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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灰雀     食王传txt下载     食王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八章 爆竹声传

    过年,自然是小孩子最企盼的日子。

    廿九天,富来客栈就不再开门了,不过客部还是有一个因风雪误了行程的客人,一个客人,没必要留那么多人,只是让刚搬来的李大胆抽空来照料照料。除夕的年夜饭,在王况的建议下,把那客人请到了孙铭前府上用餐,本来只是王况按后世的习惯来做,却不想,就这么个举动,几个月后,整个江南都传遍了建安富来客栈待客如亲的佳话,这个效果是王况没有料到的。

    (唐时的春节并非是初一,而是立春日,只是到了宋元后才改为正月初一春节。本文为了方便各位书友的习惯,就改在初一,特此说明。)

    孙韩氏早就为王况王冼准备好了新衣服,和孙家英孙家翰兄弟俩一样的款式,都是她自己亲手缝的,用的是混了丝绸的新麻布,虽然不大好洗,但胜在柔软,没官职在身的寻常人家是穿不了丝绸织物的,所以也就有人钻空子,将丝绸混在麻线里织布,深得富贵人喜欢,价格也是不菲,直逼丝绸了。孙韩氏早已经把王况兄弟当成了自家儿女来看。王凌也有一套的,只是他现在出门在外,只得等他回来才能穿上了。

    除夕下午的街上冷冷清清的,家家都在忙着年夜饭。王况牵着王冼的手走在街上,昨天刚下了场雪,若是平时,这街上雪早就扫干净了,只是现在大家都忙着先扫自家屋子,得等屋里干净了,才会来扫外面。

    路上很少人走,雪地上没几个脚印,王况和王冼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冷清的街上格外的明显。兄弟二人是去道观的,过年了,也该去那个曾经庇护过他们风雨的道观看看。

    路过客栈的时候,特地拐了进去看了看,客栈里高三在守门,整个客栈,就高三一个是无家的,所以看护客栈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身上,不过他也不孤单,大白和小白两只鹅也陪着他。本来按理,大小白今晚都该进了孙铭前府中众人的肚子的,但王冼死活不让,加上大小白可能是因了王况兄弟俩的缘故,对客栈众人也是很亲,所以大家也就有些不忍心,就此保得了一命。

    才推得门进去,大白和小白就扑楞楞的扇着翅膀,一摇一摆的直扑了过来,也许是还记得王况拔毛的事,大白就腻着王冼,小白则赖上了王况,两只鹅都用喙轻轻的绕着兄弟俩的靴子啄着,一双大肥脚掌还时不时的提起来似乎想要攀爬上来。

    这算是宠物了吧?王况蹲下来轻轻的顺着小白的脖颈想。

    也罢,就当宠物吧。

    出了客栈,大白和小白都跟在后头摇头晃脑的走着,本来高三是要将它们关回去的,被王况制止了,跟着就跟着吧,自己难得陪王冼玩,让它们跟着王冼,也算是个伴。

    到了道观,却见往日破败的道观竟然有人来清理了一番,整齐了许多,神像前竟然还摆了盘果子,还有三柱正冒着缕缕轻烟的香插在神像座下的砖缝里。在角落里还堆了些木料,看那加工的式样,似乎是要做门窗的样子。

    “二子。”

    “嗯?”王冼正看着神像出神。

    “不想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今天来这里,算是一种告别仪式吧,王况心想。他知道为什么往日破败无人的道观为什么突然就开始修缮了,也有人来祭拜了。无非就自己当年就在这里安过身罢了,那些想要得神灵庇佑的人,自然也就认为这道观有灵气了。只是这样一来,无端的破坏了王况心中的一丝挂念,道观,再也不是以前的道观了,王况突然有些索然。

    在回孙府的路上,偶尔有一两个行色匆忙的,见了王况都唱个诺问个好,王况也都微微笑着一一回礼:过年好,恭喜发财。听到的都是楞一下,旋即大喜,呵呵的笑着走了,碰到下一个人,这人也学了王况的样说了句:过年好,恭喜发财。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等到夜幕降临,整个建安城里,大家见到的第一句话就都成了:过年好,恭喜发财。

    年夜饭王况并没动手,吃食么,不能一口气全整出来,一两个月整一两样出来也就够了,这样才能保持新鲜感,也才合乎逻辑,研究新吃食也得时间的不是?

    水晶包出现在了孙府的年夜饭上,不过王况并不大喜欢吃这个,水晶包只是卖相好而已,那皮看起来晶莹剔透,但却是没个嚼劲,用后世的说法,不Q。倒是孙韩氏很是喜欢这种卖相好的吃食,听说是王况整治出来的,又是连声夸奖,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席间,孙铭前正式提出,富来客栈给王况一半的份子,往后王况就是名副其实的富来客栈东家了。王况也没拒绝,笑着应了。孙铭前甚是欣慰,王况若要是拒绝或是有半句推辞之意,那就是生份了。如今既然应承如此干脆,那就是心里彻底将自己当成了自家长辈。

    这时候还没有守岁一说,用过年夜饭,就有下人取了些早早就准备好了的晒干的竹段来,堆在府门前的地上开始烧了起来,又在门前摆了香案,上了供品,都是常见的果脯鸡鸭之类。然后又在门上挂了桃符。此时再看,几乎所有人家都在忙着这样的事情,若说有分别,不过就是供品的多寡和爆竹堆的大小而已,这倒和后世家境富裕些的就燃放几千上万响的鞭炮,家境稍紧的就放个一百或几百响的意思意思是一样的。不消多时,整个建安城里到处便噼噼叭叭的响了起来,虽然不是很响,但也是很清脆,也没有浓浓的硝烟味。可惜不懂火药,尤其是硝石怎么来的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否则,这必定又是个极好的生财之道吧。

    燃完爆竹,王况又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诸如连年有余了,岁岁平安了之类的。这些句子大家多是第一次听到,听到的也都是喜气连连。连身道谢。

    王况不知道这年头有没压岁钱这一说法,不过他也不担心,自己是做为小辈的,要有,也是别人给自己,爆竹放完后,大家也就都散了,敢情这时候压岁钱还没出现,或者说是还没从皇宫里传出来吧。不过,这时候还没有守岁一说,大家散了就都各干各事了,至于娱乐,那是贵族们才有的,无非也就是投投壶,下下围棋之类的。

    孙府上自然是没有这些。

    孙铭前把后面偏院划给了王况兄弟二人住,并安排了两个使唤丫头伺候着,不过王况不大喜欢被人伺候,两个丫头早早被王况打发去睡了。

    还是得整出点娱乐工具来才是啊,否则这往后的日子难熬,王况看着窗前案几上的油灯感慨。以前是大病一场后身子骨弱,为了养身体,王况都是早早入睡,现在身子将养好了,晚上也越来越晚睡了,又不似王冼,睡前还可以读读书,打发时间,自己本来就对读书已经怕了,再让他捧书本,打死也不干的。真不知道这古人们怎么熬得过夜晚的时间。

    灯火映在窗格上一跳一跳的,看到窗格,王况就知道自己笨了,怎么就把穿越必用的法宝之一五子棋给忘了呢?想到要去找围棋,外面屋里的两个丫头也根本没敢睡下,主家没睡,自己是万万不能睡的。见得王况出来,听说是要找围棋,就都犯了难,孙府除了孙家英孙家翰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外,就没一个读书人,哪来的围棋?若是平常倒也好办,寻了店铺,敲了门定做就是,买是没得买的。可如今这除夕夜,去敲人门那是大忌讳。

    听得丫头解释,王况只好做罢,想想也是,整个建安才多少个读书人?况且围棋不是用石子磨成便是玉石磨成,还要挑色泽一致的,颇费成本,就是一般读书人也买不起。

    无奈之下,王况只好回去睡下,躺在床上也不知多久,总算迷迷糊糊要睡着,却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起来看,王冼已经去开了门,正是自己外屋的两个丫头敲的门。

    “二郎,府外来了个外地人要找您,如今正在偏厅侯着,郎君说事关重大,无论如何也得请您去见见。”孙府中的人不似客栈众人一样叫王况做小东家,以前是称大郎,现在王凌回来了,就改称二郎。

    “来人是哪里人?”外地人?王况很纳闷,还有哪个外地人?林家若是要找,必定会是林府中管事带来。莫非是王凌出事了?

第四十九章 大年夜

    王况匆忙穿好了衣服,到了偏厅,孙铭前正陪着来人说话。

    这是一个矮瘦的汉子,脸上满是菜色,多半是营养不良造成,穿着很是寒嘇,大过年的,身上的袍子还是缝了好多补丁的,而且宽大不合身,平常人穿的袍子大多下摆都是到膝下,将将遮住靴子上沿,而他的袍子下摆已经快到脚面了,脚上穿的还是草鞋。

    这不是林府来人,王况想。恐怕这又是一个兄弟几个同穿一件袍子的。通常这件袍子是一家人最值钱的家当,只有外出才舍得穿。

    知道来的少年是自己指名要找的小东家,来人从怀里掏出了个布包,迟疑的递了过来,满是希翼的盯着王况:“他们说,要是小东家喜欢了,就有赏?”

    王况丈二摸不着头脑。狐疑的接过布包,打开来看,不由大喜,开口道:“赏,当然赏。”

    布包里静静躺着几颗白色的种子,外面还糊着点黄色的固状物,不是别的,正是南瓜籽。

    原来这人叫黄大,延平人,是一个常往岭南跑的脚夫,平日里都是帮着商队挑挑东西养家糊口,家中长兄卧病在床,日子过得很是艰苦。他在路上听往来的行脚商人说起建安富来客栈的小东家喜欢听些奇闻趣事或是收未曾见过的菜蔬瓜果类的东西,因此也就留意上了。秋末他到岭南,见一户人家院里种的一种藤蔓竟然结出黄澄澄的硕大的瓜果,有几个竟然比人的脑袋还大,就用帮工一天的代价央求那户人家给了几个种子。据那户人家说,也不知这瓜能不能吃得,只是因为其开的黄色花煞是好看才种的。

    本来这趟回来,怎么地也能落几个筒板,一家人好好的过个饱年,可商队在回来的路上竟然遇到强人劫道,行商都被杀了,他仗着平时挑东西脚力好,这才逃得一条命回来。回到家中已经是年廿九了,眼看就过年了,家里连下锅的米都没有,看到家里两个饿得都没力气的侄儿和强撑着的长嫂,摸摸怀里的不知名种子,咬咬牙,也就顾不得什么忌讳了,今日一大早就起身往建安赶,本是以为可以在午前到的建安,然后讨得些赏,天黑前还来得及赶回到家中,不料头晚下雪,行路困难,加上粒米未进,原本才百来里地的路程,竟然足足走了一整天,到得天黑才到建安,然后打听富来客栈,又是叫门,高三领来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

    听了黄大断断续续的吃力说完这些,就连因关心王况闻讯赶来躲在后头听的孙韩氏也是眼泪涟涟,连声吩咐下人给黄大端上吃食。

    王况已经见多了,就连后世的和谐朝,穿过来前,王况还听自己老爸说过,过年时,有的农村人家里仅舍得买一元钱的肉,说是给孩子解馋(此事属实,灰雀的父亲在基层食品站工作,灰雀在几年前的一个年三十就亲眼见了一个妇人递给老爸一元钱,说是买肉给孩子吃,老爸则割了一刀约摸两斤左右的肉给她,灰雀至今记忆犹新)。经济发达的闽地况且如此,那么西部不发达的农村就更是可想而知。就更不用说才从战乱中走出来的贞观初年了。

    黄大狼吞虎咽的吃着下人端来的残羹冷饭,瞧那样子是饿极了的,可端来的几碟剩菜里,其中的一碟鱼和一钵没剩几块肉的鸡,他也没伸过筷子。看到这里,王况明白了这黄大的心思,就对黄大说到:“吃吧,吃饱了就有力气,才好赶路,既然你家里等粮下锅,就不留你了,等会再给你带些现成的吃食回家。”对这样心里顾念家人,尤其是兄弟的汉子,王况心存敬意,又回头问孙铭前:“伯父,家里的那匹老马就给他骑回去吧,胜过两条腿赶夜路,这样估摸着他能在子时前赶回家了。”

    孙铭前到底是年轻时闯荡过的,考虑得比王况周全,就吩咐下人把那老马的四蹄都裹上麻布,又让人准备了两袋米油等物放在马背上。孙韩氏更是翻出了孙家英俩小子以前穿的旧衣物也塞了进去。

    黄大临走前,王况让孙铭前给他封了两吊钱:“走夜路不大安全,就不给你多封钱,先带这么些回去好好的过个年,年后再来,到时候再给你补上。”

    黄大走了,没说一句话,只做了个揖。走南闯北的他明白一个道理,大恩不言谢,等长兄病好后,安顿好了兄嫂,自己再来把命卖给小东家就是,反正这条命前几天也死过一回了。

    “二郎,这又是什么?值当用一匹马?”这黄大前脚一走,孙铭前又记起了自己是个商人了。在他看来,这匹马既然送出去了,那就是送出去了,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虽然是匹老马,可也值个十几贯钱,整个建安的马加一起也没超过两掌之数啊。

    “嘿嘿,伯父,老马送出去了,不就可以添匹健马了?”王况哪还不知道孙铭前的小九九,他这是在盘算这桩买卖合算不合算呢。但这也须怪不得孙铭前,孙府上下二三十口人,加上客栈里的二三十口人,总计五六十口人都指望着富来客栈呢,一荣俱荣,孙铭前只要一把自己摆在客栈东家的身份上,那就是实打实的商人本色。

    见孙铭前焦急,他也不卖关子了,扬了扬手中布包:“好东西,往后吃食又能多几样,还能多了一样零嘴儿。”

    听说能多一样零嘴儿,一旁的孙韩氏来了兴趣,盯着王况手中的布包:“二郎你说的可是真的?不骗大娘?”

    “况就是要骗,也是骗伯父啊,怎么敢骗大娘。”对于孙韩氏,王况可是存了万分的尊重,从孙韩氏身上,他感受到的一直都是和老妈对他一样的舔犊之情。

    听得这话,孙韩氏不无得意的瞟了眼孙铭前。孙铭前扬起手做势要打:“好小子,消遣起你伯父来了。”倒是没真打,就轻拍了下王况的头,又一把楸住想跑的王况:“那这东西怎么种?好种么?”

    “好种至极,随便房前屋后有空地就种得,也不用怎么照料就能长得很好,不过若是悉心照料的话,结的瓜能有澡盆大小,对了,此物名为番瓜,当是从波斯传到天竺安南一带,再传到南海的。”后世的南瓜王别说澡盆大,比那大的多了去了,最重的甚至达到一吨多一个。目前这个南瓜瞧那南瓜籽,个头很大,也很肥厚,应该是个很好的品种了。想必如果照料好了,长出个几百斤一个的南瓜应该问题不大。

    “还是二郎聪慧啊,连波斯和天竺都听说过。”孙韩氏叹了口气,想来又是拿自己俩小子和王况做了个比较。

    “大娘您也莫急,所谓天生我才必有用,有的人习文容易习武难,而有的人习武容易习文难,这人啊,总有适合他自己的,您瞧我,不就是习文不得么?家翰家英两个若能习得他们自己喜好的,也必定有出头之日。”

    “好个天生我才必有用,二郎,那就借你吉言了。年后我再抓紧抓紧,一定要找个高明的武术教习来,加英既然喜武,那就让他学去。家翰可就要拜托二郎了。”这个时候并没有重文轻武之说,就连匠人的社会地位也还是不低的,所以孙铭前也没强求自己两个儿子习文,请了柳老先生只是为的有个管教罢了。

    得了南瓜籽,王况其实也没怎么兴奋,他只是看到南瓜籽想起了老妈以前常常炒的南瓜叶梗了。随即又想起了热气腾腾的白菜豆腐来,大冬天的,若是有一锅白菜豆腐,添点辣椒酱在炉上边煨边吃,那个舒服劲别提了。

    不过好象后世从来没听说过大白菜是从域外传来的啊,难道说是地道的中国本地产的?想到这里他就问孙铭前:“伯父您可听说过大白菜?”

    “大白菜?是什么?伯父只知道有白菜,这大白菜又是从何说起?”

    额滴神啊,自己怎么总老是小瞧了古代了,总是小心谨慎,这也不敢问,那也不敢问。王况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下自己。

    和孙铭前比划了半天,王况这才知道,原来白菜自古就有,不过却不是闽地原产,而且因为白菜吃起来有点苦(就是那种叶子墨绿色的,梗很肥厚的白菜),所以种的人并不多,大家还是喜欢吃菠菜。至于大白菜就是菘菜,孙铭前以前在北地有见过,此时闽地还是很少人种的,大概是还没流传过来吧。

    对于王况,大年夜的收获不可谓不大,南瓜,白菜和大白菜如今都有了,王况决定来年放开手脚,好好的运作一番,到来年冬天,富来客栈就又该是另一番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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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危机

    身下就是个小水沟,此时天色已是正午,但春末的水还是很冷的,尤其是身下还有些碎石,硌得人生疼。邓小三趴在沟里,可一动也不敢动。透过沟边的草隙里,可以隐约的看到官道,但不是很清晰。好在水沟离官道并不是太远,顺风还能传过来一点声音。

    官道上边上,有四个褐衣汉子席地坐在一堆枯草上,正在吃着东西,在他们身边的树上,栓着四匹健马,马背上各都挂着一个包袱。四个汉子的腰上也都挂着腰刀。

    得想个法子,自己两条腿是断断跑不过四条腿的马的。邓小三心中暗想。

    几天来,邓小三昼伏夜行,身上匆忙带的一点干粮早已吃完,如今的他是饥肠辘辘,这人一饿了,鼻子就灵了起来,稍稍一点点食物的香味,此时闻起来却是格外的浓烈。邓小三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等了片刻,那四个汉子还没有起身的意思,邓小三暗暗叫苦,刚才太慌张了,一滚就滚到了沟里来,如果自己能机警点,早点跑到官道另一边的树林里,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受苦。

    又等了片刻,四个汉子还是没动身的迹象,却隐隐传来一阵鼾声,邓小三小心的扒开一点缝隙看去,那四个汉子却都是将身子倚在树上睡了。

    上天助我!邓小三狂喜。这四个汉子他都认得,他们是四兄弟,是主家的护院,听说是主家从牢里捞出来的,以前都是强盗出身,个个都是狠角,当强盗时杀人放火如家常便饭。四个人都姓梁,他们狠是狠,但邓小三知道他们却有个毛病,那就是贪睡,以前在院里的时候,四兄弟没事干不是喝酒或出去逛花楼,就是窝家里睡觉。现在这一睡下去就是雷打不动,没个小半时辰是不会醒转的。

    慢慢的从身下摸了个小石子,邓小三一扬手,石子落在了梁家四兄弟二十几步外的地上,发出一声不是很大的声响。又侧耳仔细听了听,没听到动静,再扒开草丛看,四兄弟依旧睡着。邓小三这才放心的起身,猫着腰,绕了一个大圈,来到栓着的四匹健马边。他并不担心马会受惊,因为这些马往常都是他在照料的,对他很是亲热,见了邓小三,四匹马都甩甩尾巴,将头偏了过来蹭着邓小三的手,还不停的打着响鼻。还好四匹马也懂的邓小三的手势,都没叫,否则就遭殃了。

    解开一匹马的缰绳,邓小三想了想,干脆把另外三匹马缰也解了开来。翻身上马,轻轻一提缰绳,马就按邓小三的指挥,沿着官道边上的草丛碎步跑了起来,蹄子踏在草丛上,几乎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另外的三匹马也都跟在身后,跑出了几十丈,邓小三一抖缰,跨下的健马立刻就发足狂奔了起来,后面的三匹马也立刻紧紧跟上。一口气跑出了约摸有二三十里地,邓小三才放慢了马,从马身上的包袱里搜出了点干粮,就在马背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富来客栈里,王况依旧和往日般坐在角落里喝着茶,就着一小碟油炸花生,微笑的听着众食客花天胡地的吹。自从王况高调亮相后,如今这个位置已经成了王况的专用座位,旁的食客若是没有什么自认为有价值的趣闻,一般都不敢坐过来,不过他们也都有意无意的往这个案几边上靠,谁能保证自己认为无奇的趣事就不是小东家喜欢听的呢?所以现在富来客栈堂前里的景象很是诡异,一般其他客栈食肆最先被占的靠窗的位置此时只是稀稀落落的坐了两三个人,反倒是越往角落去的座位就坐的越是满当,甚至离王况最近的两个案几,本来只能坐四人的,此时候却都挤了五六个。若是有外地来的食客不明就里,一进来还会被吓一跳,难不成这窗边的风水不好抑或是景色不好?

    “二郎你好闲致。”王况正低了头去抓碟里的花生,就听身边一声轻笑,不用看,听这声音就是小淼淼来了。

    自从王凌去年夏天从长安回来,并带来了吏部和工部上官的嘉奖后,现在王况和林荃淼已经是打的火热。林明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建安县令,至于那个张县丞,还是依旧做他的县丞。

    林荃淼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自己阿爹能当上县令,这里面王况献上的那个如今被称为大将军柜的铁柜子有着莫大的功劳。而且去年,王况又将番薯献了出来,若按王况的说法,番薯不占耕地,在灾年时可以补充粮食,可以想见,阿爹又将会立得一大功,那么,去长安做京官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不过这得等到今年的试种成功才行,本来也不用这么麻烦,孙家庄子上现成就种的番薯,都不用试种,可王况死活就不让报上去,原因却是很简单,如果报了上去,那么紧挨着边上的友粉作坊就会爆光,这是王况不愿意的,他还想在辣椒大规模种植前捞上一笔呢,而且如今的友粉作坊也有了林家三成的份子,所以林县令听了王况的说辞也就认可了,且忍上一年,等今年秋再往上报,再说了,才当上县令,短时间内也无法更进一步,除非你立了开疆拓土的大功劳。所以自从王况把番薯献出,并让林家参与进了友粉的制作后,林荃淼和王况就走得很近了,隔三岔五的就往富来客栈跑。按林荃淼他老爹的说法,那就是多和王二郎套套近乎,瞧富来客栈的势头,保不齐哪天王家二郎又能给他们林家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所以说,这半年来,王况和林荃淼越发的熟络起来,私底下,王况经常叫林荃淼为小淼淼,大抵是笑他当初被小姑姑拿来当挡箭牌的意思,而林荃淼也不干示弱,不知道从哪听来王况小名叫狗子,也叫了起来。不过二人都还知道在人前给对方留点面子,王况在人前还是叫林荃淼为小郎君,林荃淼还是叫王况为二郎。

    见是本县县尊家的小郎君来了,旁边刚还在高谈阔论的食客就都放轻了声音,识趣的还赶快撤了跑远处的地方坐了,他们可不敢和林大才子齐肩并坐。

    “怎么?又嘴馋了?”王况将手中的花生米丢进嘴里,嘠嘣嘎嘣嚼了几下,美美的吞了下肚,又咽了口茶,这才开口说话。

    “敢情我在你眼里就一直是条馋虫来着?”林荃淼大马金刀的学王况找了个马扎坐下,也不客气,抢过王况跟前的花生抓起一把就往嘴里扔。

    “你瞧你那吃相,不是嘴馋又是什么?这花生你家又不是做不出来,怎地非得要来我这吃啊?说吧,别绕弯弯了,不过别提辣椒酱的事,现时产量还跟不上,只能在建安卖卖。”去年,王况在王村种了几亩地,大约有千来棵的辣椒,从夏天开始采收青辣椒,一直采收到了秋天,前后总共采了近千斤辣椒,其中红辣椒就有五六百斤。除了留下种子外,王况把所有的红辣椒都按三斤辣椒一斤蒜头的比例分了两种做法,一种是用石磨磨成酱,另一种是直接放盆里用专门让打铁铺打的直铲(有点像沙和尚的武器的一头,不过刃口不是弯的,而是平直的)剁成酱,又都拌了酒和盐,放日头下晒了几天,然后分罐装好,罐口都用红泥糊上。一罐差不多有一斤酱的样子,两种辣椒酱各得了有四五百罐。除了客栈自己留下用的外,其余都拿来卖了,林府也得了十罐。

    王况把辣椒酱的价格定在了五十文一罐,如此高的价格,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但当食客知道了新的泥鳅芋子汤的辣就是放了辣椒酱后,销路一时暴涨,另外的两家客栈也都一口气买了几十罐回去,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六百多罐的辣椒酱就被抢购一空,孙铭前那段日子是笑得合不拢嘴,半夜都常常做梦笑醒。六百多罐三十多贯钱啊,光这一项就远超了客栈平日里一年赚的钱。更别说在秋天吃到了王况炒的南瓜子后的心情了,去年收的南瓜子也不是很多,十几斤而已,孙铭前除了各送两斤给林县令和黄刺史外,其余全留着自家和客栈众人吃了。但今年就是个大丰收年了,在番薯地旁边又种了几亩的南瓜,估计到秋后能收个百来斤南瓜子,到时候又是一大笔的收入。

    林荃淼还真是为辣椒酱来的,去年得的十罐辣椒酱,林县令只给自己留了一罐,其余的都送到长安了,就这九罐辣椒酱,在送出去打点之后,林家的生意更是兴隆,许多达官甚至暗示,若这辣椒酱能按节敬送的话,还可以给林家多行方便。眼见的这春末了,按林县令的推测,辣椒应该已经种了下去,为了林家生意,他也是很关心的,自己不好出面,就常常打发了林荃淼来探消息,希望到得秋末的时候,林家能分一杯羹。

    林荃淼尴尬的笑笑,正要说话,孙二匆匆的从后头走了进来,神色阴沉,附在王况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王况脸色大变,也没和林荃淼招呼,起身就往后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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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跳梁小丑不足惧

    林荃淼见王况脸色大变的匆忙走了,连忙一把拉住孙二:“且说说,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旁边的食客见状也都窃窃私语了起来,一个天天来客栈吃酒的食客就叫了起来:“说说,出什么事了?若是能用得着某的地方,某定全力以赴。”这几年来,他们都是只见过脸上常挂着微笑的王况,曾几何时见过王况如此的失态?这必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以小东家稳重的性子,断断不会如此匆忙。

    “就是就是,某等断不能让小东家吃了亏去。”叫的几个食客都是已经把富来客栈当做自家厨房的,有的甚至一日三餐都是在富来客栈吃的,能把日常用餐放在客栈里,那也是家境殷实的人家,在他们看来,能吃上如此美味的吃食,和小东家在富来客栈是分不开的,没见富来客栈隔上二十几天或是一个月就推出一种新吃食么?如今富来客栈吃食的品种,新来的伙计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别想记全,什么番瓜饼了,油炸花生了,红焖肘子了等等有上百样,不像其他客栈或食肆,最多只有三五十种。新来富来客栈的食客往往看着柜台上挂着的菜牌都会挑花眼。

    再者说了,这两年来,林县令和富来客栈的关系,他们可都看在眼里,而且也知道了那个时常来客栈的精瘦老者竟然就是本州以前的别驾现在的刺史。再加上,人家小东家的大兄可是在州衙当着班头呢,听说还很得刺史的赏识。有这样的官家背景,还怕谁来?这时候不赶紧的表表自己对富来客栈的支持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可这也丝毫影响不了他们的热心,傻子才会袖手旁观呢。

    孙二可没那闲心和食客解释,他还得赶去给孙铭前报信呢,不过对于林荃淼的问话,他却是不得不答也非常愿意回答。他做了个揖,谢过众食客的好意,又对林荃淼小声耳语了下,林荃淼也是脸色大变,匆忙拨开人群,一路小跑着回去了。

    孙二走到门口,拉了下在门口站着的高三:“速去州衙,请大郎速速回转,说有紧要事情。”然后自己就拔腿向孙府赶去。

    邓小三局促不安地站在院里,旁边大白和小白两只鹅满怀戒备的盯着他,只要他稍有异动,两个家伙就低低的伸长了脖子要来啄他。现在大白和小白已经成了富来客栈名副其实的看家鹅,比寻常的土狗还忠于职守,旁人若是空手出院门倒也没事,但若是手中拎了什么东西要走出去,那可就难了,两个家伙保证一前一后扑过去啄,嘴里还会嘎嘎的叫着给客栈里的人报信,即便那东西本来就是他拎进来的也不行。为这王况还另给他们起了个外号:只吃不吐的吝啬鬼。

    王况来到院里,就看到了被两只鹅看着的邓小三,邓小三手里紧紧的捂着个东西,一动也不敢动。

    “听说小哥找我?”王况其实已经大概听了孙二说的什么,只是他不敢相信,还是要问一问。

    邓小三仔细的打量了下王况,见和阿爹说的相仿,就把手中的捂得紧紧的一个串着红绳的小布包递给王况,刚才他就是凭着布包里的东西让那个叫孙管事的相信了他的话的,眼前这个小郎既然是阿爹说的人,应该更是认识里面的东西才是。

    王况打开布包,一阵霉味扑鼻而来,倒出来看,是一些黄色的粉末,有些已经结成了团,仔细辨认,认出了这就是放了很长时间的澄面:“这是澄面。”他点点头,又把布包还给了邓小三。

    “小的邓小三拜见恩人。”邓小三见王况说出了澄面的名字,连忙跪倒在地,又连声说:“恩人快跑,祸事临头了!”

    王况连忙扶起,问清事情来龙去脉。

    原来这邓小三便是前年腊月上门求助并从王况这里学会了澄面做法的邓十一的儿子,邓十一从王况这学会了澄面之后,赶在年前回去,救得了儿子性命下来,不过邓小按却也失去了服侍邓家小儿子的差使,被派去马厩养马了,但不管怎么样,性命是无忧了,因此父子俩对王况的活命之恩是时刻铭记在心,他们都明白,自己主家花几百贯钱都换不来的澄面做法,人家随便就给了出来,这恩情可就是比天高了。为此他们还偷偷在家里给王况立了个生牌,时常上香为恩人祈福,又把当初带去建安剩下的一点澄面用布包装了起来,让邓小三带在身上,以示不忘小东家的活命大恩。

    由于事关重大,况且邓十一也了解自己主家强取豪夺的性子,以前在长安花钱学不到澄面的做法那是邓家知道长安城里关系复杂,有句说法那就是站在长安城楼上往下随便丢个石子,砸到的没准就是个皇亲国戚或是哪家贵人亲朋,所以邓家只能忍气吞声不敢下手,生怕得罪了什么达官贵人。邓十一并没有说澄面从何处学来,主家也没多问。时间一长,邓十一父子俩还以为主家忘了这事。却没曾想,一个月前,邓小三在马厩里给一匹脚踝受了伤的马揉按的时候,却听到了马厩隔壁梁家四兄弟的屋里传出了主家在吩咐梁家四兄弟收拾东西,准备到建安来掳恩人的话。

    邓家不是不惦记着澄面这件事情,而是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来打听消息,确认了澄面是富来客栈传出来的后,又确认了王况就是富来客栈发达的紧要人物,然后又打听到了王况在来富来客栈前还是个乞丐的事情,认定王况必定没什么靠山,而且一个小小建安的客栈,虽然说现在名满江南,但那也只是因为有了王况,谅他富来客栈也没什么来头,这才开始着手准备掳人,想把王况掳了去,花钱给王况安上个家奴身份,就此可以依靠王况所掌握的吃食做法为邓家挣下更大的家业。

    邓家人自以为做的隐密,因此也没急着让梁氏兄弟动身,这就给了邓小三机会。邓小三在秉告过父亲后,找了个借口出了邓府,一路往建安赶来,接下来的就是前面发生的事情了。

    王况听完事情的原委,又问了邓小三邓家的背景,只是邓小三并不算是邓府中亲信之人,否则也不会为了打破一个琉璃杯而差点丢了性命。王况只了解到了个大概:邓家家主叫邓森,祖上原是岭南人,后来到扬州,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的家,几年间就成了扬州一富,听说和扬州参军事走得很近,邓小三就时常看到扬州参军事骆武来邓府饮宴。

    事情已经很明显,孙铭前三年前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不过如今的王况已经不是昔日吴下阿蒙,若是三年前发生这个事情,王况也别无选择,惟有三十六计走为上了,可如今听邓小三说完,王况心里也就有了底,这个邓森应该也没什么很大的背景靠山,他的财富估计都是强取豪夺而来,仗的可能就是骆武的势,而这个骆武估计也是他唯一的靠山,否则他也不会在长安学澄面不得而忍气吞声了。

    邓三是在龙泉附近偷了梁家兄弟的四匹马的,按行程来算,梁家兄弟即便赶到附近的龙泉买得马匹,那也要至少在一天之后才能赶到建安,想到马,王况这才注意到院里的牛马厩里,还栓了四匹马,看来就是邓小三偷来的那四匹了。

    既然有一天的时间,那一切就都好办了,一天的时间,可以做很多准备,王况考虑清楚,也就安心下来,他拍拍邓小三的胳膊:“莫担心,跳梁小丑而已,就是他后面站着的扬州参军事,怕也耐何我不了。”现在的王况是敢说这话了,要知道黄刺史可也是从王况献上的“大将军柜”上得过好处,被朝廷嘉奖过的,眼下试种的番薯又才刚开始不久,怎么地黄刺史也要袒护他一二,一个参军事,也不过就是类似于后世的省武装部长而已,刺史好歹也是一个堂堂的省长书记集于一身,难道还要怕了他不成?如果是这样,那也是天大的笑话了,黄茨史也就爬不到如今的位置上来,要上位,没点手段可是不行。

    被王况一安抚,邓小三也就不那么担心了,可他转眼又担心起了还留在扬州邓府的阿爹的安危来:“恩人,此次小的来报信,用的是给马匹陪辔头的名义,如今已经过去十多日,怕是已经被主家发现,小的的阿爹怕是在劫难逃,若是恩人有办法,还请恩人搭救我家阿爹,小三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恩人。”

    王况心里暗暗叹息,若是邓小三出门报信的事情败露,那么邓十一怕是凶多吉少,只希望邓家为了避免走露风声,暂时不会对邓十一下手为好。

    “哪个狗娘养的敢打我家二郎主意?某定纠了兄弟,踏平他家!”不用看,一听声音,就是王凌来赶了。随他一起来的还有几个他手下的衙役,这些衙役这两年跟着王凌,没少在富来客栈吃喝,高三一跑去报信说有紧要事情,就都摩拳擦掌的跟了王凌过来,到了客栈,再听孙掌柜一说,王凌登时就怒火冲天,跑到了后院来,看见邓小三,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一把就揪着邓小三的袍子,他身材高大,这一揪就把邓小三双脚给扯离了地面乱蹬,大白小白这俩家伙这两年也和王凌混得烂熟,此时一见王凌动手,这俩家伙竟然也知道开始进攻,就都伸长了脖子,发了狠的开始啄起邓小三的小腿来,疼得邓小三哇哇乱叫,却又因喉咙被王凌的大手楸着的袍子勒住,吐字不清。

    “大哥,快放下,这是来报信的,莫伤了他。”王况赶忙叫住王凌,又一脚一个的踢翻了大白和小白:“说你们是嗟了死,还真的是,就不长长眼力?好坏不分,惹我火了,改天把你们拔毛烤了吃!”

    大白和小白翻了个身起来嘎嘎叫着不情不愿的逃到一边去了,一边逃还一边扭头狠狠的冲邓小三示威。它们怎么也闹不明白,主人这是怎么了?发了这么大的火气,难道就为的这个外人么?难道我们跟着另一个主人啄人也错了么?

    “呃!”王凌听完王况叫,赶紧放下邓小三,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这招还是跟王况学的,平时见王况尴尬的时候挠头,自己就不知不觉中学会了,碰到尴尬事情也挠起了头。

    “小兄弟没伤着吧?”见邓小三在那发楞,王凌连忙讨好的上前想要帮邓小三抚平被他抓皱的袍子,邓小三却吓了一跳,一跳跳到王况身后躲了起来:这个大汉手上的力气好大,刚才一下差点把我憋坏了。这下王凌就更是尴尬,只能缩回手继续挠头嘿嘿干笑,身后跟来的几个衙役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往日里那么威武的老大,竟然被他的弟弟一句话就喝得如此神态,实在难得啊。

    “几个小兔崽子,你们再笑?”王凌回过头狠狠的瞪了衙役们一眼,王八之气四散,登时几个衙役就都立马站好,表情严肃,仿佛刚才就根本没笑过的一样,活脱脱的比影帝还影帝,看来平日里没少玩这招变脸。

    这时候林明林县令,黄刺史和孙铭前也都赶来了,林明是听到林荃淼的报信后赶到州衙门和黄刺史汇报了后两人一起赶来的,孙铭前本来住得最近,按理应该先来,偏巧孙二赶去的时候,他不在家,却是在从庄子回家的路上,被折道赶来的孙二拦住,这才匆忙赶来,正巧是三人一同到达。

    邓小三惊魂未定,又见到了一个似乎是县令模样的人,一个是刺史或是别架司马这一级的官员赶来,这下心里就踏实了:原来恩人也是有靠山的,这下妥了,怕是邓家来人也讨不得好去。但他心里还是为自己的阿爹担心。

    王况见邓小三表情先是一轻,接着又是一紧,就安慰他:“莫担心,一会我就让我大哥带了得力的兄弟连夜兼程赶去扬州,只要你阿爹没事,一定将他一根汗毛不少的带回建安。”他可是想到了如今在王村种辣椒的那帮退伍军士,个个都是杀神,有他们出马,只要邓十一还活着,就必定能把人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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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轻松擒贼

    见了黄刺史竟然亲来,孙铭前也很是诧异,他也只知道黄刺史最近两年很是常来客栈的,原本以为是喜欢富来客栈的吃食,不料今日看来,以前多半是自己看错了,这刺史来客栈还为的是二郎啊。他慌忙上前见礼:“见过使君,见过明府。”虽然现在还不了解事前的详细,却也心中大定。

    黄刺史本名良,字恭甫,他在州衙一听林明前来秉告,也是大怒,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惴惴的,怕来掳人的有强硬后台,自己自然是不怕的,反正年龄也大了,干完这一任的刺史怕是到头了,只是自己的儿孙不得不考虑周全。但是王况献上番薯的事情也关系到他自己今后的名声,若番薯种成功了,自己在告老之前博个好名声,也是为儿孙铺了一条坦途不是,而且听林明的意思,那番薯的成功把握非常之大,再说了,若对方真有那么强的后台,还会等到现在才动手?怕是就算有后台,也强硬不过哪里去。所以咬咬牙:拼了。

    见孙铭前见礼,他摆摆手:“哪来的那么多客套?某又不是不常来客栈的。这些虚礼就免了吧,二郎你且说个分明,这是怎么回事?”

    王况就把邓小三刚才说的加上自己的推断又复述了一遍,黄良沉吟了一会儿,挥手把王凌叫到跟前:“二郎这你也莫担心,某自有安排,你且随了这邓小三去扬州救他阿爹,人手就随你自去挑合用的,快去快回。那梁氏兄弟来建安后,一时半会也不会动手,约摸着还得找个落脚地,然后打探清楚了才会动手,这中间应该还有至少一天的时间,算上他们来的时间,两天时间足够准备妥当了。”劫掳百姓可是大罪,若自己安排好了,把梁家兄弟抓个现行,人证物证俱在,那邓家决计推脱不了,若是能因此把那个扬州参军事给扯进来,嘿嘿,自己就又能得个天大人情,以后自己儿孙可就前途光明了。

    这里面确是有隐情,黄良有个儿子恰巧是在扬州任司兵,正是扬州参军事骆武的下属,知道骆武和扬州司马素有怨结,可又苦于骆武前些年在平叛上也立了功,又没抓到他什么把柄,一直扳他不倒,这下可好,黄良这里若是运作好了,把骆武扯下水来,那扬州司马怎么地也得卖自己一个人情,说不得这参军事的位置就会落到自己儿子头上。所以一听说邓家的靠山只是骆武,黄良的心思就开始活络了起来。

    王凌本想留下来对付梁氏兄弟的,这一听让他去扬州就急了,正要开口,王况扯住了他,给他使了个眼色,这才闷闷不乐的领命了。王况又耳语了一番,王凌转怨为喜,拉了邓小三,把牛马厩里的四匹马牵了,又挑了几个衙役,让他们马上回去准备,然后到王村路口和他汇合。王村并不在梁氏兄弟来建安的路上,而是要稍绕个弯,所以不怕会和梁氏兄弟碰上。邓小三原本已经是疲惫不堪,但这一听说是回去救自己阿爹,就也立马抖擞了精神起来,和刚才的萎靡不振是判若两人,他在旁边可是瞧的明明白白,人家使君都插手这事了,那这事就基本没跑了,且这汉子又是恩人的大兄,刚才他也见识了他的勇武了。只是希望真如恩人说的那样,邓家为了掩人耳目一时不会对阿爹下手就好。

    黄良安排了王凌去扬州的事,就把剩下的事情都让林明来安排了,又嘱咐了句有需要州衙门支持的地方尽管提,这就回衙门去了,虽然他是刺史,可这毕竟是建安县辖区的事情,自己也不好插手太多,如果王凌不是王况的大兄,他连王凌都不好派去扬州。

    林明见王况一直都是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样子,这要换了自己家的林荃淼,估计早就脸色苍白了,不由的暗赞:好一个临危不惧的小郎,这才十五岁啊,若要再过个十年八年的,那还了得?

    当下就又忘了以前总被王况扫了面子差点下不来台的事,又起了考校之心,摸着比起前些年愈发浓密的胡子问王况:“二郎如此毫不惊慌,怕是早有主意了?”这两年他可没少听王况让林荃淼转述的话,多吃黑芝麻黑豆黑木耳之类的话,说是有返老还童之功效,吃了两年,果然头发也比以前乌黑浓密多了,所以现在的他对王况只有欣赏之心,有时候总还拿了王况做例子来训斥林荃淼,搞的林荃淼每次见到王况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拜托你不要这么妖孽行不?

    “回明府话,依况来看,要擒得梁氏兄弟确实是简单。”王况心里早有定计,见林明问起来,就回答,因为还要借县衙的人手,所以也就不卖关子,如此这般的把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

    “善,大善!”林明听了王况的计划,抚掌大笑:“如此一来,就万无一失了,某就拨了一班衙役听二郎指使就是。”

    梁氏兄弟那个郁闷啊,自己只在路边打个盹,马竟然就被人牵走了,连带着包袱也没了,还没发出点声响来,看来这是高人呐,幸好对方没要了自己的大好头颅,否则自家在睡梦中,人家一刀一个很随便的就能宰了自己。又摸摸怀里,还好,带来的银钱都还在,没丢。少不得,只能绕个道,去龙泉城里再买几匹马了,这一路上四兄弟是你埋怨我,我埋怨你的吵个不休。就这么吵着到了建安。

    四兄弟除了贪睡之外,倒也不是很笨,他们先是去富来客栈住了一天,打探好王况所住的小院位置后,又知道了王况小院外的胡同是有道门直通外面街道的,就退了房在附近租了间空院子,准备等三更时分动手掳人。

    客栈里孙二和牛娃子早就吩咐了下去,把邓小三说的梁氏兄弟像貌特征都交代个一清二楚的,所以梁氏兄弟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王况随时掌握了。

    三更时分,似乎老天也要帮助这四兄弟,一大片的乌云把月亮给遮了,外面是漆黑一团。梁氏兄弟都换好了衣服,留了一个在那看着马匹,其余三个就都潜到了头天打听好的那道通向王况院里的门前,小心的用尖刀挑开门闩,轻轻推了下,门应声而开,而且没半点声响发出,三人大喜,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开的门竟然如此的容易(各位不要被影视作品里的小小一把尖刀就能挑开门闩的场景给骗了,在现实生活中,门闩还有个插销卡着的,挑不开,除非主人疏忽了,忘了在闩上门后再插上插销才有可能这么容易的挑开门,否则除非把门闩给砍断或锯断才有可能开了门)并且他们已经做好了如果开不了门就翻墙进去的打算,如今看来,这富来客栈的防范之心竟然如此的弱,这番差使也太好做了。

    留了一个守在门外望风,剩下两人都轻手轻脚的摸到了早一打听到的王况住的院门前,又如法炮制的开了院门,举步向王况屋里摸去。

    才迈出两步,却脚下一空,二人心道不好,就要跳起,耐何脚下已空,没有着力点,想跳也跳不起来。等脚下踩到实处,想要跳起来,却已经晚了,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给盖了一张大网,头顶此时已经是灯火通明,再看脚下,是个半人多高的大坑,二人面面相觑,心下懊恼,原来人家早有准备,却不知是谁走露了风声?而还没等二人从懵懂中反应过来,客栈众小二早已经各拿了棍棒拥了上来,不由分说一通猛揍,这其中高三揍得最是起劲,一边抡着擀面杖专找胳膊下手,一边骂骂咧咧的:让你来掳人,我让你来掳人!小爷我非废了你胳膊不可!

    旁边邝大见高三那发狠样,赶忙的上前夺过擀面杖,塞了个烧火钳给他:用这个,用这个,这个揍起来更带劲。他是怕擀面杖污了血又要换个新的,新的哪里有旧的用的顺手啊?

    此时门外望风的和留守看马匹的两个人都已经被衙役拿下押解了过来。众小二人多,正愁挤不进去揍人,这下看到又来两个,呼啦一下就又都围了上去,又是一通猛揍,而衙役也不劝止,都拢了手嘻嘻哈哈的站一旁看热闹,还不时的指点众小二一两句,揍哪最疼,揍哪能废了人又打不死。梁氏兄弟被揍得哇哇乱叫,耐何两个手脚被缚,两个被网困住,都还手不得,只能蜷缩了身子满地打滚。此时房门开处,王况牵着王冼的手和林明一起走了出来,林明看着被众人围殴的梁氏兄弟哈哈大笑:“二郎果然聪慧,如此轻松就将四个贼人擒下,真是少年才俊。”

    “明府过奖了,其实况也只抓住了是人都有惰性这点,若是有便利可用,一般人断不可能自找麻烦的。”

    原来这一切早就被王况安排妥当,在梁氏兄弟住店里时,他就猜他们肯定要打探清楚了再退房另寻住处才会来掳人,否则一追查起来就很容易查到他们。因此在等梁氏兄弟退了房后,就安排人手在自己院里,仅用半天工夫就挖了个大坑,用细竹枝盖好,再洒上浮土,这样在夜里是看不出来的。然后又故意将两道门的门闩都不上插销,又特地在门枢上上了油,这样一来,梁氏兄弟见有方便的门路可走,第一道门又是安全的,那么第二道门轻易就开的话,他们也不会起疑心,也就不会翻墙进来,正好步入王况设下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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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桃花运要来?

    不过看到梁氏兄弟脚下明晃晃的腰刀,王况也是有点后怕,这要是万一自己算计失败,那就险了,心里暗道侥幸,回头想想,又不免得意:我还留有后手呢,即便他们都安然过了前面的关卡,可我屋子里的一大包石灰还没派上用场不是,再说,有林明在身边,这梁氏兄弟怕也是不敢乱来,估计见到穿了官服的林明,多半会选择撤人远走高飞。掳百姓罪小,但要是伤了朝廷命官,那可就是株连全家的通天大罪,想必他们也是不敢的。

    客栈众人得了衙役的指点,揍人专门找那打不死又能疼得死去活来的地方下手,毕竟不是武人,气力也是有限,揍了一通后就都手软脚软气喘嘘嘘的停了下来,而那梁氏兄弟此时还是清醒的,不过却已经是嗓子都叫哑了,也没了力气动弹,只能是趴在地上直哼哼。这时候街坊邻居也都早已经闻讯起来围观,一时间以富来客栈为中心,整个一大圈是灯火通明,远处有的更夫不明就里,见到这头火光冲天,赶紧敲起示警的鸣锣:“走水啦!走水啦!”。建安也就屁大点的小城,这一鸣锣不要紧,一时间全城都乱了套,到处是鸣锣声,渐渐就有人看出了火光来处,身强力壮的就都端了木盆挑了水桶往富来客栈赶。等赶到了,才发现原来是富来客栈擒了来掳小东家的贼人。

    本来大家对这个平时笑眯眯的小东家是很有好感,这一听贼人要来掳走小东家,那还了得,抄起手上的家伙什就要往上冲。旁边维持秩序的衙役一看不妙,赶紧的把缚好的梁氏兄弟给拖回客栈。这要是把人犯给打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了,案情也就会变的复杂起来。

    王况一看不对,连忙招呼了两个站自己身边的伙计把自己抬起来,高声说到:“况这里谢过众位街坊对况的爱护,如今在使君及明府的运筹帷幄之下,加上诸位公差大哥勇猛,贼人已经成擒,还请各位街坊稍安勿燥。”这擒贼大功王况拿了又没什么用,王凌去的扬州,那里有更大一个功劳等着他,也不缺这点小功劳,索性王况就大大方方的把功劳全推到州衙和县衙上头了,这时候卖他们一个好,得到的或许会更多呢。

    街坊们并没有参与擒拿贼人的过程,不明就里,便又都开始赞扬起使君高明,明府高明,公差们勇猛的话来。然后便都渐渐散去睡回笼觉去了。

    王况这话说的漂亮,听得一干衙役是个个挺直了胸,受用着街坊们的赞扬,雄赳赳气昂昂的眉开眼笑,又暗地里寻思:这小东家真会做人。

    林明听了也是直捋胡子,笑眯眯的冲王况点了下头,虽然王况是背对着他并看不见。就连在府中坐等消息又听得外头喧哗而赶来的黄良也是心中一个劲的美:不愧某夸赞他聪慧,这个王二郎,很上道啊,说不得以后得照顾照顾。

    只有高三和邝大两个心中有点不服,在那咬耳朵,旁边站着孙二,听得二人咬耳朵,就直摇头,这俩家伙,一个是一心向着小东家,一个是只醉心于烹饪,对人情事故是一概不管。想着来气,又怕他们说话太大声被人听了去,就扬起了手做势去拍高三的头:“你们懂什么,小东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回头某给你开导开导。”

    高三见孙二扬起了手,却是不避开,又从邝大手中一把抢过擀面杖,看也不看就冲自己屁股后头抡了下去,他手中拿的是烧火钳,那是铁做的,他可不敢用来对付孙二。没想到抡了个空,头上却实打实的挨了孙二一下。高三不干了:我说管事的,你不都是扬手踢屁股,抬腿就打头的么,怎么又换了?

    孙二得意洋洋:“要不怎么某是管事的,你就只是个跑堂的呢?这就是小东家说的:虚虚实实,虚实结合,看你怎么防备?好好学着点吧。”旁边邝大和王师傅是哄然大笑,就连一直在看热闹的孙掌柜也笑得直不起腰来,扶着墙,一个劲的跺着老腿。

    他们这边打闹不要紧,但孙二说的话却是被林明听到了,他仔细的回想了下王况擒拿梁氏兄弟布的陷阱,却是一步一步的紧扣着引梁氏兄弟入瓮,不明就里的还以为是梁氏兄弟蠢笨,却不料这全赖了王况紧紧抓住人性,竟然猜中粱氏兄弟必会离开富来客栈另觅落脚处后才下手,就等他们兄弟离了客栈后才开始挖陷阱,接着是第一道门让梁氏兄弟轻松的开了,没事,然后是小胡同也没事,这两步下来,接着第二道门开了没事,一步一步的就误导了梁氏兄弟松了戒心,根本不会想到用翻墙进屋的法子,就算是真的翻了墙没踏进陷阱,可自己刚才在屋里分明瞧见这王二郎将弟弟护在身后,手中拿着个布包的,虽然不知道布包里是什么东西,但想来也当是杀伤力不小的事物。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果真是环环相扣,虚实相合,心思缜密。

    “这王家二郎果真是个人才,可惜了,没上学堂,也没习得武艺在身,否则又是一个栋梁之材啊。”林明不由暗暗替王况惋惜,打定了主意,找个机会和王况分说分说,总得将他引上正道才是,这样的人才埋没了实在可惜。若要是能引得王家二郎为朝堂服务,自己就有举荐之功,那么……林明分明看见了别驾或是刺史的位置正在远处热情的向他招手,当然了,仅仅靠一个举荐之功肯定是不够的,但林明相信,王况接下来必将还会接二连三的给他惊喜。

    还是某英明啊,没有反对淼儿和王家二郎往来。这要是两年前被阿爹阿母知道淼儿和一个疱厨出身的人往来,还不得训我个半死?林明想到阿爹书房那把被自己一双手掌“把玩”了无数次的戒尺,不由打了个冷颤。幸好,幸好家书中没有提及淼儿和王家二郎交好啊。说不得,改天跟二弟商量商量,探探二老的口风,颖芝这丫头也太顽劣,被阿爹宠坏了,性子太野,没个姑娘家的正形,说不定这王家二郎还是可以降服得了的。

    林明这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王况想心事,王况虽然背对着他,却也是觉得后背一阵发麻,感觉就像自己是个猎物,被猛兽盯上了一样,回过头来,见是林明在盯着自己傻笑,不由奇怪:这个半拉老头莫不是要出什么妖蛾子?

    林明回过神来,见王况正不解的盯着自己看,不由干笑两声:“那啥,二郎啊,得空多去府上坐坐。”说完赶紧的招呼众衙役抬了梁氏兄弟走人了。

    “嘿嘿,小东家,怕是有喜事上身了。”孙二瞧出了点明堂,凑过来对王况嘿嘿直乐。

    “什么喜事上身?”王况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情,就是觉得那林明的眼神怪怪的。

    “明府看你的眼神啊,那就是丈人瞧细郎的眼神哦,难道不是喜事?”孙铭前和孙掌柜的正好扒开众人来找王况,听孙二这么一说,俩老头,确切的说是一个老头加一个半拉老头也是恍然大悟:“对对对,就是那眼神。可没听说明府的府上有小娘子啊,他不就林才子这么一个独子?”

    “东家,难道您忘了三年前那个小娘子?”孙二提醒。

    “哦?哈哈,走!二郎,跟我回去和你大娘好好合计合计。”孙铭前听孙二一说也想了起来,想到和林家结亲的可能性,孙铭前眉开眼笑,搂着王况的肩膀就要往家走,却是忘了现在四更天还没到,天还没亮,哪里有三更半夜的商量什么亲事的。

    王况在后世就是个感情小白,要不也不会需要别人介绍而跑去相亲了,听孙二这么一说立时涨红了脸;“莫要瞎嚼舌头,人家明府没提,你们这样坏了小娘子的名声。”

    “瞧瞧,瞧瞧,这就护上了。”由于刚擒了贼人,众人心里都是一松,这一听说有这可能,就开起了王况的玩笑来。还是孙掌柜板起脸喝止了大家:“嘴巴都给严实点,往后谁都不许说半句,否则,罚他回自家吃饭去。”这话一出,周围立刻鸦雀无声,若说要罚月钱,大家都不放眼里,可这一罚不许在客栈吃饭,那后果就太严重了,回家吃饭?只有傻瓜才愿意。高三则更是夸张,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说,还伸出了擀面杖,一捅,正好将孙二张着的嘴给堵了个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嬉闹了一会儿,孙铭前挥手将众人遣散回去睡觉,埋伏了半夜,大家都没睡觉,明天客栈还得开门,若要这么闹下去,保证明天个个都是无精打采的。

    王况也牵了王冼的手回屋睡觉,一个晚上,王洗很是安静,王况牵着他的手,就没觉得王冼紧张过。做人还是要有故事啊,有故事的人,才成熟得快,王况感慨。本来去年孙铭前就帮兄弟三人在附近买了个院子的,但王况喜欢这个小院子的安静,没搬过去,王冼跟惯了王况,也就没搬,只有王凌,因为小院只有两间房,一间已经被改做了小厨房,剩下的就是王况王冼兄弟倆睡的这间了,所以王凌没办法,只能自己一个人住在新买的院里,还好除了在那院子里睡觉外,王凌吃饭都是在客栈,而且衣物也有孙府的下人帮着洗,所以除了感觉有点别扭外,其他也没觉得什么。

    但王况却被今晚孙二的猜测给点醒了,自己才十五岁,不急,可是王凌已经二十出头了,该给他张罗张罗了。王况决定等王凌从扬州回来后探探他的口风,可否有中意的娘子,若有就让大娘去说合说合,若是没有,还是要让大娘给留意一下。

    只是不知道王凌这趟去扬州,能否真正顺利的按自己说的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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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落水狗一定要痛打

    林明带回梁氏兄弟后,连夜审讯,都还没用刑,这四兄弟就全都一五一十的招了,他们在富来客栈可是被打怕了,林明才拍了下惊堂木,众衙役的杀威棒在地上一敲,他们就胆战心惊起来,赶快招了,反正招不招估计也是个死,招了还能拉个垫背的,那邓森也忒可恶,竟然诳我们兄弟说这王二郎没什么来头,没见刚才客栈里那些衙役和伙计们的关系好得都像穿同一条裤子么?不拉你垫背拉谁垫背?若是不招的话,在牢里多呆一天,恐怕就是要多遭一天的罪,还是早点招了,押送长安为好。

    第二天,林明就录好了卷宗,夹上梁氏兄弟的供状,就要吩咐书吏往州衙门送,王况就赶了过来。

    看王况来了,林明以为王况是来瞧热闹的,小孩子么,不都爱瞧个热闹?以往衙门审案的时候,堂外可都是站的人山人海的。

    “二郎可是来瞧热闹的?呵呵,来迟了,某已经审讯完毕,这就要将卷宗送往州衙。”能让王况吃个小小的失望,林明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明府何不等某家大兄从扬州回转后再送卷宗呢?或许大兄能有发现。”王况作了个揖,背对着一旁的书吏眨了眨眼。

    “哦?”林明也是人精,立时就明白了王况指的什么意思。摒退了书吏后,盯着王况:“莫非二郎是想斩草除根?”

    “明府明鉴赏,况曾听家中长辈说过,若是一条狗落水了,待它上得岸来,怕是要抖旁人一身污水的,所以况以为,这落水狗还是要痛打的好,而且要打得它上不了岸才行。”王况恬不知耻的照搬了鲁先生的言论,心里默念:先生莫怪,我这也是提前为您的理论打个好基础。

    林明未尝没有动过斩草除根的念头,可仅凭遣人来掳人一样罪名,那邓森最多得个抄家流放的罪名,而且过得个几年,等风平浪静后,只要骆武稍稍运作一下,邓森肯定又能生龙活虎的出现在扬州,那样一来,王况就得面临着邓森的报复,虽然到那时候,王况肯定是不怕报复了,可若是任凭一只讨厌的苍蝇在耳边嗡嗡,也没法落得个清静。林明还指望着王况多帮他整出点功绩来呢,林家也指望着从王况这里分得一杯羹的,所以林明也是巴不得把邓森一下搞跨,一劳永逸。

    眼下看到王况分明是暗示的样子,林明也就点点头,大声说到:“二郎所言及是,这梁氏兄弟还未上刑便轻易招供,怕是有诈。也罢,就先收押几日,等他们伤势好转后重审。”

    于是,因了林明的这一句话,梁氏兄弟开始了在县衙门大牢里的天天有人帮忙“按摩”的“幸福生活”。

    一个月后,王凌终于在王况的日夜盼望中回来了,随同来的还有邓十一和邓小三父子,只是邓十一的两条腿已经被打废了,这后半生,怕是要在床上过了。原来,在邓小三离家两日还没回转后,邓森就觉察到了,便将邓十一抓了起来严加拷问,幸好邓十一咬紧说不知道邓小三的去向,邓森虽有些怀疑,不过还是认为可能邓小三因被贬去养马而心怀怨恨所以才远走高飞的,也就只是将打断了双腿的邓十一丢在柴房里,并未严加看管。所以,王凌等人到了扬州后,很轻易的就将邓十一救了出来,又在扬州耽搁了几日,把王况交代的事情做完,这才雇了辆马车一路护送邓十一回来。

    问清楚了王凌等人在扬州已经把事情办妥,王况就带了王凌去林明府上。第二天,林明就将一卷卷宗送到了黄良的案上。黄良打开一看,拍案大喜:“天要亡你,耐何?”

    三个月后,从扬州传来消息,邓森被满门抄了,男丁斩首,女眷全贬为官奴,就连扬州参军事骆武也落得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而黄良的儿子因为事先跟扬州司马煽了风,虽然没能坐上参军事的位置,却已经是入了扬州司马的法眼,前途一片光明。

    孙铭前知道这消息后,特地赶来问王况,王况只是笑笑,一直不说话。搞的孙铭前很是郁闷,每次看到王况总不免抱怨两句,最后还是王况实在受不了了,说了一句话,孙铭前这才不再提这事。

    王况只说了五个字:“隐太子余孽。”

    王凌以前就是天天和叛军打交道的,自然知道叛军都有什么标志,随随便便就能仿出一堆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藏到了骆武和邓森的家里,然后这边林明重拟了一份梁氏兄弟的口供,而梁氏兄弟早已经在牢里被“伺候”得欲死欲仙,巴不得早日解脱,所以看了口供后毫不迟疑的就按了手印。一切都水到渠成,王况可是知道,贞观初年关于隐太子的事情不管是后世的影视作品也好,还是自己印象中可怜的一点历史知识也好,那是从没提过的,可见这必定是极其犯忌的事,那么邓森和骆武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

    不能怪王况心狠,王况向来是深恨那种被人打了脸,却只是口头表示遗憾的行为,在王况看来,这简直就是哈巴狗的表现,被人打了,只会汪汪两声表示抗议。他深刻的领会并贯彻了信鲁先生的思想:落水狗非打不可,而且不是轻打,要打就打死。打得它永世不得翻身才行。

    邓小三被王况安排在了客栈照料马匹,那四匹马如今已经成了客栈和王村之间的交通工具,现在有什么事情,去王村就不用花上两个时辰的来回了。还真别说,邓小三似乎天生就有养马的天赋,甭管来客栈歇脚的客人骑的马性子有多烈,碰到邓小三都是服服帖帖的,看来邓森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把邓小三安排在了最合适的岗位上。

    至于邓十一,孙铭前发话了,以后邓十一就由富来客栈养着,并在客栈附近给邓家父子买了个小院子,可惜邓小三的母亲早年就得了风寒死了,否则一家三口倒也能其乐融融。王况还专门找了木匠,给邓十一做了辆木头轮椅,虽然和后世的轮椅远不能相比,但在这个时候就是了不得的了,谁能想到双腿断了的人竟然也不需要旁人协助自己出得屋来呢?所要做的无非就是把门槛给撤了。一时间,王况是星君下凡的传言又开始在建安流传开来。唬得王况最近都不敢怎么出门,否则一出门就要被围观。他也只好老老实实的呆在客栈里,随柳老先生念着“之乎者也”,好不郁闷。

    转眼又是秋天,今年王村种的辣椒收获了有一千五百多斤的红辣椒,王况本来是很想大规模扩大种植面积的,奈何人手不够,又不敢轻易的随随便便招人,就是买官奴也是小心了又小心,谨慎了又谨慎。如今对王况来说,人手不够已经成为了发展的最大瓶颈。

    这天,王况正自己院子里和孙铭前商量着是不是让林家提早参与进辣椒事业中来,这样就可以解决人手不够的问题,以林家在长安多年的经营,要调派可靠人手来建安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千里迢迢的从长安派人过来,保密工作比起在建安招人和买官奴好做得多。

    两人正商量着,院子外面孙二叫开了:“东家,小东家。”

    王况开了门出去,就见孙二神秘兮兮的诡笑着:“小东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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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回来晚了,四个多小时只赶出了这些来,先传上,暂时只得这一章了。

    前面关于友粉产量的漏已经改了过来,和后面章节没联系,大家可以不用回头去看。

第五十五章 迷一样的华容道(上)

    食部二楼临街的一个雅间里,林荃淼正一个劲的告饶:“够了,够了,点那么多哪吃得完?再说了,不还有明天,后天么?咱们一天吃几样,保证就天天不带重样的,你这样一次点这么多,明天来了吃什么?”

    “你管那么宽?难道心疼你的银钱了?可昨日你分明说了的,来这里吃食又不要钱。姑奶奶我今天来就要吃穷他们。”回答林荃淼的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听起来年龄不大。

    王况心下暗笑,小孩子脾性,若是你这一下就能把富来客栈吃穷了,除非你有猪八戒那样的肚子还差不多,很难想像,一个长了个猪八戒那样大肚子的小女孩会是什么样。王况已经是猜到了来人是谁。

    门外站着和王况见过两次面的李管事,看见王况来了,冲王况笑笑,做了个揖,就让开了门,现在的他对王况已经没了戒备心理,一来是小娘子两年多没见到王况了,二来是王况这两年的所作所为他那个在林明家做管家的兄弟早就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了他,现在的王况在李管事的眼里,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小郎了。

    王况推开门进去,果真是前两年冬天来的那个小丫头,正背对着窗户坐着,这应该是林荃淼的小姑姑吧,两年多不见,小丫头长成了大丫头,梳着三角髻,斜斜插着一朵珠花,髻后还系着一方丝巾垂在脑后,似乎是外出遮面用的,圆圆的脸蛋,眉心贴了朵花钿,整个容貌算不上非常漂亮,但也是中上之姿了,身上穿的件粉绿襦衫,由于跪坐着,只隐隐看见穿的长裙似乎是淡黄色的。“可惜胖了点,若脸蛋再瘦些,放到后世怕也是校花级了。”王况有点恶趣味的想。

    小丫头正柳眉横竖的对林荃淼说着,一抬头就看见了推门进来的王况正微笑着盯着自己看:“又是你?又笑什么笑?”这家伙的笑容真真让人讨厌,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中的样子,才多大点的屁孩,笑起来就和族中长辈一样。正是因为了王况这样的笑容,总是让小娘子愤愤不平的,所以这次一听说林荃淼有个可以免单的铜牌牌,就准备发狠的点餐。

    林荃淼是面对窗户坐着的,回头看见是王况,不由大窘,坏了,又被狗子听到我被小姑姑训了,这面子往哪搁哟?

    本来今天二叔刚到,是准备歇一晚,明天再来富来客栈商量是不是可以贩些辣椒酱回长安的,听说长安已经有几个酒楼开出了每罐三百文的高价要买辣椒酱,三百文哪,相比起富来客栈卖的五十文,天下哪里去找这么暴利的生意?所以二叔在被几家酒楼寻上门后,就乔装打扮,绕了一个大老远的路才赶到建安来,原只需走一个月的路,竟然走了两个多月,为的就是避人耳目,以免被人捷足先登找上富来客栈。至于小姑姑倒是不用隐瞒,直接带了管事护卫打着看探望大兄的名义晚一个月出发直接奔建安来了。两路人不同时间出发,竟然也是前后脚到的建安,小姑姑是今天才到,却没料这丫头到了江南后,一路上没少听说富来客栈的吃食,才一到府,连茶都没喝一口就把他给揪了来。

    你说来吃就吃罢,点几样也就行了,可小丫头偏不,一口气点了十几样,摆的案上满当当的,还美其名曰吃不完带回去给大兄二兄吃。现在可好,被狗子这家伙抓了个现行,以后少不得又要常被他取笑。

    “哇哦,小淼淼你真能吃啊,点这么多。”果然,王况一开口就叫了起来,并没理会小丫头眼神中的怒火。

    完了,完了,要掐起来了。林荃淼一拍额头,连忙起身:“那个,某去唱歌。”这是从王况那学来的,有一次他们正聊着,王况说了句:等等,我去唱个歌先。他好奇心起,问清楚了才知道所谓唱歌就是如厕,觉得新奇,而且这么说也不觉得失礼,从此就学了起来。

    “给姑奶奶坐下!要唱歌就这唱,跑哪去?难道你想去花楼?”小丫头根本就不知道此唱歌非彼唱歌,还以为林荃淼想偷溜去喝花酒:“好哇,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也学会了喝花酒,看我回去不告诉大兄。”

    王况和林荃淼两个你瞧我,我瞧你,林荃淼想笑又不敢笑,一双手捂着肚子,身子弓得跟虾米一样,一张脸憋得通红。没奈何,憋一会实在憋不住了,就腾了一只手扶着墙,脚下死劲的咚咚跺着楼板。这下楼下吃酒的食客就遭殃了,本来这楼板按王况的设计是改成双层楼板的,这样上面人普通的走路,即便再重也影响不到下面进食的食客,可林荃淼这是跺脚,再结实的楼板那也是木头的,这一跺脚,楼下食客的头上,身上,食碟里全都落了灰尘。

    楼下孙二自然知道肯定又是上面林大才子整出的妖蛾子,连忙安抚几近发怒的众食客。本来要冲上楼去理论的几个食客听说是小东家和林小郎君在楼上,便又都回自己座位上了,既然是小东家在上面,那自己决吃不了亏去。心里都想:跺吧,继续跺,反正我那吃食已经快吃完了,你跺完了,我又有新的吃,然后最好等我快要吃完了再跺跺脚,嘿嘿,那今儿个可就大发了。

    “你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小丫头训完林荃淼就转过来指着王况说。

    “哦,我就怎么不是好人了?你看我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么?”王况反问。刚才他就是故意不理小丫头的,小丫头的性格放到后世,那叫直爽开朗,若是现在么,说好听点叫顽劣,说难听点就是缺少家教了。本来前段时间孙二说林家有可能要王况做细郎的时候,那两天王况还YY了几次,想着小娘子是不是变漂亮了?是不是贤惠了等等,现在好么,整个就是个小老虎,这可不是王况喜欢的类型。在王况看来,女孩子么就得要有女孩子的样,也不要求你有多么温柔贤淑,但至少也不能这么成天凶巴巴的,好像别人都欠了她的似的,谁敢要?

    “你就不是好人!”小丫头被王况反问一句没了词,就只反复的说这么一句,说着说着,眼就红红了起来,王况一看不好,得,赶快改口:“行行行,我不是好人,行了吧。”他倒真没想到如此彪捍的小老虎竟然是个爱哭鼻子的。

    见王况改口,小丫头才破涕为笑:“既然承认了你不是好人,那就得罚。”

    王况那个郁闷,绕了半天,敢情这挖着个坑等着呐。不过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两年小丫头性子就根本没变过,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那么前面的彪捍也就可以理解了。

    看着小丫头连哭带笑的样子,王况心里一动,想起了那个一直埋藏在心里的华容道,既然人来了,何不试试?若是小丫头也是和自己一样穿来的,自己就有伴了,很多话也就有了述说的对象了不是?

    “好吧,况认罚。小娘子且稍等,我去拿些东西。”说完蹬蹬蹬下楼跑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这边王况走了,林荃淼才敢低声给小姑姑解释什么叫唱歌,免得以后再在王况面前出丑。小丫头听了,想了想便满脸通红:羞也羞死了,怎么拿那声音比做唱歌?不过倒也是很贴切,这都是什么人哪,这也想得出来。又板起了脸训林荃淼:“好你个小淼淼,旁的好的不学,就学这些,看我不找大兄告你一状?”林荃淼自是不怕,自己和王况交好,那是阿爹默许了的,但又怕小姑姑回长安后告到爷爷面前去,那就大大的不妙了,自己明年可是要去长安应试的,到时候被爷爷问起话来,那戒尺的滋味可是不好受。赶忙许了许多好处,一直到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铜牌牌拿了出来,小丫头才笑吟吟的。

    没多久,王况就端了个扁平的大木头盒子上来,揭开盖字,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小娘子面前,小娘子是不是也是穿越一族,就看这下了,若是她能认的出来就必定是穿越族无疑。

    “这是什么?”小丫头看着盒子里五颜六色的小石球,盒子中间还有一个平台,平台上还挖了一个个的小坑。

    “跳棋。”王况紧盯着小丫头,不放过她的任何神色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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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迷一样的华容道(下)

    说起来王况也是很无耻,平时闲着没事干就琢磨着祭祭穿越族的通用法宝,想抄袭点娱乐工具来,一开始是想搞五子棋,可要找到黑白两色各一百多个的小石头却是极为困难,前年就找人定做围棋了,到现在人家也没给凑齐一付。但是对旁人来说很困难的打磨对王况来说却是简单,只要跑道观里招呼一声,保证有一大帮的乞儿跟了过来,一人分几个小石头按王况要求的磨,磨完了就可以在客栈吃一餐饱的。围棋制作困难,但跳棋相比之下就简单多了,同种颜色的只需要找到十五个就行,因此他就利用闲暇时间整出了一副跳棋来,晚上在自己屋里和王冼下,或者自己和自己下,也能消磨时间。

    由于王况平时并没将跳棋拿出来,所以林荃淼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凑过来仔细看了看:“跳棋?瞧这圆石子,倒是很像弹棋,二郎你莫不是在忽悠我们吧?不知道这叫弹棋。只不过你这弹棋却是没有棋盘,如何玩得?更何况弹棋也没你这么多颜色。”跟王况相处久了,林荃淼从王况这确实是学到不少新名词。

    “弹棋,那是什么?”王况搞不懂,听这词就很像是跳棋样子,难道说这个时代就已经有跳棋了?或者说谁带了过来?

    “哈哈。”林荃淼心情那个叫舒坦:“没想到啊,也有你王二郎不知道的事情,不过也须怪不得你,那些行商走夫哪里有机会玩弹棋,自然也就不会说与你听了。”

    林荃淼好不容易抓到一次卖弄机会,自然就不会错过,于是便拿了筷子,给王况演示起来什么叫弹棋,王况看半天,总算是明白了,这所谓的弹棋,其实就很类似于后世的康乐棋或者说台球,秦汉年间就已经出现,多在上层贵族中流行,只不过规则有所不同罢了。

    靠,闹半天,原来台球竟然是从中国传出去的,却被欧洲人发扬光大了。王况猜估计就是那个马可波罗传过去的。

    小丫头看到跳棋,也是扁扁嘴,一副瞧不起王况的样子:“这弹棋有什么好玩的?亏你还当个宝贝。”

    一直注意着小丫头神色的王况没从小丫头脸上看出任何惊异的地方,王况可以肯定,除非这个小丫头城府极深,否则,就绝不是和他一样穿过来的。但从前面小丫头表现出来的心性来看,这就是一个心理年龄还是处于儿童期的丫头,不可能有那么深的城府,从这点基本可以排除了小丫头的穿越可能。可她那个华容道是怎么来的呢?难道说真的只是路边捡到的?

    为保险起见,王况还是决定再试探一下,他便笑笑:“两位可就猜错了,我这跳棋可不是弹棋,棋盘便在盒中,说完就演示起了跳棋的玩法。跳棋规则简单,只要稍加说明,林荃淼和小丫头就明白了,下了一会,林荃淼就没了兴趣:“和弹棋一般无趣,还莫如下围棋。不过倒是适合女子玩耍。”这种不需要费什么脑力的东西,就是在后世,也只有小孩子会玩玩,大人基本都不玩的。唐人又是崇文尚武,文武并重,自然也就不会喜欢得起来,这倒是和王况意料的相反了起来,原本以为这跳棋一出,就能引起轰动,所以他一直都只敢藏着自己玩,这次也是为了试探小丫头,才拿出来的。

    难怪每次拉王冼下棋,他除了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有点兴奋外,之后都有点不情愿。王况心下恍然,细细想来,自己也是无聊了才会想到跳棋,为的是打发时间而已,自己都谈不上喜欢。

    不过,既然这时候有了弹棋,那么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台球推出了,台球可不比跳棋,台球需要考虑的很多,有身体的协调,也有考校眼力和对大局的把握判断能力,可以说,台球是一种无形中很费脑力和体力的运动,在这崇文尚武的时代,应该很容易推广,而弹棋之所以推广不开,和棋盘小,规则简单有很大关系。

    倒是小丫头,毕竟小孩心性,对跳棋还是喜欢的,见林荃淼不愿再下,就一把抱过了跳棋,再也不肯放手。

    现在王况已经可以确认,小丫头不是穿过来的,只是那华容道到底怎么来的?

    “小娘子要这跳棋也未尝不可,不过,你得拿一样东西来换。”王况见小丫头抱着跳棋不放,就想用跳棋把华容道换过来,量力而为年前见到的时候,由于心中有所顾忌,没有细看,现在要是能换过来,也许,能从上面查到些蛛丝马迹。

    “你要换什么?”小丫头见有希望拥有跳棋,自然是千肯万愿的,只要不是什么重要事物,她当然会愿意换。

    “小娘子可否记得前年,让李管事拿了找我的那件事物?”

    “你说那古怪的有很多方格的东西?”见王况要换的是这样东西,小丫头有些犹豫了:“那样事物前年就被我当做寿礼送给阿爹了,你换一样如何?”

    “这样啊?”王况有点失望,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算了,这跳棋自己本来就不大喜欢,现在又有了台球的想法,跳棋就不重要了,而且做这跳棋对王况来说简单至极,真想再做的话,无非就是请一餐饭的事情:“那便无需再换了,这跳棋便送与小娘子就是。”

    见王况没有强求要什么东西,小丫头有些过意不去了,偏着头想:且回家和阿爹说说,看能不能把那东西要回来,阿爹最疼小颖了,没准就给了呢,到时候再给这王二郎送来就是。

    “嗯,如此看来,王二郎倒不是坏人。”小丫头转过头来对王况很肯定的说。

    这一刻王况真有一种找块豆腐一头撞上去的感觉,敢情着小丫头判断一个人的好坏标准就是如此简单?谁对她好,顺她意的就是好人?让她不高兴的就是坏人?

    林荃淼对自家小姑的话已经是见怪不怪,不过看见王况也同自己一样对自家小姑姑无可奈何,那心情也是无比的舒畅,当下哈哈一笑,一把扶着王况的肩膀:“我说二郎,最近有没有什么新吃食?赶紧的给我端来尝尝。”

    王况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当我真是星君下凡了?这新吃食是随随便便就能整出来的?那也是需要试过多次才有可能的,这其中的艰难你是不知道的,要不,你给我随随便便想个新吃食来?”

    林荃淼无语,虽然他兴趣来了偶尔也会下厨动动手,但是让他整新吃食出来,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古人有君子远疱厨的说法,但是绝对不是说君子就不能下厨房,而是说君子不应该轻易的杀生,这个在中学里好象就有篇古文里有提过,而决不是后人理解的所谓君子不该下厨房的意思,后世很多成语都已经变了原味,有很多都是被所谓砖家望文生义的改了意思,就比如说出尔反尔,原意就是出于你是什么样的态度,那么返回来的也是什么态度,有点类似以眼还眼针锋相对的意思,但到了后世却变成了不守信用的意思了。)

    得了跳棋,小丫头不再和林荃淼纠缠于点菜的问题上了,原本过来就只是听说富来客栈这两年整出不少新吃食,又眼红林荃淼的那个铜牌,而林荃淼平日里是要上学堂的,不可能天天陪她来,所以就想在建安的这些日子里拿了来好常来客栈吃那些新吃食。但作为“长辈”,又不好开口讨要,所以才会刁难林荃淼。如今是铜牌到手,又得了个新鲜玩物,自是心满意足了。

    林荃淼稍稍给王况透露了下林翰来建安的事,就和小丫头回去了。

    对于林家这时候来人,王况早就在意料之中,而且刚才在自己屋里,已经和孙铭前基本确认了下来,有限度的让林家参与到辣椒产业中来,最好是能通过林家,再拉到一两家权贵也参与进来,如此生意才能保险,若是自己只是想吃独食,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现在可以说整个富来客栈孙铭前已经放手都交给王况打理了,他也乐得在家享福,而且王况也并不是独断专行的,凡有重要事情,都会和他商量,这让孙铭前确信自己没看错人,常常在自家夫人面前得意自己的慧眼识人来。

    送走林荃淼二人,王况又陷入纠结中:那华容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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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胡凳

    几天后,林翰心满意足但又略有遗憾的回长安了,小丫头也被他带了回去。

    让林翰没想到的是,这趟建安之行令他感到十分的意外,原本以为要费尽周折才能分得一杯羹的辣椒酱,孙铭前和王二郎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还不是他原来想要的独家销售权,而是直接让他们参与到辣椒的种植中来,这前后对比,傻子也知道那可是天差地别的;就只是他们提的条件不大好办,因为他必须赶回长安去,至少拉到一个可靠的,而且实力强劲的公侯级的人物也参与进来,他们林家才能拿到辣椒事业的份子。

    王况给他的承诺是,如果只拉到一家权贵,那么林家就可以分得一成,这一成也不是白得的,林家需要调派可靠人手来参与种植,而且这一成还作价五千贯,原因很简单,因为一旦林家参与到种植中来,那么林家也就可以在长安自己辟地种植,考虑到这个原因,五千贯林翰认为还是值得的,可惜富来客栈不让参与到辣椒酱的制作中去,也就是说,即便林家在长安另辟土地种植辣椒,他们也只能卖卖青辣椒或红辣椒以及辣椒干,别看辣椒酱的制作看似简单,但其中蒜头和辣椒的比例关系,需要放多少盐要搞透就不大容易,更何况,这辣椒酱需要放酒经过翻晒轻度发酵的过程,如果没见过的人恐怕还想不出来。要不然也就不会有隔行如隔山的说法了。

    当然了,如果林家能够拉到两家权贵,那么依旧可以以每成五千贯的价格拿到一成半的份子,并且能拿到至少两个道的辣椒酱独家销售权。王况还给了林家几个参考人选,比如说现任右武卫大将军的程知节(此时的程咬金还没被封为国公,就是秦叔宝也是死后才追封国公的),比如说右武卫大将军秦叔宝等人。

    王况特地说出这俩人,不是没有原因的,在王况看来,程咬金当过混世魔王,却能始终跟随着李二征伐天下,一直得到李二的信任,这说明程咬金并不是历史上所说的粗人,而是有一定的头脑,能审时度势,而且程家的俩小子程怀默和程处墨多次出现在某点的历史频道书里,有很多描写都说的是这二人也是个粗中有细的赚钱好手,既然那么多大神说过,想必也错不了哪里去。

    至于秦琼秦叔宝,王况记得在后世的时候看到过一句话,说的是秦琼病后,对人说:“某少时便身处戎马,经历大小战阵二百余,屡负伤,流血不下百石,岂能不病?”光这句话,王况就怀疑秦琼的病有一多半是装的,也就是小病装大病。由此可见,秦琼也是个深谋远虑之人,依靠装病来躲避朝堂上的权力之争,这样的人多半没什么敌人,应该是很好的靠山。

    当然,王况对蜀王李恪的看法也和很多人不同,在王况看来,李恪算得上是个悲剧人物,只因为其生母杨妃为隋炀帝的女儿,所以他就成了皇位争夺战的牺牲品,如果李恪的生母不是杨妃而是长孙无忌的姐妹的话,估计皇帝就轮不到李治来做了。只是想到李恪招长孙无忌嫉恨,而且后来又被房遗爱诬陷而丢了性命,王况就不敢跟林家提出李恪来,得罪长孙无忌的事情,王况才不愿意做,至少目前不能做。

    让林翰遗憾的是,据林荃淼说,似乎王家二郎很不喜欢小姑姑的样子,见面时几乎没给小姑什么好脸色。这就让他和大兄之前商量好的计划破产了,本来他和林明已经商量好了,若是王家二郎对小妹印象尚可的话,就要想法说服老爷子,结下这门亲事。现下看来已经不大可能,如果王家二郎不喜欢小妹,依照林家之前的调查,孙铭前几乎不过问王家二郎的事情,凡是王家二郎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做主,那么和王家二郎结亲就难上加难了。既然人家王二郎对小妹殊无好感,那么小妹也就没有再呆在建安的必要,所以任是小丫头千般不愿,也是被林翰抬出阿娘来给强带了回去。看来这事情还是得回去和阿娘商量商量,林翰想。

    如今遏跃跟的羊肉店生意也越发的好了起来,王况第一年收到辣椒就给遏跃跟送来了一罐辣椒酱,并许诺以后每年都会送来几罐,还教会了遏跃跟学会了做红汤羊肉,现在是红汤羊肉和白汤羊肉一起卖,羊肉经过王况教的在加水熬煮之前先炒半熟后,再熬出的汤就有如奶一般的浓稠,有一两户人家见遏跃跟的羊肉汤生意好,也学着支起了摊子,可他们怎么也熬不出那么浓稠的汤来,而且也没那么香,虽然也分了红汤白汤,但那生意和遏跃跟比起来差远了。

    遏跃跟一直很庆幸自己当初的善心,若是没有当初的每天给王况留一碗羊汤,他遏跃跟也没有今天,现在遏跃跟已经可以算是个小富人家了,原先住的茅草屋顶的小院也已经翻盖一新,换成了青瓦房,并且穿上了原来只能看着别人穿的混着丝的柔软多的麻布袍子。自家的俩小子也被送进富来客栈的私学去读书了,他可是听小东家说过的,人若是大字不识一个是要吃亏的。

    现在的遏跃跟很满足,他打算着,再过个一两年,等手中银钱再攒多些,就回草原一趟,把自己的爹娘接来安享晚年,要是几个兄弟愿意跟来的话,他也愿意把红白汤的技艺传授给他们,让他们在其他县城也开个类似的羊汤铺子,打上统一的字号,这也是小东家说的,说这叫什么来着?对,叫连锁,就是要让来往的客人在哪都能吃到他遏跃跟的羊汤,吃出个习惯来。

    还是小东家见多识广啊,遏跃跟在自家的厨房里一边煮着羊汤,一边想。现在羊肉店里的羊汤还是遏跃跟亲自动手煮,为的就是能保留这一手技艺不被人偷学了去,要是被人偷学了去,就辜负了小东家的一片苦心了。

    “当家的,当家的!”遏跃跟正在那天马行空的遐想着往后的安稳日子,门外他家的婆娘叫了起来,没有遏跃跟的允许,就连自家婆娘都进不了厨房的。

    “什么事这么心急火燎的?没见某正忙着呢么?”遏跃跟的婆娘和他性格正好相反,本来按他遏跃跟是个胡人,按理应该是个急性子,而他偏偏就是个慢性子;至于他婆娘,外表虽然说不上漂亮,但也中规中矩,而且给人的感觉应该是个稳重的妇人,偏生那看似稳重的外表下,是个急性子。

    知道自己婆娘是个屁大点事都能急成热锅上蚂蚁的人,遏跃跟并没停下手中的活,他不慌不忙的给刚炒个半熟的混合了王况教给他的几种香料(桂皮,陈皮,八角,丁香,姜,蒜,桂叶,胡椒粒)的羊肉上洒了小半瓯温酒,顿时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又略略翻炒了两下,让酒和羊肉充分混后,然后才舀几瓢温水下去,抓了把红枣和苟芑丢进锅去,又挖了一大勺的辣椒酱进去,再洒上盐,这才盖好锅盖。又蹲到灶前添了把柴火,把火烧旺等锅里开了,这才撤了火。到了这里,接下来的步骤就是盛到大陶罐里用小火慢慢的炖了,也就无须再瞒人,他才不慌不忙的去开了厨房门。

    门外遏跃跟家的婆娘正双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襟上下扭着,不时的踱两步又停下来看厨房门两眼,一会又伸出手去想推开厨房门,却又不敢。正这么纠结着,厨房门开了,遏跃跟板着一张脸出来了,虽然板着脸,眼中却无恼怒之意。遏跃跟对自家婆娘还是不错的,想当初他一人来到建安的时候,几乎就是个穷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竟然能让他娶了个汉家婆娘,要知道胡人在汉地的地位可是不高的,一般没有汉家女愿意嫁给胡人,所以遏跃跟对自家婆娘也很是珍惜,两口子至今还没拌过嘴。

    “哎呀,当家的,你怎么现在才出来,都急死人了。”婆娘见了遏跃跟出来,一把就拉起遏跃跟的手赶紧往外走:“快点走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遏跃跟见婆娘那着急样,心下也有些慌,莫不是店里出问题了?

    “小东家找你呢。”婆娘紧拽着遏跃跟的手,脚下走的飞快,嘴也没闲着。

    “小东家找我?那是得快些走,莫让小东家久等了。”遏跃跟一听是王况找他,不由得脚下步子也越迈越大了起来,到了最后干脆挣脱了婆娘小跑了起来。

    到了店里,却见王况正慢条斯理的坐在胡凳上喝着羊汤,自从前两个月遏跃跟把摊改成店铺,并在店里摆了几张胡桌胡凳后,王况就很是经常的来店里坐坐,来了也就只喝碗不带肉的羊汤,几次遏跃跟想给他加些肉,都被王况拒绝了,说是文火熬煮几个时辰的羊汤,好东西都在汤里,有汤就成。

    王况来找遏跃跟恰恰是为胡桌胡凳而来,原来他还在想要不要自己推出胡凳的,但又担心食客一时间接受不了,一直没动手,没想到遏跃跟倒先他推出了胡凳,这倒省了王况不少工夫,所以他就在遏跃跟的店里观察了一段时间,见慢慢的食客来店里后都是先挑胡凳坐,实在没位置了,才会坐在蒲团上,心下也就安了,本来么,有这么舒服的座位,谁都不会拒绝,刚开始几天没什么人坐,只是大家都不熟悉,可一旦坐了一次,那就都喜欢上了。

    王况对木匠活不是很熟悉,虽然从道理上来说,木匠活和后世的机械应该是相通的,但王况还是要把胡凳改改样式,在现在遏跃跟店里那不带靠贝的胡凳基础上改成带靠背的,而又不想让人看了觉得自己太妖孽了,既然有现成的人,不用起来也太可惜了,只要把想法告诉遏跃跟,让他去找木匠照做就是,到时候就说是从胡人那传过来的,也不会有人起疑心,于是就来找遏跃跟商量。之所以这么小心,还是那个华容道给闹的。

    王况来店里时,没见到遏跃跟,就问了一句,还没等他说明来意,遏跃跟家的一听说找当家的就火急火燎的冲出店了。他也就只好坐在那等遏跃跟来。

    听王况说明来意,只是想让遏跃跟帮忙找几个木匠,把富来客栈的楼上楼下都放上胡着胡凳,遏跃跟自然是满口答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外乎就是找原来帮他做胡桌的木匠多订些就是,至于加个靠背,也是简单,随便一比划,他就明白该怎么和木匠分说了。

    说起来王况很是憋屈,就为了个华容道,不得不忍了这么些年,到现在连搞个“发明”都要借他人之手。还是靠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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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类推荐明天就结束了,食王还在历史类的百名外徘徊,惭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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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睡觉中,梦里突然有个构想,能不能另起一本小说,写出王况的另一条路呢?醒来后灰雀是心动不已,只是不知道书友们会不会接受呢?不过若真要写,也必定是要等这本书快完成或者完成后的事情了,先征求下大家的意见。

第五十八章 黄大

    听遏跃跟说准备等钱攒够了回草原一趟,王况心中一动,自己要做台球出来,有一样东西是少不了的,那就是品质好的羊毛毡子。既然遏跃跟有回草原一趟的打算,那干脆现在就让他回去一趟,帮自己多收些好毡子来,一个是做台球桌要用,另一个是冬天就有了暖和的御寒衣物被褥。至于遏跃跟的羊肉店也简单,就把孙嘉翰拉来帮他做羊汤就是,一举两得,即帮遏跃跟维持住了羊肉店的生意,又顺便锻炼了孙嘉翰,不过此时已经是秋天,动身是来不及了,只得等明年开春后再让遏跃跟动身,这样恰好能在夏末左右赶回建安。

    遏跃跟听了王况的打算,也是很有些意动,已经十几年没回草原看看了,不知道阿爹阿娘和几个弟弟都怎么样了。再者,自己的现在的富贵可以说都是小东家给的,自己今后也是要紧跟着小东家的步子,说不准,还有更大的富贵等着呢。

    布料的问题要明年才能解决,但现在摆在王况面前的还有一个难题要解决,那就是做台球的石头,普通的石头不行,不是太软就是太硬,有的总体硬度是够了,但是却不好磨,比如说花岗岩,里面含有多种成分,尤其是二氧化硅晶体,想要打磨实在是难。不过这个王况倒有办法解决,他知道有一个地方的石头正好满足要求。真正难做到的是如何将石头磨成高精度的球体。

    几天后,富来客栈里都放上了定做的胡桌胡凳,原来的案几和蒲团只保留了几张给暂时不适应胡桌胡凳的食客坐,一时间闻讯赶来看新鲜的人络绎不绝,看那胡桌胡凳是啧啧称奇,都上去坐一把试试。随后富来客栈门前又立起了一块大木牌,围观的都纳闷不已,瞧这架式,这大木牌是要长年立在这里的了,要不怎么需要将两根支脚给埋到地里,上面还像住家的大门一上盖了个挡雨的檐子?众人正好奇,孙二就带了高三过来,站到了大木牌下,清了清嗓子。

    “诸位,此木牌名为招贴栏,但凡我们富来客栈有什么需要的,往后都会在这上面贴上招贴,若是各位有什么难处的,比如说寻亲了等等,也均可在此招贴栏上贴招贴,这样往来的客商见了,若是有机缘碰上了,也是善事一桩不是?”

    这又是王况昨晚苦思苦想一夜整出来的,要磨出精密的球体,他还真没办法,自己掌握的技术是可以做到,可那都是要借助很多机械来完成,在这个时代是绝对不可能提供给王况这样的机械的。所以也就只能张榜寻找了。在想到张榜的时候,灵机一动,既然要张榜,干脆就做个告示栏来,富来客栈可以说是目前整个建安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过往的行商脚夫通常都会来富来客栈走上一遭,那么这个告示栏就可以做为一个媒介,比如说某甲需要某东西遍寻不得,而某乙又知道这样东西,就有可能两连面对面都不知道,有了告示栏,这样类似的问题就相对好解决了许多。王况还准备以后若是富来客栈开了分店,也都这么整,那么这样也就为富来客栈树了个好口碑,对富来客栈的生意也是大有帮助,不过他不敢直接就把告示栏这个名字给叫出来,请教了柳老先生后,就定了个招贴栏的名字。

    围观众人听了孙二的话还在那交头接耳的,旁边高三已经拎着个陶罐麻利的刷上了米浆,贴了张招贴上去,然后就把那罐米浆连着刷子摆在了招贴栏旁边特地做出的一个小台子上。

    有识字的当即就念了出来,原来是富来客栈寻能将石头磨成一般大而且要极圆的能工巧匠,若是有知道匠人消息的也可以用消息和富来客栈换钱或者是换吃食。

    “小东家这又是要做什么了?”这又是那个路人甲,他用肩膀撞了撞旁边的路人乙,路人乙摇摇头,随即又挑了挑眉毛,用鄙视的眼光看了下路人甲:“切,小东家人家是星君下凡,他想做的东西岂是你能猜的出来的?”这两个家伙自从上次闹了一次之后,也不知怎么地就走到了一块去,常常是结伴来富来客栈或者去遏跃跟的羊肉店,为的就是有机会能入得了小东家的法眼,指点指点他们一二,没见那胡人就是得了小东家的指点,如今竟然过上了富足的日子么。

    这时候却见有个精瘦的汉子拨开了众人,大步上前来,一下就把招贴给揭下来了。高三还没走呢,这见才贴上的招贴就被揭了,大怒:“哪来的汉子,随便乱揭。”

    却听那汉子说了声:“高三兄弟,不认得某了?”

    “谁个认得你来?”高三听他说这话,定神看了看,眼生:“莫以为你能一口叫出某的名字来就能揭过这段,你问问旁人,这建安如今哪个不知道某的名号?”

    “就是就是,高三哥如今也是咱建安的名人了,不光是他,整个富来客栈里的人的名字,整个建安你还真找不出几个叫不出来的人来。”路人甲见有戏,连忙扯了扯路人乙,帮腔起来。旁边众人也都随声附和。

    “某是黄大啊,前年大年三十,某叫客栈的门,就是高三兄弟您给我开的啊,还带我去了东家的家里见了小东家。”

    “黄大?前年大年夜敲门的?”高三偏头想了想,终于想起了这么个人:“原来是你,那你就更不该揭这招贴了。”

    “小东家贴这招贴难道不是要找匠人么?”黄大反问。

    “正是要找匠人,莫非你会?”高三终于反应了过来,敢情人家并不是乱揭招贴的:“快随我进来,小东家这会正在呢。”

    这个黄大正是前年送南瓜种子的那个,当年过完年,他就把那匹老马给送了回来,王况想要再补些钱给他,他是死活不要,说是已经得了莫大的恩惠,不敢再要,再说自己腿脚还好,还可以继续做个脚夫赚钱。送来马后,就告辞了,从此杳无音信,王况和孙铭前等人早已经把这事忘了,没想到他今天又出现了,而且是一来就揭了招贴。

    王况正从厨房里端了一碟炒南瓜子和一壶茶出来,从今年夏末开始,富来客栈的下酒小食又多了个炒南瓜子,价格比油炸花生略贵,但也只要六文钱一碟,比起富来客栈的几个招牌菜来,那是便宜不少了,所以现在就有食客是一碟油炸花生,一碟南瓜子再加一壶酒,就能悠闲的坐一个下午。

    看见高三领了个人过来,依稀有些熟悉的样子,却是想不起来是谁。还没等高三说话,黄大就上前扑通一下跪下了,给王况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垂手站立。高三看到王况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就上前说了来龙去脉,王况这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有这么个人。

    “你这又是何苦来?你给我送来番瓜种子,我给你报酬,这是天经地义,可当不得你如此大礼。”王况在当初黄大报名说自己是黄大,但又有个兄长后,就断定他那兄长应该不是亲兄长,否则他就应该叫黄二而不是黄大了。一个能照顾不是亲兄弟的妻小的人,在王况看来,至少品性不坏,至于后来杳无音信,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的缘故,或许,这又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听高三说,你知道这磨石球的法子?揭了这招贴?”没等黄大说话,王况又问,没想到啊,这招贴才贴出去,就有人找了上来,而且还是黄大,这世界看来不算太大么。

第五十九章 丑丑

    “回恩人的话,若无恩人当初赠送钱粮和马匹,某家兄长及妻儿怕是要冻死饿死了,对恩人来说,些许钱粮是小事,但对黄大来说,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黄大神色肃穆的回答:“故黄大无时无刻不敢忘记恩人的大恩,只是一直以来无以为报,故不敢来见恩人。本来黄大今日是随商队路过建安,见了高三兄弟贴的这招贴,恰巧某兄长竟会恩人所需的技艺,因此才揭了这招贴。”

    细问下,王况才知道黄大的兄长并不姓黄,而是和王况一样姓王,曾经是个玉石工匠,早年在洛州的一家珠宝商铺以玉石雕琢为生,由于手艺不错,被人称做巧手王五,日子虽然过得不富裕,但也置了份家业,平日里吃饱穿暖决无问题。而黄大则是个孤儿,是这珠宝商铺的小伙计,和他兄长关系很好。有一次商铺在打烊清点时发现里丢了一件客人定做的名贵玉佩,而当天除了掌柜的外,就只有黄大在,所以所有的证据似乎都指向了黄大,东家认为是黄大偷了玉佩而因此报官,黄大当初年幼,捱不过严刑拷打,眼见就要屈打成招,是黄大的兄长挺身出来称是自己不小心将玉佩打碎替下了黄大,最后变卖了所有家产也没能赔得了玉佩,黄大的兄长因此在牢里受了几年的折磨,落下一身的病,等从牢中放出,已经不成人样,后来黄大便携了兄长及其妻儿迁到延平,由于在闽北话里,黄王是同一读音的,干脆二人就结拜为兄弟。黄大自己则为行商做脚夫撑起了这个家。

    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从这个故事中王况就能推断出黄大绝不是那个偷玉佩的人,巧手王五则更不可能,而从黄大说的情况来看,倒是那个掌柜的很是值得怀疑,只是时间已经过去多年,无从取证。

    既然巧手王五会磨石球,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得多,黄大写了封信,王况就安排人手去接王五了,据黄大说,他们在延平也只是在江边搭了个茅草屋,干脆就将其一家人都接过来,反正王凌现在住的那个院子宽敞着呢,就让他们住进去就是。正好王五的妻子也能帮王凌扫扫院子缝补衣裳得些钱贴补家用。

    客栈里的食客见王况才贴出招贴,这么快就找到了想要找的人,虽然这其中有巧合的成分在,但招贴栏的功效却是显而易见,纷纷称妙。当下就有些个有需求的,就在客栈里写了起来,行商在外的人多半都能认得几个字,但也有光会认不会写的,就央孙掌柜的帮着也写了份招贴,都贴到招贴栏上了。说来也怪,或许大家都信任富来客栈,更或许是信任王况,招贴的联系方式无一例外的都留的是富来客栈,为这个,孙掌柜只得专门僻了本帐簿来记录这些。

    这几份招贴千奇百怪,有招向导的,有找某种药草的,也有一份是寻找因战火而失散的亲人的,最搞怪的是有一份寻天下奇闻的,刚一贴上就被众人哄笑,纷纷说道:“谁会把奇闻讲给你听啊?要讲也是讲给小东家听不是?瞧你这开出的报酬,竟然是三个奇闻只是给半碟油炸花生,人家小东家可是一个奇闻给一壶酒呢。”在众人的哄笑下,路人甲面红耳赤的将招贴一把扯下,拉了路人乙掩面而逃,原来他见到这招贴有效果,便异想天开的也想招奇闻,然后转手跟王况换一壶酒吃,也好乘机讨好王况,却是没想到这招贴栏本就是富来客栈立的这一层上去,人家有奇闻肯定第一时间找的是王况而不会是他们。

    第二天傍晚,接巧手王五的马车就回来了,王五听说来接他的就是前年大年夜送钱送粮又送马的富来客栈,又见了黄大的信,说是去帮小东家做物事,自然是二话没说,本来家徒四壁又没多少东西,三下两下就收拾好了。现在富来客栈有五匹马了,那匹老马改成了拉马车,而之前从梁氏兄弟那得的四匹健马,两匹留在客栈,分了两匹到王村去,好万一有什么情况可以及时赶回建安通知王况和孙铭前,邓十一和邓小三父子俩也被王况安排在了王村,经过邓森事件后,邓十一和邓小三无疑已经是在王况最可信任的人之内,只是目前邓森的事情才解决没多长时间,王况担心邓森还有幸存的家人会找他们报复,干脆就安排在王村,邓十一给那些退伍军士做吃食,邓小三则依旧是干他的本行,照顾牛马。而那些军士又能保护好这父子俩,可算是一举两得。

    王五来了,王况少不得去看看,那个院子别说王况,就是王凌除了晚上去那睡觉外,都是整天不是在衙门当差就是窝在客栈里。王况也只去过一两次而已。

    出了客栈门,向北走几十步右拐几步就到了,王况推开院门,这是一个大院子带着一个小院子的格局,王五一家应该是安排在那个小院里的,但王况却看见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的都洗得发白的襦裙的妇人正弯着腰在打扫着前院,尘土飞扬的,抬头看见王况,就停下了,福了福,也不说话,似乎有些惴惴的站在那里。这应该就是王五家的了,孙府上也就那三四十号家人,王况都认得的。

    王况皱了皱眉,这个王凌,当初孙铭前要给他派几个家人过来,他死活不要,说是只身一人惯了,受不得别人服侍,王况作为弟弟,又不好说什么,孙铭前派了几次人来都被王凌撵回去了,拗不过王凌也只好做罢。如今王五一家搬了来,自然是需要人服侍的了,但王况只见到这妇人在扫院子,却没见客栈其他人帮忙,心下不免有些不快,只是不好表露出来。当下就挽起了袖子,找了个木盆来,舀了些水,洒在院里,这才对妇人说:“如此再扫就不会有尘土了。”

    妇人怯怯的应了声,却没忙着扫地,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王况,说是下人吧,没见过哪家下人穿得如此光鲜的;说是东家子弟吧,又没见过哪家东家的子弟能亲手操持帮人干活的。正尴尬间,院门外匆匆闯进一人,王况见是牛娃子,心里没好气,就沉着脸问:“你们是这么办事的啊?把人一撂就跑?瞧瞧这院子,乱成什么样。”

    “哎呀,小东家,您可冤了我了,我这不是跑去东家府上叫人了么,人随后就到。”牛娃子见王况脸色似乎不是很好,连忙扬了扬手:“我还去帮着抓药去了。”对于王况的脾气,他们几个早就摸的一清二楚的,有时候别看脸色不大好,可只要自己没做错,即便是和王况顶牛,也没什么事情,不像别的东家,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王况这才看见牛娃子手中拎着的几包药,这时候孙府的家人也赶了过来,有抱着被褥的,有拎着锅碗瓢盆的。这才知道是自己错怪了牛娃子,顿时有些讪讪的,连忙岔开话题:“你这拎的什么药?有请郎中来看过了没?”

    “呀,原来是小东家当面,妇人失礼了。”旁边站着的妇人这才知道原来面前的就是叔叔口中常挂着的富来客栈小东家,连忙丢了笤帚,过来行礼:“原先在延平就请郎中给我家阿郎看过的,这牛管事就按的原来方子抓的药。本来妇人要自己去的,是牛管事抢了方子去的。妇人见闲着也是闲着,就扫扫院子,小东家可莫怪牛管事的。能得小东家相助,我家阿郎一直很感激的,哪能再麻烦小东家。”

    “那可不行,这药先别煎了,去请郎中来再看看。这病不是别的,因时因地会有变化,得随时请郎中来看。大嫂您一家如今既然来了建安,那就是我们富来客栈的人了,哪能让你们再受委屈,再说了,我还需要王五郎帮我做事情呢,这病不瞧好可怎么行?”

    牛娃子这边插嘴:“大嫂您就放心住下罢,我们小东家为人,那不是吹的,时间长了您就……”话没说完,就被王况兜脚踹了一屁股:“又在嘴皮搬家哪,还不快去!”

    “小东家真是的,我看哪,孙二就是从您这学去的,扬手踢屁股,抬腿就打头。不过他没学到家,您可是做假一下都不带的,直接开踹。”牛娃子拍了拍屁股,见王况又有抬腿的架式,连忙跑出门去叫郎中了。

    这时候连着偏院的月门里跑出了个只穿了个肚兜的光腚小孩出来,约摸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头上梳着个朝天辫,脚也是光着的,一边跑一边叫:“阿姐,阿姐。”跑了几步,看见陌生人,犹豫了下,还是跑了过来,扑到妇人怀里:“阿姐背,阿姐背。”

    妇人放下笤帚,蹲下了身子,让小孩子爬到背上,这才一手托着小孩子的屁股站了起来,一边轻摇着身子,一边说:“丑丑乖,背一会就自己玩去啊,阿姐还有事要做呢。”

    “嗯!”小孩子轻轻的应了一声,又用手轻轻的捶着妇人的背:“丑丑帮阿姐捶背。”

    看到这一幕,王况的眼睛不由的湿润了起来,后世的他小时候总也是和这小孩子一样,缠着母亲叫:“阿姐背,阿姐背”的。只不过他远没这小孩子乖,知道帮母亲捶背。他连忙背过身子,仰头装着看天上的云,不让眼泪落下。

    “哥哥在看什么呀?”丑丑见王况抬头看着天,也抬起头看看天,却什么也没见到,连一丝云都没有。

    “哦,没什么,砂子进眼睛了。”王况扭头冲丑丑笑了笑。

    “那丑丑帮哥哥吹吹,以前丑丑眼里进了砂子,都是阿姐帮丑丑吹的,丑丑也学会了呢,也能帮阿姐吹眼睛了。”

    “丑丑别乱叫,这是小东家,快下来给小东家见礼。”妇人见丑丑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连忙喝止。

    “哦。”丑丑扭动着身体,从他母亲蹲下的身上爬下,走到王况跟前,抬起头学了大人的样抱拳做了个揖,又歪着头奶声奶气的说:“丑丑见过小东家,阿哥阿姐和阿叔常说起您呢。可是丑丑很奇怪呀,怎么他们总夸您,都不夸邻居家的哥哥。邻居家的哥哥总带丑丑玩呢。”

    “丑丑真乖,知道记着带你玩的哥哥。以后啊,丑丑可以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有好几个哥哥都在呢。丑丑以后就叫我哥哥好了,知道么。”王况蹲下身子,摸了摸丑丑的头。

    “嗯。”丑丑扭过头去对他母亲说道:“阿姐,你瞧,哥哥都让我喊他哥哥了。”再转回头,却看见王况红红的眼睛:“呀,哥哥眼里真的进砂子了,丑丑帮你吹吹。”说完就伸出一只手,笨拙地撑开王况的眼皮,嘟起小嘴,鼓起腮帮子,呼呼的吹了起来。

    “这孩子。”妇人见这情况,很是尴尬,怕丑丑惹得王况不快。

    “大嫂,没事的,就让丑丑叫我哥哥好了。”王况蹲在那一动也不动,任由丑丑给自己吹完了左眼又吹右眼,又夸丑丑:“丑丑真厉害啊,哥哥眼睛里的砂子都被你吹出来了,没了。”

    “咯咯。”丑丑得了王况的夸奖,也开心的笑了起来,完了想起什么,又对王况说:“呀,丑丑要回去帮阿哥捶腿了。哥哥再见。”说完拔腿就往偏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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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关于女主等等问题,灰雀暂时保密,有好几条暗线呢,以后都会一一展开,其中最大的暗线,如果能在二百章前有书友能看出来,那灰雀只有一个字:服!

第六十章 蚂蚁食疗法

    “啊!”听得丑丑说要回去帮阿哥捶腿了,妇人这才猛然惊醒,连忙不住的给王况行礼:“小妇人又失礼了,阿郎如今卧病在床,不能起身来见小东家,还望小东家恕罪。”

    “大嫂哪里话来,哪有让病人起来的道里,该是我去看看五郎才对。”

    这时候孙府的几个家人已经放好了物件,都不用王况吩咐,就扫屋子的扫屋子,锄草的锄草,还有个家人用竹竿挑了条红布条,挂到了大门上,预示乔迁之喜的意思。旁边街坊有见到红布条的,手上又没什么事的,就都会过来帮忙。

    王况此时已经穿过了月门来到偏院,偏院并不大,也就和王况在客栈后面的院子一般大,也是只有两间屋子。妇人紧走几步,推开了南边房间的门,嘴里说到:“阿郎,小东家来看你了。”

    整个屋子只有一扇小窗,此时太阳早已落山,因此屋里很是昏暗,王况站在门口好一会才看清屋里的情况。一张矮榻,一个案几,一个橱柜而已,其他再没什么东西,案几上还零乱摆着几个包袱,看样子应该是王五家带来的,屋子应该是已经收拾过了,看来自己还真是冤枉了牛娃子,他应该是接了人来后,先收拾好这间屋子然后才去孙府叫的人,怪自己没事先安排好让王五住这里,否则人没到应早就能整理好了。

    矮榻上一个瘦得皮包骨的汉子,就是王五了,正吃力的撑着手想要起来,丑丑也跪坐在一旁帮忙,可他那小身板又能有多少力起?

    王况见状连忙上前,制止了王五:“快躺下,身子不好就别强撑了,若你日后将身子养好了,你怎么给我行礼都成。”又对丑丑说:“丑丑,快扶你阿爹躺下。”

    王五就这么撑一会,脸色已经是煞白,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他吃力地躺下:“惭愧了,某这身子。”随即醒悟什么,连忙又说:“小东家莫担心,某二弟信中已经说的明白,我身子无法动弹,可嘴还是在的,只要小东家找几个手巧的人来,某在旁看着,定能磨出小东家要的圆球来,耽误不了小东家的事。”

    “这事不急,只要在明天夏天能磨出来就行了,你先养着病,这样,我先去物色几个人,先不和他们说让磨石球的事,让他们在你这里伺候段时间,然后该留谁下来,由你决定,你看如何?”王况知道,王五既然开口说了指点人磨石球,那就是有把吃饭的技艺传出来的意思了,也就是说,帮着磨石球的继承了他的衣钵,那么人选就马虎不得了,总得让王五满意才行。

    这也是王况,要是换了别人,王五估计也要考虑考虑,就是考虑了也不一定会愿意把技艺传出来,一门技艺那就是可以代代相传的吃饭保障,天下没几个人愿意轻易就把这手艺传人的。

    正说着,牛娃子领了个郎中过来,却是建安最有名的南山堂的许郎中,许郎中进屋也呆了好大一会,这才看见王况也在,连忙打招呼:“哟,小东家也在呢。”这边也没闲着,一撩袍子就坐在榻边给王五号起了脉,王况连忙拉了牛娃子出来,这郎中号脉也有规矩的,旁的不相干的人是不能看的。一是说怕人学了艺去,二是说旁人的气息能影响问诊。王况自己又不懂医,许郎中是知道的,又有向王况示好的意思,所以就没避开王况直接就开始检查。

    看看屋子,王况吩咐牛娃子:“明天找几个匠人来,把这窗扩大些,另外这边也再开个窗,让屋子透亮些,这病人啊,亮堂些心里能舒畅些,病也就能好得快了。另外再去找下遏跃跟大叔,问问那个帮他做胡凳的匠人是哪个,也一并带了来,我要他帮我做样事物。”

    牛娃子一一应了,许郎中也已经检查完了出来,听到了王况的话,不由夸赞:“说小东家是星君下凡可真没错,连病人心里舒畅对病有好处也知道,某还是早几年有次采药,碰到个道人,也才知道的呢。”

    道人?莫非是药王?王况猜想,可他又不知道孙药王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而且有没来过建安也是不知道的,不过这时候的道家也身兼了医家,保不定许郎中碰到的就是个医业有成的道士,倒不一定是药王。算了,管他那么些,这时代的疑难杂症总比后世的少了,至少癌啊爱死啊什么的总不会出现,而后世的教育普及,又让他知道许多这时候的人束手无策的病的治疗办法,怎么地自己也不会那么倒霉罢,就是被自己碰上了,也能提醒提醒下给自己看病的郎中……呸!我怎么想这上头去了?

    “小东家,小东家!”牛娃子见王况在发呆,而许郎中又在一旁等着,就捅了捅王况。

    “哦。不好意思,许郎中,是况失礼了。况刚才听许郎中说起道人,就想起了以前常来我村里的一个道人来。”王况回过神来,灵光一现:这不是个机会么?把他们认为我神奇的本领全推给游方道士或和尚的传授,再说了,自己以前已经推给了个莫须有的货郎,再多个道士啊和尚什么的,也没什么,这可是某点大神们常用的法宝,他们用得,我王况也用得哦。你若说所有的本事都是在一个人身上学的,旁人估计不大信,可若说是从多个人身上学的,那旁人就只会说你聪明好学,这就是一个和多个的区别了。

    “无妨,触景生情,某也常有的。”许郎中倒也不介意王况的失神,这时才细细的跟王况说了说王五的病情,完了才说:“就按以前的方子抓药就可,这病是长年在阴湿之地受侵袭所致,只能慢慢将养。”

    王况对许郎中说的这经那经的是一概不懂,不过倒是听懂了最后那句受阴湿侵袭的话来,莫非是风湿?如果是这样,那也好办了,黑蚂蚁啊。就算治不好,也吃不坏人。心里暗想,改天弄些来,晒干了磨成粉,天天和在面里给王五吃。

    牛娃子送许郎中出去了,王况又在想黑蚂蚁的事,就觉得袍子的被拽了拽,低头一看,原来是丑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拽着王况的袍子,正仰头眼巴巴的看着王况:“哥哥,哥哥先说的有好多哥哥一起和丑丑玩的是真的吗?”

    王况蹲下身,捏捏丑丑的鼻子:“当然是真的呀,要不,哥哥现在就带你去?”

    “好呀,好呀,”丑丑拍着手,两条细腿一上一下的跳着,拍两下又停了下来:“不行的,丑丑等下还要帮阿哥捶腿哦,阿哥的腿要常捶才不会痛的。”

    “丑丑真乖。”王况有些喜欢这个丑丑了,才四五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的玩耍的年纪,却已经知道要为父亲捶腿减轻病痛了:“那我们就明天去,明天哥哥来接你啊。”

    这时候见妇人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王况才起身对妇人说:“日后大嫂的一日三餐,我都会让客栈里人送了来,大嫂就不必要在家做饭了,至于丑丑,我想送他去学堂上学,不知大嫂意下如何?还有,等下还会有人送了衣物来,若是合身的就给丑丑穿上,若不合身,就得要麻烦大嫂自己改改了。”反正孙嘉翰孙嘉英俩小子以前穿了不穿的衣服有不少,就是王冼,现在都有不少穿不了的衣服还是很新的,再说了,要不让客栈送饭的话,怎么让王五吃下掺了蚂蚁粉的馍呢。

    妇人喜极而泣,冲着王况就要跪下:“小东家的大恩,妇人不知该如何报答了,只能待来世做牛做马。只是日后小妇人闲着无事,小东家但凡有什么需要缝布浆洗的就送过来,也好让小妇人心安些。”

    “大嫂别,当不起。”王况见她又要跪下,赶忙一跳跳到一边:“些许小事,反正客栈也是要做吃食给客人吃,多做一份总好过你这里另生火吧。”想了想又说到:“至于缝补么,倒也不必了,你只管照顾好王五,王五若是身体能好转起来,那就是大好事了。”看见妇人转身又有要跪下的意思,王况连忙夺路而逃,他实在还不习惯被人跪拜的。

    回转到客栈,王况立即把高三叫了过来,高三在客栈的众伙计里,算是机灵的一个,而且王况也看得出来高三对他的忠心。

    听说让他和另两个伙计去照顾王五,高三虽然有些不情愿离开富来客栈,却也是拍着胸说:“小东家让高三上哪,高三就上哪。”完了又低眉顺眼地讨好着问:“啥时候回来啊?”

    “你个夯货,你要是在那服侍好了,到你该回来的时候又没人拦你,紧张个什么?”王况见他那样,不由得笑骂:“你从明天起,王五那边要没什么事,就带了他们两个给我出城去挖蚂蚁窝,蚂蚁和蚂蚁卵,有多少要多少,蚂蚁直接用水溺死就行,挖回来后就在那院里晒干了,给我磨成粉送过来,我有用。”

    “噫,小东家,您要蚂蚁卵也就罢了,那可是个好吃食,可你要蚂蚁做什么?难不成那也能吃?”

    “问那么多干什么?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你先给他们一家送些吃食过去,少些油肉的,多些菜蔬,以后再一餐一餐的慢慢多送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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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中的关于病症的描写可以说是瞎写的,懂医的书友莫要挑刺,本书不是写医的,只是剧情需要,才这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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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废话两句,上午,食王曾一度挤进分类推荐榜和点击榜的前一百,灰雀有些喜欢,这都是大家的支持啊,不过,这山还很高啊,还要努力爬啊。

第六十一章 恶客上门

    转眼天气渐冷,清早起来,已经能偶尔见到有霜结在枯草上。城外的树木叶子该落的都已大多落完,这个季节最漂亮的莫过于腊籽树,叶子已经由绿转为橙红,在秋风中漱漱的抖动着的时候,带起一片红海。有许多叶肥厚的树倒还是挺着绿色。

    而富来客栈的生意却越来越红火,老食客们都喜欢上了富来客栈最新推出的一道菜,白菜豆腐。放了辣椒的白菜豆腐,盛在陶锅里,放小火炉上,就摆在食客面前边吃边煨着,而且是不限量的,随吃随添,价格也很便宜,按人算,每人两文钱,小孩童减半,这又是王况想的主意。还真别说,往日里没什么人吃的白菜这么一煨,热热的,那恼人的苦味吃起来竟然不觉得有多苦了,加了辣椒酱后,竟然还别有一番滋味。而且这大冷天的,一直吃到最后,菜都是热乎乎烫嘴的,尤其是那豆腐,越煨越有味道,夹一块,吹两口气放嘴里一直用舌头搅着,不搅不行啊,烫。等不那么烫了,一口吞下,那热流就混合着老豆腐特有的滋味沿着喉咙直线而下,一直暖到肚子里,不消得一会,全身便都暖洋洋的了。而且这白菜豆腐里的菜也可以随客人喜好添些其他的辅菜,比如薯蓣,比如说芋子,又比如有那宽裕些的客人,多掏些钱,还能添上些山菌。有些食客干脆携家带口,全来客栈吃食,自家也不开火了。日子宽的,多点两样;日子紧巴些的,就只点个白菜豆腐,可以吃到饱,还暖肚。而且富来客栈还会选择性的允许食客用米啊,鸡蛋鹅蛋什么的来换吃食,换句话,只要是富来客栈用得上的食材,都可以拿来换,价格也公道。

    这样一来的结果就是,每每到用餐的时辰,连客栈外的街上也摆上了胡桌胡凳,有不少食客是拖家带口,肩挑背扛的在等着过称,成了建安一景。就这,还是有人要等上些时辰才有得座位,好在民风淳朴,坐着吃的食客见有人在等座位,也都会加快用餐速度。

    不过,有一个座位哪怕人再多,还是没人去坐的,大家都知道那是小东家的座位。说不定啥时候,小东家就要坐呢?虽然客栈并没有制止别人去坐,有伙计得了王况的嘱咐,甚至在人多的时候引了客人去那坐,但客人一见座位,便都笑着拒绝了,宁可等着。当然也有那初来的食客,不知就里,被伙计引过去,也会坐下,这时候往往边上的食客提醒一句两句的,多半也都会起身来等着别的座位空出来,但也有的因是伙计引来的,也不会起身,继续坐那的。这时候若是王况出来,见到自己座位被坐了,也就会退回去,到后院里去逗逗大白和小白,或是跑遏跃跟的店里坐坐,去遏跃跟的店里吃羊汤的都是建安人,外地来的食客多半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去处,这大概就是后世那种本土好吃的小吃只有本地人才找得到的前身吧。

    这日下午,天色尚早,客栈里人没满,王况又端了碟自己搭配的拼盘和一壶温酒坐在了那座位前,以前是年纪小,自己控制着,加上孙铭前和孙掌柜也不允许他喝那么多,现在已经快成年了,孙铭前也不管王况喝不吃酒了,王况自己又好这一口,就开始渐渐的也吃了起来。

    众食客见王况出来,都纷纷和他打着招呼,王况也笑着一一应答。然后坐下,继续听他们胡吹海塞的。

    酒吃了一半,食客渐渐多了起来,门里已经坐满了,伙计开始在客栈门口摆上了桌凳,又支起了棚子。

    “哟,这不还有座位么?小子,你速速些吃,这座位某家小郎等着呢。”一声突如其来的话,让本来漫不经心的一边听着吹牛一边在思考下一步要做什么的王况抬起了头。

    桌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人,看穿着应是一主一仆。年轻的那个也就大概二十出头的光景,身穿蓝绸棉袍,头上戴着的黑色幞头上还罕见的缀了块玉。瞧打扮应该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小郎,不过瞧着眼生,应该不是建安的。这要是建安的,哪里还会这么口气不善的,就是过来也是先和王况套个近乎然后另去别地找座位的。

    说话的是仆从模样的一个汉子,可瞧他那长相,却又是非常符合后世影视作品里好人的标准(恶心下现在的影视作品,好人就长得一身正气,坏人就必定是长的猥琐或者说表情必定是猥琐的,典型的就是从小给祖国的花朵们灌输以貌取人的思想!),国字脸,鼻子眼睛眉毛都长的很是周正,瞧着是满脸的正气,受够后世影视毒害的王况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这话会从这样的人嘴里吐出来?

    见王况没动,那国字脸有些恼,又说了一句:“怎么?没听明白?让你快些吃。或者你现在就腾出座位来,这吊钱就归你了。”说完哗的丢了吊钱到桌上,那吊钱在掉到桌上还翻了个身,正好一半搭在了拼盘里。

    “要吃酒坐下就是,这又不是没空位置。”一个四方的胡桌,王况只是坐了靠墙这面,还有三面空着的:“还有,这吊钱还不够赔被你弄脏的菜钱,要两吊。”两吊就是二百文,也不是王况故意多要,他这拼盘里的可都是好东西,卤鸭舌,卤猪嘴,卤鱼唇等,都是极贵的食材自己特地花时间专门卤的,光泡卤汁就泡了三天三夜,卤完一遍后又特地用米熏过,然后再过一遍的卤汤,做的极费工夫,一般也就只有逢年节,王况才会这么弄出点好东西来,这次也是因了磨石球的事情已经进展很快,高三他们三个都很得王五喜欢,而且王五吃了一个多月的掺着蚂蚁粉和好的馍后,已经渐渐能拄着拐杖下地了,所以王况一高兴就又整出了一锅来。

    “哟呵。给你鼻子你还上脸了?就你这一碟破吃食也敢开口两吊?我还让你吃不成!”国字脸一听要两吊,登时上火,一下就抄起了拼盘倒扣在桌上,又抢过王况手中正拿着的酒壶,将酒都洒在了地上。然后示威般地叉着腰,盯着王况:“你走还是不走?现在让开座位,这一吊钱还是你的,晚了一个铜板也别想!”

    至始至终,那个做主人的公子哥一决话也没说,就那么冷眼看着,在他看来,些许小事,下人很快就可以摆平,自己很快就能坐到座位上享受这据说是江南第一的美食了。至于王况的感受,他才不会放心里,不就是穿的光鲜点么?不就是哪家富人的子弟么?不就是个还未成年的少年么?这些都不是问题。

    旁边的食客本还想要上来劝止,可见了那恶仆的架式,又都不敢吭声了,能这么凶的,多半是有些来头的,若是刺史或者别驾或者县令家的小郎君来,他们倒是会上前说一两句,可关键是刺史他们家的小郎君哪个不认得小东家啊?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孙二正从厨房里出来,一见闹了起来,扯了下门后垂着的两根绳子中细的那根,顿时整个客栈到处叮叮噹噹响起了清脆的铜铃声,这铜铃去年早就设好了的,一直没用上,细的一扯就只在食部响,要是粗的一扯,连客部那边也会响起来。几次孙二都手痒痒想去扯扯,又怕给王况教训,这回可好,总算逮住机会用了。

    铃声还没停,就见从楼上,从门外,从厨房里呼啦啦一下冲出六七个伙计,连本该在厨房做吃食的邝大和王师傅也都抄了大勺跑了出来,李大胆现在是二楼和三楼的管事,本该是在二楼的,结果他倒是第一个冲下来。

    李大胆冲下来是先跑到门边,一把抢在孙二前抱起大将军棍,三步两步的就跳到王况跟前:“哪个不长眼的?”

    四下瞅瞅,总算看到那一主一仆,李大胆抡起大将军棍就要扫过去,被王况喝住了:“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一点小冲突而已。”

    孙二平已经用惯了的大将军棍被李大胆先抱走了,情急下就顺手把孙掌柜放在柜台上用来挑帘子用的竹杖捞了过来,跑到牛大胆身边埋怨:“你自去找其他的物件,怎地抢我的?”

    李大胆那一下没抡出去,正有些懊恼自己抡得慢了,没好气的回他:“怎地就成了你的了?谁先抄到谁的。”

    那一主一仆一下见了这么大阵仗,也吓着了,公子哥赶忙的一把扯过国字脸拉到自己身前:“你们要做什么?还有没王法了?”

    国字脸也有些怕,色厉内荏的张开双臂护住主子叫:“哪个敢动?你们知道这是谁吗?”

    “管你是谁,竟敢惹小东家,还敢掀翻小东家的吃食,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某也要将他打将回去。”李大胆这回看见了王况桌上被掀翻的菜和一地的酒,更是大怒。手中的大将军棍提起又放下,碍于王况先前的喝止,始终没有抡出去。

    “怎么?不敢打了?”国字脸见李大胆不敢抡出将军棍,胆子又大了起来。直了直身子,又叉起了腰:“你倒是打呀?若是某家小郎短了一根寒毛,断断让你客栈关门!”

    一听这话,孙二乐了,上前就是一杖抽在国字脸的肩上:“打你又待怎地?打你又待怎地?!”有孙二带头,众人便一拥而上。李大胆看出了王况是不想他用大将军棍,就将其丢在一旁,撸起袖子,将袍子一角撩起别在腰上,也挤了进去拳大脚踢的。旁边的食客原本就对这二人大不满,这下有带头的就都呼哨一声全涌了上去。不一会就打得那听到那二人的苦苦哀求声:“停手,快停手,我们赔还不行么?”

    王况本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气不过那威胁让客栈关门的话,就没拦着大伙,这时见他们服软了,就叫住了众人。此时再看那两人,已经是鼻青脸肿的,身上的袍子也这破一块那破一块的,那公子哥幞头上的玉也不知道给谁扯了去,幞头也歪歪戴着。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王况笑看那两人。

    见众人终于停了手,那公子哥示意国字脸,又掏出了一吊钱小心的放在桌上,灰溜溜的跑了。

    “小东家,这俩家伙怕是不甘,恐怕还会叫人来,您瞧见没,那小郎君始终没说一句话,是个狠角色。”

    “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谅他们也蹦不到哪去,都散了,该干啥干啥去,另外,刚这一楼所有客人的酒食一律对折。”王况吩咐完,又团团做了个揖:“况谢过诸位的出手相帮了,若是大家吃完的赶紧点回吧,这二人怕是心有不甘,恐怕还会纠了人来。”

    “小东家哪里话来,能帮上小东家一点忙,那是我等的福份,只是惭愧刚未能及时相帮,让小东家受了侮辱,这酒食对折我等愧不敢受。”众食客中一位常来的老者连连说到。

    “呵,帮了就是帮了,不分先后,大伙若是瞧得起富来客栈,往后常来吃酒就是,让我富来客栈也多赚点钱。”王况一席话让众食客莞尔一笑,没见过有这么直白的说要赚别人钱的,不过这钱让富来客栈赚了也是心甘情愿,谁让这的酒食好加上小东家人又和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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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声明下:本书不是双穿也不是多穿,大家不用争论了.

    继续码字,不知道晚点能不能再传一章,大家也不用等了,反正明天还是能看到的,不是么?身体要紧.

第六十二章 使君面授机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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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客气话归客气话,都是小户小家的,也有些担心了怕被牵累,就都吃完告辞回转了,瞧这架式,那是神仙打架,咱还是少参与,富来客栈可也不是好惹的,有黄刺史和林县令在罩着,还有个王大郎在州衙门当班头,听说很得黄刺史青睐,对方再强,还能强哪去?

    不过出乎意料,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也没见那俩人带人来闹事,大家都说那俩家伙估计就是外地来的,仗了家里的势欺负人惯了,这回碰到富来客栈可就是踢到铁板了,那自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知。只有王况和孙二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那个小朗君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通常这样的人最会记恨的,而且也最喜欢玩阴的,孙二是人来人往见的人多了,王况则是后世教育的功劳。孙掌柜别看年龄最大,可他大部分时间都柜台后,反倒没有孙二的识人之能。

    孙铭前听了这事后,也是有点担心,不过他担心的不是人来报复,而是担心没人来报复。没人来报复就说明了对方是个隐忍的性子,若有了合适的机会,必定是雷霆一击将富来客栈摧毁得永不能翻身。

    林荃淼也听说了这事,最近他都窝家里温习功课,准备参加来年的常举,以他在建州的名声再加上林明和黄良的关系,前面的什么乡试啊都不用去过,直接获得了州里的保举。因此这半年多来,他很少再来客栈吃酒。这次听说了这事,特地又跑过来和王况嘀咕了半天,至于说的什么,也只有王况和孙铭前知道。

    几天后,王况携了个食盒前去拜访刺史黄良,食盒里是他重新又整治出的极品卤食,用的是三泡三卤加米熏的法子,比起前几天王况自己吃的更多了两道泡卤汤和一道卤的工序。味道已经都渗到骨子里去了。这法子也只有寒冷季节能用,要是大热天的,泡两天也就馊了。

    林府家人见是富来客栈的小东家亲自上门送吃食,赶紧一边将他们迎入堂前,一边使人跑去通报了。

    听说富来客栈小东家拎了盒吃食来,黄良的眼睛眯了起来:这盒吃食怕是不大好吃啊。前几天富来客栈里发生的事他是知道的,而且也知道那一主一仆的来历身份。

    本想不见,不过想到能让王家二郎亲自拎来的吃食,肯定是绝顶的美食了;二来,他也猜到了使他儿子在扬州司马跟前大受青睐的原由多半就是这王家二郎捣鼓的,这人情不得不还啊。

    “哈哈,二郎怎地有闲情来某家了?这时候你不正该是满街逛的时候么?”王况坐下没一会,黄良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随即黄良那精瘦的身子也从堂前后的门外迈了进来,托泥鳅芋子的福,黄良这两年身体硬朗了许多,当然想和孙掌柜那样“返老还童”那是不可能的,泥鳅是有着滋阴补阳的功效,但也没神奇到那种地步,王况一直在纳闷,怎么孙掌柜吃的效果就那么明显?

    王况听出了黄良这话里的几重意思,一个是埋怨他以前少来,二是说的他现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王况有讪讪的笑笑:“况一直怕打搅使君的公务,故不敢来,今次是实在没法了,因此厚颜前来请使君指点一二。”

    “先不说,先不说,某看看二郎给我带了什么好吃食。正好,二郎陪某小酌两杯如何?”

    王况大喜,这就是答应了帮忙了,连忙应声:“使君有命,况敢不从?”

    黄良一打开食盒,扑鼻的香就溢了出来,这个食盒是王况找了工匠特制的,用的是最轻且保暖效果最好的白果木(就是银杏树了,闽北管银杏树为白果木,几十年前还是漫山遍野都是的,最粗的能有三四人合抱那么粗,因其板材轻而且极白,多被人用来做家具的面板。这两年少了许多,但野生的也是很常见,远不是教科书里说的什么快要绝迹,就是现在,闽北一到夏末初秋,还能收到很多白果来。),在最底层多了个用桐油刷过多遍的两寸来高的木盒,盒里盛着的是八分开的热水;食盒内的四壁及底和盖又有夹层,里面厚厚的衬了棉麻。这样一来,保温效果也能维持两三个时辰。这样的食盒富来客栈里不少,都是为的有富贵人家要来点菜送家去时候用的,或者是有文人骚客雅兴来了要登高游玩吟哦的时候用。

    第一层是一碟的卤水花生,瞧那样子并没什么奇特的地方,但是黄良知道能让摆在第一层的肯定不寻常。

    第二层有两碟,一碟是卤鸭脖子和鸭头鸭翅,另一碟里的东西用油纸包着,一个个的看似饼状物,瞧不出是什么,王况见黄良略带询问的眼神,连忙解释:“这是番瓜饼,属于甜食。因是油炸的,怕水汽熏了,才用油纸包着。”

    第三层依旧是两碟,一碟是切成一片片的脱骨豚脚,码在一起就像是一整只,一碟是卤豆腐。

    看着这几碟简单的食材做成的吃食,黄良却是食指大动,尤其是发生在林明身上关于豚脚的典故,他是知道的,只不过林明那时候吃的是干焖豚脚,干焖豚脚他也吃过,就不知道和这卤豚脚比起来味道如何。因此忍不住就吩咐了下去,让厨里备了酒再烫盘菠菜送到偏厅,然后又怕下人们没拎好食盒打翻了,就自己一手拎了食盒,一手拉着王况去偏厅了。

    黄良现在是只身一人在建州的,夫人因是扬州人,就随了儿子住在扬州照看宝贝孙子。所以平时黄良吃食也是简单,只有嘴馋了才去富来客栈吃。

    现在整个建安的富贵人家,都已经学了富来客栈的样式做了胡桌和靠背胡凳,普通人家虽然做不起精致的,但粗略的仿制也是有能力的。虽然大家都知道是胡人遏跃跟那传出来的,可几乎所有人都将功劳挂到了王况身上,让王况哭笑不得。不过王况高兴的是,以后不管去建安哪里,都不用再席地而坐了,自己的膝盖算是解放了。黄良的府上也改成了胡桌胡凳,和富来客栈的同一个款式,靠背不是像其他人家一样是平直的,而是略在人坐下后腰的部位向内有个弧度,人一坐下后往后靠,腰和背就很服贴的全靠了上去,而凳面也不是用的木板,是在编的密密实实的粗麻布下塞了厚厚一层的棉麻,坐下去很是柔软,这个款式对于常年伏案处理公文的黄良来说最合适不过。

    黄良坐下后,舒服的拍了拍桌子:“二郎啊,你这胡凳可是帮了某大忙了,往常坐得是腰酸背疼的,如今好了,一坐下就有如躺下一般,别提多舒坦了。”

    “使君说笑了,这胡凳可是遏大叔传入的,况只是略做改动罢了,况可不敢居功,若是无心之人听到,还以为况真是妖孽呢。”开什么玩笑,如果真要把发明胡凳的功劳全摊我头上,我又不是胡人,那个华容道的主人还没找到呢,这险可不敢冒,正好黄良提起这碴,赶快撇清吧。

    “说的也是,做人哪,该低调的时候低调点好,不过,该高调的时候也切莫浪费时机。也罢,某就帮你个忙,改日送几张胡凳去京里献给皇上,言明胡凳来历既是。这样嘛,若是能在朝廷里挂个名,有些人你就不用再怕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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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王传介绍:
喜爱美食的王况,莫名其妙的穿了....成了一个乞丐。 ??? 文不会吟诗做对,武不会刀枪棍棒,又没记得穿越族必备的大杀器--各近现代工业品的配方。。。怎么办? ???食王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食王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食王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