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使君面授机宜(下)
“如此就谢过使君了。”王况见黄良主动的提出了解决办法,当然是高兴,这么一来,只要自己能入得了朝中权贵的耳,被人提及,那么按先入为主的心理因素,自己就算是有了一道保险了。
“二郎且莫高兴太早,你可知道前几天主仆二人是谁么?”这时候酒菜已经上来,黄良抿了一口酒,又夹起一片脱骨豚脚放嘴里,嚼两下就满口生香,尤其是混着温酒在嘴里,舌头上传来阵阵的不同的味道,有麻,有辣,有甜,有咸,顿时黄良是觉得一震,混身舒畅,都舍不得咽下去了。不过瞧瞧桌上另几碟吃食,还是嚼了两下咽了下去,完了后仰着头,眯起眼回味了一番,这才对王况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本来他只打算帮个小忙的,可才吃这一口豚脚,就改变了主意,无论如何也得帮王二郎把这事情彻底摆平。
“况只听林小郎君提及,似乎是京中某位相公家的子侄,但林小郎君也是不确定,仅是从其幞头上戴的玉佩样式推断。”那玉其实就是王况暗中让李大胆给扯下来的,为的就是有个查找的线索。普通人家可是不敢在幞头上缀玉的,就连黄良也没在幞头上缀玉。
“长孙家。二郎可知晓?”黄良这会又夹了颗花生丢进了嘴里。
“长孙家?莫非是长孙相公?”王况这下可吃惊不小,得,自己一直在考虑着以后怎么避开和公孙家为敌,这下可好,不知不觉中就惹上了公孙家的子侄,自己怎么就那么不能忍呢,当初要是忍一忍,也就不会这么麻烦了。其实王况这也是事后诸葛亮,他自己本身在后世就是个不能忍的性子,得罪不少人,所以才会换了很多的公司,一个人的性格定型了,想要再改变那是万难,除非出了大变故。就是王况穿过来算得上大变故,可对他的性格并没产生多大影响。所以,如果真的再有这事发生,王况还是会忍不住。
“怎么了?听说张孙家,二郎可是怕了?”黄良很是享受捉弄王况的过程,能让林县令吃鳖的人在自己手里吃鳖,多惬意的事情,他眯着眼看着王况满脸惶惶然心里偷笑。
“使君说的可是真的?那主仆二人真的是长孙家的?”王况又问了一句,不过等他看到黄良眼里的笑意后,心就定了,黄良能这么稳坐泰山,心里肯定有了应对办法。所以问完这句后,就不再说话,而是拿起了筷子,慢斯条理的夹起一块卤豆腐放到嘴里,砸吧咂吧两下才咽了下去,又抿了一小口酒,这才又看着着黄良。
这小子滑头着呢,黄良见王况只是彷徨了一会儿,就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心里就暗赞:果真是聪明过人,连我的不动声色都被他瞧破了。
“是长孙家的没错,不过却不是嫡系,而是长孙家的旁支。”黄良见王况不急了,他也不着急,就开始边吃边和王况拉呱起来。
酒过半巡,王况总算知道了那一主一仆是长孙家无忌的远房侄孙,名为长孙淖是差不多已经出了五服的,平日在长孙家并不得志,不过在长孙家不得志并不妨碍他在外面仗势欺人。前段时间就是因为在长安仗势欺人欺人,被人告到了长孙皇后跟前,不得已,只好借了个游学的名头来江南躲避风头。上个月长孙淖曾到过扬州,黄良的儿子在长安游学时与其谋过面,因此知其牙呲必报的性格,知道他要来建安,担心其在建安惹事生非,给自己阿爹惹麻烦,便书信一封给黄良提醒小心此人。却没想到长孙淖来建安的第一天,还没落脚就跑富来客栈去闹出了这么一番事来,后来倒是来过州衙搬救兵的,但见听到说黄良及林明与富来客栈的关系都挺好,且州衙一个班头还是和他冲突的少年的大兄。知道再也讨不了好去,脸上挂不住,当天就灰溜溜的离开了建安。
既然知道了对方是长孙家的,所谓知己知彼,那么就好安排对策了。而且长孙淖的关系人脉几乎都是在长安,自己在建安,应该暂时无虑。
可黄良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这个王家二郎不是池中之物,先是献上将军柜,后又有了今年那番薯试种的大丰收,去年又整出了个辣椒酱来,听说这辣椒酱在长安已经卖到三百文一罐。这些还是明面见到的,还有许多发生在富来客栈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有这王家二郎的影子。这样的人,若要是关系拉好了,将来的好处必定少不了自己的。
“听说二郎仅靠吃食便医好了一个风湿病人,现如今已经能下得来床了?能让白发转黑,让耳背之人恢复听觉,二郎手段高明啊。”黄良伸出筷子,想夹住刚瞧好的那最后一块卤豆腐,却夹了个空,抬头看去,却见王况的嘴巴在动,不由笑骂:“你个小子,竟然和老夫抢吃食了。估计整个建安,也只有你王二郎会和老夫抢罢,有趣,有趣。”掉转了筷子,夹了一块番瓜饼进嘴里,咬了一口:“不错,不错。二郎你的手就是这么巧,真想破开你脑袋瓜子看看,到底都装了些啥?”不知不觉间,黄良开始对王况称起了老夫,那就是撇开了官身,用长辈的身份在和王况说话了。
“那都是巧合罢了,只是年少时喜欢听来村里的游方道士啊,和尚啊等人吹牛,恰巧说过这些,觉得好奇,就记下了。不过,很多食材本身也就是药啊,因此以食疗病,也有些病是可以的。”王况现在早已经知道以前在道观里常挖的车前草有个很有诗意的名字“芣苢”,这还是王冼告诉他的,并说时人吟诗都喜欢拿芣苢来吟哦。车前草本就是药,又可当菜,自己这么说也是说得通。
“哦?那不知二郎可有用吃食治疗痨病的法子?”黄良又问。
痨病?这个王况懂,鲁先生不曾写过一个吃人血馒头治痨病的相关小说么?痨病也就是肺结核。黄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王况陷入了沉思,难道说是……?
“使君可是想到了这个?”王况翘起拇指往天上指了指。
“唉,这下就是别人不说你妖孽,老夫也要说你是妖孽了。”黄良不由的眯起眼上下不断的打量着王况:“让老夫瞧瞧,可否有尾巴露了出来?老夫可是听说,但凡妖孽化人,那尾巴可是化不去的。”
“使君说笑了,您也知道,况平日里无事,就喜欢听听那些行商说些轶事,再者,使君前面也提到过长孙皇后,故况也就想到了那去。”王况挠了挠头:“这痨病用吃食的法子还真不好治,没听说过谁靠吃食治好了的,不过,况倒是可以给个方子用做辅助调理。”
真是天上掉馅饼啊,王况心里呼喊,真的感谢自己小时候得的肺结核了,那几年里的饮食禁忌可是记忆犹新,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喜欢美食的王况了,就是那几年按医生嘱咐的饮食起居闹的。若要说旁的,王况可不敢吭声,自己对医是一窍不通,仅有的只是后世电视啊书里啊看的一点皮毛。
“哦?真有法子?”黄良不由得大喜,这可是利人又利己的大好事情,至少退一万步,王况开出的吃食方子即便治疗不了,也不大可能有反作用,不像药方,差个分毫,那可是要人命的。若是王况正有法子,不光王况的问题能迎刃而解,就是自己也能得到莫大的好处。
“有,但是还得主要靠郎中,这吃食的方子仅能缓解病痛,不能治疗。”王况很肯定。
“如此,那么二郎,你还担心什么?吃酒吃酒。”黄良心怀大放,王况两次出手,一次让孙掌柜“返老还童”,自己常年吃了他的泥鳅芋子,这身子也硬朗了许多,再就是王五的情况他也了解的,这么多例子摆在前面,王况说有办法,他就相信肯定有办法了,看来今次的吃食绝对是美味啊。
“不过,以况这身份,怕就是献上方子,也不能被采用吧。”自己一介平民百姓,又不是名医,凭什么人家要相信你?
“无妨,无妨。”黄良抿了小口酒,凑到王况耳边说了几句,王况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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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花梨和长生苗
第二天,富来客栈门前的招贴栏上又贴出了份招贴,说的是重金求购一人抱粗以上的花梨木材,而且还必须是沉塘三年以上的。
花梨木长势很慢,通常一人抱粗的树要数百年才能长成,而且若是长到一人抱粗以上的,其真正能用的只一半左右粗的树芯,外面全是白色的废料,只有里面的树芯,才是色泽暗褐,纹里丰富多变的上好木材,而且若是埋到淤泥里三年以上,其色泽就变为乌黑发亮,那纹里也就会因成纹时间的不同而变得层次分明起来,山峦叠嶂般有如大写意山水,极为漂亮,埋得越久,木材就会越发殷实,纹里也越漂亮,其沉其硬如铁。
相比之下,后世的闽浙赣三地(这三地古时为闽越,今后就以闽越称此三地)的花梨木没有海南黄花梨那样有名气,大抵也是因为其长在深山密林中,采伐极为不易,而且闽越之地山多路险,运输极为不易,就是在后世的和谐朝初,闽越之地也仅有一条铁路和外界联系,公路也不多,但若是北方来的车辆,多半在栖霞岭一带就会望山兴叹,掉头离去,八十年代,王况就曾亲眼看到一个山东来的车队,在爬了一半的栖霞岭后司机胆怯,不再前行,掉头而去。但王况个人还是喜欢闽越花梨木远胜黄花梨,因为黄花梨远没有闽越花梨木那样丰富多变的纹路,而且硬度和打磨后的光亮度海南黄花梨也是不如闽越花梨。
虽然后世闽越花梨已经存量不多,能找到直径十厘米的木材已是老天开眼,但好在闽越之地的人对花梨木还有着潜意识的敬畏心,见到幼苗和小树都会勤加爱护,而且有些深山密林都被当地人敬为神圣之地,一般人不轻易踏入,所以倒也没海南花梨那样的稀少。
从黄良说准备坐几个软垫靠背胡凳献上后,王况就打起了花梨木的主意,如果这个时候就将闽越花梨的名声打出去,以此时一般人的能力,是绝对不会对花梨木造成破坏的,等到闽越花梨的身价暴涨后,自己就可以因势利导,引导人们有意识的广种花梨木,虽然成材需要数百年,但哪个大家族的田地山林不是延续数百年之久,即便是朝代更迭也没什么大变化,除非这个家族犯了大罪或是在参与夺权时成了失败者。因此从理论上,引导时人以家族传承为目的来人工种植花梨木还是可行的。
不得不说富来客栈的号召力还是很大的,招贴贴出没到一个月,就有浦城(灰雀查找了许多地方,也没找到浦城的唐代称呼,就这么叫吧)仙阳慎家运了两根粗大的花梨木来,而且据说是已经沉塘五年。原本是想自家用的,听说建安富来客栈要,就送了来,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换辣椒酱。
听说是浦城慎家,王况的八卦之心就起来了,慎家啊,也就是后来南宋名臣,著名理学大家真德秀(原名慎德秀,因避宋孝宗的讳而改姓真,号西山先生。目前学术界说真德秀是今浦城晋阳人,灰雀无奈哭笑不得,浦城哪来的晋阳?只有仙阳,而且仙阳真德秀故居灰雀在读中学的时候也是去过几次的)的家族,真德秀在后世的浦城几乎是家喻户晓,虽然王况对理学向来是很反感的,但这个真德秀是个难得的好官,为官几十年内,为治下的百姓办了许多实事,比如说筑桥铺路,兴修水利,广建粮仓等等,不像朱熹(也是闽北人),说的一套做的一套,光说不练。只是不知道此慎家是不是就是真德秀家的祖先。不过王况知道真德秀家小时极为贫困的,和此时的地方豪族身份似乎不相符合。
见过慎家来人后,知道了仙阳只有一个慎家,确定了仙阳只有一个慎家,此慎家即彼慎家,估计后来没落了。王况本想将手一挥把辣椒酱在江南两道除建安外的零售权低价半卖半送给慎家,算是帮慎家一把,免得将来苦了真德秀,可一想这么一来自己就改变了慎家命运,今后会不会有真德秀出来就难说了,再说了,从现在到真德秀出现还有几百年的时间,如果真要家道中落,自己怎么努力也是徒劳,只好做罢。但王况对慎家来人也没讨价还价,几乎是对方一开口要换一百罐辣椒酱,王况就满口答应。搞得押车前来的慎家管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本他就打算能要到十罐就很不错了,他可是听说了,这辣椒酱在长安已经卖到三百文一罐,十罐就是三贯钱了,自己这两根花梨虽说珍贵,最多也只值三贯钱,这一听王况价都没还,直接给了一百罐,当下喜出望外,连说家里还有两根沉塘十年的花梨,回去后就给王况运来,王况一听,又许了明年的两百罐辣椒酱,慎家管事差点没乐得背过气去。
有了花梨木,王况就找来了木匠,按客栈里二三楼雅坐的胡凳样式,又做了六张靠背胡凳出来,不过样式精美多了,凳脚不再是直的,而是顺着花梨的长势改成弯曲的(花梨本身的花纹就极为精美,无须再雕花,雕了反而喧宾夺主的,不美。),凳面的面料也改成了厚牛皮,而且是分体式的,可以单独将凳面卸下清洁,牛皮也不是钉在凳面上,改成了用四方的铜箍固定在凳面上,这样以后若牛皮破旧也容易更换。最后两根花梨还剩下不少木料,王况想起长孙皇后的病症需要常晒晒太阳,就又做了把安乐椅。
等到完工,已经是十一月末了,进入了深冬,黄良见胡凳做得,不敢怠慢,就连夜写了个折子,大致意思说是有建安富来客栈闻听长孙皇后略有小恙,有感于皇后的仁德,便会同了他黄刺史一同赶出了几张胡凳及躺椅,以方便皇后起居云云(很抱歉,灰雀写不来古意的文章,就此带过),在折子上,黄良还特意的写了富来客栈平日里做的吃食是如何开人胃口,并点了点孙掌柜“返老还童”,王五风湿多年经过王况调理已经能拄杖下地,自己吃了富来客栈几年的吃食身子也健朗起来的“趣事”,又夸王况极为聪慧,很得建安百姓喜爱,而王况本身就是被冤为从贼的王村幸存者之一等等。
担心王况会怀疑他污了功劳,黄良还特地把折子中不紧要的部分给王况念了念,至于折子中提到的其他州政事物,王况当然无权知晓。黄良也没想到过要把功劳据为己有,建州子民的功劳朝廷自然会算上他一份,自己犯不着和王况抢功劳,再说了,以后说不得自家儿子还需要王况那妖孽般的聪慧相帮呢。
因不是紧要军政事物,无法用加急驿传,但算算时间,若是快的话,能在年前送到。黄良便叫来驿官,嘱其用最快的速度将胡凳送往长安,务必要赶在年前送到。由于富来客栈平日里但凡得知有过往官员在驿站歇脚,都会送吃食来,驿官没少得过过往官员的夸赞,因此见此事有富来客栈的份子在里面,不消说,自是吩咐下去,选最好的马车,最好的驿兵,让驿兵们尽心去做。当然由于同样的原因,这些驿兵也是个个拍着胸,言称断断不会误了使君和小东家的事。自然王况也少不得给这些驿兵们带上足够多的卤味和辣椒酱,让他们每到一处驿站就留下些,这样一来一路上的驿站自然会优先给换好马车,备最好的粮草。话说回来了,即便他们没得过好处,也不敢怠慢,一个是使君,一个可是州衙门如今得了个“王老虎”称号的王凌班头的弟弟,若要是怠慢了,王老虎可不会给他们好看。
一切安排妥了,王况又闲了下来,其实他根本就没忙过,很多时候就只是在那动动嘴皮子,劳力活全是别人在做。
眼见得这冬天里菜蔬品种少了许多,王况也开始发愁了,他本就是个没有绿色青菜就吃不下饭的家伙,但同时,如果三天没吃肉他也会难受得半夜起床找肉吃。现在的日子,肉是不用愁了,让他愁的是怎么才能种出大棚菜来,没有塑料薄膜,没有玻璃,就光想着说晚上拿草席子盖上白天揭开这法子是绝对种不出大棚菜来的,建安的冬天比后世冷多了,白天都能结冰,因此可想而知,如果让青菜暴露在北风中吹会是什么后果。即便是在菜地的下面烧炕,也只能暖了土,而青菜还是暴露在冷空气中的,也解决不了问题。
还好这时候已经有了豆芽,至少在冬天,还有豆芽可吃,而且王况还特地交代过,让豆芽发出两片叶子后再拿来烹食,豆芽吃腻了就整花生芽,花生芽的发芽期要比豆芽长,而且植株也更为粗壮,比筷子换要略粗些,味道自然是大不同。不过在发花生芽的时候,王况交代祝四娘子藏着发不让人看到,并用花生的别名长生果另取了个名叫长生苗,并且让邝大在烹食前掐头去尾,又用细竹丝将芽菜中的芯给通掉然后用滚水快速捞一遍用猪油爆炒,因此当长生苗出现在了富来客栈食客的桌上时候,引起了轰动,大家都奔着长生苗的名头来尝个新鲜,长生啊,谁个不想?吃过的都说似豆芽但绝不是豆芽,味道奇特,另有一种芳香,吃到嘴中那口感除了脆外还是脆,不似一般豆芽一样最后还有点渣渣的。
林荃淼也跑来,尝过之后腆着脸要回去了几斤掐头去尾的长生苗,王况也没瞒他,直接告诉他这就是花生苗,并详细告诉了烹饪办法。王况已经知道林家在长安也开了家酒楼,这长生苗对林家的酒楼生意应该有所帮助,建安的冬天都少菜蔬,更何况西北的长安?
“二郎够哥们!”喝得有些微醉的林荃淼学了王况的口气,挑着大拇指对王况哈了一口酒气,笑眯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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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王凌的亲事(上)
其实这个冬天,王况还是有件事情在忙着的,那就是王凌的亲事。王凌已经是老大不小,二十二岁还没娶亲,在后世是年纪还小,但在这个时代那就是大龄剩男了。
自打王凌回来后,就有那嗅觉灵敏的媒婆子找了上门来,但都被王凌给轰走了。等到王凌做了州衙门的班头,上门的媒人就更多,几乎都是些自认门当户对的人家托来的。可是很奇怪,王凌一概是给吃了闭门羹。
经过几次之后,王况开始怀疑王凌是不是有了自己中意的女子,要知道这时候孝道可是很重要的,孝与不孝往往在关键时候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升迁或贬职,甚至在犯事的时候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作为王村仅存的三人中的老大,那么他娶亲生子就成了衡量他孝与不孝的唯一标准。而以王凌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把这个给忽视掉。
因此打从去年一边让祝四娘子帮着物色合适女子外,王况还特地让客栈里最机灵的孙二随时留意王凌的动向,主要是看他常去哪个人家,见没见什么女子。听说为的是王凌的婚事,孙二自然是上心,有空没空就拎个食盒往州衙门跑,说是担心大郎公差时候饿着,因此州衙门里的衙役现在是和孙二打得火热,一见到孙二是满口一个一个的叫着孙兄弟。
不得不说,在军队里历练两年多的王凌还是有很高的“反侦察”能力,几个月下来,孙二除了知道王凌总会在每个月的十五这天固定去某个地方外,其他一无所获,因为王凌走路很快,三拐两拐的孙二就把人给跟丢了。被王况知道后,连踹了孙二几屁股,笑骂他枉费人称机灵鬼,竟然这么简单的跟人都会丢了:“你个笨啊,既然知道他去的固定方向,你第二次就在第一次跟丢人的地方守着,等来了就跟,再跟丢的话,第三次就又在第二次跟丢的地方守着,如此下去,不就找到了?”
工夫不负有心人,就在昨天,总算让孙二给跟到了地方,是城外建溪边上的一户人家。王况听了大喜,今天正好趁了王凌在当班,连忙跟了孙二去看。
这是离河边不远的一所用毛竹建的低矮破烂的一大一小两间茅草房,墙是用竹片编的,小房子上树着个烟囱,应该是作为厨房用了,没看见厨房门,估计要从旁边的大点的屋子进去,这样建也省了一个门的木料。这样的茅草房整个建溪边上有不少,通常都是家中没什么劳力,为了节省挑水浇地的力气才选这盖的,劳力是节省了,可一到春夏发大水的时候,这河边的房子通常都保不住,因此但凡家中有劳力的,都不会选这里盖房子,而是选高处来盖。
茅草房前面是两小块用荆棘围成的菜地,中间是一条泥路。如今冬天,菜地里是光秃秃的,荆棘围得不是很紧密,有两只芦花母鸡带了群小鸡在左边的地里咯咯叫着刨食,老母鸡不时的从地里刨出一两条蚯蚓或是其它虫子,后面跟着的小鸡就扑楞楞的喳喳叫着飞奔上去抢夺,有两只小鸡一个一头的叼了条蚯蚓在拔河,边上另一只小鸡瞅准机会上去就是一口,把蚯蚓给夺了就跑,那两只就叽叽叫着在后面追。
屋子的门虚掩着,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其实那门已经很是破败,也无所谓关不关,大概只需要一脚就能把门给踹散架了。现在差不多是做饭的时间,其它有的茅屋里已经开始冒起了炊烟,不时有一两声狗叫混着喝斥声从不远处的几间茅草屋那传来,大约是远远的瞧见了王况和孙二两个陌生人。
王况走近前去,敲了敲门:“有人么?”
“谁呀?”一个老妇人沙哑的声音弱弱地响起,还伴着几声咳嗽。
王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听声音,老妇人应该是卧病或者是体弱而卧在床上。想了想,以这所屋子的样子,自己就这么进去应该不会被人疑为恶人上门吧,就推门进去,用的力大了点,门被王况推得摇摇欲坠,吱呀似乎着不情不愿的摇晃着开了。
进得屋来,才发现这是个四处漏风的屋子,在里面和外面几乎没什么区别,风从屋壁的竹片间的间隙漏进来,感觉比在外面更冷,王况就是穿了裘皮袄也不禁打个哆嗦,这时候王况才想起自己自穿过来后就没锻炼过身体:太懒了,还是要锻炼锻炼,也幸好现在是吃饱穿暖,要是还是以前几年在道观的景况,估计自己能不能挺过冬天都两说。
由于四处透光,因此屋里并不显得暗:一张破木案,几把竹制的马扎,靠河边的一面墙上开了个窗子,窗边也有个木案几,上面架着面巴掌大的铜镜,估计整个屋里最值钱的就是这面铜镜了。
在屋子一角处有张竹床,床上躺着个老妇人,身上盖着的是一床麻布缝的被子,已经破了,从被子的破洞里探出些枯黄的蒿草来。整个屋子里唯一完整的墙壁也就是这床靠着的两面,用草纸糊的密密的。竹床的一个脚已经缺了,用的是一根树枝顶着。
老妇人又问了句:“是大郎么?”却是没起身,只是把头从面向墙壁转了过来。王况这时候才发现老妇人两眼无神,估计是失明了。
王况没出声,用探询的目光看了看孙二。
“大娘,是大郎的弟弟王二郎。”孙二是知道怎么回事的,连忙回答。
“大郎都从没说过他还有个弟弟啊,快坐快坐,老妇眼瞎了,看不见,腿脚又不好,不能起身招待你们啦。”
王况找了个竹马扎坐下,眼神示意了下孙二,孙二会意,转身走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王况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瞧这样子,这屋里和昨天孙二说的差不多,住的是母女两个,只是不知道这老妇人的女儿上哪去了。
“是二郎吧,老妇的屋里实在是不堪,也不知女儿烧得滚水没有,怠慢客人了。”床上的老妇人吃力地抬着头,手撑在床上想要起身来,王况见状,连忙站起来快步上前扶住:“大娘切莫起身,躺着就好。”
“唉,多亏了大郎啊,月月都送油米来,不然我们娘俩这冬天都不知道怎么过。大郎是好人啊。”老妇人没坚持着起来,也是她身子吃不消,就这撑一下就有点气喘得紧了。
“你是谁?在做什么?”一声清叱从身后传来,王况扭回头一看,却见个穿着打满补丁的碎花小袄的娘子一手将个木盆扶在腰上,木盆里还有几件湿漉漉的衣服,一手握着个捣衣锤,正盯着王况。
小娘子身材不错,这是王况的第一印象;小娘子很凶,这是第二印象(见到陌生人出现在自己家里,能不凶吗?);小娘子很会保护自己,这是第三印象,原因是王况分明看见小娘子的脸上涂着锅灰,瞧不清长得啥样,不过看脸的轮廓,应该还是有点姿色的。嘿嘿,瞧不出啊,平日里楞头楞脑的王凌,眼光还是不错。当然了,这是以王况后世的眼光来看,若是以这个时候的眼光来看,这小娘子太瘦了。
见王况用审视的眼光打量自己,小娘子脸一红(王况猜的,因为这时候小娘子的眼睛躲闪了一下,随即又瞪得溜圆),握了握捣衣锤。
“丫儿啊,不得无礼,这是二郎,是大郎的弟弟。”床上老妇人听到了小娘子的质疑声,咳嗽着出声叫。
“哎呀!”小娘子一听说这话,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手里的捣衣锤是放也不是,握手里也不是,一会提起一会又放下。
“二郎见过嫂嫂。”王况见小娘子这模样,一时顽皮心起,就给小娘子正儿八经的做了个揖。反正王凌这两年推掉那么多媒婆子,估计就是心里有了这小娘子了,也不知道他为的什么原因,竟然在孙铭前和自己跟前绝口不提,要不是王况起了疑心让孙二跟着,至今恐怕还被瞒在鼓里。不管怎么着,这个嫂子是要定了。
“呀!你恁个胡说什么,谁个是你嫂嫂?”小娘子越发的慌乱起来,本来扶在腰上的木盆一下就扶不住了,砰的一下掉到了地上,正好磕到一块青石上,散架了。
“娘子你啊,你想啊,我大哥这两年为了你推掉那么多媒婆子,难道不是为了嫂嫂你么?”王况板起脸,一本正经的掰起手指头:“我给你数数啊,前年,推掉了李媒婆为城北刘家做的媒,去年又推掉一、二、三、四……起码十几个媒婆子,今年光这个月,最少推掉了三个。呀,手指头不够用,数不过来了。”
见王况在那一本正经的掰指头数数,小娘子又急又乐,噗哧一下笑出了声来,手里的捣衣锤也没握住,掉到了地上,又弹了起来,翻了个个正好锤头朝下砸在王况的脚背上。
“哇呀。”王况正在数着,脚背上传来一阵疼,他闲笨脚,就没像其他人一样穿的是里面衬满了带毛羊皮的靴子,而只是一层的软皮靴,仅在脚底垫了厚厚的皮毛,大冬天的,脚本来就冻得有些麻,而那捣衣锤又是刚泡足了水的,份量十足,这一下砸下去就更加的疼。顿时王况捂着脚跳起了独脚戏,上蹿下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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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王凌的亲事(下)
“小郎君真的是王大郎的弟弟?”小娘子犹自不信,若是,那这兄弟二人的性格也差距实在太远了,一个是稳重憨厚,一个是油嘴滑舌。就是穿戴也不不同,大郎虽然穿得也不错,可没像眼前这个自称是他弟弟的一样用浑身用裘皮裹了个严严实实的,就连耳朵上也戴了个古里古怪的套子,怎么瞧就怎么像是纨绔子弟。
“正是,早在前年开始,某就为大哥筹备婚事了,不算上自动找上门来的媒婆子,前前后后也找了好几个,都被大哥赶了。某正奇怪呢,昨日才得知,原来这两年,大哥月月都要来嫂嫂您这。”见小娘子有点窘迫,王况也就收起了嬉闹心,规规矩矩的回答,眼前这可是未来的嫂子,不能得罪。
“你?你当弟弟的为哥哥筹备婚事?”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小娘子惊讶得捂住嘴,瞪着眼睛看王况。王况这时候又得出了个结论:小娘子捂住嘴的的手很好看,尽管这大冬天的,竟也只是有些红,没见到一般劳作人家常见的冻疮啊开裂啊什么的。难怪王凌这两年要把那么多媒婆子给轰跑了。
“难怪大郎说家里的事情不是他作主,原来是你这当弟弟的做主?”
“瞧瞧,瞧瞧,大哥连这话都说与您听了,那叫您一声嫂嫂就没错。家里的事情么,小事情某能做主,不过若是大事情的话,还是我们兄弟三个商量着来。”事实上是,除了王凌刚回来的那段时间对王况和王冼还有些不放心外,后来基本上就是王况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王况叫他做什么事情,他也不问缘由,做了就是。不过在未来嫂嫂面前,还是得给王凌长长脸的。
“兄弟三个?家里还有一个王三郎?”小娘子这下更是吃惊,往日里王凌很少和她说家里的事情,她也没问过,这下好,一下蹦出俩弟弟来。
“嗯,三郎本来今日也要跟来,不过他要读书,就没来了。不过若要是听说嫂嫂又贤惠又漂亮,定会后悔莫及。”
家里还有个弟弟,又在读书,在看这个王二郎的穿戴,那必定是个富贵人家了。再瞧瞧自家,家徒四壁,远比不上人家,小娘子突然有些自怨自艾起来,这两年王大郎每月总送油米来,有时候还来帮着修修屋子,王大郎的心思她自然也是明白,而且王大郎也本分,是个好良人,但王大郎从来不提,自己一个女儿家又怎好开口?那不羞也羞死人了?可如今,眼看着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他们大户人家能瞧得上自家么?更何况还有个老母病在床上。即便人家愿意娶,自己也愿意嫁,可阿娘怎么办?
“二郎啊。”床上的老妇已经听了半晌,这时候才开口说话。
“哎。”王况甜甜的应了声,转身冲老妇做了个揖,虽然老妇人看不见,但礼数却是不能少:“大娘有何吩咐?”
“听你着口气,莫非是为大郎提亲来了?”老妇人听了一会,心里亮堂着呢,敢情眼前的王二郎竟能做得了哥哥的主,这是为自己哥哥求亲来了。
“正是。大娘你也听到了,这两年我大哥可是一门心思都在嫂嫂身上了,我这当弟弟的不操心,谁操心啊?瞧光景,大娘您也应该明白,大哥和嫂嫂那是两情相悦了。若是大娘同意,我回去就选个吉日让媒人来下定。”
“这还没过门呢,就叫起嫂嫂了?”老妇说到,眼角有些笑纹,也有些泪花,刚才王况的胡搅蛮缠她都听在耳里:若是娃儿活着到现在,怕也是这般的顽皮罢。
“丫儿呀,若是你自己愿意,这事就这么定了罢,大了,该嫁人了,不要总守着我这把老骨头,阿娘看,那大郎也是个好细郎,你若能嫁了,阿娘也就放心了,下去见了你阿爹也就不怕他责怪了。”老妇人说了几句话,又咳嗽了起来。
“阿娘,丫儿怎能丢下您不管,阿娘含辛茹苦将丫儿养大,丫儿愿意一直服侍阿娘,哪也不去。”小娘子扑上前去,跪倒在床前,轻轻的抚着老妇的胸口。
“傻孩子,儿女长大了,总要有自己的归处,莫要为阿娘耽误了你一辈子。”老妇人抬起手,抖抖索索的摸着小娘子的头。
“大娘您就放心,我们小东家不是那号人,建安城里哪个不知我们小东家的为人?若是小娘子和我们大小东家成亲了,必定也会将您伺候得好好的。”这时候孙二肩上扛了一袋米,手上拎了个食盒进来,正好听到后面的对话,就接上了碴。
“小东家?哪个小东家?”整个建安城里若要是提起小东家三个字,那一定指的就是王况,没有别人。小娘子虽然是很少进城,更没进去过富来客栈,以前也没见过王况,可这点她还是知道的,只是不敢相信,那个被人传的神乎其神星君下凡的小东家就是眼前这个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少年郎。
“还有哪个小东家,自然是我们富来客栈的小东家。”孙二很不爽,竟然还有人不知道小东家的,因此回答起来也就没好气,不过这可是小东家未来的嫂嫂,也是不敢得罪,虽然口气不大好,却也是放好东西后做了个揖才回答。
“没想到二郎你竟然是富来客栈的小东家,那可真是贵客临门了,丫儿,还不赶快去烧水。”普通人家没茶,都是用开水待客,家境稍为好点的,加两块冰糖(大家可不要弄错了,是先出现了冰糖,才在冰糖的基础上有了砂糖的,至今闽越一带的农村若是春节就用桂花茶,平时依旧是以冰糖水或茶里加冰糖为最高规格待客,)就已经是极为高规格的待遇了,但显然,这家并没有糖。
“嫂嫂不忙,况这就要走,今儿个来就是看看你们。大娘,那我明儿就去找媒人挑日子来下定了?”
“行,行。”老妇人这一听说王况是富来客栈的小东家,原本就肯的现在就更是愿意了:孩他爹,咱家老祖宗显灵了,竟然让丫儿找到了这么个好人家。
而小娘子早就满脸通红,骄羞着捂着脸跑出去了。等王况告别老妇人出来,已经不见了踪影。
回到客栈后,王况就准备去孙府告诉孙铭前这事,直到这时候,王况才发现自己又忘了问对方姓氏,连姓氏来历都不知道,怎么让媒人去提亲?好在孙二早有准备,昨天跟着王凌到那的时候就找周围邻里打探得一清二楚:小娘子姓陈,以前一直住在离建安城不远的山里。其父原来是猎户,一直靠打猎为生,有一次上山打猎后就再也没能回来,家里又没有田地,从此就失去了生活来源。没办法就只好到建安城外建溪边找了个无主荒地,在周围人帮助下盖起了两间茅屋,平时就靠替人缝补浆洗换些钱米。也不知道是怎么和王凌认识的,估计也是王凌出公差碰上了,见娘俩可怜就常帮衬一把,这一来二去,时间长了就日久生情了,王况一边听着孙二介绍一边在YY。
孙铭前听说王凌有了中意的娘子,心里也是欢喜,本来他还一直埋怨孙韩氏对王凌的终身大事不上心的,原来症结在这里。对于婚迎嫁娶的流程,王况是一概不懂,反正有孙铭前在呢,全一股脑的丢给他操办了。
由于双方都有意愿,因此很快的就定下了婚事,这些王凌还一直蒙在鼓里,只是觉得最近几天客栈里大伙看他的眼神怪怪的,问他们又都抿紧了嘴摇头。王凌那个郁闷,要换了是他手下的那帮衙役或者是王村的那帮兵痞,他早就撸起袖子先胖揍一通再问了,哪里似现在般这么憋屈,打又打不得,骂又不管用。
最后还是王冼按捺不住,偷偷告诉了王凌,说是二哥给他说了门亲事。王凌一听,火急火燎找到王况,等到问清了是河边的陈家小娘子,顿时就脸红起来,在王况面前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果真如王况所猜的那样,王凌刚当上班头没几天的时候,是非常的勤快,恨不得建安城里天天闹贼才好。结果黄良无奈之下,只好把王凌给派到河边巡逻,说是河边最近有人不大安生。王凌巡逻的第一天就碰上陈丫儿的木盆给河水冲跑了,就帮她捞了上来,就这么地,很平常的就认识了,没有什么英雄救美啊什么的狗血桥段。
至于王凌藏着不肯说,也是因了陈丫儿家穷困,又有个瞎眼老娘拖累着,就怕王况有门第之念反对。若要是其他人家,长兄要娶谁家娘子,做弟弟的是没有任何反对的权利的。可他们兄弟仨不同,兄弟仨都是以王况为主,基本上,王况就是目下王家的掌门人,别说王家三兄弟,就是孙铭前有时候都要听王况的。
听到王凌解释瞒着的缘由,王况是哭笑不得:“大哥你看我是那样的人么?难道大哥就忘了以前我们王村都是过的什么日子么?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你说说,我是那样忘本的人么?”
总之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王况又找人来选了好日子,听说年三十是好日子,王况手一挥:“那就年三十迎娶。”浑然不管现在离年三十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还振振有词的:“大哥你早些娶了嫂嫂过门,我们俩做弟弟的也早点有人疼着,再说了,你没见我明年就成溺年了么?你要不娶亲,我这当弟弟的怎么娶亲啊?”
这话被孙铭前听到,孙铭前找上门来劈头就给了王况一个爆栗:“二郎你竟然敢说没人疼,被你大娘听到该有多伤心。可是你说的哦,大郎娶亲后就轮到你了,到时候可别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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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无意中的新吃食
还是人多好办事,这边王况把日子定了下来,孙铭前和孙掌柜两人就分头安排去了,布置新房,采买家具的事情就孙铭前安排,而操办酒席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孙掌柜头上。
这要是普通人家,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要安排婚礼,那时间是很紧的,即便是有街坊邻居帮忙,可邻居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不可能总来帮着,只能是抽空来帮帮。但这些对王况来说孙铭前和富来客栈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了,吩咐下去,大家就都尽心尽力去做就是。而王况呢,在别人看来,又做起了甩手掌柜,这些天不知道溜哪去了,只有吃饭的点了才能见到他。
王况在做一件东西。
后世睡惯了席梦丝的他,这几年睡硬板床总是不得劲,早上起来混身都酸。那天从嫂嫂家里出来后,恰好看到了有户人家的屋外种了几棵棕树,就琢磨起做棕板床来了。
所谓棕板床,就是用硬木料先做好个框,然后再框上密密麻麻的打好眼,再用编好的细棕绳密密的编上,类似于羽毛球拍那样的做法,不过却密多了,有技艺高的棕板床匠,编好的棕板舀一瓢水洒上去都不带漏的。这样的棕板床睡起来软硬刚好合适。
但王况以前也只是远远的见人做过,自己也没动过手,只是知道大概的做法,至于具体要怎么做,还是需要研究。因为担心万一做出成功,所以王况也就谁都瞒着不说,自己去找匠人研究去了。
王况还是小瞧了匠人的能力,这时候的匠人,不管做什么,基本上靠的就是一双手,不像后世那样有这样那样的机械工具。结果除了第一张棕板床耗费了十天的工夫且做的不是很让王况满意外,接下来的几张由于匠人已经掌握了方法,手也熟了,做的都非常的顺利,而且也很精致结实。就这样赶在王凌的婚礼前,做出了五张棕板床。而那几个匠人因王况传了这门手艺给他们,坚决的不收王况的钱,还答应帮富来客栈客房里全都免费换上棕板床。
王况也不是没想过把持棕板床的制作,为自己多条赚钱的路子,可一见到匠人的手艺,就知道这个技术是没法保密的,棕板床完全就是个熟练活,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别人只要买了一张回去,这世上能工巧匠多的是,只要稍微瞧瞧成品就能很容易的仿出来。因此真正能保密的只有需要技术或者配方的东西。
五张床除了给自己和王冼各留一张外,一张给铺到王凌的新房里去了,一张送给孙铭前,一张留着准备给嫂嫂的阿娘用,因为还没结婚,所以现在没法把陈老太太接到新房住,只能是布置好房间留着,等到王凌婚后回过门了,才能将老太太接来。但王况也不用为老太太担心,孙铭前早已经派了两名丫环过去伺候着了。
黄良得知王凌的婚期后,给王凌放了一个月的假,这样算上春节的公休半个月,王凌就有了一个半月的时间闲着。由于婚前是不能去和女方见面的,这段时间把王凌憋得不行,筹办婚礼的事他又插不上手,干脆就骑了马跑王村去了,说是要去操练操练那帮小子一番。结果是在王村天天被那帮小子灌得不知天南地北,说是在婚前好好的帮王凌练练酒量,免得在婚宴上被人灌趴下洞不了房。好在那帮小子是惦记着王凌的婚事的,正好冬天在王村也没什么事做,辣椒种子已经被王况早早的收了,就连辣椒树也早就按王况的交代,全铲了一把火烧个精光。因此就都一窝蜂的赶在婚前几天拥了王凌回来,村里只留下请来的邻近村上本份的人家看守着。
众人这才一进客栈,里面年龄最小的陈大就嚷嚷开了:“快些快些,把好吃的整一桌上来,在王村可把我们给憋坏了。”
邓十一坐了轮椅也被抬了进来,听到陈大在嚷嚷,不乐意了:“你个兔崽子,难道我老邓做的吃食就那么难吃?还憋坏了?”这一年多来,邓十一在王村帮他们做饭,和这帮没心没肺的直肠子早已经打成一片,这帮兵痞性子耿直,高兴了就学了王况叫他一句老邓,不高兴了就叫邓老头,浑然没把他当个残疾人,比起他以前在扬州邓森府上需要随时小心谨慎来,虽然现在是双腿不便,但邓十一却觉得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哎呀,哪能呢?您老邓做的也好吃,不过比起二郎做的来还是差那么一点儿是吧?”陈大这帮人都是随着王凌叫王况为二郎,在他们看来,自家老大的兄弟,那就是自家兄弟。
见陈大抬出了王况,邓十一不吭声了,只得嘟囔:“等着,回王村让你好看,别再想着给你开小灶了。”王况的烹饪手段他没少见识,而且这一年多来,王况也常去王村教了他几手,什么煎炒爆炸等等手法,那都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陈大的年纪和王况差不多,正是长身体饭量大增而且容易饿的时候,因此邓十一在王村没少给他开小灶。所以邓十一就抬出了这个杀手锏出来,果然一听不开小灶了,陈大就立马乖乖闭嘴,讨好地帮邓十一揉起肩来。
早得了消息说陈大他们会来,客栈里已经给他们准备好吃食了,这些人可都是辣椒酱的大功臣,就该好好犒劳犒劳。虽然在王村有邓十一在那做吃食,可毕竟多是家常便饭,哪里能和客栈里的吃食比,不说别的,就光是食材,因为在王村需要保密的关系,所以很多食材也只能靠客栈里偷偷运去,客栈里送什么,他们就吃什么,所以他们除了自己种的青菜外,肉菜都赶不上客栈里的新鲜。
见众人来齐了,孙二就把他们引到了三楼,不用吩咐,早有两个伙计抬了邓十一上去。上得楼来,一阵阵的香味扑鼻而来,整整两大桌摆得满满的,有很多都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一时间是个个摩拳擦掌兴奋得找不着北。坐下来后个个一改以往先整三瓯酒的脾气,拿起筷子就忙不迭地夹起菜往嘴里送。
旁边孙二在一个个的为他们报菜名:“这是卤水拼盘,内里有鸭舌,豚耳,大肠,羊肚,豆腐,五花肉;这是爆炒肝尖;这是冬笋炒腊肉;这是长生苗炒鹅肝;这是糖醋排骨;这是清蒸鳗鱼;这是剁椒鱼头……”
陈大嘴里塞满了吃食,口齿不清的扒拉开孙二:“横老,横老,薄老老外门出(行了,行了,别打搅我们吃)。”孙二一瞪:“某有那么老么?某还没娶婆娘呢!”旁边邓小三一下没憋住笑,满嘴的吃食就喷了出来,喷得陈大满脸都是。陈大赶忙护住自己的碗,把脸凑了过去在邓小三身上胡乱蹭了一把,又见自己碗里已经全是邓小三嘴里喷出的东西,一把捞过邓小三的碗放自己跟前,把自己的碗推了过去,也顾不得闹,继续开吃,就这一会工夫,有些菜碟里已经见底了,要找邓小三算帐等吃完再来不迟。
还好客栈里得了王况的吩咐,早有准备,就怕他们不够吃,每样菜都准备了四份,每桌都有两份,就等他们第一轮吃完后上第二轮。
不一会儿,桌上已经是杯盘狼籍,只有摆在中间的那一炉白菜豆腐因为烫嘴,还没消灭掉。邓小三不愧是有个当厨师的爹,见桌上空了,吃了几口白菜豆腐后,就偷偷溜下楼,跑厨房里捞了几块鸭血上来,掰成小块丢到白菜豆腐里滚了两滚就捞起来遮遮掩掩的和邓十一在偷摸吃着。爷俩正偷吃着,突然眼前出现一张大花脸,吓了他们一跳,定睛看原来是刚被喷了一脸的陈大,这时候脸上喷的都已经干了,所以就成了个大花脸。
“吃什么呢这是?遮遮掩掩的。”
“豚血!”邓小三欺负陈大不会做吃食,估计也认不出鸭血和豚血的区别,就大大方方的把鸭血给他瞧。
“切,一点豚血也偷偷摸摸的,这要放几年前,某还会和你抢,如今某才不吃呢。”陈大很是鄙视这爷俩,如今大家日子都过得好了,以往抢着吃的豚血已经没多少人吃,只有偶尔嘴巴馋了,才会灌点血肠来吃吃,一来除除体内的尘土,也能解解毒(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这样的说法,闽越一带是有这样说法的,常吃些猪血能驱除肺里的尘土并可解毒,以前就有走街串巷的剃头师傅常买了猪血吃,说是常剃头的,头发屑会吸进肺里,吃猪血可以解),鄙视完爷俩,他又转过头去埋头继续战斗,不过没吃两口就醒悟过来:“不对,若是豚血,你们还用得着藏起来吃?给两块给某尝尝!”
这时候第二轮的菜已经上来,大伙的馋虫也解得差不多了,就开始你推我让的吃起酒来。王况也上来了,正好见到邓家爷俩和陈大在抢一盘鸭血,不由感慨,还是人家专业啊,只是个白菜豆腐就能想到加鸭血,自己就没想到。
“你们也别抢了,不就几块鸭血么,等下让厨房给上就是,自己吃自己烫。”想想,谁说的豚血就不好吃?得,王二郎不露两手你们还真以为好吃的东西必须是好食材做得,今儿个就让你们瞧瞧,没人吃的豚血也能做出好吃食。
来到厨房,想找豚血却是没有,原来富来客栈里本就没什么人吃这玩意,就是猪肉铺的掌柜卖肉时候都是一盆熬得的血放那,谁要谁自个来捞了去,一厘钱都不要,而一般也就只有那些需要除尘的才会来捞一两块走。
正好这段时间要忙着王凌的婚礼,高三被王五打发了回来帮忙,见王况东张西望的找什么,问清了是找豚血后,眼光大放:小东家又要整治东西了。就自告奋勇的跑去肉铺拿了,肉铺掌柜见是高三前来,就叫了伙计连盆帮着端了去,心里高兴:哎呀,往后这豚血估计又能卖俩钱了。
虽然是冬天,但韭菜却是耐寒的,新鲜韭菜还是有的,而且客栈的地窖里还有不少的红辣椒。王况将豚血外面熬老而太硬的切了,只要里面刚刚熬熟的部分,见肉铺伙计没走,就交代了句:“往后豚血我们都要了,记得不要熬太老,熬血的水不能滚,就用捂到刚熟就行,水滚了血里就有了汽泡,也太硬,不好吃了。”伙计等的就是这句话,应了声欢天喜地的走了。
将血切成拇指大小的丁,锅烧得暗红了,加油,蒜头,姜末和辣椒进去翻两下,就把血丁放了下去炒,又淋了些酒,加小半瓢的骨头汤,又加盐,等汤滚了,倒入调好的友粉勾芡下,爆炒血丁就成了。
旁观伺候着的高三见新菜已成,就抢着端了上去,一路端上去一路偷吃,也顾不得烫嘴了。路过他边上的伙计见他偷吃,知道是端上去三楼的,也都顺两块丢嘴里,等端到三楼,一盘血丁已经只剩了一半。
旁边邝大见王况一下整出个新吃食,已经是见怪不怪,等王况放下炒勺,就接手也学着做起来,爆炒血丁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要火猛速度快,否则血就老了,不好吃。
正好邝大掌握了也做了几盘出来赶着往三楼送,否则这会上面就闹得不可开交了,不为别的,就为的一见送上来的血丁只得半盘,肯定是高三这小子偷吃,陈大几个登时就不乐意了,非要把高三灌趴下了才放他下来,好在后面几盘送得及时,高三总算满脸通红的得到了解放。不过饶是如此,等他下楼已经是步履蹒跚了,在楼梯口差点没站稳滚下来,还好后面送菜的伙计扶了他一把。不然肯定要从三楼滚到一楼了。
从高三一路偷吃一直到后面三楼吵吵嚷嚷的,被正在一楼吃酒的几个食客看到眼里,连忙也叫了伙计,说就要高三端上去的那种吃食。一时间,厨房里邝大是忙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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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婚礼(上)
三十这天,王凌早早的吃了点东西就被孙府过来帮忙的几个丫环给按在房内梳洗打扮了半天,等出来后人已是焕然一新。王况见王凌眼红红的布满血丝,捅了捅他:“太高兴了?睡不着了?”
王凌难得的黑脸一红:“去去去!等你结婚看你睡得着睡不着?”
众人嘻嘻哈哈的给王凌系上了大红绸编的花,吉时一到就吹吹打打的起程了,王凌骑的枣红马(在中国,是不可能红喜事骑白马的,那不吉利,白马王子的说法只是西方的说法,现在很多影视作品都乱来,结婚骑白马,若真是这样,男方去迎亲的人不给女方打个半死才怪。)也特地惊心梳洗过,鼻梁上原来有一抹白斑也被红漆涂红了,马头上也绑了朵花,马很不习惯,总是甩着头想把头上的异物给甩了,还是邓小三有办法,上前挠了挠马腮,又低低的不知道说了什么,马就变得安生起来了。王况见了,怕路上又出什么意外,就让本来是安排在厨房做事的邓小三也跟了去。那帮兵**见邓小三都去了,也就吵吵嚷嚷一同跟了去,说是若女方刁难,直接就抢了新娘子跑路。
王况本来也是想跟了去瞧热闹的,穿过来后还没完完整整的看过这时代的婚礼什么样,有点好奇,不过却被孙韩氏给拉住了,说是兄弟不能去,这让王况很是郁闷,王冼也是满脸嫉妒的看着跟在队伍里帮着抬东西的孙嘉翰和孙嘉英俩兄弟。
不去就不去罢,好在这时候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王况就是去也只能是瞧瞧就得回来。
而等王况真正想要帮忙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帮不上什么忙,第一是他不了解这时候的婚礼,第二是大家早已经习惯了他当个甩手掌柜,所以都没叫他,因此王况在新房和客栈里来回做了几次,都是插不上手,只有邝大和王师傅俩人偶尔问问几句这个吃食这么做可好?那个那么烹可好?
闲着无聊,王况到新房瞧瞧,新房早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新妇上门了,王况走到床前摸了摸,发现少了点什么。这下有事情干了,就拉了王洗跑回客栈,拎了满满一袋东西来,掀开床上垫着的褥子,洒了下去。也不做声,就等着第二天瞧笑话。
此时已经是午时,由于王凌需得在女方家里吃过酒,据说还要过很多关卡才能迎的新妇回来。因此中午大家都是草草的吃点东西,开始准备晚上的酒席,这时候大多数人一天都是吃两餐的,因此晚餐也比较早,天没擦黑就开席了。至于女方那头,孙铭前早就安排好了人手去帮忙,甚至连新娘子的一应穿戴也都是孙韩氏帮着准备的。孙铭前又觉得女方亲朋不多,为了给女方长点面子,就把家里闲着的都打发了过去撑场面,反正年三十客栈又不开门,客栈里二三十号人过来帮忙,人手充足。又早早的把陈氏原来村里的乡亲都请了来,在周围邻居那都安排了食宿,要一直等到年初三新妇回过门后才散了。这样一来,建溪边也是很热闹,还好天公做美,今天竟然没有一丝风,日头也很足,不然女方那头吃酒的就惨了,又是露天,又是在河边,估计得冻个半死。
午时刚过,就听得城门边吹吹打打热闹了起来,有不少孩童都跨了竹马(所谓竹马,其实就是一根光秃秃的细竹子,灰雀小时候也玩过的。条件好些的家庭,大人们就会选连着根的竹子给孩子们,连着根的竹子有点像马头,所以才有竹马这一说)嘴里不停的喊着:“来了,来了,新妇来了。”
吹打了半天,也没见队伍过来,反倒是乐声渐行渐远,南城门过来只有百路步远的路,按理说早该到了,王况也纳闷,问了后才知道,原来迎亲的队伍进城后还得在城里绕一圈才回来。说这有个说法,让大家伙读沾沾喜气,这喜气四散了去,反而更美。这一路吹吹打打走下来,约摸着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回到府上,若是有碰到前来讨喜的快到婚嫁年龄的小郎和小娘子,一耽搁可能时间还会更长。
既然迎亲的队伍来到了城里,那么王况就没了顾忌,可以去瞧热闹了,于是便拉着王冼要跟去瞧瞧热闹。这还没出得门,就听门房赶来通报,说是林县令和林小郎君来了,叹息一声,只得让王冼去瞧热闹,自己出门去迎接林明和林荃淼父子。
林明父子俩本来是没这么早来的,一来是如今林家的生意和富来客栈有了许多交际,二来是辣椒酱的事情还没有个最好着落,再就是听说连刺史黄良也备了礼要去庆贺一番,自己做为下属不能比上司晚到,又加上林荃淼可打探到了,王二郎这几天又整了不少零嘴儿供那些早到的宾客配着茶吃。所以早早的就过来了。
其实王况也没整什么零食,就是炸了点小麻花,滚了点花生串(就是花生炒熟后外面裹一层糖的花生糖,闽北管这叫花生串),又烤了些饼干而已,再加上番薯干和炒番瓜子这几样而已。这些都比较简单(具体做法大多数人都知道,灰雀这里就不浪费字数了,唐时代已经出现了饼干,其花式也是多样,甚至一些花式到现在都没变过,比如说现在商场上卖的曲奇的花式,在唐时就已经出现,这个是有出土文物佐证的,可以说烤制食品出现的时间远远的早于油炸食品)。这些在后世最普通不过的零嘴,在这时候出来可不简单,许多早来的宾客一边吃一边心里暗子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还有些宾客一边吃一边偷偷的往袖子里拢,也不管旁边伺候着的丫环仆人捂嘴偷笑。
王况出来迎林明父子的时候也见到了这些小动作,心道以后倒是可以开个糕饼店了,可惜自己对糕饼这些零食会的不多,不过估计自己会的几样也差不多够赚了,做人不能太贪心,赚的钱够用就好,富可敌国听着是很爽,可几百年后的沈万三的例子摆在那呢,不说沈万三,就是再后面那个拿粮食换了飞机来的人,什么下场大家都看在眼里。
将林明父子迎到后面专门僻出来为贵客准备的偏厅,还没等坐稳当,林荃淼就已经把手伸去抓麻花了,在他看来,这麻花做得却是漂亮,至于那饼干,做得却没长安的糕饼店里的漂亮,所以也就不入他的眼了。林明见林荃淼很是失礼,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林荃淼却不在乎:“阿爹你莫瞪我,二郎和我如今已然和亲兄弟一般,到了兄弟这里,难道还要做那礼数?平素的规矩累也累死,如今难得轻松一回,您就放过我罢。”
“正是,明公来我这,就是回自己家了,您瞧况不也没给您行大礼么。”王况自然是帮着林荃淼说话,这个家伙现在已经完全被王况改造成了活宝一个,再也不似以前那么彬彬有礼一本正经的模样。王况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若是从程咬金几个瓦岗出身的性格来分析,可能活宝更容易在李老二底下过得滋润些,反而是那些一本正经通常没啥好下场。
林明早也就馋了,这会也就坡下驴,哼了声,挥了挥手:“二郎你自忙你的去,既然你说了来这就是来家里,那也不须你照顾了。”他这还是嫌王况在这碍事,他不好下手痛快吃。
王况还没出去,就见孙铭前引了个人进来,大伙一看,这不是黄刺史么?怎么也来这么早?林明心里那个恨啊:我怎么就那么嘴贱啊,非得要说两句,这下可好,零嘴还没送进嘴呢,刺史就来了,这让我怎么放开了吃?
“怎么了?发什么楞啊?”黄良进来,看见林明手里拿了个白生生的东西放嘴边呆呆地站起来,上前去仔细瞧了瞧:“二郎,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花生串了吧?”说完一把夺下林明手中的,丢进自己嘴里:“不吃就莫要浪费,二郎要整出这个来也费了不少心思的。”这两年受王况的感染,连带着不苟言笑的黄良也偶尔喜欢搞搞恶作剧了。
平时见到的刺史都是一本正经的,林明什么时候见过刺史抢下属手中的吃食往自己嘴里丢的?这下更是惶恐:别是使君生气了吧?
倒是林荃淼鬼精鬼精的,瞧了出来黄良的心思,只起身拱了拱手,招呼黄良:“使君尝尝这个麻花,嘿,名如其形,其色如金,咬一口,又香又脆,真真不知二郎怎么想出的法子。”
“唉,聃公你还不如你家小郎哦。”黄良从林荃淼递过来的果盘里拿了根麻花,坐了下来。聃是林明的字,黄良对林荃淼的表现很满意,本来他今天来就不想以刺史的身份来,他更愿意别人把他当成王二郎家的长辈。
林明听了却是大喜,着呀,使君夸赞淼儿比我强,这不是好事情么?这会他也醒悟了过来,当下也就拱拱手说声:“使君寥赞了。”随即也坐了下去,不再管什么官场规矩。
怕自己在这里呆着,他们还是放不下面子,王况就拱拱手出来了,这会厅堂里早到的宾客已经是议论纷纷,小声的交头接耳:瞧瞧,连明公和使君都来了,咱们早来就来对了。”
“可不是?让那帮端架子晚来的家伙后悔去吧,哈哈。”要知道,县令和使君进来的时候可都冲他们微笑点头了的,这要传出去,多有面子?有那备了自认为不薄的贺礼的,心里更是佩服自己的眼力,又有些只备了常礼的就偷偷的出了门去交代随来的家人赶快回去补一份重礼来,瞧这架式,富来客栈和刺史及县令的关系可远比外面传说的深多了,还不赶快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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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传一章,另一章也差不多快码完了,12点前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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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婚礼(下)
且不管众人怎么地议论和表情,那边厢,外面已经有孩童在喊:“来咯,来咯,这回真来了,快瞧新娘子啊。”于是众人就一窝蜂的拥出了门去,就见远远的迎亲队伍已经向这里走来,旁边簇拥着看热闹的人群,队伍里又不时的有孙府中人向人群里洒着铜钱,引起孩童们一阵哄抢,这个洒铜钱有个说法,就叫喜钱,大人是不能抢的,专门是洒给孩子们的(很早以前,灰雀也抢过一回,不过那时候洒的都是一分的硬币,也不多,意思意思就是,灰雀在大表哥的帮助下也抢到了好几分钱,买了个烧饼吃,嘿嘿。不过现在这个习俗好像已经很少见了)。
等到队伍到了门口,王凌在司仪的指挥下,下了马,等轿子落稳了,就去背了浑身着大红盛装的新娘子来,跨过早早就放在门槛外备好的火盆,到了堂前放到座位上,又接过媒婆子递来的一双新鞋给新娘子换上,新娘子这才站起身来。
接下来的就是王况见得多了的拜天地,然后是送进洞房,司仪这才呼喊一声“喜宴开,祝新郎新娘百年合好,恩爱白头。”这才是真正的酒宴开始了。
王凌牵了新娘进洞房后才出来一一谢礼,酒席整整摆了五六十桌,一直摆到街面上,这一趟谢礼下来,每桌两瓯酒,王凌就有些晕乎乎的了。幸好在敬酒前,王况偷偷让王凌喝了碗温羊奶,又有陈大他们几个一直陪着,帮着喝了不少,否则王凌非趴下不可。
酒席从申时一直延续到了戌时,因为今天是年三十,所以有些小户人家得了孙府中人的通知,全家都一起来吃喜酒,就当是连带着年夜饭也吃了。小孩子哪里过过这么热闹的年,个个都高兴得嘴巴都咧到耳根子上了。
王况隐约是记得自己小时候和阿姐去吃喜酒的时候,主家都会备些炸骨子(就是腌渍好的排骨外裹上厚厚一层的面炸好了)带回家的,问过司仪后,却是没有这规矩。不过这是年三十,总是要让客人带点东西回去,有的客人家里的孩子多就没全带出来,一般都是带最小的孩子来吃酒。因此王况为每位客人都准备了一大油纸包着的吃食让带回去,里面有炸骨子,卤食等等。客人自然是个个欢喜,直夸小东家想得周到,却不想,从此后,但凡有人家结婚办酒,就都学了样去,准备些干的菜让客人带回家去,算是王况把后来的习俗给提前了。
客人散后,街坊都来帮着收拾残席,有些没吃了的菜全归笼到一个大盆里,第二天混着一煮,就是个极好吃的菜肴,这叫什锦菜,也是有着喜气的寓意在里面的。
一直忙到戌时末,总算忙乎完。当然这些和王况都没关系,他早拉了王冼和孙家的俩小子跑去听墙跟去了。等跑新房那一看,好家伙,敢情听墙跟的不止他们,许多个半大小子早就窝在那听着了,还有些小娘子害羞,就站得远远的往这里看着。
许是得了人交代,屋里的二人估计也知道外面会有人听墙跟的,都没吭声,大伙蹲在窗下许久,没见动静,不免有些急,有耐不住性子的就回去睡觉去了。
王况倒不急:我让你忍,嘿嘿,一会就该叫了。白天王况就打听清楚了的,这时候还没这习俗,新人应该不会去检查床铺被褥的。
果不其然,盏茶的工夫,屋里就传出了一声尖叫,是新娘的声音,然后就是王凌焦急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接着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房门就打开了,就见得王凌衣衫零乱火急火燎的走了出来:“哪个家伙祸害的,给某出来,乖乖站好了,非得踹他几脚不可。”他以为是陈大那帮家伙搞的鬼。四下一瞄,给他瞄到了听墙跟的众人,上前一扒拉,把一个人影给楸了出来:“说罢,谁干的?”
陈大也是听墙跟的一个,被王凌揪出来的就是他,他被楸出来是丈二摸不着头脑:“怎么了这是?我们没干什么呀,不就听听墙跟么?”
“这是啥?”王凌把另一只手摊开,由于只有外面人家有守夜的点的一点灯笼光,所以黑乎乎的看不大清,这时候孙铭前听到王凌叫,已经带了家人打了灯笼过来,这会瞧清楚了,王凌手里面是一把的果子,有花生,有莲子等等。
“大哥,怎么了?是我放的。”王况上前,指着王凌手中的东西:“喏,红枣,花生,桂花,莲子,合一起就是早生贵子。我们指望着你和嫂嫂早点生个小侄儿玩呢。哦,不对,是有个侄儿让我们兄弟疼疼。”发觉说漏嘴,王况连忙改口。
“二哥说得对啊,小孩子多好玩。”王冼没发觉语病,在旁边帮腔。王况在放这些东西的时候跟他解释过了的,所以他对王况的举动是双手赞成。
“你!”见是王况做的,王凌是哭笑不得。只是王况的出发点是好的,心里有点高兴,却又因为前面的发火而现在下不来台。
“哎呀,大郎啊,这是好彩头啊,早生贵子,多吉利。真难为二郎了,能想出这个招数。得加把劲了哦。”孙铭前在旁听的分明,笑呵呵的上来解围。心道:嘿嘿,这倒是个趣事,往后若有亲朋家里有结婚的,也给他们整上这么一出。
“都回去睡觉去,若被某发现还有人听墙跟,某定赏他屁股几脚。”王凌听了孙铭前解围,顺势就吆喝一帮半大小子。王老虎果真是王老虎,虎威一发,一帮小子就乖乖的散了,惹得远处看热闹的小娘子一阵轰笑。
墙跟听不成了,王况也只好和王冼回孙府自己屋里睡觉,他们俩现在在孙府都有间自己的屋子,逢年过节的就都住孙府上。
且不说王凌屋里是如何春色无边(为和谐,省略三千字)。王况回到屋里,觉得过年就不能这么简单睡了,怎么也得等到子时才能去睡,就跑到孙府的厨房。厨房里这会还有人忙着的,五六十桌的碗筷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洗完,还有许多剩下的食材也要分累收好,所以这会人还很多。王况见人多,乐了,问一句:“大伙饿不?整点吃食?”
大家都知道这个小东家整吃食那是有一套的,就都连连点头,有几个是帮厨的,更是跃跃欲试,心里美着呢,还好没早去歇着,瞧小东家这模样,怕是要传我们一两手。
王况想做的是饺子,前几年不是王况没想到做饺子过年,只不过吃饺子那一直是北方人的风俗习惯,就是王况没穿来之前,家里过年守夜都是吃的鸡汤线面的。现在是王况想换换口味,王况知道饺子这时候已经有了,叫交耳,不过流传不是很广就是,估计还是在北地徘徊吧。北地人平时吃的是面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吃米饭,而南方正好相反,平时吃米饭,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弄点面食吃,这就是和粮食的产地有关系了,南方普通的米在北方就是精贵的,而北方普通的面粉在南方就是精贵的,王况经历过后世和谐初需要凭票供应的时候,那时候一个人口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一斤半斤的面粉供应,平时只能吃米饭。
既然有人愿意动手,王况也乐得拢着袖子坐火炉旁动动嘴皮子指挥。
先让人按一斤面粉一个鸡蛋的比例和了几斤面,然后又让一人分别挑了半肥瘦的剁了羊肉,豚肉,牛肉这几种肉糜,至于葱,韭菜,香菇干都是现成的,按一斤肉半斤菜的比例也都准备好了,又剁了些姜末和荜荠进去,洒了盐,麻油,酱汁,又淋了骨头汤进去和好后端到院里让它结冻。
自己示范了下怎么擀饺子皮怎么包后,就又全让帮厨动手了,因为人多,要做的饺子也多,因此到包饺子的时候,大伙自然而然的就自觉分工,帮厨们负责擀皮,其他人负责包。人多做事也快,才半个时辰,整整包得了五六百个饺子,而且一边包,一边煮,也是很快,那边才包一小半,这边一锅就出锅了(煮饺子其实用不着点冷水,点冷水就是怕开锅里面的汤会溢出锅来,所以就是要点也是要保持锅里的水一直开着,如果点的水多了,那饺子就是捂熟而不是煮熟的了,口感并不好,因此在能控制火势的情况下,还是尽量不要点水的好)。
孙铭前已经睡下了,听得外面吵吵嚷嚷就起来看,就见那些没睡的家人和那些帮忙还没走的人一人端了一碟不知道什么吃食津津有味在吃着,听说是王况整出来的,赶忙把孙韩氏和俩小子也叫了起来,加入到抢吃的行列。吃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叫做交耳,一边吃一边寻思,嗯,味道不错,这个以后倒是可以客栈里做为一种吃食,面,菜,肉都有了。正想着呢,嘴里噶蹦一下,咬着个什么硬物,连忙吐出来一瞧,是个铜钱,想到先前发生的“早生贵子”,估计又是王况整出的名堂,就用探询的眼光看王况。
“啊,恭喜伯父,来年发大财。”铜钱当然是王况让大家包进去的,都刷洗得干干净净,连铜锈都仔细去了,而且用滚水煮过了的,大伙听王况说吃到铜钱吉利,就都纷纷把自己钱袋里或是袖里藏的铜钱取了出来,恨不得每个饺子都包一个,大过年的,谁不想取个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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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婚礼写得辛苦,一边要回忆以前小时候见过的婚礼,一边要查资料。当然灰雀不是砖家,写的肯定有出入,只是给大家个回忆以前的习俗的平台吧。莫要挑刺哦。
还是求推荐求收藏,您的支持是灰雀的动力呢。(小透一下,王况要去长安了)
第七十章 建安小食
正月初三,陈丫儿回门后,王况就安排人把陈氏老太接到了城里和王凌他们住一起,孙铭前又给买了两个丫环伺候着。对于买丫环,王况从心里还是排斥的,买卖本族人口对所有穿越族来说,都是会觉得是罪恶深重的事情,只是身处这样的环境,也由不得他。
两个小丫环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被王况恶趣味地取了个秋香和如花的名字,俩丫头哪知道这是王况的恶作剧,都很喜欢这新名字。秋香是个瘦小的丫头,长得比较清秀,买来的时候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应该是出身穷苦;而如花则比较胖,但手脚也比较麻利,听说是从九江一个大户人家卖出来的,原因就是说她太会吃了。会吃而已,又不是什么毛病,孙铭前买的时候听说这个还鄙视了下如花原来的主家。
王况还给两个小丫头另外派了任务,那就是陪丑丑玩。丑丑已经被王况安排着随柳老先生读书了,不过年纪小,在王况的一再要求下,柳老先生没给丑丑布置那么多的功课,所以丑丑玩耍的时间要比王冼他们多许多。
在王况的认知中,王五既然是风湿,那么多晒晒太阳肯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陈老太咳嗽厉害,应该是肺部的毛病,请郎中来看说得也和王况猜的差不多。就又分别给陈老太太和王五都做了把安乐椅,让他们白天没什么事情就躺院里晒晒太阳。
陈丫儿嫁了过来,不再需要做什么劳力活,一时间无法适应,竟然在院里僻了几块地种起菜来,又养了些鸡。一时间原本比较冷清的院子就热闹了起来。王况见了,也心里大感痒痒的,再加上客栈里人多而且杂,自己有时候要整些东西还要偷偷摸摸的。就搬回去住了,至于客栈里的那个院子,正好邝大有举家从延平搬来的打算,就留给他了。
眼看的家里的人日渐多了起来,原来的院子开始觉得不够住了,孙铭前大感懊悔,说是当初买院子的时候,隔壁也是有卖的意思的,自己没考虑这么远就没买了,现在要买却是难办。不过王况还是有办法,用教会几个小吃的代价,隔壁家的小两口就欢天喜地的把院子卖给了王况,跑临街去买下了个小店面,开小吃店去了。
王况教的小吃很简单,就是豆腐丸和锅边糊。这两种小吃都是小本买卖,但利润可不薄。
豆腐丸不知道窍门的觉得很新奇,一般旁人没看到配料,即便是看着人滚豆腐丸,那也是学不去的,豆腐丸有两种做法,一种是沙县小吃的做法,做的豆腐丸是桂圆般大小滚圆滚圆的,比较讲究馅料;另一种就是浦城的做法了,做出的豆腐丸比较小,形状和橄榄一样,不大讲究馅料,通常就是一点的瘦肉做馅,但比较讲究汤头,一定要用大骨熬的汤头,有做得更讲究的就还要加鸡汤。以前王况读中学的时候,学校门口就有一家专门卖豆腐丸的小店,大冬天的,课间时间去买了热热的一碗吃下,顿是时从头暖到脚,别提有多舒坦了。
锅边糊很简单,就是米泡一晚上后,和水磨成浆,不能太稠,稠了就抹不开,也不能太稀,稀了挂不住锅。锅少热后,放入葱蒜翻炒,然后洒酒,盐,再加水(自己做来吃可以加骨头汤或鸡汤),同时丢进锅边糊的配料,一般是豆芽,萝卜丝,切成丝的白菜或者刨成丝的嫩葫芦等,也可以加进肉丝虾米等等,反正就是因各人口味自己随便配。配料都放进后,再用大勺舀一勺的米浆沿着锅边汤的上方均匀淋一圈,最好是不要淋到汤里,要让米浆就挂在锅边上。然后盖好盖,等汤开了,锅边上挂着的米浆也熟了,这时候再将其刮到汤里,放韭菜或是其他自己喜欢的调料,就可以出锅了。
豆腐丸稍微复杂一些,先是要豆腐(必须是石膏点的豆腐,卤水点的太糙,脂点的太嫩)和面粉大致按三份豆腐一份面粉的比例打成糊(比例没那么严格,一般的说初学做的就多放点面粉,比较好做,做熟练了就少放点面粉,做得的豆腐丸更滑爽)。瘦肉切成绿豆般大小的丁(可以腌渍入味,也可以不腌渍)。再将友粉仔细的碾成和面粉一般细(这个很重要,越细越好,最好不要有颗粒状的),取一阔口碗,盛入碾好的友粉,压实,面上要中间略低四周高些,这时候就可以开始滚豆腐丸了。一般豆腐丸摊子都是边滚边煮的,和好的糊盛在一个大钵里就放锅边上,肉馅则是直接放在豆腐糊上的一边,然后一手托着友粉,一手拿个汤匙,拨一块肉丁到糊里,连糊带肉一起舀起来,手腕一抖磕在钵边上,叮的一声就翻了个面,再翻再抖,如此反复三四次,馅就进到糊中心了,而豆腐丸的橄榄型也有了个大致的模样,这时候再将包好馅的豆腐丸移到友粉碗里,手前后的摇着,让豆腐丸在里面均匀的裹上一层友粉并进一步定型后,碗一斜,一颗豆腐丸就滚进了锅里沉了下去,不消多少时间就又浮了上来,这就熟了。等数量够了后再舀到一边配好料,洒好葱花的汤头的碗里,一碗嫩滑的豆腐丸就大功告成,要是冬天,再放点辣椒酱,那绝对是驱寒上品。
那户人家搬出去后,没几天就开起了豆腐丸店,由于价格便宜,东西新罕,又是大冬天的,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丸下去,就不冷了,一时间门庭若市,把小两口给乐的合不拢嘴。有人打听到这又是王况整出来的吃食,再得知原委后,就都来央王况也教一两手,也甘愿把自家的院子低价卖甚至是送给王况。
王况又要不了那么多房子,再说了一个小小建安远离京城,就是再过个几百年,建安城的人口也没超过十万,房子肯定涨价不起来,所以要那么多也没用。但王况见了来求的人实在是多,灵机一动,想到了后世遍布全国的沙县小吃,心想,莫不如让他们也走出去,到全国遍地开花也不错。便用了几天的时间合着邝大把后世的建瓯光饼给试了出来,就叫建安光饼(灰雀不了解光饼做法,看似是简单,但其中有些关键环节若没人指点,是做不出那味道来的,所以这里就不写做法了,更何况,建瓯光饼需要的家什,一般家庭都不可能有的,也不可能去备,所以若是书友想吃了,有机会路过建瓯的时候,国道边上多的是光饼铺子,司机一般都会停车让乘客购买,那时候大家再去买了吃就是。光饼一定要趁热吃,这时候的光饼才会香脆,等冷了就变硬了,不好吃了,不过也可以买回家后用烤箱烤个半分钟左右,也能很大程度上恢复光饼的脆来)。然后王况将豆腐丸、锅边糊和建安光饼的做法都传给了上门来求的人,又交代了他们学得后到外地去做吃食,不要全窝在建安,一个小城里那么多铺子,肯定是赚不来吃的。有些人家原本就是想学了就在建安卖,听王况一说想想也是有道理,就那么丁点人口,有闲钱的也是有限,因此早学得的就早早的跑到了临近的州县占地盘去了。
林明见这段时间竟然那么多人来开路引,一时间有点担心建安城人去城空,到时候朝廷的赋税任务就完不成了。还是王况给他出了个主意,但凡出去做吃食生意的,规定每人到年底返家时交多少赋税就可以领到一块牌匾和一份当年完税文书,匾上刻的是“建安小食”四个字,边上还刻了“建安县颁”一行小字,并有编号存档。若是有不愿意领的也不打紧,等到建安小食名气打响后想要再领的话,还是得把他领到路引的那天一直到来领牌匾的中间欠的赋税补上才能领。等来年的时候,再组建一队人马,成立个建安小食同会,分头去各地检查,检查队里的人还都得是出门在外做小食的家人,这样和他们的切身利益相关,也就不怕有人徇私了。
得了王况的办法,林明大喜过望,这么一来,以后的赋税肯定是要年年超额了,而且这些出去的人赚得了钱还不是要拿到建安来花?如此家家有钱有粮,自然偷盗抢等事情也会大大减少,自己到时候的考评肯定跑不了优等。干脆,林明一合计,跑去找黄良把这事一说,直接把颁发牌匾的衙门改到州衙门,这样更有吸引力。再说了,有功劳分给其他县一些,人家才能记得你的好,万一哪天这些县令啊主簿啊什么的出了个什么人物,也能想起自己来,烧热灶么,不如烧烧冷灶的好。
不过对于王况这招效果究竟是如何,还得等到今年年底才知道,但也有头脑灵活又有些富余的听说年底交赋税可以领个州里颁发的牌匾的,就找上门来,情愿先把赋税交了,提早领到牌匾。所以今年的赋税目前对黄良和林明来说,即便是减少也不会少多少,其他地方补一补也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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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朝廷来人
正月转眼就过去了,王五的身体也日渐好了起来,虽然依旧需要拄拐,但已经不像开始那样需要人搀扶了。不过王况知道,他这辈子也只能靠拐了,虽然王况说要给王五也做辆轮椅,但被拒绝了,说是坐椅上就如同废人出门还得人跟着帮忙抬过门槛,还不如拐来得方便。当王况委婉的说他的腿估计只能好到这个地步的时候,王五倒是没有沮丧,反而很满足了,说是比起以前只能躺床上来,好过太多,不敢再奢望。
过年的时候,黄大并没有回来,王况也有些纳闷,又不好多问,也许他有什么事情吧。
正月一过,遏跃跟就收拾好行装准备回草原一趟了,王况本来给他备了买羊毛毡子的钱,被他拒绝了,说是钱太重不好带,战乱才过去几年,路上还是不太平,带钱更是危险。再有就是草原上的羊毛毡本就不值几个钱,都是自家产的,更何况王况已经带给他这么大的富贵,怎么能要钱呢?
说起遏跃跟,不得不让王况佩服起他的吃苦耐劳来,王况只教会了他煮红白羊汤,并点了句可以把胡饼泡羊汤里吃。遏跃跟竟然花了好几个月时间琢磨,给整出了羊肉泡馍出来(西安的书友见谅哈,没把羊肉泡馍放西安出现,不过灰雀还是保留了胡人发明这一点的),吃一碗羊肉泡馍就相当于连菜带主食全有了,因此在建安也是卖得不错。也有人想模仿着做,但关键的羊汤不地道,所以也模仿不起来。
既然遏跃跟已经回草原了,王五也已经将养好了身体,并且已经多次向王况要事情做了,在建安住几个月,他是越住心越不安,总觉得自己是个吃白食的。王况决定带了高三他们几个去找石头。
王况要找的是灰岗岩,一种质地非常均匀而且软硬合适的石头,曾经被认定为是最好的装饰石之一。石头的所在地王况是一清二楚,后世那个大石矿还曾经被列入闽省八五重点项目,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却不了了之没了下文,当时宣传的是若按开采率10%计算的话,也有好几个亿美元的产值(八十年代)。王况后世的家就在那个大石矿对的南山上。所以要找石矿,就得先找到南山。
南山离建安按王况的记忆,应该有两百来里左右(今属浦城县),是建安最高山(就是现在,南山顶上也鲜少有人能上去,还是一片原始森林)。顺着建溪溯流而上,花了三天的时间,王况找到了记忆中的蒋溪口,蒋溪口并不难找,有一条小河汇入建溪,这时候的蒋溪口只有寥寥的两三户猎户住着,王况请了个猎户带路,说起南山,猎户都知道,但就这又花了一天工夫才找到了那个石矿,石矿是露天矿,否则王况也没这把握来找石头。
高三手里拿着从石壁上敲下来的一块石头,很是不解:“小东家你要石头为何要跑这大老远的来?石头建安城外的山上不多的是?”还有一句话他没敢问,那就是小东家怎么知道这南山的位置?这里方圆几十里除了几户猎户外几乎没有人烟。不过这些对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是小东家叫做的,就肯定是好事。
“扛几块回去就知道了。”由于要做的是台球,石头并不要求多大,王况于是就和高三一起,挑了三四十块约摸两个拳头大小的没有裂纹并且颜色统一的石头回来。由于灰岗岩的颜色基本是一致的,所以想要做出台球的几种颜色只能是靠漆了。
这天赶在日落前回到建安,才到城门,就见一个客栈里的伙计在那东张希望,远远的看到王况和高三,飞奔跑来:“小东家,都急死我们了,快快快,赶快回去更衣。”
“出什么事了?”王况见伙计脸上虽有急色却不是慌张的样子,知道不可能是什么坏事情发生,也就不慌,再急也不差这一刻。
“天使来了,就在您走后的第三天来的,如今就在州衙门里侯着呢,我们天天轮流在城门口等着您呢。今天恰巧是我当值,嘿嘿,孙管事要输我十文钱了。”
天使?不就是李老二差来跑腿的么?那么说来,黄良之前赶着送去的靠背胡椅和折子起作用了,看来这是要自己去长安一趟了。
“慌什么呢?从长安来建安,路上坎坷,天使多花个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难道就差这一天半天的?再说了,没见这天色将晚么,人家天使就不用休息?”王况倒是不急,这时候李老二身边多半没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要把人伺候好了,就好说话。
“嘿嘿,我们这不是为小东家高兴呢么?您放心,我们天天送的吃食去州衙门的,又有大小东家在州衙里照应着,据说天使只有第一天来的时候催促了下,往后就都没再提了。”伙计当然高兴,一是今天赢了孙二十文钱,二是竟然连皇帝都知道了小东家,三是自己是第一个通知小东家的,这是多荣耀的事情?往后自己又有了吹牛的本钱了,等老了,围一帮子孙在身边,晒着太阳,跟自孙说说这些和小东家有关的光荣事,多惬意来着。
回到家里,王况把带回来的石头给王五看过,王五是知道王况要磨石球的,就拿了块石头在地上的青石板上磨了几下,闭着眼摩了一会:“好石头啊,若是这石头,小东家您要的石球肯定能成。”
“如此甚好,这石头多着呢,就是开采比较麻烦,路远不好运。不过好在所需不多。还有就是往后恐怕需要磨一张大石板,也需得磨得极平,不过那个石料就没什么要求了,建安城外山上采来就行。”王况也不担心,一副花式台球才十六颗球,斯诺克也才二十二颗球。本来球桌用厚的硬木也能用,但是木料毕竟会随着时间而慢慢变形,即便那变形是肉眼看不出来,但对台球的滚动路线影响就太大了。台球因为其制作难度和花销大,注定在这个时代只能是贵族游戏,普通人家谁买得起一张台球桌?
交代完台球的事情,王况就不管了,人家玉石匠自然有人家的办法,用不着他操心。至于说检验石球是否一致是否足够圆,王况也有自己的办法,倒是大石板可能要费点工夫,如果是后世,磨个平面误差精度达到一丝(百分之一毫米)的平台,随便找个七八级钳工也能轻松的做到,而且还不用借助机械设备,纯粹用手工的,反正自己知道磨的办法,若是王五到时候磨不出来再提醒他就行了,台球桌没必要有那么高的精度,相信王五应该能很快掌握。现在说出来就是摆明了不信任人家的技艺。
黄良和林明都已经交代过客栈,若是王况回来就要及时通知他,因此王况才洗刷完毕,正准备吃饭,就有黄府的人过来了,说是让王况去吃酒。但王况明白这应该是黄良在给他创造天使明天正式传李老二的诏之前的非正式会唔。因为有天使在,所以就不能再如以往般随随便便的就去了。好在富来客栈现在都已经学会了王况三泡三卤加一熏的卤味做法,平时每天都有卤一点以防不时之需的。若是没需要自然就进了他们自己的肚子里了,而且前两天送去给天使的都只是普通的卤食,他们也知道最好的就要等王况来了亲自送上,才显得珍贵。
所以王况也不需要怎么准备,就是换了身新袍子,又让人拎了几罐辣椒酱,自己拎着食盒去了,其他吃食早就已经送到了州衙门。这几天邝大和王师傅又是忙又是快乐着,几天送去的吃食都得了天使的夸赞,这下更不得了,来富来客栈吃酒的人就更多了起来。孙掌柜已经在开始筹划着是不是要再招几个厨师来,而孙铭前已经开始派人在旁边的州县物色合适的地方准备开分店了。
临出门的时候,王况突然记起自己在蒋溪口的那个猎户家里见到有金桔(如黄豆般大小的桔子,对呼吸道疾病有效果),怕自己晚上吃酒后忘了,就交代高三,明天一早骑了快马去买回来,有多少买多少,另有他用,走两步想想,又孙二在门前的招贴栏上贴上购买蜂密的招贴,金桔是要用冰糖和蜂蜜泡制的,现在正月已过,新一季的蜂蜜还得等到夏天才有得割,割冬蜜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怕是一般人家里存货也是不多,如果不早点收,就怕到时候想要都没有。等走两步,又想起来要准备个罐子,用水煮过后再放日头下晒两天。
孙二见王况走两步又回头交代下事情,然后又是走两步又回头交代,干脆站那不动了,等王况继续想起来了一并处理,王况见自己交代了后孙二还站那不动,也乐了:“行了,紧要事就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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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传上,今天就这两章,以后继续努力,争取早点完全适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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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天使
来到州衙门,早有王凌手下的衙役侯在那,见王况前来,连忙上前帮着拎食盒:“小东家,让我来,让我来。”
正好一个青年军官模样的从州衙里走出来,见了这情况,皱了皱眉。旁边就有衙役凑了过去,低语了两句。那军官眉头才舒展开来,走了过来,抱了拳问王况:“敢问就是王二郎罢?某长安李业嗣。”
李业嗣?这名字很陌生,王况在自己那可怜的历史知识里搜罗下,没印象。想必就是天使的护卫吧。不过既然姓李,还是小心为妙,搞不好就和几大巨头有关系呢?王况历史知识虽然是少得可怜,可李老二底下几个姓李的巨头,比如李靖和李勣等人还是知道的。
“原来是李将军。惭愧,况因有事处理,今日刚回,累将军及天使久等,罪过,罪过。”
“某只是个监门校尉,当不得称将军。”李业嗣连忙纠正。又上下打量了下王况:“不错,不错,难怪,难怪。”说完径自出门了。
王况可不知道这什么监门校尉是什么官,不过从名字来看,应该还是中低层军官,从后世的军衔上也能猜到一二,但后世可能分得更明确些,把校和尉分开了,也清晰了许多。他现在也没心思考虑这些,倒是被这李业嗣的话给弄得有点糊涂。你说你没事干打什么机锋啊?我又不是和尚。
见王况站那发呆,那个帮王况提食盒的衙役提了句:“听说这李校尉其祖父乃兵部尚书李将军。”
“李将军?哪个李将军?”王况心里一惊,还真是条大鱼,不过就不知道是李靖还是李勣。
“李靖李将军啊,小东家莫非连李将军都不知道?”衙役大感奇怪,都说这小东家是通晓天下,怎地连赫赫有名的李大将军都不知道了。
军神啊,王况就没印象听说李靖当过兵部尚书的,只知道后来有个很出名的反派人物侯君集做过这个职位,不得不说王况的历史简直就是小白一个,和客栈里养的小白有得一拼。
进到厅堂里,黄良和林明正陪着一个身着蓝色大翻领袍子的年青人说话,这应该就是天使了。和王况想象的不同,是黄良坐在上首,那年青人坐下首,完全颠覆了王况后世教育,按王况的理解,既然是天使么,肯定是要坐上首的。但仔细想想也就觉得世人误读了许多,即便是后世和谐朝,上面派的人下来,在一省之长面前也是不敢拿架子的。
“二郎来了啊。某就说了,二郎一来,肯定又是提着食盒来的,怎么样?聃公,还是你输了。”黄良正好面对厅外,王况进来是看得一清二楚。
王况翻了翻白眼,敢情这老头拿自己和林明打赌来着。
“来来来,二郎快见过天使。”黄良对王况的白眼视而不见,下了座来拉着王况到那年青人面前:“天使,这便是王二郎。今天刚回来,我就给你叫来了。”
“好啊,果真是年少聪慧,皇后得了你那安乐椅,甚喜啊。哦,对了,差点忘了介绍自己,某徐国绪,在皇后跟前伺候着,做个小黄门,这回是自讨的差使,也幸亏得了皇后嘱咐,要某帮着谢谢王二郎,否则这差使还轮不到某来呢。”
随着黄良的折子去的,不光有靠背椅和安乐椅,还有一大包的炒番瓜子,瓜子是送给皇帝皇后的。而且,那帮驿兵带着的卤味一路送着,到了长安竟然还有剩的,也是他们自己存了心思,想着留着点返程吃,因此一路上但凡歇脚的时候,就都按了富来客栈教的,将卤味拿出来蒸一蒸,怕坏了。到了长安,住下的时候又拿出来蒸,结果被一个同在驿馆住着的将军闻到香给要了些去,第二天,这上门来的就络绎不绝了,他们一帮子从偏远的建安来,谁也不敢得罪,所以就是谁来都给。一天工夫,全被上门来讨的要个一干二净。
不过既然免不了送人,干脆,里面有活络的就每送一位就说一声:“这可是建安富来客栈小东家亲手做得的美味。”他想得倒是挺远,我这里帮您小东家扬扬名,回去再找小东家,那还不是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所以没几天的工夫,在长安的大小官员就流传开了,说是江南东道的建安这么个小城里,有个富来客栈,这客栈的小东家整治得一手好美味,那酱肉(他们只以为那是酱肉)比起长安最有名的仙人居的酱肉,那是好比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都说那仙人居该改名了,叫凡人居,人家那富来客栈才有资格叫仙人居呢。最后这话就传到了皇宫里,而这个徐国绪因为是伺候长孙皇后的,自然听说了这事,又见到了王况送给皇后的那包番瓜子,也偷着尝了几粒,自此心里就惦记上了。后来一听说皇上有招王况进京问话的意思,就跑到长孙皇后那央着要来了这差使。
要来差使后,他这一路可是少有的马不停蹄,直往建安而来,跟着来的羽林军还以为碰到一个难得的实心办事的主了,要知道,以往但凡从宫里出来的,都恨不得多在外呆两天,一路上都是且停且行的,有时候一天才走那么四五十里地。他们哪里知道,这个天使是想着节约路上的时间,好在建安多呆两天。
王况前面见过的李业嗣当然是知道天使这么赶的原因的,所以见了王况又闻到王况手中食盒里飘出的香味,才有那么一句话。
而徐国绪第一天之所以急着找王况,也是为了吃。后来吃到富来客栈送的吃食,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所以就不紧不慢了起来。刚才王况没来的时候,黄良和林明打赌又让他对王况多了分期待。所以这一见到王况,也是笑脸有加。
王况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他回来还没见过王凌就被叫来了。这会见了天使,见其笑容可掬,也就去了原本有的那点紧张,听了徐国绪的话,也就拱拱手做了个揖:“谢天使夸赞了,些许小玩意,上不得台面,见笑了。”心里却是奇怪,这黄门么,不就是太监?怎么说话除了声音有点细,面上无须之外,竟然和常人无二,和后世影视里的娘娘腔根本就是天差地远了,如果太监都是这样,那后世的导演们就该都跳楼算了,糊弄人不带这么整的。
嗯,不错,看样子果真是个人物,远没有常人那见了天使的诚惶诚恐。自己虽然只是个小黄门,在皇宫里是个蚂蚁般的小人物,可现下身份却是天使,要是一般人,还不是战战兢兢的?有更甚的都会当场失禁。徐国绪心里不免又把王况给拔高了一个层次,看来这建安城里传说的星君下凡还是有点道理的。
寒喧完毕,自然是上酒上菜,席间是宾主相谈甚欢。王况也了解了徐国绪这次来,主要就是李老二看了黄良的折子,竟然把久病在床的人只靠吃食都给调理得能下地了,又说前次送的将军柜和这次的靠背胡凳都是出自王况的手,再加上这两年,建安县年年进献的辣椒酱听说又有这王二郎的影子,所以就来了点兴趣,要召王况进京去问问,总不能我当皇帝的来建安找你吧?不过徐国绪带来的只有皇帝的口信,没什么诏书啊圣旨之类的,倒是让原本想看看这时候的圣旨长什么样的王况有点失望。
尝过王况带来的那三泡三卤的拼盘后,又得了王况送的几罐辣椒酱,徐国绪当然是高兴万分,吃食吃到嘴里也就没了,这辣椒酱可是好东西,拿去送人可远比送什么金银之物有面子多了。又听说王况还需要等上几日才能上京,徐国绪自然是满口答应:“不急不急,二郎若有什么要紧事一并处理了再动身不迟。”开玩笑,我紧赶慢赶,为的就是能在建安多呆两天,要是你一接旨意就起身,那我前面的辛苦不就白忙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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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查资料查半天,还是历史太薄了啊,光是一个军官职位,灰雀就查了好久,现在是眼花头也晕。今天只有这么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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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蜜制金桔
王况要等的就是金桔,和丹桂(桂花的一个品种,其色橙中带金,香味浓且没苦味,前几年,有沪杭两市到闽北大肆移了丹桂去种,但都没种活,白白糟蹋了许多资源,也使得这两年闽北的桂花茶减产许多,罪孽啊)一样,金桔也是闽北特有的(市场上能买到的比拇指略大的那不叫金桔,而是叫金弹子,金桔,特指的就是黄豆般大小,色泽如金的特定品种)。通常在正月里,若到闽北人家里作客,一般都会给你泡上一杯桂花茶或是金桔,这就是最高规格的待客之道了。这个桂花茶和杭市及桂省的不同,他们的桂花茶用的是白桂或是黄桂晒干了的,颜色没了,形状也没了,只剩了个香味,还有点苦。闽北的桂花茶用的是蜜制的,也就是蜂蜜和冰糖(这几十年来,多用白砂糖代替冰糖,但最好的依旧是用冰糖)。舀一汤匙的桂花茶到玻璃或白瓷的杯或碗里,冲上开水,那泡过蜜的桂花就在水中舒展开来,在白瓷碗或玻璃的衬映下,上下翻滚,先看其形,个个饱满如刚摘下,再看其色,橙中带金,凭添了一分富贵之气,在正月里,这可是最好的寓意。然后闻其味,幽香扑鼻而来,却又不那么浓烈,套用朱先生一句话,这香增之一分嫌浓,减一分则嫌淡,闻上一闻,则是心旷神怡,又如站于高山之巅俯瞰晨光里山脚平静的小村里升起的袅袅炊烟,身边有徐徐山风吹过,云彩就在脚下缓缓飘过。最后,再抿上一口,顿时是满口生香,浑身轻飘飘悠悠然,在口中稍含片刻吞下,香味则从胸腹中蔓延到四肢百骸直透毛孔,让人舒服得忍不住想呻吟一声。至今来,灰雀若是正月里去亲友家拜访,每每接过桂花茶都是诚惶诚恐,必定是站起来,弯腰举了双手接过,惟恐自己不小心亵渎了那其中蕴涵的浓浓情谊。
可惜,王况在年前忙着王凌的婚事,也或许是懒散惯了,没想起收些桂花来,就连自己原来客栈小院里的几株丹桂,也是任其自开自谢。要不是这次在蒋溪口看到那户人家小心呵护着的金桔,他都忘了这事。
第二天傍晚,高三就买了一斤多点金桔回来,还是把那户人家的存货一扫而光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由于存放时间过长,色泽已经不是很新鲜。不过好在这次王况要取的是其对咳嗽的缓解功效,所以影响不是很大。
因为以前王况并没泡过金桔,只是看人家做过,所以这第一次必须得自己动动手,做成了,以后才能招人手在成熟季节做。第二天一早,将金桔用水洗了一遍后,再用开水烫一下,然后用针将金桔籽一个个的挑出来,每粒金桔都有且仅有一粒籽。一斤多的金桔千来个,挑也是比较费工的。陈丫儿正闲着没事情干,见王况自己一个人坐在院里,拿了根针在挑,又笨手笨脚的,就夺针去挑了起来,那边如花已经把陈老太背了出来躺院子里晒太阳,秋香则是早就扫完了院子,看着没事赶,见到主母在挑金桔,也过来帮忙。如花本来也想来一起帮着挑,被王况给叫回去陪陈老太聊天去了。这俩丫头刚来的时候还很怕生,担心主家不好伺候,尤其是如花,担心自己的饭量大会引起主家不快,但一个多月下来,陈丫儿并没有将她们当丫环看,而是和姐妹一般,就是对如花,王况有时候担心她不够吃,总是会让客栈多送些来,所以也就渐渐放开了,而王五家的也和陈丫儿他们熟悉了,加上王五现下身体日渐好了起来,所以她脸上的笑也多了起来,再不是原来那愁苦的样子,因此院里不时总能传来笑声,王况每次听到都要感慨:都说三个女人是三千只鸭子,这四五个在一起就更厉害,果然不假。这段时间来,丑丑也已经和陈丫儿非常的亲热,今天恰好柳老先生要去会友,没上学堂,就也趴在陈丫儿腿上,有模有样的拿了根针学着挑了起来,每挑出一个,就努力的举起挑好的金桔咯咯笑着给陈丫儿看,得了句夸奖就又继续挑。
陈丫儿早已经从王凌口中知道了自家这个二叔不简单,因此但凡王况要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好奇的问这问那,而是能帮着做的就帮着做点。女人就是适合做这种仔细活,不用一个时辰,金桔就已经全部挑好。王况再将其摊在萹箩上晒,只需要晒个半天,把金桔表皮的水份收了就可以了。
看看时间还早,王况决定去打铁铺子定做几样东西。前两年的将军柜制作,让打铁铺掌柜也得了点赏赐,再加上林明早已经交代过,但凡王况来打什么就照做就是,只需得抽个空去盐铁吏那补备下用铁量就成,这也多亏了林翰在长安的运作,说是献上将军柜的王二郎时不时的会要些铁打东西,而每个州县每年可用的铁是有定量的,所以户部就特许了王况要的铁都由户部再每年拨去的铁里额外另出。户部的思路也很简单,能献上将军柜的人,难道还会用铁图谋什么吗?
到打铁铺花了点时间,把要做的讲清楚,都是些很简单的东西,所以明后天就可得。再逛到遏跃跟的羊肉店看看生意如何。遏跃跟已经回草原了,现在店里就他家婆娘和一个雇来的伙计在照应着,至于羊肉,现在已经改到孙嘉翰在富来客栈里做得了送来,等遏跃跟回来了再由他自己接手。
路过建安唯一的一家纸笔店的时候,王况意外得知自己前年定做的围棋已经做得了,原来这个纸笔店掌柜的有心要讨好下王况,这可是和建安大才子林小郎君称兄道弟的,把他伺候好了,那就等于把林大才子伺候好了,往后自己的生意和能好不是,所以就擅自将王况原来要求的用石子磨制的围棋改成了玉石来做,白子用的是和田玉,黑子则用的西夏产的墨玉。否则哪里需要这么多时间,顶多大半年工夫也就能做成了。王况拿了围棋是苦笑,现在自己已经不再对五子棋有什么渴望了,相对于五子棋来,王况更喜欢台球,尤其是喜欢享受那种感觉来了的时候,瞄也不瞄一杆进洞的快感,颇有些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成就感。
不过对于纸笔店掌柜的美意,王况也不好推却,就收下了,不过临走却丢给了纸笔店掌柜一张纸条,让他去富来客栈领几个可以打九折的铁牌牌,送给纸笔店的大主顾。这铁牌子王况已经做好了很久,一直没送出去,因为富来客栈的生意太好了,根本不需要靠什么促销手段。即便现在县衙和州衙的人来吃酒,凭他们自己的腰牌就可以打折了,也用不上这铁牌,王况正懊恼白浪费工夫呢,正好,就干脆送给纸笔店了。
忙完这些回到家里,已经是吃午饭时间,王凌早已经回来了,见了王况又是一通抱怨:要回来早点回来,菜都凉了。却被一旁的陈丫儿揪住腰上的软肉一拧,呲牙咧嘴的。王况已经交代过很多次了,如果他出门不用等他回来,大家自己吃了就是。但现在王况已经隐然是一家之主,不论他说几次,都没人听,该等还是等。
王况见了就笑,旁观伺候着的秋香比较腼腆,还一直板着脸,就是如花,也许正是因为心宽,才能吃能长,有这么胖,这会已经是笑得不行。
“呵呵,大哥你自己衙门有吃食非要回家吃,怪得谁来?”州衙和县衙里早在去年,就由富来客栈每天中午送吃食过去了,只收个工本钱。但王凌一是嫌大锅菜不如小灶好吃,二来是新婚燕尔,能多在家呆一会也是好的,尽管王况交代的中午送家里的吃食的是简简单单的,有时侯甚至不如送衙门的丰富,他还是愿意回来吃。
简简单单吃完,看看金桔已经晒得差不多了,就收了回来在屋里摊着去日头气,又取了冰糖来碾,等冰糖碾碎了后,金桔已经摊得差不多了,就让陈丫儿和比较细心点的秋香帮忙,在一个早就洗好烫过的敞口钵里边洒金桔边淋蜂蜜边洒冰糖末,大约是一斤金桔配半斤冰糖半斤蜂蜜(这个比例也是和各人喜好有关的,爱吃甜的就多放糖)。然后拌匀了,又挪到日头下晒,这个要一天一翻一晒。如果是新鲜摘下的金桔,由于水分多,大概需要晒七到十天,但这次的金桔采的时间有点长了,水分早已经散的差不多,所以大概翻晒个三四天就得了。等晒好了,再装到瓷罐里,把口封上,放个几年都不带坏的。
在翻晒金桔的时候,王况突然想起,这是送给长孙皇后的,所谓人要衣妆,佛要金妆,那这装金桔的罐子就得讲究些。可上哪去找白瓷罐呢?就王况所知,这个时候还没有白瓷出现,即便出现也估计是躲在哪个旮旯头不为人知。这个时候比较出名的还是百里外的建窑(今福建建阳)的黑瓷,不过人家那主要是烧礼器的,想要现成的罐子估计很难。想起在刚才在纸笔店里见到过一个白玉笔筒,寻思着也能用。就又跑了一趟纸笔店,纸笔店掌柜自然是很爽快的让了出来,本来他这笔筒放建安也没什么人会买,既然王况要,就卖给他了,也不便宜,一个笔筒也花了王况十三贯,用价值十三贯的笔筒来装成本只有不到一百文的金桔,这大概也只有王况能想得出来,不过想想后世那极尽奢华的月饼包装,王况也就释然,好歹我这金桔也能卖个三五贯吧,王况已经把这金桔定位在了高端产品上,将来就跟后世的桂花茶礼盒一样,一盒里面装一罐桂花,一罐金桔,还得让买的人一定要用白玉杯来泡,方显得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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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的金桔做法,虽然灰雀小时候见过,但时间过去这么长,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今天还是特地打电话回老家问了许多人的,同时问到的还有桂花的做法,以后会写出来.今天还是只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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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本书主要还是侧重于多写些吃食的做法,想写轻松点的生活文,不会有太多的尔虞我诈,可能会让一些书友失望.不过这是灰雀的理想,生活就该轻轻松松的,不是么?
第七十四章 出发
第三天下午,打铁铺就把王况要的东西送了过来,王况又自己一个人呆屋里捣鼓了半天才出来。
这几天,徐国绪在建安的日子过得很惬意,不用再伺候别人。虽然他只是个小黄门而已,这样的身份还不至于让别人来伺候他,但是比起在宫里,那就是天差地别了。天天吃着富来客栈送来的不重样的吃食,有的是他以前从没吃过没见过的,有的是以前都不爱吃的,但这富来客栈做的就是不一样,比如说白菜吧,在长安大户人家都不爱吃的,要吃也是吃菘菜,因为还没有厨师能把白菜的苦味给去了,但人家富来客栈就有这能耐,能让你分明吃到白菜的苦,但又不觉得那是苦,反而是一种别样的味道,要不是这是冬天,菜蔬稀少,他不得不吃白菜,否则还不知道白菜竟然也能做得如此美味。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建安有那么几家店里做的吃食味道也是不错,一问之下,都说是小东家传授的,而且还是分文不收,这就有点意思了。这些天让徐国绪对王况的兴趣也越发浓厚了起来,这个不把厨艺当做宝一样藏着捂着的小郎,有点让他看不透。因此,在好奇心驱使下,也让他听到不少有关于王况的传闻。
李业嗣这些天都是自己独来独往的,显赫的家世让他有点瞧不起徐国绪,也不愿意与一般人来往。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常去富来客栈吃酒,但都谢绝了富来客栈请吃的美意,全都如数的付了钱。知道这事的王况也只是笑笑,这个李业嗣只是有点清高罢了。既然他不愿意与自己交往,自己也没必要热脸去贴冷屁股就是。从李业嗣第一次见到自己能说出那样的话来看,李业嗣也不是那种纨绔子弟,估计只是不习惯和人交往罢了,这倒和后世网上传言的他的军神老爹有点像。
王况抽了个时间,和徐国绪定下了启程的日子,在五天之后。徐国绪本来还有些不大愿意,他还想多呆几天呢,不过在听说王况会在这五天内准备好路上的一应吃食后,也就答应了。当然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催促王况的样子来。
对此次长安之行,王况并没怎么放心上,本来这就是他计划中的一步,这几年来所做的一切,都为的是这次长安之行。相比之下,孙铭前就没这么淡定了,皇帝召见啊,有多少人几辈子几十辈子想都不敢想的,竟然就这么落在了王况身上。所以这些天他是忙前忙后的安排,惟恐王况准备的不细,把什么给落下了,白白浪费了这一次机会。现在孙铭前光马厩一天就要跑好几次,检查检查一下马是不是饿了,是不是凉了什么的。
和王况同行的还有林荃淼,本来他是要开春后才动身的。但这次王况到长安要住在林家,林明担心王况到林家认生,没个说话的伴,就把林荃淼提前打发了。林荃淼哪里有不乐意的,要是自己一个人走,路上吃的就没那么好了,现在既然跟着王二郎走,林荃淼相信,即便是带着的吃食吃完了,王况也能整出一桌美味佳肴来。
这次王况准备带着王冼和孙嘉英一起去,孙铭前这两年一直没给孙嘉英找到合适的武术教习,所以这两年孙嘉英还只能是跟着柳老先生,看自己哥哥孙嘉翰如愿以偿的跟王况学厨艺,他早已经是羡慕的不得了,一听说王况要带他去长安,一蹦老高,差点没把自家房顶给捅个窟窿。
王况带他们俩去就是想让他们见见世面,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人要总窝在一个地方,不会有什么出息。王冼并不是个读书天才,但是他喜欢读书而且刻苦,这对王况来说已经足够了,不是天才不要紧,只要帮王冼把路铺好了,一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对于王况要带王冼去长安,柳老先生是双手赞成,本来他也想跟着出门遛遛,耐何年纪大了,怕路上吃不消,只能作罢。
建安城里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王况要去长安的事情,这些天都会有不少人上门来寒喧两句,让王况又感受到了后世小时候在乡下,要出远门时,街坊邻居都会来看看,说两句吉祥话的温暖。
当然也有人是来托王况带点东西给王况要去的路上沿途亲友的,从建安到长安,官路只有一条,要先去扬州,然后走水路经大江(长江)过汉水,到襄阳再走陆路去长安,当然若是只身快马,一路走陆路也能到的。也有人是托王况采买些东西的,当然都是轻的容易携带的东西就是。
等到出发这天,光是别人托带的东西就满满的一马车,有带茶叶的,也有是书信的,也有是老母亲带给在外求学或讨生活的儿子的鞋,又或是妻子带给丈夫的荷包等等。
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徐国绪有时候来客栈看有人找王况托带东西,还会笑呵呵的给王况补习一下地理知识,比如说陨县在哪了,到了一地后又要找谁了等等。这些都是和王况的认知不同的,让王况也感觉到了唐时人与人之间,甚至是贵族与平民间的关系并不似宣传的那么紧张。
从州衙到北门,只有几百丈的路,以往一盏茶工夫就走完的,出发这天,王况的队伍竟然花了一个时辰才走完,一路上都是相熟或不相熟打招呼:“小东家早去早回啊”;“小东家一路平安啊”等等。而徐国绪和李业嗣竟然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思,有时候还会帮着回礼。
王村在王况要经过的路上,有一条岔路拐进去,不远就到的。王况他们到了岔路口,就见陈大牵了一匹马在那侯着了,原来是王凌担心王况到长安后没有护卫吃亏,就交代了陈大跟着,陈大是那帮人里最机灵的一个,而且身手不错,尤其在阎王那走过一圈回来之后,对敌人下手更是狠辣,出手全不留情。所以有他跟着,王凌也能放心。本来王况已经带了高三的,不过高三除了当乞丐时养成的机灵和敏感外,没有任何的武艺。
对于长安之行,王况并不觉得自己有危险,自己一个做吃食的,又不会和人有冲突,政治上的东西,王况打心眼里就厌恶,在他读中学的时候曾经就因为说了一句世界上最卑鄙的人就是搞政治的人而差点和自己老爸多年的兄弟闹翻。至于说利用自己后世掌握的东西来帮李老二开疆拓土成就大大帝国的想法,王况从来也没有过,他并不想改变历史,要是历史改变了,后世有没有自己还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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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雀心里那个郁闷,刚刚码好的四千多字,突然跳闸,一个多小时的黑暗,结果惨不忍睹,只回忆起这点字来,也没了继续写的心情了.
第七十五章 黄大夜半送人头
第一天,队伍的行进速度还比较快,由于没有步行的,不是坐马车上就是骑马的,一天时间就赶了两百多里路,赶到了唐兴县(今浦城),准备休息一天再翻越栖霞岭。唐兴县比建安辖区小得多,大约只得后世的一半左右(北起栖霞岭,南到樟元山),辖区内的方言属于闽北方言的一个分支,具体地说是带吴音的闽北话(曾经发生过一件趣事,92年灰雀去东北读书,和几个老乡在上海转车的时候,由于有几个小时的空闲,就将行李全寄存了,空手去逛上海,结果是路人纷纷向我们打听地名,原因是我们说的浦城话中的“我们”说的是“阿来”,这和上海话的“阿拉”极为接近,因此被人误认为是上海的,而主流闽北话里的我们是说“阿你”或“阿喼你”)。唐兴虽小,但名胜可不少,有江郎才尽的梦笔山,有闽越王筑了行宫的越王山(今县城内的仙楼山),还有后来徐霞客来过两次的浮盖山及小武当,以及刘基的《苦斋记》中的匡山以及曾被列入“天下十大名山”的渔梁山等。
唐兴县令芩余子早得了消息,给王况他们安排了食宿,当然以他的身份,自然不需要亲自出城门迎接,徐国绪只是个小黄门,而李业嗣也不过一个八品下的校尉。但他也知道王况的一点事情,尤其是亲家慎家(灰雀这里没有半分对真德秀先生及其后人不尊重的意思,因为实在是查不到真徳秀族谱,只能编个关系了,见谅见谅)得了辣椒酱后也给他送了十几罐来用做打点,结果自然是比起往年送其他东西好使得多。再加上前段时间使君送来公文,言明了让人出外开建安小食店的前因后果,他心里对王况还是有点感激的。如今见王二郎竟然已经惊动了京里,虽然说是皇帝召见等他到长安皇帝会不会忘了还是两说,但至少目前来看,这王二郎总还是有些能耐,说不得要好好亲近亲近,所以在接到王况的时候,就派人去通知慎家了。他敏锐的从王况给慎家那么多辣椒酱里闻出了这个王家二郎对慎家有好感,故决定还是有慎家出面接待比较好些,一来不会落了自己面子,官场上也说得过去,我县令总是没权让别人不接待客人吧。
当晚自然是宾主尽欢,因为王况做的吃食已经在建安确立了龙头地位的关系,慎家带来的厨师不敢掉以轻心,都使出了十二分的劲,巴望着自己做的吃食能入得了这个建安吃食表率的法眼,指点一二,那就受用无穷了。而王况也因为自己本来就是唐兴人,又把豆腐丸和金桔的原产地给挪到了建安,心下也有点补偿的意思,就都指点了几句,并教会了他们做水煎包(后世浦城曾经流行一时的小吃,也就是煎包,不同的是要先煎一面,然后加水和少许的酒焖熟煎干后再煎另一面)。结果是后来慎家也没独藏了水煎包的技艺而是广泛传授开来,芩余子也仿效了州衙门的做法,让学得水煎包的人家都出外开铺子去了,因此而造就了几年后建安小食和唐兴煎包遍及全唐的一大奇观,这是后话。
徐国绪见王况的影响力竟然已经从建安扩到了唐兴,再想想来路上听到的,富来客栈短短两三年内一跃而成江南两道首屈一指的客栈来,对王况又高看了一眼。而李业嗣原本还以为在长安听到的有关王况的传言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内,这下见到连地方豪族的厨师对王况都是毕恭毕敬的,也开始不敢小瞧王况了。
徐国绪也是读过些书的,对越王山和梦笔山的典故当然也是知道不少,来的时候由于是要急着赶去建安,行程匆忙,现在回去就不用那么赶了。既然来了,总是要去凭吊一番,方不落了自己也是属于文人骚客的一份子。而这两处又都在唐兴城郊,一天的时间也够他逛了。因此第二天便兴冲冲的带了几个羽林军,和林荃淼一起携了食盒往梦笔山风雅去了。
李业嗣对这些兴趣都是缺缺,倒是听说在唐兴南边发现有铁矿,就自己带人去看了,作为军人,他更喜欢铁要多些。
梦笔山和越王山王况后世都去过,尤其是越王山,王况在读中学的时候是天天早上跑步上去读会书再下来吃早餐上学的。对梦笔山,王况没什么兴趣,又没什么古迹,倒是越王台,王况很想去看看千多年前的越王台是不是和千年后一样只剩了一个土堆和几块残破的石碑。因此就自己带了王冼和孙嘉英去越王台。
让王况大感意外的是,这时候的越王山上竟然有不少人,而且越王山上还有个小殿,保存尚完好,那些在越王山的人看打扮应该大多是县学里的学子,有的坐一角拿了书摇头晃脑的在念,有的抬头看天一付思考状,也有是三两个坐一起吃酒做对的。这些人对于王况一行人的到来也只是多看两眼,就又都忙自己的去了。
在越王行宫侧的几块石碑边上站了一会,王况就带他们回去了,来这里只是个纪念而已,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回城的路上,碰到了几个年纪尚小的学子,正在争论不休。王况走过的时候正好听到,起因就是这帮学子相约了来越王山,各自都带了点吃的,但有个学子或许是因为匆忙,把生鸡蛋当成熟鸡蛋带了来,引起大家的埋怨,又都在讨论该怎么把鸡蛋做熟。
见他们吵个不停,这个说要煎了吃,马上就被人反驳说连锅都没有怎么煎,还有想说煮了吃的,话到一半见提议煎的被反驳了,想想煮也是要锅的,就又把后半句给咽了回去,又有说烤来吃的,结果引起一片哄笑,说是他五谷不分,鸡蛋可是烤不得的,一烤就炸。
“谁说鸡蛋就不能烤的?”王况见他们吵的热闹,就上前去。
“哦?鸡蛋可以烤?如何烤?这位兄弟你倒是给我们烤烤看。”
王况见他们已经生起了火,就让他们把随身带着的草纸贡献出来,将鸡蛋用草纸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个严严实实的,再将其用水浸湿透了,丢到火堆里去,又让他们顾着火,不要让火堆灭了。约摸一刻种,火里就传出了蛋壳的焦味。这时候再扒开火堆,鸡蛋外裹着的草纸已经烧没了,蛋壳也是焦黄焦黄的,基本都裂开了一两道大大的口子,但就是没炸。等凉了一会,再剥开鸡蛋,顿时混着点蛋壳焦香味的鸡蛋让那几个学子口水直流,也顾不得王况在旁,手忙脚乱的吃了起来。王况也不跟他们客气,拿了三个鸡蛋,自己三人一人一个,一边吃一边走了。本来这鸡蛋用泥巴糊上也能烤,但是烤的鸡蛋无意例外都会裂开,若是用泥糊,一是泥味会进到蛋里去,不好吃,二是泥糊的短时间内不能把蛋壳烤焦,而烤鸡蛋要吃的就是要让蛋壳靠得微焦,焦香味渗进蛋里去才好吃。而用湿的草纸正好,草纸吸水量大,等纸一层层的烤干烧完鸡蛋也就正好熟了。
“这是谁啊?竟然能烤鸡蛋。”一个学子嘴里含着鸡蛋,一边往外哈着热气,一边口齿不清的说。
“别说,这烤的鸡蛋还真比煮的好吃多了,往后我们带鸡蛋来就都这么烤好了。”
“哎,我可听慎家的小郎说了,说是昨天建安来了一队人,是去长安的,里面有个他们慎家的贵客,据说做吃食没的说。你们说会不会是他啊?”
“没准,我也听前几天建安来的表哥说过几次,说是他们那有个富来客栈的小东家,做吃食一流,据说这次去长安是皇帝召见。瞧他面生得紧,这唐兴城里常来越王山的人我们大多认识,或许就是他也不定。”
也就打这以后,一传十,十传百,从唐兴出门的学子慢慢的都学会了烤鸡蛋,有的出门游学还会带着几个生鸡蛋,生鸡蛋虽然容易破,但胜在保存期长,冬天放上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就是夏天,放上十天也不轻易坏,不像煮熟的,三五天就坏了。
当晚,王况做了几个俯卧撑,又做了会单腿蹲,洗刷完毕后正要睡下,窗外传来几下叩击声,王况吃了一惊,这夜静人深的,而且还是在县衙内,外面又有羽林军,可以说戒备也算比较严实了,怎么还有人半夜叩窗?
想了想,来人应该不是存了坏心,否则就不会叩窗提醒他了,不过为了谨慎,他还是将身子藏在窗边的一根柱子后,问了声:“谁?”
“恩人,是某黄大。”来人压低了声音,但王况还是听出了黄大的声音。
王况把窗打开,黄大一跃就跳了进来,手里提着个包裹,伴随着一股子的血腥味。王况点灯再细看黄大,却见他满身是血迹,尤其是胸前一大滩的血迹更是吓人,都已经干了,结在衣服上。
“怎么了这是?”王况大惊。
“恩人莫担心,某并未伤着,这身上的血是他的。”黄大把手中的包裹放到桌上打开,赫然是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头,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有不甘。
第七十六章 和敌人不谈光明正大
“这是谁?”王况看到人头,吓了一跳。连忙跳开:“拿走拿走。”这个黄大,几个月没露面,竟然干出了杀人的事来,若要是被杀的是穷凶极恶之徒还好,若要是无冤无仇,这事情就大条了。
见黄大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等黄大把人头又包好放到一角落里,王况才让他坐下说话,又从包裹里拿出干粮卤味和一馕酒给他,幸好王况后世有低血糖的毛病,养成了随身带着吃的习惯,否则这大半夜的要去叫高三拿吃的,就要惊动不少人,李业嗣可是就住同个院里。
黄大坐下就狼吞虎咽起来,看样子是饿了一天了。
“说吧,怎么回事?”见黄大缓了点,王况问到。
原来黄大自从那次揭了王况的招贴后,又随着商队北上了。在栖霞岭上又遇到了劫道的,这栖霞岭正处于闽浙赣交界处,山高路险,属于三不管地带,平属常有盗匪出没。这次黄大就没那么幸运,没能逃脱,被抓了起来,本来也是要被砍了的。黄大见势不好,就编了通谎话,说是要投靠盗匪。贼首因抓黄大很是费了些工夫,见识了黄大的腿力的,觉得留下有用,就留了黄大没杀。
这股盗匪平属狡猾,每次总远远的派出斥候打探消息,但凡有官兵前来便远远遁走,而大商队他们也不动,就专门动小商队,而且向来不留活口,因此这两年总是有商队失踪,却不知道是谁干的,而失踪的又是小商队,所以也没怎么引起官府注意,都以为是流贼干的。
在栖霞岭上呆了几个月,有几次黄大都有机会逃走,但是他总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提王况的名字,因担心这伙人对恩人不利,就忍下没走,并细细打探。
直到最近,黄大才打听到原来这伙盗贼竟和扬州邓家有勾连,邓森便是他们的首领,自大业年间就在南海一带活动,但随着唐代隋后,朝廷加大了围剿力度,他们在南海被官兵剿得无处可去,几年前就辗转到了栖霞岭这三不管地带隐匿了起来,而邓森则冒了南海富商住在扬州,并勾连上了扬州参军事骆武。
他们这伙强盗盘距在栖霞岭,而邓森则在扬州提前用快马把商队的消息送到栖霞岭,而骆武则将军营里的刀枪提前报废提供给他们使用。
邓家要去掳王况的事,黄大是知道的,而且后来邓森家和骆武被诛他也知道,但这次在山上却是见到了一年青人,山上的强盗都叫他小当家,打听下才知道是邓森的大儿子叫邓正,因为邓森出事的时候他正好送给养来山上并准备押运劫得的钱财回扬州,所以被逃过了。而也正是这邓家大郎,也打听到了王况明天就要翻越栖霞岭,决定在险要之地设下埋伏,要拿王况的人头祭坟。
黄大打听到这消息,吃惊不小,就想着要赶快来给王况报个信,可巧不巧,就在他准备逃下山来时,被邓正叫去陪着查看设伏之地,黄大便趁其不备,从他脑后给了他一下,又怕杀错人,就割了人头,准备带回建安让邓三和邓小三认认。这一路从栖霞岭下来,又要躲避巡逻的土匪,一直到下午才下得山来,从栖霞岭到唐兴也有六十多里路,他又怕山上人发现派人追来,就专挑隐密路走,没吃上一口,等到唐兴城已经夜了,本想继续赶路去建安,却听到路人说王况等人已经在唐兴了,便打听好了王况住处,等夜深了才翻墙进来,也幸好王况从来没有早睡的习惯,所以黄大摸到院里,见这间屋里有动静,就叩了下窗,被他误打误撞下叩对了,这要是叩到李业嗣的窗,说不得都不容他分辨立马拿下。
知道事情的原委,王况想了想,决定还是要通知李业嗣,栖霞岭确实有一处险要之地,王况后世去东北上学每次都要坐汽车过栖霞岭,在栖霞岭半坡上有个缓地,而缓地的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那里还有眼泉水,一般过山的人都会在那眼泉那歇脚喝水,如果一千年对地貌改变不大的话,那他们应该就是会在那设伏,而且听黄大说的,山上还有二当家和三当家,底下还有百来号人,如果没有准备的话,到那里被打个措手不及,十有**要全军覆没。
由于他们定的是第二天一早便要动身,想在天黑前翻越栖霞岭,如果这时候还没准备,恐怕来不及,因此事不宜迟,王况带了黄大拎了人头去敲徐国绪和李业嗣的门。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当然要隐瞒下了自己曾经阴了邓森和骆武的事。徐国绪听了怒不可遏:“岂有此理,目无国法,聚啸山林,残杀商贾,竟然还敢跑建安去掳人,现在又要使这阴谋。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一边支了随从去把岑余子叫醒,一边问李业嗣:“李校尉可有何良策?”他们这一行人只有二三十的兵士,就是加上县衙里的衙役,也不过多加二十来人而已,对方有百来号人,就是赶到建安的驻府军(县级不设守军,仅州有驻军)那求援兵来回最快也要一天时间。
岑余子匆匆赶来,听说了之后也是冷汗淋淋,这要是发现的晚了,天使一行人才出唐兴就出了事,他肯定也脱不了干系:“某常听闻有商人进栖霞岭后有失踪的,也曾多次派了衙役去查看,均未发现贼人踪迹,却原来他们隐得如此隐匿。”
李业嗣低头沉思半晌,又细细的问了黄大山上的情形,也皱起了眉来。
王况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问黄大:“山上可有弓弩?”
“未曾见过,而且栖霞岭上山险林密,道路蜿蜒曲折,鲜有开阔地,弓弩也不好用。”黄大想了想,回答到。
“如此,则某有办法了。”既然对方没有远程攻击武器,那么王况就不怕他们。
“啊?二郎有何好办法?快快说来。”徐国绪先听到众人分析,已经是六神无主,甚至心里决定,实在没法,就不走了,等请来援兵剿了贼人后再走。
李业嗣根本不相信王况能有办法,自己在军中历练几年,读的兵书也比他喝过的水都多吧,更不用说还有阿公从小的教导。自己都想不出什么完全之策来,他一个小小商贾能有什么办法?
王况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徐国绪听了拍案叫好,李业嗣则是两眼发亮,不过还是嘟囔了一句:“此法不见得光明正大。”
“李校尉错了,如今不是光明正大的问题,而是我们和贼人间你死我活的问题。若是他们不索命倒也罢了,可现下情形想必您也知道的,他们平属不与官军做对,可这次恐怕是要一个人不留了。”确实,如果他们只杀王况一人,那么必定会被朝廷得知他们的存在,只有一个活口不留,他们才有充裕的时间逃往他处。
被王况堵了一句,李业嗣也没话可说,各人都按王况说的准备去了。
第二天一早,队伍就出发了,由于黄大说过,贼人有派了斥侯打探,因此如果只是军队出发的话必定引起贼人警觉,所以,王况和徐国绪还是要一同前往,而王冼和孙嘉英则被留了下来,至于林荃淼,这几年被王况熏陶透了,说是这事刺激,若按王况说的,基本没什么危险,就死活要跟去,他出了建安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了,所以也没人能劝得动,一劝他就一瞪:“二郎去得,某如何去不得?”
为掩人耳目,队伍除了留下的王冼两人外,其余人和货一个不落的全都带着,两个多时辰后就到了栖霞岭下。这时候有李业嗣先期派出的斥侯来报,说是发现了贼人的斥侯,但按吩咐,不敢打草惊蛇。果然,不一会,在斥侯的提醒下,王况他们就发现了远远的高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众人不由都暗自小心谨慎起来。
黄大也扮了个军士模样藏在队伍里面,队伍再走一个多时辰后,黄大提醒大家:“前面快到了。”
王况看了看地貌,和后世记忆中的那处地方没什么大的区别,那么前面的泉眼就应该是设伏之地了。
再走了一会,到了泉眼那,泉眼边上摆着几个陶碗,那是给旅人舀水喝的。李业嗣一声令下,众军士便都纷纷下了马,簇拥着去抢水喝。可喝了水不一会,便都个个捂着肚子喊疼起来。这时候就听得一声呐喊,前面冲下来一伙人马约摸有**十号人,见了羽林军士个个捂着肚子在打滚,为首的一个大汉哈哈大笑:“儿郎们给某上,除了少年人留下活口祭旗外,其余一个不留!”
贼人见军士们个个躺在地上打滚,就都嘻嘻哈哈的拥了上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卖个关子咯,大家猜猜,王况用的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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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按灰雀的计划,这章和下章的部分内容是要用一段话带过的,但昨天书友的评论让灰雀意识到,有的书友看书比较快,没注意到前面的暗线,所以决定还是要写细些,就把昨天本来已经写了一千来字的给推倒重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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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灶神的能耐
眼见贼人已经冲到近前,为首的汉子一眼瞥到王况正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心里咯噔一下:不好!连忙止步大喊:“有诈,众位兄弟小心!”
然而他喊的已经是迟了,一众贼人此时已经冲到队伍跟前,就见突然间躺在地上打滚的军士们一跃而起,跑到上风口,手中个个都握了个布包。他们将布包全都朝贼人堆里丢了过去,布包在空中翻了几滚就全都散了开来,顷刻之间,一团团灰白色的粉末就将贼人全笼罩在里面。
“呀,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有个贼人喊了出来,随即越来越多的贼人加入了叫喊的行列,几十号贼人大半都已经被迷了双眼,个个都用手去揉,不揉还好,越揉眼睛越疼。不一会就都东倒西歪了。
只有几个贼人连那贼首机警,没被迷着眼,但这几人已经不是身经百战的羽林军士对手,几个照面下来,都被生擒了。贼首虽然勇猛,也被他砍伤了几个军士,但和李业嗣比起来还不是一个档次,一个照面就被李业嗣用刀背拍倒在地,随即被一拥而上的军士压得死死的捆了起来。
“你们这使暗算,算哪门子的好汉?”为首的汉子被押过来,嘴里尤自不服。李业嗣听了脸上一红,脚下不自觉的挪离开王况两步。
“哦?那你们在水里下药就是好汉了?半路埋伏就是好汉了?呸!”王况鄙视的冲他翻了翻白眼。要不是黄大说到埋伏地就在这眼泉这里,王况也想不到他们会在水里下药,要不是提前发现了贼人的斥候,这些军士没准就着了道了。泉水是活的,如果提前下药的话,不一会儿药性就会随着水留溢出变淡到最后消失,所以贼人才需要派出斥候打探队伍的行进情况好掌握时间下药。当昨晚黄大说到埋伏地的时候,王况想到那里有一眼泉,就猜到对方可能下药,就已经安排好今天该如何演戏了。而先前报说发现贼人的斥候就更是确定了王况的判断。即便退一万步,贼人没有下药,但在初春喝凉水闹肚子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不管有没下药,军士都会装做肚子疼。所不同的是,如果下药了,水里就有异味,就不把水喝下去,还要装得更猛烈些,如果水到嘴里没有异味,那就装轻些。王况才不相信这时候能有什么无色无味的药,小说里基本上都是夸张的写法。
果不其然,军士因了头晚的安排,今天都提高了警觉,不然这大冷天,山风又不小,舌头都冻麻了,等到发觉被下药估计已经喝下几大口了。王况和徐国绪都没喝那泉水,他们都有王况准备好了的保温水馕,用不着喝冷水。但王况见到军士那夸张的表演,也知道水里是被下了药的。
说起这保温水馕,还是林荃淼的功劳,昨天一路上林荃淼总在抱怨喝的水太冷,要是能想个法子有热水喝就好了,就来找王况,让他出出主意。王况就请慎家连夜赶出了几个塞满了棉麻和鹅毛细绒的套子,把盛了热水的水馕套起来,也能保上三四个时辰的热水,这样一天只要早上和中午在歇脚处补上热水就能整天都有热水喝了。
被王况呸了一句,那贼首也默然不语了。李业嗣的脸就更红了起来:着啊,只许你们使阴谋诡计,就不许我们也阴你们?还是阿公那句话说的好啊,兵无常势,今天若要是没这王二郎的计策,恐怕就要折在这里了。想到这里,他怒火中烧,上前去就狠狠踹了贼首几脚:“直娘贼,败了就败了,还嘴硬,若要是某败了,某决不皱下眉!”完了还不解气,抄起一把横刀,用刀面啪啪的狠拍了那贼首嘴巴几下,这大冷天的,嘴本来就麻木得不利落,再被这么一拍,立马就肿起老高,王况看着那嘴,忽然就想起了东成西就里的那个著名的香肠嘴来,直乐得哈哈大笑。林荃淼见了就捅捅王况:“二郎乐什么?”
“没什么,某是见到他那嘴,想起了一道吃食来,等今年底啊,某就做出来给你们尝尝。”
“什么吃食?还非得等年底?那还要多久?等二郎你做出来,没准某就已经不在建安了。”林荃淼对王况的话深信不疑,他说能做出来就肯定能成,但他同时也对自己今年的常举充满信心,肯定能中。加上长安阿叔这两年的打点以及阿爹这两年的政绩,自己极有可能年内就要去外地上任做个小官。
“这转眼就开春了,天气潮,我说的那吃食非得等天冷了而且不那么潮做了才不会坏。要做得它前前后后得花一个多月呢,哪有那么容易。”
徐国绪虽然站得远,但王况他们站的是上风口,他们的对话也就送到了他的耳里,听到有什么吃食竟然要花一个多月才能做得,就来了兴致,他一个小黄门,已经绝了传宗接代的念想,剩下的就是吃喝玩乐了,所以但凡是宫里出来的,对吃这个字都非常的敏感。他连忙上前两步:“哎呀,二郎说的是什么吃食啊?竟然要等一个多月?还得冬天才做得?可惜了,等二郎做得,某远在长安,怕是吃不着了。”说完一脸的失落。
这无心的一句话给王况透露了很多信息,那就是这趟长安之行不会太长,估计问问话就会放他回来;还有就是自己在朝廷中人心中的分量还是几乎没有,就是有也大概和个书吏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差不多。可以说这趟长安之行,估计主要还是为了长孙皇后的事。李老二这是急病乱投医了。
“天使勿愁,某要是做得那吃食,一定托人给您捎上一份,我们富来客栈年年还要往长安送辣椒酱呢,多带点吃食还是轻而易举?”
王况的一番话让徐国绪转忧为喜,不过他又有些不信:“难到这吃食竟然可以长途跋涉送到长安?不会坏么?”
“不会不会,而且这吃食若做得了,只要保养得当,只会是时间越长越有味道。天使就放宽心就是。”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某可就等着了哦。”徐国绪得了准信,笑眯眯的凑到王况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二郎晚上歇下了来找下某家,某有话说。”王况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众军士已经把一干贼人给捆了起来,又都串成了一串,李业嗣分了几个军士和唐兴县衙役护送徐国绪和王况他们回唐兴去了,这一打虽然是轻而易举的拿下,但前后也花了近一个时辰的工夫,而且贼人还需要押解到唐兴受审。而且贼窝还必须端了,免得祸害他人,李业嗣就带了其余的军士在黄大的带领下去端贼窝了。这里拿下了八十几号人,贼窝里剩的也就十几二十个了,这些对于大唐精锐羽林军来说,派二十几名去剿他们已经是杀鸡用了牛刀了。
队伍还没到唐兴,离县城还有十几里路,岑余子已经带了留守的衙役在侯着了,一见军士们凯旋归来,自是大喜过望,起码自己的过失已经降到最低了。
互相见了面,难免还是要寒喧一番,岑余子是一把挽住王况的胳膊:“二郎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能铲除这盘距多年的狡贼,大功一件,大功一件啊。”
“哪里,哪里,这都是明公决断有方,天使指挥得当,李校尉和众军士勇猛,某只是出了个小主意,不敢居功。”
“嘿嘿,是啊,若不是明公决断有方,李校尉和众军士勇猛,这贼人怕是不好剿。不过二郎你的功劳可是不小,某等也绝不给没了。”徐国绪见王况这么说,想起王况对慎家是照顾有加,慎家昨天可是招待殷勤,自然也就顺水推舟,一把将这慎家的亲家从有过给抹成了有功。边上听到的军士也是一脸喜欢,好啊,原本以为这一路来是吃苦的,没想到却捞了这么个大功,看天使这当着众人的面说他们勇猛,那这功劳就是肯定跑不了的了。说不得回去还能给赏个爵呢?有那真勇猛的,一人擒拿了十几个贼人的心里就开始做起美梦来。
“还真别说,二郎那法子真管用,没想到区区不起眼的灶膛灰竟能起如此大用。”岑余子听了事情经过后,不由赞叹:“都说二郎你是天上星君下凡,某看你就是灶神下凡了啊,做得一手好吃食,又能妙用灶膛灰。”
我这是看你们个个正人君子模样才用灶膛灰的,这要是放后世,肯定石灰是首选,对敌人我才没这么仁慈。王况心里鄙视了他们一把,不过嘴上却是连连谦逊。
回到县里,唐兴的百姓听得说端掉了栖霞岭上的一大窝子贼人,个个都出来瞧热闹,看到被串成一串的贼人过来,不知道是谁带了头,吐了一口口水,一时间是口水不断,等到了衙门,这些贼人脸上已经是粘糊糊的一层厚厚口水,王况都不敢看,怕看了倒胃口。倒是林荃淼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式,一边往嘴里塞着油炸花生,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
等到天擦黑,李业嗣又押解了一帮贼人回来了,贼窝里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都以为这次的埋伏是十拿九稳,对于之前黄大割了邓正的人头跑了,他们也只当是因黄大被抓怀恨在心做下的,等到军士们杀将进来,他们看到黄大也在其中,才懊恼不已,不过这时候再懊悔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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