部分和他王况无关。想来若不是因为太过关心皇后的病情,李老二也是绝对不会正眼瞧他一下的,这让王况原先因为进宫的兴奋渐渐冷了下来,开始正视自己。

    想来也是,自己只不过是个稍有点烹食技艺的商贾,又不是什么治世大才,更不是勇猛将领,到目前为止,自己对大唐的直接贡献几乎是没有,即便是后世国人的最爱—辣椒,现在也只是小范围的供应,或许它能改变国人的饮食习惯,但对历史的贡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这也正是王况自己所想看到的。

    长孙皇后或许真如历史所述,是个贤明的皇后,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一定是和蔼可亲的类型,巨大的身份鸿沟摆在那里,即便是圣人,也没法逾越,否则为何孔子出游坐牛车,而随行的弟子只能走路呢?这就是身份的差距。

    其他不说,就连这十几天里,王况也都没见到过一个皇子公主,这让他原本抱着的一腔期望也落空了,现在想想也是好笑,皇子公主都是什么身份?先不说他们要天天被人督促着学习,就是自己这样的身份,又岂能轻易见到他们?

    而长孙淖还不知道正躲哪个角落里盯着自己呢,现在王况唯一寄以希望的就是李老二的封赏了,那将是他唯一解除长孙淖威胁和获得李老二保护的机会。

    算了,大不了,把桂花和金桔搞成皇家贡品就是,这样虽说自己的钱袋子要瘪下去不少,但对家乡也算是有个交代了,王况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那就不烧了?”徐国绪见王况摇头,心有不甘的问了句,这可是桩大买卖啊,先不说那金桔的功效如何,就光卖相,估计一推出来就会成为抢手货。还有辣椒酱,昨天他可是看出来了,红红的辣椒酱还是装璃罐里漂亮,大冷天的,只要见到那一抹红色,都能让人食欲增加不少。

    “烧,必须烧。”王况想了想,不管情况如何,这璃罐还是必须烧的,否则容器问题根本没法解决。而且他也想通了,即便以后桂花热了起来,别人觊觎的还是桂花,而不是璃罐。只不过以后,富来客栈肯定是不能在冬天卖新鲜菜蔬了,好在自己吃的还是可以有的。

    “如此,某便去寻人了。”徐国绪见王况定了下来,心里也安定了,他之所以这么热心的鼓动王况烧,有一大部分的原因还是担心王况离开长安后,别人能不能真的种出菜蔬来,在他看来,只有王况亲自动手做的事情才是靠谱的,一想到大雪天的,能吃上一口新鲜的绿油油的菜,徐国绪的心就热呼呼的,干劲冲天。

    当然了,如果真的能在冬天吃到新鲜菜蔬的话,那么王况之前所担心的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只不过王况现在面临的难题是,第一,他必须在秋霜前赶回建安,否则今年的桂花和金桔又该浪费掉了,这时候王况有些后悔,当初没把怎么制桂花茶的方法告诉嫂嫂。第二,他不在长安的时候,程处默他们肯定是种不出大棚菜的,这里面不仅仅是保温和日照的问题,还有湿度控制和越冬虫害的问题,这些问题说是肯定说不清的,必须得有专人跟着自己慢慢的摸索才行,就连自己,都是只知道大方向,细节也是空白一片,比如说棚内的温度该控制在多少范围内,如何测量,湿度要控制在什么范围内才能最大限度的防止虫害,越冬的虫该如何灭,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绿叶菜好办,但茄瓜类必须要授粉才行,这些都必须是手把手的教了才会做的。

    王况决定去找程处默商量,有些问题,也许对自己来说是困难,但对程处默来说就不一定是困难。

    徐国绪也赞同去找程处默商量,他带着王况拐到了卢国公府,门房却说自家郎君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也不知道去向。或许也是去寻匠人了罢,王况想。

    而此时已经近午,程处默既然不知去向,想必尉迟保琳和秦怀玉也是如此,估计去找也是白跑一趟,王况只好给卢国公府门房留了个徐国绪的名剌,和徐国绪回林府去了。

    “王郎君,有客来访,在厅里侯着呢,某等说了您不在,客人说等您回来,小郎正陪着。”才到林府,脚还没踏进去,门房看见了就跑了过来。王况有心事,没注意到门房今天对他的称呼变了,不再是以前的二郎,而是更为恭敬的郎君,这个称呼通常都是对自己主家中有一定地位的人的尊称,而且通常都是有很大发言权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称呼,即便是林荃淼,也不过是称为小郎罢了。徐国绪却是听出了不同,意味深长的冲王况的背影笑了笑,赏给了门房一摞钱:“不错,不错。”

    两人一前一后拐过门后的山墙,就听得一通抱怨:“二郎你总算回来了,某都等急了,徐少监这吃货呢?没跟你一起来?不是说他天天在林府蹭饭的么?咦,你这吃货,怎地慢吞吞的半天才进来?快来快来,某找你有事。”

    原来程处默回去寻思一下就明白了,要找匠人还是要徐国绪方便,所以一大早就去约了尉迟保琳和秦怀玉去找徐国绪,听说徐国绪跑林府来了,就折到林府来,不料王况和徐国绪今天只是去检查一下石头,走的是另一条路,所以他们也就扑了个空,没在路上碰到。好在林家人是知道程处默的,堂堂小公爷,小混世魔王,整个长安不认识的还真不多,就连忙说徐国绪天天午饭都是在林家吃的,午前一定回来,言下之意是请小公爷在这等着,小公爷上门啊,多有面子的事,以后传出去了,自家的脸上也要光彩许多。听说徐国绪天天来蹭饭,小魔王这才决定不走了,就在林府等,也打了在林府蹭一顿饭吃的心思。林老太爷今天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林翰则去自家商铺酒楼了,所以就由呆在家里百无聊赖的林荃淼出面接待。

    徐国绪故意装糊涂:“小公爷找某有事?”见程处默说找自己,他就知道了来意,只是现在,他更愿意把筹码留着让王况来用,若要是昨天以前,他可能还不会做这样的考虑,但经过昨天的芣苡的插曲之后,让他看到了王况和自己身上的共通点,都是穷困人家出身,都是念旧的人,这让他对王况起了惺惺相惜之心,也就是从昨天开始,他是彻底的从心里把王况当做了朋友。

    “你个吃货,莫要装蒜,难到你还不知道某的来意?若真要如此,你早些年也早化成灰了,还能活到现在?”程处默才不吃他这一套,在宫里的人,心思要不细密些,察言观色的本领要不强些,哪里有生存的空间?还能当上内府局少监?这是多少人眼红的位置。

    “待价而沽,待价而沽。”徐国绪嬉皮笑脸的,旁人听了小公爷的名头就要先怵三分,他可不怵,和程处默打交道的年头也不少了,徐国绪吃得死死的,程处默通常都是虚张声势的吓吓人,并不会来阴的,否则他那老爹饶不了。

    既然程处默来了,王况少不得要下厨去整治点东西来,只是在厨房他犯了难,四五月正是食材最少的时候,而这时候的人,最怕的又偏是油腻的东西,但王况心中有事,也没什么心思整治东西,想来想去,看到一只杀好的鸭子,算算时间,半个多时辰也差不多,得,就它了,费时不费力,整治好了又不油腻,只要让孙嘉英看着炉火就成,而且这个耗时长,正好给自己腾出时间来和程处默商量事情,春困秋乏,要是等酒足饭饱了,人就都犯困,脑子也不大好使,还是空着肚皮头脑更灵活。

    这个季节,正是鸭子换毛的时候,通常禽类这时候都会褪去细绒毛(冬羽),换上夏秋季节的大片羽,而春夏季节换毛的禽类最是好杀,毛很容易褪去,最难杀的就是秋冬季的,在外面羽毛下还长着密密的细绒毛,很难褪去。所以这只鸭子杀得很是干净,所有毛根全都拔除了。

    见王况准备动手整治这只鸭子,林府的厨师们都很期待,王况这些天来露的几手已经让他们受益匪浅,有些菜式已经在建林酒楼正式挂牌了,效果出奇的好。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王况准备烹鸭,就都自告奋勇的要来帮忙,说是帮忙,也只是借口而已,想学艺是真,王况并不在乎,有人帮忙更好,于是就分配了任务下去,有的去找沙子;有的去烧水;有的去切姜片,王况特地交代了至少要切半斤。

    不消多时,东西全准备妥当,王况先将鸭子在滚水锅里加了点酒烫了下去掉血腥味。在大陶钵里满满的铺上一厚层姜片,再将鸭子放进盘好,加盐,倒进满满的两瓯酒(不加水),盖上盖放到炉火上煮,又让另起个炉子,放个小铁锅,沙子倒进去烧,等到这边沙子烧烫了,那边鸭子也煮开了,就将陶钵移到沙子上,整个钵埋了一半进沙里,让下面保持炉火烧着让陶钵里的汤汁小滚着就行,又交代了孙嘉英在旁看着,大概一刻钟左右打开盖翻一下鸭子,直到汤汁快干了,再淋些麻油进去焖,一直焖到姜片变红即可起锅。

    这是经王况改版过了的姜母鸭,做法简单,唯一就是耗时间,要是按正宗的做法,就比这繁琐些,好在改过的味道并没改变,做法又简单又容易上手(后世许多姜母鸭店都加有其他的调味品,类似一滴香之类的,这样的香很好辨别,远远的闻到都是奇香无比,而真正没加料的姜母鸭闻起来并没那么香,而且加料的汤汁沾在手上,一两天内手都是香的,很难洗去)。而唐时的人烹鸡鸭都是熬汤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做法,不免啧啧称奇,还有厨子心下叹息可惜了一只好端端的鸭子的,不过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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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九章 小娘子出谋献策

    王况回到厅堂里的时候,那边徐国绪也已经把他所知道的王况碰到的困难一五一十的倒了出来,程处默他们也犯愁,自己有心要帮忙吧,老爹虽然挂着个国公,可实际上已经不管军队里的事情,李靖又是个油盐不进的人,皇上不发话,他肯定是不会插手这样的事的。自己几个平时和李业嗣也玩不到一块去,一来是辈份摆着那,李业嗣平白小了他们一辈,尴尬;二来性格和办事作风不同,合不到一块。

    几人坐在那愁眉不展的,都没想出个办法来,倒是茶水灌下去了不少。林荃淼也是没办法,这种事情他跟本插不上话,一个秀才,人情世故本就不大会,加上他从来就没愁过什么东西,事事都有人帮他安排妥当了,不用自己考虑,这会真要他猛然的面对这么个大难题,还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无聊中,他只能是东拉西扯,说些没营养的安慰话。说着说着,就见偏门外探头探脑的伸进个小脑袋,冲他直眨眼,连忙尿遁出去。那小脑袋王况也瞧见了的,正是跟在林家小娘子身边的小丫环,王况也没在意,由着林荃淼尿遁去了。

    不多时候,林荃淼笑嘻嘻的进来,递给王况一张小纸条,王况莫名其妙的展开一看,顿是也是喜笑颜开:“妥了,妥了。”

    程处默徐国绪他们见王况看了小纸条就舒展了愁眉,顿时好奇的想看那纸条上写的什么,又是谁写的,王况一下躲闪开来,把纸条藏到怀里:“不可看,不可看,看了就不灵了。”几人心中痒痒,哪里肯依,就要上来抢夺,好在程处默他们和王况是刚相识,不好意思真抢,只有徐国绪没那顾忌,奈何他这些日子来养尊处优惯了,身子日渐发福,追都追不上王况,更何况旁边还有个林荃淼在暗中使坏。追了一会,气喘嘘嘘的只好作罢。

    而这会工夫,半个多时辰早已经过去,林家人见王况他们在厅堂内想事情,也不敢就把酒饭摆上来,王况想了想,借着去厨房的空档,交代了孙嘉英一会鸭子熟了后,用剪刀剪开鸭子,把翅根和胸脯肉挑些留着给林家小娘子送去,怎么说人家也给自己出了个好主意,谢谢也是该当,更何况这还是林家呢?只是小娘子一直都避着和自己见面,来长安也就只见过两次,一次还被自己吓跑了,一次给程处默搅了。当面道谢只能以后找机会了。

    由于心情大好,王况哼着小曲在厨房里又炒了一道家常菜,春笋炒鸭下水,做成酸辣味的,非常开胃。只是那酸和辣把厨房里的一众人等都呛了出来,直打喷嚏,只有孙嘉英早就闻惯了无动于衷。由于王况把辣椒酱发到长安来的时候,并没怎么说辣椒酱要怎么用,加上辣椒酱现在还是个稀罕物,一般人都不大舍得像王况用量这么大,也不大敢去尝试着做新菜式,因此这种在王况看来平常至极的菜在林家厨房这些人眼里就成了绝美的菜肴,本来么,酸辣菜就是放在任何时候都是很吊人胃口的,尤其是在春秋两季,胃口再不好的人,只要上酸辣的菜,饭量都能增加不少。

    等王况把菜炒得了,林小娘子的那个小丫环却是跑了过来,东张西望的看到底是什么味道,能飘那么大老远的,闻着怪怪的,却又能勾人食欲。王况自然又是给留下了一小碟,让她端走,小丫环接过碟子,轻哼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就一摇一晃的走了,走没几步,实在是经不住诱惑,开始偷吃起来,吃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吃饭的当间,程处默他们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一个劲的问王况倒底纸条上写的什么,王况都是笑而不语,问林荃淼,林荃淼也是不肯说。无可奈何下,几人就都跟酒菜较上了劲,要说程处默几个抢吃的速度还真不是盖的,王况自己才啃完一根鸭翅,再看钵里,已经是空空如也,而程处默和徐国绪两人跟前已经堆满了骨头,就连林荃淼跟前也有不少骨头,王况无奈,只好笑他们:“如此狼吞虎咽,当心肠肚做乱。”

    菜吃完了,程处默意犹未尽的抹抹嘴吧,盯着徐国绪:“原来你这吃货还真的有口福,天天来蹭饭,也不闲害臊。”

    徐国绪自然知道他是眼红自己,嘿嘿笑着:“某倒有个主意,包管小公爷顿顿吃得如意,还能落下个孝敬老国公的好处来。”

    “不消得你说,某自知咋办。”程处默也不是省油的灯,冲徐国绪一瞪眼,转头对王况道:“明儿个,某就让家里的厨子来给你打下手,一直到二郎你离开长安为止。”旁边尉迟保琳和秦怀玉听了眼睛也是一亮,忙不迭的也说要派家里的厨子过来。

    打下手是假,还是冲着学艺而来,王况本就有将自己掌握的一些技艺传出去的想法,学会的人多了,就会有更多的厨师用辣椒,那么辣椒酱销路就会更好,这就跟后世那些卖电脑外设的一样道理,打印机我亏本卖给你,但油墨可就贵了,你有打印机了总得买油墨吧。

    “也无须来林府打下手,寻常人家的吃食总归简单,做来做去不外乎那么几样,再说了,厨房就那么大,容不了几个人。正好前两天听说建林酒楼的掌勺师傅人手不够了,干脆就去那帮忙罢,让嘉英也去,他会的可是不少。”

    徐国绪和林荃淼是知道孙嘉英一直跟着王况学艺的,程处默他们是不知道,听了有点犹豫,徐国绪就点了一句:“孙大郎跟着你二郎倒是学了不少,眼见得这厨艺不比你二郎差了,刚才这只鸭子,叫什么来着,好像就是孙大郎整治的罢。”

    “这是姜母鸭,可惜了,在长安只有草鸭,若是能有合适的鸭子,其味更美。”本来姜母鸭所用的鸭子最好的就是用的番鸭,但王况只从名字上就能判断出,既然叫番鸭,肯定又是外来的,本来闽地就是番鸭主产地,一直以来,闽人都将其当做禽类中最为上佳的滋补食材(研究表明,番鸭对肺炎,哮喘,肺气肿,支气管炎,脑炎,中风,低血压,冠心病,痛风,糖尿病,甲状腺疾病,消化系统疾病,泌尿系统疾病都有不错的辅助治疗效果,但请记住,只是辅助,是一种食疗用的食材,不是药,不能根治),但王况在建安这些年里是一只也没见到,由此可见,这时候的番鸭还没传进来,但是就是后世的东南亚及西亚欧洲地区都没有番鸭饲养的介绍,估计应该还是从美洲来。

    “鸭子便是鸭子,哪还有什么草鸭之说?”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草鸭这个说法,这时候养的鸭子,均是从野鸭驯化而来,并没其他种类的鸭子,就是金陵鸭(北京鸭)也是寻常的草鸭因在金陵这一特定的环境中才产生变化而来。所以大家均是奇怪,只有林荃淼气定神闲:“又是从哪个贩夫走卒口中听的吧?也就你王二郎有这个兴致。”

    “原来二郎你还有这等兴致,不过也别说,能从贩夫走卒中听到并为己用,也是真本事,就说你这辣椒酱罢,怕是我们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不会当真的。倒是二郎能有此才能,竟能从中得出法子为皇后调理,着实难得,难得啊。”一直沉默寡言的秦怀玉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段话,王况听了心中一动,这家伙分明是有所指,敢情是要自己去给秦老爷子也去搞搞食疗调养?可秦老爷子的病王况根本就怀疑是他装的,为的是躲避朝中的权力斗争,自己还不少掺和的好,再说了,自己可不是郎中,能调理长孙皇后的病一来是自己经历过,二来也是因为长孙淖的原因,即便是秦老爷子真有病,那也是伤病,自己可没这个能耐。

    王况不由得开始佩服起自己来,自己这些年来为了深入的了解真实的唐朝,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兴趣去听奇闻趣事,书上写的历史,王况可是从来报怀疑态度的,因为历史,总是由当权者来写的。却是没想到发展到现在,自己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都不用自己解释了,别人就会很自觉的往自己喜欢听奇闻上面套。

    说到鸭子,林荃淼突然福如心至,一拍脑袋:“二郎你这姜母鸭若是用金陵的鸭子来做,岂不更美?”心下就决定要劝伯父去引进金陵鸭来养着,以后建林酒楼又有一道丝毫不逊色于金陵板鸭的吃食了。

    对于林家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菜式引到建林酒楼的事情,王况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从建林酒楼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出,建应该指的是建安,林自然是林家了,这就表示了林家并没有把自己撇在外面,而且据去过酒楼的黄大说,酒楼里有好些个菜牌后面还特地标注了“源自建安富来客栈”,等于变相的为富来客栈做了广告。这些已经很能说明问题,林家也很会做人,有这样的合作伙伴,王况没什么不满意的。

    既然孙嘉英都得到徐国绪这个吃货的认可,程处默他们自然也就没话说,都同意把家中厨子派去建林酒楼帮忙并学艺,林荃淼见平白得了一帮不用工钱的厨师,而且又把林家和几个国公拉近了一步,心下当然欢喜,这事就换了林老太爷来也是肯定拍板的,昨天回来后他就得了林老太爷的嘉许,说是小淼淼终于长大了,会独当一面了。所以他这会就更不会推掉,明摆着是王况暗中帮忙,因此他直接就答允了下来,着人去通知酒楼做好准备,至于说程处默他们会不会也开个酒楼,林荃淼完全不担心,有王况在,管你开几家酒楼,那也动摇不了建林酒楼的根本,当然了,除非富来客栈想在长安开个分店又另当别论。

    这里他们三言两语的就定了下来,却不料几个国公的厨子过去这么一帮,整出了一大堆事情来,倒是林家始料未及的,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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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0章 逛长安(上)

    两天后,徐国绪那有了好消息传来,他回去翻名册后,还真给他找到了两个烧璃的匠人,这两人还是师徒,因为师傅长年在炉火边劳作,受火邪所侵,再也无法劳力,因此便辞工回家养病,师傅又是无儿无女的,徒弟便也辞工回家照料师傅。只是碰到个难题,按制,在内府的工匠是不得随意离开长安的,即便是辞工后也必须时时去当地衙门报备。那么这师徒俩也就只能在长安呆着了,而王况是要带工匠去建安的,看来只能从前朝工匠中想办法。

    但是,即便是找到工匠回到建安,加上建窑,试窑等的时间,怕是也来不及,所以王况想清楚后就不再着急,大不了,今年的璃罐从长安运去就是。人,可以慢慢找。

    王况只知道玻璃的主要成分是石英砂,石灰石等,但具体配比早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而且窑要怎么建他也并不大清楚,自然就全交给程处默他们处理,自己只管要璃瓦就是,只管结果,不管过程。

    本来刚开始的时候,徐国绪是准备让内府局来烧造王况所需要的璃瓦的,可王况秋霜前就要回建安去,因此没有王况在,今冬肯定是没法种出蔬菜来,若是调用了内府局的资源,又没成果,徐国绪担不起这个后果,所以,从利益最大化上来考虑,还是自己烧造更为合适。等到真的在冬天种出菜蔬了,再去请功也来得及,而且,又造成了既成事实,皇上也不好再和程处默他们抢果子。

    因此现在程处默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烧造出足够的璃瓦和璃罐运到建安,由王况在建安先种出菜蔬来,然后再将人手派回长安盖大棚种菜蔬。等到明年冬天才能献上,在此之前,一切都要保密。

    不过王况也给他们先打了预防针,首先是璃瓦的烧造并不是那么容易,这就决定了即便大棚盖好了,也盖不了多大面积,而且成本高就决定了种出来的菜价格高,没几个人能吃得起,只能走奇货可居的路子,面向的就是那些豪门大阀和商贾巨富。这不免让原本想大干一场的程处默有点失望,还是秦怀玉想得开:“有冬天献菜之功就已经很不错了,做人莫太贪。”这话说得很有点老秦与世无争的性子。

    至于林家,能搭上国公就很高兴了,他们才不管这个赚不赚钱。因此除了钱财按需拨付外,其余不再过问。就是想过问,也没这个胆啊,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可没敢想着在这里面有什么发言权,再说了,不还有王况在里面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其实林小娘子给王况的字条上就是很简单的几个字:言之有物。

    也是王况自己当局者迷,程处默他们都是一样,只想着怎么最快的把东西整出来,却忘了最最根本的一件事:不管你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没有东西出来都是白搭。因此当王况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也就明白了过来,只要自己把东西搞出来了,大冬天的往李老二面前一放,再开口说需要保护,那就容易成功得多,毕竟,这里面可关系着长孙皇后的病情。相反,你没有任何的东西,无凭无据的,李老二凭什么关照你?那么多天下大事都忙不过来,还会管你这个目前还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但王况在回建安之前还是有事要做,至少,他可以让李老二发话让内府局给他烧些璃罐,借口是现成的:要回建安去制金桔给长孙皇后泡来喝。当然这里面还有个潜在的好处,只要李老二给他璃罐,那么自己在建安烧出璃罐后就可以说是皇上给的,更有利于保密;而且,由于金桔只有唐兴才有,那么以后自己在建安烧璃罐也就顺理成章,再出现璃瓦的时候,也就有托辞了:放着身边的璃窑给自己谋点福利总是说得通的吧?王况相信,若是自己显得太过清高,反而更容易招人惦记,相反,若是自己表现得爱贪点小便宜,别人反倒不会那么注意他。古今中外不管是官场还是职场都脱不出这个圈圈,没有一个同事和领导喜欢没有缺点的人,太完美的人,领导会提防,同事会嫉妒并中伤,若是你展示个缺点给他们看,他们反而不再会鸡蛋里挑骨头。

    本来王况是准备过段时间就回建安的,长孙皇后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他再留下来起不了更大的作用,但现在却是不能那么快走了,一来是要给孙嘉英留点时间,在建林酒楼好好的培训下那些来“打下手”的厨子,二来是他也得好好的游览下长安,现下可不是后世交通那么发达,想去某个地方一两个小时就飞到了,自己下次要再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好好的游过长安呢,倒是王冼被黄大领着出去了很多趟。

    林家处于长安城东南角的升平坊内,离延平门不远,这里一大片的坊街都是类似林家这样家中有人在外做个小地方官的人家所住,西南边的坊区基本上就是平民区,而像程家这样的军中要员他们的府邸都是位于东北角更靠近皇城的坊区内,西北边的则是文官系统家的府邸,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西北的坊区多和文有关,不是文宁,就是居德之类的,而东北的这叫安邑、靖恭之类的坊名。这两边的一个坊区就有林家所处的四个坊区大,没办法,都是豪门大宅的,据说长孙府就独占了一个坊区。而一般的京官就住在皇城正南的坊区内,这些都是有定制的,而且各坊区都有兵丁把守,因此上,一般的平民也进不了高级坊区,而那些豪门贵子自然也是很少来西南边和东南边的坊区。整个长安有一百一十坊,小坊长百步,宽一百一十步,大坊则长宽均翻倍,以南北向的朱雀大街为界,东边属万年县,西边属长安县。每个坊区都筑有高高的围墙,一来是防盗,二来则是防火,即便走水了,顶多也就只烧掉一个坊区而已,相邻的坊区不会遭到殃及。

    王况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等级森严的居住安排,想想也就释然,即便后世的和谐朝,官员住的也都是离上朝的地方近,平民百姓只能住远一点,只不过没有这么明显的等级罢了,但若是你一个平头百姓闯到某个地方去,说不准就会被人给轰了出来,道理都是一样的,不外是显示权力的尊严罢了。

    既然要逛长安,东市和西市是必去不可的,这也是长安城里唯一的两个市场,而且是超级大市场,到东市后,看着人里面的人山人海,王况不禁咋舌,这市场该有多大?问过随同的林家家丁,王况更是吃惊,东西两市一般大,都是南北长两千步,东西宽一千八百步,直接换算成后世的单位,那就是南北长一千多米,东西宽九百多米(一步约合半米多一点),几乎整个长安大半的商铺酒楼都是集中在这两个市中,坊间有的只是一些零星的小商铺卖些油盐酱醋类和面向平民的酒肆食摊。

    这就是盛世大唐的长安啊,自唐后,再没有哪个朝代能有如此之大的市场,而且,要支撑起这诺大的两个坊市,就必须有一定的客流量和商品,否则不用多久就要关张大吉。

    王况正看花眼,王冼却是拉了他向一边走,走几步近了一看,王况不禁哑然,这是一个小食肆,门上挂着王况非常熟悉的牌匾,四个大字晃得他眼有点晕:建安小食!

    没想到,建安小食都开到长安来了,而且看客流,生意还是不错的,王况心里暗赞这个店家会选地方,选的是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小食这样的吃食,方便,快捷。最适合人们逛街逛累了饿了填填肚腹歇歇脚,把店开在这里,生意不好才怪。只是王况很不明白,这家人竟然如此有财力敢在这里开店,这里可以说是寸土寸金。不说东市,就林家所在的那个坊区,一个两进的小院,都可以抵得上五六个富来客栈的钱了,而面积才是富来客栈的两成都不到,而且这个小食肆的装潢还是比较有品的那种,雕花的胡桌胡凳摆得整整齐齐,都擦得铮亮,墙上还挂着几幅大概是从诗经上抄下来的和吃有关的词句,写的比较潦草,王况没认全。

    “哎呀!小东家来了啊。孩他娘,快些快些,赶快把最靠里的那桌收拾收拾给小东家坐,小东家好静,那最合适。”王况还在打量着这个小食肆,店家眼尖尖的一瞅就瞅到了王况,惊喜万分,连忙招呼:“真没想到能在长安见到小东家您,前几日听原先隔壁来京赶考的刘秀才说您也来长安了,某还不信,没想到您老真的来了,快请快请,小东家您可是稀客啊。哟,这不是小小东家么?半年不见,长这么高了,怎么小小东家也是进京赶考的?还真别说,就冲着小东家您是星君下凡,小小东家肯定也沾了您的仙气,一定能高中的。”

    也不知道这店家怎么练的,或许是生意场就是个锻炼人口舌的好所在罢,这个店家是连珠炮般的说了一大串出来,王况连个插嘴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笑着任由他把自己引到角落里。还没张口呢,店家又叫上了:“孩他娘,煮一壶茶来,就放小东家最爱的芝麻和花生末,再加点糖,不要盐。”

    “哧!哪来的土包子,也敢称星君下凡?”王况刚坐下,边上一桌就传来一声不屑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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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逛长安(中)

    自打建安城里开始有人说王况是星君(确切的说是灶王星君)下凡后,王况就知道这个称呼迟早会给他带来些不确定的因素,只是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没法阻止别人这么称呼自己。

    王况知道李老二是不信鬼神之说的,至少嘴巴上不信,动身来长安前,黄良就特地嘱咐过王况,不要在皇上面前提什么神鬼之事,并还把李老二登基后发的一道诏书念给王况听:“神仙事本虚妄,空有其名。秦始皇非分爱好,遂为方士所诈,乃遣童男女数千人随徐福入海求仙药。方士避秦苛虐,因留不归,始皇犹海侧踌躇以待之,还至沙丘而死。汉武帝为求仙,乃将女嫁道术人,事无既验,便行诛戮。据此二事,神仙不烦妄求也。”大意就是秦始皇和汉武帝为求上生都没有结果,你们下面的就别给我添乱了,不要再招那些道人术士来烦我。

    李老二不信鬼神,心理上很好解释,不外就是自己杀兄逼父的事情实在是大逆不道,所以就一直强迫自己相信没有鬼神,给自己心理暗示,安慰自己罢了。因此若是有谁敢在他面前提什么神鬼之说,杀头倒是未必,但肯定是得不了好去,比如说原来可以升官的反而给你降职,原本大功的给你个无功无过之类的小鞋还是很容易的。

    至于说佛教在唐盛行,这个却是和神鬼之说无关,主要是佛教中人在李渊起兵时,给李唐很大的帮助和支持,如今坐了天下,也该投桃报李罢了,而且佛家讲的是因果善恶,并不苛求所谓长生不死,正好可以借了这个来帮助治理天下,所以佛法流行就顺理成章了。

    因此上,一路上,王况都特地的交代过随同来的人员,不得提及自己被建安人称星君下凡的事,后来和徐国绪及李业嗣混熟了后,他们二人也早早的交代了下去不许胡言乱语的。只是没想到在长安竟能碰到把建安小食开到长安来的人,这就没法管住人嘴了。

    转头去看那人,却是个书生模样打扮的,王况笑笑:“那是父老乡亲们抬爱,某自然不可能是星君下凡的。”

    “怎地不是?”店家急了:“若小东家不是星君下凡,小郎君您就吃不到这豆腐丸子和建安烧饼。”

    王况无语,乡人淳朴,他们大多都喜欢把有点能耐的当做仙人下凡来解释,否则怎地一样的吃米饭,一样的喝建溪水,怎么自己就没这能耐?肯定是仙人下凡没错。

    “哟,某当是哪路神仙呢?原来是个做吃食的厨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文曲星君下凡呢。”那书生依旧是嘲讽的语气,王况有点纳闷,怎么这人说话带着酸味呢?再看看身边的王冼,终于明白了点过来,敢情是店家说王冼一定能高中被他听了去,心下不舒服了,挑刺来了。跟这路人没什么好辩的,王况就不再说了,见那店家还要再说,就摆了摆手,店家这才忍住,不过却是狠狠的瞪了那书生一眼:“这位小郎君,您要的烧饼卖没了,请回吧。”

    “怎么没了?你那炉上不正烤着呢吗?怎么,欺负某吃不起?”书生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已经大大的得罪了王况,得罪王况那就是得罪店家,当然不会有好脸色给他看。

    “没了就是没了,还请让让座,后面还有不少客人呢。”店家转身拿了把笤帚冲着那书生脚下划了过去,嘴里嘟哝着:“晦气,真晦气。”

    “你!”书生气极,指着店家说不出一句话来,“你”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莫要欺人太甚!你,你,你分明是有不卖!”

    “对啊,某就是不卖与你。”见书生把话挑开,店家也干脆撂下笤帚,一手叉腰,一手拿了抹桌子的抹布在书生面前乱晃:“这店是某的,某吃食卖与谁就卖谁,诺,看见门口那条大黄狗没?某还给它留了俩烧饼呢。”

    “气煞我也!”书生见店家拿他与狗相比,一张脸气得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哟呵,这么热闹啊?”这边正僵持不下,围观的食客也越来越多,就听人群外传来一声笑,几条大汉分开人群,闪进来一个人,却见此人白色袍子,腰系镶铜玉带扣的革带,脚踏鹿皮软靴,似笑非笑的盯着那书生:“怎么?还想呆下去?要不要某喊人请你出去?若是某的下人动手的话,你可是要趴着出去了。”

    “小,小公爷!”书生一见着来人,气势就软了下来,这会再没眼力的人也知道小公爷明摆着是站在那个被称为星君下凡的少年那边,哪里还敢再言语,拱拱手,低着头夺步出门去了。只是他实在不不明白,为什么小公爷会帮着一个厨子出身的人?且不论门户,自己好歹也是个书生,论地位,比厨子不知道高了多少去了。

    “不出这口恶气,某誓不罢休!”书生转头狠狠的看了眼“建安小食”的牌匾:“建安么?且等着。”和小公爷斗,他没这个胆也没这个能力,但是一个厨子么,没什么好怕的。

    王况苦笑着指着来人,实在说不出一句话,他可是看到了那书生出门前那怨恨的眼光,得,又竖个敌人。

    “怎么,二郎不谢谢某替你解围?”来人正是程处默。他笑嘻嘻的拉过一张胡凳,坐在了王况对面。几个大汉不声不响的分立在他身后,围观的人群顿时悄没声息的散开了。

    “小公爷害了况了,平白竖个敌人,伤神啊。”王况无奈的叹了口气:“找我什么事说罢,莫要跟我说你是偶然路过。”王况知道程处默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十有**是烧璃的事情。

    “嘿嘿,还真瞒不过你,此处不好说话,事情也不急,且等回去说好了,二郎难得清闲下来,某陪你逛逛。”转头冲着一旁目瞪口呆的店家喝道:“杵那干什么呢?还不给某上茶?哦,对了,二郎吃的什么茶,也给某上同样的。”

    店家早就被这场面吓坏了,小公爷啊,往日都是只能远远看着的,如今正活生生的坐自己店里,瞧这架式,和小东家那是相熟得很,要不怎么会踏进这从没进过的小食肆来?还和小东家称兄道弟的,这下真要有人说小东家不是星君下凡,某第一个就跟他拼了。不是星君下凡怎地才来长安没多久就和小公爷这么捻熟?想来小公爷也是有事求上小东家了。想着想着原本弯着的腰就挺直了,这可是建安人的荣光啊,嗯,等年前回去,又有吹嘘的本钱了。正想得出神,被程处默一喝,一激灵差点把抹布掉地上去。

    茶上来后,冲着刚才店家那么维护自己的份,这建安小食的主意又是自己出的,王况就给自己兄弟及黄大和程处默各点了碗豆腐丸,又叫了一炉烧饼:“小公爷,让你后面的这些兄弟们都坐下吃罢,这么杵着,某心里怕怕,吃不下东西。”这些大汉身上泛出的一股子的气势,一看就是见过血的。这么杵在店里,客人都会被吓跑。

    程处默也觉察出了不妥,嘿嘿一笑:“小的们都找座坐下罢,没的赶跑了二郎乡亲的客人。”

    程处默一进来,黄大就挪到另一边刚才那个书生坐的桌上去了,这些大汉也就都抱拳谢过王况坐了过去。惹得程处默直冲王况翻白眼:“这帮兔崽子竟然谢你二郎不谢某,失败啊。”

    王况笑笑:“他们谢你是放心上,和况是初次见面,自然要在嘴上挂声谢了。”

    “还是二郎会说话。”程处默也不纠结在这小细节上,这些大汉都是自家老爹的亲兵出身,对程家的忠心耿耿那是不消说的。倒是那几个大汉听得王况这么一说,心下都暗暗感激王况,对着黄大原本冰冷的脸也缓和不少。

    “咦?这饼不错,外酥里香,不错不错。这又是二郎你整的罢?瞧瞧这店家刚刚的架式,都要吃人了都。若不是二郎你整出的吃食,他会这么急?”程处默拿起一个刚端上的烧饼,一口就是一个下去,可能没怎么细嚼,又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赞道。等到豆腐丸端了上来,又顾不得汤嘴,出溜一下就下去一个:“痛快,痛快,这从嘴巴一直烫到嗓子眼又直落肚腹,这饼和这汤配起来,冬天吃了最是爽快。店家,以后每旬都给我府上送些去,钱也别愁,某要是敢不给钱,二郎估计都会找上门来拼命。”

    店家听了大喜过望,别说给钱了,就是不给钱也送啊,连小公爷都喜欢的,这要传了出去,以后店里的生意还不是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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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逛长安(下)

    饼也吃了,豆腐丸也尝过了,程处默畅快的长呼一口气,拍拍肚皮:“走,某陪你逛逛去,听徐家小子说,你来长安后还没怎么出门?”徐国绪明明比程处默大了不少,却被他叫成了小子,也不知道这二人是怎么凑到一块的。

    要付帐的时候,店家死活不肯收王况的钱,说是已经受了小东家恩惠太多,得了这么一门好营生,小东家肯来店里已经是他莫大的荣耀,怎么能收钱呢?

    程处默一把拍掉王况拿钱的手,在怀里摸了一会,又尴尬的收起手,示意随从递了一块碎银子给店家:“收下,敢不收?那以后也莫要往某府上送吃食了。”这一块碎银子少说也有一钱重,值得上百文了,店家苦笑:“小公爷,您给这么多,某也消受不起啊,一碗豆腐丸两文,八碗不过十六文,一炉饼十文,拢共不过二十六文钱。”

    “给你就拿着吧,大不了记帐上,往后小公爷再来吃不收他钱就是。”王况也瞧出来了,程处默是个身上不揣钱的主,以后来总有免不了单身一人出门的时候,要是逛到这里想吃建安小食了,也方便,就张口解围,店家这才千恩万谢的收下了。

    出了门,程处默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况:“怎么,担心你这乡亲被刚才那穷酸报复?把某给划拉进来了?放心罢,不过是个小给事中家里不成器的小子,才五品上,找个时间让徐家小子去敲打敲打他老爹一下就成,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王况翻翻白眼,什么叫才五品上,这可是高官了,黄良身为建安刺史也不过四品下,倒是没想到徐国绪的内府少监品级竟然还是从四品下,而且恰恰是那个给事中的顶头上司,所以程处默才会说让徐国绪去敲打敲打。只是这个官制让王况有点懵,怎么宦官和普通官员都混一块了?

    想想自己反正是没那本事做官,就是有才能也没得机会了,身上已经深深的烙下了商贾的印记,没必要费心费神的去搞懂官职,这个烦恼还是丢给王冼好了,还有柳老夫子在呢。

    不过,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要出动徐国绪,王况觉得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大不了交代一声,若真是那书生寻上门来,再去找徐国绪就是,想定了就给黄大使了个眼,黄大会意,进店里去打了个招呼。

    说真的,要没程处默带路,仅靠林家家丁,王况和黄大几个真能在东市迷路,整个东市也都是规规整整的井字结构,横三条街,纵也三条街,将整个东市划成了十六片,而且这些划出来的小片还有巷弄,巷弄里的商铺都是小商铺了,大商铺都在主街道两边,所有的商铺格局几乎是一样的房子,逛起来就跟逛迷宫一样。如果说把后世的大卖场或者商业街和东市相比,也是相形见拙的,在这个东市上,商品琳琅满目,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都有,王况甚至看到了不少家丁装束的黑人和明显是阿拉伯地区来的人,那家丁装束的应该就是所谓的昆仑奴了,一般能拥有昆仑奴的人都是豪门大阀,普通人是没权利拥有昆仑奴的,也用不起。

    见王况见了黑人和安息人都无动于衷,本来还想着在王况面前卖弄一二的程处默憋不住了:“怎么,二郎你以前见过这些昆仑奴和安息胡?”

    “物有万千长相,人自然也有万千不同,这有何希奇的?就是来个全身长毛的人也没什么。”王况心想,我见过的多了去了,又岂是你能明白的?狼孩你见过没?毛孩你又见过没?若是我告诉你,这世上还有地方男女同浴,一妻多夫的,你还不吓死?这会儿大概也只能是来个野人才能让我惊奇吧。

    “全身长毛的人?二郎你也见过?”程处默大奇:“据某所知,我大唐天下,见过全身长毛的也没几个,某就是其中之一,二郎你又是从何而知?哦,某差点忘了,又是听奇闻趣事而来。”

    “也?”王况突然来了兴趣:“这么说小公爷你见过?”

    “去,去,去,小公爷小公爷的叫,多生分,咱们现在好歹也算是朋友了罢,叫我程大郎或者直接叫处默。”程处默有心要拉近和王况的距离,这几天他已经从徐国绪那打听清楚了,这王二郎和朝中谁也不搭界(和长孙淖的小恩怨徐国绪自然是不知道的),一个商贾人家,又是把长孙皇后的病调理好不少的人,算来算去,和他交往没有任何的坏处,相反,王况时不时的一个点子,没准什么时候就对他有帮助,烧冷灶的道理,只要不是傻子,谁都懂得,莫要等人家哪天发达了,自己再巴巴的贴上去,和别人也就没了区别,即便王况以后不发达,于自己也无损。

    “也行,你年长我几岁,那以后就叫你处默兄了。”王况也不矫情,马上改口。

    “这就对了么,二郎你刚问我全身长毛的人么?嘿嘿,不瞒你说,某还就是在前几天见过,说是房州山民于巴山中捕获而得,身长丈余,不着寸缕,也不会说话,只会哇哇乱叫,瞧那样子,和我们常人差异极大。现正养在城外皇庄内,你要有兴趣,改天某带你去瞧瞧。”

    王况之所以对程处默说的毛人感兴趣,还是源于穿越前自己和几个网友的辩论。有网有称,史料记载,唐时曾捕获过野人,就有网友反驳说野人不可能存在,依据就是如果一个物种没有一定的存世量,必定会导致近亲繁殖,从而使得基因延续不健康,时间一长,必定灭亡。

    本来王况对是否有野人存在是抱怀疑态度的,但是没证据出来之前,几乎所有对野人存在持否定态度的人都用上面的理由来反驳。而王况恰好看到过资料,说的是世界上所有的非洲猎豹里,任意两只猎豹的基因相似度高得惊人,等同于同卵双胞胎,即便是父子或母子也概不例外(此说法来源于央视动物世界,有兴趣的不妨去搜搜近几个月播放过的节目)。也就是说猎豹的繁殖从生物学上来说,一直都是近亲繁殖,这就让王况对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的理由产生了怀疑,但又一直没有抓到过活的野人,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确实有野人存在。

    如今听程处默说抓到全身长毛的人,又是身长丈余,和后世那些野人目击者的描述已经很接近了,王况当然就来了兴趣,马上就和程处默约好明日去看,反正皇庄又不是皇宫,不过是种些专供皇宫里的粮食菜蔬及饲养些牲畜而已,也并不禁止寻常人进出的,没什么犯忌之说。

    如果真的是野人,那就证明了野人确实是存在的,但王况心中还是有疑虑,或许,还是类似后世的狼孩一类的存在?

    有了这个插曲,王况逛东市的兴趣就少了许多,只让程处默带去珠宝铺子里给嫂嫂,孙韩氏及祝四娘子等女眷买了些首饰及胭脂水粉之类的,又去买了把据说是百炼钢打的刀给王凌,剩下的几乎就都是给那些大老爷们买的礼物了,有孙掌柜交代要买的上好裘皮胡帽,有给王五买的狼皮护膝,也有孙铭前喜欢的白玉酒壶等等,收获最多的自然是王冼,王况一口气给他买了十几刀宣纸,什么笔墨砚围棋等全是买好的,想到说读书人琴棋书画都必须得会,又给王冼买了把琴,至于王冼能不能学会或者说学得怎么样,那就是他管不了的了,自己五音不全,于音律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帮不了他。但是总不能等以后需要了临时来买吧,建安可没得卖。就这么一直到把王况带来的钱花光了,也还不够,最后还是程处默又从随从那里没收了些钱来才够。

    看着后面随处人人手上捧得满满的东西,程处默苦笑连连:“二郎,敢情我今儿来是带人给你当搬运了。”

    王况摊摊手:“没办法,建安地处偏远,只是个下州,若是普通东西倒也是有得买,好东西就难见,就说这宣纸罢,价格是长安的数倍,还常常买不到,如今既然来了长安,索性就全买齐了。”

    看看身上没钱了,王况就准备随便逛逛就回,就听得旁边一家店铺里突然吵了起来,越吵声音越大,最后“唉哟”一声,就有人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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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有人惦记上辣椒

    王况还没反应过来,从店铺里就猛的冲出了一个人来,无头苍蝇般,直直的往王冼身上撞去,王况反应却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说此时那时快,就见怀抱着一大堆东西的黄大一个转身,插到了王冼和那人中间,背对着那人把王冼给挡在了身前,那人便一头的撞到黄大身上,也不知道黄大使的什么巧劲,硬是把那人的撞击方向给改了,两人一起斜斜的扑倒在地上,王冼则是好端端的站在那,嘴里还吃着零嘴,没反应过来。

    “好胆!”王况气极,上前一把就想揪起那人,奈何力气不够,只得把他从压在黄大身上给拉开,翻了个身,却见那人胸口红通通一片,把王况给吓一大跳。

    程处默见王冼没事,躺在地上的黄大应该也是没什么大碍,回过神来,不禁狠狠的瞪了几个随从一眼,自己老爹的亲兵,竟然反应还不如王二郎的随从快,这让他觉得很没面子:“回头自己去管事的那领板子吧!”几个随从估计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职,脸红红的低下头,恨恨的盯着那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

    “起来吧,莫装了!”王况踢了那人一脚,用劲不小,他心里还后怕着哪,要万一王冼给撞了,他小小身躯,哪里受得了如此的冲撞?要是把胳膊腿给撞坏了,找谁去?这个时候可没什么骨科大夫之说,就连几年后的太子在野外从马背上摔下来都要瘸了腿,而这东市的地面可是实打实的青砖。

    “二郎,这人怕是已经快不行了,没见他胸前都是血么?”程处默虽然对这人也是很恨的,但见王况用劲的踢,心下也是不忍,心道:这二郎别看,还真是个狠茬。

    “他这一半是吓的,一半是装的。”王况笑笑,又踢了那人一脚:“再不起来,某一脚就跺断你的手。”

    “别,别!”王况这话起了作用,就见地上那人哼哼半天,爬了起来,一手捂着腰,王况那两脚可是不轻,他没摔怎么样,倒是被王况给踢疼了。

    “怎么回事?”程处默还没反应过来,店铺里就冲出了几个人来,手里那着棍棒,冲地上那人就要打下去,这时候后面追上来的林家家丁气喘嘘嘘的上来了:“别打,别打,王郎君在此,一切由王郎君定夺。”也不怨这几个家丁落后面,所有人里,就他们几个抱着的东西最多,身子也没程处默的随从和黄大健朗,又要时不时的注意着手里抱着的东西不要被这人山人海给撞了,所以就落在了后面,好在他们也知道有小公爷在,王况是迷不了路的。这会远远见到出事了,赶紧就三步并两步的赶上来。

    王况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个店铺里出来的人穿着和林家那几个家丁类似,再看看招牌,明白了过来,这是林家的铺子。

    店铺里出来的人也认出了后来的几个家丁,就都住了手,面面相觑的想,哪个王郎君?这时候就见店里快步走出个人冲王况连连做揖:“哎呀,原来是王郎君来了,某眼拙没认出来,这两年王郎君可俊俏了不少。”

    “原来是苟掌柜的啊,你也不赖啊,还这么健朗。”来的人王况认识,正是苟十三,去过建安几次,没想到会在这店铺里碰上:“这是怎么回事啊?”

    “回王郎君话,此人来铺子里买辣椒酱,但他所带的钱不够,我们不卖,却没想到他夺了一罐辣椒酱就跑,我们没注意就给他跑了出来。”

    程处默在旁边听着,再看那人胸前红红的一片,可不是辣椒酱是什么?估计就是刚才冲出来的时候,和店里的伙计纠缠起来,把辣椒酱罐子给打碎了,辣椒酱溅了他一身,旁人看了以为是血,这才有了那声:“杀人了。”至于前面那句“唉哟”估计就是估计就是这人冲出来之前就挨了一棒子叫的。

    店里人怕那人跑了,就找了根绳子把那人捆了起来,押到店里面去,也不需有人报官,这东市上时时都有巡逻的兵丁的,每个时辰都会路过店铺前一次,等兵丁来了再交给官府发落就是,不过这之前,要是被打个鼻青脸肿的也是白打了,谁让你先起了歹念呢?只要不把人打死打伤,巡逻的兵丁顶多也就是训斥几句。

    把王况他们引到店里,苟十三细细的讲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这人一来店里就东瞧瞧,西瞧瞧,还打开几罐辣椒酱看了,这才挑了一罐,却没想到这一罐辣椒酱要价超出了他身上带的钱,百般央求,无奈差距甚多,要是差个几文钱也就罢了,但他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店铺里自然不肯。结果这人趁着众人不备,抱起那罐辣椒酱往怀里一塞就跑,接下来就发生了之前的那一幕。

    王况给苟十三使了个眼,苟十三会意,随王况走到一边。王况这才跟他说:“这事不是抢辣椒酱这么简单,某刚检查过,他这罐里面有几个没磨碎的辣椒籽,他是冲着辣椒籽来的。”

    苟十三一惊,这就不是小事了,辣椒酱就是他经手的,如今听说林家明年也可以在长安种辣椒了,这里面的利润多少他心里一清二楚,若要是被人得了辣椒种去,林家就别再想着垄断了在长安的辣椒生意。现在还没种辣椒呢,就有人想从辣椒酱上打种子的主意,要是以后种了,那惦记的人还少得了?就更难防备。想到这,他不由担心起来:“王郎君,那之前卖了那么多辣椒酱出去,岂不是……?”下面的话他不敢想,脸色一下就煞白起来,要真是他所想的那样,只怕辣椒已经有人种上了。

    “莫担心,这辣椒酱里的籽已经是死籽了,种不出来。”王况知道他担心的什么,辣椒酱里加了那么多盐和酒,又是经过日头爆晒十几天的,哪里可能还有活性的辣椒籽?只是如今已经有人打上了辣椒籽的主意,恐怕是消息走漏了出去,目前整个大唐境内,除了林家人和富来客栈的人及王凌的那帮兄弟外,再没其他人见过辣椒长的什么模样,能想到辣椒酱里找种子的人,必定是见过或者听说过辣椒的模样的,建安那边的人基本可以排除嫌疑,这人在长安打主意,那么肯定是林家里有消息走漏了,这事必须得查,不然以后怎么在长安种辣椒?

    苟十三也想到了这层,心里惴惴不安起来,要是因了今天的这事,王郎君取消了在长安种辣椒的计划,那么林家的损失可就大了,这个责任他可承担不起,越想越怕,就赶忙找了个心腹之人回林府禀报。

    不多时,巡逻的兵丁闻讯赶了过来,将那捆着的人押走了,由于事关商业机密,王况和苟十三自然不能说出对方是图谋辣椒籽,只能按寻常的抢夺罪名让兵丁将人押走。

    见程处默还在一旁等着,王况心里一动,走了过去,耸耸肩:“实在无法,估摸着着这人也是喜欢辣椒,又买不起,所以只好出此下策了,可怜,可恨。”

    “确实可恨,还好没将三郎吓着,倒是你这个随从,不简单啊。听李家小子说,他连大功都不要?”程处默随声附和着,打量着一旁站着的黄大,拍了拍他肩膀:“好汉子,若是哪天想从军了,就来长安,某定不让你委屈了去。”

    王况心里鄙视程处默,竟然当着他的面挖人墙角,不过他也知道黄大断断不会答应,这是个重情义的汉子,只是可惜了他,也罢,以后给他个一生的富贵吧,只要自己有这个能力。

    黄大憨憨的笑了笑,谢过程处默的好意,却没怎么说话,程处默叹了口气:“二郎,你真让某嫉妒了,这一个随从就顶得上我后面一帮,又这么忠心耿耿。”

    “行了,你也莫要在乞丐面亲爱哭穷了,谁不知道国公有一帮过命的身经百战在死人堆里滚过的兄弟?就是你后面这帮随从,也是身经百战的,只是如今天下承平,他们一时大意罢了,黄大是才经历过阵仗,身上的弦还是绷着的,所以反应快些也不希奇。”王况见程处默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气恼,就毫不留情的揭了他的老底。这话说得程处默后面那几个随从心里又对王况多了一番感激,是啊,某等只是很久没活动筋骨了。不过他们心里也暗暗的警醒,看来以后又要闻鸡起舞了。至于对黄大,他们也只是佩服,因为他们也听说了,这可是为主千里杀贼的好汉子,不过却不知道,黄大到目前为止依旧是自由身,并没真正卖身于王况,就是真要卖身,王况也是不会答应。若是他们知道这一层,对黄大恐怕就更要五体投地,自古以来,除了孝外,便是义字当头,从周天子开始就有律法规定,若是检举自己亲人或兄弟主人犯罪的,反而要受重罚,包庇反倒是没罪。当然像之前的邓三和邓小三这样的情况又是另当别论,王况授艺救了邓小三的命在先,邓三为报恩来给王况通风报信又是符合情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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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只能领先一点点

    辣椒酱的事情一闹,王况彻底的没了逛东市的心思,再说也没钱了。

    林家铺子里早就安排了伙计把王况采买的东西全都运回了林府,黄大除了蹭破了膝盖外,其余到没什么伤,最让程处默嫉妒的是,黄大在被冲撞跌倒在地,而且是面朝下的跌倒的情况下,手中捧着的东西竟然一个没洒落,更别说碰坏什么东西了,因此一路上,程处默不止一次的称赞黄大,倒把黄大给闹得很不好意思。

    或许,这就是长期给行商当脚夫锻炼出来的吧,王况想。但他也不怀疑,黄大定是有武艺在身的,而且身手还不错,那么以后孙嘉翰学武就有着落了,让黄大教就是。

    王况记得程处默是找自己有事的,但程处默也不说什么事,就直接把王况他们带到了城东的自家庄子上,在一个四周新筑的围墙里,王况见到了徐国绪帮着找来的那一对工匠师徒,为了请这一对师徒,程处默可许下了不少的好处,如今却是碰到难题,他第一个就想到的是找王况,主意是王况出的,自然难题也该他来解决。

    问过这对师徒后,王况这才明白,原来烧璃瓦还好办,因为王况并没规定说要烧多大的,只要是瓦状的就行,但是要烧璃罐就碰到了难题,他们没法烧出王况要求的可以装三斤糖的那么大的罐子,顶多也就能吹出拳头大小的。

    王况细细的看过原料和窑炉后,心里大概有了谱。他们采用的是开采出来的石英矿,矿石有大有小,石英砂硬度本就很高,不易粉碎,加上炉火温度不够,全靠人工用火筒吹,身强力壮的还好办,能吹个一刻来钟,但也是憋得满脸通红,要休息至少半个时辰才能继续吹,这两个原因一加起来就决定了能熔练的玻璃液并不多,而且还都是半流质状态,出炉不多久就冷了,烧瓦简单,将半流质的玻璃液倒到模子里,稍微一拨就成,反正王况又没说要多厚的,只要求透明。但璃罐就不同,必须吹出来,半流质的玻璃液没吹两下就冷了凝固了下来,自然就没法吹出王况所要的大罐来。

    王况指了指离窑不远的小溪流问程处默:“那小溪可是在处默兄你庄子的境内?”

    程处默也拿不准,本来他就不大关心自家庄子的事情,都是由专人来管,他自己以前一年也难得来一两趟,随着而来的庄上管事见王况问起,连忙回答:“那溪从石桥开始,上溯两里,下远四里,均属于庄子的产业,溪流对岸也是程家产业。”

    “走,去看看。”王况说完就带头往下走,见那两匠人还在那愁眉苦脸的,就指了指徒弟:“你也一起跟着来罢。”

    到了溪流边,见王况抓起一把沙子看,程处默奇道:“二郎,这沙和烧璃有关?好似窑内并不用到砂子罢?”他转头问那个徒弟。

    “回小公爷的话,并无用到沙子之处。”

    沙子很细,颗粒也很均匀,王况瞧过,虽然自己对矿石并不懂,但不妨碍他辨认出其中还是石英占了绝大多数,本来么,河沙的主要成分就是二氧化硅,从分子构成上就是石英,和海砂不同,海砂里混杂了太多的海洋微生物和贝类的残骸颗粒,石英砂占的比例比河沙少了许多。

    让人挑了一挑沙子回窑里,王况就让那徒弟把沙子先用比烧璃低的温度煅烧了一遍,然后再用水冲洗干净,以便最大限度的去除沙里的其他杂质,最后让那工匠用河沙替代石英砂去烧。

    匠人师徒还从没见过或听说过用河沙烧璃的,从来他们都是去开采的石英矿来粉碎了烧的,要河沙真能烧的话,那大唐还不到处是璃制器物?有心反驳,但自己受雇于人,不大好说出口,再说了,又不是他们自己要这么干,人家小公爷站旁边都没说话,自己何必去惹人不快?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就是,烧不出来也于自己无关。

    在等着的空闲时间里,王况又让庄子管事的找了个木匠,就在地上给他画了起来,让他按自己说的去做。王况画的就是穿越族常常做的风箱,这个原理极其简单,可以说是穿越族必用的法宝之一,王况自然也不例外,不过王况见那溪流水势比还是比较急的,有心想做出个水力风箱来,这就要等这次的实验成功后,把窑给挪到溪边去了,现在就提出来,想必程处默也不大同意,虽然钱是林家出的,但他程家、秦家和尉迟家可是出人出地,投入也不少,才建成没几天的窑就要拆了,换谁也不乐意。

    因为只是实验,所以这次烧的用量少,很快结果就出来了,那个在一旁坐着指导烧璃的匠人师傅见到晶莹剔透而且明显流动性比自己用石英砂烧出的璃好了不少的玻璃液,激动得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颤抖着手死劲的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小公爷,成了,真的成了。”徒弟顾不得刚用河沙烧出的璃液做出的瓦还是很烫手,用铁钳夹了跑来报喜,由于凑得太近,差点没把程处默的眉毛给烫了。

    见实验成功,程处默也没责罚这个匠人:“啧啧,二郎,这下某有点相信徐小子说的了,你简直是无所不能啊。”转而就开始催促管事的:“去瞧瞧木匠的活做完没,做完了赶快送来,某倒想看看二郎又能整出什么希奇物件来。”

    对于这次的实验成功,王况早就在预料之中,本来么,河沙颗粒细而且均匀,烧璃用它肯定是要比用粉碎的石英效果要好许多,石英本来就不易粉碎,而且粉碎的颗粒也大,不均匀。这道理就如同你将一大块的冰放火上烤,融化速度肯定比不上放一个同等重量的雪球在火上烤一样。

    只是由于河沙毕竟含的杂质远高过石英矿,即便是经过事先处理,也总还是有些杂质存留,所以这次烧出来的璃瓦不如用石英矿烧出的漂亮,但王况要的又不是漂亮,能用就行,再说了,就是用河沙烧璃罐出来没那么漂亮,也是王况所希望的,东西太完美就会被人惦记,若是自己用来装桂花和金桔的罐子比不上用石英烧出的漂亮,就不会有多少人把注意力投到璃罐上,即便以后李老二估计也不会太在意自己烧璃罐的事情。而且,用河沙烧的璃罐成本低廉,适合大批量的烧造,省得程处默几个要偷偷摸摸的去打关节的搞石英矿来,那可全是皇家的产业,现在有徐国绪掌管着府库还好搞到,要是以后徐国绪换了个位置就不一定了。而且搞石英出来还是要冒一定风险的,被李老二发现后,程处默他们几个有老爹作为靠山估计没什么事,但追究起来林家以及王况和徐国绪就逃不了干系了。

    风箱做得很快,王况交代的就是做最简易的,只是个实验而已,等搬窑的时候再做个好的就是了,因此这个风箱就是简单的用几块木板拼凑好,缝隙全用捣烂的糯米糊上,至于阀门就更是简易,阀芯比风箱内腔略小,再钉上一块皮子就成了。王况见风箱扛了过来,就指挥工匠把冷却下来的窑炉底下掏了个洞,用泥糊好四周密封,再将风箱安放上去,对好口,又让他们再试一炉。

    这会儿,那对师徒对王况的安排再没任何异议,王况让怎么干就怎么干,很是干脆。徒弟亲自按王况说的方法去拉风箱,但为防备万一,还是让两个负责吹火筒的在一旁侯着。

    这一炉的璃出炉速度比原先那炉的时间快了一倍不止,看着炉内蓝幽幽的火焰随着风箱拉杆的一推一拉而一起一伏,所有工匠都不敢相信,传说中的神火竟然这么简单就有,在烧璃的工匠中,一直有个说法,说是凡火是红色的,只有神火才是蓝色的,谁要有了神火相助,必定能烧出精美的器物来(此为灰雀杜撰,大家不用在意)。而眼见得炉内的原料很快就熔化为水一样的璃液,老工匠不由得涕泪纵横:“祖师爷啊,某竟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如此神迹,不枉了啊,不枉了啊!”他转过身子,扑通一下对着王况就拜倒在地:“小郎君您就是我们烧璃人的祖师爷啊。”

    见为首的老工匠拜倒,其他匠人也纷纷的拜倒在地,把王况给吓了一跳,连忙跑开摇着手叫:“不关某的事,某也是听说的。”王况可不想自己太过招摇,在没和程处默他们的关系铁到一定程度之前,在王冼没做官之前,自己还是要低调,现在唯一坚实的靠山只有黄良和林明二人,实在是太弱了点,都不够朝堂上的那些大佬们塞牙缝的,人家轻轻动一个手指头都能把自己摁死,而且还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残骸。

    见王况如此忌惮着功劳上身,程处默眼珠一转也就明白个七七八八的,对于王况的顾虑,他也能理解,别人不说,就说长孙无忌那个臭老酸罢,其心眼小,好嫉妒那是出了名的,谁犯到他手上几乎都没法落个好来,而且这老酸做事滴水不漏,明明知道是他做的,但你就是抓不到把柄,所以为很多大臣忌惮,好在王况这次调理长孙皇后的病症有功,任谁都没法抹了去,所以长孙无忌对王况应该是更偏向好感多些,但王况这么小心总是没错。再说了,程处默还不想那么早就把河沙可以烧璃的法子泄露出去呢,好歹得先捞足好处再说。

    因此,程处默当即逼这在场的人都发下毒誓,不得把今日之事泄露半句。这时代的毒誓可比什么律法之类的效果强多了,人要没了信,被别人知道,恐怕是天下再也没有能容他的寸土之地。

    只是小小的改了下用河沙和做了个简易的风箱就引起如此大的动静,王况打死也不再去想着搞什么水力风箱了,真要搞出来,恐怕自己会被人看成妖孽,这让他有点小郁闷,明明有好东西,却是拿不出来用,不过想想后世摩托公司搞的那个什么卫星电话系统最后也是不得不夭折,王况也就释然,领先一点半点的可以,要是领先太多了,社会也消化不了,凡事都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因此,王况也就交代让那个木匠把风箱完善一下,就不再说其他的,因为做过风箱一次,该怎么完善,木匠也不用王况教,而且专业人做专业事,在怎么次的木匠,做的活总是比王况去指手画脚的要好得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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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一起种辣椒

    第二天,王况没能去成皇庄看所谓的全身长满毛的“人”,原因据说是这几天皇子公主要去皇庄散心,作为平民的王况也就不能去了,只能等消息,但王况也并没怎么在意,管他是人也好,野人也好,已经捕获,也不急于一时去看,想反,现在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等着王况来解决,那就辣椒酱的泄露事件。

    林老太爷和林翰都非常重视这件事,他们判断消息肯定是内部有人泄露出去的,要是不把隐患排除了,以后真种上辣椒,那泄密的危险更大,所以林老太爷一声令下,林家顿时是鸡飞狗跳的,人人惶恐不安。

    王况对林家这样排查的方式不以为然,这个时代的人,做事情太过明面化,和王况这个被许多谍战片熏陶过的人认知完全不在一条道上,难怪长孙无忌横行多年竟然能无疾而终。只不过,他作为客人年龄又小,不好过问,就暗中把黄大给派了出去,黄大因为憨实,除了陪王冼出去玩外,都是呆在自己房内,就连吃也是在房间里。他的房间和王况是紧挨着的,这样有利于保护王况,因此几乎都没和林府的多少人打过照面,对于林府很多人来说是个生面孔,尤其是林家产业里的人,没几个见过的,所以他出面会比较容易打听到消息。

    孙嘉英也知道了辣椒酱泄密的事情,由于他去建林酒楼的时候,是以王况的徒弟身份去的,并没暴露出自己也是建安富来客栈的小东家身份,因此他也被王况叮嘱了注意观察建林酒楼众人的言谈举止,看看有什么反常的地方,王况认为消息泄露的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建林酒楼,而且他心里也隐隐有了点猜测,只不过没证据,不能说而已。

    这天王况吃完早点又是无聊,王冼得了新文具就天天躲屋里练字去了,因为柳老夫子说过的,文章写得好不好没什么关系,但要是字写得不好了,哪怕你文章做得再花团锦簇也是没用,相反,只要你有一手好字,文章只要不会有明显的错误出现,科举中的可能性反而是更大。王冼别看年纪小,但这几年也明白了,恐怕只有自己做官了,才能给二哥做的事提供真正的保护,二哥是个做大事的人。而且找到靠山和自家人当靠山这是两码事,完全不能等同的,说得难听点,找的靠山万一哪天倒了,或者说人死了,他的晚辈会不会愿意继续给你当靠山呢?而自家兄弟不同,若是自己当了官,再不济,四五代之内那都是有血亲关系在,即便再混蛋的后辈,血亲关系总要念的吧,退一万步,即便你不念着血亲关系,可外人眼里,你依旧是王家的靠山,想要动的话还要先考虑考虑下能否撼动靠山先。

    王况正琢磨着怎么打发时间,可惜这不是后世,否则约小娘子出去也是一桩美事,小娘子这段时间老是躲着王况,尤其是传了字条后更是如此,惹得王况心痒痒的,暗恨小娘子竟然也玩起了欲擒故纵。正发愁时,林家人来报,说是几个小公爷又来了,还很急的样子。

    边走王况边琢磨,倒底什么事情让这几个惯常大咧咧的小公爷如此的着急,不过当想到程处默有时候很精明,有时候思维又会慢人很多拍的样子,王况大抵上猜到了这几个家伙的来由,那天在林家的商铺里,若是秦怀玉也在的话,估计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一见到王况闪身进厅堂上,程处默蹭的一下就从胡椅上蹿了起来,两步就跨了过来,拉着王况的袍子:“二郎,某愚笨,竟然今天才回过味来,咱们兄弟也不拐弯抹角了,说罢,怎么个合作法?”坐得靠最外面的尉迟保琳“哧”了一声,瘪瘪嘴:“若不是怀玉,恐怕你这个小魔王现在也还没回过味来。”

    “林家商铺里的事情处默兄也是看到了的,这事情必须得先解决,况斗胆,请三位回去好好盘查下你们派去建林酒楼的厨子,看看他们平日里都和什么人往来。”见程处默一来直接就提合作,王况就确定了下来,他们是也想在辣椒上分一杯羹了,这正是王况想要的。且程处默他们几个又都是直爽性子,自己也没必要再装腔作势的拿捏一番,没得让人瞧不起了去,干脆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二郎你是说……?”程处默有些吃不准王况的意思。

    “嗯,二郎说得有理,什么时候不发生,偏生是我们派厨子去建林酒楼后才发生,这几个最是可疑,是该好生查查,二郎你就且放宽心,若真查出是那几个人的问题,定不会纵容。”秦怀玉就是三人中的军师角色,一句话就定了下来,程处默和尉迟保琳都没异议,点头附和,看样子,程处默回去后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倒给了秦怀玉听,因此秦怀玉对王况的话一点也不吃惊,只寻思一会就做出了决断。

    “好,既然如此,况也就不矫情,原本况就打算和林家在长安种的辣椒,只是时机一直不成熟,拖延至今,既然三位都有意,那么况就斗胆提议,还是由林家出钱,地和人手则由你们三家出,况出种子和辣椒酱的制法,售卖的事情交由林家来做,由三位抽派家中管事的监督。至于分成,五家,每家两成如何?”

    “如此甚好。某等做买卖自然是不及林家,就由林家售卖便是。”仨家伙也是明白人,若是让他们去和人胡搅蛮缠还行,要他们去经商就不一定成了,程处默又想起了王况说的话:“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也不等他们两个表态,就点头同意了。

    这么分,看似林家和王况他们一下就要分出六成的利去,很是吃亏,但王况明白,自己要的就是程处默他们的老爷子的招牌,有了这招牌在,自己和林家的两成就是十拿十稳的了。若是没有他们合作,而是自己干的话,搞不好落到最后,一成也别想拿回来,会被人连锅端了。因此明面上,王况和林家是吃亏了,但事实上却是拿到了最为保险也最为安全的一份,这里面,真算起来,林家才是最大的利益得主,只要出钱盖个庄子围墙,买些用具,就可以得到两成的份子,这可比他们从富来客栈进辣椒酱的成本低多了。而程处默他们要出地出人,分两成,算起来也是比较合理了,不至于落了别人的口实说强取豪夺而在李老二面前参上一本,虽然不会有什么处罚,但回家挨老爹的一顿板子打得菊花纷飞是肯定少不了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有把辣椒种在他们三家的地里,那就没什么人敢起觊觎之心,而且三个国公府上,多的是身经百战的亲兵,就是大军上来也是面不改色的。若要是人手由林家来出的话,恐怕只要长安或者万年县派一队衙役来,他们就镇不住场。

    若是程处默他们蛮横无理强抢的话,他们三家必定可以一家最少三成,顶多分一成出来给王况和林家分去,而王况和林家还没地去讲理。不过这段时间来,王况结合自己可怜的从穿越文上对几个国公及小公爷的一滴半点的了解和实际的交往来看,才提出五家平分的框架来,果然他们都没讨价还价,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至于说桂花和金桔产业,由于仅唐兴才有得产,有黄良和林明在,三五年内是肯定没人能夺了产业去的,即便有人釜底抽薪把整个唐兴的丹桂和金桔全垄断了,王况也是不怕的,大不了我就不做了,你能怎么地?等李老二问起来,只要自己实话实说,哪怕是什么皇子公主之流,你也得乖乖的吐出来,这可是关系到长孙皇后的病症的,别的不敢说,但李老二对长孙皇后的感情,王况还是很有把握的,不然历史书上怎么都是千篇一律的说他们感情极好,就没个半字说不好的,真要是自己被历史玩弄了,那也只好认栽。

    而且,王况在这之前就已经做足了铺垫,有几次太医们问起来,王况都把长孙皇后这段时间病情稳定的功劳分了不少到金桔的功效上去,稍稍的夸大了一番,说是金桔正好适应皇后的病症,若换了他人,倒不一定会有这效果,反正这时候,对付痨病就没有郎中有办法,即便是药王孙神仙也是束手无策,因此王况说东就是东,说西就是西了,由不得你不信,效果就是摆在那里。有了这个铺垫,自己做个几年的独家生意是稳当当的了,过个几年,等自己赚够了,达到了自己想要的原始积累,再把桂花茶和金桔的做法教授给唐兴人,到那个时候,便是神仙来了,也莫可奈何,

    都是实诚人啊。这要是放后世,没个一番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肯定是定不下来的,弄个不好,还要扯皮个一年半载的,一点点的小细节就要和你磨菇半天,结果往往都是做的无用工,白白浪费心机,劳心劳力的。

    见事情三言两语就谈妥当,程处摸咧开大嘴,抬起蒲扇般的大手就往王况肩膀拍下去:“二郎爽快,改天瞅着俺老爹心情大好了,某带你去见见他。唉哟,二郎你躲什么躲,某腰都差点闪了。”却是王况一转身躲开了他那魔爪,开玩笑,自己身子骨还是单薄的,你那大手一拍下来,还不散架了?

    秦怀玉估计还是有点不死心,听得程处默说带王况去见混世魔王,就笑道:“这么着罢,哪天趁三个老头子聚一块吃酒了,就请二郎去露一手,想必老头子们肯定喜欢得紧。”请人去自家下厨,尤其是王况这样的,大体上分两种心态,一种就是把你当兄弟家人看了,自家人本就不分彼此,要是不亲近的还别想呢。另一种就是不把你平等看待,只是把你当个招之即来,喝之即去的下人看待。但显然,秦怀玉是把王况当成了第一种,已经是完全的认可了王况可以融入他们这个圈子中去。

    王况当然也是明白秦怀玉心中所挂念的,这事跟秦怀玉也不好明说,总不能开口就说你家老爷子没病,那是装的,真要这么说,估计王况也活到头了,秦老爷子或许会放过他,但李老二就未必了,这等君臣之间的事情,不是王况能插手的。早晚总是要见几个老头子的,而且本来就在王况的计划之中,只不过提前了许多,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几人又坐下来细细的商谈了一番明年如何种植辣椒的事情,基本都敲定后,仨家伙就火急火燎的走了,说是要在三天之内帮王况把辣椒酱泄密的事件给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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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好人呐!”

    城南,是中层官员住的地段,这里住的官员大多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上官们很少来光顾,平民百姓又不能随意进出,因此,这一片坊区反而是整个长安城内最为安静的地方,没有高官所居的坊区那般访客不断,也没有平民商贾所住的坊区那样人错嘈杂。除了下人们出门采买物事或办什么事外,只有偶尔一两个同僚会来串串门,因此坊街上大多是冷冷清清的。

    这日午时刚过,一辆很普通的牛车停在光福坊内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前,不远处一只正在遛跶着这里嗅嗅,那里嗅嗅的黑毛土狗被停下的牛车吓了一跳,夹着尾巴躲在角落里探出头来瞧,见从牛车上下来的人匆匆的进了院子,并不是来赶它的,便伸了伸懒腰,抖了抖身子继续它的温饱工程了。

    牛车看来普通,但却是带棚的那种,很明显并不是寻常白身能乘坐的品级,车上的人下来后,牛车便也从边门上驶了进去,随即吱呀一声,小院的门关上了,坊街里又恢复了宁静,只有那只黑毛土狗在巡视着暂时属于它的地盘。

    不过宁静并没能坚持多久,一顿饭的工夫过去,小院门又吱呀一声打开,原先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又出来了,这回身上背着个包裹,手上牵着一匹很寻常的枣红马,马背上也挂着个包裹,瞧架式当是些干粮和换洗衣物之类的,这是要出远门的样子,黑毛土狗很不解,这人进进出出的,累不累啊?要是它,能吃饱了找个地方眯一觉,那就是天大的美事了。显然这人出来还不是要来赶它的,所以这回它并不惧怕,远远的站定了,看着那人牵着马嘚嘚的走出坊街,一拐就不见了。黑毛土狗伸长脖子冲着消失了的人影示威性的呜呜了两声,以示捍卫自己的领地。听见狗叫,那小院边门开了条缝,探出个人头来,冲土狗吼了声:“哪来的畜牲,嚎什么嚎!”随即一大块土坷丢了过来,黑毛土狗被土坷一丢,呜喑着夹着尾巴一溜烟的跑了。那人前后瞧了瞧,便又缩头进去,坊街至此便彻底归于平静。

    一人一骑在长安很普通,没人去注意,也没人去关心,但是当这一人一骑走出光福坊后,却是没发现街口对面一个小酒楼二楼一扇窗里,一双眼睛正冷冷的看着他向城门走去,从这扇窗户上,正好能将整条坊街一直到那个院门前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第二日,从林府也出来了一骑,确切的说是一人两骑,如果见过的人,就知道这是那个常伴在林小娘子身边的李管事,也是一副出远门的装束,而且还是很急迫的,否则不会一人带了两匹健马,此时大唐已经灭了东tujue(这两字和谐),马源还是比较充足,但寻常人家出门办事,能有一匹马就不错了,李管事却是带了两匹,这不禁让路过相熟的其他家的管事侧目:“李管事这是要出急差啊?”

    “正是,我家小郎君遗忘了件非常重要的物件忘带回长安了,这不催得急么,所以这差使就落在某身上了。”

    “呵呵,既然是急差,恐怕也只有李管事这等稳重的人才能办妥当了,某祝您一路顺风,回来一起吃酒啊。”

    “那是一定,某这次回来一定给你带几罐顶级的辣椒酱来。”

    “哟,那敢情好,难为李管事还记着呢,某上回只不过是那么随口一说,事隔这么久,您竟还记得,不过说真的啊,那顶级辣椒酱味道真个是好,一打开盖啊,就是醇香扑鼻,那香味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某只上次沾了您的光吃过一次,那感觉,别提了,至今难忘,四肢百骸都畅快啊。如此顶级的辣椒酱想必制作也难,不然怎么不见你们卖呢。说好了啊,回来某请您去芙蓉苑吃酒,不醉不归。”

    所谓顶级辣椒酱,不过是王况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特地精选的长相好而且熟透的辣椒细磨而成,而且用的酒是整个建安最好的,盐也是溶解了后过滤过再晒的细盐,没了苦味,就连蒜头也挑的是紫皮蒜,而且还要个头大的,还有就是特地在辣椒酱里还加了老姜榨出的汁,加上发酵时间足够,因此比起寻常拿来贩卖的辣椒酱好了不是一点半点。由于辣椒成熟时间不一,又要保密,所以到了季节是不管青的红的全采了,然后再将辣椒树给烧了。因此寻常辣椒酱都没怎么挑选,基本上都是青的辣椒也混在里面磨,也没磨细,蒜头也是一般的白皮蒜,盐就一般的海盐,细品下是有点苦味的,发酵上,因为都是大罐翻晒,所以自然没有小罐翻晒的晒得均匀,也就不可能和自用的那样发酵足了。发酵够的和没发酵够的辣椒酱都有股酸味,不同的是发酵够的辣椒酱的酸让人闻着就口水直流,而没发酵够的酸怎么没那么诱人。因为辣椒种植本来就没多少,王况也不可能把所有好的全挑了,所以顶级辣椒酱产出并不多,基本上除了自己留着放客栈里用和自己吃的外,剩下的都让林家拿来送人打关节了,一罐也没卖的。所以才有没得卖那么一说。

    然而,也正是普通的辣椒酱没有细磨,才会残留有那么一两个辣椒籽,让有心之人存了侥幸心理,以为能从那辣椒籽中种得辣椒来。

    李管事一边和熟识的人招呼着,一边牵了两匹马走着,城内除了军职人员及皇家子弟外,其他人是不能骑马的,文官则是坐马车或者官轿。但等到出了延兴门,李管事便翻身上马,双腿一夹,跨下的马就飞奔了起来,后面的空马则是自觉的跟在后面,扬起一路尘土,惹的进出城的人纷纷掩鼻避让,嘴里咒着不知道什么话,李管事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边策马边叫:“得罪了。”

    这么一路上轮流换马急行,除了睡觉外和吃饭及吃完饭后休息半个时辰外,李管事的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在马背上度过,因为临行前,王况已经很仔细的交代过,刚吃完饭一定不能骑马,要歇息至少半个时辰才能上马,王况心里清楚,刚吃完饭就上马颠簸,很容易导致胃下垂,以前他上驾校的时候,碰到个好教练,教练天天盯嘱,吃完饭要休息半小时后才开车,否则容易胃下垂,并且举了好几个活生生的例子,就这么天天灌输两个多月,王况想忘记都难,因此王况后来开车就有个习惯,哪怕时间再赶,吃完饭雷打不动的一定要休息半个小时以上。

    王况的说法,若是几年前被李管事听到,肯定只会当做笑话来听,自古以来,哪个赶路的不都是吃完就上马?又有谁听说过因为这个而导致腹痛如铰的?尤其是打起仗来,那些军士要是碰到时间不够,连吃都是在马背上解决的。但现在王况说的话,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王况带来的惊喜实在太多了,可以说,到目前为止,还没见到过王况被什么难住的。就说和国公交结吧,自己林家花了近一年的工夫,也才和人家管事的搭上线,这王二郎可倒好,才来长安不到一个月,就和小公爷们称兄道弟了起来,有时侯远远的看他们交谈,那神情,王二郎已经隐隐的成了几个小公爷之首,几乎王二郎说的,小公爷们也都照办,没打半点折扣的。想想啊,林家竟然和几个国公府能平分生意上的利润,这要是换以前,谁敢想?能喝口残渣就要感谢祖坟冒青烟了。

    因此上,一路上李管事对王况的交代一点折扣都没打,让吃完饭休息半个时辰就休息够半时辰,一息都不少的,好在多带了一匹马,两匹马轮换着骑,反而是比原来只带一匹马连夜赶路更快了。

    急行了六天,李管事远远的看到前方一人一骑慢悠悠的走着,等走近了一看,正是黄大描述的人的模样,此时这人正趴在马背上,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回过头来,李管事便看到此人一手按着肚腹,一脸的痛苦模样,正警惕的盯着自己。

    “怎么?兄弟哪不舒服?”李管事见了这人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布满了整张脸,估计太痛苦,整张脸已经扭曲了,李管事并不担心自己被那人认出,自己除了常年陪伴在小娘子身边外,并不怎么参与林家的其他事情,整个长安城,磷近街坊外,认识自己的人不多。

    “不妨事,许是刚吃多了,歇歇就好。瞧兄弟这模样,定是急差,某不敢误了您的事,且自忙去罢。”那人看见李管事身后还牵了匹马,加上自己所要做的事也不想让人知道了去,本着少认识一人就少一点麻烦的心态,加上这种腹痛又不是没碰到过,就回答道。

    “真没事?要不某去前面镇子上瞧瞧,帮你请个郎中来赶来?此去只得一条官道,郎中来了也能找到你,某真有急差,就此告辞!”李管事彻底的服了王况,瞧这人的模样,十有**就是碰到了所谓的那个什么下垂了吧,因有了王况事前的交代,一切都有了计划,李管事也不想太招惹引起怀疑,抱了抱圈策马就跑了起来。

    “好人呐!如此急差竟然还想着帮某去找郎中。”此人小声细语,此话若是被李管事听到,必定是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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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婚事

    “二郎,此法甚妙。”林府书房内,几日没露面的林老太爷看着王况,缓缓点头,叹道。下首坐着的林翰和林荃淼也是不住称赞。

    “只是,二郎此番为何不像对付邓家一般的对付他们?”林荃淼一想起仙霞岭(即唐兴栖霞岭,一直以来,灰雀那都叫栖霞岭,然而灰雀翻过无数资料,都没有任何资料显示那地方曾经叫栖霞岭的,都是叫仙霞岭,为了书友不至于和现南京栖霞山搞混,现改为仙霞岭),便是满脸通红,如同充满斗志的斗鸡一般兴奋,那种以少博多的刺激场景让他至今不忘。

    林老太爷赞许的看了眼自己最疼爱的独孙,他心里也存了这样的疑问,虽然有所猜测,但毕竟只是猜测,故对这个问题也是很想知道答案的,但由于是长辈,有些话不大好开口,没的一个说错,惹恼了林家的这尊财神,因此林荃淼的提问恰到好处。

    “二者本质上不同。”王况微微笑着,又补充了句:“所谓本质不同,便是说这两家人从本意及手段上截然不同,邓家是为掳人,要伤及况的身家性命;而这家,只为图财。从手段上来说,邓家太过恶劣,朗朗乾坤下,竟敢公然挑战大唐律法,而这家,虽然说手法也不大光明,但自始至终还是恪守着不敢伤人这一条。且从后果上来看,若是邓家得手,况今生恐怕要沦为家奴,终身不得自由,恐怕连子孙后辈都是世代为奴;而这家人得手的话,况顶多只是失去独占辣椒的买卖,却是对况影响不大。”

    王况慢悠悠的说着,笑了笑:“因此上这两家是强盗与小偷的差别,对待强盗自然要歼之而后快,对小偷的话,略施薄惩也就够了,所以自然就要有不同的手段。他若不伤及况及家人的身家性命,自然况也不伤及他的身家性命。此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另外,今时往如不同,当日若是不将邓家一举端掉,以邓森的为人及当时况的处境,始终是后患无穷;而这家,只需敲打敲打,想必定能警醒,且他们如今也对况够不成威胁,长安建安相隔万里之遥,又有明府坐镇,他们即便想怎么样,也是鞭长莫及。”王况也不忘奉承一下林明。

    “好,好一个本质上不同,手段不同,对付手法自然也就不同。”林老太爷大笑,欣慰的看着王况,转头冲林荃淼道:“淼儿你该好好学学二郎。”

    “这么说来,若是这家到了建安后,要行那强抢劫夺之事,二郎也早有对策了,如此,某便放心了。”林翰也很高兴,学着林老太爷的样子,抚须微笑。

    “二郎,有一事,某不知当问不当问?”林老太爷沉吟半晌,打个眼色给林翰,林翰点头示知晓,转个话锋开口问到。

    “林郎君有话请讲。”王况有点头大,在面对林翰的时候经常很尴尬,原因是林翰论年龄是王况长辈,且和孙铭前也是平辈交往,王况理应称叔,但事情微妙就微妙在林翰在王况面前从没有过一丁点以长辈自居的意思,而林家的意思一直很明显,自己和林家小娘子的关系很是微妙。这就是一层没捅破的窗户纸,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所以在怎么称呼林翰的问题上一直让王况很是挠头,小娘子是林翰的妹妹,林荃淼的姑姑,自己和林荃淼却又是一直也平辈论角的,乱了,都乱了。

    “不知二郎可曾婚配或定婚?”林翰心里组织了下语言,似是拉家常般的问。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王况一楞,寻即明白了过来,来了,总算来了。

    “不曾。”既然要来就早点来吧,王况正了正身子,一本正经的回答,这时候他却是听到林老太爷身后的堂壁里似乎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林老太爷是面对厅堂的门,背靠堂壁坐的,王况是客人身份,坐在他右手侧,林翰和林荃淼则坐在左手侧。

    “那可曾有中意的娘子?”林翰自然是知道王况不曾婚配也不曾许婚哪家女郎的,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走这个过场,万一,万一王二郎自己私底下和哪家女郎定了终身,自己冒冒失失的提出接下来的话,岂不要成个笑话?他可是知道,王况的事,历来都是他自己做主,孙铭前从不过问的,而且,但凡是王况要做的事,孙铭前都是鼎力支持,所以也才有了富来客栈的今天,就连王大郎的婚事,都是由王二郎做主操办的,这可算上是自秦汉以来少有的奇闻了,自古都是长兄做主为弟弟妹妹操办,鲜有当弟弟的做主为哥哥操办婚姻的。

    “也不曾。”王况心里也有点忐忑,这就要结束单身生涯了么?想不到后世的自己都快一枝花了也没人能看上眼,如今还没成年,却要谈婚论嫁了,造化弄人啊,换个时空,换个身份,命运便大不相同,想到这里,王况恍惚了起来,若是阿哥阿姐知道自己在一千多年前娶了个不错的媳妇,怕是要一下就年轻十岁吧……

    “二郎,二郎。”呼唤声把王况拉了回来,他回过神,抱歉的冲林家祖孙三代笑笑:“不好意思,况想及双亲了。”

    “呵,二郎是至孝之人,无妨。”林翰对王况这几年的事情是了如指掌,不以为意。

    王况大汗,至孝之人?我算得上至孝之人么?从小,阿哥阿姐对他疼爱至极,为他上小学,中学,大学以及后来的工作和终身大事愁白了头发,尤其是穿过来的前两年,阿哥阿姐越发的老得快,而自己,却是因为无颜回去面对而常常一两年不敢回家,或许,天下最不孝的人就是我罢,父母对儿女的要求是极高又是极低的,他们一方面希望自己取得成就,安身立命,另一方面,却只要自己能常回家看看,哪怕问候一声,他们就已经心满意足。以前王况年轻,并不能理解做父母的心,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穿来后,骤然失去和阿哥阿姐的联系,终于明白了过来。王况至今不能忘记,当年父亲执意要送自己远赴东北上学被自己拒绝后,依旧送自己到上海后和自己挥手告别时的落寞身影,如今想来,自己一直都在伤着阿哥阿姐的心,只是他们一直都用天底下最伟大的父爱母爱默默的包容着,无论他要做什么,几次创业,哪怕是现在想来是最荒唐的创业决定,阿哥阿姐都是嘴上反对,却是用的实际行动给于最大的支持,即便是倾家荡产也毫无怨言。

    见王况才回过神来,又飘忽到老远去了,林家三代人也不着急,都在默默的等着,然后林老太爷后面藏着的却是等不及了,“哼”了一声,把王况又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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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这章灰雀难以自持,写写改改,无法继续,不是情节无法继续,而是每每想到了父母亲,实在抱歉。担心书友等待,只得先传写的这些了。

第一一八章 婚事(续)

    “抱歉,又走神了。”王况被这哼声激灵了下,揉了揉额头。

    “无妨,无妨,思念亲人乃人之常情。”林老太爷其实很乐意看到王况这样,如此重情意之人,林家的生意在找到合适的接班人之前,交给小女儿来照管的话,如果亲事能说成,那么说不得是对林家大大有利,做为细郎,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岳丈的生意不闻不问吧。而且,自己也不用担心王况会对林家的家业起觊觎之心,再说了,以王二郎的本事,自是也不大会把林家产业放在眼中。

    这么一来,女儿找到如意郎君,林家则挖到棵摇钱树,哦,不对,是傍上一棵摇钱树,而且现有的生意也不用担心,可以说一举三得,皆大欢喜。唯一可虑的就是王家二郎的态度。

    “那么,二郎,颖芝你也见过几次了,觉得如何?”说实话,今天实在难得王二郎找自己商量对付那家人的事,一家三代人都在,不然还很难找机会和王二郎细说。而眼见得王二郎和小公爷打得越来越火热,再不抓紧点,等到王二郎被人挖了去,那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尤其是最近王况一下就帮林家搞定两桩可以和国公府拉上关系的生意,就让林老太爷更有危机感。这些天,淼儿来时常有消息来,说是王二郎见到小姑姑后神情似乎有些异常,好象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凭这个林老太爷可以断定王二郎对女儿有那么点意思了,尤其是这两桩生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王况照顾着林家,否则王况大可以撇开林家自己和他们合作,由此可知,里面恐怕有着女儿的因素存在。但林老太爷还是希望从王况口中得到确切的证实。

    颖芝?看起来这就是林家小娘子的名了,王况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以前几次旁敲侧击的向林荃淼打听,林荃淼死活不说,说是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去。王况看了看林荃淼一眼,林荃淼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确认。

    “小娘子很聪慧,呃,也很漂亮。”明知道小娘子就躲在壁板后面偷听,王况硬着头皮回答,回答得很是窘迫。

    林老太爷等着王况继续说,林荃淼一直给王况使眼色怂恿着,但王况说完这句就没了下句,等了半天,气氛一下有点沉闷起来。

    我的个天哪,老朽都点到这份上了,王二郎你还是闷葫芦一个?这么明显的暗示,你就应该打蛇随棍上,赶快提亲啊,难道还要我女方主动提起?林老太爷很是憋屈,要是王况真是他家晚辈的话,他恨不得把手边的茶瓯摔过去。

    可是,若是我林家不提,难道就这么一直的等下去?等到王二郎被别家的娘子看上招了去?可以肯定,不用等到王二郎离开长安的时候,就会有媒婆子上门来,这些天,随着赢太医上门和接下来的小公爷上门,已经有不少人影在林府门外鬼鬼祟祟的晃着。

    可他哪里知道,王况不是不知道该提出来,可他还不知道小娘子对自己的感觉如何呢?若要是小娘子不喜,娶回来也没什么意思,依他对小娘子的脾性“了解”,天天给他冷脸看就算不错的待遇了。

    小娘子在后面也是心如鹿撞的,就等着王况说下去,可左等右等,外面沉寂一片,愣是没听到,难到是耳朵突然不好使了?听不到了?再探出头听听,还没声音。难道说是骂他那句登徒子让他退缩了?这个死呆脑袋,胆子这么小,一句话就吓了?

    怎么办?小娘子左手绞着右手,又反过来右手绞着左手,这么绞了好一会,咬咬牙,一跺脚,招来在身边的丫环耳语一番,小丫环笑嘻嘻的羞羞着小娘子的脸出去了,附身在林荃淼耳边嘀咕了几句。

    “呃,阿公,二郎生性腼腆,别看他在建安成天混在街上和人谈天说地的,却是基本只听不说的。不过,二郎对小姑肯定是有意的,淼儿以为,小姑和二郎极为般配。”林荃淼插话说道,说完狠瞪王况一眼,话都说着份上了,你再不接,那就怨不得别个了。

    林老太爷赞许的看了林荃淼一眼,这小子,越活越滑头了,知道这时候出来解围,虽然这是得了授意,可那小丫环也才不过嘀咕两声而已,可没说这么多,嗯,好好栽培下,将来前途比他爹强也未可不知。

    王况被林荃淼瞪得满脸通红,寻即醒悟过来,回瞪了一眼:有你这么对你姑丈的么?不过话却不能不接:“老太爷,况这就修书回去,请伯父做主就是。”

    “嗌?二郎,你连你大哥的婚事都做主了,怎地自己的反倒要请示长辈了?”林荃淼大奇。

    王况大窘,不是他做不得自己的主,实在是他当初只是做主定下大哥的婚事,其余的事情全是孙掌柜和孙二一手包办了的,这结亲需要走什么流程他可是一概不知,如今身在林家为客,若是为这个闹个大笑话,岂不丢人?所以他的打算就是修书让孙二前来包办。

    林翰在商场上打滚这些年,一下就瞧出了王况的担心来,哈哈大笑:“二郎不必担心,只需把你的生辰八字报来,其余的就不用你管了,再说,现如今也只是订婚,等你回到建安后,某再将小妹送去完婚便是。”

    听得这话,王况浑身一轻,说老实话,他最怕这些繁琐的流程,既然林家包办了,自己也就没啥好担心了,只是生辰八字,却是让他为难了,这个身子的生辰八字自己不知道,后世的生日倒是知道,可时辰却记不得,而且后世谁会去记这个?

    “这个,不瞒你们说,况委实不知自己的生辰八字。”这话实在有点难一开口,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生辰八字,在后世是司空见惯,但在此时就是不可思议。

    “那你大哥呢?他总该知道你的生辰八字吧?”林老太爷有点不悦了,以为王况在有意拖延。

    “大哥不是况的亲大哥,是三郎的亲哥。”这个重磅炸弹把林家三人炸得半天出不得声,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王凌王况王冼三个是亲兄弟,而且看他们那亲近,根本没人会想到他们并不是亲兄弟的。

    “好,好,不错,不错。”随着王况的解释,林老太爷不怒反笑,乐得跟捡了个宝贝一样,如此重情重义的佳婿,若再不抓紧了,可真应了王二郎常说的:过了这村就没那个店了。不就是八字么?简单,拿了颖芝的八字,再找个合的八字去批就成了,以王二郎现下的趋势,鬼才会相信什么八字合不合的说法,再者,连大德行者都要拜二郎为师,说他佛法的悟性极高呢,那天那个悟能来过后,林家有派人偷偷去打听了一下,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吓了一跳,这悟能来头可不小。有这么一层在,还怕什么灾厄来?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林老太爷这才想到那个大德行者,就听厅门外一声:“阿弥陀佛。师傅安好。”

    好什么好,没见我正急一身汗么?王况心里腹腓,不过却是很高兴这时候能有人来解围,把自己拉扯出去,这场面实在尴尬,怎么总觉得像是自己被逼婚一样的。

第一一九章 这就是轮回

    王况是飞一般的逃出门去的,临走直接丢下一句话:“既然如此,一切全凭老太爷便是了,只不过孙伯父那是必须修书告知的。”

    有了王况这句话,一切事情都好办了,林老太爷笑眯眯的扭头冲着厅壁呵呵笑了两声:“颖儿,这下可满意了?”

    “阿爹就知道取笑人。不理阿爹了。”壁板后抛出一句含着羞涩的轻音,便再也没了声息。林老太爷不以为意,笑嘻嘻的一挥手:“翰儿去着手准备罢,不要亏待了二郎就是。”

    林翰应声告退,留下个林荃淼瞠目结舌:终身大事这么简单就定下了?又想到以后要对王况执侄礼,又有些尴尬,摸摸头,打定主意以后少和王况一起出门。

    “说罢,又要整什么妖蛾子了?”王况此时已经把悟能给引到自己住的那小院里,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看着他。

    “徒儿最近一直在参悟师傅说的一草一木皆是生灵。今日略有所悟,只是仍有不解之处,因此特来请教师傅。”悟能毕恭毕敬的给王况行了个礼,也不等王况招呼,一屁股就坐到王况身边的石凳上。

    “停!停!某从没说过收你为徒的话来,以后若再说什么师徒的话,小心叫人来轰了你出去。”王况一听他叫师傅就挠头,自己对佛经半点也不会,若是被其他和尚听了去,找上门来刁难,虽然是不怕,但也麻烦,可没那么多时间和人纠缠不清。

    “是。”悟能也不坚持,管你同意不同意,贫僧嘴上不叫,心里叫总可以了罢,您老人家总不能有那么大神通听得见。

    “说罢,哪里不明白的,说来一起参详参详。”王况也不和他纠缠在称谓上,早点把这个和尚打发走是正经,下午还要去看看璃罐有没搞成呢,有了璃罐,以后许多东西都可以做了。

    “佛曰,众生平等,可既然是平等,开天辟地时,又为何会有牛养吃草,虎豹吃牛羊这等不平等?”

    王况盯着悟能看半天,心里大赞,竟然能想到这上面来了,这个家伙可惜了,走的是当和尚的路子,若是把精力放到格物之上,说不得大唐就要出现一个出色的生物学家了了,说是生物学家也不确切,因为悟能提出的问题可以说涵盖了好几个学科,有社会学,有生物学,还有哲学,甚至扯远点还能和物理学扯上关系。

    考虑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悟能的这个问题,这时候使女端了两瓯煮得的茶上来,王况灵机一动,指着茶瓯问:“这瓯里的茶,若是没人喝,就这么放在日头下晒,结果如何?”

    “茶水自然会被晒干。”悟能迷惑不解,怎么问的众生平等和茶水扯上关系了?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你想过没有,干了的茶水跑哪去了?”

    “这个,未曾想过,您这么一问,贫僧也好奇了,这茶水跑哪去了呢?”悟能摸摸自己的光头,百思不得其解。

    王况把放一旁的茶瓯盖给悟能看:“这上面可有水?”悟能摇摇头。王况就把盖子盖到了茶瓯上,一会儿揭开,再给悟能看:“现在呢?”

    “咦,现在有水了,这水从何而来,难道就是那干了的茶水么?”悟能大奇,瞪圆了自己双眼。王况对他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这个时代,并没有多少人会专心去观察周围的一些物理变化。

    王况又指了指揭开盖的茶瓯:“看见水汽没?这水遇热变汽,汽遇到冷的东西,比如说这盖子,又凝结成水,你可以管这个叫一个循环,哦,循环就是你们佛法中说的轮回差不多的意思。”

    “爬过山吧?”王况又问,悟能继续点头。

    “山上是不是比山下冷?”悟能继续点头。

    “这就结了,水汽升腾到高空,高空比下面冷,自然就凝结成了水滴,这普天之下,那么多的江河湖海,水汽全升腾到空中,遇冷就凝成水,水滴大了,也就成了雨水,又回到江河湖海中来,这也可以看做是一个轮回。”悟能继续点头。

    “天下生灵也不例外,牛羊吃草,虎豹又吃牛羊,然后呢?虎豹的粪尿又成了草木的肥料,虎豹死去后,其身**化为土,也成了草木的肥料。这也算是一个轮回,所以,牛羊吃草是天经地义,虎豹吃牛羊是天经地义,我们人吃牛羊,吃菜蔬自然也是天经地义。”王况只能隐晦的说到这里,不能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就是大逆不道了,点到就好,还是让他自己好好去寻思罢。悟能又继续小鸡啄米般点头,点着点着,起身自顾自的走出去了,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叨着什么。

    其实这里面的道理被王况偷换了一点概念,因为牵涉到的方面非常复杂,三言两语根本说不通,而且还有悖于现时人的自然观,也只能这么说,不然怎么说?告诉他连佛都没有,都是虚幻的?这样打击人信仰的事,王况可不愿意干,所以就用天道来给他解释,你想不通的就归结到天道去吧,与我无关。这下估计够悟能去消化好长时间了,自己又能消停一段时间,最好是等自己起程回建安的时候,他还在苦思苦想的。

    午间去吃饭时,所有碰到王况的家人都笑嘻嘻的叫:“姑爷好。”搞得王况好不尴尬,还没适应这个称呼的他只好一边脸红红的应着,一边加快脚步。跟在旁边的王冼先是莫名其妙,然后是蹦蹦跳跳的拉着王况的袍袖:“二哥有二嫂了,二哥有二嫂了。得赶快写信告诉大哥去。”说完也顾不得现在是吃饭时间,撒腿就要回房写信去,被王况一把捞住:“已经修书回去了,你就别闹腾了。”

    为了不让王况尴尬,中午饭林老太爷和林翰照例在自家院里吃,就连林荃淼也没露面,大概也是看出王况腼腆,给他个缓冲时间罢。倒是小娘子的贴身丫环跑了过来笑嘻嘻的讨喜钱。

    吃完饭,还没等王况休息够,程处默就派了心腹过来,说是璃罐做不出王况要的可以装三斤蜜那么大的,只能做出装一斤多的样子,再做大就废品率飞速攀升了,不是吹漏了,就是璃液很快又变冷了吹不动,而且即使偶尔有吹出大的,壁厚也极不均匀。王况也是无奈,不过能有一斤容量的出来,王况也满足了,现在做璃罐的许多工艺都很简单,而自己又不懂,在简单的改一改工艺后,有这个成果也不能再奢望了。别说现在,就连后世的解放前后,想做出能装三斤水的玻璃罐都困难重重,而且就连装一斤酒的玻璃罐都极为少见,也只有大城市里才有得卖,还是装的名贵酒,并不似影视作品里那般,什么酒都用的玻璃罐装(许多影视作品里,抗战时期,喝的酒竟然是用玻璃瓶装,而且还是在农村,雷倒!倒是三毛从军记里很忠实的用瓷瓶来装酒),一般的酒就是用陶罐装,好点的就用瓷瓶。

    虽然知道结果,但王况还是要去看看。人往往就是如此,如果事关重大,总是要亲自看过才放心,王况也不能免俗。

    黄大这段时间都在盯着那家人,防止他们有什么异常举动,不过按王况的估计,那家人应该也不会再搞出什么动静出来,不过一个五品下的造办罢了,在长安城里掀不起什么浪花。而且,既然他的消息从建林客栈来,那么应该也清楚,能让几个国公府的厨子来打下手的酒楼,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所以,当王况得知对方派往建安的是个并不会武的管事之后,大体也猜测到了他们的意图,不外是寻机会收买有权限接触辣椒的人罢了,可陈大那帮人可能被他们收买么?王况很放心,因此这边也只是修书一封让李管事去建安处理,至于要怎么处理,相信孙二这个滑头有的是办法。

    情况已经被黄大和孙嘉英调查得一清二楚,正是建林酒楼一个随苟十三去过建安的厨子一次在酒后吹嘘,说他见到过辣椒长得如何如何鲜艳漂亮,个个宛如玉琢而成,还细细的描绘了辣椒的样子,无意间让尉迟家的厨子听了去,结果那厨子就将消息透露给了自家表兄,也就是那个造办,接着才有买辣椒酱不成抢夺的事情发生,其实也合该那家人东窗事发,主家交代让去买辣椒酱的钱被管事的没了一半去,自然就不够了,所以去买辣椒酱的家丁只好用抢的,也因此而被王况发现问题。事后,这家人又派了别人去买了几罐辣椒酱,还真被他们找到没有磨碎的辣椒籽,但找来熟悉农耕的家人一问,才知道这辣椒籽已死,绝对是发不了芽的了,这才派人去建安想办法。

    李管事去建安主要就是带去王况的信物去找孙二主抓这事,黄大还得留在身边,对王况来说,王冼比什么都重要,产业没了可以再重头来过,王冼的安全不能有半点闪失,长孙淖的人到现在还没露面,不知道是没回长安呢,还是回长安了却因王况现下对长孙皇后的重要性而有所顾忌。有心让黄大去打探,但长孙府那片坊区寻常人却不能进,也只有这个时候,黄大才有点后悔当初推掉官职,否则若是有个军职在身,再加上找李业嗣这个羽林军的校尉运作运作,整个长安除了皇宫,那就是任何坊区都去得了。

    而除了黄大不能派外,其余人王况对他们的能力还不了解,所以林荃淼就推荐了李管事跑一趟,一来是李管事稳重,二来是孙二也见过李管事,认得出来。至于要怎么对付,王况只说让孙二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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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0章 番茄

    王冼也跟着王况去看璃罐,林家派了几个机灵的家丁跟着,还有个随行的管事,毕竟在璃罐上,林家投入也是不少,因此也是比较关心,尤其是听到程处默派来的人说烧出了能装一斤蜜的璃罐来,林家已经是大喜过望,在这之前,除了皇宫里,估计也就程家这样的几个国公府能拿得出拳头大小的璃罐了,民间用的最大不过半个拳头大小。能装一斤蜜,那是什么概念?

    见到王况来了,烧璃的工匠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毕恭毕敬的来迎接王况,那师徒俩现在想起当初差点谢绝程小公爷的邀请时,都有点后怕,这会的他们,心里着实感谢小公爷当初用了点手段强压他们来,如若不然,哪能见证到这么大的璃罐在自家眼前诞生?而听小祖师爷说的,好像他以前见过能装三斤蜜的罐的,这让师徒俩对王况就越发的恭恭敬敬起来。

    王况只是确认一下而已,烧出的璃罐对别人来说是精美绝仑,但在王况眼中还是有不少缺点,斑斑点点的杂质且不说,还有不少的汽泡,和皇家用的无法相比。但在随行的林家管事眼中,那就大不同了,心中赞叹姑爷真是好本事。

    “二郎,二郎。”王况正想着打道回府,程处默骑了匹马狂奔而来,后面跟着几匹马,是尉迟保琳和秦怀玉各牵了两匹的空马。这些马还是一直跑到近前才停下,并不似一般的远在十几丈外就叫停。

    “二郎,抓紧上马。皇庄下午有闲,去看毛人去。”程处默他们三个并没下马,而是在马上催促着王况上马。

    “这?”王况有点犹豫,虽然在建安他也学过骑马,但也仅是敢让马小跑而已,并不敢纵马狂奔,要想能纵马狂奔,是需要长时间来练习的。而王冼呢,骑马的次数更少,每次要去王村的时候,都是陈大他们几个带着王冼的。

    最后还是王况和秦怀玉共乘一骑,尉迟保琳则带了王冼,程处默身躯太过庞大,要让他再带个人,速度肯定快不起来。

    路上,程处默才对王况说明了情况,说是今日午时,宫里来人把皇子公主们都叫回去了,说是陛下突然要考较他们的学问,因此得了程处默交代的管事就报信过来,程处默这才趁着王况还没来的工夫急匆匆的赶回去牵马:“若是早知道二郎你骑术不佳,某就不费这气力了。”程处默并没笑话王况的烂骑术,这年头,骑术好的哪个不是豪门大阀中人或者是草莽中人?要是王况骑术好反而会让他吃惊。

    程家的庄子在城东,而皇庄则在城正北,两个庄子间隔只隔着个龙首山,因此顿饭工夫也就到了。早有人在皇庄门口等着带他们进去。

    一路上程处默给王况指指点点的,都是各地和番属国进献上来的一些奇珍异兽或奇花之类的,王况一边微笑着一边做惊讶状:“呀,原来这便是麒麟。这怪兽长得可真怪,如此高大,鼻子这么长……,呃,此兽某认得,白鹤啊……”一旁引路的管事听了满是自豪:“今上最不喜地方报什么祥瑞啊什么的来,但又不好拂了他们的好意,因此但凡进献上来的鸟兽均养在此处。”

    “二郎这回开眼界了罢,这么多奇珍异宝,可不是谁都能见着的,咦,人哪去了?”转头四处寻找,却看见王况正蹲在几株长得有小腿高的草旁。

    王况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上上下下仔细的查看,没错,就是番茄,要是没穿过来的早些年,王况还是一直以为番茄就是外来物种,但有一次他查食材资料,才发现,却原来番茄就是地地道道的本土物种,长在蜀地,是被人带了出去后再引回来的,和花生的境遇差不多,要不是考古发现了更早的种子,二者就一直要戴着外来物种的帽子。

    程处默瞟了一眼那个带路的管事,管事会意,连忙道:“此物也不知何名,也忘了是哪里进献过来了,因其果实成熟后状似灯笼,且是红彤彤的,煞是好看,我们私下里叫它灯笼果。”

    对于番茄,王况谈不上喜欢,他不习惯那样的味道,也不甜。王况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吃到番茄时,只咬了一口就吐了。不过这并不妨碍番茄作为一种重要的食材,其酸味比较独特,有别于醋的酸味,很多菜肴有了它而增色不少,而且营养也很高,所以番茄基本上都是当蔬菜卖,超市场里也不会把它摆在水果堆里。作为菜肴来讲,至少王况可以搞出十几种花样来。

    看到王况对这所谓的“灯笼果”感兴趣,程处默想到了辣椒,自是不肯放过机会,大咧咧的一挥手,对那管事说:“你这里这么多株,明儿某来移几株回家给老爷子养养,省得老爷子天天没事干盯着。”

    “这……”管事的有些为难,程处默哪里容得他犹豫,拍拍他的肩膀:“就这么定了。不会亏待你,某给你两罐辣椒酱如何?”王况一旁听了直翻白眼,他才不相信程处默肯自己拿辣椒酱,最后还不是要我王某人出?

    “既然小公爷要,那便移了去就是。某还藏有去年收的一些种子,现时再种的话,若是精心照料,也还能成活补上缺。”管事的哪里抵挡得住两罐辣椒酱的诱惑,咬咬芽,跺跺脚就答应了。

    “既然有种子,那就要种子好了么,处默兄你就莫要为难这位管事了,这万一哪天宫里想起要这灯笼果移去,你岂不害了他,你自己一个小公爷自然是不怕,可这位管事的就要担了干系了。”王况一听有种子,当然是种子最好,你现在移植的番茄,移植后能不能成活还是未知,想要种子还得等秋后,莫不如直接要种子,按现在的气候,应该还是来得及种的,到秋后就能收获一大把,等大棚搞好了,自己在建安也就能种了。

    程处默当然是王况怎么说就怎么来,转头笑眯眯的:“那就种子罢,你那有多少?都给某拿来,当然了,辣椒酱还是会给你。”

    既然只要种子,管事的忙欢天喜地的应了下来,这种子自己采了也只是做应急用,通常每年采的种子都放着那没能用得上,用一些没用的种子能换两罐辣椒酱,这生意划算,太划算了。

    意外的看到番茄,王况就来了兴趣,在花圃里钻来钻去,期待着能发现其他的一些果蔬来,比如说黄瓜之类的,但都没发现,不过有番茄也算是不虚此行了。看来以后得和这管事的打好关系,有碰到其他地方进献的奇花异草,都给自己弄点种子来,这可比自己像无头苍蝇般的乱找省事多了。

    管事的本来不大待见王况,但见王况说的意见竟然是得到小公爷的全力支持,心里也就对王况另眼相看起来,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回答着王况的问题,一边回答一边在猜测着王况的来历。只是猜来猜去就是想不起来有哪家的小郎君能和小公爷走得如此近,要知道小公爷的脾气和他爹一样,都是火爆脾气。而这个小郎君瞧着斯文得很,怎么瞧也不像是和小公爷一路的。

    “嘿嘿,小四啊,你可别小瞧了二郎,你可知道辣椒酱是谁整出来的?就这王二郎,还有最近皇后娘娘病症大有好转,这也是二郎的功劳哦。”程处默见那管事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就又拍了一下他肩膀,这下力气够大,把这个叫小四的管事给拍了个踉跄,好险没给拍趴下。

    “哎哟,小公爷,您老轻些,小四的身子骨头可经不起您那大手一拍。”小四眦牙咧嘴的揉着被程处默拍疼的肩膀抱怨。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一个单独辟出的院子,还没进院,就听得里面传出阵阵低沉的吼声,还夹杂着一两声仆役的怒喝。听到那吼声,王冼有些害怕,紧紧的攥着王况的袍袖不肯松开。

    “小郎君莫怕,这里养着的走兽已经用铁链子牢捞锁紧了的,伤不了人。”小四见状安慰王冼,看这样子,这个小孩统很是得王二郎的关心,当是兄弟罢。刚才程处默的一番话可把他吓得不轻,心里暗道侥幸,幸好没拿颜色,不然可就要得罪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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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毛人

    王况默默的看着铁笼子里用粗铁链锁紧了四肢的毛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得出来这个铁笼就是特意打造了来关这个所谓的毛人的,栅栏根根都有儿臂粗。毛人被锁紧四肢还是很不安分,不时的挣扎着发出低沉的咆哮,手关节和脚腕关节上已经红肿一片,有的地方似乎都已经化脓了,只是这毛人浑身披满了毛发,看不真切。

    可以肯定,这就是后世传的沸沸扬扬的野人,红棕色的毛发,头发比体毛要长出许多,都披到了肩膀上,从容貌上来看,若不考虑体毛的话,几乎和考古上还原出来的北京人没什么差别,嘴唇比人略为突出,颧骨比较低,眉骨较高,这就是高等灵长类,应该是无限接近人类的灵长类。

    事实上,王况之所要来看,主要还是因为当时程处默说的是从房陵捕获而来,房陵是什么地方?那就是后世神农架所在地。

    “二哥,它好可怜。”不知为何,在外面听了咆哮声的王冼进来后,反倒不怕了,他拉了拉王况的袍袖:“二哥,帮帮它吧。”在王冼的意识里,自家二哥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王况无奈的轻轻拍了拍王冼的肩膀,叹了一口气。王冼的眼珠就在眼眶里打转了,王况这一拍他也就明白了过来,这是在皇庄,若是一些花花草草什么的如果数量多,用点小手段自然是很轻易就能搞出去,但这么大的野人,而且是专门看管的,谁有办法?从旁边站着的仆役手中还要拿着棍棒壮胆来看,这野人怕是力量惊人,可能以前已经伤了不少人了,想让他们把锁着野人的铁链取走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或许这些仆役管事也愿意早点把野人给发落走,但上面查起来怎么交代?这可和当初救治白鳍豚完全是两码事,白鳍豚长相可爱,而且渔民们并没谁真的看到过白鳍豚伤人,只是口口相传而已,稍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以白鳍豚那没手没脚,嘴巴又小,牙齿又不多的样子,能伤人到哪去?因此王况说什么别人也就比较容易相信。这野人就不同,有手有脚,力大无穷,谁敢轻易放了?

    也许是王冼的和别人怒斥声不同的说话声吸引了野人的注意,那野人停止了挣扎,转头看了过来,看得王况心中如遭重击,那是一种哀伤的眼神,绝对没错,是哀伤。也正是野人转过头来,一双手臂也慢慢垂了下来,王况这时候才发现,这应是个雌性野人,胸部特征非常的明显,鼓鼓涨涨的,还有一滴奶汁挂在**上。喜欢看动物世界的王况多少有点了解,这个绝对是个还在哺乳期的雌性野人,看到这,王况心中一动,就问小四:“请问管事的,这毛人是否还育有小毛人?”

    “呀,二郎可真是神了,您竟能知道还有小毛人?”小四见王况主动问起自己,一下受宠若惊,这可是做出辣椒酱而且还可以说几乎救了皇后娘娘命的贵人啊,对程处默的恭敬他大半是处于对权贵的惧怕,而对王况,这是打心里想巴结的一中恭敬,他也听说了,还有一种极品辣椒酱,那是买都买不到的,林家是只送不卖,他一个小小的皇庄管事,哪里有资格得到这么一罐?现在好了,做出辣椒酱的人主动问自己事,这么好的套近乎机会,放过的是傻瓜,所以王况一问,他就马上回答,还直接叫起二郎,把姓给省略了,以示亲近之意。

    猜测有小野人王况也是有依据的,在王况看来,如此强悍的一个野人,且其智力肯定已经很高了,哪里能那么容易就捕获到?没见到后世动用了多少人搜寻,却从来只有目击者,而没法捕捉到**么?可见其智商已经是相当的高了。要想捕获到一个**野人,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一是其受伤了或虚弱的时候,二是其心有挂虑而被捕获,也就是说,捕获这个野人的猎户十有八就是先抓了小野人来迫使野人屈服,或者说是趁着野人要照顾小野人或者是正在生产的的空当捕获的。

    “那小毛人可在?”

    “在的,在的,就在隔壁关在个小笼里。”

    “某有一法,或许能让这毛人从此温顺许多,只是不知道成不成。”王况沉吟一会,决定还是要冒这个险,因为他以前,曾经见过类似野人那样哀伤的眼神,那是一种不舍,一种母亲对儿女被从自己身边夺去的哀伤。而且,刚刚王冼一说话,就让野人安静不少,王冼现在还没到青春期,还没变声,声音还是很稚气,王况知道,任何动物,其幼体靠的就是两个明显特征来引发成年动物的护犊心态:一个是大大的眼睛和圆圆的脸庞,一个就是稚气的声音。

    后世曾经有不止一次的报道,说是虎豹在抓到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幼崽的猎物后,对幼崽都不会下口,反而会小心呵护,甚至有人拍到过这样的视频,一只豹子在吃掉一只母猴后,竟然担当起了那只母猴身上一只还没睁眼的小猴的父母角色,小心的呵护,趴树上睡觉还要时不时的把小猴轻轻叼到身边,生怕小猴摔到树下。还有一只狮子,在捕获只临产的羚羊后,竟然将从羚羊腹中的小羚羊轻轻叼到灌木从里,怕小羚羊被太阳晒着。

    所以,王况决定试试看,不为别的,就为那野人哀伤的眼神。

    “哦?二郎您有法子?”小四一听王况说有法子,眼睛一亮:“二郎您可不知道,这毛人天天爆燥得很,打扫铁笼的仆役都要很小心,若是一不留神就要被它伤着,自从这毛人进来后,我们前前后后共被伤了十几人,您瞧瞧边上几个的模样,哪个没被它伤过?因此个个一到要打扫的时间或送食物的时间都是如临大敌,需要边上有人拿了棍棒看着。若是二郎有法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如因此而让我们省心不少,大家都承您的情。”

    王况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办法可行,但终究是没亲自碰到过,还是有点没底:“某这法子或许管用,或许不管用,但无论如何,却是不会有任何损失的,若成了,自然是好,若是不成,也还请您莫要见怪。”

    “不会,不会,不管成与不成,二郎都是为我们好,哪能怪呢?”小四见王况才过一会,说话的口气越发笃定,心里也泛起了希望,若这毛人能温顺下来,以后自己这些人就不用再天天提心吊胆的了,不说别的,就每天晚上那咆哮声也让人难以睡个安稳觉啊。

    不过在他听了王况的想法后,却又将信将疑起来,只是把小毛人抱过来就能让毛人温顺下来?以前关小毛人的小铁笼就放在这大铁笼外的,结果每次有仆役要给小铁笼打扫的时候,毛人都会咆哮如雷,那声音大得都能把房顶掀了去。不过,既然只是把小毛人抱过来,也确实是没什么损失,大不了就是毛人多咆哮几日罢了,自己等人小心点就是,关键的是,这个二郎可不能得罪,要是哪天他到宫里去随便的说两声不好的,自己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小四就指使两个仆役去隔壁把关着小野人的铁笼抬了过来,果然不出所料,毛人一见到小毛人就咆哮如雷,四肢死命的挣扎想要挣脱铁链,可惜铁链太过粗了,没能让他如愿,王况这时候看到,有一根铁链几乎都已经勒到肉里去了,而毛人却是浑然不觉。

    那两个仆役把小铁笼放下后就赶忙跳开,母野人的声音这才渐渐的小了下来,换成了低沉的呜呜声,似乎是在呼唤着小野人,声音抑扬顿错,这决不是那种和其他灵长类动物只有简单的几个音节的叫唤一样,王况怀疑,这野人已经发展出了自己的语言来。

    这时候小铁笼里原本趴着一动不动的小野人也抬起了头来,呀呀的叫唤着,若不是见到这声音从小野人口中发出,只听声的话,会让人以为这就是个呀呀学语的小婴儿的叫声。

    “呀,真可怜,好小的毛人。”王冼跑到小铁笼跟前,蹲了下来,仔细的看着小野人,嘴里也呀呀的小声嘟哝着。

    “哎呀,小郎君,快回来,要是那毛人暴怒了,发作起来可了不得。”小四见王冼跑了过去,连忙叫到,脚也跨了出去,想把王冼拉回来。

    “别动。”王况一把拉住了小四:“您看看那毛人。”

    小四莫名其妙的转头去看那母野人,这一看把他下巴都差点看掉了,却见那野人很是平静的看着王冼,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暴燥不安,也没有咆哮声,那眼神,那眼神让小四觉得怪怪的,就好像是平日里阿母看着邻家的孩子在逗还在蹒跚学步的小妹一般的眼神,很是祥和,有点慈爱。见鬼了,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小四以为是错觉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就是那样的。小四不禁呆呆站着,木了。

    这个野人,绝对不简单,王况想。竟然能判断出谁有可能伤害自己的孩子,谁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孩子,这样的智力,绝对已经脱离一般动物的范畴了,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迈进了人的范畴。

    当然,王况不会像老马一样,自高自大的把人从动物中脱离出来,把人看成是这个世界上的神,或许,只有自恋狂才会这么想罢,自以为人类很了不起,自以为人类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来掌握和主宰其他物种的命运,却不知道你在肆意为所欲为的时候,自然这个造物之手已经开始在给你教训了。

    许多实验已经证明,不仅仅是人类会思考,海豚也会,就连被老马认为是低等级生物的寒鸦也懂得开锁,懂得把铁丝弄弯了去够瓶子里的食物,知道在镜子里出现的另一只“寒鸦”是自己的影子,捡东西去够食物也许称不上是使用工具,但在用直铁丝勾不起瓶子中的食物后,知道把铁丝弄弯了去勾,那就已经是会思考,会制造和使用工具了。很多的实验结果表明,所谓的人类独有的会思考会制造和使用工具其他物种也会,那个盛赞禁烟之后在大清境内不遗余力地推广种丫片的林则徐是中国当时最懂经济的人的老马,其实说穿了,不过是个为了自以为是的所谓真理,置广大民生于不顾而狂热鼓吹的偏执狂而已。

    可惜了,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法帮得上这个野人什么忙,目前唯一能做的仅是让其母子团聚而已。

    想了想,王况就对王冼说:“冼,你去把铁笼里的小毛人抱起来吧。”说实话,王况也是没办法,如果换旁人去抱,说不得母野人会暴起伤人,不管什么动物,只要发狂了,哪怕是你铁链锁紧,它宁可断臂断腿也要想法挣脱的,而从刚才王冼走近小野人来看,母野人应该对王冼抱小野人不会排斥。王况准备走一步试一步,先让王冼去抱小野人,要是母野人依旧不发作,则可以进行下一步动作。

    不得不说,皇庄里的人对小野人照顾还是很细心的,毛发都梳过,而且笼子里也很干净,没有异味,想想也是,皇子公主们才走,估计在的时候也是天天来看小野人的,哪能容许小野人脏得一点半分?

    小四也从木呆呆中回过神来,他走到一个仆役身边,让他把小铁笼的钥匙丢给了王况,不敢走过去啊,只要一接近,母野人必定是会暴跳起来。王冼接过钥匙,开了铁笼,小心翼翼的把小野人抱起,这时候王况才看清楚,小野人也只有一尺多高的样子,看情况应是出生没多久,也真难为这帮仆役了,估计还要天天想着方的给小野人去找奶来喝。

    母野人也就是在王冼抱起小野人的那一刹那低低的咆哮了一声,可能是看到王冼抱小野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又安静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冼和小野人。

    王冼回头看了看王况,王况点了点头。王冼就抱着小野人一步一步的向母野人的铁笼走去,就这时候,母野人突然又暴怒了起来,使劲的拽着铁链想要扑上来。

    “小心。”小四见状大惊,就要上前把王冼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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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各位谅解下,本章夹杂了灰雀自己的世界观,只是灰雀的个人想法而已,不用拍砖,写出来的目的只是想说一句话:历史的真实,远在书本之外!

    另外关于野人,也是杜撰,一个发牢骚的由头而已,不用争论是否真的有野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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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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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爱美食的王况,莫名其妙的穿了....成了一个乞丐。 ??? 文不会吟诗做对,武不会刀枪棍棒,又没记得穿越族必备的大杀器--各近现代工业品的配方。。。怎么办? ???食王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食王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食王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