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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灰雀     食王传txt下载     食王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三章 白身有白身的好处

    人就是这样,危险来临时,经常会做出下意识的动作,哪怕是明明有周全的保护,这就好比你拿了一枝笔向一个戴着眼镜的人眼睛戳去,明知到那戳来的笔速度并不快,而且自己还戴着眼镜,那人也会情不自禁的做出躲闪和闭眼的动作出来。

    小四就是如此,明明和野人还隔着铁笼,而且野人也被铁链拴着,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想把王冼拉回来,反而是王况和王冼兄弟俩,因为没有亲身经历过野人发狂伤人的场面,并没有那样的下意识,所以王冼依旧是向前走去,王况则一把又拉住了小四。

    王况看得很分明,野人刚刚的暴怒和一个仆役跑去打开铁笼门时,和小野人靠得太近有关。果然在铁笼打开,仆役跑开后,母野人又归于平静,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小野人,嘴里还哼哼着。

    “它竟然会哼曲子!它竟然会哼曲子!”哐噹一声,那个跑去开门的仆役手中的一大串钥匙掉到了地上,他自己则指着母野人低呼:“这个曲子,和某邻家娘子哄孩儿时哼的很像,很像。天呀,太神奇了。”

    旁边站着的也有人低低附和:“没错,真的呀。”几个手中原本拿着棍棒的仆役不知不觉的就把手中的棍棒给偷偷放到了一边,两手局促不安的,不知道怎么放才好。他们原本只是皇庄中普通的仆役,平时老实巴交的,若是对野兽凶狠些倒没什么,可眼前这个毛人,分明是已经开化了的,叫他们怎么能再下得去手?

    王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况和那个母野人,那眼神让一旁站着的程处默看了都觉得自己半身发凉。

    这时候母野人竟然瞟了王况一眼,就这一眼,让王况彻底放下心来,母野人眼中没有丝毫的恶意,王况读出的竟然是一种平时只有人才会的眼神:你放心。

    一步,两步,三步,王冼走到了距离母野人只有一步远的地方,母野人的手动了,努力的向前伸着,但铁链捆得太紧,它的一双手根本无法合陇,它又挣扎了一下,把笼外的几个人给吓一跳,程处默这回倒是看明白了,他捡起地上的钥匙,靠了过去,找到钥匙,把铁链锁在笼外的锁打开。

    母野人的手就那么伸着,王冼小心的把小野人轻轻放到母野人手上,母野人一把就把小野人揽在怀里,不一会工夫,就响起了叭叽叭叽的吸吮声。这时候让大家意外的一幕发生了,母野人竟然用腾出的一只手把王冼也揽到了自己怀里,用下巴轻轻蹭着王冼的头,环着王冼的手还似乎轻拍了两下,嘴里呜呜的。

    “这他娘的活脱脱就是个人啊。”程处默喃喃自语。

    “是啊,她应该差不多就是个人,是我们人的亲戚。”王况回答。

    程处默大奇:“怎么说?”

    “这不好说,你没见她除了那一身的毛发,其他地方和我们人并无什么明显区别么?她应该还是处于袽毛饮血的阶段吧,想必老国公以往四处征战的时候,也是见过不少蛮荒之地的人,有的地方应该还是没开化的。”王况可不敢说什么人是猿人变化而来这种话,除非他想早点去见老马差不多,所以只能随便带过。

    “唔,这倒是听说过。”

    母野人很快就松开了王冼,王冼依依不舍的摸了摸小野人的头,小野人趴在母野人怀里嘴里吸吮着,不情愿的扭了扭身子。

    “依某看,以后只要不把小毛人从母毛人身边抱走,这母毛人应该都会安定许许多了,这铁链应该也没什么大用了,不妨撤了吧。”王况自言自语,其实是说给小四听的。

    “不妥,不妥,万一哪天又发起狂来,哪时候想再锁上铁链怕是要废一番工夫了,且皇子公主们常来皇庄,要是把他们吓着,某等可吃罪不起,还是先拴几天看看,不过铁链倒是不必拴这么紧就是。”小四想了想,给出个折衷的办法,反正铁链足够长,只要把另一头留在外面,必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拴紧就行了,顶多也就是给野人的活动增加点难度而已,没什么大影响。

    “二郎你可解决了某的大难题啊,这下可好,以后晚上睡觉都能安稳许多。”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向王况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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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郎,你看这么大的璃罐可合用?”回到程庄,程处默心里有点没底,只能装一斤多的璃罐,离要求差距也太远了点。

    “合用,合用,大不了多烧些就是。”早已经想明白想要凭现在的技术烧出大璃罐无异于天方夜谈的王况开始正视现实,不就是小点么,小点好啊,小罐的东西才显得珍贵。

    “那就好,那就好。赶明啊,某让他们多烧些,等明年辣椒收成了,那辣椒酱就都用这璃罐装了,红红的,多好看,送人也喜庆。”

    听到程处默提到了用璃罐装辣椒酱,王况倒是想起了一道小食,酸辣椒。这酸辣椒必须得用不透气的罐密封装好,前年辣椒刚种出来的时候,王况倒是想到过要做,可惜这时候的瓷罐都是皇家专用的,寻常人只能用密封性不好的陶罐,即便是最好的黑釉陶罐,也还是透气的,不合用,所以只能放弃(唐三彩严格说来还是陶器,而且是冥器)。现在程处默一提,就把这事勾了起来。

    “处默兄这不是要让人买椟还珠么?一个能装一斤多的璃罐值多少钱?一罐辣椒酱值多少钱?”王况笑问。确实,以这种别人从没见过的大璃罐的价格,绝对是远超一罐辣椒酱的,这还是无色的,若是绿色璃罐,其价格估计都能直逼玉罐。

    “坏菜了。”程处默一拍额头,有点忐忑不安:“二郎你说我们是不是要把这烧大璃罐的法子献上去?你是白身,自然是不怕,某家是国公,若是有好东西不献上去,老爷子怕是要被人弹劾的。”

    很多时候,为官有为官的好处,若是有了点过错,往往能被网开一面。但是为官的坏处就在这里了,你要是有好东西,自己藏着掖着,那是要被人弹劾的,不管皇上要不要你的东西,你献不献就是表明了一个态度问题。相反,作为白身,反而没有这个顾忌,天底下绝大部分都是白身,你当皇帝的总不能把天下所有好东西都揽去吧?且当皇帝的又常是把民为国之本这话挂在嘴边的,要是和平民抢东西,让他脸往哪搁?所以但凡是白身,有好东西绝对可以堂而皇之的拿出来炫耀,只要自己能保证不被他人觊觎,不必担心被皇帝强夺了去,当然了,那些昏君暴君肯定是个例外。

    因此,程处默既然参与进来了,那就有了这样的顾忌,别人不说,长孙无忌那个臭老酸的嘴可毒着呢,明明不违制的东西,到了他那里,上下嘴皮随便嗑嗑,翻炒翻炒几下就能成了违制的,比如说这璃罐,他绝对能抓住程处默烧出的璃罐比内府烧出的大许多来做文章,啊?你用的东西竟然比皇上的好,难道你想过比皇上还舒坦的日子,心怀不轨不成?

    “这个你自己拿主意罢,某又不想凭这璃罐赚钱,无所谓。”听完程处默的解释,王况撇撇嘴,心里有点鄙视起程处默嘴里念叨着的臭老酸,和正史野史上说的一个样,黑的能说成白的。于是又想起了多年后被臭老酸诬陷而死的李恪来,可怜的孩子,明明没有夺位之心,行事一惯低调,只是因为深得李老二的喜欢而最后含冤死得凄惨不堪。

    “如此则多谢二郎了,这烧璃罐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某回去和那俩家伙商量商量,献上去后就报二郎的名。”程处默大喜,这法子不献会招来麻烦,但是要献上去了,反而就是功劳一件了。

    王况是身上虱子多了不怕痒,不在乎多这一个名头,再者,要是把这改良的法子说成是那俩师徒出的,师徒俩恐怕就得被又召进内府去,对王况来说得不偿失,还不如自己一肩挑了的好。而且,以后可能还会有不少东西出来,先给李老二打打预防针也是不错的。

    既然已经商量妥了,王况也要回去准备,有了璃罐,不光是酸辣椒,连泡菜也能做出来了,而且王况以前自己做的泡菜,全都是用酸辣椒的酸水来做,另有一番滋味。(灰雀这里教大家做最简单的,也许并不正宗的泡菜,就是去超市买那种小罐装的绿色小野山椒罐头,带汤汁的那种,注意买添加剂最少的,一罐小野山椒足够做两三斤萝卜了,而且以后的汤汁可以反复使用,能越做越多。将要腌泡菜的材料洗净,切好后,用滚开水淋一下,在太阳下把表皮水份晒干,有一点点蔫就好,夏天太阳大的话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冬天有半天也就够了,然后找个大玻璃罐,罐子也要洗净用开水烫过放冷,将处理好的材料放进去,加点盐,放几粒花椒,胡椒,八角一粒就够,再将野山椒整罐倒进去,加冷开水没过泡菜材料,然后盖好盖子,注意密封,放置几天就可以了。灰雀自己做的时候,喜欢剥些蒜进去,然后放到冰箱里冷藏着让它慢慢发酵,发酵时间越长,味道就更好。)

    只是要做泡菜,还得先一步把酸辣椒做出来,说实话,要让王况按四川人那样做泡菜,他还真没把握,但酸辣椒却是非常好做的,原因是辣椒本身就有很强的杀虫作用,一般做酸辣椒不容易做坏。先做出酸辣椒,再做出泡菜来,这也算是曲线救国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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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章 国公府的邀请和熨斗

    王况显然是兴奋过头了,回到林府后他这才记起现在辣椒苗也才种下不久,而且在长安也只有辣椒酱。

    制作酸辣椒的原料要的就是青辣椒,这样才能发酵,红辣椒是很难做出酸辣椒来的,至于有没人做出来过,王况不知道,反正他自己就做不出来。算算时间,王况还是决定让林府再派了人手带上自己的书信和这些天烧出的几个璃罐去建安,让邝大按自己的法子等青辣椒可以收成后腌制酸辣椒。至于能不能成,那就看邝大的了,总比等自己回去后再临时做要快些。而且,如果自己回去晚了,就得等明年才能制酸辣椒,早回去的话,即便邝大做失败了,也还来得及再做。

    见王况拿了那么大的璃罐回来,说是要用来做什么辣椒来的,林翰心里直叹奢侈,不过还是按王况的要求派了心腹之人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出发去建安了。老实说,他对王况又要整出新东西还是很期待的。现在小妹和王况的婚事既然已经基本定下来,林家和王况就已经绑在了一辆战车上,同进共退了,自然是王况要做什么,林家肯定是支持的。

    王况也是没办法,谁让这时候的陶罐不顶用呢?而且,制作酸辣椒和泡菜这样需要发酵的食物,是不能用金属容器做的。在璃罐的成本没有降下来之前,做的酸辣椒和泡菜只能放酒楼里卖和自己吃,再就是送人,不可能整罐的卖,寻常人家谁买得起?一个璃罐的价格都能差不多顶他们半年的收入。所以,让程处默把烧璃罐的法子献上去,也是一种办法,一来借助朝庭的力量来推广这烧璃的新方法,二来要是李老二没发话说不能外传,自己又可以把这个法子卖钱,多扶植些民间烧璃的作坊,间接的降低璃罐成本。王况可没想着说自己吃独食,来长安的路上他也见识到了一路上的路况,即便是御道也是崎岖不平,这对运送易碎品是个很大的考验,搞不好运费可能都比璃罐本身高上不少,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王况才懒得去做。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璃罐作坊遍地开花。自己的法子又不是什么绝密的事,整个璃坊那么多人,总有一天消息会走漏出去,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主动的把法子卖了,换个安稳钱。

    可能是因为辣椒酱的事情是自家厨子漏出去的缘故,这几天尉迟保琳都没跟着程处默来找王况,可能是不好意思的原因吧。至于秦怀玉,王况看出来了,别看秦琼和程知节的关系比起和尉迟恭的关系更铁,但秦怀玉和尉迟保琳走得却是更近,这会不会和后来门神里面没有程知节有关系呢?王况有时候会恶趣味的想。

    那个厨子,因了王况的布置,暂时并没动他,要是一动,那家人就知道事情败露了,后面的戏就唱不成了,所以他依旧是在建林酒楼里“打下手”,只不过是建林酒楼的掌柜和管事都得了暗中吩咐,时刻提防着他。

    “那家人没什么背景罢?”王况还是有点担心,万一这戏要唱全了,如果对方有点背景,想着报复的话,虽然是不怕,但总归是个麻烦。因此这天又问了来打秋风的程处默和徐国绪。

    “放心,不过是个八品下的造办,没什么背景,要不是他不归某管辖,某早就给他挑了个差池,让他卷铺盖走人了,竟然敢打二郎的主意,也不瞧瞧,三个小公爷都杵这呢。也就二郎你厚道人,要换了某来或者小公爷,定让他从此翻身不得。”徐国绪的少监当得渐入佳境了,不以为意的学了王况找根竹签剔着牙缝。

    “嘿嘿,别说,要真想让他从此翻身不得的话,只须给魏老头递个信,他定然要告到皇上那去。反了天了还,当官的与民抢食,还当这是前朝哪。”程处默一把抢过徐国绪攥在手中的另一根细竹签,也剔起了牙。王况白了一眼这俩家伙:“瞧你们那德行,剔牙也剔得这么难看,不知道用另一只手捂着么?”

    程处默的话让王况感慨良多,难怪是大唐盛世,当官的竟然比白身多了诸多的限制,首先一个不得与民争利这一条的理念就是放后世都没法做到,当初杨州参军事骆武被拉下来的原因除了与匪勾结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妄图与王况这个平民夺利,当然了,那也是骆武自己本身没有背景,要是有背景的话,终归是可以网开一面的,有没背景在关键时候能关系到身家性命,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

    再就是王况以前曾经问过黄良,为何州衙如此破旧也不修一修?黄良则笑骂他:二郎你是想让老朽早点被罢官不成?后来王况才了解到,若是地方衙门修得比小户人家的稍微好一点点,那就是过错,轻责贬职,重责罢官。所以几乎天下所有衙门,都是修得将将能用,不漏雨漏风就好。再想想后世那些修得堪比白宫的办公大楼,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二郎你倒是给个准话,想不想让那家从此翻身不得?想的话,某明儿个就窜掇老爷子去找魏老头,只须说有官员想与民争利就行,魏老头指定会上蹿下跳的查明了,嘿嘿,你是没瞧见魏老头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用二郎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对,特可乐。怎么样?想不想瞧个热闹?”程处默使劲的怂恿王况,按说他这事其实不必要跟王况说,只需自己去办就行了,与王况并无不利。只是王况是当事人,如今又是一起做生意,因此还是得尊重王况的选择。

    “算了罢,这些当官的也不容易,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勋贵。给个教训也就是了,让他痛上一痛罢,若他真的不知进退还想再有动作,那时候再说也不迟。”王况忽然有点可怜起这些大唐的中低层官员来,平时么,百姓对他们就不像满清那会儿,平民见官要磕头。而且当官的自己言行还得注意,稍微不留神就会被扣上为官据傲、与民争利的帽子。可以说,这时候当官,如果不是做到封疆大吏这一级别的,所获得的也仅是个不能吃不能穿,只能摆设用的名声,也就这个名声能让人对你稍稍尊敬一点。

    “既然二郎不深究,那就罢了。对了,明日老爷子几个说是要开个家宴聚聚,交代了请二郎过去,喏,这是帖子,你收好了。”程处默想起了什么,从袍袖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烫银纸片,递给王况。

    没想到这时候就已经有硬卡纸了,用王况的眼光来看,这纸的质量自然不算好的,但却别有一番情趣,草黄的纸里竟然还有夹杂了些墨绿色的不知明的粗纤维,仔细一看却是细草茎,这纸如果不看质量,只看色调和其中夹的草,在后世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因为实在是很漂亮,有点田园气息的意思。

    这倒是王况想岔了,纸张的制作,往往是越薄越艰难,因为那要求纤维足够细足够碎,厚纸反而要求没那么高。所以纸的出现,厚的要早过薄的很多。所以这个时候出现硬卡纸很正常,只是工艺上还没后世的好,因此被程处默拢在袍袖里给弄皱了。要说这程处默和旁人的思维就是不一样,常人喜欢把东西放怀里,他偏喜欢把东西拢袖子里,还说,只有给心仪女郎的东西,那才能放怀里;而且,东西拢在袖里,因袖口是扎起来的,乘马时反而不容易掉落,要是放在这种敞怀袍子的怀里,在马上颠上几颠,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

    “呀,皱了,这可不大好办了,要不,某回去再给你拿一张来。”程处默不把这贴子怎么当一回事,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贴子的重要性,要是王况拿了这贴子上门去,被门房误以为是王况不尊重国公府,连个贴子都要弄皱了,这笑话肯定就闹大了,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只能是自己。

    “不就是皱了点么?那有何难。”王况笑着接过贴子,将有字的一面朝下,让林家下人给端了一盆温水过来,又拿了条面巾,把面巾在温水中浸湿后拧干,平铺在贴子上,过了一会儿将面巾拿起,贴子已经受潮软了。再让人找了个铜镜来,在滚水中泡了一会,捞起擦干,将光滑的一面压在贴子上几息时间再拿起铜镜,贴子已经变得平整如初。接下来拿去通风处阴干就行了,要是放太阳底下去晒的话,反而会变得更皱。

    “咦,这法子不错,二郎鬼点子就是多。”徐国绪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问王况:“若是衣物皱了是不是也可以这么烫?”

    “当然可以,不过衣物可是要根据织物的质地不同控制好冷热。”王况见徐国绪问起烫衣物的事,就知道他肯定是在宫里常碰到衣服皱了的麻烦,丝绸类的衣服还好,不容易皱,但棉麻类的就不同了:“这么地罢,某画个图给你,你回去后让匠人用铜打造个先试试,若是管用,就可以多做些。”

    王况给徐国绪画的图就是熨斗,不过他没采用碳火的,而是设计了一个储水罐在里面,装上开水就可以用,上面握手的地方是用的木柄,免得因为铜的导热高而把手给烫了。在皇宫里面可不比在外面,用火都是有限制的,要是谁稍有不慎,引起走水就了不得,所以在宫里,哪里可以有火,哪里不可以有火都是规定死死的。至于说不同质地的衣物熨烫温度不同,徐国绪根本不用王况教,心里一清二楚的,大体来说就是丝类和毛类不经烫,水要冷些,而棉麻类的则要热些的水,王况才说个开头,徐国绪好不容易逮着了个卖弄的机会,就滔滔不绝的接了下去,最后程处默和王况都是捂着耳朵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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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书友说到人名有错,灰雀转头回去看了下,确实如此,抱歉。并谢谢指正。灰雀将尽快的把前面的过一遍,把错误的地方改过来,大家看的时候注意如果前面和后面的名字对不上的话,以前面的为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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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章 上梁揭瓦

    程府在长安东北的安兴坊内,和程府的斜对过就是秦府,两个国公府就占了整整一个坊区,换句话说,一个卢国公府就有林家所在的那个坊区大。

    不理会程府门房异样的目光,王况附下身仔细的看着卢国公府门前那两面石鼓,有些咋舌,以前他不是没见过一些古宅门前的石鼓的,但那些石鼓和眼前的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不是说这对石鼓有多大,而是这它们雕刻得实在是精美绝伦,两面石鼓都是半人高,鼓并不很大,只占了一半的高度,但下面趴着驮着石鼓的麒麟是王况见过的雕刻得最精细的了,皇宫门前的是什么雕刻,王况不知道,或许皇宫门前雕得能比眼前的好,但王况每次进宫都是从侧门进去的,他的身份,绝对没资格从正门进。

    石鼓是用的青灰色的玄武岩整块雕刻而成,不说下面的麒麟纤毛毕现的雕刻,光就那石鼓上的花纹,放到后世绝对可以堪称国宝级别。仅仅是那细密的团云,就是一个熟练的雕工,恐怕没个半年一年的别想雕出来,这可绝对是纯手工活,不似后世的雕刻一样,还有许多的电动工具辅助,完全是靠人一凿一凿的雕出,难得的是,明明知道这是凿出来的,但纹路的衔接非常的流畅,根本看不出一丁点的人工痕迹,感觉就像后世用三维打印机打印出来一样。

    “怎么?二郎喜欢?可惜不能送你,某不能害你去蹲大狱,等你家三郎日后为官了,能执掌一方时,某就送他一对,不过就没这么好了,得符合他的品级。”闻讯迎出来的程处默见王况俯着身在细细的数那一面石鼓上究竟刻了多少云朵,拍着他的肩膀笑:“不过,要是二郎想雕些其他的放家中把玩,那也是可以的,真要喜欢的话,说个样式,某让人去找工匠。”

    “呃。”对于程处默总是动不动就想送东西给他,王况实在无语,这个二世祖,完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对一个人好了,就恨不得把所有家当送出去,难怪老魔王有了好东西都要藏着掖着不肯给小魔王看见,恐怕也就是被小魔王喜欢四处乱送东西有关,就说上次那罐辣椒酱罢,小魔王还是用的很高代价才换来的。而且,在认识王况的这段时间里,小魔王已经前前后后把他老爹书房里摆着的不少文房四宝啊,书啊什么的都搬给了王冼了。也是幸好老魔王摆这些文房四宝基本上只是个充面子工程,并不怎么在意,少了就添就是了。唯一有一次让老魔王大发其火的就是一本陛下赏的佛经竟然也被小魔王给倒腾了出去,所以老魔王这才说要把王况叫来瞧瞧,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竟然能让自家小浑球拼着挨罚三番五次的倒腾东西,再就是见识见识这个王二郎那所谓的调病本事,干脆就把秦老头也叫了过来。后来又听尉迟老头那个宝贝儿子也是对王二郎赞不绝口,得,干脆,仨老家伙就凑一块了。

    王况牵着王冼的手跟着程处默举步就往里迈,进了大门,后面跟着的黄大被人拦了下来,原因是黄大穿的就是一身家丁打扮,手里还提了个食盒。因此被程府家人以为是随行家人,客人的家人是不能上厅堂的,尤其是现在厅堂上坐着的可是三个国公。

    “这是某家兄弟。”打心底里,王况就没有把黄大当家人的想法,这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可以说,现在不是王况对黄大有恩,反而是黄大对王况有莫大的恩,光冲这点,王况就很不乐意别人小瞧了黄大。黄大要以王况家人自居,王况没办法,但并不代表他不介意外人对黄大的态度,因此,即便是在林府,黄大也是自己一人有一间小屋的,林家的不说下人仆役,就是李管事这样地位的,见了黄大都是不大敢怠慢,要不然王况不高兴起来,林老太爷能把他们屁股给打得至少一天下不来地。

    要说程家人拦下黄大,也是有原因的,这些程家家丁,大半都是随老魔王长年征战的老人,对黄大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很是敏感,没错,那就是杀过人的冷颼颼的气息,但凡在战场上杀过人的家丁都很熟悉这种感觉。开玩笑哦,厅里坐的三位国公呢,虽然并不怕什么人,但是,万一弄出点什么事来总归是自己要受罚,莫如小心些为好。

    “死开去!”程处默是听过徐国绪说起这个黄大的,而且自己刚和王二郎见面的头几次,这个黄大总是悄没生息的站在离王况不远的地方,那个站姿,程处默绝对可以确认,如果自己真要有对王二郎有一丁点的不友好举动,这个黄大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挡上来。也就是最近,自己和王二郎总是勾肩搭背的了,这个黄大才放松下来,就从东市发生的那一幕来说,程处默就打过黄大的主意,奈何没成功,后来也就渐渐死了心了。这一回头,见自家下人把黄大给拦了下来,程处默就有点怒了,王二郎的兄弟就是某家兄弟,就算没有王二郎,光冲着黄大的身手,自己就决不能将其和一般白身平民一样的对待。

    “你们这些没个眼力见的兔崽子,没见某都对黄大郎称兄道弟的么?”程处默一抬脚把一个正想将黄大往一旁引的家丁给踢了个踉跄。那家丁捂着屁股,苦着脸:“小公爷您又没交代,您要早交代了,某等还能拦么?您又欠某一串钱了。”

    “该着你的!”程处默瞪了他一眼,伸手从腰下解下钱袋,连着整个钱袋丢了过去:“拿着,自己数,多了的记着,往后省得麻烦。”说完想想不对:“这一次给你这么多,以后一脚只能算八文!”

    王况总算明白了过来,敢情这小魔王踢下人一脚还要给下人钱?这倒新鲜了,要说是小魔王心甘情愿的给,王况绝对不信,瞧他刚刚讨价还价的模样,估摸着这主意该是老魔王或者是程处默他老娘出的。

    “哎呀娘勒。”那个家丁把钱袋里的东西一倒出来,整个脸就更像是根苦瓜,那哪是一串?光那几块碎银就值好多,比一贯还多啊!这要换多少脚啊?他赶紧的把钱袋装好,跑前两步给程处默又挂到腰上,点头哈腰的讨好:“小公爷以后再给罢,某可吃不住您那狠脚。一旬一脚就够了,就够了。”

    “嘿,可是你自个说的哈。”程处默一脸得意,冲王况挤了挤眼,那意思就是:瞧见没,俺也会耍心眼。

    这就是典型的那种打了四毛钱的公共电话,然后掏出百元大钞让人找的办法,王况哑然,难道程处默还是这一招的祖师爷?

    “小兔崽子在外面叽叽歪歪个什么劲?还不给老子快点滚进来?”这时候厅堂里传出一声声如洪钟的喝骂声。程处默听了是头一缩往旁边一跳,手还伸了头上去护着,这才转头四处看看,然后红着脸嘿嘿笑地给王况解释:“被老头子打怕了,嘿嘿!”完了又跟王况小声的解释:“某这是练出来了,若是不躲,老头子那可真打,还带踹的,但只要这一跳,一护头,包准就没事了。要真实在不行,某还有狠的,只要一叫疼,嘿嘿嘿……”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父母舍得真把孩子个打伤了?只要不犯大错,顶多也就是意思意思下,瞧程处默这模样,大约是摸透了老魔王的心态,大错不犯,小错那是不断的,反正他吃准了老魔王并不是真舍得打他。

    随了程处默进了厅内,停了一会儿王况才适应过来厅里的阴暗的光线。还是富来客栈好啊,包括孙府,都被自己改造成了厅堂明亮的。见王况微微的皱了眉,程处默哪还不知道王况心里所想,林府这几天的变化他可是看到了,和第一次不同,最近去林府的时候,那厅堂都是明亮明亮的,让人进去不会要有个适应过程。他嘿嘿笑的捅捅王况:“怎么样?二郎,改明儿帮着改造改造?”

    “你那不是烧着璃瓦的么?取些来换了就是。”王况才不想干这体力活,即使不用他干,站着那指挥人也是要体力的罢。

    “改造什么?小兔崽子,你给某说个明白,是不是又想上梁揭瓦了?”那个洪亮声又响了起来,王况这才看清厅上坐着的人,一个灰白络腮胡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座上,蒲扇般的大手端着个小茶瓯,实在是有够不相称。说话的正是这位,不用问,这一眼就看出来了是混世魔王程咬金,看来他耳朵不是一般的好使,程处默那么小声也被他听到。至于旁边坐着的两位,一位是半躺在王况“发明”的躺椅上,肯定是所谓的病痨秦琼了,只是他脸色并不像是得病的样子。另一边和程咬金一样大马金刀坐的毫无疑问肯定是尉迟老头子,老头子的长相并不似门神画里的那么丑,看起来反而比程咬金要帅那么一点点。

    “嘿嘿,阿爹您真说对了,正是要上梁揭瓦呢。”程处默笑嘻嘻的。

    “反了天了,晚些找你算帐!”程咬金看一眼王况:“这就是你常念叨的王二郎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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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章 初见程咬金

    尉迟保琳和另两个长得和他很相象的小年轻是毕恭毕敬的站在尉迟恭身后,尉迟保琳冲王况挤眉弄眼的,指了指他老爹,又指了指自己,做了个饮酒的动作,王况没看明白他想说什么,倒是站对面的秦怀玉伸手指了指自己身边一个案几上的酒坛,王况才大略猜到,估计是问自己有没带酒来了。前些天,杏花村的人不知怎地竟然来长安找上了林府,给送来了满满一牛车的酒,说是孝敬师傅的,恰好被程处默碰到,被他没了十几坛去,估计有不少都落到了尉迟保琳和秦怀玉的肚腹了。而秦怀玉所指着的那个酒坛,正是杏花村送来的样式。

    这帮贪心的家伙,王况腹诽,一牛车也不过四五十坛酒,一下就被程处默拿走小半,自己能剩多少?还指望着我再带上门来?门都没有。要是我自己会酿好酒的话,那还差不多,可惜自己只懂的怎么酿酒,却是从没实践过的,以前在家里都只是帮阿姐打打下手,并没实际操作过,一点把握也没,再说了,这酿酒讲究的是要上好的糯米,上好的泉水,适宜的温度,不是你想酿就酿得成的,就是酿成了,估计十有**是酿出醋来。

    “建安王况见过三位国公。”王况装着没看明白这两个吃货的意思,上前一步微躬,抱拳做了个揖。

    “哟,这小子有意思。”一边的尉迟恭摸摸下罢,咧嘴巴对程咬金笑:“竟然不惧怕某等恶容,某记得那年被王世充所困时,你我二人在阵前一站,便吓倒不少人呢,这小子不错,真个不错。”

    王况心想,比你们现在丑陋百倍的门神我都不怕,难道还会怕你们真人不成?不过嘴上可不敢说,应道:“三位国公对宵小而言,自然是恶人了,但对我等大唐百姓而言,那便是护佑我大唐百姓安居乐业,不受外族侵扰的保护神,况岂有害怕大唐保护神的道理?”

    听了这话,程咬金和尉迟恭满脸笑开了花,恭维话谁都爱听。唯独原本眯着眼的秦琼眼中精光一闪,不动身色的瞟了眼王况,身子略略的动了动,见王况眼光有意无意的瞟了过来,便举起握拳的手,挡住嘴咳嗽了几声,站后面的秦怀玉连忙轻轻捶着他的背。

    嘿嘿,露马脚了罢,秦老头你一直对外宣称受伤无数,所以致病,可伤病并不是痨病哦,除非敌手将你肺给砸伤了或者给捅个窟窿出来。要砸伤你的肺的,那就必须得是使重兵器的,好象这隋唐使重兵器的也没几个,还大多都是李老二他爹这边的。其余几个早也就死翘翘了。至于说把你肺捅个窟窿,以现在的医疗手段,你早也去十殿阎罗那报道了,哦,不对,是去见玉皇大帝了。

    “秦国公莫非身体不适?”王况试探着问了句。

    “二郎你来得正好啊,某家这老兄弟啊,这些年为伤病所困,且不说上马弄枪使箭了,你看看,就这么歇息下来了,还得半躺着。听说二郎将皇后娘娘的病症已经调理得七七八八了,不然帮某家老兄弟也调理调理?”

    “死老头子,哪有客人一上门就请人瞧病的道里,老娘看你是越混越糊涂了。”正在王况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的时候,厅外传来一阵风风火火的声音,随即一阵风吹进厅堂,一个身着绒装,不施脂粉的半老徐娘走了进来,双手插腰,指着老魔王大喝。

    “翠翠,你怎么不在后面和几位弟媳妇说话,跑这来了?”程老魔王一见来人,立即起身陪笑。

    翠翠?王况突然想起了一句曾经很流行的话:翠花,上酸菜!再看老魔王,似乎很怕来人的样子,那么这个应该是野史里说的程老魔王的老婆,裴翠云了(程咬金的老婆究竟是谁,史料并无记载,只是野史说是裴仁基的女儿裴翠云,其兄裴元庆勇猛无比,因此本书设定裴翠花也是善武的)。瞧那彪悍的模样和老魔王不顾外人在陪着笑脸的样子,老魔王怕是在家中没什么发言权。

    “这便是某说的更狠的,某只要一叫疼,阿娘就会来,嘿嘿。瞧见了罢,别看阿爹人称病魔王(在隋唐时,称某人是病某某,那是指的某人勇猛使得敌人听了都要吓得病倒在床不起,并不是说此人身患病症的意思,因此常有病尉迟,病李靖等的说法),在阿娘面前,那是一点脾气也没有。”程处默半点也没有因自家老爹在王况面前出个小丑而脸红的自觉,附在王况耳边嘀嘀咕咕。

    “怎么了?老娘来瞧瞧默儿口中的好兄弟都不行?那几个弟媳妇也都想瞧瞧王家郎子倒底如何,老娘就代她们来了。”裴翠云狠狠的瞪了一眼老魔王,鼻孔里哼了一声,这才转身上下打量了下王况,突然伸手在王况肩膀上拍了下,还好王况子她进来后,就有了提防,双脚早就使上了劲,这才没被拍趴下。实在是这些天,王况不管是碰到哪个稍微有把子气力的,都喜欢拍一下王况的肩膀,大概这也是这时代考教一个人身板好不好的一个手段罢。因此裴翠云那边手才抬起来,王况的大腿小腿连带着臀和腰的肌肉就全都绷紧了,不过他伪装的好,没在脸上显露出什么来。

    “嗯,身板还是不错的,不用问,定是王家郎子了,不过身板不错归不错,可比你身手站的家丁差远了,瞧他架式,定是历练过的。”裴翠云啧啧了声,目光又转到黄大身上去了,武人都是这个通病,见到强悍的都不免留意下。

    “阿娘,这是黄大郎,不是二郎的家丁,二郎说这是他兄弟。只是黄大郎一直甘以家丁自居。”程处默一五一十添油加醋的把徐国绪说的黄大的故事又复述了一遍,接着又说了东市上的那一幕。直把个黄大说的面红耳赤的,就连王况也用起审视的眼光笑着看黄大:嗌,没想到你还这么有勇有谋啊,我怎么就没发觉捏?

    “嗯,不错,好个有情有义的汉子,若是哪日二郎不要你跟着了,就来程府帮我调教调教下那些小兔崽子们,程府绝对奉你为上宾。”裴翠云这回倒没去拍黄大的肩膀,一是黄大比她高大多了,二是一眼就能瞧出黄大的身板那是杠杠的,站那是纹丝不动,开玩笑,不说别的,就光给行商当挑夫,那腿力怎么地也是一流的。

    “程夫人这可是当着况的面挖墙角啊,莫说况不会撵黄大走,依了黄大的性子,估计便是撵也撵不走的。不过况话也摆着这,若是况有口饭吃,定不会让黄大郎喝稀的就是,再者,要是黄大郎日后倦了,况肯定不会强留的。”事实上,自仙霞岭后,王况就从没拿黄大当下人看了,王况吃什么,黄大也就是吃什么,而且基本上是王冼坐拿桌,他就坐哪桌,也不用王况叫,若是黄大走开,王冼就会叫。只是在穿着上,黄大死活不肯按王况的意思穿好点,王况也没法勉强。甚至,李管事这回去建安,还带了王况的意思回去,要富来客栈如对待王冼王凌一般的对待王五,不得有丝毫怠慢,否则等王况回转去要他们好看。当然,这个事黄大并不知道,王况并不想做出什么示恩与人的戏码,对于黄大,根本不需要做这样的小动作,若是自己这么做了,王况会觉得这是对黄大的人格侮辱。

    “咦?这个小郎子如粉雕玉琢般的,很讨人喜。是二郎家小弟罢?”裴翠云这会才看到牵着王况手的王冼,惊喜的叫出声来。

    早上一大早,知道王况要去程府,一直躲着王况的林家小娘子特地让贴身小丫环来把王冼领了去,也只有今天,王况才知道那个小丫环竟然就叫芣苡,难怪那天踏春的时候王况总觉得这小丫环怪怪的。

    等王冼回转来的时候,王冼就变了个模样,袍子,靴子,系带全换新的了,虽然说那料子肯定是没以穿的好,但整体搭配上就清爽多了。本来王冼在建安的穿扮全是孙韩氏打理的,后来有了嫂嫂,就交由嫂嫂来了,小地方,都是尽拣好的给王冼穿上,王况自己又可以说没有半点这个时代的人文学识,也是不管的,只要有好的穿,就满足了。而王冼经过林小娘子一打扮,这大地方和小地方呆的人的审美观念差异就出来了。可以说,王冼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加上这两年跟着柳老夫子,受的熏陶不少,这一打扮,活脱脱就是个贾宝玉一般的,王况都有点嫉妒了。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人,难怪裴翠云会这么惊喜。

    “哎呀,可惜,可惜。”裴翠云端详了一会王冼,突然一拍大腿,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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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要想皮肤好就要啃豚脚

    “可惜什么?”程老魔王几个本来被裴翠云一说就已经把注意力从王况身上转到王冼身上了,也发现了王冼着实可爱,不胖却又是粉嘟嘟的脸,让人真想捏上一下。正心里琢磨着王况带着王冼来该不会是认门来了吧?被裴翠云一叫可惜,就都吓一跳,难不成这小郎子竟然有什么不妥不成?

    “咱们几家,怎地都没生个小娘子啊?如若不然,定是桩好姻缘啊。”裴翠云拍着腿,不住的叹气:“这么俊的小郎子,不知道要便宜哪家了。”

    这话让王况对裴翠云的好感一下飙升了起来,要知道,裴家可是关中几大豪门之一,这些豪门大阀最是讲究门当户对,裴翠云从小受的教育定是和这些观念脱离不了的,尤其是她现在贵为国公夫人,明知道王冼的身世情况下,竟然能说出这般话来,确实是难能可贵,可见在裴翠云的心里,门户观念几乎是形同虚设。

    可唯独王冼一下紧张了起来,紧攥着王况的手,小声叫:“二哥。”一双眼是巴巴的看着王况,生怕王况一下就把自己给推了出去。

    “人小鬼大。”王况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王冼的手:“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啊?放心罢,二哥一切由着你,若是大哥不同意也不要紧,有二哥呢。”

    “咦?敢情小郎子还不大愿意啊?怎么,嫌我们几家粗鄙还是说小郎子这么小就有中意的小娘子了?”裴翠云一见王冼的表情,就猜到王冼不大愿意,也不乐意了起来。

    现在王况已经完全知道了这个裴翠云那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的主,连忙笑道:“好教夫人得知,三郎自小就有个小娘子做玩伴,二人很是合得来。”

    “怪不得。”裴翠云不舍地又捏了捏王冼的脸蛋:“这皮肤可真好,再瞧瞧这手,奇怪了,一个冬天下来,竟然不长冻疮的?莫不是又是二郎你的法子罢?肯定是的,快说说,什么法子?”

    “阿娘,您也真是的,二郎他们才一进门,就拉着问东问西,您瞧瞧,二郎还站着呢,黄大郎手中也还拎着东西呢。”程处默一边不满的抱怨了起来。

    “哎呀!”裴翠云这才恍然大悟,难得的脸一红,却又抬手拍了一下程处默的头,一把把他的幞头给给拍歪了:“那你还呆这干什么?自己也没个眼力见,都不懂个礼数。”

    “阿娘又打头,二郎说了,总打头会把人打傻的。”程处默嘟嘟囔囔的。一边尉迟保琳早就跑到他老爹下首的一张胡椅上,用袍袖拭了一遍,嘻皮笑脸的叫:“二郎来这坐罢。”

    尉迟恭狠瞪了他一眼,佯怒道:“臭小子,回去收拾你,从没见你对你老爹这么殷勤过。”

    王况也不客气,跟这帮人客气,反而会让对方不喜,所以也就点点头,坐了下来,王冼则挨着他坐,黄大呢,一转身就站到了王冼身后,还是有点不苟言笑的样子。

    说到冻疮,王况有切身体会,以前小时一到冬天总是生冻疮,后来阿姐便用了萝卜把里面的馕挖去,乘上茶油放火上煨得热热的,用那油来涂抹,效果还是不错的,后来等王况大了,去县城读书后,经常早起跑步,傍晚又会去打打球,自此便没再生过冻疮,可见,若要是经常运动的人,生冻疮的概率会小很多。现在见裴翠云问起,他就纳闷,本来按裴翠云这样的性子,肯定是闲不住的,按说不会生冻疮才是,老魔王怕是更不可能,几个小公爷都是好动的,也不大可能。转头看了看,估计也就秦琼了,要装病就不能总动弹,血液循环肯定跟不上,倒是有很大的可能,可怜啊,装病装到这份上。

    治冻疮的法子建安几乎人人都会,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王况就详详细细的说了,末了补充一句:“要是总动着的,很少生冻疮,若是一到冬天就窝着不想动弹,那就难说了,只能把易生冻疮的部位保暖做好了,才会好些。”这话其实是说给秦琼听的,但说得比较隐晦,应该没人能听出来王况意有所指。当王况知道,秦琼最后真的是病死的,这恐怕和他长期不动弹有很大关系,整天这么窝着,没病也会窝出病来。

    至于说王冼的皮肤好,一来是年纪小,小孩子的皮肤只要营养跟上,没几个差的,二来和王况就有很大关系了,王况爱吃豚脚,三天两头就要啃上一次,连带着王冼也爱上了啃豚脚,有这么个说法,说的是要想皮肤好,就要啃猪脚,盖因其胶原蛋白含量高的缘故。

    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爱美?一听说常吃豚脚对皮肤大有好处,裴翠云就咋咋呼呼的吩咐了下去,以后要多买豚脚回来吃,吃法倒是不愁,程家的厨子已经从王况这学会了几种做法,干焖豚脚,香菇豚脚,薯蓣豚脚等等,至少有五六种,除了前一种的做法特定外,后面的都是根据各人喜好,放的配料,可以是花生,也可以是莲子,香菇,栗子等等,而且豚脚这菜很神奇,根据放的配料不同,会有许多迥然不同的口味出来。

    但是卤豚脚的配料,王况是不会流露出来的,现在建林酒楼和富来客栈都已经开始对外发卖卤汁了,这可说是很大一笔的收入,寻常人买了卤汁去,因为不知道配料,也只能卤个几次,味道就淡了,还得再来买,可以说也是一个细水长流的生意,王况当然不会放弃。也有酒楼有配卤汁,但他们缺少好几味,首先桂叶就不是长安能买到的,不说这唐时,就后世,使用桂叶的地方依旧局限于闽北一带。

    打王况进门起,除了开始老魔王几个问两句话后,几乎就都是裴翠云在唱主角,几个大男人只有干坐那的份,尉迟保琳是不甘寂寞,跨了两步把黄大放在脚边的食盒给提了过去,嘴里嚷嚷:“某来瞧瞧二郎又带了啥好吃食。”他身边站的那俩小子,估计就是尉迟保琳的那俩兄弟了,也伸长了脖子去瞧尉迟保琳打开盖子的食盒,瞧了一眼,脸上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去去,你们俩懂个屁,二郎带来的,能差哪去?绝对能让你馋得咬了舌头。”尉迟保琳没看到那俩家伙的表情,程处默倒是看到了,他手一指那俩家伙:“等会席上你们不许动啊。”

    见程处默这么信誓旦旦的,尉迟恭也来了兴趣,扭过身子,一把拍掉尉迟保琳偷偷伸进食盒的手,把食盒拎到跟前,低头一瞧,也是不解,就问王况:“王二郎你这两道吃食有何说法?”

    这食盒和富来客栈里用的保温食盒是一样的,也有很好的保温效果,尉迟恭接过手后,厅上众人这会都看到了升腾着的热气。

    “也没什么说法了,不过是寻常的菘菜和花生罢了,不过做法略有不同。”王况带来的就是汤浸菘菜心和卤水花生。汤用的是豚骨,整鸡和羊尾小火熬了一整夜熬出来后又收浓了的,可以说是浓缩的精华,汤里除了加盐和酒,姜外和菌干外,就没再加其他的调料,为的就是要吃原味。汤好后,只要将菘菜在开水里烫一下,移到高汤里煮沸即可,做法没什么新奇,在后世如果不考虑到汤的复杂,几乎人人不用教都会做。但在这时,并没有汤浸这种做法出现,并不是说这时候的厨子不行,只是因为他们局限于现有的几种做法罢了,因此没人见过,也没人吃过,看似很平常的一道菜,其实成本却是不低。

    而卤水花生,和卤牛肉也没什么多大区别,只不过是要控制好卤汁的浓度罢了,味道太浓的卤汁拿来卤花生,反而卤不出好味道来,会把花生原本的香味给冲个一干二净。卤花生需要的卤汁要淡很多,可以说,一钵卤汁,卤过其他食材几次后,如果不再添加调味,拿来卤花生是正正好。因为王况也是昨天才得了程处默的通知说今日要来,时间紧,来不及准备,所以才带这两道来,要是时间充裕的话,王况倒是可以多带几种。

第一二八章 阴魂不散的悟能

    因为王况已经考虑到过男女不同席的情况,两道菜都准备了两份,裴翠云大概是总听程处默念叨着王况做的吃食好的缘故,喜滋滋的拎了食盒进去准备了,厅门边一个估计是随她来的也是戎装打扮的丫环要接食盒,被她挥开了。

    贵为国公,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再者,程咬金,尉迟恭,秦琼以及另外几个文臣武将,都是李老二极看重的人,基本上可以说宫里有什么,只要有多的,李老二总是会惦记着给这些老伙计送点来。在裴翠云看来,王家二郎敢拿了这普普通通的两道菜送来,必定是有过人之处,而且应该是不止一点半点的,若要是什么山珍海味,她反倒看不上眼,没那么多的期待之心,这就好比我们寻常百姓,若是能吃个什么龙虾啊三文鱼啊什么的,就觉得是享受了,而那些富豪们呢,在吃食上反而是追求简单精致,即食材简单,但做法精致,有那极端的,为了吃一道菜肴,竟然肯耐心等上个几天的。这便是境界的不同,但我们也不能说我们普通人追求吃龙虾有错,概因了时与境不同才会如此,假如掉个个,让这些富豪们一年半载不吃山珍海味,他们也会想念。若是因为这个而笑普通人,那这种人大体是属于没教养,没家族传承的人。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便是如此。

    王况曾经听说过这么一件事,南京在解放前有家私房菜,只有一道主打菜很有名,但做工费时,需得七天才能做得,材料却是简单,猪脚而已,据说是要先蒸熟后在汤料中浸泡五天五夜,然后再上屉蒸两天两夜,而且不是连续蒸,中间还有几次的急速冷却过程,一直蒸到脱骨,然后把骨头取出,填以泡好的糯米,板栗,香菇及其他材料,继续蒸到肉入口即化的地步,之所以用蒸不用煮,这个好理解,不外是为了最大限度的把猪脚中的精华成分保留下来不至于流失的缘故。这道菜在后世和谐朝成立以前,即便是战火纷纷也是饕餮客们趋之若鹜的,后来据说是什么反四旧,做法失传了。王况自己也曾经实验过很多次,但都掌握不了分寸,而且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做到传说中的不切开而将骨头取出来,加上做出来的味道不怎么好,所以他只好放弃了。不过王况也正是因此而开始迷恋上用简单食材以精致的做法来烹饪,可能受了金老先生的影响,他潜意识里,一直是把清炒菜心也要做出让人赞不绝口的味道当做终极目标努力的。

    裴翠云走后,厅堂里一时间陷入短暂的寂静,还是秦怀玉关心自家老爹的伤病,央王况也给他爹瞧瞧。王况实在是不忍心打击秦怀玉的孝心,又不能说实话,左右为难之际,还是秦琼开口了:“怀玉也莫要为难王二郎,某听说王二郎是之前患过和皇后娘娘一样的病症,经大德高僧调养好了,故此才记得此病的调理方法,你若要是强求王二郎给为父瞧,岂不是为难了他?”秦怀玉这才闷闷不乐的退后站着。

    “你们几个小家伙都坐下罢,总这么站着,瞧瞧王二郎,都坐得不安生起来。”程咬金打了个哈哈,解围说道。总归是个借口罢了,王况才没他说的那样坐得不安生,程处默瞧瞧王况坐在那没一点局促的样子,嘿嘿的冲他老爹直乐。

    既然秦怀玉开口了,王况总是不能让他失望,他记得以前看穿越文的时候,说这时候并没有田七出现。田七,后世闽越一地的人经常拿来炖没开嗓的小公鸡给孩子吃的,说是小孩子常在野地里滚,难免有磕着碰着的暗伤,小孩有暗伤在身,会影响生长,而吃了田七炖小鸡,能把一些暗伤给消了。王况小时候也是常吃,至于说有没效果,他并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什么药也好,心理作用是不容忽视的。以前王况读大学之前,阿姐偶尔炖一根参须给他吃,他吃完都会觉得燥热不已,后来去了东北读书,那的人参便宜至极,所以年年回家都要带几斤人参回家,搞得家里几乎每个抽屉一拉开就有人参,尤其是拜年的时候,表兄妹们全都是沿袭闽北风俗拿的是一斤龙眼一斤冰糖,只有王况,送的是人参,好看而且不占地方,很是受亲戚欢迎。

    大概是因为便宜的缘故,暑假在家里干活觉得累了,王况有时候就从抽屉里拿一根来当零嘴来嚼,也没有见有跟影视作品一般的什么流鼻血啊什么的。这就是心理作用了,以前因为贵,就觉得是个好东西,后来便宜了就没当回事。所以,若是有人到东北去见人一斤一斤的把人参拎回家做菜,也不用觉得希奇。

    沉吟一会,王况还是决定把田七给说出来,即便是最坏的情况,对老秦的旧伤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至少,如果这个药能用起来的话,肯定可以救不少人的命,要知道云南白药和片仔磺的主要成分就是田七。

    “况谢过国公的理解,诚如国公所言,况本非郎中,并无疗病的手段,能对皇后娘娘有所帮助,也仅是机会巧合罢了。不过,若是伤病的话,况曾听那高僧说过,说是南中六诏(即云南)有一长得与人参类似的药材,其根茎对伤痛有奇效,当地人均将其作为疗伤灵药使用。只是况也未曾见过此物长相,但有闻过其粉的味道,若是怀玉兄能派人去六诏寻访,或许能找到。有此物后,用其炖鸡,旬许吃上一回,或许对国公伤病有效,但是否真有效果,况可不敢保证。”不可否认,秦琼即便再是勇猛,经历大小阵仗上百,没伤是绝对不可能,即使这伤好了,总是会有或大或小的后遗症,这好比一台机器,要是坏了,哪怕你修得再好,其性能也肯定不如原装的好一个道理。而且修理好的机器其保养就要比完好的机器要求更小心谨慎些,人也一样,这食物和药物对于人就如同保养用的机油,要是调养好了,效果也是不错的。

    听说是治好王况的所谓“大德高僧”说的,秦怀玉大喜过望。连忙细细的问了,但王况又不是万能的,也只能告诉他说据说和人参长得很像,难不成要说出来是三片,七叶么?任谁都知道王况在来长安之前是没离开过建安的,即便再喜欢听那些奇闻趣事,也不大可能见过田七长得什么样。反正自己是给指了条路,如果找到,那么田七就提前登上舞台,如果找不到,以老秦的身体,如果历史还没改变的话,依旧可以活好几年(秦琼是死后被追封胡国公的,本文提前),而以秦怀玉的年纪来看,秦琼并不算是早死,只是他最后依旧是病死这点来看,恐怕还是和他这些年装病少运动有点关系,而且人年纪大了,一些旧伤在年轻时没什么感觉,但一到年老就会发作起来,好比说,我们年青人常泡冷水,年轻时候抗得住,但年纪一大了,关节炎就来了。

    所以,王况觉得还是要点拨点拨下秦老头,不要整天窝着,要多动动,只是这话该怎么说呢?前面已经是掐死了说自己不是郎中,自然不能自己说,看来还是以后找机会了,想了半天,没什么主意,眼睛一扫,被他看到了秦怀腰上挂的一个锦囊,就有了想法了。

    仨老头其实把王况叫来主要还是要见见王况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惹得自家小子个个赞不绝口的,加上程处默这些天又把王况整出的几件事情都炫耀给了他老爹听,所以他们对王况自然就报有强烈的好奇心。如今一见王况,年纪不大,到也进退有据,待人不卑不亢的,浑然不似是刚从建安那个偏僻地方来的人,心下不免有些欢喜,自家小子能和王况结交,总好过整天游手好闲或者和那些豪门纨绔子弟结交好罢,且又搞起了自己的产业,日后不再是混吃等喝,自己因功而居于高位,可以荫庇几代人,可以后呢?子孙越来越多的情况下,总不能老靠着祖宗留下的老本罢,目前陛下对他们都不错,可谁又能保证下一个或者再下一个皇帝能对他们也有这么好么?

    因此上,这仨老家伙和王况聊天是越聊越投机,聊到最后,老魔王已经是一口一个二郎贤侄的叫上了,还硬逼着王况也改口称他们几个为伯父,当然王况也并没因此而自得,一个称呼而已,要想让几个老家伙真正接纳自己,还有一段路要走的。王况也不急,事实上,和程处默他们几个小一辈的合作关系确认,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人,不能太贪。

    正是厅上聊得热闹的时候,门房来报,说是洛阳白马寺的大德行者来访,洛阳白马寺,那可算是天下第一寺院了,程咬金连忙吩咐快快有请,并起身到厅外等候。主人家起身了,王况自然也不能坐着,便也随着来到厅外。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三位国公,见过师傅。”随着门房引进一灰袍的光头,王况就暗暗叫苦,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的,到哪都能找上门来,他一个劲的给光头打眼色,可光头就是恍然不觉,依旧把师傅这两个字给叫了出来。

    来的正是悟能,随着他这一声“见过师傅”,几个老头都面面相觑,谁是他师傅?这里没别人啊?他们都不是糊涂人,稍微一楞之后,就都把目光转向了王况。

第一二九章 奢华的豪门宴会

    当几个老家伙得知悟能喊王况为师傅的原因后,个个哈哈大笑,这事也太过离奇了,只因为说了句吃素也是杀生就收个徒弟,而且还是洛阳白马寺的高僧,若是其他寺庙倒也罢了,白马寺可是中原佛法的释源,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在那剃度的,可以说,白马寺里即便是个普普通通的火工和尚,放到外面也是被人尊为高僧的,更不用说悟能这个行者身份了,是那种随便去哪家寺庙,方丈都要打开山门迎接的主。不过几个老头子对王况的说法倒是赞同,在他们看来,这世上本来就是如此,既然说是众生平等,那草木也合该是属于生灵,若是人人都学那佛门中人,恐怕还没成佛,就先饿死了。

    王况倒是没想到悟能来头不小,现在想想,之前就有许多蹊跷之事,只不过是自己没注意罢了。

    程处默倒是在旁边用胳膊肘捅了捅王况,冲悟能的腰上呶了呶嘴,王况这才发现捂能的僧袍在右腰位置的襟边打了个浅黄补丁,而这个位置,不管是从事什么职业的,都不会把那位置给磨损了,看来,这个浅黄补丁应该是白马寺僧人的标记了(杜撰)。

    悟能此次来,是向王况辞行的,先后被王况狠狠的“教育”了几次,他觉得收获比起自己云游天下的几年都要大得多,因此想早点回寺里去,将自己的心得体会和寺里众僧分享。他先是找上林府,得知王况到卢国公府了,又追了过来,王况苦笑着摇头:“你这又钻牛角尖了,即入空门,就该有所放下才是,怎么反倒执着起来?”

    “阿弥陀佛,师傅教训得是。”悟能楞了楞,循即脸上恢复平静,双手合什,躬了一躬,一言不发的扭头就走了。

    “嘿嘿,这行者有意思,悟得彻底啊。”程处默不是信佛的主,对和尚就不那么尊敬,他见悟能被王况说了一句,竟干脆得话都不多说一句,转身就走,也乐了。

    其实也不是王况对佛法有意见,总体来说,佛法宣扬的与人为善及教义中的五戒十善对维护社会稳定,减少争端还是有好处的,只是他觉得这些人太过偏激了,本来佛法初入中原的时候,并不戒荤腥的,不吃荤腥应该是中原佛门中人将不杀生更进一步的引申。王况甚至恶意的猜想,或许那个孔雀王朝的王子创立佛教的本意里所谓的生灵就包含了一草一木。但这些到中原后就变了味道。后世更甚的是,许多寺庙为了敛财,想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办法,什么收门票卖香烛卖斋饭都是小儿科了,有些寺庙规定不许香客自带香烛,只能买寺庙里提供的;有的寺庙竟然还想着要上市发行股票,这已经完全的脱离了佛法的本意,彻底的沦为贪婪之辈。王况还曾经在某寺的“洗心池”边嘲讽过一个劝人投钱进池“洗心”的和尚:最该洗心的恐怕是你们罢。

    悟能带来的小插曲并不能影响卢国公府的饮宴,席上觥筹交错,让王况很是震惊于唐时的饮宴文化内容的丰富。

    酒才过三巡,便听的厅外咣礑咣噹的响,不一会儿就鱼贯而入一队几十人的身披银甲,手持银戟的军士,把王况吓了一跳:不能啊,瞧这阵仗,怕是比羽林军还高级的军士,可自己从没听说过这三个老家伙在世的时候有被李老二拿下的记录啊?坏了,难道真的是自己成了蝴蝶?

    不过见坐上首的仨老头和自己旁边的程处默等人一副淡定而且还有点期待的样子,王况心下也就明白了,这些恐怕并不是真正的军士,而且从他们身上也看不出军士应有的彪悍来,那么这些人怕是做什么表演的。

    “喝!”这几十人进入厅中排成一个方阵,整整齐齐的一跺脚,手中的银戟也齐刷刷的一顿,循即开始表演起来,几十人的排场,动作整齐划一,大开大阖,声如洪种,可以看出来应该是表现军旅或者说是征战的一种舞蹈。

    “这便是破阵乐了。”身边的程处默介绍道:“这才是四十九人,若是宫中饮宴,舞者多达一百二十人,且边上还有雷大鼓的,那个动静,才叫热闹。今天某等是沾了二郎的光了,平时老头子饮宴,很少招舞者的。可惜,某等只能瞧瞧这破阵乐,若是能见识到七德舞,也是不枉了。”见王况不解,又补充道:“七德舞只有宫中饮宴才有,宫外是没得见的,某也仅是去年有幸随阿爹在年宴上见过一次,啧啧,那个才叫舞得妙,柔中带刚,刚中有柔,不似着破阵乐般自始至终全是阳刚气。”

    破阵乐这个闻名史书的舞蹈在程处默口中竟然还不如名不见经传的七德舞?王况有点不敢相信,随即想到某酒只因在过雪山立下功劳,便成了所谓国酒,也就明白了,破阵乐表现的是李老二的勇武和不世功勋,肯定是李老二喜欢的,然后下面的人就跟风喜欢上了,这才有了历史上的闻名于世。

    不光见识到破阵乐,王况还亲耳听到了《霓裳羽衣曲》,确切的说,这是一首舞曲,乐师便有十几名之多,乐器种类除了王况叫得出名的筝、萧、埙、謦外,还有许多似是而非的乐器,比如说只有巴掌大的小鼓,一根弦的不是弹而是敲击的类似独弦琴的乐器等等。舞娘也有六七人,个个身着轻衣薄衫,举步轻摇,眉目含情,其曼妙身材在薄衫下若隐若现,引人遐想连翩。期间舞娘还分散了开一席一席软言软语的敬酒,其香艳程度血脉想不喷张都难。

    几场舞下来,王况头懵懵的快有点招架不住,谁说唐时娱乐缺缺的?只不过是这娱乐大多都是豪门贵族才享用得起罢了,而且可以说其大胆开放程度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和自己印象中的古人个个都似卫道士般的样子大相径庭,好在王况后世动作片已经看过不少,即便是这风格独特的场面还能勉强招架住,不然这丑可就出大发了。反观程处默几个倒是个个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坐对面的尉迟保琳更是不堪,就见他那双眼珠是随着舞娘的动作上下左右的转动,连眨都不带眨一下的,喉节也是一上一下的动着,就差口水没流出来了。

    然而王况不知道的是,秦琼这个老家伙从开席后眼角就时刻的注意着王况的一举一动,要是王况看见,怕是要吓一跳,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被秦老头瞧出了端倪。见王况在如此阵仗下还是稳若磐石,秦老头暗暗的冲着老魔王和尉迟恭打了个眼色,点了点头。

    霓裳羽衣舞娘刚上来的时候,王况还下意识的转身想捂住王冼的眼睛不让看,但却被程处默给拦住了:“二郎你也忒小见多怪了,三郎今年该有十岁了罢?若是没能及早考取功名,怕是三五年后也就得娶亲了,让他看看又如何?某可是十岁就去勾栏院喝酒的,这点小阵仗算得什么?”王况想想也对,再说了,若是以后王冼能迈入官场,这种阵仗难免少不了,就是没考中之前,要是和什么同窗啊之类的人出外饮乐,估计也能碰上,这时候不好好的让他适应一下,以后难免有出丑的可能,这才放心大胆的让王冼看。王冼可能是年龄还小,或者说可能已经被柳老夫子给训练出来了,除了小脸有点红扑扑有些兴奋外,倒没有尉迟保琳那么抢眼。

    宴席一直持续到了快到傍晚才结束,而这仅仅是个很寻常的聚宴,若是大型的聚宴,通常都要持续到掌灯时分,可以说是午宴晚宴都合在一起。宴会间还有几个游戏项目,像什么投壶了等等,王况看得出来,其中有一个游戏项目分明就是为黄大专门设立的,考较的便是脚上功夫,要求参与者用双脚夹住石头原地起跳,夹石头最重者为胜,奖品是一条有十几个类似后世的钥匙扣模样的狩猎纹金束带,听名就应该是外出狩猎所用,那些类似钥匙扣的十几个扣带,很方便在腰上挂东西,这样骑在马上需要用什么,随手一摘就能够到。

    王冼也靠行酒令得了几个奖品,其中之一据说是李老二赏给老魔王的一方砚台,老魔王说留着早晚也是要被小魔王偷了去送人,还不如自己送出来的好,就这么着就落到了王冼的手中,另外还有些一看就是故意送出来的小孩子的装饰品,既然他们愿意送,王况自然也就乐呵呵的让王冼收下,要知道这些东西,随便保留一件到后世,那都是价值连城,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白要谁不要?

    只有王况一件奖品也没得到,他文不能文,武又不能武,只有烹饪还算可以自豪一下,因此惟独他一人两手空空的。结果在最后裴翠云从老魔王的书房里又给搜罗出了个镂空鱼纹镏金银熏球出来给王冼,做工很是精致,估计又是宫里流出来的东西,两瓣镂空的银球里是类似陀罗仪一样的交错十字轴的装置,可以随意转动,内里还挂着个一熏盘,无论外面的银球怎么转,那个熏盘都能始终保持着盘面向上,银球外有一尺许长的银链栓着,另一端是个挂勾,可以很方便的挂在想挂的地方,应该是出门时用的。裴翠云说是给王冼读书时候,点熏香好用。王况也不矫情,明知这是补偿他没得到一个奖品的托辞,也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跟裴翠云这样的女中豪杰打交道,要是矫情,人家反而不喜。

第一三0章 极品美食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这天,王况正在院里察看番茄苗,一小包的番窃种子,王况将它们都撒在花盆里,白天端出来晒太阳,晚上就端回屋去。这么做倒不是说怕冷,现在的天气可以说都快过了春耕了,不过是王况担心被什么鼠啊之类的小动物给啃了去。在王况的悉心照料下,如今已经发了十几棵芽出来,虽然说时间上是晚了个把月,但王况还是很有信心在今年秋收获一大堆的种子的,而且到了夏末还能喝上番茄鸡蛋汤。这也就是十几棵番茄,只要细心照顾,肯定是没问题,但如是一茬地的番茄,那只能请人照料了,这可不是王况喜欢的,怎么地自己也是把番茄开发为食物的第一人,头几桶金是一定要牢牢捂住的,等自己赚够了再推广出去。

    宴会之后,知道王况并没有怪他的意思,且辣椒的种也没流出去,尉迟保琳也就不再避着王况了,他也不想想他什么身份?即便是王况想怪他也不敢开口啊。这些天,尉迟保琳就整天的粘在了程处默身后,跟着天天来看番茄苗,每次见到番茄苗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还没长高?”每次总是要被程处默鄙视:“你要隔个几天来不就能发现它们长高了?天天瞅自然没感觉。”鄙视完了尉迟保琳,他自己却又转过来问王况:“二郎,你说这灯笼果要何时能成熟?”

    搞得王况对这俩活宝没半点办法,秦怀玉听了王况的话,带上了懂药草的家人动身去七诏找田七去了,别人去他实在有点不放心,事关老爹的身体,觉得还是自己去的好。没有秦怀玉在旁边,程处默和尉迟保琳仿佛一下就没了主心骨般,抓住王况这个救命稻草充当起了他们的主心骨来。

    “总得等上几个月罢,等到果子红了,就行。”这俩家伙完全就没干过半点农活的,即便是每年的开耕日,也只是跟在自家老爹屁股后头,下田里刨两下意思意思而已,后面的事都有家人抢着帮做了,只要等到秋收的时候再下地装模作样应付一番前来监督的宫中黄门就算了事。每年的农耕三大节,开耕日和秋收日这两个对他们没一点的吸引力,只有秋狩才是他们喜欢的。这三个节里,偏偏只有前两个是所有有爵位在身的贵族子弟必须到场的,有宫里派来的人监督着,自周天子往下,这么多年下来,改朝换代换了多少皇帝,但规矩依旧没变。但是程处默几个最喜欢的秋狩却是自由行动,有时侯如果皇上兴致来了,也要参加的话,说不定好地方就被圈了去,自己要参加就只能听人调派了。

    “哎,说真的,二郎,你要这灯笼果倒底有啥用?”程处默当然知道王况不会无的放矢,要灯笼果肯定是有用处,只是每次问起,王况总是说到时候就知道了。结果是王况越不说,他的心就越是痒痒的,每天心里就记挂着这事。

    “再说一遍,这叫番茄,不叫灯笼果,真要想知道啊?等皇庄里的结果了,成熟了,你去给我搞点来,越多越好,这不是难事吧?”实在是被程处默烦怕了,王况给他画了个饼,就不信他程处默不吃。

    “行,打明天起,某就天天去皇庄那盯着,搞果子还不好办?只要不全摘了,谅那小四也不会不肯,再说了,某还没把辣椒酱给他送去呢?除非小四不想要辣椒酱了。”程处默果然入嗀,拍着胸脯打下了包票。

    在程处默看来,眼前的这个什么番茄苗才一指来高,比起皇庄那已长得近两尺高,枝繁叶茂的来,结果肯定要晚很多,还不如去那盯着,早点知道结果,省得天天挠人心,睡也睡不着。

    “对了,璃瓦烧得如何了?方子献上去后,有什么消息?”这几天徐国绪连面也不露,王况有点担心,万一李老二得了烧大璃罐的法子后抽风了说不让民间烧造,那自己的努力就白费了。

    “呶,那吃货不是来了么?你问他。”程处默伸手冲王况后面指了指,转身看去,却是徐国绪正愁眉苦脸的低头进来。一见到王况就埋怨:“二郎你可害苦了某了,这些天,整天的窝在璃坊里盯着,你瞧瞧,这起码瘦了一圈。好歹你也该等某寻了个其他差使可做后再将方子献上啊,你是不知道,那璃坊里的吃食,简直是难以下咽啊。”

    “说是吃货还真是没个错的,二郎不知道你,某可是一清二楚的,你这吃货,别的本事估计不行,这吃上估计所有宦官(唐时称宦官没有贬义的意思,很正常的称呼)都抵不过你,好的能吃,孬的也能吃,所以也只有你才配叫吃货了。”程处默幸灾乐祸的笑道:“二郎你可别被他骗了,若是宫里的所有宦官都派到野地里去,不给吃喝,估计也就他能活下来。这个吃货,饿了连虫子都会吃得津津有味的。”

    王况倒是第一次听说徐国绪竟然如此的“不挑食”,以前看他那吃相,一直以为他是那种严重挑食的人。他笑笑:“哦?那么国绪兄找吃的一定在行了?某倒是想到个极美的吃食,大家有没兴趣?”打从确立了合作关系后,王况也就不再顾忌什么身份差别,和几个全都是称兄道弟的。这样也体现了合作关系里的所有人都是平等合作的关系,没有主次之分。当然了,程处默和徐国绪他们要听王况的,王况也没意见。

    “什么好吃食?某也去。”因为确立了王况林府姑爷身份后尴尬得躲着王况的林荃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手舞足蹈的。

    “哟,今天日头打西边出来了?嗯哼,小淼淼啊,你见了你姑丈也不过来行个礼?还有我们几个,可都是你姑丈的兄弟,来来来,来行个礼,某早给你准备了见面礼了。”程处默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王况叫林荃淼为小淼淼的,又知道了王况当林家细郎已经是板上钉钉,这会一见到林荃淼露面,就将手一背,大马金刀的往王况身前一站,就等着林荃淼行礼。老魔王成婚本来就晚,因此上在辈份上他就没有任何优势,李业嗣倒是矮他一辈,可人家就避着不见他,所以几乎上,程处默都是当晚辈的份,这回好不容易逮着个“晚辈”,自然是不肯放过,要过过当长辈的瘾。

    不说众人说说笑笑,打闹一会也就作罢了,王况那句“极美的吃食”早将他们的馋虫钓到嗓子眼了,因此咋咋呼呼的拥着王况出门去了。

    春天正是许多动物繁殖的季节,王况带了他们几个来到城外一块长满荒草的地上,仔细的找了起来,程处默跟在后面不知道王况要找什么,但王况不说,他也就没问,跟在后头装模作样的也找着。

    “二郎可是找这个?”王况这边还没发现,徐国绪拿了根草枝过来,程处默“哧”的笑道:“这倒新鲜,草你也吃?”劈手就要夺过来,哪料徐国绪一扯到吃的,身手就灵活了起来,一闪就避开了:“不懂就一边去,让二郎来瞧瞧。”

    “正是找它,看来国绪兄也吃过。”王况走过来看了看,点头道。

    “那是,这可是美味,某小时候没少吃,抓一把丢嘴里,满嘴汁液,甜甜的,很香,就不知道二郎要如何整治了。”徐国绪得意洋洋的将草枝往程处默眼前一递:“瞅清楚了,某找的是这个。”

    “这个?这也能吃?”程处默和围过来的尉迟保琳眼珠都快瞪了出来。只有林荃淼和黄大及王冼看了看后就一言不发的继续去找了。

    不消一会,王冼那边就惊喜的叫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同时林荃淼在另一边也叫了起来:“某也找到了一处,哇,好多,好多啊……不得了,不得了,救命啊。”众人直起腰看去,就见林荃淼双手使劲的扑打着身上,跌跌撞撞的向他们跑过来。程处默眼力好,一见大惊:“莫过来,莫过来,跑去水里。”

第一三一章 这才是极品美食

    好在这荒草地边上就有个小水坑,前几天刚下了雨,水积了不少,林荃淼跌跌撞撞的跑到水坑边,再也顾不得身上的袍子还是新换的和水坑里的水干不干净,扑通一下就跳了下去,水坑也只得齐腿深,林荃淼手忙脚乱的在里面扑腾了许久,这才上岸来,嘴里直嚷嚷:“这也太厉害了,潮水般的一片直往人身上爬。”完了后又得意洋洋的一指他刚刚找的地方:“那可真多,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往常能见着一点就不错了。”

    “走,瞧瞧去。”其实王况出来并没报多大希望,他带大家来找的便是白蚁,当然了,他要的不是白蚁本身,而是白蚁卵,白蚁虽然也能吃,并且后世许多吃过的人都说味道不错,但王况总觉得有点不习惯,相对来说,白蚁卵就好多了,而且还是高蛋白,营养丰富,可以炒来吃,也可以炸来吃,还可以摊饼吃,总之,爱怎么吃就怎么吃,要是口味独特的,喜欢就那么生吃也未尝不可。

    其实白蚁的攻击力远不如黑蚂蚁,尤其是那种米粒大小的黑蚂蚁,攻击力惊人,不要说一大窝,随便来几只咬上你几口,那注入人体内的蚁酸就能让你疼上好多天。白蚁或许也有蚁酸,或许没有,王况不是学生物的,没研究过,但是曾经被白蚁叮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叮上一两百口,也只是轻微的疼,隔天就没事了。

    没想到这荒草地里竟然有如此一大窝的白蚁,看着那潮水般从被林荃淼刚才破坏了的缺口涌出来的白蚁群,王况是吃惊了,以前见到的白蚁,一窝顶天了也就十几万只,蚁窝直径也不过二三十公分,可眼前光涌出来的怕就不下几十万,由此可见,地下的窝该有多大。

    “有口福了,有口福了。”徐国绪两眼放光的盯着那些白蚁,忙不迭的解下身上的袍子铺在地上,双手连连的刨着,连土带白蚁全刨到袍子里去,看他那熟练的模样,应该是没少吃,至少是进宫前肯定是常吃的。当王况敢肯定,徐国绪肯定没吃过白蚁卵,盖因一般的白蚁窝都不大,所以卵也就不多,而且白蚁卵也只不过米粒般大小,一小窝白蚁的卵拢共只有一捧左右,自然是没有白蚁多,因此上很容易被人忽视。而眼前这么大的一个窝,搞个不好能有上千万只的白蚁,那么卵就能得好几斤了。

    程处默见徐国绪忙起来,他也赶紧的吆喝着学着徐国绪忙起来,一边还冲着边上发呆的尉迟保琳喊:“小黑碳你莫非傻了,赶紧的,莫要让它们都跑了。”这还是王况第一次听到程处默叫尉迟保琳为小黑碳,但尉迟保琳并没那么黑,就不知道这外号从何而来了,难道是从他老爹那继承来的?

    除了王况和王冼外,其他人都忙了起来,王冼在建安的时候,就尝过蚂蚁卵的味道,自然对这些白蚁看不上眼,王况则是等他们把白蚁清差不多了才会动手来掏白蚁卵。可他们不知道啊,对王况束手不管也没丁点的埋怨,在他们看来,但凡是大厨,许多事情是不用动手的,那精力得放到烹食上去,这些个体力活,自然更轮不到王况来动手;至于王冼么,还是个孩子嘛,小孩子帮忙反而碍手碍脚的,王冼不来帮忙还更中他们下怀。

    王况在建安给王五整蚂蚁粉的时候并不在建安,虽然后来听说王五是吃蚂蚁把病给调理好了的,但自己也没尝过蚂蚁的味道,更别说蚂蚁卵了,见大家都在忙,他当然是不会落后的,而且几人里,就数他的战果最大,不一会工夫就刨了满满的,在徐国绪的指点下,找到另一个干净的水坑,把整件袍子裹着的连土带白蚁全倒了下去,土沉下水,白蚁就漂浮在水面上了,然后再用袍子兜起来,把水沥干后,袍子里就是白花花的一团白蚁了。他这一次就有足足两大捧,约摸着有一斤多快两斤了。随后,徐国绪、程处默他们也都刨完了一兜,洗好后和黄大刨得的一合并起来,竟然足足有一面盆那么多。白蚁进水后,大多都不会动弹了,但也有不少还在爬,徐国绪就从腰上解下了个葫芦,拧开嘴,把葫芦里的酒洒到白蚁上,不一会儿工夫,所有的白蚁就不再乱爬了,见到葫芦,程处默不由得冲王况挤了挤眉毛:“二郎你瞧,某说他是吃货没说错吧?随身都带着酒。”

    “继续,继续。再搞些来,娘咧,某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窝的,这会可要好好的让二郎整治整治,变着法的吃。”徐国绪一边嘟嘟囔囔,一边顺手就从白蚁堆里抄起一把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说着:“这生吃味道就不错了,若要是搞熟了,加些料,那还真是如二郎说的,是极品美食了。唔,可惜了,这要是用流水洗的,就没土腥味了。”

    要说生吃白蚁味道好,王况并不是很认同,人在吃东西上都有个味觉惯性,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吃惯了嘴,长年下来,人的食物来源基本上都已经固定了下来,瓜果菜蔬和熟的鱼肉,冷不丁的突然吃下一个完全迥异味道的东西,肯定不习惯。所以很多人在第一次吃到生鱼片的时候都不会觉得有多好吃,往往要吃过几次后,才会慢慢的习惯,就是这个道理。因此,当程处默和尉迟保琳也学了徐国绪的样子抄一把白蚁丢嘴里嚼两下就愁眉苦脸的样子,王况也就不奇怪了,不说别的,就说白蚁头部的外壳,要是用油炸了就酥脆酥脆的,口感应该不错,但生吃起来肯定是渣渣的,再加上从没生吃过昆虫的心理因素一起,感觉能好才怪。

    不过程处默他们都还相信王况的手艺,心想,生吃不好吃,并不代表熟了就不好吃啊,否则王二郎也不会带他们来刨了,更不会说出是极品美食的话来,王二郎敢夸口这么说,那就必定是好吃的,得,继续努力刨吧。

    只有黄大,学了徐国绪的样子生吃后,反而是眉毛一扬,有点兴高采烈起来,吃了一次还决得意犹未尽,又抄了一把进嘴,见黄大吃得这么津津有味,徐国绪顿时觉得跟他亲近了许多,要不是常饿肚子的人,断断是不会习惯生吃虫子的。他冲黄大笑呵呵的:“黄大郎看来也是常吃的。”

    “嗯,某跟小东家之前,常年在外帮行商跑腿,有时候没吃的了,又没山林草地好猎鼠兔之类的,就逮着什么吃什么,莫说这白蚁了,便是连蚂蚱也常吃的。”

    “呀,蚂蚱可是好东西,烤来吃,香。”徐国绪一说起吃的就来劲,眉色飞舞的。

    “切,油炸才好吃。”王况站在旁边,背着手看他们忙乎,冷不丁的插嘴鄙视了徐国绪一把:“油炸了,洒上胡椒和辣椒及盐碾成的粉末,那才叫个香。”这个王况小时候吃过,小时候家里困难,一个月都难得见到一次肉,所以特别的馋嘴,好在阿哥经常去钓鱼来吃,也能解解馋,但那年头,河里的鱼几乎都被会钓会捕的捞得差不多了,每次钓的鱼也不过是手指头那么大的几条而已,一家四口人,每人分得的就那么一条,顶不了什么事,阿哥那时候是个乡村教师,很得村里人的尊敬,村里人见王况家困难,便会三天两头的让阿哥去山上砍一棵成材的树去换些东西,王况记得小时候,每每吃饭时,阿姐总要细心的把王况碗里的掺在米饭中的番薯丝给挑了,王况自己也常常去村边的小溪里抓小鱼小虾吃,但几乎都是非常小的鱼虾,也不能解馋。有一次阿哥的一个学生偷偷摸摸的给王况送来一包纸包着的东西,金黄金黄的,煞是好看,等王况吃完了才告诉他说这是油炸蚂蚱腿,害得王况差点就当场吐了起来,后来长大了,就难得再吃到了,心里反而怀念起来,事实上,王况怀念的不是那个味道,而是那里面的一种很淳朴很平淡的,如水一般纯净的感情。所以在一听说徐国绪说起蚂蚱,压在心最底里的记忆就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脱口而出就说到油炸蚂蚱了。王冼在旁边听了眨巴眨巴眼,自己从小就跟着二哥一起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怎么就没吃过呢?

    看徐国绪他们掏得差不多了,王况这才撸起袍袖,把程处默靴子上插着的匕首给抢了过来,开始挖白蚁窝,挖不到多深,就见里面白花花的全是米粒般大小晶莹剔透的白蚁卵分布在大大小小的“房间”里,王况这才停下手:“喏,这才是某要找的极品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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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大补之物

    “哇,这么多,二哥,我要吃干炸的,还要吃酥盐的,还有,还有,对,还有炒辣椒的。”吃过蚂蚁卵的王冼一下就扑了上去,手忙脚乱的就开始拢白蚁卵:“真多,真大啊,都赶上米粒大了,比那黑蚂蚁的可大多了。”

    黑蚂蚁的卵也就只有小米一般大小,直径在一到二毫米左右,而且黑蚂蚁的窝都不大,一窝里面能找到一两的卵就算是超级大窝了,眼前这个白蚁窝里,白花花的全是,还有些是黄色的,应该是刚产下不久的,个个都有饱满的糯米粒那般大小,比一般的米还大一点,粗略估计下,应该能有个三四斤,足够做出各种花样来了,难怪王冼手舞足蹈的。

    见到白蚁卵,徐国绪的口水也下来了,任谁都知道,不管是鸡蛋鸭蛋蛇蛋或是鸟蛋,全都是美味,而眼前这么多晶莹剔透的白蚁卵,光瞅着就觉得晃眼,对于吃过白蚁的徐国绪来说,并不是不知道蚁卵的美味,只不过以前掏白蚁为的是填肚子,所以并没刻意去找蚁卵,有那力气还不如留着多掏些白蚁。他看着王冼在拢蚁卵,便也去帮忙,一会儿,神神秘秘的摊了手送到程处默跟前:“小公爷尝尝这个,这可是大补哦。”

    程处默被吓了一跳,徐国绪手掌心正躺着个小指大小的,胖乎乎肉嘟嘟的虫子,正在蠕动着,从头上看来,和白蚁极像。看这着蠕动的虫子,程处默一听徐国绪让他尝尝,混身鸡皮疙瘩就起来了,徐国绪的手掌一递过来,程处默赶紧就跳开了,连连摆手:“要吃你吃罢,某可吃不下。”

    “小公爷说笑了哦,某一个宦官,吃它管什么用呢?”徐国绪叹一口气:“可惜啊,某吃了没用,二郎还没婚配,又是不爱去寻花问柳的,三郎年纪还小,小公爷你又不吃。只好便宜某自家肚腹了。”

    “等等,你是说?”程处默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这大补究竟是怎么个大补法了,犹犹豫豫就想伸手去接,不料还有比他手快的,旁边的尉迟保琳早就支起耳朵听了个一清二楚,抢在程处默之前把那虫子就接了过去,就想往嘴巴里丢。程处默哪里能让他得逞,劈手就要去夺,两个人为了一条小虫子就开抢了起来。

    王况在一旁叹气道:“真是一条虫子引起的血案啊。”他们争夺的便是这一窝白蚁的蚁后,民间一直有蜂后蚁后大补的说法,又没什么确切的结论出来,但吃过的都说确实有效果,或许,这便是心理作用了,不过闽越一地自古就有但凡是泥地里出的东西都有滋补作用的说法,比如说鳖也算是泥地里的(淤泥中),鳝鱼和泥鳅,蛇都算是,连穿山甲也都全归到了滋补物中去了。这出处从哪里来,王况也不知道,至于中医上是不是有这个说法,他也不知道,想来想去,估计和闽越先民的图腾是蛇有关系,只是没想到连远在长安的徐国绪竟然也是有这么样的想法。

    瞧他们两个你争我夺的,王况说了声:“想要就挖去啊,这块地这么大,总不至于只有这一窝罢,不管大窝小窝,每窝都有一只的。”这俩家伙这才罢手,终归程处默算是老大,尉迟保琳也不大敢跟他真抢,被程处默得了去,丢嘴巴里,忍着恶心强咽了下去,然后拔腿就跑,他可是记得先前王冼也找到一窝了的,得速度快些,莫要让小黑碳抢先了。

    程处默和尉迟保琳有了滋补物的激励,挖起蚁穴来是十分的卖力,俩家伙都挖的是汗如雨下,气喘虚虚的,一个劲的后悔今天怎么会贪图自由不带家丁出来。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程处默已经挖了三处小的蚁穴,尉迟保琳也挖了两个,有他俩的卖力,最后等到午前,一个多不到两个时辰的工夫,王况一行人就收获了足足有十多斤的白蚁和四五斤的蚁卵,这还是自知道王况说的极品美食是蚁卵后,他们就没多大兴趣收集白蚁的战果,要是尽心的收集白蚁,将会更多,徐国绪笑呵呵的,尽管将他一葫芦的酒都用完了,也没觉得心疼,这更让程处默期待起来,他是知道徐吃货一般的酒是不大看得上眼的,能被他随身带着的必定是好酒,而且是那种藏着掖着的好酒。

    回到林府,王况便丢下他们自己去忙了起来,白蚁王况是不吃的,程处默和尉迟保琳早就瞄上了白蚁卵,自然对白蚁也看不上眼,刚才生吃的感觉实在不好,再要让他们吃,也吃不下。不过徐国绪喜欢吃,说是就着酒吃尤其美味,一脸陶醉的样子,王况知道他定是借物思人,便将白蚁洗净下了油锅过一遍炸到金黄后捞起来板上辣椒粉、细盐和胡椒粉,想了想又抓了把花椒用小火炒熟去掉大半的麻味,用蒜钵捣碎了也拌了进去,这十几斤够徐国绪吃上几天了,要是用其他烹饪法子,可保存不了那么长时间。

    白蚁卵就更好整治,用酒泡了一会去掉土腥味后,一部分和炸白蚁一般的炸,但油温要更低,否则一炸就全爆开了,一部分用蒸熟了后,拌上辣椒酱,蒜泥,酱汁和麻油。剩下最后一部分则算是为徐国绪专门准备的,只是用酒泡去土腥味,然后滴些油算是润口,直接生吃,这生吃白蚁卵王况没干过,不过据说比起鱼子酱更美味,没有腥味,一粒粒的在牙齿和舌头间滑动着,一咬便咯吱咯吱的在嘴里炸开,卵里面的汁液便瞬间充斥满整个口腔,那种感觉据说很是美妙,王况打定主意,一会也要好好尝尝。

    至于王冼说的想吃炒辣椒的,这个时候一是辣椒并没到季节,二来即便是到了季节长安又没种的,所以只好作罢,好在回建安后,王冼想要吃多少就让人去掏蚁卵便是,大不了把整个建安城外的白蚁窝都掏得差不多才好,白蚁不管放到哪里都是个祸害,不像蚂蚁,蚂蚁只要不是把窝筑在堤坝上,还能保护下庄稼之类的,烂果子等等只要能搬动的几乎都会吃,算是半个清道夫,而白蚁则只会啃草根,啃树木,二者可是天差地别,所以王况吃起它们也是吃得心安理得。

    其实白蚁卵本身味道就好,不管怎么吃都是好吃的,吃法也是多种多样,随个人喜好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可以用来和上面粉摊饼吃,也可以和上鸡蛋炒来吃,总之,只要是不把蚁卵给烹饪糊了,能保持住蚁卵的完整都行。不过由于这种东西也不是说你想要就能有的,一般都只在春末夏初才有,所以一般人也都不会特意的去找,但有些地方,却是有一到季节就去找蜂卵蚁卵吃的习俗,比如说西双版纳地区,一到季节,就有人专门去挖土蜂卵来卖,价格还奇高无比,一斤卵据说都要卖到上百,供不应求,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

    有好东西,王况当然不会独享,他便让王冼端了一碗的油炸蚁卵去给林小娘子,担心小娘子有心理压力,特地交代王冼不要说是什么,小娘子真要问起来,就说是鱼卵便是。自然,林老太爷和林翰他们也都有份,好东西,不能一下吃太多,意思意思下就好,吃太多了就伤了。

    其实四五斤的白蚁卵瞧起来多,被王况这么一分,端上桌的也就没了多少,每样一盘而已,好在还有其他的菜肴,所以尽管程处默絮絮叨叨的数落王况说他偏心眼,这一餐也是吃得个个尽心,吃完了,程处默意犹未尽,嚷嚷着下午继续去挖,这让王况动起了人工饲养白蚁的念头,这白蚁其实好养得很,只要圈好地不要让它们乱钻,随便丢些腐木就可以了,尤其是以后若是在建安有了自己的璃窑,多烧些璃瓦来,那么就是冬天也可以反季节繁殖。当然了,自己繁殖总是起发动别人去挖然后自己只负责收麻烦许多,但好处却又是显而易见的,一来是可以保持了白蚁卵的来源神秘,二来是没有季节限制。即便是别人知道这是白蚁卵,怕是也没办法做到随时都有。而且,这样还有个好处,等大家都吃上瘾了后,自己再放出话去,这是白蚁卵,恐怕那些饕餮客们就都会发了疯似的四处寻找白蚁,那么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罢,只要多人吃,那么白蚁的祸患就应该不会那么重。

    有了这个想法,王况就准备付诸行动,作为烹饪来说,其实最最关键的只有两样,一个是食材的来源,一个便是手法,而手法却又是要经过交流才会提高,所以王况并不打算在这上面保密,那么便也只有从食材上想办法了,而王况也是一直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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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雀实在是写不出那么多,水平有限吧,一天经常写写删删的,就只得这么些.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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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序幕

    听王况说想要人工养殖白蚁,程处默和尉迟保琳早就两眼放光,忙不迭的跑回府里去,让家人按王况交代的办法去挖白蚁了,王况只要几窝小的就行了,而且每窝只要留有千来只白蚁和少许的蚁卵,以及把蚁后留着,初期可以混上土放陶罐里养着,等到一定规模了在移到固定场地就行。因此上,当晚程处默等人又美美的吃上了一餐,而且做法还和中午不一样。尝过甜头后,程处默也就打起了白蚁的主意,这样的美食,只要一推出来,随便放哪个酒楼里卖,怕是整个长安的饕餮们都要蜂拥而来。

    自然,程处默的想法正中王况下怀,经过和林老爷子商议后,决定将建林酒楼的份子依照以前的定例,让四份,一份程处默的,一份尉迟保琳的,一处徐国绪的,一处则留给远赴七诏的秦怀玉。本来林老爷子也想说给李业嗣留下一份,但被程处默阻止了,他可是知道李靖一家的脾气,若是空手去求他们,而且是合情合理的,他们没准还会帮你的忙,但若是涉及到银财了,他们马上就撒手不管了,因此只好做罢,这让王况有点觉得亏待了李业嗣。这一路来要没李业嗣和他的那帮军士,王况来长安的路途恐怕没那么顺利,虽然这是他们的分内之事,但两个多月的相处,都已经处出了兄弟般的情谊。好在程处默的一番话让王况好过了些,程处默说的便是:“以李尚书之能,想要多少银财,只要开口,陛下定是愿意多多赏赐,又岂会要这点资财?二郎若真是有心,不妨就仿照你给小淼淼的牌牌一般,给李业嗣那帮小子也送一块就是。”

    王况并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圣人存在,但他却是相信,总是有一些人的情操已经很接近圣人级别了,这类人,他们看重的并不是个人富贵荣辱,而是更看自身修养和重家国百姓,如果给这类人送去黄白之物,不光王况,这些人以及旁人也会觉得这是对他们的侮辱。

    可事情看起来容易,真正操作起来还是有点难度,首先就是蚁巢的安置就不那么简单,刚开始,王况把白蚁巢放进陶罐,盖上浮土后,第二天就发现有不少窝的白蚁竟然搬家了,从陶罐里搬了出来,好在王况事前有所准备,将几窝白蚁都单独放在一个挖好的坑里,坑四边和坑底都用方砖砌好,砖与砖的缝隙只有一丝而已,不得不说,这时候的砖质量都非常的上乘,质地非常的细密,敲击的时候发出的都是清脆的金石之声,不似后世那种一敲就破的低劣砖头,坑上面则收了个小口,用了一大块的方砖盖着,至于缝隙,那一丝的缝隙即便有个别地方宽一些,只要缝隙比起蚁后小得多,倒也不用担心,整窝白蚁是以蚁后为中心的,只要蚁后过不去,那么这窝白蚁也就没法逃跑了。

    那几窝搬家的白蚁都把家搬到了陶罐外面,王况去看的时候,不少的白蚁正忙忙碌碌的从陶罐里面衔了土出来盖窝。只有一罐的白蚁没逃,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陶罐里,既然如此,王况干脆就把陶罐全撤了,直接让白蚁在坑里筑巢。王况仔细的观察过几窝逃跑的白蚁,陶罐所处的位置基本上太阳都晒得到,虽然隔了一重的砖,但其中的温度变化也是比较明显,看来白蚁的温度敏感性还不是一般的强。有了这个发现,王况干脆让人在几个坑上都搭了个棚子,一来可以防太阳,而来也可以挡鱼,又在池子四周都挖了浅浅的排水沟,后来想想不对,雨水还是会从土中渗到坑里去,干脆就把排水沟挖得比坑还深,这样就好多了。

    初步的工作让王况发现了许多不足,一是防潮,二是温度,防潮并不那么容易做,蚁巢需要干燥,但又不能太干,得有一定的湿度,还得保持蚁巢内部能够通风,最要命的就是要准备在白蚁的交尾季节怎么防止那些带翅膀的雄蚁雌蚁到处乱飞,这长安的房子可都是土木结构居多,随便飞几只出去,就能给房子造成极大的破坏,最后还是林小娘子又给出了个主意,找人把一大匹的粗陋纱巾缝好把整个白蚁区域全围了起来,林荃淼见这么围着就嘟囔着:“都说女生外向,真个不假,瞧这纱巾,比起某在建安时穿的外袍还好,就这么用了。”

    总而言之,林林总总的,总是有这里那里的问题不时的冒出来,繁琐的连经常跑来看的程处默也咋舌不已:“这白蚁竟然比那些勾栏院里的小娘子还娇气。”

    好在只是初步的养殖,王况也做好了失败的打算,今年不行,那就明年,大不了建林酒楼晚个一年两年的等自己回建安摸出规律掌握养殖技术后再养,然后才推出白蚁卵就是,赚钱的路子多的是,没必要全吊在这里。说也奇怪,自王况做了最坏打算后,不知道是不是摸清了规律还是怎么地,那几窝白蚁竟然开始安生了起来,几天没看的话数量都要增加好多。

    建安。

    富来客栈这日来了个操满口官话的商人,据他自己说是从太原来采买茶叶的,也算是当今皇上的远房亲戚,只是这亲戚要远到哪去就不知道了,反正高三是不信:“客人莫要大话,若您真是当今皇上的亲戚啊,求上门去,一官半职估计是指望不上,今上圣明着呢。不过呢,随便的也会给您月钱吧,怎地还要跑到建安这么偏远的小州来讨生活?”

    “唉,月钱是有啊,可那点月钱仅够衣食无忧而已,但为人在世,总不能老靠着那点月钱过日子不是?总是要给小辈们留下点家财罢,如今某与皇家还能攀上那么点亲,可再往下,子孙辈们那辈,恐怕是能和皇家攀上亲的多了去了,今上圣明,咱们这些亲戚也不能让皇上为难不是?总是自己谋出路的好。”

    高三一竖拇指:“不错,客人您不错,不坐吃等死,倒也有点血性,算是个汉子。”

    “惭愧,惭愧,某这也是初涉茶叶这行,没想到来晚了,春茶已经没了,白跑一趟了,某未曾出过远门,却是不知这建安的春季比太原要早一个多月结束,唉!”太原商人很是懊恼。

    “其实客人您也不一定非要贩茶不可啊,您尝尝这道菜,吃起来感觉如何?”高三适时的指着刚端上来的一盘爆炒鱼片。

    太原商人仔细的瞧了瞧,拿起筷子夹了片鱼片送到嘴里,嚼两下就吞下肚去,又夹起一片,三口两口的送下,一直连吃了几片,这才停下筷子:“好吃,真好吃,难怪你们富来客栈远近闻名,这鱼片又滑又嫩,最奇特的是其外面裹的一层,像是葛粉,却又没有葛粉那般有点麻和涩的感觉,而且,这道菜里有一种类似茱萸辣味,但又比茱萸味道纯正得多而且更烈。最奇特的便是你们的烹法,不知道是怎么烹出来的,竟然没有多少汤汁,要说是把汤汁煮干了,那鱼片便没那么滑嫩了,真正是妙啊。”

    “嘿嘿,客人您可就不知道了,这江南两道,仅富来客栈有此烹食方法,却是我们小东家独创的,小东家说这叫做炒。建安之外,大概也只有长安可能会有罢。”高三得意洋洋的炫耀,小东家可是说过的,这天底下的烹食方法之前只有蒸,煮,烤,灸,炮这几种,即使目前许多酒楼客栈都有派人来学艺,而且邝师傅和王师傅也都依了小东家的吩咐,收了他们点学费都传授了,可他们没有小东家在手把手的教着,怎么学也做不出那么好的味道,哪似当初王师傅和邝师傅啊,那是小东家手把手教出来的。

    “怎么说长安可能会有呢?”太原商人一付不解的样子。

    “喏,这个烹食方法是小东家创的,前几日接快马来报,如今小东家已经成为长安林家的细郎,某估计小东家也会把这烹食法子传授给林家的酒楼的。若是传授了,长安则有此烹食方法了。不光这炒,小东家还创了煎,炸,和焖等许多的法子呢。要说这小东家,啧啧,可真不是盖的,某来客栈之前,是这街上乞食的,那时候这客栈可比现在小多了去了,客人也不多,可自打小东家来了后……”高三还在得意洋洋的炫耀,却是一个咧趄,差点摔倒在地,他爬起来大叫:“谁?哪个暗算。”

    “哦,本事大了哦?敢大喊大叫了哦?是不是小东家不在,没人能镇住你哦?”却是孙二阴沉着脸收起刚刚踹出去的右脚:“告诉你,这几天被惹某生气,某正不顺心呢,惹得某急眼了,打发你回去继续乞讨去。少在客人面前跟个长舌妇般的饶舌,正经事不做,那么多客人等着呢。”

    “咦?你这怎么说话了?难道某就不是客人?若是将某伺候好了,酒钱自然不差你们的。”太原商人不乐意了,起身为高三打抱不平。

    “客人您莫生气,莫生气,这是我们客栈的孙管事,这些天气不顺,火气大了些,您莫要跟他一般见识。”高三连忙的拦住,点头哈腰的赔不是。

    “某就是气不顺,怎么了?某在这富来客栈也呆了不少年了,怎么着,现在你们个个翅膀硬了?都跟某过不去?”孙二依旧在那不依不饶的。

    高三好说好歹的把孙二给拖了进去,转身回来给那太原商人赔不是:“您别见怪,他这真是不顺心了。”

    “哦?能做到管事的,料必是有些本事的,也得东家重用,怎么不顺心了?”太原商人很好奇。

    “客人您是外地来的,某就跟您说说,您就权当左耳进,右耳出罢了,这孙管事啊,自打做了管事后,就好上了赌,没成想啊,手气背,十赌九输,到现下,据说已经欠下这个数目。”高三伸出手,摊开五指,翻了一翻。

    “十吊?也不多嘛。”

    “哪是十吊,是一百贯!”高三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据说他把房子都卖了,所有家当都卖了还欠这个数,债主们三天两头的就上门来催讨,这不,又来了。”说完他偷偷指了指门外,自己赶紧的溜走了。

    “孙二,孙二,你给某家出来。”门外正走来几个膀粗腰圆的汉子,有的手里还拿着棍棒,站在客栈门口叉着腰大叫。

第一三四章 网

    “你等皮又痒了是不是?讨打啊?某又不是不还钱,等某凑够了自然就还给你们。”孙二听到叫唤,怒气冲冲的拎着个烧的通红的烧火钳就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作势要抡过去。

    “你打啊,来啊,有种的朝某胸膛上来,某要眨一下眼就不是男儿,正好一并将你行凶给告了上去,某还怕你不成?莫要以为明公会帮着你,某有凭有据,又这么多人证在的,还真不怕明公不给某作主了。”为首的汉子一脸凶恶,三下两下的就扒开胸襟,向前逼了一步,倒是把孙二给逼退得差点站不稳,就要倒下,好在那太原商人就站在左近,伸手一捞就扶住了。

    见孙二蔫了,那汉子伸手从袍子里抖出一张纸条,冲围观的人嚷嚷:“大伙可是瞧瞧,这字据上写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他孙二欠下某一百贯钱,言明上个月底还,逾期不还一个月后可是要开始算利息的了,,眼见这就快到月底了,某这也是为孙二着想,不贪图他的利息,只想他早点还那一百贯便是,若要是到了下个月,那可就不止一百贯了,这孙二竟然不识好歹,还想行凶,众位乡亲,到时候可得帮某佐证啊。”

    这时候从那汉子身后钻出个年纪小些身板也单薄些的汉子,冲周围人一拱手,朗声道:“诸位乡亲,若是不信某兄弟说的,某的话总该信罢?某哪回找尔等买东西有过拖欠,即便是有人算错了,少收了某的钱,某隔天也都会送来罢?”

    “嗯,那是,那是,陈大办事向来实诚,上回某给他送了十几床被褥去和一些杂物去,因路上被雨淋了,某就说总价少收一贯罢,结果陈大楞是按原定的价格给的钱,是个实诚人,断断不会讹人银钱的。”富来客栈隔壁的布店掌柜捻着一缕胡子应声附和。

    “是啊,是啊,若是别人信不过,这陈大的话肯定能信得过的。”围观着的大半都是街坊邻居,也都应声附和,还有好事者大叫到:“孙管事,您就赶快的把钱还了罢,莫要污了客栈的名声才是。”

    太原商人看到这里,脸上喜色一晃而过,不过却马上又装没事人一样在旁看热闹。只是他并没发现,这些围观的人把整个客栈都给围上了,外面有路过的见有热闹瞧,都让一帮在暗处盯着的人给劝走了。

    事实上,这帮讨债的自然就是住在王村的那帮家伙扮的,其中又以陈大最机灵,因此大半的话都由他来说,至于说孙二打的欠条,那不过是随便写几个字凑数的纸张罢了,而围观的人又全都是富来客栈的邻居或者是县衙的衙役扮的,衙役自然是不用说了,天天跟着自己的老大王大郎到富来客栈有好吃好喝的,逢年过节还有花红分分,说是衙役保一方平安的辛苦钱,这些邻居们呢,平素里又都没少受过富来客栈的好处,不说别的,但凡是家里来客人了,富来客栈总是是适时的送上三两样菜,这让做主人的倍感有面子。再说了,这富来客栈可是小东家一手扶持起来的,那个整天笑眯眯的少年,别看年纪小却是懂事,又不拿架子,路上不管碰到谁都会打下招呼,人家那可是灶王爷下凡呢,没见连皇上都召见他了么?因此富来客栈一发话,这些群众演员就非常积极的配合着出演了。

    至于导演,当然就是那个背了一百贯债务的孙二了,王况只把自己想要的结果让李管事跟孙二说了,其余的自然就由孙二自由安排,对孙二的本事,王况放心得很,以孙二的机灵,若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怎堪大用?

    孙二知道小东家的安排后,心里也是精神大震,小东家这是出题来呢,若要是把这题给做好了,日后指不定咱孙家就发了,虽然说和东家同一姓,而且也确实是同一宗出来的,但那已经是隔了好几百年的事情了,东家肯在客栈里给个活干,就已经算是非常的照顾了,因此,如果自己这一支真想要发达,估计就看这一回了,于是孙二就费尽心机的想了这么一出。

    好在李管事比那人要早了十多天赶到的建安,时间宽裕下,孙二的计划经过和柳老先生,东家及李大胆孙掌柜等人的完善补充下,一点一点的趋于完美起来,最后不知道是谁捅到使君那去了,结果在大家惴惴不安的时候,使君差了心腹之人送来一句话:“只要二郎好。”,这下孙二就放心大胆的去找林明要求配合了,若是没有使君的这句话,孙二还真不敢去找林明,要是真出了事,把林家给拖下水了,那么小东家也就被拖下水了。在孙二看来,如今小东家远在长安,即便自己办事不力,出了差错反倒把富来客栈搭进去了,只要小东家安然无事,那富来客栈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孙铭前也是这个意思,无论如何,此事不得扯上二郎,因为李管事这回回来说的明明白白,王况现在可是和三个国公称兄道弟的,天天勾肩搭背的泡在一起,那么现在富来客栈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决对不能让王二郎陷于被动的地位,只要王二郎在,即便是孙铭前的家产全败了,他也相信王况有这本事短时间内赚回来。

    有了宽裕的时间布置,一张大网就静静的张开了,等着长安来的人一头扎进来,好死不死,那长安来人路上肚腹犯疼,竟然比李管事要晚了十来天,本来么,李管事即便是两匹马,但他可是严格的听王况的,饭后半个时辰的休息雷打不动,那人虽然是一匹马,却是快马加鞭,就是要争取时间,等到长安消息传到建安了,自己就不好下手了。

    不过那人也是谨慎,到建安后,先到其他客栈住了两晚,打听了点事情后才转到富来客栈住,可他哪里知道,即便他住的那家客栈,如今也是以富来客栈马首是瞻的,不为别的,就为每年富来客栈供应给他们的辣椒酱和友粉不管风传外地暴涨到什么价格,富来客栈给他们的还是以前定的价格,一文不涨,还有就是,自家的厨子厚着脸上门讨教烹食法子,富来客栈收了点银钱竟然肯教,虽然做出的没富来客栈的好,没那么地道,可富来客栈里的师傅是谁教的啊?王二郎教的,灶王爷的徒弟那要是手艺不好还能是灶王爷的徒弟么?再说了,从来大厨们有点手艺那都是藏着掖着,只传子不传女的。而富来客栈竟然肯教,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人家小东家根本不把这手艺看得有多重,这得是神仙才有的肚量啊。

    最让他们动心的就是,据说小东家说了,再等个三两年,就要把他这几年整治出来的东西全教会了建安民众,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如此慈悲心肠的小东家不帮,难道还要帮谁?商人眼都毒着呢,自然看到了以后巨大的利益,建安人过好了,那么以后来酒楼的食客不就多了?富来客栈再大,也不可能一口全吃下,总而言之,若是真按小东家说的,那么日后富来客栈吃肉,自己肯定不止喝汤的。

    可以说,孙二这张网,有了黄良的默许和林明的协助,加上建安城里大半的人同仇敌忾,这网是遍布了整个建安城,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能知道缘由,所以只要有没相干的人员一接近这个长安来人,就会被人支走,而只要是建安本地人,只要一听说这事关富来客栈,就都很是配合的走开了,有那机灵的又认识富来客栈的人的,又都会临时的加了进来配合着富来客栈的人演戏,外地来的呢,早被王凌带了衙役一个一个的去封了口,只许看,只许听,不许说。

    因此,这一出戏演得,不管是“专业”演员也好,还是临时来凑热闹的群众演员也好,个个都非常的卖力,如此之大的一张网,身边全是演员,实在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还有那些路过的买菜啊洗衣啊的娘子们也都会凑近来附和两声,帮着“声讨”孙二这个“欠一屁股债的赌鬼”,因此编得是这个自称是太原商人的也跟着投入了进去,心里暗暗盘算:“真是天助我也。”

    “唉呀,你这个天杀的孙二啊,你还欠某两贯钱呢,还不快快还来。”人群外突然其来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演员”们面面相觑,没说有这一出啊?

第一三五章 咬钩

    “哟,这不是遏掌柜么?”

    “遏掌柜回来了,怎么,今儿刚到的?瞧您心急的,这行李都还没放就过来要债了?”

    “这孙二究竟也不知道欠多少债了,怎么连遏掌柜的债也欠上了?”

    旁边那些群众演员自然是不知道孙二根本没安排遏跃跟的戏份,因为遏跃跟去塞外还没回来啊,哪曾想,这遏跃跟竟然赶着点的回来了,以为这又是孙管事安排的,一边顺着遏跃跟的话头接过去说着,一边心里直赞叹:“瞧瞧,怨不得能做到管事,瞧这遏跃跟装得跟真的似的,保不齐人家早就回来了,窝家里呢,这会才出来。这该费多大心计才能想得这么周全啊。”

    孙二一瞧,也傻眼了,遏跃跟老爷子,您跟小东家好,怎么尽紧着这时候来添乱子?某家啥时候欠过你两贯啊?别不是来趁火打劫的吧?他心里一急,正要破口骂遏跃跟是白眼狼的时候,就见那遏跃跟跟他打了个眼色,心下顿时安了下来:这老爷子莫非是也要来凑下热闹?正好着咧,这个刚刚赶到的遏跃跟更能加深事情的“真实性”,任傻子都能瞧出来,这遏跃跟风尘仆仆的,身上还背着个包裹,手里牵了匹马,后面还跟着三匹,那三匹马上每匹都挂的满当当的,而且马身上也满是灰尘,马蹄上也满是泥,一看就是刚出远门回来的。

    于是孙二便试探着引导遏跃跟:“遏掌柜啊,你不带这么落井下石的啊,某家啥时候欠过您钱了?”

    “怎地没有?陈大做证,那日陈大也在的,你自己亲口说的,先赊三个月的羊汤钱,客栈给你的羊汤钱你另有用途,某家看在小东家面上就允了你。早先某家急着赶回塞外,也就没催着找你要,如今某家回来了,却是正好缺钱花,原本想着瞧在小东家的份上,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就什么时候还,却没想你原来是拿去赌了,这还了得,赶紧的,把钱还来,如若不然,某家等小东家从长安回来,定要告上你一状,让你从富来客栈里滚出去。”

    孙二一听,喝,赶情遏老爷子门儿清啊,连小东家去长安了都知道了,那么必定是城门的兵丁把情况都跟这老头(遏跃跟其实比孙二大不了几岁,只是胡人基本上很少梳理胡子,遏跃跟在建安时候倒是梳理的,回草原上后就没梳理过,因此半年过去,遏跃跟看起来竟似老了好几岁)说了,这是来帮场的呢。于是孙二又给陈大使了个眼色。

    陈大正纳闷,一见孙二目光瞥过来,心下已经明白大半,就接过遏跃跟的话头:“正是,若是遏掌柜不说,某家还忘了的,那日某家正好在遏掌柜店里喝羊汤,确实有这么回事情,当时孙二说要立字据,遏掌柜说,都是熟门熟路的,字据就免了,因此倒也没字据,但某家确是可以佐证的。”

    “娘咧!咋就都赶这时候了哇?你们就想逼着某家不活了?行行行,虱子多了不怕痒,某家就承认了遏掌柜这笔债,还有谁的?都报上来!某家就不信了,你们真要把某逼急了,某家也豁出去了,大不了不做这个管事的,去乞讨去,告诉你们,莫要逼急人,兔子急眼了也是会咬人的。”孙二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呆呆站了半晌,突然跳起来大嚷。

    “也不是某等逼你,实在是若不早点来讨要,谁知道你孙二什么时候卷起铺盖跑人呢?谁个不知道你把房产全都给卖了,如今已经是身无分文?算了,某等也不强逼,这么着,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某等再来要钱,莫想着要跑,某等兄弟轮流看着你,即便是上茅房,也会有人盯着,还有,喏,瞧见没?这位。”陈大转身从人群里拉出个衙役来,“某等已经在县衙门报备过了,这位便是县衙门派了来监督的,连守城门的兵丁都得了令,你孙二一日不还清债务,就一日别想出城。说出来也不怕吓着你,实话告诉你,某等和守城众兵丁那都是一起上过战场的,都是过命的兄弟!只要你孙二有胆敢跑,嘿嘿,就等着过堂挨板子然后去当奴役罢。”陈大抱着膀子,笑嘻嘻的看着孙二。

    哐噹一下,孙二手中的烧火钳一下掉到了地上,然后铁钳一歪,就砸到了站他旁边的“太原商人”脚背上,把他给砸得直咧嘴。

    “完了,完了。”孙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头,肩膀还一耸一耸的,嘴里发出的声音是像哭又像笑。那“太原商人”顾不得脚上疼,弯腰抬手轻拍孙二的肩膀:“莫急,莫急,不还有三天时间么,说不定这三天就能有法子了呢?”

    孙二抱着头,那手臂是正好挡住了“太原商人”的视线,但正对着孙二的一帮人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孙二那哪是哭,那是笑,这家伙已经笑得快憋不住了,却又要装哭,所以声音听起来是又像哭又像笑,但恰恰是这声音让“太原商人”信以为真了,以为孙二快被逼疯了,只有绝望之人才会有这种哭声。

    饶是陈大等人,也是快要憋不住了,赶紧的撂下两句狠话,一窝蜂散了,那些群众演员里早有憋不住的早早的走了,要是当场笑出来,那还了得,那不是坏事了?所以不一会工夫,就只剩下了一个留下来“看着”孙二的人,这人叫候老四,绰号叫木猴子,早先在军队里,脸上被贼酋不知道什么重兵器给拍了一下,从此面无表情,即便是大喜或是大悲,脸都是板着的,木猴子的绰号也就是因此得来。这个时候留他下来最好不过,不会因为发笑而露了馅,而这板着的脸恰恰还能起到一点的添加真实效果作用。

    呼啦啦一下,围着富来客栈的人便散了个一干二净,这时候高三又上前来,轻轻的淬了一口,低声骂到:“莫要以为有东家护着你,往日里东家在,自然还好,现在好了罢,东家出门了,看谁还帮你?看你再耀武扬威?我呸。”这声音确又是正好让“太原商人”听到耳里,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彻底底的相信了孙二真的是欠了一屁股债,以前是有东家在,东家会护着他,现在东家一家出门了,自然就没人再帮着他了,真真正正的是没路了。

    “没路好啊,没路好。”这“太原商人”心里暗喜,手上却是用着劲把孙二给搀扶了起来:“地上凉,莫要冻坏了身子骨,年轻时不觉得什么,到老了就有罪受了哦,这钱财乃身外之物,还是身子要紧啊。”

    “郎君真是个好人,亏某家先前如此待您,真是惭愧。”这会儿,孙二也总算笑过了,也轻松了下来,脸上堆出一副羞赧的样子,脸红红(这是先前憋红的)的说。

    “唉,都是同路人哪,某家原先也是好赌的,后来也是如孙管事这般被人逼上了绝境,好在咬咬牙撑过来了,便戒了赌,如今也算是薄有资产了。你也莫急,不还有三天么?想想,办法终归是会有的。”

    “只是哪来的办法啊?若是东家在,东家肯定能出面帮某家拖延些时日,好歹某家也是东家的本家。若是小东家在就更好了,某只要厚着脸皮求求小东家,小东家定能出面帮某家还了这笔债,只是如今,东家出远门访亲去了,小东家又远在长安,这三天,您说,叫某家想得出什么办法么?”孙二愁眉苦脸的,一张脸垮得像霜打的柿子。

    “哦?这么说孙管事还是这富来客栈东家的本家?”太原商人其实早就打听好了,这会明知故问。

    “是啊,某家在这富来客栈也算是说得上话的,平素里东家做什么,基本也不避着某,唉,看来,某家还真得去做那奴役了。苦也,苦也!”孙二一边倒苦水,心里一边咒骂:“做你娘啊,怎地你还不上钩啊,赶快开口啊,诸天神佛保佑,啊呸,求神佛干屁,求小东家保佑这人赶快的开口啊。”

    “某家倒是有一法子,估计能帮上你的忙,就是有点冒险,搞个不好也会让你在建安无立足之地,但是能保证你可以还掉债务,而且还有节余。就不知道孙管事的敢不敢了。”那太原商人沉吟了一会,咬咬牙,终于说出了孙二盼望已久的话来。

    苍天那,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你这句话了,孙二心里狂喜,鱼上勾了。只是他实在是不明白,小东家为什么会要那样的结果?废这么大周章做什么?就如同对付扬州邓家一般的等其上门来偷,然后关门抓贼打狗,那才叫一个痛快。但既然是小东家吩咐的,那自然有他的道理,管他呢,自己好好的做好自己的事就是。

    “客人莫不是要某去杀人放火罢?某家话可撂里头,这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事情某家是断断不会去做的,若是如此,还请客人莫要开口,某就当做没听到你先前的话。”孙二正色道。

    “不是杀人放火,也不是打家劫舍。”那太原商人连连摆手,“实话和您说了罢,某家姓曹,大家都叫某家曹老六,某家呢,有一远房亲戚,在户部一个造办府上做管家,前些时日,某家路过长安的时候,听那亲戚说,他主家在长安开了间酒楼,正寻求一种佐料,喏,就是这个叫辣椒的事物,听说某家要来建安采买茶叶,便托某家帮着打听打听,若是能得个一株两株的,他们主家能给这个数。”曹老六转头四处看了看,整个厅堂上已经空无一人,就剩他们俩(其余人都远远的避开了,为的就是好让他放心做事)于是就压低了声音说道,又伸出手,在孙二面前摊开,翻一下,又翻一下,见孙二面不改色的,心里暗骂:行,你够贪!又翻了一下,一直翻到了五下,孙二这才有点动容。

    “这,这某家得好好考虑考虑。”孙二明白如果自己急切的答应下来,反而会让对方起疑心,就迟迟疑疑的回答,还一边回答一边故作姿态的四处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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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六章 收线

    “既然如此,那某家就等你一天,明日此时,某家就要退了房回转长安了,若孙管事想好了,就来找某家,若是没来,就当某家什么也没说,如何?”曹老六知道这事也急不得,总要给对方考虑的时间,但又不能放太宽,要是孙二真在三天内筹到钱来还债,那他也就只能另想办法。

    曹老六对自己定的一天时间还是很有把握的,对方要债的已经派了人紧盯着孙二了,这不,那个冷冰冰的汉子正蹲在街对面盯着孙二呢,自己这边跟孙二刚说完,孙二失魂落魄的望后走,那汉子就三步并两步的蹿过了街,跑进来跟了进去。可惜曹老六忽视了一条,或者说是没打听到这么一条,富来客栈的后堂,外人那是不能随便进的,曹老六虽然是疑惑了一下,不过也没深想,或许人家富来客栈的厨房是可以随便进的呢?这个时候,只要曹老六往后堂这么一走,被人一拦下,那么孙二所有的布置就将付诸东流。别说这时候的后堂了,后世有几个酒店的厨房肯让外人随便进出的?

    或许是上天保佑孙二,孙二进去后,见候老四也跟了进来,立马觉得不妥当,隔着帘子看见曹老六依旧斯斯然的坐在那吃酒,就拉过侯老四耳语了一番,然后二人就边扭打着边嚷嚷又出了后堂。

    “出去出去,这里是你能来的么?”孙二的喝叱声。

    “既然某家不能进来,那你也别进去了,某家得看着你。”侯老四冷冰冰的声音。

    接着帘子一撩,侯老四拽着孙二出了后堂,曹老六一看,心里高兴的,好,就是要这样让孙二处处觉得难受,这样保不齐孙二实在难以忍受,就会接受了自己的条件了。本来他还想着想着法子找到那几个债主,给点好处,让他们多施加点压力,现在看来,完全不用了。

    “你放开某家,某家就在这客栈,还能跑了不成?”孙二死命的扯着被侯老四攥得紧紧的袍袖。

    “后堂又不让某家进,某家又得看着你,如此,要么让某家进后堂,要命你就别进后堂,有什么事情,你喊一声也一样招呼。”候老四依旧是冷冰兵的,不肯放手。

    “这是怎么回事?”

    曹老六转头一看,门外踱进来一精瘦老头,穿的袍子比孙二要好多了,他心中一紧:难道是富来客栈的东家来了?不是说东家出远门访亲了?

    “唉呀,掌柜的,您来的正好。”孙二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见来人就喊道:“掌柜的,先给某支一百贯,年底从某的花红上扣。”

    “嘿嘿,孙二啊,不是老朽不帮你啊,东家临走前吩咐过了的,不能再从帐上给你支钱了,要怪啊,就怪你先前支得太多了,老朽看看啊。”来的正是孙掌柜,他一见孙二说要从帐上预支钱,一瞟只有一个可客人坐在门边,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跑到柜上,开了锁,拿出本帐目,装模作样的翻了翻:“你到目前为止已经预支了五十三贯了,五十三贯啊,那可是可以让小户人家过得三年有滋有味的日子,你一下就支了那么多,老朽估摸着,今年的花红也不过五六十贯而已,你还想再支一百贯,真当这钱是水啊?想要多少就打多少?”

    确实是,四文钱一斗米,合着一贯钱就能买到十二石米(十斗为一斛,二斛为一石),一百贯那就是能买一千二百石米了,换算成后世,按一斤米2元算,一斗约摸四斤,那就是近十万斤米的钱,有二十万的RMB了,不过当然不能直接按米价来算,唐贞观年间,只要没有大灾,米价都很便宜,一匹麻布就能换个两石米左右,一匹布十丈,我们就按三十米算,在后世也不过三四百元,顶了天到五百元了,如果按这个算,那一百贯就相当于六十万RMB。所以衡量唐时候的物价不能单纯从单一产品的价格来对比。不过不管怎么说,唐贞观时城镇里的三口之家(无田,做小本生意的),不用十贯钱就能过一年不愁温饱,而一般的小户人家,加上一两个仆役丫环类的,也就十口人左右,有个二三十贯也能过上一年了。所以这一贯钱大抵上相当于五千到一万RMB(不是很准确,大家权当是硬性的剧情设定罢)。

    听说孙二年底的花红竟然能有五六十贯,曹老六目瞪口呆,他一年的月钱加上主家偶尔的赏赐,也不过一二十贯而已,而且那还是在长安,长安居,大不易,这是世人都知道的,虽然自己一家吃住的都是主家提供,可算下来,自己赚的钱却远不如孙二多,一下子,他心里有点不平衡了。他还真想甩手不干这差使了,反水到富来客栈来做事情,不过想归想,却是不一定能成,首先自己反水人家接受不接受是一会事,再有就是自己一家老小可都还在长安呢,自己反水了,妻儿老小怎么办?再有就是主家也答应此事办妥了,就能给他一千贯钱,让他出去自立门户做点小生意。想想下也就按住了有点躁动的心,继续坐那看戏,可不是看戏么,人家专门排练了演给他一个人看的。

    听说东家交代了不再给他支钱,孙二的脸就垮了下来,眼瞅着就要哭了出来,不过曹老六分明看见,孙二的眼光瞥到他这边来的时候,似乎亮了一下。

    戏份已经做足,剩下的就看孙二和曹老六的交锋了,才五百贯的价钱,孙二有点鄙视曹老六,两株辣椒苗,怎么地也能收到上万粒的种子,到来年,一万多棵辣椒,随随便便就能卖到好几千贯钱。他可是知道,李管事已经说了,现在长安的辣椒酱,由于新一年的辣椒酱还没来,存货已经不多,一罐就能卖到三十贯钱了,一罐辣椒酱不过三四斤而已,里面起码还有一斤蒜头半斤盐,就算晒掉不少水分,那一罐辣椒酱里也不过最多用掉四斤辣椒罢。因此,孙二打算再加点码,五百贯,白白便宜你小子了,不能这么便宜了你。

    曹老六装作对辣椒能否得到无所谓的样子,吃完就回房歇息片刻,就又骑马出门去了,说是看看能不能撞到运气,收些茶叶来,孙二当然知道他其实是想出城找到辣椒种植地。切,你以为那么好找么?近百里地远,别说建安城里的人不知道辣椒在哪种的,就连王村的隔壁村子上的人都不知道王村种的就是辣椒。前两年在孙家庄子上种番薯都防守那么严密,王村就更不用说,离村三里,就不再让人进了,有穿扮着衙役公装的人在那守着,整个王村,光守卫就有上百号人,有孙家派的人,也有林家派的人,当然核心部分自然是陈大那帮人,其余人大部分都还不知道守的是什么呢,更别说外人了。

    果然,不一会儿,西城门口换防下来的兵丁就跑到富来客栈报信说,曹老六往城外去了,瞧那方向,去的好象是孙家庄。孙二自然也不吝啬,请那兵丁白吃了一餐,又给切了些卤味让他带回去给家人尝尝。兵丁喜滋滋的回去了,孙二又开始和孙掌柜这个老头嘀嘀咕咕了起来。

    一直到入夜时分,曹老六才回到客栈,脸色不是很好,袍子上还有些泥,走路也不是很顺当,估计是到孙家庄给看庄子的大黄吓着了,自从第一次王况见到大黄后,就特地嘱咐了每餐给大黄喂热食,多吃肉,如今大黄越发的彪悍了起来,就连孙二这个熟人去现在都要胆战心惊的,曹老六这个外人去,肯定是要吃亏。

    番薯经由林明和黄良献上去后,其实已经没什么必要看那么严了,不过依着王况的想法,还是要严格看护,这样一来,王村远,孙家庄近,常人想打辣椒的主意就会被孙家庄吸引过去,那么王村那边就能安生许多。所以孙家庄还是和以前一样看得严严实实的,依旧是明哨暗哨齐布,这也是在建安,有林明和黄良罩着,他们知道王况的一点家底,所以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要是放外州,早就被官府给端了。

    入夜打烊后,孙二故意大声的说自己已经无家可归,就留下来守夜,把住店里的高三给赶跑了,高三骂骂咧咧咧的去找李大胆,说是这几天和他挤一挤。曹老六的客房就在三楼,也隐隐约约的听到孙二和高三的对骂,心下一喜,当下就故意不熄烛火,等着孙二上门,在他看来,如今的孙二已经走投无路,从白天种种迹象上看,孙二是断断筹不到一百贯的,衙门也发话了,说孙二没还完债之前不能出城,客栈掌柜的又断了他预支的路子,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果然,还没到子时,曹老六的房门就被人轻轻的敲了几响,曹老六故意拖延了些时候才去开门,开了房门却是一楞,门外站的不止孙二一个,还有另外一人。

第一三七章 再放线

    见门外除了孙二外,又突然多出了一人,曹老六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这孙二向掌柜的告发了某家?

    但人家来敲门,总是不能不见。所以曹老六就故做迷惑不解的问:“敢问孙管事,这半夜三更的来敲门是有何事?某家记得可没叫过汤水宵夜的。”说到宵夜,他不得不佩服富来客栈实在是会做生意,厨房里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咕嘟着热腾腾的羊汤,若是住店客人半夜饿了,一会工夫就能给你端上一晚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饼来,而据白天那个伙计说,即便是要炒几个小菜吃个小酒,也是方便得紧,有掌勺的厨师就住在店后头的小院里,随叫随做,不过炒菜的价格自然要比白天贵了许多。还是人家会做生意啊,今趟收获不小,即便是辣椒的事情搞砸了,回去后把在富来客栈的所见所闻和主家一说,也是能将功赎罪的。当然了,要是辣椒的事情办妥了,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曹老六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主动提起辣椒的事情来,只要一有事情败露的迹象,自己就连夜卷铺盖走人,而且事前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客栈的帐上留存有足够五天的吃喝钱,自己连夜走人,肯定没人会拦。至于出得城出不得城,那另外再说,大不了换个客栈住着,城门一开就跑。

    “还好,曹郎君还未曾歇下。”孙二扭头左右望了望,拉了那人进屋,小心的把屋门关上了,还闩了门。这才对曹老六道:“此人叫姜洪,自金陵来。”

    “金陵星君酒楼姜洪见过曹郎君。”姜洪用充满了敌意的眼光打量了一下曹老六,这才抱拳见礼。

    曹老六不知道孙二把这个叫姜洪的带来是个什么意思,他眯着眼也打量了下姜洪,见其穿戴不俗,怕是这个什么星君酒楼里能说上话的,莫非他也是冲着辣椒来的?好个刁钻的孙二,敢情是已经搞到辣椒苗,现在是待价而沽了。哼哼,莫以为某家好欺,若是你将辣椒苗给了这个叫姜洪的,某家必定告发你,某家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嘿嘿,实在不好意思,半夜打搅了曹郎君休息。”孙二搓着双手,尴尬的说道:“姜郎君是今日傍晚刚到的建安,也是找某家要的辣椒苗,不瞒曹郎君说,某家下午已经搞到了三株,原本想着三株都给曹郎君的,但耐何这姜郎君却是某家朋友,星君酒楼又和富来客栈有生意往来,自是不好回绝,因此答应了给他一株,但姜郎君却是看到了那三株,想全要了,因此特地来找您商量商量。”

    这姜洪就是王况教会了做清蒸鳜鱼的那家金陵星君酒楼的少东家,王况走后,那家酒楼便将王况要的板鸭送了过来,为表示慎重起见,就是特地让姜洪押送的,结果可想而知,在富来客栈所见所闻,都是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之外的,又加上听说王况这次路过金陵是因为皇上召见,姜洪受到极大的震撼,回去后,跟阿爹一五一十的汇报了,这让东家觉得光是将酒楼改名为星君酒楼远远不够,还得加深和富来客栈的联系。因此,几乎是每个月都要送两趟的板鸭过来,而且价格和在金陵买是相当的,等于说是星君酒楼白搭运费。第一趟的还没回到金陵,第二趟又出发了,主要是板鸭虽然可以存放比较长时间,但真正最好的口味当是板鸭风干后的一个月之内,否则放的时间太长,春夏容易变质,秋冬的话又会太干,影响口味。所以星君酒楼就按着富来客栈的销量掐着点的送来。这次正好是又轮到姜洪送来,而且这次他来还有任务,就是想法和富来客栈说好,秋日辣椒酱成熟的时候给他们多留点。要说他们不眼馋辣椒的种植是不可能的,但一来王况教会了他们一道镇店名菜,这是个大恩德了,二来知道王况此次去长安是见皇帝,回来后说不定能得什么赏呢,这样的人,不是他们敢轻易去招惹的,所以,想归想,但却从没敢兴起一丁半点的邪念。

    既然姜洪来了,这个戏码又可以重重的添上一笔的,一般来说,从长安若是走官道的话,甭管是陆路还是水路,都要路过金陵,走陆路过金陵看似绕了个远路,但胜在道路平坦,尤其是骑马的走那里速度更快。以这几个月星君酒楼飞蹿起来的名气,曹老六没有不听说的道理,则这样一来就更加有说服力,曹老六是绝对想不到,远隔几百上千里之外的星君酒楼竟然会和富来客栈有着这样的关系。

    其实孙二之所以要这么做,是有他的考虑的,在和孙掌柜嘀咕半天后,孙二发现了自己在设计上的大漏洞,先是说他被限制住了不能出城,但不能出城又从哪里去搞辣椒苗呢?如此隐密的事情,按常理是肯定不能假手他人的,所以只要这曹老六回过神的细细考虑就很有可能发现问题,正好姜洪的到来,让孙二有机会将曹老六的注意力引到其他方向去,让他注意不到这个缺口。星君酒楼名称的由来,第一次姜洪来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而且瞧他们的态度也是很诚恳,正好,这次来就让姜洪帮个小忙。而且这样还是一举两得,一是骗过曹老六,二是也可借此机会看看星君酒楼究竟是不是可以成为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星君酒楼?”曹老六眯着眼想了想,好似路过金陵的时候听说过,是最近才声名大振的一家酒楼,可自己因赶时间,没机会去品尝品尝,都怪这该死的腹痛,整整折腾了自己三天,要不是那天那个过路的好心人,自己说不定疼死在半路上了,等回长安后,该好好的寻找下那个好心人,据来接他的郎中说,那个好心人生怕郎中不肯来,还垫了钱的。

    现在看来,这酒楼可能就是靠买了富来客栈的辣椒酱后才声明鹊起的。只是这孙二也忒可恶,明明答应自己在先,现在又半路想要反悔,想到这里,曹老六没好气的威胁孙二:“孙管事,你做事情也太不地道了,明明答应某家在先的,那辣椒苗就该卖于某家才是,怎么?难到想玩一出价高者得的把戏?”

    “曹郎君且息怒。”孙二心里暗暗呸了声,就你也配叫郎君?干如此下作之事,该改为梁上君才是。不过心里想归想,脸上还是堆满笑:“这不没办法么,姜家和我们也是老关系了,又是认识的,而曹郎君您又是先提出的,因此某家为难,所以才来找您商量商量,您想啊,若是某家不来找您商量,只告诉您某家只得了一株辣椒苗,将另两株卖与姜家,您绝对不会知道某家得了三株吧?又或者,某家直接告诉您说,搞不到辣椒苗,您又怎么能知道呢?”

    姜洪在旁叱了孙二一句:“看看,某家早就说了,让你将辣椒苗全数转让于某家,可你不听,嘿嘿,这下事情闹大了罢?且看你如何收场?”

    “某家也是没法啊。”孙二苦着一张脸诉苦:“您是老交情,可这曹郎君心地好,您是没瞧见,今个下午,楞是没个人来帮腔的,只有曹郎君还在安慰某家。所以,这辣椒苗,无论如何也不能全给了您的。按某家意思,您得一株,曹郎君两株,不就结了?”

    “不行,无论如何你得给某家两株,只有一株怎么成?万一某家回金陵的路上因照顾不周,死了一株怎么办?”姜洪死也不松口。

    这曹老六刚开始听到姜洪有两株就可以打发掉的意思,自己肯定会有一株的,心里正想,一株也行,也可以交差了,听到后半句,一想,对啊,他从建安到金陵都怕路上死了一株,那某家还要回长安呢,这路途可不止远一倍,真要万一路上也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不行,无论如何也得要争取到两株,便也开口道:“不行,某家路程比你金陵远多了,怎么地也得给某家两株,实在不行的话,孙管事您再去搞一株来?”

    “娘咧!再搞一株?您说得轻巧,您当这是路边的野草想要几株就几株啊?这三株还是某家费尽心机才搞到的,再也没办法了。”孙二一听,马上反对。

    “那怎么办?”姜洪装模作样的考虑半天,一拍胡桌,“有了。”把个曹老六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轻些,轻些,难道你想吵醒他人不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某家这不是激动么。”姜洪正色道:“这么地,三株,您一株,某家一株,剩下的一株咱们抓阄,谁抓到谁的。”

    本来曹老六还有一丝怀疑这姜洪的,一听姜洪提出的法子不是竞价,而是抓阄,这最后的一丝防线也就去了,抓阄?若是抓到还好办,若是没抓到,那不是危险了?不行,不能用这个法子。他金陵离得近,又是常来往的,能搞到辣椒苗的机会远比自己多得多,这法子看似公平,但却实在对自己不利。有了,主家不是说自己便宜行事么?对,就这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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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本书风格,这里说几句,灰雀不想把这本书写成打打杀杀勾心斗角的书,虽然人在江湖飘,总是要挨刀,但在碰到必要的斗争情节,灰雀还是希望能写得让人轻松些,仅此而已。

    对于有的书友不喜欢这样的风格,灰雀也是没法强求,虽然知道这些书友大多是有点恨灰雀这块顽铁不能成钢的意思,但是灰雀只能说声谢谢,对不起,没法满足您的要求。箩卜青菜各有所好,即便是如鲁迅先生,朱先生写出的美文都不能保证人见人爱,何况灰雀这粒小小尘埃瞎写一通的烂文章呢?

    开始写食王的初衷就是想和大家交流交流下烹饪,介绍推荐下灰雀自认为的美食,当然心里是存了私心的,大多推荐的做法和美食都是灰雀家乡闽北的,这也是人之常情罢。

    总而言之,灰雀会坚持自己的风格。另外关于更新慢的事,诚如有的书友所说,灰雀确实是第一次写书,见笑了。再过两天,灰雀应该能逐渐加大更新量了,还请多担待。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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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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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王传介绍:
喜爱美食的王况,莫名其妙的穿了....成了一个乞丐。 ??? 文不会吟诗做对,武不会刀枪棍棒,又没记得穿越族必备的大杀器--各近现代工业品的配方。。。怎么办? ???食王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食王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食王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