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当局者迷
“赢太医请借一步说话。”这边几个人还没挪步,王况那边又叫了。赢老头一怔,啥?宣德郎莫非还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然叫某作甚?哦,这下可好,看来都不用某等装了,或许宣德郎真的有什么病是某等瞧不出来的,而宣德郎既然有个高明的师傅,所谓自家事自家知,宣德郎了解自己的病症也未可知。
于是老头子颠颠的跑了过去,程处默和尉迟保琳也要凑,奈何边那么多人在,公然的附着耳朵过去听实在是有失作为小公爷的体面,索要只能靠近,却是不敢靠太近。
王况扯着赢老头的袍子,将他的头拉低下来凑到自己嘴边:“赢太医必定是瞧出了况其实没病罢,但没病你也得给说成有病,要重些,不过又是要那种无性命之忧且不影响日常饮食起居的,而且不管是谁来问,都要这么说。若是办得某满意了,某就教你识得一道救伤圣药。”
呃?还有这等好事?赢老头心里的小算盘一下就劈哩叭啦的拨弄开了:没想到啊,这说宣德郎有病竟然有这么大的好处。首先,这是宣德郎自愿的,万一以后败露了,大可以全推到宣德郎头了事,于自己等人没有任何的损失;其次,既然宣德郎说要装病,必定也能配合自己这几个人的言辞,对其他人就更有说服力;再次,且不管宣德郎是不是真的有师傅,那么至少,自己等人起码可以得到一贴疗伤圣药。嗯,这生意只赚不赔,做得,实在是太做得了。
至于说不管是谁来问都要说宣德郎有病的事情,赢太医也是赞同的,哪怕是陛下问起来,自己一样说宣德郎得了重症就是,真要哪天被陛下知晓了,可以完全推到自己等人是为了得到疗伤圣药的方子,不得不听宣德郎的就是,大不了,到时候没功劳就是,但过错应该也是不大的,还是划算。反正不管怎么算来算去,赢老头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事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宣德郎为什么要装病呢?莫非是为了早日回建安么?这倒是个好法子,借了身体不适的原因,也可以说是水土不服致使旧病复发,需要早点回去调养,只要回到建安,自然就不再犯病,这话放出来,那是谁也会深信不疑的。而且这么做还有个好处,那就是这病啊,在建安那就不算是什么大病,不会影响饮食起居,但只要离开建件久了,就会复发,假如宣德郎真有师傅的话,听了这个消息也肯定会赶来的不是?而且必定是要在宣德郎还在长安的时间段内赶回来,否则等宣德郎一回到建安,不犯病了,那症治起来可就麻烦了许多。
王况本来还没想让赢老头他们几个帮自己隐瞒的,但见他们那嘀嘀咕咕的样子,就知道这帮家伙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赢老头每次见到自己都跟饿狼一样,仿佛自己就是那香喷喷的肉食,想都不用想,王况就知道这老头打的什么主意,不外是想从自家身再挖点东西出来罢了,但王况也不能责怪他什么,为医者,见到好方子自然心动,而且也是该当,唯有这样的医者方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才能救治更多的人。
而且,秦怀玉既然已经去六诏找田七了,田七又不是什么千年老山参,可遇而不可求的,六诏的土著用田七就像中原的郎中用甘草那么寻常。所以,这次秦怀玉若是能回来,必定能有收获,而以秦老头的性子,肯定是要将这田七的功效告诉李老2知道的,既然赢老头他们早晚都会知道,那么自己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此,为免得赢老头掌握主动权,用自己没病装病的事情来要挟,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将主动权掌握手。虽说如果自己一口咬定头疼欲裂,别人也没招,但保不齐这些老头子情急之下胡乱的下个结论,给自己乱开药没病治成有病还是次要的,万一他们最后七辩证八辩证得出自己某些方面有问题,比如说不能人事了等等,那岂不是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可是关系到今后的性福生活,马虎不得滴。
于是,双方在融洽的会谈中达成了一致的共识,赢老头满意,王况也很满意。赢老头又转去和那几个老头躲在角落了嘀咕了一会儿,这才拉了林翰来到屋外,俩活宝刚才没听到王况和赢老头说什么就很郁闷,这下就更不能放过了,也都跟了出来。
“是这样,小公爷,林郎君。”赢老头搓了搓手,故意拖延半天,等到林翰和尉迟保琳耐不住了,尉迟保琳手都举起来准备揪他了,他这才开口:“方才宣德郎将某叫去,叮嘱某说不许说他有病在身。然某等身为医者,却是不敢有何隐瞒。”瞧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你个死老儿,说话吞吞吐吐好不爽利,若不是瞧在你曾多次帮阿爹症病的份,某早就一巴掌扇得你满地找牙了。”尉迟保琳见赢老头话说一半又顿住,登时急了,做势欲打,然而打他是绝对不敢打的,好歹赢太医也是朝庭命官,自代表了朝庭的威严在,别说是他,就是他家老爷子尉迟老黑来了也是不敢随便的打一个朝庭命官的,这又不是在军中,在军中还有个冒犯军法的由头可以拿来用用,所以顶多就是嘴巴骂几句得个口舌之快罢了。尉迟保琳浑虽浑,但这一点还是明白的。可赢老头怕啊,他从来外出都是极受敬重的,可没吃过什么亏,这就好比没经历过生死的人大多总是比经历过的人更怕死一般,所以尉迟保琳手一扬,赢老头就赶快连珠炮的往外倒,什么宣德郎有旧疾了,怕是小时候犯下的了,又说这长安之水土与建安大不同了,宣德郎在建安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犯病,最多就是与寿命有损,而且损失估计也不是很大,最多是个十年八年的样子,若是不常出来的话,可能三年两年也说不定赢老头边说心里边得意,嘿嘿,谁知道谁能活多久啊?某不愧是人称老来精,连这都能编得天衣无缝。;而到了长安,水土不服下,恐怕会经常犯病了的等等,而且呆的时间越长,犯病就会越频繁。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最后程处默归纳出来的一句话:若是王二郎还呆在长安,恐怕还会犯病,若是回建安了,就不会再犯,最多少活个几年,而且这病赢太医他们也是束手无策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赢老头这番话,放到程处默他们那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少活几年么?人生无常,谁能知道自己到底能活个几年呢?只要能过了六十,就算不白过这一辈子了,王况以前似乎是病过一场,但活一辈子,谁没个病灾?就说自家老爷子罢,大小战阵经历无数,也是落下不少暗伤,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可林翰听着就是不同了,王况到富来客栈前大病一场差点丢了小命,要不是王冼尽心服侍,要不是有遏跃跟的羊汤,恐怕王况早就去见西天诸神佛了这个事情他是知道的,也正因了如此,现在的王冼才会成为林老太爷和林老太太的心头肉,疼爱得有时候林翰都难免吃起老醋来。赢老头这么一说,他马就想是不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这可如何是好?要知道现在的王况已经了不得了,林翰意识到,只要王况这座山不倒,林家今后的发达就会更加的久远,基础也会更加的牢靠,即便是以后王况老了,走不动了,但以其才,一辈子竖立起来的威望也不是常人能撼的,所以,王况多活一年,周围的人就能多一年的安稳和发达的机会。所以,在程处默看来不是问题的问题,在林翰看来就是天大的事。
一切的事情就这么巧合,王况本来只想装病一番,而且这装病装得也是太过突然,如果其他人可能会看穿里面的假来,但却没料最后的结果是大家把所有本来不搭界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尤其是林翰,这下这个病装得实在是天衣无缝了,就是这个时候王况声明说自己没病,而且赢老头也出面证明,怕是没人再信的了。
且不说林翰怎么个心情失落的回去禀报给林老太爷知晓,程处默和尉迟保琳也要回去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老头子知道。赢老头完成了王况布置下的任务,颠颠的回屋里去找王况兑现承诺,得知秦小公爷已经动身去寻药许久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就知道王况不是在骗他,秦将军身落下不少暗伤,天下人谁都清楚,而小公爷既然去寻药,必定是真有其事了,而且王况将田七大致模样和药名都说了,编瞎话可没这么全的。因此赢老头他们几个也高高兴兴的回去了,就等着秦怀玉回来后找他讨要点田七试试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好不容易,众人都散去了,王况这边落了个清静,黄大刚回来后,见阵势有点吓人,就拉着王冼出去玩了,房里只剩下了王况一个人,总算是可以静下心将事情捋一捋。
黄大真是那人么?王况苦苦思索。
突然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一个极为简单的道理,被他忽视了,或许是在这个时代呆得太久了,已经习惯了用这个时代的思维来考虑问题。
王况笑了,黄大绝对不可能是和自己一样的人,首先,如果他是,那么那年的大年三十绝对不会因为断粮而从延平跑到建安来找自己,他只需要少许的运用点后世的知识,绝对不至于让家人几天揭不开锅的,总不至于他连一点点的常识都不具备?
其次,如果他是,那么他潜伏在自己身边自然是要对自己有所图谋,可图谋什么?在来长安之前,自己只有点小财,如果他是图财的话,大可在看到田黄的那一刻也不用做什么,只需要远走高飞,抢先于自己一步去挖田黄,田黄放在现在是没人知道,可在后世,包括产地,包括价值那都是家喻户晓的。若说不是图财而是图的其他,以自己一个好吃之人都可以混到如今的地步,他黄大如果是一样的人,大可以撇开自己,闷声的生官发财,做出一番大事业来,自己或许会是唐人眼中的大才,但绝对只是后世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而已,自己会的,别人也会,没什么出奇之处。
再就是,王况知道,如果他是和自己一样穿来的,那么必定和自己一样,也是灵魂穿来,因为黄大之前的经历,包括在珠宝店做学徒,包括和王五等人的认识,包括了丑丑,这些都是活生生的现实,如果是带身体来,那么起码也来了十几年了,十几年里,他早就成就了一番事业了,没必要等着自己来。所以,穿来的,只能是灵魂。可问题又来了,王况自己知道,灵魂穿来的后遗症,那就是你后世哪怕是学得再好的手艺,新的身体是绝对做不到的,自己后世喜欢篆刻,经常拿了刻刀用粉笔雕人头像来练手,后世的自己可以很快的雕出面容表情各异的各种头像,有哭有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穿过来后,自己想再捡起来,手却是不听使唤的,曾经拿晒干了的泥块练习过一段时间,却是没什么进展,所以最后只能放弃,再者,自己后世炒菜的时候会颠锅,但穿过来后还是不会,一样要从头学起。
而且,身体原来会的什么,自己穿过来后也是不会,比如说据二子说以前经常爬树掏鸟蛋,那么应该是身体灵活的,但自己却是笨手笨脚的,爬棵树半天才爬去半截就再也爬不去了,刚穿过来的那几天的感觉,王况印象非常的深刻,那个身躯,仿佛就是个不属于自己的木偶人,所以刚醒来的那段时间,他都不敢怎么动作,只能做些很普通的活,甚至于挖野菜的事情,大多都是交给二子去做,好在那时候借了病重刚醒,身子虚弱的由头,动作就是再生硬再缓慢,二子也不疑有他。而黄大却是有一身好功夫,这功夫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必须要经过常年的苦练,如果说黄大本来的身子会功夫,那么黄大穿来后,顶多也就是手脚会比常人灵活一点,身体健壮一点而已,而如果说后世的黄大会功夫,那么穿来后,这副身体的协调灵活性也是跟不,还是要经过多年的苦练才能得来。
所以,黄大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唐土著。
王况原来很是懊恼于老天爷在让他穿过来的时候怎么不把原来的身体会的都带了过来,或者说是把现在这身体原来会的保留下来,又或者说保留些以前那个叫狗子的小孩子的记忆。但现在,他很庆幸,好在有这么多的不同,所以,当冷静下来后,很快就能分析得出结论:到目前为止,已知的穿过来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或许会有其他人,但不在自己的身边,也没见露过脸,自己,还是安全的。
王况越想越是惭愧,黄大对自己可以说是忠心耿耿,自己竟然怀疑起他来,实在是不该啊,自己终究还是受到后世尔虞我诈的风气影响太深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出,王况也一下就理清了思路,笼罩在心头的迷雾一下就被拨了开来:如果还有另一个穿过来的人存在的话,或许他她不想引人注意,只想安安静静的享受这个大唐盛世,要真想对付自己的话,早就应该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世界没人有这么傻,看着对手坐大不管不顾,然后等到最后再来个致命一击?那除非是有着刻骨仇恨的变态人才会这么干,而后世的自己并没有这样的仇人。如果真是有这么个人只是想享受大唐盛世的,那么这个人的年纪肯定不小,年轻人都有股子冲劲,只有年纪大的人,才会看开了,不再那么猛冲猛干。再说了,即便是同穿来的,更应该会是同病相怜,愿意和自己相互扶持才的可能远远高过和自己作对的可能。
人,总是习惯于把未知当做危险来看,习惯于喜欢将一切的未知都想象得无比的恐惧。比如说后世闹的沸沸扬扬的外星球人话题,几乎都是将外星人当做入侵者来看,王况自己曾经就说过,假如真有外星人存在,既然他们已经掌握了穿越几十几百甚至于几千光年的路程的技术来到地球,那么,这个宇宙还有什么地方是他们不能去的?既然什么地方都可以去,那么他们想要什么都能随便找到,要地球的能源?可笑,靠地球那点可怜的能源,能入得了人家的眼么?要财富?更可笑,宇宙中充斥着许多纯粹由钻石和或是贵重金属组成的星球,人家能看得你这点?要居住环境?地球人都能发现好几个可能适宜居住的星球,他们那么发达的科技能找不到么?要奴隶?有什么劳动力能比得执行命令不折不扣又不会闹意见的机器人呢?这就好比,一个乞丐,好不容易乞讨到了一千元钱,这在他看来是笔巨款,这时候一个亿万富豪来到他的身边,乞丐以为这个富豪想要强抢他一天的收入,就紧张起来,防这防那的,即便那个富豪本来是真心想来帮助这个乞丐的,但被乞丐这么一闹,得,也就没了帮你的心思。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以前自己以局外人的心态来看待外星人问题,可现在,轮到了自己,竟然也陷入了这么个迷雾里去。这真的是当局者迷啊。
然而最大的可能还是根本没有这么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存在,都只是自己杯弓蛇影闹的,一切的怀疑源头都来自那个华容道,但,那只不过是个玩具而已,或者,那个华容道是自己穿过来的一刹那正好抓在旁边的人手中,或许是某个人要送给自己家晚辈的礼物,也或者本身就在小孩子手中拿着,只不过是自己不知道的原因,或许真的如科幻片所说的,那里的空间扭曲了,而扭曲的边缘正好将华容道包含了过来?反正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华容道不是自己的。或许,这个华容道,将永远是个迷,也或许,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么一天。
这事算是解决了,今后不再会有困扰,也不再用小心翼翼的了,该干什么去干就是,真正要提防的还应该是李老2。
是的,李老2是个明君,这点王况并不否认,但是,一个连亲兄弟都下得了手的人,能逼迫自己父亲退位的人,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或许,他可以容忍你,但前提条件是你必须对他没有威胁,魏老头多次进谏而不被他为难,恰恰是他明白,魏老头对他并没有任何的威胁,其出发点就是为自己好,为家国好,为稳固他的皇位。所以,他能容忍。但,倘若谁敢于挑战他作为君王的威严,敢于做出能威胁到他皇帝位置的事情来,他绝对会快刀斩乱麻的一刀下去杀个干净。
相反的,长孙无忌这个臭老酸,对王况并不会太过为难,王况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就是要保住皇位是由长孙家的亲外甥来继承,这是他的底线,任何人都不能挑战,哪怕是贵为皇子如李恪,正因为李恪太得李老2喜爱了,所以最后才会被长孙无忌给诬陷至死。人无完人,长孙无忌并不会因为这个污点而被人遗忘掉他的功绩。只要王况不去挑战长孙无忌的底线,王况就不用太过提防他。而且,王况还知道,最终接替了李老2的位置的,恰是长孙无忌的亲外甥李治,自己大可以提前做些准备工作,在长孙无忌看来,自己就成了拥护他亲外甥的人了,自然不会为难,可能还会加以照顾一二。
第一六七章 震动天下
再说赢太医几个,在回去的路越想越觉得王况有师傅的可能性实在太大,若要是没师傅,那他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东西?难道是打娘胎里就带了出来的?打死他们也是不信的,一个还没束冠的人,小时候家境贫寒,还当过一段时间的乞丐,撑死了家里能有个一两本就算不错了,建安又不是什么县,来往客商并不多,如果真按王况说的,全是听了奇闻趣事而来,那长安那些个酒楼食肆茶肆的小二听得岂不是更多?怎地就没出那么一个两个王况这样的人呢?再说了,人家大德悟能可是信誓旦旦的打包票说他有师傅的,而且悟能还管王况叫师傅
这么越想越不对劲,不行,得把事情闹大了来,把宣德郎的师傅给逼出山,不闹大了,搞个不好宣德郎的师傅以为一个小病小灾的,自己徒弟能轻易搞定。但赢老头也是知道,王况曾经说过中秋不久后,最迟第一遍霜前便要返回建安,帮皇后娘娘炮制金桔的,这个理由任是谁也没法反驳,也没法子拖延王况回建安的行程,眼下已经是快到仲夏,到中秋时间有点赶,凭他们几个的能力,恐怕是找不到王况的师傅的,又或者说,还没等到王况的师傅得到消息赶来,王况就已经启程回建安了,必须得有个大动作才行,于是几个老家伙一合计,找李世民去了。
当然赢老头子不会把王况是装病的事情捅出来,若是这么一捅,就成了自己占的私心更重了的意思,不捅的话,在皇帝面前还可以显一下自己有多关心宣德郎的病情,并由此联想到了既然宣德郎都可以把皇后的病症调理稳定了,那他师傅一出马,说不定就手到病除呢?
李世民一听前因后果,都不用赢老头他们提,马就联想到了这一层,着啊,若是王二郎的师傅肯出面,观音俾的病症岂不是大有希望,而且,自己也可以趁此机会向天下人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只要你于国家社稷有功,朕哪怕花再大的代价,也要保得你周全。如此一来,还愁什么天下不归心?还愁那些拿架子的所谓高人隐居了不出山?你们瞧瞧,连王二郎这样的,朕都费尽心力了,若要是有大德大才的,朕还能亏待你们?所谓千金市马骨,这不是最好的机会么?这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不,是一举三得的事:既卖了个好给王二郎,让其对自己感恩戴德;又能把王二郎的师傅招来;还能收买天下人心。
于是,当下把秘郎叫了来,拟了一个旨意送到兵部和吏部。兵部和吏部的官员一看旨意,不敢怠慢,立即派人把那些什么休旬假,月假的,还有小病小恙呆家里的官员全叫了回来,加班加点的发公文,全大唐所有有军队驻扎,有官员的地方一个不漏,要求层层下达,广为张贴告示,还要派人专门四处去宣传,否则以渎职罪论处。有那么一两个心细点的,干脆提出来,不仅是要有军队有官府的地方要张贴,即便是道观庙庵也要张贴,还有那些住在深山老林里的小村小落也要派人去。
于是乎,当天傍晚开始一直到了宵禁,长安城里又出现了一道奇观,从吏部和兵部络绎不绝的驰出一匹匹快马,马的驿兵们都个个都腰挂急铃,背背着的信袋醒目的插着代表急件的两根鸡毛一根鸡毛代表重要,两根代表急件,三根就是代表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一路叮呤噹啷的直冲城外去了,所到之处是鸡飞狗跳,行人惟恐避之不及。之所以只插两根鸡毛而不插三根,那就是这事情虽然重要,但还不是危及到家国安危的,而且一插三根,那搞个不好会引起天下骚动,没人敢冒这个险,即便是李世民自己也不敢。
急铃的构造比较特别,是专门为传递重要信函和军情的驿兵们特制的,个头不大,但声音极为响亮悠长,若是在开阔地,能传出好几里远去。当急铃一响,路的行人都必须纷纷避让,即便尊贵如皇子也不能例外,所以,从傍晚开始,起先头几匹快马出来的时候,还有人站街边看热闹,但到后来,干脆就没人往街站了,那么多的急件,有时候是几匹快马并列的跑着,谁能保证自己不会被碰呢?那可是急铃,急铃一响,撞死白撞等到后来,大家伙的耳朵都已经麻木了,该干嘛的继续干嘛去,没事干的躲家里造人去,小孩子都被关进了家门,主要的几条街除了酒楼食肆里继续热闹非凡外是冷冷清清没几个人影,和那些次要的,不和城门直接连着的街道的人来人往比起来是一个天一个地下。而若要是急铃一停,这些原本忙碌着的反而会停下来竖起耳朵来寻铃声;即便是造人的,夫妻俩本来是伴随着急铃的叮呤噹啷很有节奏的下起伏运动着的,也会被突然停下的急铃搞得一个激灵,本该还能坚持半柱香的也一下狂泻了千里去。
不到一个月,整个中原人都知道了这么一件事,那就是新任宣德郎建安王氏况,出身贫寒,心性淳良,于国家于社稷于民生立下大功劳,然而老天无眼,竟然让宣德郎在当年落难之时得了不治之症,幸亏此次宣德郎进京,因水土不服引出病症,否则恐怕是无人能察觉,但太医会疹辩证后也是束手无策。宣德郎至今虽无性命大碍,行动如常,但终究于寿命有损,故而皇得到太医禀报后是心急如焚,食之无味夜而不寐,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为救治宣德郎的病症,虽然遍访天下奇人却是无果,无奈之下,只好号召举全国之力,只要能治得了宣德郎的不治之症的,无官的封官,有官的加官进爵,封妻荫子自不必说,但凡是有偏方秘方的,若献出来不管是否对症,均有重赏;若是知道有奇人而加以引荐的也有丰厚赏赐;还特别的提出,宣德郎的师傅如今可能云游四方,应该是一大德高僧,若有见到者,加以通报的可随宣德郎的师傅进京面圣领赏,皇特恩可封此人流外三等官,赐同进士出身云云。
一时间人心浮动,各地衙门几日间便挤满了自称有奇术之人,衙门案也收到不少千奇百怪的偏方秘方,有用小儿尿液的,有用血河车炖老山参的,也有用什么龙须当然是李世民的胡须烧灰了喝的等等千奇百怪无所不有,这些个偏方秘方送到长安,李世民也不含糊,个个有赏,不管是谁献的,都得了个精美绝伦的璃罐,李老2这个皇帝当下王者之气直冲九天云外,名声直逼三皇五帝。把个得到消息说人人传颂的李老2乐得是连续几天合不拢嘴:这生意实在是太划算了,一些个如今已经不值钱的璃罐换来不世名声,划算啊,划算。于是大笔一挥,大赦天下,又平白得了些名声。
两个月后,即便连偏远地区的人也得到了这么个消息,当下把个正在往回赶的秦怀玉给吓得不清,本来他就是紧赶慢赶的急着回长安的,这一听就更是快马加鞭,先是自己骑来的汗血宝马被累死,后来换了几匹也全被累死,若要是王况知道秦怀玉竟然累死了一匹难得的汗血宝马,肯定要大骂他是个败家子了。
秦怀玉这趟六诏之行收获不小,除了找到王况所说的田七外,还得到了一份据说是苗人的祖传疗伤秘方,他亲眼见到,一个从悬崖绝壁摔下来的人,眼见得奄奄一息,若是放在中原,那是没得救了,赶快准备后事罢,可在苗人的救治下,这人竟然在昏迷了三天三夜后神奇的醒了过来。等到他出发回长安的时候,这个伤者虽然还不能下地,但已经可以说话吃东西了。幸好这次是他亲来,苗人感于其父秦琼的声名,将秘方送给了他,若要是当初不是自己心系父亲的伤病一定要亲来而是只派了家人前来,就没这么幸运了。
当然,这些王况都不知道,知道的人也都瞒着王况,尽量不提。李老2和赢老头是担心王况和其师傅有暗中联系,知道后猜出是要引其师傅出山,从而使人通知,那样的诏,王况又不是傻子,一看就是夸大其词的;程处默和尉迟保琳他们呢,一个是心中存了点也想见见王况的师傅的念头,有这点私心在,再加也怕说出病情来让王况消沉下去,这可大大的不好,所以也就隐瞒着不说;林府中人则是出于关心王况,担心王况知道自己病情竟然如此严重而闷闷不乐,因此也就都不说。可以说,就王况一个人被瞒在了鼓中,而其他人则因了这个那个的原因不在王况面前提这件事情。
以的都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了,整个事件后来被人传成了佳话,不外是皇帝不愧为一代贤明君王,爱才若渴,王二郎为国鞠躬尽瘁,积劳成疾罢了。
第一六八章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再回转到当日,王况这边想清楚了后,心中石头总算是彻底放下,就又想起了厨中炖着的几钵猪肚来,忍不住食指大动,再一瞧,俩活宝都跑了,心中估计他们应该是回去和老头子们通气去了,也就不管他们,反正到了饭点这俩活宝绝对会准时出现的,眼下正好,身边没人,难得清静一次,就背了手学着后世京剧里的人物一步三摇的踱向厨房,想趁热喝下一碗很久没有尝过的猪肚汤。
不过却让他发现了个奇怪的事,所有见到王况的林家下人,比以前更加的拘谨,看向王况的眼神中分明带着点同情,带着点怜悯。甚至有的家丁生怕王况摔着磕着,就冲到王况前头,将路的什么小石子啊什么的全都踢一边去,碰到怪角地方,也有家丁站在那里将拐角的突起用身体挡着,就连王况要迈过一道只有小半尺高门槛的时候,旁观都有家丁伸出手来扶。这是怎么了?不就是装个病,一个水土不服而已么?至于这样?王况有点纳闷,却是没有往深了想,他哪里知道,自己这一装病,却是被赢老头抓住机会做了篇大大的文章来,这文章大得全天下都一清二楚,惟独他这个当事人是毫不知情。而且,好死不死的他偏生要在这个时候充斯文,学那京剧里的一步三摇,搞得林家下人见了他以为王况病得连路都都不稳当了,自然就更加的落实了他的“不治之症”,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啊,叫那些个家人怎地不提心吊胆的?瞧这走路都摇摇晃晃了,真要万一摔了磕了再摔出病来磕出病来,谁担当得起啊?
不管他了,反正是装病,只是这些家人小心翼翼的模样让王况有点适应不了,但他相信过个几日,见他行动如常的话,下人们应该就不至于这么草木皆兵了。
王况并没注意到整个长安城中此起彼伏的急铃声,一来是升平坊原本就不在那几条连直通城门的主要街道边,还隔着两三个坊区呢,这些不受急铃影响的街道里依旧是人山人海人声嘈杂的,所以急铃声传过来后就小了许多;二来是长安城里本来就天天有不少牵了马或是骆驼的胡商,这些个胡商长途跋涉都是成群结队的出行,为了整个马队或驼队方便,马和驼都系了铃铛的,有的常来长安的,进城后知道用布条将铃铛塞起来以免发出声响的,而有许多是第一次来的,自然就任由的铃铛乱响直到巡街兵前劝止才会知道要塞住铃铛。所以在长安城里,随时都可以听到铃铛声,而王况又没有刻意去了解急铃和普通铃铛的声音区别,自然也就不会在意。
王况装病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两个,一个是为了好一亲芳泽,自己生病了,小娘子来探望那就是合情合理,就是被外人知道了怕也是嚼不了舌根,小娘子来了,那自己一个生病的人一个小小的尝尝香舌的要求总归是要得到满足的罢?至于说更进一层,王况可不敢想,小娘子性子比其他女子来说要烈,真要以后被她知道了自己装病,鬼知道成婚后会不会不让自己床呢?再说了,自己眼下的身子,还是没成年的,嗯,不急,不急。
装病的第二个原因那就是为了躲避李泰这些皇子了,既然李泰门了,保不齐以后李承乾啊或是李什么的一大堆都会先后前来,现在是能躲过一时就是一时,最好是一直躲到回建安,有病在身,需要一个人静养,你总不能就这么冲进来打搅病人的休息罢?这些个皇子这时候可是最注重名声,因此自己生病的消息一传出去,自己拒绝会客就成了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当然了,等自己真回建安了后,这帮皇子见自己和李业嗣的联系暂时中断了,估计也就会就此罢手,不再来骚扰自己。
不过有两个皇子倒是王况很想见一见的,一个是那被冤枉了的很得李老2喜欢的李恪,据王况后世所知,李恪并没有任何的想夺位的心思,至少他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动作,他之所以最后惨死,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自己造成。当初长孙臭老酸并没打算置之于死地,而只是找了个由头让李老2将李恪贬了,可能正是因为仗着平日里深得李老2喜欢,李恪有些昏头了,竟然四处宣扬说长孙臭老酸是国贼,国贼不死,国将灭亡,这就彻底的惹恼了长孙臭老酸和信任臭老酸的李老2了,最后落得个身死他乡,悲惨人生就此画句号。李恪得李老2的喜欢是因其聪慧且有才干,这样的人,死了还是有点可惜,因此王况私下里曾经考虑过,怎么样在不影响历史进程的情况下保这小子一命,比如说让这小子隐姓埋名了,或者说出家当个和尚了都是可行的,就是不知道这个小子能不能耐得住寂寞,嗯,以后观察观察再看,真要值得救也不妨救下。
另一个王况很想见一见的自然就是李老2的真正接替人李治了,这算是个悲剧皇帝,但王况没打算做什么,可能还没等那些个影响后世的事情发生,王况已经驾鹤西归了也不一定,身后事自有身后人处理,自己犯不着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王况想做的就是和未来的皇帝搞好关系,小孩子么,从小和他搞好关系,这样的感情可比成年人的感情坚固牢靠多了。只是可恨啊,自己不是学历史的,不知道这个小屁孩的具体情况,喜欢什么又喜欢谁?讨厌谁?这会儿要是能凭空穿过来一个历史学博士之类的,王况绝对能扑去抱着他她狂啃两口。
王况就这么一步三摇的摇到了厨房,却见得林小娘子端了个食盘,盘中放了一大碗的汤莲步轻移的从厨房里走出来,后面跟着的小丫环很不满意的撅着嘴,大概是她想帮小娘子端被拒绝了的原因。
小娘子正专心致志的盯着脚下的路,一抬头就看见王况,惊得差点一个没端稳:“二郎怎地不在屋里歇着到处乱跑?你身子刚病,还是不要乱跑为好。”
王况没回答,却是去看那食盘,里面正是自己馋着的猪肚汤,满满的一大碗,就笑嘻嘻的问:“端给况吃的?嘿嘿,这病了真好,还有人端吃的,而且是……”
“谁个端给你吃了?这是端给阿娘的。”小娘子脸色微红,分辨道。
后面的小丫环大概还没从不满中恢复过来,气鼓鼓的嘟囔:“刚刚某个人还在唠叨着呢,说是有人病了,要多歇歇,这吃的还要某人亲手端去才行。”
小娘子见被人揭穿,扭回头去狠狠瞪了小丫环一眼,那小丫环却也不怕,转而笑嘻嘻的冲王况万了个福,又冲小娘子羞了羞了,扭身跑了,只留下一句话:“奴不打搅姑爷了。”厨房门口就剩了王况和小娘子两人站那。
厨房里的本来是想看热闹来着,都挤在门后,一个个的探出头来,贼眉鼠眼似的冲王况直乐,王况瞥见,丢了一句话过去:“以后还想某再来厨房的话,现在有多远就跑多远。”那帮家伙一听个个如同脚底抹油,嗖的一下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王况把大家全都赶跑了,小娘子更是窘迫,站在那是往前继续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她可是看出来了,王况今天就是“不怀好意”,羞死个人了。
四下瞅瞅再也没人在,王况趁着小娘子双手没得空,不紧不慢的前一步,一把就从后面搂住了小娘子的腰,嘴巴贴着她耳朵,悄悄的说着情话,把个小娘子说得是心慌慌,脸红红,脚也软了,整个人依偎在王况身,又不敢乱动,怕把汤给洒了。
王况自然是得寸进尺,说着说着,整张脸就蹭了去,嘴巴也趁着小娘子头转来转去躲闪的机会,瞅准了一把就捂了去,手也没得闲,从腰慢慢往移,等王况用舌头撬开小娘子紧闭的贝齿,探进去的时候,手也达到了高峰处,小娘子整个人突然的一软,再也站不住脚,手中端的食盘一歪,一大碗汤就浇在了王况觉得不舒服硬要探出来缠着小娘子的左腿,汤才出锅,自然是烫的,而且夏天穿的袍衫又薄,当下把王况烫得是哇哇乱跳,还好刚才王况做准备动作耗费了点时间,不然这一烫保证烫下一大块皮来。饶是如此,王况也已经受不了,连忙一把放开小娘子,却不看自己,转而低头到处瞧着有没烫着小娘子,见小娘子只有身溅了些汤汁,这才放心下来,而小娘子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伸出脚,轻跺了下王况的脚面,关切的关心起王况来。等到王况说没事的时候,小娘子是趁着王况没注意,一转身捂着脸飞也似的逃了,只剩的个王况恨恨的踢着那个食盘解气。今天可算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这样的机会,多难得啊?不过,嗯,还好,总算是得逞了一大半,这要亲啊亲的,亲习惯了,抱啊抱的,抱习惯了,以后不还有的是机会么?
于是,林家的家人看见的是自家姑爷,衫淋满了汤汁,却是傻呵呵的一路傻笑着一步三摇的摇回了自己院里,个个是面面相觑:姑爷这莫不是病入膏肓了罢?
第一六九章岑余子来访
接下来的几天里,王况可以说是幸福万分,每天小娘子都会来陪他坐坐,小两口说些其他人听起来是莫名其妙的话,当然了,这些话也是没人听到的,小娘子一来,王冼就和黄大出发去皇庄看毛人去了,程处默和尉迟保琳则被林荃淼拉去下王况教会他的五子棋,小娘子的小丫环则守在院外,若是有人前来,能拦下的就拦下,拦不了的比如说林老太爷或是林老太太,那就把声音拔高了八度的问好。
小两口见面,现在亲亲嘴儿都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小娘子也从最初的不适应到了最后的习以为常,有时候进来的时候,若王况是闭眼躺在躺椅的,她还会主动前去亲王况一下,然后转身就跑。日子就这么打打闹闹的过去了不少天,王况为了坐实自己生病的事,很是配合赢老头他们提出的方案,尽量少出门,多休息。正好他要好好的谋划一下怎么才能不引人注目地将寿山村那块地给买下来,好几百亩地呢,这一买动作可是不小,很难不给人盯。
其实王况并不知道,他和小娘子的大喜之日已经提了林府的议程,成了目前林家的头等大事,甚至于林老太太还暗示了林小娘子,若是王况想跟她欢好的话,也是可以答应的,这样就能早点怀王况的骨血,为王家早早生出个接替人来。虽然说赢太医他们信誓旦旦的说王况的病最多只会影响个几年的寿命,可这后面的事情,谁知道呢?这要万一再来个突发状况,王况再次发病,岂不危险了?这个时候,并没什么三从四德的说法,女子丧夫或是被夫家休了再改嫁是常有的事,甚至还有不少女子阵杀敌的。至于说那些个有夫之妇见了俊俏的小郎忍不住偷吃也是很常见的事。更何况王况和小娘子已经有了婚约呢?也正是因为有了林老太太的暗示,林小娘子对王况的亲热举动才会一开始半推半就的,到了后来还会开始主动起来。
这天,门房来报说有个建安来的岑姓客人求见,王况这才想起来,自己这几天把岑余子来长安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本来在那天安排的时候他还想着岑余子来了后给他接接风的,毕竟人家当初在唐兴接待自己可也算是很客气,又在仙霞岭一役中帮了不少忙,提供不少便利,可现在,人家来长安了,自己却把这茬给忘了,可别被人说自己得势不认人才行。于是慌忙的迎了出去。心里在暗暗骂着苗五等人,以前在程处默手下惯常了,用以前的眼光看人,定是以为一个小小县令,不值当通知主家。看来以后得好好的给他们课,培训培训下,我王况的家人绝对不能是那种眼过于顶的的人。
因为知道是建安来人,门房也没让岑余子在外面候着,早就引到厅堂坐着,送了茶水。
“哎呀,岑明公别来无恙?怪某没通知好家人,明公来了况竟然不知晓,恕罪恕罪”王况一迈入厅内就见到了坐在那的岑余子,连忙前招呼,怎么地也得把家人的过失给揩个干净再说。
“某可当不得宣德郎再称明公了,若不是某知晓宣德郎的脾气,这会就该某先给宣德郎见礼才是,宣德郎万万不可再如此称呼。”岑余子一听王况开口闭口的明公叫着,连忙推说不敢,明公这一称呼也只有下级和治地的百姓对一县之尊的尊称,如今王况的品级比他还高,再让王况这么叫,知道的人没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况在讽刺他呢。
王况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也是个官身了,也怪李老2,从来没有说让王况朝,过过官瘾,王况除了受那么一次封,然后吏部着人来量了王况的身量后,再过几日送来王况的绿色官服八品、九品官服青色;六品、七品为绿色;五品以红色;三品以为紫色,其中紫又分绛紫和深紫,绛紫为非皇亲官员所穿,深紫为皇家直系三品以所穿;妇人的衣服颜色随同丈夫外,就再没有任何和王况的官职有关的事情,而王况又呆家里,除了在官服送来的第一天图新鲜穿了一下外,就再也没穿过,还是穿的寻常便服。所以这些天来,王况几乎都忘了自己也算是个中级公务员了。
当下便改了称呼,称岑余子明府,宾主这才落定。
原来岑余子也是今日刚到,一到长安城外十里亭,就被这些天来一直守着的家人接到了,进城的一路,家人喋喋不休的跟岑余子讲起了最近和王况有关的事情。
王况封官的消息还没传到建安的时候,岑余子已经启程了,所以他是一丁点也不知道王况当官的事,直到越靠近长安,听到的传言越多,说是建安一个叫王况的小郎君封了官,当初他也没怎么往王况身想,总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因为王况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封官的可能性也实在是渺茫。直到了快到长安的时候,皇帝的诏出来了,说是要寻访人为宣德郎治病,李老2为了让王况那个不存在的师傅可以确认这个宣德郎就是他的徒弟,那是把王况的生平来历在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岑余子这才确信,王况真的当官了,那个富来客栈的小东家王二郎,一下就当了比他还高一级的官,心中是又是欢喜,又是忧愁。欢喜的是自己一直都很是配合王二郎的动作,老丈人家以前又很得王二郎看顾,有这个情分在,以后宣德郎若是能飞黄腾达,于自己也是大有好处的;忧愁的是,王二郎平白一跃,从白身跳到了正七品下,而自己呢,此去长安前途渺茫,还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王二郎也不过是正七品下的小官,恐怕就是想帮,那也没的多少能量可以帮到自己,唉
而当迎他的慎家家人偷偷告诉他,目前他们落脚的院子,是小公爷送给小东家的,而且听当天那意思,尉迟保琳小公爷也想把隔壁的院子送给小东家,小东家没要,只让他补齐家什和把这个院子改改。慎家家人还神神秘秘的说,好像那个尉迟小公爷和程小公爷还很怕小东家的威胁来着。这一句话把岑余子的心思给说活了,当下梳洗一番就赶了过来,所以忙着给岑余子一行人安排吃住的苗五等人自然也就来不及通知王况了,却是王况冤枉了他们。
岑余子来的目的有三个,一个是探望下王况的病情,现在见王况谈笑如常,知道大概就是诏所说的情况了,在病人面前谈论其病可不大礼貌,因此也就没说什么,王况也就又少了个知道李老2拿他当枪使的机会了。
岑余子的第二个目的,自然就是来谢谢王况给提供了这么好的一个住所,以前他还没攀慎家这门亲的时候,在长安呆过不少时间,知道在长安找个住所实在是困难,不然也不会安排人来打前站了,若要是普通商贾或百姓,随便找个大通铺住他也能忍,可他毕竟是官身,这点面子是一定要讲的。
第三个目的,那自然就是关于自己此次任考的结果了,他也没想着让王况托关系找人说合,就是想打听打听吏部对他怎么安排,也好提前做个准备。虽然说年初仙霞岭事件后,吏部是给自己发了个嘉奖,陛下也赐了金一百,丝二十匹,可后来便没了任何的消息,而且去年的政考他才得了个中,这还是黄良给他照顾不少,不然仅凭一个仙霞岭匿贼多年的由头,评他个差也不为过,这中和差之间还隔了个“可”的等级呢,他也明白,这是使君看在了王二郎的面子给的。所以,他对自己的前途很是忐忑不安。
得知岑余子的来意,王况也没大包大揽,只说自己会留意,王况不想做那种开口闭口就是放心,包在某身的人,往往这样开口闭口就大包大揽的承诺都是没有任何诚意的,诚意,不是靠说的,而是靠做的。后世的王况刚毕业的时候,就是这么轻信这样的承诺,吃了不少的亏,所以后来他再也不信了,但凡是谁只要一开口就说没问题,包在我身,王况立马就对他敬而远之。
岑余子也知道王况不可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答复,再说了,两个小公爷都是军方系统的人,和文官这一系统是没有什么交集,而且可能要是让这两个小公爷去打听,搞个不好还会起到反效果,哦,怎么,不信任文官是不是?竟然找了武官方面的来探听消息?得,你也别等了,去更偏远的地方发挥你的作用去罢。因此,坐了一会儿,想起诏说的,宣德郎如今需要多休息,要少劳累,因此就告辞了。反而是王况很不好意思,人家大老远的才赶到,都没个歇息就赶来看你,这分人情也算是不薄了,便吩咐了厨里,以后岑余子一行人的吃饭问题都由林府解决了,省得李大家的做得不符合人家口味,还有,即便合口味,能有林家厨房做的好吃么?
第一七0章岑余子的机会
要说王况不对岑余子的事不心,那是不可能的,真德秀是他很敬重的人,不仅仅是因为真德秀是自己家乡出的历史名臣,而且他还是真心实意的为民办实事,不喜欢搞什么政绩工程,风评很是不错的,不像朱熹,嘴巴说的一套,做起来又是一套,太虚伪。
如今真德秀的先人有点小忙找门来了,自己岂能置之不理?王况不光只是想说帮着打听打听,他想从旁出点力,好歹让岑余子有个比较满意的结果。
只是该找谁呢?直接去找吏部掌门杜如晦杜老头?不成,都说房谋杜断,这个杜老头的推理能力不同一般,而且现在对王况的态度也很是暧昧不明,鬼知道这杜老头会不会阴自己一把呢?老魔王和老黑碳或者是李靖?都不行,这三个老家伙都是军方系统的人,和文官不对路,而且李老头子还是出了名的铁面,和魏老头并列称为文武双铁,别没得把好事给办成坏事,而且李老2身为皇帝,肯定很是忌讳文武官交结过深,否则他也不会听任着两系统的人吵吵闹闹了。自古帝王,大概只有打天下的时候才会希望文武和睦,等到坐天下了,就开始明着暗着挑起双方的矛盾来了,他们要的就是个平衡局面。王况甚至怀疑,和谐朝的太祖爷当初发动文化的,恐怕存的就有这个心思。
而要说找人,怕是找李老2最为方便,可李老2会肯见自己么?见了后又肯听自己的么?哦,你王二郎这才当了官,这就开始为自己拉帮结派了?那么找李老2身边的人?也不行,李老2身边自己也就俩人,一个徐国绪,一个小六子,徐国绪和自己交往是不带目的的,真要论起来也只有个吃的目的而已,这样的交情难得。但这俩家伙都是已经印了自己的烙印了的,只要他们一说,李老2马也就能怀疑到自己头来。
想来想去,实在是无计可施,只好把程处默和尉迟保琳请来一起商量。
“找唐老头啊。”程处默一听就给出了个建议:“唐老头素来在文武双方都很能吃得开,只要唐老头肯出面去找杜老头,或者说,也不用去找,直接去吏部问下对岑县令的处置结果,某保证,吏部那帮子官员肯定能心,原本要改任下县的都可能给拨个县。一个县令而已,又不需杜老头来下断,只要下面的人提出的理由合适,基本没人为难。”
一语惊醒梦中人,后世的王况没当过官,随便一个村主任都能对王况吆来喝去的,王况忘不了自己以前受的委屈,当初为了将人事档案从开元区调到市里,前前后后跑了一个多月,从单位到村委会到街道办到人才中心盖了三十多个章,最后还是那个区劳动局长说:“我看你可怜,天天守在这里,就帮你把最后一个章盖了。”还有一次是创业,办营业执照的时候说是要未婚证明,结果跑了十来次,村委主任硬是不给开,说王况没住在村里,后来还是托了原来的老板出面才爽快的盖了,那主任竟然还要说什么:你早说有熟人不就行了么?也恰恰是有了如此的经历,王况一直打心里有些不愿意和官员来往,潜意识里,总是以为这涉及到官的事情,必定小不了。
对啊,一个县令而已,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官,能惹起多大的注意啊?只要自己不去惊动那几个老头子,不就是小事一桩么?如果不是自己不想让岑余子打自己的烙印,都不需要去找什么人,现在常来林府拜访的就有不少官员是吏部的,这些官员品级低,并不掺合到层文武斗里去,那是神仙打架,和他们无关,所以只要是高层的官员,他们都不用忌讳是文系还是武系,只管跑去抱粗腿就是。可虽然是小官,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办事情往往最难的就是底层的关系要打通。如果不是为顾忌到被人说是拉帮结派,只要让程处默暗示下这个些官员,事情还不简单?看来,自己地位来了,可心境还没来啊。
可唐老头能帮自己么?王况有点犯难,这唐老头可是元老级别的人物,据说也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自己和他素昧平生,只在宴会打过一个照面而已,人家连老魔王的面子都不卖,宣德郎的面子又能值几斤几两?王况这么一说,程处默也犯难了,这可怎么办才是?
最后还是林荃淼正好过来,听到他们商量的事情,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如此简单的事情都要费半天心机?简单得很啊,有吏部官员来了后,就让岑县令装做第一次门拜访便是,小姑丈如今也是官身了,又是从建安出来的,他岑县令到了长安前来拜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到时候只要小姑丈稍微透关心岑县令的心思,那些成了精的官员还能不知道怎么办?也别担心什么别人诟病拉帮结派,这些个小官员,他们自身都能来,又岂会在意这些?”
王况眯着眼打量起林荃淼来,这个家伙,绝对是个当官的料,这还没进官场呢,就将这些个官员的心理抓得死死的,好好培养培养,未尝不能成为林家将来的顶梁柱。
事情既然已经商定,王况就去让林三过到自己府,把丁不全给替换了过来,之所以叫丁不全来,王况也有给他机会的意思,好歹也是个读人,现时的大唐,别说一个村里,就一个乡里能有那么三两个读人就可以称的文风大盛了,更何况这丁不全也算是香门第出身,有才能就不能埋没,如果是个可造之才,又能把握住机会的话,给他个出身也未尝不可。这边只要有吏部的官员来访,丁不全就能及时的去通知到岑余子,也算是给他和岑余子结个善缘,至于以后,就看丁不全的把握了。
丁不全得了这个任务,知道这是王况给他提供了个机会,心中也是感激,自家郎君果真如慎家家人所说的一般重情义,也不拿架子,自己才跟了几天啊,就给了这么个机会。当初慎家家人一说起郎君在建安如何如何的时候,自己还是不大相信的,现在看来,虽不至于十成相信,但七八成是没跑的了。
结果是这里才商议好,不久就有个吏部员外郎来访,说是听闻宣德郎得病,前几日不敢影响宣德郎休息,今日恰好是有地方官员考课进京,送了些特产给他,因觉着这些东西只有在宣德郎手中才有大用,所以送了过来。王况一问程处默,这才知道,这个员外郎竟然恰恰是主管今年文选的,考课分三步,第一步是考课,第二步是文选,第三步就是勋封,文选就是按了考课的评分给被考课的官员批处是留任还是升迁或者贬拙的程序,若是这个官员政绩突出,就送到第三步的封勋达天听,若是一般的,就直接的给出任命意见,一般官都不会轻易的驳回。当然文选的勋封不向考课那样的专门针对考课官员,平时的官员升迁或是勋封都是他们负责。
按说一个正六品的员外郎是没必要给王况这个正七品的宣德郎送礼来的,起码高了王况四级,而宣德郎又只是个散官,无权兵的。这就好比是个一部委的实权司长,给一个地方无权的政协主席送礼一般吊诡。但连当今陛下都为了宣德郎的病广诏天下了,自己个一小小员外郎又摆什么臭架子呢?所以正好趁着地方官进京送了点特产来,打着由头就来了。
丁不全也机灵,一听这官员是吏部的,不待王况使眼色,就从林府侧门偷偷溜了出去找岑余子了。
本来岑余子没抱多大希望,这一听丁不全一说,立马来了精神,赶快的整理整理着装,就待要出门,还是苗五机灵,一把拽住,找了把沾了尘土的笤帚,在岑余子刚为了去见王况换的靴子侧面拍了两下,又将他的幞头取下也用笤帚拍了拍,再拍去浮土,这样一来在幞头的缝隙里就留了些尘土下来;又找了些湿土,把岑余子的袍子一角沾了沾,瞧瞧脸色也不大对,太干净了,又去厨房找了块抹布在他脸抹了一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恩,这会儿明公就像是个刚到长安的了。”岑余子本来不大明白苗五的意思,苗五一说他就明白了过来,这要是到了林府,那员外郎问起自己如今落脚何处,自己一答说在宣德郎府,那岂不露馅了?现在这么一打扮,就像是个风尘仆仆刚到长安没找到落脚地一般,而且又很自然,像是专门为了拜访而清理了下衣服,但没个落脚点,清理也不是很彻底,边边角角的一些地方肯定是顾不的。当下也没空去问苗五之前是干什么的了,就带了几个家人直奔林府。
丁不全倒是没跟去,刚才他和那个员外郎是打了个照面的,跟去不就是告诉人家说,人是某领来的么?见苗五这么一帮岑余子打扮,心中有点酸酸的。苗五一拍他的肩膀:“丁秀才,你也莫怪某家,某家这是为你好,咱们几个好歹兄弟一场,如今郎君给了你机会,未尝不能在将来给某等机会,咱们互相帮衬着也是该当,等下若是岑明公问起,某家就说是丁秀才平常惯用的点子就是了。说实话,某家还真不耐跟着文官后面办事,某家其实就想跟着黄军史学点本事。”
这苗五以前就是个干斥侯出身的,伪装打扮自是他的看家本领,今天帮丁不全这么一弄,也是存了让黄大注意起自己,然后好跟着黄大学点本事的意思,虽然说一条腿残了,使不大劲,但一些个其他功夫总归是没什么影响的。
第一七一章升官的捷径
那个员外郎正坐那陪着王况说话,他有点受宠若惊,连两个小公爷也在那跟他闲聊着家常,娘咧,这可是拉家常啊,不是说那些场面话,这里面的差别可大多了去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小公爷已经有拿自己当自己人看的意思了,这入了小公爷的眼,升官可能是妄想,但是至少,以后那些个武系的高官们不再会挑自己的刺了罢?小公爷也喜欢吃,不然的话,怎么会常往宣德郎这里跑?莫不是今天送的那个特产合了小公爷和宣德郎的口?嗯,赶明儿,给那个送自己这特产的官员一点好处,把他调到个比较富裕的县去,然后暗示他以后多送些这样的特产来,特产特产么,一点小钱而已,算不什么贿赂,大可以收得心安理得,也可以送得心安理得。送东西么,不一定要送贵重的,送对了才是王道啊。员外郎突然很是感激给自己出这么个主意的婆娘来,决定晚要好好犒劳犒劳婆娘,滋润下她那有好几个月没耕耘的土地来,还是结发夫妻好啊,事事为自己考虑,嗯,以后要少在小妾那逗留了,要多陪陪正妻才是。
王况和程处默他们又没见到这员外郎送的什么特产,东西放一箱子里,黄大检查过没什么贵重东西就直接让人抬下去了,要是有贵重东西,那才要让王况定夺到底是收还是不收的。
王况他们其实就是没话找话,程处默多精的人啊,在老魔王耳濡目染下,当然知道什么话题是这些个低层官员感兴趣的,自然就挑了来说,在员外郎听来,哟,小公爷竟然连某哪年做了员外郎都这么清楚啊?连当天下没下雨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某家自个早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了啊。这心里感动得啊,就差泪流满面了。
这边正感动着呢,门房早得了吩咐,来报说到:“姑爷,门外有个自称是唐兴来的岑郎君前来拜访。”
“呀,敢情是岑明府家来人了?这个,员外郎您且稍宽坐,某这去瞧瞧就来。”王况一脸的惊喜,匆匆出门去了,林荃淼在一旁解释:“这唐兴县就在建安县隔壁,此次某随姑丈来长安,在仙霞岭剿贼,这唐兴县岑明府倒也是出力不少,姑丈前两个月曾托了信回去,说是让家里知道有来长安的,就捎些物件来,这岑家来人或许真是捎东西来了,难怪姑丈这么高兴。”
“唐兴县岑?莫非是岑县令?这个某倒是知道,岑县令正好轮到考课,前两日考课的员外郎刚将其考评送来,估摸着岑县令这两日也该到了,既然是宣德郎家乡来的,某也该出迎一番。”这员外郎一听,这不是正好么?得,干脆,某再卖个好给宣德郎,若是某连他家乡来人都肯看顾,那么宣德郎定能明白某的心意的。于是便也起身出迎,这时候他已经忘了自己的品级可比岑余子高了多去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没见宣德郎都出迎了么?再看看两位小公爷,不也起身了么。
于是一切都在王况的程处默他们的安排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岑余子被员外郎当着王况和程处默的面好一顿的夸,说什么唐兴在岑余子的治理下是道不拾遗,夜不闭户,要不是被仙霞岭贼人影响,评个优也是合当;又说是什么仙霞岭三不管地带了,唐兴,衢州玉山,广丰,须江三州四县交界之地,情况复杂。这剿匪又不是一家的事情,得三州四县联合才行,贼人又狡猾,若是不联合起来剿的话,你唐兴县出兵了,他往其他县一躲就万事大吉;再说了,这贼人也凶残,专劫小队商人,劫道的又从没留过活口,地方没得到报案,不知情况也是在情理之中,最后还不是在唐兴县的大力协助之下剿灭了?因此,岑县令但请放宽心了就是,最低限度,断断不会给贬了去,怎么地,某回去后也得给报个左迁才行。
接下来自然是问及岑余子落脚何处了,王况一听问这话,又见了岑余子的伪装,当下就接口道:“岑明府还没住下?这长安如今想找个好点的客栈可是不容易,不到午时就都客满了,而眼下已经过午,正好,况的小院也是处默兄送的,就在左近,如今空着也是空着,若是不嫌弃,就在安顿下,家人什么的,您尽管当自己家人使唤就是,一应吃的,都从林府送去,也省得再麻烦。”
听了这话的员外郎,越发的坚定了要帮岑余子谋个好出路的心思,于是在王况的热情邀请下,和岑余子在林府吃了顿丰盛的晚餐,心满意足的回去筹划去了,他得回去好好谢谢婆娘,然后再好好的找几个同僚推敲推敲,把岑余子安排在什么位置最是合适,既让岑余子满意,又要让官没有理由驳回。同僚间谁没个三亲六戚九乡十的?往日里某家帮他们,今日也合该他们来帮帮某家了。
“嘿嘿,这个员外郎,恐怕一晚不得睡了,光是考虑给岑县令安排个好去处,就够他愁的,整个大唐的县掰着手指头也能数的过来,就那么几个,以岑县令的考课,升到州里的可能性实在太小,最大的可能就是改知个县,也是不错了,县县令可是从六品,比起从七品的下县县令足足提了一品,最不济的话,也能给谋个中县县令,也是个正七品的官职,比二郎还要高一级。”
王况以前并没怎么注意到这县令和县令之间还有这么大的差别,这要在后世,所有县长的级别可都是一样的,至少在待遇没什么中下之分。这一听就来了兴趣,程处默见王况感兴趣,加王况如今也是官身,这些个属于常识性的东西要是不了解,还要被人笑话,这才耐心的叼了根细竹签一边剔牙一边给王况起了课,岑余子比程处默算起来更属于体制内的人,了解的当然比程处默更详细,只是小公爷既然开口说了,自己也不好插嘴,只在旁等到程处默不确定的问他的时候,这才补充两句。
原来这时候的县令品级,从最低的下县从七品下一直到最高的正五品都有,其中万年、长安、河南、洛阳、太原、晋阳、奉先七个县不是京城所在,就是前朝故都所在,要不就是大唐发端所在,所以这些个县令的品级别都是正五品,比中州别驾都要高一级;京畿道、都畿道和太原府及河南道,都是和皇家有关,所以这些县无论贫富大小,其县令都是正六品;剩下的就是全国各州的富裕地方,都算是县,一般这些个县年缴税赋能抵得一个下州的全州缴纳额,县令从六品,中县则是稍微富裕的地方,县令根据所在县在本州的位置,从从七品到从六品下都有;剩下的就全是下县了,几乎下县占了全国县的九成以,县令也是根据税赋有从七品下也有从七品。州也是一样有中下之分,其刺史的品级除了那些个和皇家相关的外,都是有品级之分的。
而建州一直以来都是处于下州的抹游,就是建安也比不寻常一个中县一半的税赋,所以建安一直都是下县,不过,据说今年建安有忘摆脱下县而步入中县之流,这都得归功于王况当初搞的建安小食来。现在建安小食是遍地开花,加当初王况制定的制度,最大限度的使税收流失最少,所以,今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建安升格成中县几成定局,林明自然也就水涨船高能升两级从从七品升到正七品了。这话若要是从旁人口中传出,林荃淼还是不大相信的,可从和建安相邻的唐兴县令口中说出来,那就基本是没跑了,得到这个喜讯,林荃淼赶紧兴冲冲的跑去找林老太爷报喜去了。
听完介绍,王况就动起了心思,原来升官还有这么个途径,这不跟后世海南从地级市直接升格到省时发生的情况一样么?如果是这样,倘若自己能帮着把整个建州搞繁荣起来,把建州从下州升格到中州甚至州的话,那岂不是说,林明和黄良就坐着直接升官了么?对了啊,好象自己看过一本双穿越的,猪脚就是这么干的呢,怎么自己倒把这茬给忘了呢?州的刺史可是从三品,绝对的封疆大吏,而现在黄良只是个和万年县令平级的正五品,这中间可是差了整整的八级。
这要是几年之内,把建州搞到州的级别,那黄良岂不是跟坐了火箭升官一样么?这对别人来说是千难万难,可对王况来说,那就是绝对的捷径一条,而且是没什么困难的捷径。
想到这里,王况就想到,唐兴县如今有两个独有的特产,一个是丹桂,一个是金桔,这两样东西其他地方是种不起来的,若是将这两样好好的利用利用,升到中县应该不是问题,但想升到县的话,恐怕还是不够,如果唐兴县能有自己人或者向着自己的人在,运作起来也是容易些,没那么多的阻力,要知道黄良虽是一州刺史,却是没有权利插手地方经济的。
只是,不知道岑余子的意思怎么样?
第一七二章又凑了一堆
不愧是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岑余子见王况仔细的打听中下县令和中下州刺史品级的差别,再一想,一个建安小食就让建安挤入中县之流,那倘若只要王二郎肯出手,唐兴升到中县应该也不是很难,如今自家和王二郎可算是有了点关系,若是自己还在唐兴的话,王二郎看在慎家的分,说不定会出手相帮,那么别说是中县,要是几个县令联合起来形成共识,成为县也是大有希望的,可莫要就这么凭白的浪费了机会,把唐兴就这么拱手让了人,如今的唐兴,也有不少的人在做建安小食的,这要以后做的人多了,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成,某不能走,得留下来,树是自己帮着王二郎种下的,可别被人摘了果子去。在唐兴任直接升品,那就是实打实的铁板一般的政绩,比起靠关系升的官来,坐得更是稳固而且安心。
当下,他也没等王况试探,立即表态,若是宣德郎有意造福建州百姓,他也不走了,明天就去吏部说明自己想留任的意思。
这可是一块大蛋糕程处默和尉迟保琳也不是傻子,当下一琢磨就知道王况打的什么主意,这一个州从下州升格到中州州,所有的官员品级都会跟着往提,绝对是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厉害的升官方式,要知道,一个州里,连带着下面的县,文武两个系统大大小小也有一百多个位置,那是一百多人同时升官啊,多壮观的事?以王二郎捞钱的本事,那点子和新鲜事物层出不穷的,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一个下州而已,能有多少人口?随便一出手,不说别的,光就把辣椒种植给推广开来,造福一方那是轻而易举的。不行,这样的热闹少了某怎么能成?某也得分一杯羹。
于是这俩活宝就心急火燎的回去找自家老头去了,他们自己是不用愁,可以继承老头子的爵位,可下面还有弟弟呢,还有族人呢,怎么地也得安排几个进去不是?至于说建州原来的文武官员,找个稍好点的位置调了去就是,也没亏待他们,他们要是能认识到王二郎的能力,自然是不肯走,那样的人也犯不着为难,留下来也是个帮手;若要是没这般见地的,留下来反而可能成为碍手碍脚的绊脚石,这样的官员,许他们更好点的位置,能调走就调走,空出来的位置就自个几家分配,岂不妙哉?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吏部的官员很惊讶的发现一个问题,先是那个唐兴县令明明有可以到中原的一个中县当县令的机会,却是死活不去,赖着不走了,甚至扬言,若是非要调他走,他就辞官不做。结果那个中县县令自然是被吏部某中层官员的一个关系户顺理成章的笑纳了,岑余子还是继续做他的唐兴县令,自然一个拒不受命令的处分是少不了的,好在他是拒绝左迁的机会,所以处罚并不重,只罚了他三个月的薪俸,若要是拒绝右迁的话,那搞个不好连官都会丢掉以左为尊,左迁则是升迁,右迁则是贬拙。
接着唐兴县拒绝左迁后,就有几个国公家的前来活动,有的是要从长安放着清闲官不做,非要跑到建州去做官,甚至答应和建州原来的官员互相换个位置;有的则是要从中县或者是离中原更近的下县调到建州去,哪怕为此降级也在所不惜。开始的时候,一切的运作还是瞒着面偷偷摸摸的进行,但随着要求调换位置的官员越来越多,引起了层的注意,连杜老头也过问起了这事,最后杜老头觉得事关重大,和房老头一合计,捅到了李世民那里。
“这个王二郎究竟想干什么?”李世民听了俩老头的禀报,迷惑不解,想都不用想,那帮想挤进建州的人肯定是冲着王况去的,这些个小家伙,都是和程家,尉迟家或是秦家有瓜葛的人,其中甚至包括了程家和尉迟家的两个刚封了爵的小子。这个王二郎倒底给他们施了什么**计?让这帮家伙宁可放弃在长安的家和舒适生活,或者是品级而想方设法也要挤到建州去呢?建州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得这帮小子趋之若鹜的?
“陛下,老臣觉得,这帮小子定是冲了宣德郎捞钱的能力而去,别看宣德郎如今年纪尚小,且家产也不算甚丰,仅比长安中户人家强少许而已,但他拉起这帮家产仅用了两年多三年不到的时间,据底下报来说,富来客栈如今在整个江南两道的几个县都开了分号,且各分号的规模比起富来客栈最初的规模来要强不少,若不是长安有个建林酒楼在,恐怕此时富来客栈已经开起了分号了,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恐怕没个十年八年的苦心经营,怕是难以完成,而宣德郎却总是做着甩手掌柜,并不参与经营,由此可见,其在吃这一道,恐怕花样不止于此。而这仅是一项烹食业,这王二郎手中可还是有辣椒酱和粉的,据说明年就要在长安种辣椒了,那日宴会时,某曾见到王二郎院里竟然也种了灯笼果,而据程处默那个小子说,这灯笼果也是可以食用的,可以想象,这个王二郎,从其师傅手中学会的东西不少,其师果然是个奇人啊。”杜老头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老臣以为,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些要求去建州的几乎都是卢国公,吴国公及秦大将军大有干连之人,且其中还包括了卢国公次子及吴国公次子。这三家不论从其家产来看,都不是王二郎所能企及的,仅说尉迟家,当初前齐王元吉的所有财物均已被陛下赐给尉迟敬德,仅凭这一项,足够尉迟家子孙不愁,更何况之后陛下每每的赏赐颇丰厚了,因此,臣以为,即便是王二郎再能赚钱,他自己本人估摸着可以赚到这些,但跟着的人却是未必,能十停中有一停就不错了。因此,臣以为,他们除了钱财原因,却是有更主要的原因。”房老头不愧被称为谋,一下就道破了核心,但是他也不清楚这些人究竟冲的是什么去的?
房玄龄不是没想过跟着王况可以有升官的机会,可这也太渺茫了罢,王况这次能得到宣德郎,那是在诸多巧合之下才促成的,今后自己等人已经有了提防,不会再让陛下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来,所以,以后像这样飞速的升迁是断断不再可能发生了,那么这些人要跟着王况一步一个脚印的爬来的话,也未免太过可笑,有什么升迁的途径能比呆在长安,呆在自己家族核心人物身边更快的呢?
他根本想象不到,这些要求去建州的大多数人也想不到,王况有让他们连升好几个三极的办法,他们大多数人要求去建州其实是被程老魔王他们这几个老头子强迫去的,为了保住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只好答应,而且要装得非常心甘情愿的样子,这样只要自己再在建州表现好一点,或许家族中就会把自己提拔起来,他们还以为这是老头子们给他们的考验呢。房老头想不到是从来根本就没有那个州可以在几年之内从个下州窜到中州或州的,如果换了个其他的下州,比如说离扬州近些的睦州的话,其本身距中州的差距就小,加有着靠近扬州的便利,只要有一定才能的人,也可以很快的从下州升格为中州,但建州旁边的几个州都是下州,而且距离升格中州的标准差距实在是太大,是下州中的末游,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搞起来呢?这从三皇五帝以来是根本没有过的事情,所以,他根本就想象不到,不久的将来,就有这种可能发生,这就好比说在地球是个球体这个理论被柏拉图提出来之前,根本就没有人能想象得到,自己脚下踩着是个大球,即便是这个理论提了出来,也是经过麦哲伦的第一次环球旅行成功后才被世人接受。
试想一下,你要让一个省在几年之内从一个濒临贫困线一跃而成全国排列前茅的经济大省,这话谁会信?要说一个县的话,利用地理和人文优势,在交通和信息如此发达的后世,那也需要十年八年的时间才能做到。所以,如果说这些人都是一窝蜂的要求挤到建安去的话,或许房杜俩老头和李世民还能想到这个可能性,但是,这些人可是分布在整个建州,要求去建安的也只有程家和尉迟家的两个小子而已。所以,李世民他们是想都没往这方面想一下。
当然,他们也不会怀疑王况有谋反之心,要谋反,那也得偷偷摸摸的进行才行,哪里有这么大张旗鼓的明目张胆的?
想来想去,李世民头都想疼了,烦得不去再想,大手一挥:“罢了,罢了,随他们闹去罢。干脆,把李业嗣也降一级,派到建州去做镇将类似后世军分区司令,不过级别没那么高,盖因唐时有百个州,严格说来,其管辖地域只相当于后世的一个地级市,但州的级别却是相当于一个省,所以才有州刺史能达到从三品罢。”李靖一家的忠心是谁都不敢质疑的,因此,派李业嗣去当个镇将,倒也是合适。因此这事情最后就不了了之的定了下来,程处默李业嗣这帮狐朋狗又凑到了一起。
第一七三章玉蚕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建州的官员如同走马灯一般的一下更换了许多,开始的时候,黄良还不以为意,但到后来,眼见得来建州的勋贵子弟是越来越多,再一打听,几乎都是降了一级两级或者说是从好位置换过来的,这下黄良慌了,陛下这莫非是要架空某这个刺史不成?难道说某这个刺史做到头了?这可如何是好?二郎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如何了?宣德郎的官是不是被撸了?还是说二郎没搞定长孙家?
一直等到后来,这些新换过来的官员对黄良显得很是尊敬,没人有要架空他的意思,而且他发布的政令执行力度比起以前还要强了许多,他这才慢慢的缓过神来,心下明白这些个家伙多半就是冲着王况来的,看来,王二郎在长安是混得风声水起啊,尤其是最后,长孙家也派了个人过来做司马,也是对他毕恭毕敬的,一点没拿长孙家的架子,他这才彻底的放心下来。长孙家的这个其实就是来打酱油的,确切的说,是和李业嗣担负着同样的使命,一文一武用来钳制着建州,不让建州有生乱的机会。
只是当几年后,长孙臭老酸是懊悔不已,懊悔自己要拿架子,几次王况送来的礼都被退了回去,不然的话,长孙家不又要多了几个穿绿官服或是穿红官服的子弟了?当然世界没有后悔药可以吃。自然这些都是后话,将一个州从下州快速的升格,这事看起来容易,但真正做起来却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王况并不知道已经有那么多的人都请调去了建安,他还是继续格式化的过着自己的日子,有时候也想着提前回建安去,但李老2没发话,他也不敢就这么撂挑子走了。王况之所以想改变日程早回建安主要还是林老太爷最后拍板决定了,王况回建安的时候,林小娘子也跟着走,婚期就由孙铭前和林明商议决定。既然未婚妻都能跟自己回去了,那呆哪里也不如呆自己家乡舒服不是?所以,王况才开始有点归心似箭了。
据黄大说,最近以来,毛人的情况好转了许多,每天都能进食了,进食量也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最高水平,毛发也光亮了许多,每次见到王冼的时候,都会咧嘴笑,是的,是在笑,黄大很肯定的说。由于总是陪着王冼去看毛人,现在黄大偶尔也能被允许抱一抱小毛人了,小毛人如今已经长高了不少,以前还只能爬的,现在可以扶着墙跨那么一两步了。
当然,现在整个长安都在谈论着建林酒楼新出的两道菜肴,吃到的是赞不绝口,逢人便说那是如何如何的美味,没吃到的那听了也是食指大动,恨不能马就坐在了建林酒楼的堂,点了这么一道,就着一壶酒,好好的享受享受神仙般的生活,哪怕只有那么顿饭时间,也是不枉此生了。只可惜,建林酒楼这两道菜,其中一种每日只售十份,另一种每日只得两份,是的,只有十份和两份,你没听错,这都是不接受预订的,哪怕你是当今皇,你也得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排着。当然了,这只是打个比方,皇帝哪里需要排队?只要传出话来,说是想吃这道菜了,自然就有那排到了的心甘情愿的将自己那份让了出来。而且,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发生,王况怎么可能把李老2忘了呢?早就让小六子把小时候最照顾小六子,天天偷偷给小六子藏好吃的一个御厨带到建林酒家学会了这道菜式去了,因此最近把守宫门的羽林军们总会看见这个御厨隔三岔五的挎了个篮子,拎个空布兜出了城去,等到回来的时候,布兜里鼓鼓囊囊的装了些东西,还神神秘秘的不让看。这些羽林军们拿管那么多,用手隔着布一摸,软软的,不是兵器也就放进去了,只要这个御厨是空手出来,又不带兵器进去,他们才不愿意得罪,一日三餐的伙食可都是由宫里安排的呢,谁能保证这个御厨能跟营中的厨子不熟?营里的厨子可大多是宫中御厨的子弟族人之类的。再说了,兵器又不杀人,真正杀人的还是人,真想杀人,随便一根绳子也能做到,更别说这些个御厨身边还尽是菜刀斧头什么的;不想杀人的人,哪怕他手中握的是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也是无害的。
他们谈论的正是前两个月王况开始试着养殖的白蚁和白蚁卵,王况也只是在开始的时候图个新鲜天天去看,到后面见白蚁都安生下来了,就丢给林家下人去忙活去了,自己又做起甩手掌柜,结果后面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一搅和,王况早就把白蚁给忘到了脑后了。直到有一天,负责饲养白蚁的家人来报说,初夏的时候白蚁又增加了百来窝,如今整个原来开辟出来的地方都已经养不下了,王况这才想了起来。找来程处默一合计,反正建林酒楼如今也有了小魔王的份子,而且这白蚁养在家里实在不是办法,万一哪一天外面的纱幔有个破损,万一有那么几天忘了给白蚁投食,白蚁把纱幔也给吃了呢?那岂不是要钻到房中,要不了几年,整个林府就有可能给蛀垮了,所以就把白蚁全挪到了城外去,又给分出了百来窝来,并开始在建林酒楼供应蚁卵蒸蛋和油炸白蚁,才两百来窝,又不可能一下把所有的白蚁和蚁卵给掏个干净,杀鸡取卵的事情是不能干的,总是要留些繁殖的基础来,所以才有了一天只卖十小碟的油炸白蚁一两份蚁卵蒸蛋,一碗蚁卵蒸蛋只用一两的卵,一碟油炸白蚁也只用半斤,这才堪堪维持住每日的供应量。
自然王况不会傻到直接说这是油炸白蚁,这是蚁卵蒸蛋,真要这么说的话,第二天就能给人学了去,而且,自己这么一说,有人心里肯定犯嘀咕,会觉得吃虫子恶心,自己以前不吃石磷,不就是觉得它长得像癞蛤蟆一样么?后来还是阿姐骗自己说那是鸡汤,这才开始吃起来的。所以王况就给取了两个很是好听的名字,油炸白蚁说成是炸玉蚕,蚁卵蒸蛋叫玉卵蒸蛋。在做的时候,还不嫌麻烦的把白蚁的头都给一个个掐了去,吃的人楞是瞧不出来吃的是啥,蚁卵呢,当着客人的面,给他瞧瞧,喏,您瞧好咯,这个个米粒般大的,晶莹如玉的就是玉卵,呐,当着您的面,我这给打蛋,放进去,加好调料,直接在您面前支个炉蒸,只等小半柱香后就得。别说,这么一来,门的客人一瞧,哟,还真是的,当面做了,吃的那可真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即便是这一碗的玉卵蒸蛋要价一贯,那也是一开了门就被人给定了,有的前后脚到的为了争这道菜还不顾形象的吵吵了起来。
时人对蚕和蜂可没什么觉得恶心的,蚕蛹和蜂蛹自古一直都是国人喜爱的美味,所以大家一听是什么玉蚕,哟,这可是好东西,那么那个什么玉卵必定就是玉蚕卵了,难怪这一天只得这么可怜的十份和两份,这东西哪里有那么容易得的?能吃到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这也是建林酒楼心软,要是换了某家,这一份不要个十贯八贯的岂不负了玉蚕和玉蚕卵的名头?既然人家愿意贱卖,那咱就心安理得的吃就是了。
起名的时候,王况还感慨,自己在后世的时候,那是对那些食材的专业术语是颇有微词的,比如说非得把笋片起个玉兰片的名字,非得把虾仁说成金勾,非要把干贝说成瑶柱等等,这不存心不让人知道食材么?现在轮到自己了,一下就明白了这些人的叫法其实是有来头的,比如说家族传承的烹饪食谱,面写着个玉兰炒金勾,那就是得到食谱的外人得去也是白搭,他不知道什么是玉兰啊,不知道什么是金勾啊。这就和自己现在的起名方式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保密。当然了,后世有些出食谱的人,还是把笋片说成玉兰片,把干贝说成瑶柱,或许是习惯了这种叫法;也或许是为了显摆,显得自己在这行造诣很深也是有可能的,不然既然你出给人看了,却还要卖这样的玄虚,目的何在?既然你不想让人知道真正的食材,那你出干嘛?
有时候,王况甚至想恶搞一下,把建林酒楼里的一些菜,比如说烫菠菜给改成金大侠中的“红嘴绿鹦哥”等等之类的名字,不过去是在程处默和尉迟保琳的极力反对下而只能作罢,小魔王的理由很简单,你这一改,别人第一次可能是觉得新鲜会点,等到菜桌了,那就会觉得被骗了,不就一道菠菜么,取个这名,不是骗人又是什么?
当然王况并不担心白蚁会被人认了出来,如今的建林酒楼,虽然还是处在东南角的普通坊区里,但现在来的几乎都是大富贵之人,这些人都是养尊处优的,哪里认得一向行踪很隐蔽的白蚁来,就是有那么几个人偶尔见过,可掐去了头,再经油一炸,谁认得?至于说蚁卵,这些人哪里会吃饱了撑的去掏白蚁窝?
白蚁卖的红红火火,程处默尝到了点甜头,就琢磨着能不能把蚁后也给整出来卖,只要放出风去,这是玉蚕王,有奇效,那绝对可以一只卖一贯还要开抢的。可惜一窝的白蚁也只得这么一只,如果把这只给掏了,这一窝白蚁也就完了,因此有段时间是闷闷不乐的,最后还是王况让他去找会养蜂的人来想办法,有了这点希望,他才又开始和尉迟保琳一起满程家里和尉迟家里寻会养蜂的人了。
王况只知道后世养蜂人会人工培养蜂王,目的是为了提取蜂王浆,而且大致的道理他也了解一点,无非就是放几个人工王座进去,再将小蜂蛹放进人工王座里诱引工蜂给王座里灌王浆而已。这白蚁和蜜蜂都是属于一个目的社会性昆虫,除了食物不同,生活习性和家庭构成方式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那么应该也有可能人工培养出蚁后来的。人找来之后,王况只跟他们说了说思路,就让他们自己去琢磨着试去了,王况的心思不放在这面,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还要防这防那的,累。
本来养蜂人来的时候,王况还想着能不能也搞蜂王浆,话临出嘴这才想起来,蜂王浆的盛行还是在和谐朝的六七十年代之后,不知道是谁先提出来的说什么蜂王浆大补,结果就慢慢的全国开始风靡起来,但是,王况还知道,全世界只有中国人迷信蜂王浆和燕窝,西方国家对这两样东西是根本也不拿正眼瞧一瞧,这两样东西说白了,那就是炒起来的,营养和药效肯定是有一些的,真实的效用远没传说的那么好,所以王况也就不想费这力气去搞,而且,蜂王浆你再怎么搞,产量也是有限的,来钱并没那么快,这个时候可没人会认为蜂王浆是好东西。而且,就连蚁后,王况也没真认为能搞出多少钱来,即便这蚁后有效果,那也不是你吃一只两只就能显出来的,哪里搞那么多蚁后?
倒是李老2,也不知怎么的就知道了有一种所谓的玉蚕王,有奇效,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明说,就使了小六子来暗示王况给他搞点。不用说,估计这又是程处默这个大嘴巴,到老魔王那里去显摆去了,结果呢,老魔王向来是有好事也不忘拉了李老2分享的,自然就被李老2知道了,这么一来,王况不想搞也是不成了,但事情既然是小魔王惹出来的,王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让他全权负责去了。小魔王本来就关心这事,这下正中下怀,连威胁带利诱的,吓得几个新被拉来专门研究如何繁殖蚁后的家人是个个战战兢兢的,连吃饭都在考虑着该怎么整,可这时候已经过了白蚁的季节,哪里搞得出来?只能等来年了,好在李老2也是知道天下万物都有个繁殖周期,也没怎么逼,不然程处默这会估计该被找了其他光明正大的由头受了多次的处罚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炸玉蚕和玉卵蒸蛋这两道菜一出,一下就把建林酒楼给推到了长安饮食界的头把交椅,其他酒楼食肆也是没个脾气,有能耐自己也搞出这么两道来啊?至于说偷师,倒是根本不用,建林酒楼已经放出话来了,但凡只要交够了学费,交到小公爷满意了,建林酒楼的所有菜式都可以传授,当然不包括炸玉蚕和玉蚕蒸蛋,这两道菜其实也不用学,人家都是当着客人的面烹制的,很简单的手法,一看就会,关键是食材的获得,那实在是太难,人家建林酒楼一天也不过就那么点,哪里有多余的供应给你?
有人要问了,怎么王况就不担心人家偷了几颗卵去孵化?这个王况根本不用考虑,蚁卵的孵化是有着严格条件的,其中温度,湿度等就很严格,人工想要孵化简直是难以登天,直接埋土里?肯定是不行的,没见动物世界里介绍到白蚁的时候说的么,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温度和湿度差异,工蚁们就要匆匆忙忙的将蚁卵给挪个地方,不然就死了,没那么容易的,所以王况当听到伙计说有不少客人在他们展示玉卵的时候,偷偷摸摸的藏了几粒,也只是付之一笑罢了,有时候甚至想着,万一哪天缺钱了,就搞个蚁卵拍卖?不要多,一粒一吊,那钱也是哗哗的来,不过这是一次性的生意,做完一波,以后再做其他的,估计就要被人怀疑是不是骗人了,所以也只是想想下,YY下而已。
当然了,这段时间建林酒楼也曾经推出过两天的番茄炒鸡蛋和番茄鸡蛋汤,是王况为了试探下销路推出来的,自己种的番茄产量也不多,所以只试了两天,当然反响也是很热烈的,很多人都喜欢这种有一点酸酸的味道。但因为玉蚕和玉卵的轰动实在太大,番茄相比之下就不可能那么引起别人的注意。
经过两天的试推出,王况确认了明年要大量的种植番茄,实在懒得再取名字,他是直接用了番茄这个名,程处默很是不解:“这灯笼果分明就是蜀地所产,若说其树与茄相似,叫茄倒也不为过,可为何要叫番茄?又不是番外传来的。叫蜀茄不是更恰当?”王况一句话就堵了过去:“某就喜欢叫它番茄,你待怎地?”
“不怎地,只是问问。”程处默被噎得够呛,没奈何,这灯笼果能吃,那是王二郎发现的,菜式也是他整出来的,自然命名权是归他。
整个玉蚕引起的风暴更是加剧了几个家族的官员子弟往建州涌去的步伐,几乎是建州有一半的官职都被预定一空,剩下的一半要么是看出了有王二郎在的地方,做官实在是轻省的不肯走,有的则是建州本地人,族人家小都在建州,因此舍不得走的,自然这些人也没人为难,几个老家伙也精着呢,这要万一把王二郎惹火了,故意留着那么一两个县不使劲,别的县都去了,就那一两个县不去,那不是白忙活了?再说了,有这些有眼力的,又熟悉本地政务的官员一起,干事也比较利索不是?
不过,这些到现在为止都还是瞒着王况偷偷摸摸的进行着,他们就是怕王况一知道不撂挑子不干了,所以,咱就给你造成个既成事实,嘿嘿,都是你兄弟的族人,你到时候也抹不下脸来。
王况已经开始派人四处去寻访优质的桃和李的种子了,要求很简单,桃要个大的而且甜的;李除了要个大和甜外,还加了个要口感脆。王况知道后世最好的桃在无锡一带,但这时候那里有那么好的桃没有却是没谱,不过金陵姜家好歹也是地头蛇,因此王况除了派人自己去寻外,又让捎了信给姜家,让他们也帮着寻访。寻到了好的李子种子和桃种,直接送到建安就是,王况可不想在长安搞,再说了,自己又不是学农出生的,这要万一在长安不适合种植的话,费的力气岂不是要很大?既然要帮建州升格,那么大面积的种植萘果也是可行之策,反正自己只要把握住萘苗的供应就是了,其实也不用种多,采取量少价高政策就是,控制了萘苗,税收也就很好控制。如果能在明年入春前找到合适的种子,那么明年就可以开始培育萘苗了,大概三四年后就可以创造出效益来。
只是这头几年应该怎么样的搞活,对王况来说,还只有个大概朦胧的思路。都说要想富,先修路,可那也得是民间有这种认知才行,王况可不想搞什么硬性的摊派,一来自己又不是实权官,管不了别人,二来这个修路修桥的事情,等到民间发现交通成了发展的瓶颈了,由下往的来推动的话,百姓的更容易接受也更愿意干。只不过前期需要自己做个样板,有了对比才有发现,选哪里做样板呢?那自然就是唐兴县和建安县之间的官道了,唐兴离建安两百多里路,中间有现成的官道,虽然是中间隔了个很高的樟元山,但是如果是用马队或牛队的话,爬山应该不是问题,只要把路给拓宽一点,修平整一点,就行,而且,这路太短了,显不出对比性来,两百来里正好,走过的自然就会和其他路做起对比,等到他们发现路的好处了,那行,谁受益谁买单,修路的钱就全由商贾来出,不出那就继续走你的老路就是,也不强求。
整个玉蚕引起的轰动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中间再没什么大澜,王况呢,一边呆家里想事情,一边则和还没返回唐兴的岑余子商讨着应该怎么干,什么事情先干,什么事情要后干,要怎么干才能让民众更容易接受。
岑余子因为是任满考课,所以连带来回程有半年的假,这里面还包括他如果调任他处的时候返回唐兴接家人前去新任所在的时间,所以现在他不用调任他处,时间自然是宽裕得很,正好有这个机会和王况多亲近亲近,他自然是不肯就这么早回唐兴了。
这日正聊着,就听林府家人来报说是那个悟能行者又来了,还带了个人来。
第一七四章 宣德郎的师傅来了
这悟能还真的是粘自己了,这才回去多久,怎么又赶来了?
没的奈何,人家一口一个师傅的叫得亲热,总不能就这么晾着,王况只好出去前厅见客人。
悟能这次来和次走就差别很大了,次离开长安的时候还是邋邋遢遢的模样,没修个边辐,而这次,明显的穿着打扮也注意了许多,一句话,如果说他以前像济癫的话,现在则像是广亮。
见王况出来,正坐着喝茶的悟能连忙起身宣了句佛号,却是没再叫王况师傅,这让王况有点心安的同时,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感,怎么说呢,有人叫师傅,多少心里总归是会有点小得意罢?悟能的旁边也坐着一个人,大圆脸,一脸喜相,四十来岁的光景,剃着光着头,身穿的像是袍子又像是袈裟,洗得已经发白退色了,见悟能起身宣佛号,他倒是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巍然不动,仿佛王况不存在似的。
“贫僧给施主介绍下,这位便是宣德郎的师傅。”悟能见那人坐着不动,也不着恼,给王况介绍了起来。那人听了这句介绍,这才整整袍子,略微的颔首,算是示意。
悟能这话一出,一起跟着出来的岑余子和程处默几个也惊呆了,王二郎的师傅?难怪那么拿架子,程处默拿眼往王况那瞟去,却是见到王况嘴角一挑,一丝微笑浮了来。尉迟保琳正待要前去和那人套近乎,头却狠狠的又挨了一下,回头却是见程处默正冲他挤眉弄眼的,再一看王况的神色,哎哟娘咧,险些个闹了大笑话,赶快的缩到程处默边拢起了袖子看热闹。
“哦?原来是宣德郎的师傅?失礼了。”王况这才明白悟能这小子见面为什么不叫自己师傅,也不称呼自己的名和姓而改叫施主了,敢情这悟能也不傻啊,这一下不就马分辨出真假来了么?这天底下哪有师傅不认识徒弟,徒弟不认识师傅的道理?
“某家徒儿呢?怎地不出来?”那人似是有点不耐烦,催促道。
王况暗暗好笑,我这不就杵在你面前么?只是你却不是我的师傅,别说我没师傅,就是有,也不可能拜个骗子为师啊。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就这么敢明目张胆的找门来,就不怕被人揭穿?还是林荃淼附耳冲他解释了几句,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段时间不时的有人门来,说是能治得了宣德郎的病,林家早得了赢老头的吩咐,姑爷这病恐怕只有他师傅才能治得了,其他人来搞个不好还会把病治得更重些,开始林家对这些人还是好颜好色的接待,不过因为有赢老头的告诫在先,怕影响了王况养病的心情,都没往王况那里带,只是给些银钱说是宣德郎的病已经好了打发了事。但随着来的人多了起来,因此烦不胜烦下,干脆但凡是有人来找,就说是宣德郎出门游玩去了,要旬日方能回来。估计这个光头胖子就是得知王况不在府中的消息,这才敢光天化日之下前来行骗,反正王况还要十多日才能回来呢,只要能在王况回来前把财物骗到手,然后找个借口扬长而去,谁能找得到他?而林家门房也是只得了吩咐说有人来找就这么着怎么着,可现在来的号称是姑爷的师傅啊,又有个大德行者陪着,好像还是姑爷的徒弟来着,因此也就不敢怠慢,将其引了进来。好在这门房干的时间长了,心眼还是有点的,也没明说姑爷就在家里,否则这胖子听了怕是就要拔腿走人了。
只是悟能怎么又和这胖子搅和在一块了呢?
王况没有立即让家丁将其拿下,这些天无聊得透顶,正好有这么一桩事,倒是可以拿来开开心,也可以探探着个胖子的目的,于是便冲那胖子笑笑,抱歉道:“实在是不巧,宣德郎日前出门耍去了,说是要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十天半个月才回来,您可能要等几日了。”
“这小子怎地又是满天乱跑?以前某家就总教训他,做人要规矩点,正经点,好好的一个宣德郎,就要有宣德郎的样子,他可倒好,还是那副野性子,这叫某怎么放心得下?”胖子尤不自知已经被面前几人当耍猴的看热闹了,坐在那一本正经的摆着“师傅”的谱。他这几句话说的,活脱脱就是个作为长辈对晚辈又疼又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既露出对这徒弟十分疼爱的心态,又透露出对这徒弟的心性十分了解的样子。不知道的人听了这几句话下来,估计原本不怎么信的恐怕也要信了个五六成,原本信五六成的也能信个七八成去。
王况苦笑。
程处默和尉迟保琳听了这说得声情并茂的话,又见王况没有否认,心里一下有点动摇了起来,这位莫非真是二郎师傅,瞧这话说的,好似师徒之情已经亲若父子了般?可不能啊,哪有师傅不认识徒弟的道理?即便是二郎随着年岁增长,相貌改变了不少,可再怎么变,你当师傅的不可能认不出来啊,又不是只见过一面两面的?听你的口气,王二郎可是跟了你不少时间呢。退一万步,就算二郎的相貌已经完全改变,但一些习惯动作,走路姿势等你总该分得出罢?罢,罢,还是先看看热闹先,人家王二郎都没急着认师傅,咱着什么急啊。
“要不您在这先住几日,某这就差人去寻宣德郎回来?”王况见这胖子还这么不自悟,怎么连个眼力也没啊,没看前小魔王和小黑碳穿的是什么啊?再没看见,那岑余子身的官服你也该认了出来了罢,和我的官服可是同一颜色的啊,怎么你就不把岑余子当成是我呢?这么不道?怎么就不懂得配合演出一下?算了,这人实在没有半点的幽默感,不好玩,早点探听他的来意,早点押到万年县去就是。
“某近日就要访去了,哪里能等到这小子回来?如今这小子也混了个官身了,某也算是不负其父母当年所托,于心也安了,这便告辞。若那小子回来,告诉他,也莫要寻某家,某家云游四海,居无定所,寻也寻不着,某想见他时自然会寻他去。”那胖子一听说“徒弟”不在家,竟然也很是光棍的起身告辞就要走。
咦,这就要走?怎么地也要骗吃骗喝几天再捞点走才正常啊?王况一楞,没等回过神来,那胖子才迈出一步,却又顿住脚对王况说道:“对了,某有一物在那小子身,如今他也该还来了,可某又等不到他回来,这样罢,你去帮着找找。”那口气说得是极其的自然,仿佛这林家就真的是他徒弟家一样。
“哦,没问题。”王况随口就答了出来,一答才楞住了,靠,原来在这等着呢,若真要是换了林家的其他家人,我又真的不在家的话,怕不是要被你这话给蒙了过去?他究竟想要什么呢?这胖子骗倒是挺有技巧的,这么自然,找门来,听说徒弟不在,马就走,一下就消除了别人对他骗财和骗吃骗喝的戒心,然后走的当间,给你突然来这么一手,简直就是牢牢的抓住了人的心理,这样的情况下,一般人听了都会顺口就答应下来,大概只有一些心思缜密且头脑灵活的才不会被这一下着了道。
“只是,您要找的是什么呢?”
“哦,一本,是某当年给那小子的,当年某要外出云游,怕没什么时间教他,便将某多年感悟所得写的一本小册子留给他了,你去找找,若是找不到就将他房内的所有都搬来某自己找罢。”
“要不,干脆,某领着您去宣德郎房内找去?”王况总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抱的目的了,哦,敢情真以为我有什么秘笈啊?你倒是聪明,不要钱财,就要那所谓的秘笈。这家伙来头不简单,背后绝对有人指使,或者说是有人才给他出点子,否则他怎么能想到这面来?
就现在一般的长安百姓,只知道王况会做吃食,嗯,还搞出了个水车,其他的就基本不知道,也只有高层官员才知道自己搞过将军柜,献过番薯,种出了辣椒等,同样,也只有皇族之人才知道自己搞出了烧璃新法。若要是按普通百姓的认知,搞出一样两样的很正常,肯定不会联想到有什么啊秘笈什么的,只有知道自己搞出的东西多的人才会联想到,自己年纪小小的,肯定是有什么秘笈在手,不然也太妖了点。
黄大怎么还不回来?王况这下有点急了,这要是有黄大在的话,以黄大的功夫,绝对能配合自己把这家伙的底细给查个一清二楚的,要不,就是孙二或者李大胆,再或是李管事在也成啊,这几个都是机灵的,虽不至查清对方的底细,但跟个人总该没得问题。
“不用了,那小子从小就不喜某去翻他的东西,动不动就跟某闹别扭,某可不想被他背地里骂,还是你去帮某找找罢。”也不知这胖子是怕就此一进内院就被抓呢,还是心虚怎么地,就是不答应去自己找,好歹这厅堂离大门口也近,存心要跑的话,在别人不留神情况下还是能跑得脱的,门房的两个身体都不壮,估计也拦他不住,反正他就铁了心不进内院一步。
“既然如此,您且稍等,某这就去找找试试。”王况说完,一使眼色,程处默和尉迟保琳也跟了离开厅堂。悟能竟然也很识相,自始至终一句话也不说,就坐那一手拿着串佛珠不停的捻着,眼睛也是闭得紧紧的,仿佛这厅里就他一人,仿佛他坐在高山之巅,一任山风呼啸。
这小子,修行见涨,真悟了啊。
“处默兄,可有什么得力的家人?要机灵点的,腿功夫好的。”黄大不在,李管事也没回来,王况只能找程处默和尉迟保琳,这俩家伙,家里养了那么些个原先在军队里干过的家丁,一个两个的总归是有的罢?
“找苗五啊,他原来是斥侯出身,别看一条腿残了,可要论起跟踪和伪装,那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他,当初啊,也是某年岁小,老头子担心某在外被人欺负,这才把苗五给拨了过来,否则,能轮得你二郎?还不是某见你只得一个黄大郎做帮手,不然你二郎便是拿你建林酒楼的份子来换,某也是不干的。”程处默一脸的鄙视:“这苗五放你手里,还差点给你埋没了,唉,不值当,真不值当。”
真有这么个人才?王况大喜过望,真是想磕睡了就送来枕头,哦,不是,是枕头早就准备的妥妥当当的了,只是自己没发现而已。只是,这苗五真有小魔王说的那么大能耐?
见王况还有点半信半疑的,程处默又给他来了个重磅炸弹:“这苗五还有一项本事,那就是他鼻子比狗还灵,跟人也不用跟死了,只须拿药一洒,要跟的人身沾那么一点点,他隔了几丈远都能闻出来,所以啊,某这才说,他腿是不大灵便,可只要这鼻子还在啊,你要让他跟个人,绝对没跑的。”
也不管程处默说的是真是假了,这会儿王况只能是死马权当活马医,当下把林三个叫了过来,让他去找苗五。
坐了不大一会,苗五就赶了过来,王况这时候真的是感慨万分,一切的一切,果真是主角运势使然,要是当初程处默送自己的院子不在旁边,或者是苗五不在这院里,那还真一时间没那么快找到人手来,程府和尉迟府里肯定是有这样的人才,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着人去叫,来回即便骑马也要小半时辰,哪里来得及?
王况将自己当初为了教王冼而编的一个小册子给找了出来,里面有他当初画给王冼看的水车原理和将军柜原理简图,还有一些给王冼讲解北斗星啊什么的草图,都是随手画下来的,王冼呢,则是一直留在身边的,没想到这时候派了用场。
程处默一把抢了过去翻了两下,撇撇嘴:“还以为真是你师傅写的呢,瞧这跟狗爬一样的字,一看就是你二郎写的,又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话,谁看得懂?不过这倒也能瞒过那家伙去。”这个册子当初就是王况在跟王冼讲解的时候边说边随手画了下来的,只有王冼不懂的,这才画下来,然后讲解给他听,所以,基本,整个册子里绝大部分都是简图,而且也不是全的简图,比如说水车的,他只画了个圈和一个斜斜的挡板,所以说,这册子也只有他和王冼能明白里面写的画的是什么,其他人哪怕是想破了脑袋想白了头发,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有了,苗五这才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个拇指大小的竹筒,拔开塞着的软皮塞子,小心的倒了小米那么点的一些粉末进页里,又拿起桌的笔,蘸了点墨,将那点粉末湮开,随着粉末湮开,王况就闻到了浓浓的墨香味,原来这粉末是一定要和墨混在一起才会出味道,而且这中有墨香也是正常不过,可是,如果不是呢?怎么办?见王况有点不解,苗五嘿嘿一笑:“郎君您就不知道了罢,这药啊,混马尿,那闻到的就是重重的马的骚味,混到酒中,那酒的味道就更浓烈。”
额滴个神啊,这可是发家的利器啊,要是能大量的搞到这种药,放那么一点点,就是再平常的酒也立时能变成了好酒来。王况两眼放光,盯着苗五手那个竹筒,舍不得挪开了。程处默和尉迟保琳也是如此,只有林荃淼还没明白过来,听着是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这药好,这药好,这下那人没跑了。”
苗五一见三人那贪婪的眼色,大吃一惊,赶快将竹筒往怀里一塞,连忙解释:“这药是某家祖传下来的,早就不知道做法了,据阿爹说,某家祖原是猎户,也不知道是那一辈的得了这药的方子,配了点,结果还没等将方子传下来,那得了方子的先祖就在一次被大虫给叼了去了,一辈辈的传下来的只有这么点药了。若真要有这方子,某还用得着在国公爷手下跑腿?早就发家了。”几人这才收起目光,可惜了,这苗五说的也是,真要是有这药的方子,他苗五怕早就成了全大唐最有名的酒师了,随便什么酒,只要不是太差,这么一点药,甭管口感好不好,至少在味觉就拔了个头筹,他还用得着给人当家丁混饭吃?
苗五又将小册子抓手抖了抖,等到墨香不那么浓烈了,这才交给王况:“郎君且交给那人,某这就去外面等着,不管他最后将这册子交于何人,某定能找到,除非他将册子烧了,或是用水淹了,否则就是埋到一尺深的地下,某也能寻着。”呃,有点夸张了,大家就权当是演义来看
“小心些,宁可跟丢了人,也要先保着自己的安危。”王况叮嘱了一句,这个胖子后面的水不知道有多深,苗五有这样的奇术,绝对是个人才,这样的人才可不能刚发现就这么折了。再说了,这个小册子其实就差不多是废纸一堆,也就是王冼,非要留着,不然早就被王况拿去当厕纸用掉了。
“郎君放心,某定会小心。”王况可不知道,自己的这么一句话,一下就把自己在苗五心里的形象给拔到了非常高的高度,原本还想着找出路的苗五,自此就下了决心,死心蹋地的跟着他干了。这话在后世,那是最简单最平常不过的司关心下属的话,随便一个稍微有点心胸的司,受过良好教育的,哪怕是心里最关心的还是事情办好没办好,嘴巴说出来的也必定是人的安全第一。但放在这个时候,可就是少见了,难怪苗五会感动。
说实话,王况其实心里还是更希望把事情办好来的,心里原来想说的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量把事做好,可话一到嘴边,就变了。或许,这和他自己后世出了车祸后,部门经理接到电话的第一句就是:“人怎么样?”有关,为了这句话,王况对那个部门经理感恩了好几年。
不管怎么样,反正王况今后手下又多了一个能干的,只是王况现在并不知道苗五的想法。
苗五从侧门出去了,王况则拿了小册子到前厅,抱歉道:“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您要找的,宣德郎将其放在枕下,某找了许久这才找着。”
胖子一听从枕下找到的,再眼睛一描,面是些自己看不懂的图案,心下大喜,嘴说着:“正是此物,这小子还是那个脾性,喜欢放在枕下。”就要一把夺过,王况退了一步:“且慢,您这么就将拿走了,若是宣德郎回来找起来,某这么交代?您总该留个信物罢?”
胖子似乎是早有准备,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面牌牌,递给王况:“喏,此物交给那小子,那小子自然知道某家来过,是某家取回了,自不会再难为于你。”
王况接过牌子一看,呵,这不是自己一向当做信物用的牌子么,这块牌子应该还是自己当初在建安做的头几批中的一块,面的暗记都是自己留下来的,而且头几批都是自己刻的,因为手法问题,刻得还是有点拙劣,所以后面的牌子就都是找专人来刻后自己再加暗记的了。
只是这牌子怎么会跑到长安?莫非是这家伙或者说这家伙后面的人有派人去过建安?想来就是想趁着自己不在建安,更好欺瞒,而且是去过建安却一无所获,这才行险找门来了。
第一七五章 涝
第一七五章涝
要说着胖子骗人是有一套,先是打听清了王况“不在”家里,这才门来冒充王况的师傅,可能是也听说了悟能和王况有点交情,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他把悟能拉了来,增加可信度,至少,有悟能在的话,门房无论如何也不会随便就应付了,进林府的可能性就更大,只要能进了林府,先是说让自己的“徒弟”出来见他,“徒弟”自然是不在的了,然后呢,起身就走,一副我不是来骗财的架式,往往这个时候,一般人就会打消了疑虑,对他的戒心减少了许多,这时候他便在起身出门的当间,装做不经意的想起来要收回所谓的自己当初给“徒弟”的,一本而已,不知道的自然以为值不了几个钱,当然在觉得没能招待好王况“师傅”的愧疚心下,一般都会满口答应。
这样的骗术在王况这样的人看来自然还是比较拙劣,但在这个时代看来,已经是非常高明的骗术,时人信息本就不畅通,因此对骗术的了解肯定远远不如王况,就是这样,王况在听了那句话都以惯性思维下意识的应了声,就更不用说旁人了。
然则,这胖子怕是千算万算,也不知道交给他小册子的便是王况本人,或许是他背后的人没有告诉他王况的年纪,也或许是告诉了,但他因为有了王况不在家这个先入为主的念头,想也没想到这面去。而且,别看王况还没束冠,可因为自打进了富来客栈后,一日三餐都很注意正在疯长的身体需要,反正自己能想到的必须的营养基本都补齐了,一日三餐的吃,比起一般人家的一日两餐,那营养自然是无法比的,所以他的身子现在也是和程处默差不多高了,要有差,也就一个拳头的差别,就是没他那么壮而已,因为王况并不知道唐时的长度单位和后世的米怎么换算,但是根据他现在已经和一般成年人差不多高来判断,现在也有近一米六几的个头,还有几年时间,估计长到一米七五应该是没多大问题,这在唐时可算是高个了。王况没有打算让自己再高些,再高了,那就太引人注意了,如果长到一米八的个头,别人也不用怎么形容他,就说他身高过丈,走到哪都能被人认了出来。所以,王况一直也没将自己的锻炼身体计划付诸实施,他想等身体长得差不多了,再来锻炼。正因为王况现在有了成年人的身高,加这付身子年少时没少受日晒雨淋的,即便这几年景况好了些,皮肤白了些,但比起林荃淼这样打小就没怎么吃苦的公子哥来,还是显得黑,王况也只有在建安和人相比才会显得白一些,但一到长安,那就在平均值之下了,所以王况从外表看起来,要比真实年龄大了起码五六岁不止,所以,可能那胖子怎么也会想象不到和他说半天话的人便是宣德郎本人。这时候可没什么影像技术,即便是再高级的画师来帮王况画肖像,王况脸又没什么显著的特征,比如说长个黑痣啊什么的,所以看过画像的人也绝对不会认出王况来。不要以为像影视作品里一样,要缉拿什么江洋大盗,往城门口贴张画像就成。这又不是什么素描,用毛笔来画,而且这时候的画又都是工笔画,没有抓住人脸的特征,那也是没办法准确描述的。
综所述,哪怕是有人跟胖子详细的描述了王况的长相,王况只要略为改一下,站在胖子面前,胖子也是认他不出来的。
胖子掩饰不住一脸的喜色拿了小册子走了,王况这才转头问悟能:“好你个大和尚大和尚这一称呼在古时是很尊敬对方的尊称,你既然知道此人是假冒的,为何领门来?”
“既然是假,自有其假的道理所在。”悟能耸耸肩,并没睁开眼睛,说完这句又继续念他的经了,王况一把拍了他的佛珠:“成了,别假模假样的了,这经念于口和念于心又有何区别?有的人从不念经,但他却是慈悲为怀,有的人别看天天念经,却是生就一副毒蝎心肠,佛祖可不是看你念经多少的,而是看你做多少事的,人在做,天在看。”
“阿弥陀佛,师傅教训得是,是某又着相了,这经不念也罢,还是做事要紧。”悟能这才睁了眼,收起佛珠套在手腕,不再念他的经了。
二人这一问一答把岑余子看得目瞪口呆,程处默他们已经是习以为常了,笑嘻嘻的前一把揽着悟能的肩:“大和尚有什么事可做的?不就是天天吃斋念佛么?”
“呵呵,况还以为就某一人不懂佛,却原来还有个垫底的。”王况一脸的鄙视:“况虽不懂佛,但也是知道一点的,这出家人么,修心也要修,修身也要修,修心么,自然是感悟佛法;修身么,依况看来自然是普渡众生,劝人向善了,比如说哪里有灾民了,比如说那家落难了,佛门中人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师傅说的是,如今正是有事需要师傅帮忙。”悟能接过了话茬,双目有神,盯着王况看,看得王况混身很不自在起来:“有事说就是,先说好了,能帮的尽量帮,但别想况倾家荡产。”悟能一说做事要紧,王况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所以才会有那番话出来,就是暗示悟能,自己不是那种赚昧良心钱的商贾。
早在月初,李管事回来的时候就提起过,河洛一带连降暴雨,田中秧苗十停倒伏了六停,地势高些的地方还好,但有很多地势低的村子,别说农田,就连房舍都被淹了,眼见得今年秋收无望了,怕是到时候会有无数难民拥到长安来,要东家早做准备。悟能前段时间回了洛阳白马寺,这次来长安,恐怕为的就是河洛一带的水灾,加他刚说什么做事要紧,王况也就把他的来意猜个不离十。
只是,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商贾而已,比起长安城的许多人来说,那是远远不如,林家也不过是之前有点家产,但在长安却一样是小人家,也只有开始和王况做起粉生意,后来又专卖辣椒酱,这才有本钱开起建林酒楼,到如今,建林酒楼也不过是刚把前面的投资收了回来,所以,一样在帐面见不到什么钱粮。
不过王况不认为悟能找自己是为了化钱粮,以之前自己的观察,悟能在豪门中还是有不少威望的,要钱要粮,他自可去找那些个豪门大阀就是,没必要找自己,之所以说别想让自己倾家荡产,王况也是拿悟能开心而已,这家伙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只是在当初的樊口相遇时候才显出点放荡不羁来,但过后,可能是从小受的教育使然,又是不苟言笑。所以王况这才想着拿他开心。
悟能又宣了一句佛号,王况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不再需要他再开口解释,就只等着王况自己开口就是。
“钱粮么,喏,这里站着现成的俩主,他们应能匀点出来,不过你也别所有鸡蛋放一个蓝筐里,赈济灾民是大功德的好事,你最好是把整个长安的所有豪门都跑一趟,大家都出点力,大家都得了功德,而且摊了下来,每家所出也就不用那么多,都能负担得起。不过,你想过没有,授人以鱼不若授人以渔?”
“授人以鱼不若授人以渔?”悟能眼光闪动:“阿弥陀佛,还请师傅详说。”
“这赈济灾民的好事,一次两次,自然是不成问题,也不排除有大慈悲心的豪门愿意舍了全部家当来帮他们度过难关,可未必人人都能如此罢?如今秋粮眼见是几乎绝收,那么粮种怕是也收不了多少,明年的种粮必定也成问题,或许尽了全力,帮灾民过几个月难关是能做到,可若真的是明年粮种也无,那就要帮他们撑过一年多,某可是听说受灾之地不止河洛一地,都畿、河南、河北、河东、淮南这几道里都有不少地方受灾,需要救济的灾民怕不下百万,即便按每人每年两石仅够裹腹不被饿死所需粮来算,那也需要至少两百万石,加种子,牲畜所需的粮草等等,没个三四百万石是远远不够。现在大唐一年所收的赋税怕也是没这么多罢?如此多的人需要救济,恐怕是把国库掏空了也做不到。”
“那是,当年讨阀吉利可汗的时候,十万大军所需要的五十万石粮草,就已经把国库所存掏个一干二净,现在需要三四百万石,哪里能有这么多?”一边的程处默也知道了悟能这次所为何事了,比起王况来,他更了解库存粮草的实际情况,就补充道。
“这,这可如何是好?”悟能原本只想着能筹措多少就筹措多少,现在一听王况分析,吓出一身冷汗来,如果情况真的如此,那到了年底,天一冷,还不是要饿殍遍地?这一连串下来,必定是瘟疫横行,人间就此成了炼狱。
“也没必要这么紧张,想来陛下早已在筹划此事,不过,若是全靠了朝庭之力,怕也是力有不逮,因此,若是民间众人能众志成城,大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事情也就不会那么严重,而悟能你,恰恰可以起到关键作用。”
“某能起关键作用?”悟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不过转念一想:“是了,某自可发动众佛门弟子,大家一起化缘,总归是比起某一人之力要强过许多。”
“正是如此,如今佛法大兴,天下皈依民众不少,尤其是一些豪门人家,多办都设有佛堂,若是此次的化缘能让他们在功德碑留个名,想来也是愿意慷慨解囊呢。”王况见悟能渐渐入道了,又开始诱导。
“功德碑?何为功德碑?”悟能被王况一步一步的引导着,突然跳了起来:“啊哈,某明白了,明白了,这便告辞,多谢师傅指点迷津。”
“你个大和尚,这就要走,某说的还只是治标之法,治本之法还没说呢。”王况一把没捞住,只抓到了悟能的袍袖,哧啦一下,那丝织的轻薄袍袖如何能挨得起,一下就被王况把整个袖子给扯了下来。
“师傅快说治本之法。”悟能哪里管得了袖子了,这一听王况还有治本之法,当下大是喜欢,就差给王况跪了下来。
“治本之法有三,其一,要筹措到明年的粮种。其二,要想法让今年也有收成。其三,要兴修水利。就这么三条,估计第一条和第三条朝庭都有考虑,应该没你什么事,不过你若要是在功德碑加兴修水利这一条的话,可能会更好些。”
“可秧苗都被水淹了,哪能有收成?如今已经是仲夏,眼快就快入秋,即便等水退了再补种也来不及啊。”悟能一听还要保证今年有收成,脸一下就苦了起来,今年能有收成,那自然是好,起码只需要抗过几个月,那么明年就不用怕什么了。可是,就这么三两个月,即便是神仙来了也是没办法啊?
“小淼淼,你去某院里,把番薯挖一棵来给他瞧瞧。”王况胸有成竹,岑余子一听,哟,番薯好啊,唐兴今年做为建安的试点也被黄良强迫着种了不少的,看在王况的面,岑余子也没反对,本来黄良即便下了令,他作为地方父母官,事关自己的治地,是有着一票否决权的,结果种了一看,好啊,不占用耕地,而且他来长安之前,听说有的嘴馋的农户已经开挖了来吃了,虽然是没长成,但从种下到可以开挖,也不过两个来月的事。当下,岑余子拍手称妙:“番薯好,番薯好。三两个月即可收成,又不占用耕地,只要有土的地方,尤其是不适合种粮的红土或是山石地,最适合种番薯。”
“这位郎君是?”悟能见岑余子着一身官服,应也是个官员,见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有三两个月就可以收成的作物,那不就解决了今年的收成问题?而且,不占用耕地的话,也不影响明年的耕作,在明年粮食收成之前,饥饱问题就能解决了。
“某不才,忝为唐兴县令,不瞒大和尚,唐兴县也种了不少番薯,从种下到可以收成,也不过三两个月的光景。”岑余子知道如今可不是客套的时候,人命关天,自己的身份能帮王况增加信服力,所以也就不顾忌着自己拖延时间不去任而隐瞒自己的身份,直接承认自己是一县之尊,反正这时候他也已经想明白了,只要宣德郎不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自己身就算烙个王的印记又如何呢?
不一会功夫,林荃淼就满身泥的连藤带叶的捧了一株番薯过来,看样子他就是把整株都给刨了起来,王况是又好气又好笑,毕竟是没干过农活的,好在这番薯刨起来也没事,容易成活的东西,随便掩点土就活了。
“这便是番薯,小淼淼你也真笨,都不知道洗了送来,去去,去搞点水来,洗洗。”王况决定让悟能亲口尝尝。哪曾想,悟能一把就抢了过去,一看就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掰下一个在袍子擦了擦,就送到嘴里,三下两下,那牙可够利索,一会工夫把番薯皮给剥光,也不顾满嘴泥,喝了口茶漱了下,就啃下一块嚼了起来。
因为番薯早就报了朝庭,所以王况也就没必要保密了,谁要爱种的,去富来客栈要就是,早在报之前,孙铭前就已经让庄子给培育了不少的苗来,在庄种着,又送了些在王况原来住的那个院里种,但凡是有来要的,就去那院里挖了去,随挖随补。前段时间,去建安运粉的林家车队就给王况捎了几棵来,孙二东家爱吃烤番薯,这去的时间一长了,怕是会想念。这送来的番薯就种在王况现在住的院子里,如今一经长了好大一片。
可能这几株是孙二派人特别照料的,在建安长势就好,移到长安后,王况又特地让人去挖了红土来种,所以比较甜,悟能是三口两口不顾形象的就啃完了,还意犹未尽想再啃一个,但想想,还是放下了,他在寺里也不是没种过菜什么的,这番薯瞧起来就和薯蓣一样,不需要播种的,这果可能就是用来培芽的,若是自己多吃了一个,恐怕就要少了许多的苗,因此强忍着不再去看,问王况:“这番薯产量有多高?”
“年产应该能有个三四千斤,晒干了,差不多能有一亩粮食的产量,可能少点,但也差不多少,而且,这番薯叶也是可吃的,摘了嫩叶,炒来吃,煮来吃,或者是和粮食团个菜团子,都是可以的。”王况顿了顿,让林荃淼去了把剪刀来,剪了一段带有两节的藤,将靠近根的一节的叶子摘了,示意给悟能看:“只需按某这么剪,将离根近的一端埋进土里,约摸埋进一节,留一片两片叶子就行,几天就能活。”说到这里,王况突然一拍脑袋:“瞧瞧,某怎么就忘了这么一道吃的呢?嘿嘿,晚某给你们炸个菜叶吃吃。”
悟能的心思哪在吃,他一把拔拉开一听吃就两眼放光凑了来的程处默和尉迟保琳,急声问:“可如今哪来的那么多番薯可种?即便是按师傅所说的,两节藤即可活,可十几个州受灾,怕也是不够种?仅一州就要许多。”
“皇庄里种了一大片呢,有十来亩,足够了,每一亩都按某这分秧的法子,种活了分给一州,种下的等到藤蔓有丈来长,便又可按此法分苗,如此反复,只需要坚持一两个月,应该能在入冬前有所收成,加朝庭的赈济,熬过这个冬天不是那么难,等到明年春,番薯和粮食同时种下,在粮食收获前,可以收获几茬,应该也够了。不过,这个种番薯的事情,恐怕大和尚你也做不得主,还得处墨兄你去和你家老爷,让他老人家出面,不然恐怕难以推广。具体的种番薯法子,皇庄里应该多的是已经会种了的,去请教他们便是,大和尚你只要发动你佛门中人,说是这是陛下得了天托梦才得的作物即可,千万不可说是某这里出去的,你也瞧见了,若是天下都知道了况,那么就有无数像那胖子模样的人找门来,某可吃不消,也没的那么多时间和他们折腾。”
王况说得有点语无伦次,不过悟能却是懂了王况的意思,这才告辞出门了,他一人之力,恐怕是无法完成这么大的事情,还需要去找同门中人,大家一起发动才行。
事关重大,程处默也不再留恋王况说的要做一道什么油炸菜叶来,若是他家老爷子能促成此事,最起码,他程处默在陛下那也就挂了名了,自己虽然是可以继承爵位,但是如果自己无能,以后这个国公的分量势必要慢慢变轻,恐怕到了最后,只能成为一个空壳国公,这是他自己和老魔王不愿意看到的,低调不参与朝争并不代表着自己甘于沉默啊。
林老太爷不管具体的事,林翰又成天的在酒楼店铺和庄园几个地方跑,林荃淼身为林家长孙,也就临时的当了一回林家掌门人,在悟能出门前给他许了林家愿意出钱一千贯,这已经是很大一笔数目了,而且也已经是林家所能筹措到的几乎极限了,即便是还有,也不可能再多,否则你让其他更大户的豪门们怎么办?你林家若是出个五千贯,这么层层加码,那么那几家长安首屈一指的大户岂不是要出万贯以?这样会把林家推到风口浪尖,招人恼恨。林荃淼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大约衡量了下,出了这样的价码。这个决定,林老太爷和林翰肯定是不会反对的,一来可以为林家招来好名声,二来也是按王况说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三来,林荃淼眼看下个月就要常举了,这个决定也可以为他加点筹码,要知道林荃淼如今也算是在李世民那挂了号的,林家第一个捐,自然李世民不想注意到都不行。程处默也不含糊,临出门前也给了个五千贯的许诺,这样一来,就给捐献的大户们立了个标杆,最高五千贯,对大户人家来说,倒也是出得起的,而且,还有个留名功德碑的好处呢。至于说皇家人要出多少,长孙家要出多少,那是他们的事了,程处默不想去管。
食王传第一七五章涝正文
第一七六章 椒盐
第一七六章椒盐
傍晚时分,苗五回来了,报告说那胖子七拐八拐,在长安街乱逛了一个下午,一直快到饭点了,这才拐到了城西南的一处小院里。苗五不敢跟太近,所以只见到胖子进了那个院子后就回来了。
“那胖子贼滑溜,一个下午乱逛,有时候甚至会突然返身往回走,嘿嘿,若要是换了旁人,多半被他这么一来,难免会惊慌失措露了破绽。”苗五得意洋洋的卖弄,“某跟在他后面五六丈远,又有墨香指引,哪里需要跟那么近?”
突然返身?这胖子倒是够狡猾的。突然,王况想到一个可能,连忙问:“那他返身时,你在干什么?”
“郎君但请宽心,想当年,某好歹也是军中斥候领队,若是某自认跟踪本事第二,军中是没人敢称第一的。某哪需要总跟着?但凡那胖子向前走一段,某就快步前,闪进了旁边小店里,躲在人群中了,等他回身又哪里瞧得见?某跟那胖子还没打过一次照面,不过为防万一,某中间倒是换了几次袍衫,不瞒郎君说,说实话,某现在还不知那胖子长相如何呢。瞧不出来,郎君与跟人这方面倒是比那些个老兵油子还强,某还是吃过好多次被这样突然折返来而被认出的亏这才炼就的本事,郎君您莫非打从娘胎里就开始练了?”苗五不愧是跟踪好手,一见王况问起,就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你才打从娘胎里开始练呢。”要是你苗五跟我一样,看过太多的谍战片侦破片,怕就不用栽了那么多跟头后才学会这点?见苗五跟人没出差错,王况的心情也是大好,一挥手,“去前面找林管家,就说某说的,你中途买的几件袍衫钱给你结了,另外,再支个十贯钱,你留着,以防日后急需。等下,不对,你还得再跑一趟,正好黄大回来了,让他跟你一起去罢。”
那胖子后面绝对有人,王况估计,胖子去的那个院子应该是暂时的落脚处,西南角的坊区可以说是长安的贫民窟,那里住的人是绝对的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平民,不像东南角,虽然也是平民坊区,但住的不是商贾,就是有功名在身或者说是有家人在外为官的人家,按后世的说法,是属于富人区,至于说正南的朱雀大街两边,自然是属于官员区了。能够想到王况或许有什么秘笈之类的人,绝对不会是贫民人家,而且,要吃那么胖,没一定的物质支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贫民区的长久住户。
现在王况最担心的就是,胖子会在苗五回来报告的间隙里出门向他的主子交差去了,这是一个致命的疏忽,不过也不能怪苗五,他以前干的几乎都是军队里的跟踪打探,双方的斥侯往来很少会玩这种金蝉脱壳的本事,想想看,自己打探到了军情,自然是赶快的回到己方大营,大营里有军队作为强力后盾,且沿途都有哨卡,哪里需要遮遮掩掩的?也只有需要隐瞒己方的大本营所在的时候,才会迂回一下,王况也知道过去在大唐军队和胡人征战过程中,几乎都是大唐这方在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而胡人一方仗着主场作战是毫无顾忌的明来明去的,所以苗五没考虑到这点也难怪。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那胖子是想要趁天黑了后才和主子见面交差,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
黄大就在旁边,一听也急了,拉起苗五就跑,也不管他一瘸一拐的跟不,直把个苗五拉的嗷嗷直叫唤:“这还没吃饭呢。”
“路买俩馍先垫着。”在汉人之间的这种跟踪反跟踪这方面,黄大比苗五有经验得多,自然不用王况说出来,也就知道了问题可能会出在什么地方,时间急迫,哪里还顾得吃。
有黄大跟着,王况这才放下心来,专心致志的搞他的炸番薯叶去了,林荃淼哪听说过菜叶也能炸着吃?就也跟着王冼,学着王况的样子,摘了一大把的番薯嫩叶,在梗头左边一折,把一半的皮膜撕了下来,又在右边一折,把另半边的皮膜也撕下,然后将梗单独的揪下来,分别放着。三个人,速度很快,一会的工夫,就整了整整一大筐的番薯叶和梗来。
这炸番薯叶,还需要调汁,一种就是将粉调水,放进盐,酒等配料,将菜叶放进去裹汁进油锅炸,这是最普遍的做法。王况今天不想裹粉炸,他想搞漂亮点。
三人将番薯叶端进厨房,厨房里的一见姑爷又进来了,一下纷纷的放下手中的活,围了来,这个问要不要烧水,那个问还有什么需要揉搓的。
王况还真需要他们帮忙,他要做的是用鸡蛋清裹菜叶,而且是要打成细腻的沫的那种,打蛋清沫可是个力气活,速度要快,要一直顺着同一方向打,就比如说你一开始是顺时针的打,那就要顺时针的打下去,还不能停下,要一直的把所有蛋清全打成沫才能停下,否则打成的沫就会在蛋清的残液吸收下很快的消去。
别看蛋清一打成沫,体积就能暴增十几倍,但蛋清沫有个好处,就是粘连性好,不管什么菜,也不管是不是多油的,能裹厚厚的一层,不像粉调的汁,只要碰到油性的食材,就不容易裹住。所以,这一筐的番薯叶也是需要好几个鸡蛋。既然有人主动要来帮忙,王况当然不推辞,交代了下打蛋清要注意的事项,再安排一个人碾盐,其余的人都被喝着回去继续忙去了,可不能因为这下就把整个林府所有人的晚饭给耽误了。
打蛋清的厨子原本就不信王况说的,蛋清能打成雪白细腻的沫来,所以心里就存了极大的好奇心,打起来是格外的卖力,打着打着,就叫了起来:“哎哟娘咧,真成了雪白的沫了,不,是比雪还白,真好看。”其他忙活着的一听就都停了下来围来看,王况一见连忙叫:“别停,继续打,真要累了,就把打成的沫另拿碗盛着,歇够了再打。”开玩笑,真要被他一停下来,前面的工夫可全都白忙了。
如果是粉的话,自然是可以直接把调料放进裹汁里,但蛋清不行,蛋清说白了就是蛋白质,被盐一冲,沫就消融,而且,其他调料也会破坏蛋清沫的白色,蛋清沫炸过后还是雪白色的,很漂亮,但加了其他的东西,颜色就不会太纯正,所以,只能沾椒盐吃,但若是排骨,自然是可以将排骨腌渍好后再裹蛋清,表皮的一点点咸味对沫基本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打蛋清确实是个体力活,这会又没有电动搅拌机,只能是靠人力,饶是王况选的是看起来最壮的厨子,打了一会工夫,臂膀就酸得不行,赶快换了人手接着继续打,这么换了两个人,才把蛋清全打完,得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盆雪白细腻的沫,或许是大家都很卖力的原因,沫细得根本看不出那些个小小的球,大家只看见了一大盆雪白在那里,有刚从外面劈完了柴火回来的一见就叫:“娘咧,这大夏天的,哪里找来的这么一大盆雪?”
早有人将一口锅给洗了个干干净净的等着了,火也烧好了,王况自己也不动手,反正炸这一步并不关键,最关键的一步打蛋清都完成了,这炸只要自己看着炸几次他们就能掌握分寸,反而是椒盐需要王况去动手示范一下。
锅热了,倒油烧了一会,王况伸手到油面试探了下,感觉到手有点温温的了,这才让厨子将番薯叶和梗裹了蛋清沫丢进去炸,并让烧着火的控制着小火,保持油面温度,油温要是过高了,沫就该被炸黄了,蛋清本来就容易熟,用不了那么大火。
厨子开始还小心翼翼的裹了蛋清的番薯叶和梗放进去,但不一会,见那沫进油后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沾在一起,也不是油炸前的那样一戳就破,就加快了手脚,那可是满满一筐啊,这要是慢慢的炸,得炸到什么时候去?炸了一会,就得了两盘,番薯叶十成还没用到一成呢,其他人见有趣,也纷纷的要求轮流着来,一时间厨房里是热闹非凡。
王况早就不去管那边了,椒盐的调制看起来简单,但不同的人,手法不同,味道也会大不一样,有的是将花椒与盐一起炒到香气出来了后再晾凉了冷却后碾成粉,有的是将花椒炸到酥脆然后碾成粉再和盐一起拌匀。炒的椒盐麻味更重一些,炸的就是香味重一些,而王况则喜欢一半炸一半炒的,这样既有了麻味香味也更重。
一般人炸椒盐的油温比较高,只炸一次就得。王况是先用低温油慢慢抽干了花椒的水份,然后用抄篱竹制的漏勺一样功效的厨房用具捞起来,将油加热到小滚后淋去,彻底的激发花椒的香味。至于炒的那一部分,王况都是先将花椒酒之后再炒,等炒得了,酒味去了,但酒中其余的芳香物质却留了下来。后世王况调制的椒盐可一直是朋们最喜欢的调味品。
以前因为很少碰到吃到椒盐的东西,所以王况一直没想起来做,这一做他就来了心思,这不是又一个继辣椒酱之后的可以卖的调味品么?椒盐一般就是伴随着油炸食品的出现才出现的,自己来之前可没油炸食品,因此王况可以断定这个时候,就没有椒盐这种后世非常常见的调味品,有了这个心思,王况就不再叫人来帮手,这时候其他人早已经被炸番薯那边吸引了目光过去,并没人知道,王况现在正在做的将会是后来风靡长安的调味品,其火热程度比起辣椒酱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辣椒酱的辣还是有许多人不适应的,但椒盐的味道并不那么刺激,所以受欢迎的程度也就比辣椒酱还大。
林荃淼也是站在那看热闹的,这时候觉得袖子被人扯了扯,回头一看,是王况正在那打眼色,再一看王况正在炸花椒,脑中一转就知道王况叫他干什么了,连忙挪了一步,将王况给挡在了众人身后,即便有人回头,也是瞧不见王况手的动作了。
不怪王况要这么小心,椒盐的成分,嘴叼的食客可能吃个一次两次就能吃得出来,所以王况能保密的也只有方法,林家厨房里人多耳杂,七八号人,王况并不知道哪些人是签了死契的,哪些是活契的,签死契的家人,可以不用提防,律法就规定了,签死契的仆人,只要主家犯的不是谋逆,也只能拼死维护主家,卖主求荣的家人是社会所不能容忍的;而签活契的,这个规则只在其契约期内有效,到了契满,如是他要离开,自然就可以将从王况这里学去的法子透露给他人知晓。
而如果有人愿意出极其高的价格来买通家人,总会是有一些人贪图利益,不管什么约束,将方子卖给外人,反正有了足够的银钱,逃得远远的,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的就能过个安逸日子,再花些钱买通地方改个名在当地入籍也不是那么难的事。因此,这个方子也只能是交给签了死契的心腹之人才能保证最大的安全。
王况一边做着,一边留意旁人,这时候要是有人看到,王况则可以马改变做法,毁掉这么一次的调味品算什么,后面隐藏的利益可是很大的,想想看,以后烧些璃瓶用来装椒盐,一瓶卖个一吊两吊钱,这利润何止十倍,起码是几十倍。至于说搞成大众化的调味品,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小,能舍得用油炸东西的家,都不会是贫困人家,贫困人家有时侯连油都吃不起,哪里舍得用来炸?而且,椒盐还可以衍生出许多味道,如果把孜然粉和辣椒粉掺进去,那就成了烤制肉品的最好调味,还可以加点菌粉,或者加点海带粉或是鱼粉,鸡肉粉等等,细化下可以分出十几种口味来。
一边YY着,等到大家闻到香味后,花椒早就该炒的炒好,该炸的炸好了,王况要保密的就是炒和炸的过程,至于碾粉和细盐,这倒不需要隐瞒,中国人的聪明,在山寨这个技能是体现的淋漓尽致,相信自己推出椒盐后,肯定会有人能琢磨出来大致做法,也推出类似的来,但真正核心的东西,只要他们不掌握,那么就没办法有和自己一样的味道,蛋糕被人分了怕什么?只要自己吃的是最大最好的那块就行。
盐是按王况第一天来长安时候就传授的法子过滤后再晒的细海盐,井盐和湖盐有点苦,王况不喜欢,在他的带头下,林府现在用的盐全是比井盐和湖盐贵了好几倍的海盐。
拌好了椒盐,王况拿了一根炸好的番薯梗沾着吃了吃,点点头,端了椒盐就走,椒盐现在可不能被别人看见,厨房里的人爱怎么吃那就随他们去了,王况并不关心。
林荃淼见王况吃了沾那个新搞出来的粉后的番薯梗直点头,就知道那是个好东西,也不管了,端了一盘炸好的就跟了出来。厨房里那么多,绝对够整府下全吃到的,所以他也不管其他人了。
回到王况的院子里,却见程处默和尉迟保琳也来了,原来这俩家伙虽然是回去通知自家老爷子关于抗涝法子的事的,心里却是记挂着王况说的油炸番薯叶来,从来没听说过,菜叶还能炸来吃?因此是匆匆的去又匆匆的赶回来,全然不管自家老爷子在后面直跳脚骂他们连家都不要了。
“这便是番薯叶?不像啊,怎么外面裹着的像是雪?”程处默指着王况后面跟着的林荃淼手端的番薯梗,疑道。
“傻鸟,这大夏天的哪里来的雪?”程处默站的位置被王况挡了,没看见林荃淼手端的,就笑骂了小黑碳一句。
“这可不是?”尉迟保琳哪里有心思和程处默闹,挨了一下也不回头,前一步抓起一根,“啧,啧,真漂亮。真不是雪,这是什么,这么白?”
“给某搬把椅子来,某就告诉你。”林荃淼拿起了桥,开始指派起尉迟保琳做事,刚才在厨房站半天,脚都有点麻了。这要是半年前,恐怕他想也不敢想,自己竟然可以有这么一天,可以支使小公爷为自己搬椅子。
尉迟保琳本待不去,可看见王况装着没听见的样子,就知道是别想从王况这里探听到什么了,只好乖乖的去搬了半椅子来,放到林荃淼身后:“快说,快说。”
“某口有点渴,得润润嗓子先。”林荃淼得寸进尺。
强忍着暴敲林荃淼一顿的心,尉迟保琳只好有进屋去端了瓯茶来,林荃淼呷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的说:“这是……蛋…到清字的时候,他人早已经起身跑到了王冼身后,探出头来:“某说的是真的,是蛋清,你要不信,自己回去试去,只取蛋清,同方向一直搅,就能得出这雪白的来。”之所以他要躲在王冼身后,那是他知道,无论如何,尉迟保琳再要发难,也不会舍得拉扯王冼的,怕伤了王冼一丝一毫,所以,躲在王冼身后远比躲在程处默身后还更要安全。
尉迟保琳一巴掌拍了个空,拍到了椅子,疼得他直抽凉气,这一下力气可不小,本来他是冲着林荃淼的肩膀去的,没想林荃淼早有防备,让他拍了个空,人也没站稳当,往前一倾就倒了下去,手掌重重的“叭”一声,听的王况直打冷战,这是尉迟保琳,要换了普通人,手怕是早就折了。
“小淼淼,你竟然敢躲,哎哟,疼死某家了。”尉迟保琳起身,直揉着手掌心,那手掌心已经拍得通红一片。嘴里说着林荃淼,眼睛却是瞧向王况,直到王况点点头,他这才呲牙咧嘴的坐了下来,也不顾着手疼了,学了王况的样,抓起一条番薯梗沾着椒盐吃了起来:“嗯,好吃,好吃。”至于怎么个好吃法,他也说不来,只觉得这白的好看,吃起来没味道,但一沾这个粉后,味道立马就丰富了起来,麻麻的,香香的。
油炸的东西本来就是蓬松占体积,实际一盘并没多少,一会工夫就被几人扫荡一空,林荃淼这时候没得拿桥了,只好听了尉迟保琳的支使,又跑去厨房取。
“事情办得如何?”王况虽然明知道老魔王肯定会去做,但还是不放心,毕竟几乎整个大江沿岸可都是受了灾的。
“老头子进宫去了,应该没多大问题。”程处默大大咧咧,只要他老头子会肯出面,能给自己落实个进言的名,他就心满意足了。尉迟保琳也是如此,对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并不在乎功劳有多大,只要能时不时的让皇帝听到他们的名字,而且是好的方面的,就已经足够,可以说,随便的提一下,给他们带来的好处远远比起当初李世民给王况一个宣德郎的官还要大,没办法,谁让他们是毫门勋贵子弟呢?在世人看来,他们这样的哪怕是得了再大的奖赏也是理所当然,而平民白身,蚂蚁般一丁点的奖赏就能让人觉得太重了,重得过分了。
“如此甚好。怎么样,你们瞧这粉末如何?”如今很多产业已经和程处默他们绑在了一起,这个椒盐是不可能甩了他们去单干的,王况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
“哎呀,这个好呀,某觉着,不若二郎你先整了些出来,让徐吃货或者在陛下用膳的时候给洒那么点在烤肉,嘿嘿,您晓得的。”程处默狡猾的眨眨眼。【】
我x,小魔头竟然也知道找代言人,而且一找就找最有分量的,王况不禁对小魔王的头脑有了新的认识,这个家伙,绝对是属于扮猪吃老虎的主。这要是李老2喜欢了,再等到大宴全臣的时候,依李老2有好东西就喜欢拿出来显摆的脾性,肯定是要用的,到时候不就一举打开高端市场了么?。
食王传第一七六章椒盐正文
第一七七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一七七章几家欢喜几家愁
没过几天,朝廷了信报,说是洛水泛滥,淹没了许多农田房舍,就连洛阳宫都给浸泡了,倒塌了不少地方;接着,又报说陕州,兖州等地都遭了大水,农田房舍淹没无数,各地都有流离失所的难民涌到县城州城里,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些天,逃难到长安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城里还好些,由于有守城门的兵丁拦阻,凡是在城里没有落脚地的都不让进城,只让在城外呆着,有资格进城的多半都是在长安有个一亲半朋或者说是有点产业的富贵人家。其余的人全都在城外,好在城外的住户也不比城里的少,住城外的虽然不富裕,但能住长安的,总归是有点小营生或其他谋生手段的人家,紧巴着倒也有能力救济这些逃难人家,吃饱是不可能,总是不至于饿死。
这时候就看出了李老2拉拢民心的本事了,一声令下,都畿、京畿的府兵和羽林全都出动,连万年和长安两县及大理衙门的衙役全都调派了起来,将军中备用的军帐拿了出来,在城外沿着灞河两边密密麻麻的排了开去,供那些逃难来的住进去,当然非常时期,只能将一家子人拆开了,男的住灞河东,女的住河西,小孩子自然都是跟了阿娘住,一个军帐内就是打仗时也才住一伙十人的,这会都塞进了二十来号人,没办法,军帐并不多,还要空着点留着给后面来的人家。紧接着,李老2下令将皇庄内的闲置房舍都让了出来给流民住,又下令大开库门,将里面存着的丝绢布匹分发了大部分下去,累得个徐国绪一个劲的埋怨,怎么不多留点,这以后宫里要用可怎么办(旧唐书载:壬寅,上废明德宫及飞山宫之圃院,分给遭水之家,仍赐帛有差。灰雀将地点和时间略做改动)?
城里城外的的所有郎中都被动员了起来,由万年县安排,每天轮流到灞河边上巡视,这是天子脚下,人这么多,难免总会有些病患,要是发展成了瘟疫流行,谁也担不起这些责任。就连着赢老头几个太医也没得闲,不过赢老头多了个心眼,跑来问王况有什么办法能更好的安置这些流民。
本来王况开始倒还跃跃欲试着的,怎么地千多年后的疾病防控措施总比现在先进吧,可一瞧,人家李老2不傻,聪明的将流民安置在河两岸,有什么脏东西,全都顺河流走了,或许他没有理论知识,可他有经验啊,多年带兵打仗,那么多伤兵,什么情况下会引起疾病大爆发,再傻的也会摸出点苗头来。所以王况也没什么好法子可以提供了,因为赢老头说了,凡是患病的都是另外安置,死者的衣服按习俗,全都会被埋进土里随死者安葬。王况又不是学医的,他知道的也恰恰只有这些,所以也没法提供什么更好的办法。不过这样也不错,省得自己事事都插一脚,显得太过妖了些。而且长安的仲夏并不是那么热,这个时代没什么高大建筑,基本上能有四层就是最高的了,再高就违制了,人员住的就相对分散,形成不了热岛效应,城外有多的是参天大树,但凡是有点年头的树,都是被左近的居民当神树供着的,谁敢砍?砍了的话,周围的村民乱棍打死了官府也是不过问的。到处都有纳凉的地方,也不用愁有大规模中暑的现象发生,整个长安城里连城外上百号郎中,见到有的随手就治了。
听了王况的建议,程处默怂恿着老魔王几个在城外支起了粥铺分粥,而且打的是奉了陛下的旨意的名头,于是,百官一看,好么,你老程竟然打了陛下的名头,这不是溜须拍马又是什么?可人家这溜须拍马手段实在是高,参又参不得,谁敢这时候参上一本,都不用等老魔王发飙,朝中朝外的唾沫都能把他淹死。所以不但参不得,还得赞一声好。自然,既然有了榜样,学的人也就多起来,没几日,城外便纷纷的支起了粥铺,全打的是奉了陛下的命令的招牌。
李世民一见,龙颜大悦,朕这些个臣子还真不是盖的,懂得为朕分忧,为朕拉拢民心,得,赏,于是又是一人一对璃瓶分了下去,领头的老魔王几个,额外又赏绢布,还给几个刚封爵不久的小子都提了俸,其他人也只能干眼红,谁让带头的是人家不是自己呢?
因为有了王况的建议,皇庄那边加派了人手,赶快给番薯分苗,小四他们就顾不上腾出人手来帮王况照料毛人了,和小四商量了下,就从林府派了些人过去,打着帮助分苗的旗号去皇庄帮忙,所以野人的起居倒没受什么影响。
随着涌往长安的难民越来越多,长安城里开始渐渐蔓延着不安的气氛,米价也开始慢慢的涨了起来,从原来的五文涨到了二十文,就这样,还有不少米商开始惜售,准备等价格攀到更高的时候再出手,林翰也来找王况商量,是不是也要囤些粮,等价高了再卖。被王况劝住了,这个时候,你发难民财,别人固然说不上什么,可在李老2眼中,在老百姓眼中,你的为人就要大打折扣,这样的财,不发也罢,再说,你现在才开始囤粮,那也要有粮可囤啊,还要防着万一李老2一声令下,限制物价,到时候弄个不好还要赔进去不少。
去皇庄帮忙的家人回来说,皇庄里收了一茬的番薯,有好几千近上万斤,王况听了灵机一动,这可是宣传番薯的好机会,于是找来程处默,让他去找老魔王和李老2商量,将收获所得的番薯全运了过来,掺到粥里熬,反正打的是李老2的旗号,李老2一听是放粥用的,大手一挥就准了,这样一来,程家的粥就成了番薯粥,开始来领粥的看着粥里面一块块红色的东西,还说是老魔王克扣,等吃下了肚才发现这粥可比其他粥铺的好吃多了,一传十,十传百的,第二天程家的粥还没熬上呢,棚外已经排起了几条长龙,都是冲着番薯粥来的。
于是就开始有人打听这好吃的红色一块一块的什么东西,粥铺里的家人就指了摆放在一边的,王况挪过来种在盆里的番薯和挖出的几个番薯给他们看,当这些人得知说这个叫番薯的物事竟然一年可以收获好几茬(这里要谢谢书友的提醒哦,灰雀只见过种番薯,没收过番薯,前面写错了,写成了一年一收,等得空了就将前面的改过来),而且不占用耕地,乱石山上哪怕只要有点土就能得活,又听说就是现在开始种,也能赶在入冬前至少收获一茬,就开始纷纷打听起来哪里可以得到番薯?0005昧俗夹藕螅?械囊蛭?依锏厥平细叩模?八甲耪饣崴?哺猛肆耍?妥急噶斓慊厝ブ郑?缰衷缡詹皇敲矗?br/>
因此,当程家的州铺开始放番薯粥有旬日后,住在长安城外的难民数量也渐渐的稳定了下来,不再增长,因为虽然有不断来的,但也有不断的去皇庄和程家庄子里领了番薯苗并学得种植之法的难民往回走的。等到再过旬日,难民的数量就开始下降了,许多难民甚至是到的第二天就又往回赶的,他们已经得了在营区内不巡视的兵丁的消息,说是陛下已经将番薯苗送到各受灾地了,同去的还有牲畜的草料,赈灾的粮食和明年的种子等等。人们一听,都发到州里去了,那不成,咱得早点回去,早点领了早点种下,即便这放的粥能吃饱,可也是大失面子的事,只要有可能,谁个不想靠自己填饱自己的肚子呢?天天坐这等吃,没的让乡邻笑话。
一场原本大家以为要持续好几个月甚至要持续到明年秋收的难民潮,就这么在两个月内一下就消的无影无踪,来时汹涌,去得就更为迅速,于是百官便都个个盛赞陛下是千古难得的明君,当然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这里面又有那个还“赖”在长安不走的宣德郎的影子在里面。
而长安的米价果然如王况所料的,李老2发了严令,米价不得高过三十文,而且不得囤积,有多少就必须卖多少,若要是查了出来有谁囤粮的,一律以谋逆论,不谋逆你囤粮做什么,囤着长虫喂老鼠啊?下可把那些后面跟进的奸商给害苦了,因为在李老2发旨意之前,有段时间的米价都已经涨到了五十文一斗了,他们进的价格差不多都到了四十文以上,因此,这么一来,他们可以说是没赚到钱,反而还要赔进去不少。
本来还有几个豪门准备坐等着看李老2笑话的,在他们看来,如此大面积的受灾,再怎么的赈灾,那也是杯水车薪,因此这些豪门就偷偷的在长安以外的城囤了不少的粮食,就准备等着局面控制不住的时候大发横财,这其中就有关中王家在里面,看在同属于一源的情面上,王况让徐国绪差人去暗示了王家,可王家并不领情,继续囤粮,而且是有多少就收多少,都按时价收。李老2的旨对普通豪门还能起作用,可在几大豪门里,那就没起多大作用了,人家有的是理由囤粮,某家家大业大,人多牲畜多,总要备些粮罢?难不成你让我每天都出去买粮不成?得知消息的王况也是苦笑,要不是看在自己后世这支王姓就是从关中迁去的,他才懒得理他们的死活,这里面说不定就有自己的先祖在其中呢。自然,王家不听劝,最后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不过经此一来,王家人就注意上了王况,差了人来,想让王况“认祖归宗”。王况才不卖这一套,自己能有今日,恰恰是因为自己没有豪门背景的结果,假若自己是豪门一支的话,说不定李老2是有多远就把他打发多远去了,还能让他在长按搞东搞西的?即便这王家真有可能是自己后世的祖先一支,王况也是不敢和他们攀上关系的,不过,适当的时候,扶他们一把,不要让他们跌得太惨烈了,倒是王况心里的想法。
反而是长孙家,因了感念臭老酸没和自己太过为难,即便是为难也就那么两天,随后就改变了态度,所以王况也让林荃淼上门去,给支了几招,不外是不要囤粮,积极赈灾之类的话,臭老酸不知道是采纳了呢还是他自己就考虑到了,所以长孙家是被严令不得做那投机取巧的事,赢了不少好名声。或许,自己也是多此一举罢,以臭老酸的滑溜,哪里需要他人提醒?最起码,做为国舅,总归是要坚定的站在皇帝那一边的。
总之,这一场的大涝,在世人在百官的一片诧异声,一片颂扬声悄没声息的快速消退了,其消退的速度快得让人瞠目结舌,以至于起居郎在记录这个事件的时候,一连用了十几个“嗟夫”直感叹,陛下的仁心连上天也被感动了。据事后各州上报资料统计,这次大涝,全国共倒塌房舍四万有余,农田绝收数十万亩,饿死者却是出奇的和上面的数据不想符合,只有区区数千人。平均摊到一个县上,才不过几人而已。当然这些数据统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春,王况早已经在建安过他的逍遥日子去了。
也因为这一场大涝,建林酒楼的生意清淡了不少,因为有不少人家囤积粮,以为能狠狠的捞上一把的,却是最后赔了个一干二净,自然就再也没钱胡吃海喝了。其实李老2的旨意发不发都是影响不大,因为后来各地数据上来,大家发现,竟然全国的粮价最高的也不过到五十六文而已,和建德年间关中大旱,斗粮值绢一匹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最后那些商人才得知,各地的佛门子弟都纷纷出了山门到各富贵人家去化缘资助灾民,组织闲余劳力挖渠架桥,在各县令的配合下,各县的城门口都立了一块功德碑,上面记载着某年某月,大涝,某地某姓某家捐钱多少,捐布多少,某人出了多少的工等等,哪怕是捐献了几文钱的也都详细记录在上面,但无一例外的,几乎所有县的功德碑上都能找到绝大部分本县富人的名字,甚至还有不少人的名字同时出现在了周边几个县的功德碑上,这些富人捐献的钱粮折合起来就没有少过五十贯的,自然了,排第一位的肯定是当今天子拨下了多少,第二位的则是使君捐献多少,等等按品级从上往下排。捐献的都是在捐献前就知道了要立功德碑的,几乎都事先商量好了,张三该捐多少,李四该捐多少,父母官若是捐献不够的就由他们补上等等。
有了这么一出,各地钱粮短缺并不是很多,加上又有了番薯的盼头,因此在经过一阵的恐慌后,大家发现,咦,其实并不怎么严重嘛,于是,便再没什么人急着去买粮防备粮食大涨价了。所以那些想发灾民财的人自然愿望就落了个一空。好在王况这事情做的比较隐蔽,而且在跟悟能交代的时候特别说过,不许说是自己的主意,所以,除了朝中少数人精外,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幕后的黑手就是那个天天挂着微笑的小小宣德郎,否则王况的微笑都要被他们看成是坏笑,要恨王况入骨了。恨是归恨,没一定的权势之人,倒是不敢拿王况怎么样,一介白身,拿什么和官身斗?只不过,他们连该恨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找上王况呢。
自然了,王况也是得了不少的好处的,因为事情都挂着李老2的名头去做的,李老2也不便明目张胆的给王况加官进爵,再说了,才封宣德郎多久?又升?那还想不想让那些豪门勋贵们活了?所以,李老2只偷偷的差了小六子来说是等王况完婚,会给林小娘子一个诰命身份。所谓出嫁从夫,在唐时就是有丈夫是几品官,那么妻子就是几品的地位,不过这些都是没真正受封的,就是如同后世的享受某某级待遇一般,但没薪俸;而封诰命,那就大不同了,一样是有品的,并且记录在册的,就算是国家正式公务员了,不过是只拿薪俸不用干活的公务员而已。
而且,李老2还善意的提醒王况,若在建安,想做什么,只要不危及社稷的,自管去做去就是,他已经传了诏书给建州刺史黄良,新任镇将李业嗣和新任司马长孙魁,在不影响当地政务的情况下,对王况的作为适当的放宽约束。
王况知道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么些天没见到李小子,却是跑到建州去做什么镇将去了,程处默和尉迟保琳是知道的,只是一直瞒着王况,这时候也装模作样的骂起李家小子实在太不够意思,走了也不来告辞一声,还说以后要是李家小子回长安,别想踏进建林酒楼一步云云。
相比之下,王况更喜欢后面那个“放手去干”的暗示,有这么一个许可,自己今后做起事情来会方便许多,甚至,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让李业嗣派些个兵丁给自己干些私活,嘿嘿,到时候,就让李小子派兵在自己需要保密的地方外面一围,看谁敢来?
第一七七章几家欢喜几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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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回建安了
可以回建安了
一场大涝,给长安城里的富贵人家好好的洗了一把牌,那些积极响应捐赠的,无一例外的事后都得了或明或暗的好处,有的得了名声;有的得了官府点名褒奖;有的捐献多的,家中有学子的也被赐了个出身,要是不参加常举的话,也可以去吏部排队等空缺的流外位置填上,这一场大涝,可是有不少官员落了马的,那些平日里修水利不力的官都受了责罚,有品的么,训斥几句,罚几个月的薪俸算好的了,那些个流外的就惨了,许多分管水利的流外官纷纷成了上官的替罪羊,被拉下来不少,所以这一下,流外的空缺就突然增多了起来。因此,但觉着自家没什么背景靠山的,才学又不出众的就都舍了参加常举的机会,赶早着去排队等官做了。他们心里想的也实在,这先得个流外,慢慢的熬,总归是有一天能熬入品的,而参加常举,谁知道能不能中呢?若是不得中,这边又丢了现下的大好机会,岂不更亏?再说了,即便常举中了,家中没背景的还不一样要从流外做起?也只有中了三甲,而且必须得到陛下的赏识,家中又有些来头的,那才可能封个从九品下的官身,这样的人可是凤毛麟角,不多见的。
甚至还有商贾人家,因为捐赠数目都直逼程老魔王和尉迟老黑了,家里又没什么人是正在读书的,李世民干脆直接给他们封了个爵。所有有捐赠的商贾或是财主,都得了减免税赋的恩赐,有全免一年的,有免半年的,都是根据各地方上报来的功德碑上捐赠的数目来减免。也不知道金陵姜家是猜出了这次的抗涝法子有王况的影子在里面还是佛门中人有暗示或是说他们本心厚道,姜家竟然是整个江南两道捐献最多的,几乎金陵周边每个受灾县的功德碑上都有姜家的位置,虽然每块碑上他们的排名不显眼,但一合总起来,比捐献的第二名还要高出不少,而他们的资产却是在江南两道的前十名之外。
李世民知道了姜家的作为后大是喜欢,又得了长孙无忌和房杜俩老头的建议,成心要把姜家树立成个榜样,加上手痒痒的要显摆下自己得了书圣的贴后大有长进的字来,就要给姜家题了个牌匾过去,房老头很是刁滑,说不若就着星君酒楼的名重新题一个,这样一来有了御笔题的店名,以后姜家生意也好做,生意好做了,赚的钱自然就多,赚的钱多了,那以后再有什么天灾之类的,这姜家不就可以给天下人又起个很好的带头示范作用么?李老2一听,着啊,是这么个理啊,于是,几个月后,金陵星君酒楼就换上了金灿灿的御笔亲题的牌匾,而且星君酒楼四个字的边上还盘了一蛟一虎,一下子,星君酒楼一夜间就坐上了扬州第一酒楼的交椅。而且姜洪竟然也得了个流外六等的亭长(类似解放前县下设区,区下设乡时的区长,而里正则类似当时的乡长,里长不入流,保正则是村长,后来里正改叫里长,保正改叫保长)位置,等于是步入了官宦之流,好在姜洪兄弟不少,他作为长子既然入仕,不能再继承家族产业,就由弟弟去继承了就是,反正继承只是个掩人耳目的说辞,年底分红,那是一个子也不会少他的。
至于那些被洗了下去的,除了此次大涝中显出之前办事不力的官员外,就全都是那些乘机哄抬物价的商贾了,有的人从此倾家荡产,有的虽然没有亏多少,但自此在官府上挂了号,但凡是有一点点违规之事,就会被衙门紧盯着不放,这还是次要的,只要从此谨守法纪,衙门也没处找茬;要命的是他们自此后做生意就没那么顺当了,资金短缺想找人借钱周转找不到,临时没钱想赊欠一段时间的货款也是没门,求上门去的时候,人家要么是闭门不见,要么就冷冰冰的撂下一句话:似尔等如此薄情之人,干出如此趁火打劫之事,某等不敢结交。
就连寻常百姓,知道某家曾经参与哄抬物价的,就几乎不上他们的店铺食肆去了,而是专门找那些捐献钱粮积极的商户的店铺。这些百姓的想法很简单,这些个积极解囊相助的人,平日里多赚点钱有什么?关键是他们赚得了钱,万一某日有什么天灾**的,他们还是会慷慨解囊的;至于那些哄抬物价的,让他们赚那么些钱干什么?等他们以后有机会了再来哄抬物价?某才不做那被邻里戳脊梁骨的人呢。因此这一场大涝之后,整个长安的一些商家店铺出现了大逆转,有些以前门庭若市的,现在成了门可罗雀;而有些以前冷冷清清乏人问津的,现在却变的熙熙攘攘,即便是偏僻些的店也是来人不少。东市的那家建安小食铺,也因了这次积极捐赠,生意一西兴隆起来,本来处在东市里生意就不错,这下就更是人头攒动,没过多久,这个掌柜的竟然在西市又开起了一家建安小食,开张那天还跑来林府请林翰出席,而王况那时候已经在回建安的路上了。
所以,这些参与哄抬物价的商贾,没多少时日,便都渐渐的开始家道中落,资产最丰的也不过多撑了几年而已,最后不得已,只好举家外迁,躲到偏僻处去另谋出路。
自然,以上这些是后话不提。
虽然是洪涝问题得到很快的平息,但后续还是有很多扫尾工作要做,各州离长安远近不同,所以下面报上来的情况也是陆陆续续的,李老2是一直忙着又是封赏,又是训斥,还要忙这给前面已经赏过的,但后来又有报上来的有功之人追加封赏,又有这次洪涝暴露出的地方水利问题需要解决,什么安排钱粮了,调派劳役了,什么官员调整了等等一大摊子的事情,好在他不是专权之人,许多个小封小赏的和其他个小事都交给了下面各部去办,只有那些大功大过及涉及到钱粮劳役多的,他才从头到尾的过问,否则,估计这几百几千人的赏罚,几十万的劳役调派,能把个龙精虎壮的李老2给累趴下不可。这一忙就忙到了入秋很长时间了,天气渐凉,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宣德郎给他拖在了长安没回去。
召来赢老头几个给长孙皇后一会诊,说是皇后身体大好,比之去年好过太多了,宣德郎的法子确实是有效果的,这才给王况传了口喻,可以随时动身回建安了。
本来赢老头几个还想说窜掇着李老2再留王况些日子,因为王况的师傅还没出现呢?这要就这么把人放跑了,那以后想再找到这样好的机会可就难咯。但李老2才不吃这套,既然皇后的病情已经稳定并且好了许多,他也就不再有多高的要求了,连世人号称老神仙的都没法子的病,估计王二郎的师傅来也没什么用,再说了,俗话说病来如山倒,并去如抽丝,这病只要是开始好转,总归是有那么一天的。因为老神仙可是说过这么一句话,这病啊,治不如养,如今不正是用的养的法子么?是药三分毒,这不用药的法子,即便是好得慢,那也?000抗?腔⒅?┬矶嗔巳ァ6?遥?醵?扇缃癖Р≡谏恚??切枰?亟ò驳餮?模?ò玻?攀亲钍室送醵?傻乃?林?兀?罾?现在有点舍不得王况有个三长两短,好东西还没挖够呢。因此之下,很是爽快的放王况走了,还又赏了两匹良马给王况,自然,有徐国绪帮王况挑,又都挑的是五花马,只可惜没有王况一直想要的汗血马。要说马苑里怎么可能没汗血马?那是李老2知道徐国绪如果看到了,铁定要牵给王况的,所以早早的就使人看牢了,不让牵走,开什么玩笑,总共才那么十来匹,还是用了无数将士的命换来的,哪能就这么轻易给了出去?李老2还指望着这十几匹马繁衍出一大群来呢。
王况早就归心似箭了,只是,他现在还不能马上走,心中有一颗钉一直扎着没有拔出来,这让他实在放心不下。
这段时间,黄大和苗五两个,一直轮流盯着那个胖子,但胖子就是没有什么动静,整天的窝在屋里很少出门,就连吃的也都是就近叫了酒楼给他送去,也没见他去找什么人,也没人来找他。
那天黄大和苗五急急忙忙的跑去后,苗五又回来报说是那胖子还在家中,没有出门,王况这才放心许多,人没跟丢,除非那个胖子有黄大那样的飞毛腿功夫,否则断然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去了又回来,这时候又没无线通信技术,他后面的人绝对不可能估算得那么准确胖子回去的时间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胖子后面的人知道王况和几个小国公交好,知道若是被王况察觉了,肯定会联合了几个国公家对他进行“围剿”,或者说,对方实在是有够小心,宁愿潜伏着也不轻举妄动,不肯给王况留下一点半点的蛛丝马迹,也就是说,他很忌惮王况还留在长安这个事,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王况早点离开长安,这样才能让对方露出身形来。只是对方千算万算,却是没有算到所谓王况有师傅根本就是赢老头和李老2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又借了王况“生病”而大肆宣扬,这些人虽然在演,却从骨子里没认为自己是在演,他们的目的也就是要钓到王况的师傅这条大鱼出来。而赢老头几个因了自己的一点点私心,对王况其实是装病是守口如瓶。所以,王况有没有师傅这事只有王况自己知道,王况到底有没有病,也就王况自己和赢老头几个知道,连李老2都对王况有隐疾深信不疑。正因为如此,对方才会在林府放出风去说王况出门玩耍调养去了的话没有怀疑,才会派了胖子过来冒充,否则,以胖子窝在那民房中一两个月没动静来看,对方的布置可谓是谨慎至极,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王况是要走,可走之前是必须要布置好的,黄大不可能留在长安,他要跟在王冼身边照看。在王况心里,千重万重也不如王冼的安危重,要没有王冼,他王况早就成了不知道在宇宙哪个角落飘着的孤魂野鬼了,倘若说,李老2知道了田黄,用了王冼来要挟王况的话,王况也会毫不犹豫的放弃田黄而选王冼,如果说在后世王况年轻的时候,或许他会有所犹豫,但随着经历越来越多,亲情,已经牢牢占据了最最重要的位置。
还好苗五毕竟曾经是斥侯队的队长,手下有不少兄弟如今都在长安各富贵人家里面做事的,经过苗五的挑选,在程处默的帮助下,王况帮着将其中几个人的契书买了下来,让这些人都跟着苗五干,又当着这些人的面,将他们的契书都交给了苗五,说是由着苗五决定,若是表现好的就还他契书,其余的人等王况他再次来长安的时候也必定会还了契约,至于他们自由后想继续跟着苗五的,那也欢迎。反正王况现在可以有自己的私兵了,招这么几个人,没人敢说他什么,至于说他要将这些人留在长安,那也说得过去,长安有他王况的产业啊,总得留几个人守着罢?才五六个人而已,离王况可招的二十名私兵上限还差得远呢,有哪家勋贵是真正的只招了自己允许招的私兵的,基本上,允许有五十私兵的,都会招个七八十人,超额的就安个家人的身份就是。
这些人都是军队里出来的,军队里的一些跟踪探查法子和私底下的法子还是有区别的,还要经过黄大的训练一段时间才行。这就如同部队里的侦察兵,你要让他去干间谍,一样要经过训练一样,不是说他们不行,而是他们的接触面不一样。
丁不全被岑余子带走了,说是以后若要是有个什么事,有个丁不全留在唐兴,也能及时的和建安甚至是长安通个信,毕竟,若是丁不全跑到卢国公府找个人,府中的人都是老人,认得的,找起来也方便,不至于被拦在外面,要是不紧要还好说,要是事关重大,那就会耽误事情的,自然,这也是给丁不全一个出头的机会的由头,若是他能干好了,举个孝廉什么的,以现在王况的人脉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然了,要是你没什么人脉背景,想举孝廉?那是千难万难,从保正到里正到县里,再到州里,层层把关,完了又要派人下来审查,只要有那么一个两个说你不好的,就得泡汤。当然了,岑余子也打了包票,丁不全在唐兴,除了有什么紧要事需要他出面联络的外,其余事他都不用管,安心读他的书就是,想考举就考,没人会拦着他,考不上了再想其他的辙,家人也都随着去了。
还有不少需要处理的事情,临到李老2让走了,王况这才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不早点办完,可后悔归后悔,许多事情的进度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就比如说秦怀玉吧,他什么时候回长安那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么?那家伙,正赶上当初长安最乱的时候回来,一回来就揪了赢老头来看自己,本来文绉绉的一个人,揪着赢老头的时候却是活脱脱另一个尉迟保琳的模样,看得旁边的程处默一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是鬼见愁尉迟保琳化了装扮来的。
一直到了王况肯定的说自己没什么问题,回到建安就好了,秦怀玉这才放了赢老头一马,转身又开始问起王况田七的事情来,他很是好奇,王况怎么对田七那么了解,而依着王况之前并不确定口气的描述,秦怀玉可以肯定他之前根本没见过田七长什么样,可他一到了六诏,发现田七长得竟然和王况描述的并无二致,而他从当地苗人口中也得知,这些年来,并没见过什么高僧大德来过苗山,要是有的话,除非他不和当地人接触,否则早就被请到寨子里奉为上宾了。
所以,秦怀玉有理由相信,王况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问王况,王况自然是一句就顶了回去:“某又不是那位大德,哪里知道他去没去过啊,又哪里知道他什么时候去的呀?你要问,就去找他好了。”
既然问不出所以然来,秦怀玉也就只好把这事丢一边,因为田七是王况说出来的,所以在田七的效用实验出来之前,王况还不能不管,所以这段时间他是被三天两头就找上门来的赢老头给烦了个半死,赢老头翻来覆去的就那么个意思,不外就是请王况的师傅出马罢了。可王况哪来的师傅?但又不好否认,这个迷底,由着他们猜去就是了,猜疑越多,对王况就越有利,傻子才否认呢。
可以回建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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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 王况忙填坑
第一七九章王况忙填坑
还有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野人。
王况肯定是要带着野人母子走的,到了后世神农架,也就是现在的房山一带,再将他们放归山林,只是野人身形庞大,为了防止野人在一路上狂燥不安,还需要一辆结实的马车,普通的马车估计都不够野人跺两下脚的,牛车倒是够结实,但牛车慢,以王况现在的身份,做一辆大点的马车也没什么问题,要是他还是白身的话,也就只能坐单马拉的简易马车,现在可以坐三马拉的了。三匹马,应该能拉得起更重点的。交代了木器行的帮着造一辆足够结实的马车后,竟然得知需要半个月才能交付,把王况郁闷半死,但人家说的也确实有有道理,既要结实,还得符合你宣德郎的身份,总不能你这架马车只用一次就丢罢?所以,这马车就得雕花,就得上漆,仅雕花一项,就要十天时间。王况不是败家子,算算时间,即便是一个月后出发,还是可以赶在第一次下霜前回到建安的,也就同意了,这样也好,省得回建安还要再做一辆,干脆就让木器行再费点时间,将马车做成除了底盘外,车身可以随时拆卸的那种。
运送野人的大笼子倒是现成的,当初运他们到长安时的笼子还在皇庄搁着,小四担心说以后还要搬运野人,也就没有劈了当柴烧。
不过有半个月的时间,王况倒是可以做更周密的安排,现在每天,王况都会让王冼给母野人带上小半壶兑了糖的酒去给她喝,让她习惯酒的味道,又不给喝足了,准备等到出发的时候再多给,让野人在醉梦里起程,也能省下很多麻烦。果然天下灵长动物都是一个秉性,对这种甜甜的饮料根本没个抗拒力,几天后,倘若是王冼故意将酒藏着不给母野人,母野人就会用了一种乞求的姿态百般的讨好王冼。
中间,王冼也按了王况的意思,用画连环画的方式,试图让野人母子明白,他们将坐在笼里乘马车走很远的一段路,然后才会放了他们,也不知道野人是到底有没有明白,反正据黄大说,每天去的时候,野人都盯着图看,有时候还会用手从进笼子上马车开始一直比到最后一幅他们离开笼子的图给王冼看,每次王冼都会点头,野人就会咧嘴笑。
王况也曾经去过几次,中间也试图教野人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声带的差别原因,野人总是学不会最简单的词,只会发出嗬嗬的声音,不过让王况欣慰的是,至少,现在野人已经能简单的理解了不少个单词和一些短句的意思,比如说吃,睡,等等,本来么,野人的进化程度就比黑猩猩高,也比黑猩惺聪明,连黑猩猩经过简短的训练都能理解简单短语,野人要不能理解的话就怪了。
璃窑的事,程处默已经和那对师徒说好了,反正现在长安的璃窑已经走上正轨,没什么大事需要师徒俩都在那里守着,在程处默答应了会好好的照顾当师傅后,当徒弟的这才答应跟王况去建安呆一年,帮王况把璃窑搞好来,并带出一两个人,其实烧璃这事的技术含量不是很高,只要了解了流程,摸也能摸出来,所以一年带个人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为了让当徒弟在能安安心心的在建安呆着,王况特地将他们师徒给带到了建林酒楼,当着众多食客的面吩咐说以后这当师傅的一日三餐都由酒楼做了送去,这让那些食客纷纷打听这到底是哪尊大神?竟然可以让建林酒楼三餐做了送去?这日子可真是够美的啊,怕是几位相公也没这么大的面子罢?本来烧璃匠就一直是朝庭严密监控保护的对象,这师徒俩几乎就很少抛头露面的,所以,就楞是没个人能知道这师徒俩是什么来头,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住在城外卢国公的程庄里,身边还有两个护卫寸步不离的跟着。于是猜来猜去,竟然有人猜起这是前隋皇室的后裔来,陛下不忍杀,就干脆的放到卢国公府上养着。最后这话竟然传到了李老2那,李老2一听,哦?还有这等好事?这不是暗着赞扬朕心地仁厚么?得,干脆,派几个羽林军去,让他们继续去猜,反正程家庄子上的璃窑要没个属于自己的眼睛在那盯着,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程处默这个马大哈别什么时候把烧璃新法给胡吹了出去,正好,借了这个机会,安插自己的人看着更放心,不是他信不过程家的忠心,而是他信不过程处默小魔王的嘴巴。
这两个月,因为小魔王也记挂着这冬天怎么个能吃上青菜法,所以担心璃瓦不够用,硬逼着匠工们加班加点的赶出了整整三千片璃瓦来,还没耽误了璃罐的烧制。抽了个空,王况让徐国绪向李老2要了几个皇庄里的人,跟着自己去建安学大棚菜。一听说是为皇后以后冬天也能吃上绿叶菜才要的人,李老2手一挥:自己挑人去,想挑谁就挑谁,哪怕是挑上了皇子也行。又给王况拨了五百两金子下来,还说不够就找黄良要。
这生意有赚啊,还没开张,连个影都没呢,就入帐五百两黄金,这可是五千贯啊。而且,虽然说官方是按了一两黄金兑换十两白银来换的,可民间却是一两黄金能兑到十一到十三两白银,因为这是绝对的硬通货,不管物价怎么波动,一两黄金如果在物价最便宜的时候能买到的东西,那么在物价最高的时候,也差不多还能买这么多,不像白银和铜钱,随时都有贬值的可能,尤其是铜钱,价值波动是最厉害的。一般的商贾人家,但凡是有了点积蓄,除了买地买田买房以外,最最愿意的就是换成黄金给储备起来,可朝庭控制得严,又不是那么容易换到的,就有了民间的兑换率要高过朝庭的事了(灰雀注意到,有吊钱也是一贯钱,但灰雀查到的资料却是一吊百文,一贯千文)。
而盖个大棚,又能用几个钱?也就璃瓦贵点而已,但现在的璃瓦成本,已经被王况的新法给降低到了每块不过二十几文的地步,三千块璃瓦不过六七十贯钱,连工带料,都不用八十贯,却能盖个三十多平米的大棚来,这样种出来的菜也差不多够一个五口之家吃的了。不过,李老2这个钱,王况却是不想去赚,有了田黄,王况现在对这种小利已经看不大上眼了,还不若以后找个由头,以李老2的名义用了出去,既可替李老2买买人心,也能为自己在李老2那立个正面形象,不是比这几千贯钱更实惠?跟程处默几个一商量,小魔头他们也是直拍掌叫好,说是二郎眼光看得远,就凭这眼光啊,将来穿红穿戴紫那是早晚的事,说着说着又拿起了当初李老2信口开河许的封王一事,都要王况好好努力努力,争取真封个王什么的。搞得王况是苦笑连连,这帮家2000伙,还真当李老2说真的呢,那不过是他一时气话,自己就根本没放心上,自己的目标,那是闷声赚大钱,低调做逍遥人,做官么,那不是自己擅长的,有个官身当护身符,再尽量的把王冼培养起来,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好不容易,赢老头几个总算把田七的功效摸了个大概,其实他们也根本没从王况这里得到什么用法,王况就知道个田七炖小公鸡,其他一概是不会,赢老头他们摸出的功效还是从秦怀玉带来的苗人配方里琢磨辩证出来的,但赢老头他们总是一有了点的什么想法就来找王况求证,最后在王况的模棱两可下,自己得出了结论又把功劳给归到王况的头上去,王况是暗暗直乐,这几个老家伙,还惦记着找自己的师傅呢,为了见到自己的师傅,硬是要把功劳给安到自己身上来,实在是太可乐了。
总算是得了点闲,王况想着还是要给建林酒楼留一道镇店菜下来,就如同富来客栈的泥鳅芋子、星君酒楼的二郎蒸鱼及杏花村的酒一样。要说炸白蚁和蚁卵蒸蛋也可以算镇店菜,但那个一来因为本身没什么技术性不可能长久保密;二来口味并不是很独特,其实味道和炸蜂蛹差不了多少,人们趋之若鹜不过是冲着其稀有的程度来的;三来,毕竟那不是大众菜,其价格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数量又小,没办法形成口碑。所以一个好的镇店菜,那必须是得大众消费得起,口味又独特,又有一定的技术手法,才能弥久。
想来想去,决定做不复杂,但又可以把握了一两个关键环节的醉鸡,这道菜做法简单,但如果不挑明了,旁人是很难想到是怎么做出来的。
孙嘉英这几天,已经被王况叫了回来,他本来还不大愿意,但一听说要准备回建安了,心中想家也是想得厉害,也就回来不再在酒楼里呆着了,其实,这段时间他之所以这么投入地在酒楼忙个不停,至少有那么一半是被想家给闹的,可自己年纪比王况还大,也就不大好意思说出来,又想起王况说过的,人要是一忙啊,就什么都会忘了,这才那么卖力。现在可好了,可以回家了,可以又吃到阿娘亲手做的菜了,心里自然是高兴万分的。
带着孙嘉英到了厨房,交代厨里杀了两只嫩母鸡,都收拾干净了备用。又让人找来两个刚好可以盛下一只鸡的带盖全黑釉陶罐,洗净了用滚水烫了几遍晾干,也放着备用。
鸡都收拾好了,锅里的水也烧滚了,先将鸡放进去煮一会,把表皮及血沫都煮了出来,然后再换过新的滚水,整只鸡丢进去煮,煮到八成熟的时候捞起来,剁成寸许大的块,八成熟的鸡骨上还有些血丝,鸡肉也是将将处于熟和未熟的边缘,这时候的鸡肉做的醉鸡吃起来肉是最为滑嫩不柴。
码一层的鸡肉进陶罐里,再均匀的洒上少许盐,铺几片姜;然后再和下面一层错开又码一层,再洒点盐铺几片姜。就这么层层的码了上去,码到最上一层的时候,正好鸡肉处在陶罐的三分之二处,将酒倒进去淹没鸡肉,最后洒一点盐,将盖盖上,用泥封好,等个七八天就可以取出来或是直接吃,或是蒸热了吃。
王况要了两只鸡,就是想做两种味道,一个是原味的,只加盐,姜和酒,另一种则加了花椒,胡椒,八角,桂皮等香料。原味的醉鸡王况有把握,但加香料的王况是没做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若做不成也没什么要紧,做成了味道不错的话自然是最好,以后建林酒楼的厨子们就可以根据这个思路,推出一系列不同味道的醉鸡来。
孙嘉英从头到尾的看一遍就会了,知道王况是想留给建林酒楼做到镇店菜,就又转回酒楼去传授了,至于做得的味道如何,那还要七天后才能知道,这醉鸡其实最关键的就是酒要好,要醉足七天,看起来很是简单,但不知道的,一般是想不出醉鸡是这么来的。当初王况第一次听说醉鸡的名后,还天真的以为这醉鸡就是要用酒把鸡给灌醉了后再杀来吃,后来也实验过一次,却不是那么回事情,直到有一次看到了菜谱,这才知道做法。今后,建林酒楼只要在一两年内把住紧要的一两道手法不外泄,等到镇店菜名真正的打响了之后,那时候再将手法传了出去,旁人也是影响不了只有建林酒楼做得最正宗的说法的,就如后世的北京烤鸭,做的好的多了去了,但全世界大多数人都还只认某某德的牌子,认为他们做的最正宗一样。
林家上下也在忙碌着,要忙着给林小娘子准备行李,甚至嫁妆都准备了一部分,以前林小娘子也不是没去过建安,却是没有这么多准备的,但这次不同,林小娘子这一去,那以后回长安的机会就没那么多了,当父母的自然是担心这担心那的,尤其小娘子又一直是心头肉掌中宝。王况没理由反对,建安才归大唐并没多久,以前一直就游离于中原皇朝之外,可以说经济和工商业都很不发达,许多东西就是有钱也没地方买去,从当初王况想要买副在长安遍都都是的围棋都要定制这一点就可见一斑。反正自己已经有了来的经验,这去的路上的准备就会比来的时候更充足,人手也够,而且,程处默几个也早就帮自己安排了沿路的起居,一路上都有人接应着,倒也不用他发愁什么。
椒盐也已经开始小批量的发售了,程处默也黑,一瓶二两的椒盐竟然给定了个五贯的价格,王况表示反对的时候,程处默瞪起眼道:“别说这椒盐,仅这个璃瓶就值这个价,虽是无色璃瓶,但二郎你设计的这个瓶嘴实在是太过巧妙了,往左一拧,就露出几个小孔,椒盐可以洒出来,不用怕洒多了,往右一拧,却又封得个严严实实的,这可是居家利器啊,椒盐用完了,他们大可以用这个璃瓶去装糖啊,盐啊什么的,某就猜,必定有人会想着攒上几个,到时候踏青烤肉吃的时候,可方便着呢。哪能就那么便宜了他们?也不知道二郎你怎么想得出这法子来的。”
王况只不过照抄了一下后世那些胡椒粉瓶的设计,用的比较软的木头做了个瓶盖,这要放在后世,那就是怪模怪样的很丑,因为木头你要保证强度就得有一定的厚度,所以整个璃瓶套上这么个盖,就成了个头大身小的怪模样。但架不住好用啊,所以程处默他们也就自动的忽略了审美这一关了。
其实按照能力,椒盐完全有能力一天做个上万瓶,但一个是璃瓶不那么容易烧,一个月能烧几百个就很不错了,烧璃瓶不像烧璃瓦,璃瓦是几乎没什么废品率的,璃瓶的废品率就高达五成以上。
再有一个就是,椒盐的好处现在也只是小部分人知道,这些都是最近陪李老2吃过几次“剩”宴的,他们也精明,知道这东西要是传开了,说不准又会像当初的辣椒酱一样价格一路飙涨起来,所以都存了私心,谁也不告诉,就等着新的椒盐一上市,马上就派了人抢购一空先,不过他们却是不知道,椒盐里面是有盐的,最容易受潮,在没有好的密封技术下,两个月就会结团了。不过这也不要紧,他们看中大部分还真如程处默所说,是璃瓶,这可太方便了,以后出门远行,只要每种调味都装上这么一瓶,岂不是很方便?
不过也正因为了椒盐的面世,让一些个人精隐隐的猜到了,可能璃瓶已经不那么值钱了,以前这么个璃瓶,若是绿璃的话,起码上千贯,就是无色的也要十几贯至少,现在竟然连着新的调味一起才卖五贯?难怪这阵子陛下总是赏璃瓶呢。
最后程处默是被李老2给叫进了宫里训斥了一顿,说他胡来,程处默一边听一边心里嘀咕:这五贯还是某定的呢,要是二郎来定,绝对敢定出个少于一贯的钱来。没得奈何,出得宫来后,只得跟王况商量,把一瓶椒盐的价格给提到了二十贯,这让那些先抢购到不少的人精晚上偷偷躲被窝里直乐,没抢到多少的直跺脚,暗恨自己怎么就下手那么慢呢?
王况也只能一声叹息,看来以后只能想办法改用陶瓶甚至是竹筒来装了,只是那样一来,卖相就差了太多去,但在大众化和高端化二者中,王况宁可选择大众化,因为椒盐不同于桂花,花椒和盐到处都是,原材料非常充足,而桂花呢,只有唐兴才有,本身材料的短缺就注定了桂花只能走高端路线。
转眼中秋节到了,在建安的几年里,王况一直没听说过有什么中秋节的说法,现在才知道,原来中秋节古已有之,只不过是建安一直远离中原,许多的习俗还没传过去罢了,而这时候也早已经有了后羿射日和嫦娥奔月的传说,中秋赏月早就是文人骚客们视为雅致的事,只不过这时候没有月饼一说罢了。基本上凡是和吃有关的东西,王况的关注度都会高一些,而且多少穿越文已经说过,月饼好像还是朱元璋搞出来的。
 1000;可惜了,要是早知道这会就有中秋的说法,自己就该提前一个月葬些鸭蛋,葬鸭蛋和咸鸭蛋不同,咸鸭蛋只是简单的用盐或卤水泡制,有的是用和了盐的湿泥裹上,和做皮蛋很是类似。而葬蛋则是用酒糟,加进盐,八角和桂皮和好,一层蛋一层酒糟的码到坛子里封好,一个月后就可以取出来煮食,葬蛋是闽越一地的做法,比咸蛋更香,而各地又有一些小差别,有的只用酒糟和盐;也有的有加桔皮的;也有加姜汁的等等,但基本的步骤是一样的,都是要用泥封住坛口一个月。
不过赶不上在中秋做出莲蓉月饼也并不妨碍王况做出其他口味的月饼(月饼并不是我们普通家庭有条件可以做出来的,反正都有买到的,灰雀在此就不说过程占用字数了。)王况赶着让木器行做了雕刻了吉祥图案的模子来,做了几种不同口味的月饼,有咸有甜,也算应了个景。吃着月饼,赏着月亮,想着后世,也是一种寄托吧。
既然是想到月饼了,反正葬蛋并不难做,干脆王况就给葬了两坛子,教会林府厨子里做法,让他们以后专门给建林酒楼送去,每天早上,那些吃早点的,喝一碗热乎乎的番薯粥,吃一个葬蛋,也是不错的一个收入来源。
王况那个院子里的几个家伙,现在都已经不再开伙了,没有理由让自己的家人还吃着粗陋的饭菜,以前程处默那是没条件提供,现在王况有条件提供了,也就让林府每天按时送了过去。这让那帮家伙很是感激,这跟了宣德郎,待遇那提高的不是一点半点啊,每月的月钱不见降反而涨了不少,而且天天又有换着花的饭,还从以前的一日两餐改成了一日三餐。这些在王况看来是最简单最基本的条件,在这帮家伙看来,却是简直如同上了天堂一般,这让成天听着黄大唠叨说建安富来客栈的伙计们过的是什么生活的苗五很是鄙视他们:“你们也忒没出息了,告诉你们,若是以后郎君安定了下来,你们的日子啊,还要更美呢。”
可以说,在准备回建安的这近一个月中,王况就是在不停的填着坑,把前面一些还没收尾的事情尽量的收了尾,最后总算只剩下了一件事情没做完,让王况很有点惴惴的。
第一七九章王况忙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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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0章 三十里亭(上)
第一八0章三十里亭(上)
就要出发回建安了,那个假冒王况师傅的胖子还是深居简出没有任何动静。胖子越是没动静,王况就越是不安,这个对手实在是狡猾得让人放心不下,他不怕对手势力庞大,就怕对手狡猾,王况本来就是个懒人,他才没那么多兴趣和人玩躲猫猫的游戏。对手势力强大的话,大不了自己远远遁走就是,可现在的问题是,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你,换了谁也不会舒服。别看那帮暗中的人现在对自己没有其他小动作,但难保他们在发现那本小册子根本就看不懂后会采取什么更激烈的举动来,所以,王况有必要防患于未然,还是那句话,要把一切威胁掐灭在萌芽状态。
眼见得时间紧迫,没奈何,王况只好寄希望于苗五和他的几个兄弟,希望他们能在自己不在长安的时间里盯出个结果来。
本来程处默还想说帮着王况把那几个人安排到坊兵营里,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盯着那个坊区的街口,或者说许给坊兵们一些好处,让他们给盯紧了胖子,一有异动就前来报信,被王况拦了。连背后是什么人都不知道,王况可不敢就这么轻易的打草惊蛇,这万一坊兵营里也有对方的人呢?消息岂不是要走露了,苗五几个已经是王况最后的力量了,他们一旦被对方认了出来,就再也没可能挖出背后的人,所以王况宁可苗五几个辛苦一点。
为了盯人方便,王况让人去把那个地段里唯一的一栋有楼的小院子花高价买了下来,那个院子正好处在胖子所在那个坊区相邻的坊内,从楼上正好可以看到胖子所在的院门,有什么人进出都可以看个一清二楚,这样的话,随时保证有一个人盯着那个院门,直到宵禁,只要有人进出,就可以第一时间让苗五跟了上去。到了宵禁时间后,苗五他们就可以放心的休息了。
斥侯出身的人,学起跟踪之术就是比常人快,黄大只教了他们几天,他们基本上就能举一反三了,这至少给了王况一点安慰。
出发的时间是林老太爷定的,为了定这个时间,林老太爷特地找人问过卦,选了一个黄道吉日。王况对这些不以为然,但毕竟是林老太爷的一番心意,总是不能拂了老爷子的一片好心。日子是恰恰选在了常举的头一天,本来王况还是想等林荃淼参加常举后再动身的,他有点担心林荃淼会临阵怯场,不过想想,其实也没必要,林荃淼现在的眼界已经开阔了许多,一个常举应该对他没什么影响,若真的不中,大不了,回建安给自己当门客,挂个流外的典客就是了,明经科进士大多也是要从典客做起,林荃淼做个典客并不会输在起跑线上多少,再说,还有自己呢,除了可能会有那么点没有正经科举出身的遗憾外,并没什么其他差别。
天刚蒙蒙亮,城门刚开,浩浩荡荡的车队就出发了,小娘子和她带的丫环坐了一辆马车,王冼和王况坐一辆,黄大骑着马跟在旁边。后面还跟了十好几辆马车,仅璃瓦就装了足足三大车,还有林家的陪嫁物也装了好几大车,还有王冼这几个月得的礼物竟然也有满满一大车,什么笔墨纸砚就占了半车,还有一些赏玩的物件什么的,除了大半是程处默尉迟保琳几个送的外,剩下的都是那次大宴之后,那些个官员给送的,除了钱财一概给退回去之外,赏玩的东西就都留了下来,要王况还是个白身的话,才没那么些顾忌,可官身就得忌讳着。另外还有满满一车的书,在确定走的日子后,王况就带了王冼把整个长安城所有的书店都扫了一空,只要是书,不管是佛经还是道经什么的,全都买上一本,其中有些还是竹简的,在王况看来,人博学并没什么坏处,博学,然后专精一两样,这才是做学问的正道,涉猎多些没坏处,至少来说,做起文章来,那旁征博引起来,也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在说了,这才一车书,要换成后世的铅字印刷的话,不过百来本大部头而已,想想后世那些要背着十几斤重书包的小学生初中生来,这些简直不值得一提。
当然了,车队里除了小娘子坐的那辆马车和王冼装书的车需要特别看护的外,还有一辆车是王况嘱咐了要特别小心的,哪怕是其他车都没了,这几辆车也得保住。这辆车里装的可是王况今后发家致富的指望之一,不仅有香瓜种子,还有许多从皇庄里淘换出来的不知名的种子,皇庄地盘本来就不是很大,李老2又很喜欢让皇庄种东西,说是如能找出一两样可以改善民生的作物,那就给小四他们记一大功,而地方上和西征北征的军队碰到什么新奇的作物,也都会带了回来,这么一来二去的,皇庄的地就不够种了,小四也只能轮流着种,几年一换的,到现在也还没全种完,也还没找到什么他认为可以吃的东西,自得知王况从他这得去的灯笼果竟然能吃后,小四就动开了心思,这宣德郎于吃一道上,那可比旁人高明多了,就把库里存的种子都给王况送了些来,足足有上千种,也装了大半车。
可能是知道了随着王况的车队去的还有璃瓦这个关系着皇后将来能不能在冬天吃到绿叶菜蔬的东西吧,李老2用了个给李业嗣调拨一队羽林军的名义,名义上是让这队一百羽林军跟着王况去建安,实际上是行着护送之事,巧的是,上次护送王况来长安的羽林军士里的大半都在其中,这帮家伙见了黄大是你打一拳,他敲一下的嘻嘻哈哈闹了好一会。他们一听说是跟着宣德郎的车队去建安,早就乐坏了,可以说,上次从建安来长安的一路上,王况的烹饪技艺已经把他们的胃给养叼了,回到营房里,起码有十几天没个胃口,劲在埋怨厨子这个做得不好,那个做得不地道,现在好了,一听说去建安,而且还是长驻建安,那是个个一蹦三尺高,本来也就那么几个是这次的调派之列,但其他人一听,就都紧着的跑来和人换,其他人哪里知道他们的心思,正为要去建安那个穷乡僻壤发愁呢,一听这帮家伙主动要求调换,自然二话不说,忙不迭的答应。所以这才有了这帮兵士又都凑一堆的事情发生了,其他军士就纳闷了,怎么这帮家伙那么出这苦差?问他们,他们又都2000神神秘秘的不肯说,直说等过一两天,他们肯定不会再愁眉苦脸的了。
这次护送林小娘子的依旧是李管事,林老太爷的意思,李管事以后就跟着王况了,一来是王况也赏识他,而他又是自小娘子能走路开始就跟着护着小娘子的,算是小娘子的心腹之人,身上也还有点功夫;二来是李管事在长安也认识不少人,见的大场面也不少,总比起王况到时候成家了,找个建安当地的管事要强许多。就说上次曹老六的事吧,后来孙二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让孙掌柜给王况写了信来,林老太爷也看了,当下就说,这也是孙二见的世面不大,千来贯钱,在建安或许是一大笔,但在长安,那就不值一提,如果当初这事是李管事出面的话,肯定能敲下三四千贯,可惜当初李管事事前见过曹老六,所以不能出面。因此王况一想也是,孙二是够机灵,但还是缺少大场面的历练,有个李管事带着,总比他自己摸石头过河要强上许多,有个李管事在,将来也能为自己带些可大用之人起来,以后发展起来了,也就不会愁没人手可用。
林老太爷和林老太太腿脚不便,只送到城门口就没再送了,林翰和林荃淼则是坚持着要送到十里亭;程处默和尉迟保琳这俩个没见踪影,估计还赖床上没起来呢,只有秦怀玉带了几个家人抬了些礼物来给王况送行,说是也要送到十里亭,这是规矩,不能废的。
出了城门,王况就让车队先行一步,到十里亭等自己,自己则和王冼黄大及几个军士赶了辆空马车北拐去皇庄,把野人母子接来在和车队汇合。
早几天前,王冼就跟小四说过启程的日子了,所以王况一行人来到皇庄,皇庄里都准备好了,笼子也扛到了野人的大笼外,可野人就是怎么也不进去,所以没办法,只能等王况来自己想辙。
见到王冼进来,野人是异常的兴奋,眼巴巴的看着王冼藏在身后的手,一手指着,另一只手则一个劲的指着自己的嘴巴,而小野人早就从大笼的缝隙里钻了出来吊到了王冼身上。
或许是知道今天是自己启程回归山林的日子,野人都不用王冼做什么,自己竟然伸手出来,取了钥匙把笼门打开了钻进了小笼子里,然后很熟练的把小笼门关上,这才坐在里面一口一口的喝起了王冼给她带来的甜酒。这一幕把小四给吓的不轻:娘咧,原来这毛人竟然懂得开门的,以前自己等人可全都没注意,那钥匙从上次毛人安静了许多后,可都是一直就挂在锁头旁边的哦,看这毛人开锁熟练的样子,怕是经常在晚上自己开了锁出笼耍玩,小四这个后怕啊,这要万一出什么事,那还了得,幸好,幸好陛下将毛人赏给了宣德郎,要是一直留在皇庄,谁能保证以后不出什么事呢。王况倒是不奇怪,以前他就看到过一个视频,一对鹦鹉相互配合着就把锁给开了,所以,野人会开锁自然不算什么稀奇事。
见野人这么自觉,王况也就打消了把她灌醉的心思,甜酒还是留路上给她慢慢喝吧。能这么自觉的打开笼子钻进去,想来她已经知道了这是要送她回家的,一路上应该不会闹腾。
不过,为了不引发路上行人的围观,王况还是让人用早就准备好的布幔将笼子的四周围了大半的高度,这样的高度,即保证了野人不会因为看不到外面而恐慌,又能保证野人只要是坐在笼子里,加上了马车的高度,路人就不会看到她,也不至于惊吓到路人或者说野人被路人吓到。至于小野人,他爱粘着王冼也没什么,小野人还小,在外人看起来就是个小黑猴子,不至于引发混乱,而且小笼的缝隙也是很大,足够小野人随时钻回母野人的身边。
等王况赶回到十里亭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除了车队外,却见程处默和尉迟保琳俩活宝早已经在那等着,幞头和眉毛上都是露水,原来这俩活宝是早了王况一步就到了十里亭等着了,并摆上了一桌酒席,等着王况来给他送行,这让王况多少有点感动,秦怀玉有早起的习惯,因此他来送行王况并不感到意外,而且从上次他听说自己病了后就紧赶慢赶的回长安就可见秦怀玉对朋友那是没的说的。但是你要让一个平日养尊处优已经习惯了睡懒觉的人破天荒的早早起来跑到十里之外来等,这并不容易,由此可见,这俩活宝对自己的兄弟情谊也是不亚于秦怀玉的重了。
见王况到了,程处默笑嘻嘻的迎了上来:“怎么样?哥哥够意思吧?一大早就起来了,这酒席是昨日就交代了让早上一大早起来做的,用的是二郎你做的那种食盒保温的,现在还热乎着呢。”
送别的场面并没什么伤感,程处默和尉迟保琳才不信王况能在建安呆多久,不说远的,最晚明年春夏陛下就可能再把他召回长安来,再往远了说,他们也不信王况能在宣德郎的位置上呆多久,还有更高的位置等着他呢。这里面的一众人等,林翰是常要去建安的,林荃淼本就建安长大,阿爹阿娘可都在建安,以后见王况的机会多的是,所以,送别酒大家是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的,仿佛王况只不过是去邻近的村里逛上个三两天就回来了。至于说小娘子,在建安又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大兄在呢,所以也不觉得有多伤感。
但饶是送别是欢声笑语的,这酒竟然也吃到了日上三杆,程处默他们这才放王况走,其间,程处默还掀开了围着野人的布幔瞧了瞧,完了放下布幔啧啧摇头:“二郎真有你的,如此性子暴烈的毛人,如今竟然也被训得服服帖帖,瞧它坐那吃酒的姿势,若是没那一身毛,再穿上袍子,也是个人样了。”原来在程处默掀开布幔的时候,野人只是拿眼瞟了他一下,就不懒得再理会他,自顾喝着自己的甜酒起来,程处默递给她一块卤牛肉,她竟然也小心的接了过去啃了起来,所以程处默才有这么感慨。
第一天的行程并不长,走到三十里亭就算是正式的离开了长安,再那里歇一晚第二天再起程就是,三十里亭这里除了有驿站外,还有许多酒楼客栈,都是为那些离京的人服务的,官员自然可以住驿站里去,可平常百姓就只能住客栈了。
也正是官员如果接到任命的时候,一般都会有个限定离京的日子,在这一天是必须离开长安的,而且是一离城门就要一直脚步不停的走到离开到三十里外,这才算是真正离京,所以但凡是上任去的官员的送别大多是在这三十里处,而有些的送别,因为这一送说不定就是几年十几年不得见,所以也就会依依不舍的而耽误了赶路,也正因为如此,朝庭才会在这里设个驿站,以方便官员因为告别而耽误了行程,有些因为是长。而一般百姓的告别都是在十里亭那,但这一送,也往往会耽误半天,所以,基本也都会在这里住一晚再走,这三十里亭的酒楼客栈业也就因此而兴旺发达了起来,王况呢,因为没有限时离京的顾忌,所以他在十里亭吃酒没人能拿他奈何,不过这一耽搁,也是必须在三十里亭这歇息的,再往前走可就又要五六十里路才有驿站了。
王况来长安的时候,也是在三十里亭歇过一晚的,但当时到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走的时候天也才亮,所以倒是没注意到这里的热闹程度。这次见到了,不由得动了心思,这里设个客栈好啊,就用建林酒楼的名头,还不怕天天客不爆满?就跟一直陪着送到三十里亭的林管家耳语了一阵,把个林管家听的是频频点头,连忙告辞回去了,这可是个大事,若是在这里设个客栈,那赚的钱只能比在城里多,想想看,全是送别宴,那自然是有什么好的就上什么。
当晚,王况他们早早的就安歇了下去,临睡前特地去看了看被众军士围在中间的关在笼里的野人,见她很是安份,也就放心了许多。
还没到半夜,王况就被黄大的敲门声给吵醒了,开了门,黄大低低的说了一句,让王况是心头一跳。
第一八0章三十里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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