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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易鼎txt下载     易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八章 上林寺的钟声(上)

    “上次阅乓,其实不少人都参观,虽然不是正台,但是管中窥天,仅从表面看到的王弘毅实力,都让各人暗暗心寒。

    在场的人,都有一种感觉,这次展现的力量,是充满着朝气,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似乎无人可以阻挡。

    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却使不少人深深震撼。

    这消息当然就立刻被有心人收集了而去。

    十三司王从门上前行礼,禀告:“我们的人在前几个月就安插成都,不过最成的也只是一个小妾,其它方面插不上手。”

    “这次成救出了宋老大人,却是有多方支援。”

    “宋家的底涵?”王弘毅问着,这些日子来,宋家安插的人手,不断和十三司配合,自然等于被掌控,这大大加强了十三司的力量。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成都七家道观联手,使监狱副长曹射,半夜时以职权调了包,直接带着人出了监狱。”

    “微臣暗中监查,实是触目惊心,真是盘根错节,渗透井市,无所不包,而且,还和咒禁司的二个咒禁司有着联系,我们追查到后来,却是五百年前纪敏之,道号青莲真人的道统。”

    说着,将一卷资料,交给了王乒毅。

    王弘毅拿过,耐心的读了,这青莲真人原本是散修,获得二卷天书领悟真言,到了蜀地建立道脉,五百年来已经渐渐成为了蜀中第一派。

    王弘毅坐得久了,想动下身子,但是看着这些资料又坐回了身子,神色变得凝重,怔怔的凝视着远一点的窗口,良久,叹息一声:“真是卧龙藏虎!”

    “这些事,由你和他们合作,别打草惊蛇了!”说着又问着:“现在纸甲发放情况怎么样?”

    “主公,纸甲司自今年二月开始制造,又扩大了规模现在总计造出一万一千六百套纸甲,现在加班加点,最早在今年十一月就可造出二万套。”

    “杜恭真的情况呢?“王弘毅间着。

    “杜镇和魏镇之间一直有着联系,特别是最近一些日子,来往极频繁,我们十三司初建,实在无刺探情报,只得了只字片语一——据说就是要借道。”,

    “借道出兵?这可臣服有什么区别?”,王弘毅不由扯笑的说着。

    这世界春秋战国还是与地球类似,这借道出兵就是假途灭貌,有着这教训谁都不敢轻易借道。

    “不错,你差事办的不好……”退下吧!”

    “是!“王从门应着。

    “叫张攸之进来吧!“王弘毅顺便吩咐一声,端茶啜着,才过了五分钟就见得张攸之进来了。

    张攸之步履从容,脚下穿着木屐,秦秦有声进来。

    王弘毅微笑,见他行礼,就温声说着:“起来,不必多礼你先坐。】,

    半年的官员和参政军机生涯”使这人起了很大变化,原本是才子气息虽然风流却失之于浓重。

    现在,九品官服,洗得干干净净,眉宇平直,黑幽幽的眸子带着精神,细抿着嘴唇,有着随时都在凝神聆听王弘毅说话的仪态。

    对王弘毅来说人才是三个方面,第一就是器宇这往往就是先天命格。

    第二就是凝重,这是当了官受了体制给予的官气养出来的威仪,说穿还是众生之力,虽然张攸之不是百姓的直接父母官,但是还是受到了供养。

    二郡二十万军民,都是臣民“他们日日夜夜的气息,不断被王弘毅的“王制”所吸取”因此产生着“龙气”。

    这是“人道龙气,“与风水的地龙之气,有着区别。

    王弘毅作为潜龙之主,显然受用着最大的份额”这日日夜夜的供养,使王弘毅的命格和气运不断潜移默化的改变。

    又按照品级,供养着上下官员,按照体制,每品都有定数。

    所以张攸之虽然不直接管着百姓,甚至许多百姓都不知道,但是他是合的正九品官,照样可以获得正九品的官气供养。

    他本身命格器宇就不凡,一受这气,就如久渴遇到甘露,半年时间,形气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绷这就叫凝重端庄。

    第三就是练达,这和前面二者没有直接关系,却是经验、阅历、才能沉淀出的干练,往往能折射出人的具体才能。

    王弘毅看着这张攸之,已经有了几分“器宇不凡凝重端庄深沉练达”“不禁暗赞。

    就连王弘毅自己,也觉得看了此人,就忍不住垂爱,这种人才,一见就令人欣赏,到底是前世就突出的大才,给点阳光就灿烂,相比之下,薛远就远远不如了。

    薛远受了七品,不但享着七品给予的气运,还由于直接为父母官,因此有额外的感恩,这日日夜夜积累起来资本也不少n

    可是潜移默化改变,到现在却还没有眼前此人的气宇轩昂,这就是命格差别了,看了此人,就想起了樊流海…——这将也是如此。

    这就是现在手下最强的文武二人了。

    “杜镇和魏镇最近一些日子“来往极频繁,据说就是要借道。”,王弘毅微微笑的说着。

    “这就是要求臣服,杜恭真很难下这决心吧?“张攸之皱着眉说着。

    “不错,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事你有什么看呢?“王弘毅当了上位者这样久,学会了先询问臣子的意见,再作决定。

    这步很简单,却很关键,兼听者明,而且还不容易露怯。

    张攸之笑了一下,说着:“魏存东和杜恭真,都是大将,打了一辈子仗,魏存东屡战屡胜,连夺三郡,但是统一东益州的事,就受阻于杜恭真,心里岂没有怨恨?”

    王弘毅心里有着思量,却倾身问着:“正因为此二人都是大将,会不会联合起来呢?”

    张攸之端坐,举着扇子轻拍,说着:“主公说的是,以这二人的见识,都知道主公才是大敌,若是二镇都在我镇周围,必会联军进逼。”

    “可是东益的地形,杜恭真夹在我们之间,魏存东要攻打我镇,必通过杜镇,这是杜恭真接受不了的事。”

    “现在,魏镇比我镇要强,但魏存东年老,已经不是可以托付的人,这就是杜恭真犹豫不定的主因。”

    他顿了一下,又说着:“现在情况,若是我镇进逼,杜恭真这等大将,说不定真下了决心,投靠一方——魏镇有六成机会。”

    “现在这时,我方镇之于静的话,魏存东却会急着压迫杜恭真,杜恭真是大将,刚烈直道,一旦受辱,往往不肯罢休,这时,投靠我镇舟反而有六成。”

    “如此拖延着时间,转眼之间就是冬日,魏存东的身子骨,断无在冬春出兵”到了明天四五月,我镇已经好整余暇,兵强马壮”这时魏存东必出兵攻打杜镇,趁此相战时,等候时机,一旦出兵就要首战能胜,只要损失不大,杜恭真必降我镇。”

    “到时候决战于野,只要一举大胜,魏存东的身子骨,必承担不了,到时,三郡纷乱,主公可从容取之,一统东益州。”

    “主公拔于我出之蓬蒿,受恩如此深重,焉敢不尽力策划,唯臣见识陋浅,只有此计耳,还请主公恕罪。”

    说完,张攸之再行一礼,说着。

    王弘毅仰着脸想一阵,笑着:“镇之于静是其一,急者越迫缓者越裕是其二,獠蚌相争是其三,首战必胜促其投靠,又一举击溃以定大局……”你这话我越想越是有味道“的确是洞察如火。”

    突然之间,王弘毅想起了三国。

    官渡之战后袁绍病逝,曹操进攻连战连捷。

    曹军诸将都想乘胜攻破二袁“可就在此时,先前力主北进的郭嘉却力排众议,独进奇策,建议退兵。

    袁谭和袁尚,急着压迫,他们一定会联合抗击,如果暂缓用兵,他们会爆发内讧。

    郭嘉建议曹操装作向南攻击刘表之势“以待其变”。

    果然曹军刚回到许昌袁军生变的消息就已传来。

    曹操乘机回军北上,将袁诗袁尚各个击破,因为郭毒的妙计。这一仗赢得轻松又顺利,损失极小。

    现在这时,也是一样,急者越迫缓者越裕”没有绝对的实力,谁先压迫杜恭真,往往逼着杜恭真转投一方。

    想到这里,王弘毅已想定了,说话便十分从容,凝视着张攸之:“先生你说的不错,此战若胜,先生居首!”

    说着一笑,仰身靠向椅背,又说着:“我本想派人游说杜恭真,看这情况不要了。”

    “主公,游说还是要的,派人去游说,杜恭真才能确定我们的心意,来个左右奉源摇摆不定,若是我镇什么人都不派,倒使他心中猜忌了。”张攸之笑笑说着:“只是游说不必焦急,让杜恭真知道我们的心意就可。”,

    这样说着,王弘毅连连点头,说着:“你连这一层也想到了,果是周详。”,

    就在这时,遥遥听见外面传来阵阵钟声。

    这是中午时分,城中上林寺的钟声,钟声悠扬,远播四方,余韵回荡在室内,想起了刚才所说的“镇之于静”,两人都有所神会,不说话倾耳而听,一时都觉得尘俗尽洗“淡远醇厚。

    天人交运,往往有所共鸣,人生之味,几察可比。

第八十八章 上林寺的钟声(下)

    宋涵被救出的第三日,也就是九月三日,魏存东发出一道命令。

    “观成都府宋氏一族,勾结叛匪,诸多罪状,且并无退悔之意,背后怨尤,谋害命官……与以族灭之罪,本帅本非嗜杀之人,除此七十一人,与宋氏往来者,若脱离宋党,将逃犯宋涵恶行之事举出,尚可宽恕,不然被宋氏株连,必如此七十一人,斩首弃市。”

    随后又发一道命令于众人:“凡报以逃犯宋涵行踪者,赏千金,予以官职。”

    午时三刻,菜场上,除宋涵外所有被抓宋家人,以及掌柜之类,皆被当众斩首,尸体抛于乱岗,头颅高挂于广丵场处。

    成都一处道观面积很大,周围苍松翠竹,十分幽静,一座精舍坐落其中,里面清一色的檀木家具,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正中挂着一幅仙真图。

    一个道童,为成鹤斟了茶,恭谨的退了出去。

    成鹤喝着茶,看着手里由眼线传回来的密报,暗叹魏存东手段狠辣,果然是藩镇大将,杀起人来,真是干脆。

    笑了笑,将手上密报撕碎,扔进一旁火盆,渐渐焚成灰烬。

    纵横成都府上百年,历尽沉浮,几起几落,称得上是蜀地几大族之一的宋氏一族,竟就这样元气大伤,几乎三分之一被斩杀。

    当政者不再顾忌脸面,撕破面皮之时,所谓的世家,也不过是执政者手中棋子,任由捏攥。

    成鹤身份是方外之人,自然危险不大,可知晓这些事,对这些真正掌权者,更起了几分忌惮。

    这次救出宋家家主,师门很是欣赏,已经发了勉励令。

    “师兄,咱们的人已经与文阳府再次接上头了。”外面传来脚步声,说话间,师弟已是步进来。

    成鹤手一顿,点点头,问着:“他们怎么说?”

    “已派专人过来,人到后,自会与我们联系。”师弟回答的说着。

    成鹤一笑:“他们这是对我们不放心呢,怕是陷阱……不过,若非如此谨慎,怕是不放心的,该是我们了。”

    “师兄,宋家家主的情况可还好?”师弟很是关心此事:“宋家一家被屠,他已得知此事了吧?会不会出什么状况?”

    “此人是个了不得,虽是伤心一场,却很明白情况,并未做出什么不当行为。难怪能带着宋家在成都府这么多年,若非魏存东出其不意撕破面皮,对宋氏下手,宋家未必会败的如此惨烈。”

    只是唏嘘一声而已,成鹤倒并不太在意。“两日前,我已派人去看过他,地窖里一应俱全,里面又极是隐蔽,魏存东的人查不到那里去。只是出城的话,这几日还是有些困难,只能等文阳府来了消息再做商议了。”

    魏存东对宋涵被救一事,的确冤念极深,不过搜索了半个月,却没有任何消息,任何组织都不可能这样长期紧张搜索下去,只得松弛了下来。

    并且这时,魏府内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虽被压了下去,还有风声传出来,说是魏存东新纳妾室暴毙,惹得魏存东大怒,调查府里谁敢争宠杀人。

    这情况很是有利。

    搜寻半个月未搜到人,城中已然不像一开始这样紧张。

    城门处,对商队搜索和行人的搜索和限制,也减轻了许多,总不能为一个逃犯,便毁了成都府正常秩序和贸易。

    九月十五日,天气已转向爽朗,大街上,行人渐渐多起来。

    一支普通商队,在南城通往城门那条街道行过。

    十七八辆马车上,塞满了货物,数十人护卫着,看样子也不是弱小的商队。

    这支商队行到南城城门处,被士卒拦下来。

    “你们是哪家商队?出示文书,接受检查。”城门小吏对商队领队说着。

    领队是个中年男子,是个圆滑人,忙塞一些碎银子过去,同时说着:“官爷,我们这是清阳居的商队,送货物到外地郡县的作坊去,都是本分商人,来往十多年了,怎么可能行作奸犯科之事?不信,您可以,车上全是货物。”

    “你们几个,过去看看。”虽然收了银子,也只是不再过多刁难,应该做的检查,还是要做。

    小吏冲着几人说着,一些士卒走过去,将马车上检查一番。

    “火长,都是些货物,没发现藏着人。”

    “恩,看来你们还真是本分商人,好了,过去吧。”掂量了一下手里银子,小吏冲商队领队一挥手。

    商队缓缓行出南城,直到出了城门一里路,领队中年人方长长出一口气,吩咐的说着:“这里不要紧了,加快速度。”

    轮声马蹄声响成一片,人声反倒是沉默下来。

    大概行出三十里地,眼前出现一片土坡,土坡上寸草不生,光秃秃一片。

    看到那里,领队中年人眼睛一亮,吩咐的说着:“先暂停一会,原地修整。”

    有人奇怪为何要在这地方歇息,但自己只是拿钱做事,自然不敢多言,于是,商队在这里停下来。

    领队中年人从马上翻身下来后,招手叫过几人,向僻静处走去。

    “宋老大人,这一路有所冒犯,还请原谅。”这几人都是商人和保镖,领队中年人对着其中一人,恭敬有加的说着。

    这人一脸络腮胡,身上也显得健壮,看起来,是个老商人,一开口,却有些露馅。

    声音磁性,带着沙哑,一种优雅干练,实在不是此时这副模样所有,显是经过了易容。

    “这次多亏诸位,老夫才得以捡回一条命来,说什么冒犯不冒犯,是老夫应该向各位道谢才是。”这段时间,宋涵对救了自己性命这群人,非常之感激,若非他们相助,自己早就命丧黄泉了。

    商队首领拱手道:“只是尽一份微薄之力,而且我家主人对未能将其他人救出感到很抱歉……”

    提到那些被杀族人,宋涵面上浮现出一丝悲色。

    “本就是我宋家惹的麻烦,承蒙您主人搭救,已是宋涵运气,其他人……唉,也许是命该如此。”

    叹口气之后,宋涵眸子里浮现出一丝杀意:“不过宋家也不会白白流血。”

    说到这里,就住口不说。

    “宋老大人不必难过,只要尚有人在,就不怕没机会,而且成都府内外,主人已撒下眼线来,日后若有需要帮助,请与我等联系,主人交代过,必会对宋家全力相助。”

    “多谢。”对这群道士,以及其所在门派,宋涵很有好感。

    虽知对方帮助自己,定有所图,可与救命之恩相比,这些已不重要了。

    这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宋涵身边中年人向远处凝视片刻,低声说着:“宋家主,这似乎是文阳府的人来接您了。您准备好,一会确定他们身份后,你我便在此分别。由他们继续护送您赶赴文阳府。”

    听得耳边轻声提醒,宋涵向道路望去,只见一阵尘土飞扬后,有十数骑奔驰到面前,这十数骑,是一群穿着普通护队的人。

    此时勒住马,这群人的目光在商队这边溜了几圈。

    为首的人催马上前几步,拱手问着:“前面可是清阳居的商队?”

    宋涵身边中年人接话说着:“正是,我们正是清阳居的商队,请问你们是……”

    对方为首一人在马上回答:“我们是醉仙楼,听我们老板说,有一样货物,在你们这里。”

    “正是,是一条上等活鱼,味道鲜美,你们老板还说了些什么?”宋涵身边那中年人继续问着。

    “我们老板还说,鱼不用再由你们押送了,交于我们便好。”对方回答的说着。

    “宋老大人,暗语已确定过了,他们便是前来接您的文阳府护卫。您随他们离开,便安全了。”听得对方答案,中年人低声对宋涵说着。

    “大恩不言谢,请转告你家主人,这事,老夫绝不会忘记。”冲对方一拱手,宋涵同样低声说着。

    随后,中年人从一辆马车上取下一个锦盒,交到宋涵手上,说着:“便由你护送此物,与他们一同赶赴醉仙楼吧。”

    涵假装听令行事,牵过事先准备好一匹马,翻身上马,再次冲中年人一拱手,便跟随对方离开。

    行出一段路,宋涵开口说着:“请等一下。”

    黑衣卫立刻停下来,为首这人看了一眼,问着:“宋老大人,您有何吩咐?”

    “你是我女婿派来的?”

    “是,臣是贺益,黑衣卫营正,率领黑衣卫来接着老大人,现在这点人只是一小部分,再出去一段,我们会汇聚。”

    “这三郡虽有重重关卡,但是有人领路,从缝隙里穿行实在太容易不过,最不济,凭我一队精骑,强冲过关就是,请老大人放心。”贺益以为宋涵有些担心,当下就说着。

    “有贺校尉相助了,让老夫再看一眼,这座成都府城。”宋涵知道误会了,却不以为意,说着。

    当下兜马,面向成都府方向,目光深沉,片刻后,流下了泪来。

    擦了擦老泪,取过一根长箭,两手一用力,手中长箭咔嚓一声,折为两截。

    “魏存东,你杀我族人,我必灭你一族,此仇不报,我誓如此箭。”随后,将折成两截的长箭掷于地上,转身催马行去。

    贺益见了,不由咋了咋嘴,令着黑衣卫连忙跟上。\"!~!

第八十九章 落定(上)

    成都府宋氏一族,以叛逆罪,被魏存东一并收监,宋家二爷与宋家嫡长子逃亡在外,宋家家主被人所救,越狱逃亡,魏存东一怒之下,将宋氏七十一人一并斩首,尸体抛于荒野。

    短短一个月,成都府本已被压下的宋氏一案,随着七十一颗人头落地而被世人所知。

    蜀地一时哗然。

    被抄家的,并非是一般贵族,宋氏族人在成都扎根甚深,这样一个大族,在顷刻间,表面势力被人横扫,实是使人惊骇。

    已有多股势力潜入成都府,探查魏存东此举深意。

    蜀地百年来平衡,已有塌崩之势。

    文阳府这一方,却是一片平静,平静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这一个月,蜀地阴雨连绵。

    只是外面再乱,与将军府内院没多大关系,王弘毅早就下达严令,禁止任何消息内院里流转,府中是一片风平浪静。

    蒙蒙的细雨漂洒而入,秋天的凉爽吹散了夏季的躁热,雨丝和蛛丝一样,织成一片网,网住了整个世界。

    隔着窗,观赏着庭院中的雨打芭蕉,素儿坐在椅上,眼前半倚着的,是看起来带了三分虚弱,七分疲惫的宋心悠。

    宋心悠面色不算很好,在素儿按摩下渐渐缓过来。

    “你的身体却是无碍,只是这小家伙很是调皮,接下来几月,只怕越发不得安生了,你这苦头,少不得要吃一些。不过你也莫要担心,这小家伙很是健康,只要平日喝些我配制药剂,再这样按摩一番,也能有所缓解。”

    宋心悠应了一声,咽下一口酸果,觉得倒真是好了许多:“这几月,我还好些,有身子的是我,便是受些罪也是正常——天下女人不都是这样过来?”

    “你平时还管着不少事,回到内宅又要为我奔波,这几月下来,比我还要累些,我想来便是不安。”说着,抚摸着小腹,孩子没出世就这样,若非有着素儿在,只怕自己早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

    素儿起身一笑,舒展了下身体:“若是你有了什么闪失,怕是整个府内都要翻了天,小妹也是为了日后安生日子着想。”

    说完,笑嘻嘻的又补充一句:“再说,这些药剂,都是表哥亲自派人搜罗,小妹只是略调配一番罢了。”

    这话一出,宋心悠微微一笑。

    这时,一处院落,宋涵进了大门,只见过道和走廊都是侍从,见了行礼,到了二门口,只见王弘毅等在二门,见了宋涵,抢上二步行礼:“岳父!”

    宋涵不由打量着,只见女婿今年二十岁,穿着宽袖长袍,英姿焕发,额面如境,带着明光,真是气度俨然。

    而王弘毅也看了上去,只见眼前这老人,头发和胡子都白了大片,面容憔悴,心中恻隐,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时,后面跟的是贺益和十数亲兵,悬刀穿甲叮当作响,王弘毅就一笑,说着:“贺益,你这次有,我升你为黑衣卫骑将——回去好好休息。”

    “是,主公。”贺益和黑衣卫退了下去。

    本来义从军是大帅亲军,黑衣卫是侍从,现在义从军已经变成四个都,虽然兵力只补了二个卫,但是也已经独立编制。

    黑衣卫变成了亲军,步骑一千五百人,以后还会扩大。

    甘厚带领的,才是贴身侍卫,现在也有三百人,护卫着府第。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这时,宋恒在大厅内等候多时,听见外面的声,顿时赶了出来,一看见宋涵,眼圈泛红,连忙抢起身,上前行礼。

    “二弟,宋家嫡系这一辈,现在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了。”死里逃生见到亲人,宋涵百感交集,他上前握住肩膀,想再说些什么,却只是长叹一声。

    “大哥,你回来就好,有着你在,宋家就不散架……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魏老贼定要为宋家血仇付出代价!”看到大哥,就会想到死去的族人,宋恒恨恨说着。

    这时,王弘毅笑了笑,说着:“岳父,叔父,你们去里面谈,我去去就回。”

    知道兄弟有话说,就离开。

    天上下着小雨,两人都向里走,短短的走廊,竟然走了神几乎滑倒……恍恍惚惚,来到了里面的门,就见到一个熟悉的人上前行礼。

    宋涵点点头进来,这院里有五间正房,有几个丫鬟,一见他们来了,忙迎上来,请着入内。

    “悠儿可知晓此事?”宋涵入内坐下,让丫鬟出去,下一句就开口问着。

    这时,宋恒平静许多,摇头说着:“宋家的事,她知道,不过大哥你尚未被搭救出来,以悠儿身体情况,不宜知晓太多,就是我与烨儿到来,也是瞒着她!”

    “二弟,你作的不错,现在悠儿以及她的胎儿,才是最重要的根本……对了,听说烨儿他被你关起来了?”初听此事时,宋涵是一点不意外,自己儿子性情,他是心里非常清楚。

    宋恒叹了口气,说着:“烨儿虽说是孝顺,在这等时贸然行事,不但容易打草惊蛇,反而会误了大事,有些事他还是不懂,多次劝说无果,小弟只得将他暂时关起来,现在大哥你回来了,前去劝说他一番吧!”

    “没事,他这个性子,就要磨上一磨!”宋涵却是很赞同:“等我明天再去看他不迟!”

    宋恒转脸看向大哥,端详一番,见大哥看上去还算康健,这才算放下心来:“这段时间,以魏老贼行径,我真怕会对大哥你动刑,现在见了,总算放心了,对了,听将军说,搭救你,还有着成都府一群道士参与,可有此事?”

    “正是如此,若非这些人,只怕事情结果如何还未可知。将军虽已派出黑衣卫,可毕竟成都府是魏老贼经营之处,若非久居地人脉广泛者,救出我,怕是极为困难之事。”对真阳这些道士,宋涵很是感激:“这个大恩,我们宋家日后,总是要图报。”

    二人又说了会话,这时有人进来禀报,说是将军已在饭厅备下宴席,请二人前去。

    “走吧,见过弘毅之后,我还要再去见一见悠儿。”宋涵站起身,说着。

    后宅主院。

    素儿因有事,被临时叫走。

    刚刚送走素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有人禀报着:“夫人,将军派人过来,说是有事情告之与您。”

    在仆妇搀扶下,步出房间,一抬头,就见一个四十上下,一脸恭敬的妇人,撑着伞由远处缓缓而至,不一会,就到了门前。

    “将军命我来禀报您,您的父亲已至将军府,片刻后会至此与您相见。”仆妇小心翼翼说着。

    父亲?

    宋心悠听到这话,就是心里大喜,她一直担心着老父,这时听了这喜信,心中就是一恍惚。

    不过她立刻按照素儿的方,平心静气,免得惊动了胎儿。

    怕自己克制不住,还立刻唤人:“快,快叫表小姐回来。”

    有着素儿在此,能安抚身心,当下就有人立刻去了。

    片刻后,在在仆妇后面,又过来一个仆人,举伞进来,到了门口,把伞拿下来。

    一见来人,宋心悠双眸就流下泪来:“父亲?”

    “吾儿可安好?”宋涵端详着女儿。

    一柱香,厅内寂静无声,只是相互垂泪。

    这时,素儿匆忙赶来,见了这情况,连忙上前,按住了宋心悠:“夫人,你不能这样,快快停了。”

    手按上去,一股暖流立时融遍全身,说不出的舒坦,宋心悠醒悟过来,连忙让父亲坐了,又上了茶。

    宋涵也就把话简单说了说,听着这些话,相见时的喜悦,渐渐消退,留下的,只有淡淡忧伤。

    “这样说,除了父亲和二叔去的人……其它都已不在了?”宋心悠感叹着说着,虽然大族里亲情不多,但是听了也是伤感。

    宋涵面容平静,双眸里寒光一闪:“吾儿放心,我宋家子弟,绝不会白白这样死掉。”

    “父亲能被救出来,已是幸运。只要宋家还有您,一定可以重整旗鼓东山再起。”宋心悠说着。

    “你说的是,为父虽然老了,再活十年还不成问题。”宋涵平静的说着:“宋家在成都既然已经遇到横祸,为父已经决定,将宋家大宅,搬到文阳郡,以后便在这边发展了。”

    见女儿要说话,他摆了摆手,说着:“你也是读史书的,宋家的事,以后你不用理,安心养胎相父教子,这才是最大的事。若是有宋家的人求到你身上,你也别理会,明白了我说的意思吗?”

    顿了一顿,又说着:“这段日子你的所作所为,我很欣慰,就要这样。”

    宋心悠心中一凛,知道老父在提点自己,想起偶然听见的只字片语,以及素儿隐隐提到的潜龙,更是心中警惕。

    自己为正妻,宋家为妻族,这以后会不会演化成外戚的事,实在难说,必须未雨绸缪,不然的话,历史上血泪班驳,都是明证。

    正在沉思着,外面又有人传话:“夫人,老先生,宴已经设好了,请上宴!”

    宋心悠就点了点头,说着:“父亲,我明白了……我们上宴吧!”"

第八十九章 落定(下)

    宴后,王弘毅目送宋涵出去。

    刚才在家宴上,宋涵婉拒了在节度使府住,说着:“哪有这样的道理,之前遇到横祸,在将军府中住,是权变,现在却要重新安家。”

    又说着:“以后宋家就在文阳郡安家,还需将军多多关照。”

    语气却不是时时以岳父自居,已经有着君臣的味道了。

    王弘毅送着出殿,心中兀自感慨不已。

    想到前世这时,各牙将都桀骜无比,文臣各怀心思,想尽办也制约不住。

    这个隐忧导致日后削将,又导致自己失位。

    眼下拥兵二万,良将谋士来投,人才济济,最后连宋涵等人也有着加一把的意思,当真是百感交集。

    现在羽翼渐渐丰满,上下文武一心,共同辅佐,内心里充满了兴奋喜悦。

    又带着“斯川已逝”,人生不复尤其的怅惘……

    一丝风带着雨打了下来,使王弘毅微微打了个寒颤,这时外面已经是雨的世界,一片雨点打了下去,不过,就算这样,各个守护的亲兵,都在各走廊处,避着雨,也站得钉子一样。

    不少仆人和丫鬟来来往往,给这座府邸增添了许多生气。

    向着书房而去,风带着水气迎面扑来,王弘毅精神一爽,慢慢踱着,到了书房,这时,已经有丫鬟正在滴水檐下,扇炉子取着雪水煮着,看见了王弘毅,连忙行礼。

    王弘毅笑了笑,挥手令她们继续,自己进了房。

    到了书房,就来到书案前,拿起案上密信,思索起来。

    这封信,是黑衣卫一同带回,信是隐门所写,口吻恭敬,只简单表达下对自己仰慕之情,让王弘毅沉吟起来。

    “隐门终于半公开和我联系了?”手指轻轻扣打桌面,片刻后王弘毅冲外面唤一声:“来人。”

    “主上,有何吩咐?”一个近卫从外面步进来,恭敬的朝王弘毅问着。

    王弘毅将旁边另一封信函递过去,说着:“将这封信交到张铁手上,让他给这些人送去,一见此信,他便会明白我的意思。”

    张铁是负责这次接回宋涵的黑衣卫小头目,隐门的联络人,便是与其联系。

    “主上,小的告退了。”这亲兵接过信函,朝王弘毅行一礼,大踏步行出去。

    与之擦肩而入有二人,虞良博、张攸之。

    “主公,成都传来消息,魏存东前段时日,宋家竟然可以安插了小妾到里面去,关键时还闹了一出暴死的把戏。”张攸之进来后,将得来消息说与王弘毅知晓。

    闻此,王弘毅不甚吃惊:“宋家在成都扎根百年,盘根错节,和各大户之间关系微妙,有这事,不足为奇。”

    “只是这样一来,让魏存东有所察觉,现在成都府,在又一次清理,有几个老人都被调查,甚至入狱,使得人心有些浮动!”虞良博接口说着,语气里带着淡淡笑意。

    这便是政治了,魏存东动了宋家,已经使一些大户隐隐不安,这次清洗,当然会涉及许多人,自然人心浮动。

    张攸之想的更远:“不过,这样话……”

    说到这里,停住不说。

    王弘毅却知道意思,宋家手这样长的话,就有点隐患,不过,这不算什么,成都是宋家的老家,才有这样的力量,在文阳府绝对不可能。

    如果在蜀地都有这样的掌控力,宋家不至于落到这地步,当下摆了摆手,没有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主公,除了这个,文阳府已经发觉了其它势力的一些人,用不用派人清理掉?”张攸之转了话题询问。

    “不必,府里应该清理的,早已清理干净了,外面总会有一两只跳蚤,由得他们。关键时候,或许还能为我们所用,水清则无鱼,混水才好摸鱼……对了,黑衣卫已与隐门再次接上头了。”

    虞良博与张攸之乃是他心腹,这事情,自是不必瞒着他们。

    “这股势力不容小视,之前策划救人,已然分析过成都局势,若非势力强大者,便是救出人来,也难以躲过魏存东那几日的搜索。这股势力,若为友还好,若是敌对,怕是一个不小的麻烦。”虞良博分析的说着。

    “我也希望他们是友非敌,不然暗地里有这一群人盯着,绝不是令人愉快的一件事,目前看来还是有着善意。”王弘毅说完此事,又提到宋涵之前表现出的意思:“宋涵在来到文阳府城后,便已向我表示过,将宋家总部搬到文阳郡,除去成都的损失,分散在各郡的实力依然不小。将他们聚拢到文阳长定两郡,对这两郡发展很有帮助。虞良博,明日你便陪着他,在文阳府先寻好地方,将第一家店铺开起来吧。”

    “是,主公。”虞良博应下来。

    王弘毅又转过头,对张攸之说道:“张攸之,有一件事,需秘密行事,你去办吧。文阳长定两郡内的道观,你派人秘密探察一番,看看有无可疑之人。此事需秘密进行。半月内完成。”

    “是,主公。”张攸之立刻明白王弘毅所想,应下来。

    看看天色,已是不早了,王弘毅决定去后宅看看。

    这段时日,或是因公务,或是其他事情,他去后宅时候不多。

    总算是将事情整理出头绪来,可以安抚下后宅的众人了。

    先去见的自然是老夫人。

    老夫人已刚刚获知宋家之事,一见到王弘毅,便询问起来。

    “母亲,此事儿子已在处理,好在岳父无事,过几日,宋家大宅就会搬到文阳长定两郡来,他们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请母亲安心。”王弘毅简单叙述完宋家之事后,安抚着说着,怕这事让自家母亲担忧。

    事关自己儿子,老夫人又怎会不上心?

    “儿啊,成都府不会不知道宋家与我王家关系,这次动手,怕是对你不怀好心。儿啊,娘是个妇道人家,不能给你提出什么好的建议,但娘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这事情,莫要让娘担心。”

    “母亲,儿子知道了。”王弘毅连忙说着。

    “心悠这媳妇是个好的,这次宋家遭了大难,想必她心里也不好受,这段时日,有空闲便多去她那里转转,这有了身子的女人尤其敏感,莫要让她觉得,咱们王家只看上了她家家室,如今宋家遇了事便丢到一边,咱王家可做不出这等事情。”

    闻此,王弘毅忙笑笑,说:“母亲,儿子知道这些,儿子绝不是这样的人,您放心,儿子一会便去看她。”

    从老夫人院落里出来,王弘毅直奔主院。

    主院内,花卉少了许多,因有孕妇缘故,花粉类植物也是少见,只是一片郁郁葱葱,令人一见心情爽朗。

    “见过主上。”几名仆妇见到他,先是一怔,露出了欢喜,这些都是宋家带来的人。

    王弘毅步入房间后,并未在外厅见到妻子,步入卧室。

    房间内,美人卧于塌上,正酣睡着。

    知道孕妇嗜睡,王弘毅步过去,坐于榻边,只是看着,过了一会方离去。

    离去前,吩咐仆妇认真服侍主母,并提出几项需改进,这都是小事,就是院中器物摆设之类,不过这就使人感觉到,便是宋家出事,宋心悠依旧并未失宠。

    细节决定着很多东西,下面王弘毅并未去赵婉处,而直接回到前面,处理事务。

    三天后,黑衣卫张铁回来汇报结果,王弘毅坐于椅上,面对着这二人,眉头微微挑起。

    “他们的意思,是由通玄和平真二人和我联系?”

    “是!”张铁很是爽快的应着。

    王弘毅有迟疑,正想着,门外有人传报:“主上,通玄平真二位咒禁师求见。”

    “让他们进来。”王弘毅说着,对张铁说着:“你且先退下。”

    “诺。”张铁退下。

    张铁刚走不久,二人步入书房,正是通玄和平真。

    “见过将军。”二人恭敬行礼。

    “免礼。”王弘毅让他们落座,问着:“不知二位前来有何事?”

    “将军,这件事情,与我二人师门有关。”通玄平静开口,将自己二人来历,简单说明,说着:“之前并非是我二人刻意隐瞒,实是我二人师门是隐修门派,轻易不得予外人知晓,还请将军恕罪。”

    “哦,你们师门我听说了,青莲真人的道脉嘛,不过你们既是出世之人,现在为什么就仕于本镇啊?”王弘毅平淡的问着。

    “我等虽是世外之人,不轻易干涉凡世,但是每逢潜龙出世,我等却要前来效力,以尽臣下之礼。”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潜龙啊?”

    “将军之气云蒸霞蔚,岂与常人等量齐观?何况将军之居,白气充塞于满堂,又有赤气抚育,将军这是受命于天,已和火德感应,我等虽是出世,也是天地臣属,安敢不来叩拜?”通玄说着。

    这话说的漂亮,使人心里大快,王弘毅故意说着:“你们说玄了,这些气,我怎么就看不见呢?”

    “气者,闻之无声,视之有形,将军煌煌赤气沛然冲霄,却不能自视,而天下有道之人,无不清楚,小道安敢胡说?”

    王弘毅听了这番话,终是对隐门有了初步认识,当下作欣喜状,说着:“原来如此!”

    想了想,又说着:“汝门能助我之力,我之前许诺当是算数,过几日,你们陪我出行一次吧!"

第九十章 赏赐(上)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

    说长不算长,说短也不短,至少已然足够宋涵将散落于各处的宋家人汇聚起来了。

    眼见微风渐寒,一阵阵秋意,席卷整个蜀地。

    傍晚,晚霞给大地渡上一层彩色,马蹄声,在文阳府街道上,由远及近。

    一辆马车缓缓驰来。

    “道长,七宝阁到了。”赶车的车夫下得车来,恭敬的撩起帘子,说着。

    先下来的是一个不超过十五岁的道童,后面紧接着便有一个保养得当,看起来有些仙风道骨,四十出头的中年道士,两个人全身虽是着着道袍,但上乘质地袍子,以及淡淡脱俗气质,显然非是普通道观出身。

    这地方虽然离城中心不太远,并不是什么繁华地段,远远看去,也不过是一条只算普通街道罢了。

    眼前这家店铺前,却人来人往,显是生意甚好。

    这家店铺与周围寻常店铺不同,是隐藏于一座庄园内,需进入其中,方可消费。

    在这店铺前,种着不少稀有植物花卉,周围更是被一圈花草树木包围着,不少花儿此时开的正盛,远远便能闻到幽香阵阵,花草树木互相陪衬,显得十分奇特雅致,更点缀得这店铺仿佛城镇中的一隐世仙境一样。

    中年道士一抬头,就见竹门上挂着个木制仿古牌子,上书“七宝阁”三个大字,字体遒美健秀,显是出自大家手笔。

    再看下去,道士和小童,都是眼睛一亮。又见甬路弯曲,尽数是碎石铺路,一直延伸至深处。给人一种寻觅仙境之感。

    “师父,这地方有些意思。”道童忍不住眨着眼睛,闪着光芒。

    中年道士却不理会他,径自向里步去,进了门,踏着羊肠小路向里,走出不到三百米,便见到一座极大的水塘,出现在小路旁,这有几亩地大小,里面水色清澈,水面上,荷花正自盛开,极是美丽。

    在水上还有几处凉亭悬水而建,不少客人正在那里赏花说话,偶尔有几句话语隐约入耳,不过园子,大多时间,很是安静。

    这时候,一名青衣小帽伙计出现在二人面前,躬身行礼,笑容满面问道:“哟,两位道长,不知您是用饭、住店、还是采买东西?”

    “哦?我们初来此处,你先说来听听。”中年道士微笑说着。

    伙计应声,讲解的说着:“本店是宋家在文阳长定两郡新开的第一家店铺,内共分七处,分别是饮食、居住、书斋、衣庄、戏楼、采买场、当铺。以一号至七号阁命名,价格公道,童叟无欺。面向普通客人的是普通店面,身份尊贵喜静的客人,可事先预定单间。不知道两位道长想去哪里消费,可有预订?”

    “这个可算是预订之物?”中年道士从袖中取出一物,给伙计看。

    伙计一见,笑意又平添几分。“原来是三号阁的贵客,请您随我这边来。”

    于是,二人不再多言,随伙计向前走。

    没走出几步,忽然,旁边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

    随后,有人惊讶的叫出声来:“成鹤道长?”

    “宋老先生?您怎在这里?”中年道士被突如其来的呼唤声吸引得转过头去,就见一位华服老者,正站在不远处,惊讶的看着自己。

    说完这话,成鹤倒先笑了:“看我说的,这里是您的产业,您在这里出现也不奇怪。”

    “成鹤道长,您怎么会突然来到此地?莫非……是那边出了事情?”

    宋涵的关切并非作伪,倒让成鹤轻轻一笑,摇头说着:“倒非如此,只是来这里与朋友见上一面而已。顺便来看看宋家主新开的店铺……说来,这里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很是雅致。”

    成鹤点评说着。

    “您此次过来,可否住上几日?上次匆匆一别,还未与道长好生聊过。”宋涵邀请的说着:“若您不赶时间,我这便让伙计给您安排一处住所,不会有外人打扰。”

    见宋涵如此热情,成鹤又的确需停留两日,便应下了。

    成鹤先告辞,去会朋友,而宋涵在与其分别后向着后面行去。

    穿过几条走廊,在第三号阁的第十个院落前,他停下来,随即,步入院落。

    正北方一共是五间房子,只有中间的大门是敞开,宋涵一走进去,便看见一青年人背对自己站在那里,欣赏着墙上字画。

    “让张先生久等了。”宋涵微笑的说着。

    张攸之回过身,朝他一拱手,恭敬说着:“哪里的话,是我来的太早了。”

    这所大屋子很是别致,满是书卷之气,看起来不似酒楼独院,倒似是大家子弟的会客室。

    墙上有一些画作诗文,地上窗边摆放着花木盆栽,中央矗立着直达屋顶的书架,书籍陈列着不少。

    中间有一张精致玉石桌,已有伙计进来上茶与水果点心。宋涵吩咐说着:“我与客人闲聊一会,外人不得入内。”

    “是,小人知道了。”

    张攸之微笑着,双眸微垂,没有说话。

    他也是初次来到这里,初来时也忍不住被这园林布置所惊讶。

    这所谓的七宝阁,实际上就是宋家在文阳府的总铺,并且和宋家的大宅是相连,这七宝阁与其说是商业兴隆,不如说是一种蜀地经营中心。

    大量从东北,江南,甚至西方国度的商品,云集于此处,使文阳府顿时繁荣了许多,也使王弘毅获得了大量便宜的商品,特别是有关军队的商品。

    张攸之眯了眯眼,对宋家的魄力平添了几分佩服,先不说效果如何,但这种不惜代价为王弘毅服务的态度很明确。

    宋家在成都府店铺,不曾真正交道,不得而知。

    不过现在建在文阳长定两郡内的店铺,却个个开的热火朝天。

    一个月内,宋家便有十三家店铺于两郡重新开张,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事。

    “张先生,这是老夫这几日收上来消息,不知是否对你有用。”冲怀里掏出一叠纸卷,宋涵递给张攸之。

    张攸之接在手中,随手翻开几份,便小心收起,随即笑的说着:“这些郡县收集上来的资料,对将军定会有所帮助。”

    “那便好。”宋涵点头,宋家已与王弘毅紧紧联系在一起,在收集情报上,自是不遗余力。

    二人又闲谈一会,张攸之起身告辞。

    他这次过来,就是来取情报。出得大门,上了马车,坐在马车内,将情报一一看一遍,心里暗暗感慨。

    实是没想到,宋家一事,竟隐约成为蜀地局势不稳的导火索。

    之前矛盾没有爆发的各藩以及领地内的世家,都彼此将提防提到表面,增兵守卫这且不说,连带着藩镇的贸易往来,也开始被严密监控。

    将手中情报小心装好,张攸之暗自叹一声:“看来战争不远了。”

    这一日到来,必将引起血海一片,尸体成山。

    可这一日,却不可避免。

    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

    藩镇割据已有一段岁月,这样下去对天下之势并无益处。

    马车缓缓而行,张攸之在心里思索着天下之势。在赶回将军府的途中,马车经过了一所道观。

    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张攸之从车窗向外看了一眼。

    “先停一下,我要过去看看。”眼见已到此处,在道观门前,张攸之叫停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朝道观那边走去。

    此时,道观门口处正热闹着。

    工人们在忙碌干活,而参与监督的官吏几人在讨论事情。

    “见过张大人。”几个正在门前查看施工情况的小官吏,听到脚步声转头去看,立刻脸色微变。他们却是识得张攸之的,见他走过来,忙躬身见礼。

    “免礼。”张攸之淡淡说着,目光却只看向远处,看过门前工人忙来忙去,一架大门已被抬过来将要安上。

    看这情形,应是即将完工了,张攸之问着:“还有几日方能完工?”

    被询问小吏忙回答:“禀大人,还有两日左右,便可完工。”

    “恩,加紧赶一下进度,完工后,报与我知。”张攸之说着,目光落在道观上,仔细观察着。

    话说,通玄和平真拜见了将军后,对于隐门在这件事的赏赐,就迅速发下。

    城中一家荒废许久的道观,赐给了通玄和平真,并且拨了一千两白银作为修缮费用,而通玄和平真更是卖力,主持修缮着道观。

    赏赐当然不仅仅是这一千两,过了十日,城外统计完毕的千亩的地契,拨到了道观的名下。

    千亩量田,许建道观,赐白银千两,总数加起来,就是王弘毅许诺赏赐的千金。

    眼前,单是道观的面积,就有着十亩大小,这已经非常大了,要知道,节度使府总体面积,也只有十五亩左右。

    道观一面在建造,一面已经种下竹根,等候来年成竹林,就知道这时节能不能种活,若是能,必也是幽静。

    根据情报,不少道观隐秘的送来了银两,支持着建设,看这情况,道观建成后,必会成为一处上地。

    耳边传来小官吏恭敬应声,张攸之点点头,迈步返回向自己马车走去。\"!~!

第九十章 赏赐(下)

    几天后,蜀地再降大雨,这场雨,一直下了三天。

    大雨遮天盖地下个不停,其中还夹杂着少量冰雹,打得人脸生疼,若无事情,许多人都宁愿在这种天气里呆在屋里,不出去。

    王弘毅少息了片刻,懒洋洋地睁开眼,一侧目就看见赵婉坐在旁边的软塌上,手里绣着花,所谓的养移气居移体,这二年来调养得不错,赵婉丰满了许多,脸色红润健康,眉眼之间越安发透出几分安详,一双明眸,竟仿佛柔得滴出水来。

    外面雨声很响,哪怕是隔着窗,还是隐隐约约能听到哗啦啦声响。夹杂着的,是下人们的忙碌声。

    王弘毅叹了口气,半坐起身。

    这一个月的工夫转眼而过,进入了十月,文阳长定两郡情形,却与以往又有了不同。

    宋家的势力虽然在成都府受到一番打击,宋涵、宋恒以及宋子烨的平安无事,也代表着宋家根本的无事。

    死去的七十一人,根本不会动摇宋家根基,倒让宋氏全力依附于王弘毅了。

    并且,前些日子,荆州大将张范直带着心腹和家人,总计百口,赶到了文阳府,王弘毅大喜,立刻任命为水师都尉,先训练五百人。

    可以说,一切战争的准备,都基本上完成了。

    王弘毅凝视着自己顶上的云气,只见一鼎厚实了许多,上面花纹和文字古朴,而丝丝白气继续进入鼎中,转化成淡青色的气运。

    只是鼎中气运,还是在五分之四左右徘徊着,这已经是二郡的极限了,看来基本上消化完毕,是时候进攻了。

    王弘毅这一觉,睡得很是舒服,几日辛苦,一扫而光。

    赵婉正自绣花,一见自家夫君醒了,忙命人打来温水,给他净面。

    王弘毅伸着手,让侍女给自己拾掇妥当,觉得屋子里有些气闷,随手半开了窗子,窗外雨势已渐小,看样子只一会便会雨过天晴。

    赵婉见状,命侍女将一盏冰梅汤端过来,走到王弘毅身旁:“睡一觉,想必已是解了乏,这里有些冰梅汤,夫君是否喝一碗?”

    “这天气,只怕晴天后,要起风了。”看一眼旁边已盛好那碗汤,他走到桌前,品了一碗。

    将空碗放下,他方叹的说着:“你的手艺不错。”

    见此,赵婉浮现出微笑,心情很好。

    夫妻二人又闲聊一会,就见素儿急匆匆从前院走过来。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外面雨已停了。

    素儿此时表情有些复杂,通禀进来,素儿笑嘻嘻向赵婉告声罪,对王弘毅说:“表哥,道观有些事,素儿要禀报您,与通玄平真有关,他们在前面大厅等候您。只是不好来这后院,让小妹前来禀告。”

    赵婉忙对王弘毅说:“夫君,既然有事,你去忙你的大事,等会我去拜见婆婆。”

    “也好”王弘毅见此,起身向外走去,素儿跟上。

    此时,雨水才停,走廊上挂着风铃不时被吹动,铃声清越,走廊栏杆角上,各站一个侍卫。

    二人向前走,王弘毅就问着:“我见你似乎有些心事,可否与我说一说?”

    素儿吐吐舌头,笑说着:“只是前几日连绵大雨,呆的有些闷罢了,多谢表哥关心,素儿没什么事。”

    见此,王弘毅自是不再多问,转移话题:“没事便好,平真他们寻我,可是为道观之事?”

    这二人虽非门派联络人,有些事情,却可作为转达者,这一点,王弘毅自是了解。

    “正是,听下面回报,道观已修缮妥当,他们有事情想请求表哥恩准,于是急匆匆过来了。”素儿说着。

    王弘毅却陷入沉思中。要说,这道观本就是他们所建,此时来寻自己,会为了何事?

    “莫非是与所供神灵有关?”这念头一起,王弘毅越想,越是这回事,当下就去了大厅,才到里面,就见二人行礼。

    “都起来吧”王弘毅开口说话,态度温和:“看茶”

    两人起身坐下,又有着丫鬟看茶,这时,通玄看了一眼,心中暗叹,王弘毅的气相,越发稳固深藏了。

    “主公,我二人师门中,所供神灵,少为人知,怕恐遭物议,想在您这里先备个案。”平真恭敬说着。

    其实历代统治者,对yin祀极为反感,视之洪水猛兽、祸乱之源。

    《逸周害.命訓》探察其根由,论曰:极祸则民鬼,民鬼则yin祭,yin祭则罢家……福莫大于行义,祸莫大于yin祭

    按照王弘毅的角度来说,所谓的yin祀,就是资格不足的鬼神,谁祭祀它们,不但没有好处,反而时时和吸血鬼一样,吸取气运,自然祭祀的人就破家破财了。

    情况严重的,一方祭祀的鬼神,能吸取一方气运,导致此地繁荣凭空减低几成,这一想就使统治者非常反感,因此儒家正统,以摧毁这些鬼神庙宇为责任。

    但是出于统治者的需要,又不能罢黜万神,独尊一帝(天帝),因此就形成了虽然上位者反感,又不肯完全禁断的矛盾。

    这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民间所供庙宇内,多为小神,数量繁多,来历各有不同,大多数不为当权者承认,不过这不要紧,只要所在地当权者不刻意取缔、清理,便已是恩典。

    因此,想设一个几乎没有人知道的神灵,与王弘毅说明,是很有必要。

    得到他的允许,这神便在这两郡内合理化了。

    不要小看王弘毅这态度,只是一个不反对的态度,已足可以给予这神灵不少运道上支持,要不,怎么会有这话,叫做金口玉言口含天宪。

    说的是天子一开口,随口封个神灵,就可实现成真,定远将军虽非天子,在这两郡之内,却也是主本A}人,因此得王弘毅准许,助力不小。

    王弘毅先没有回答,眉头微锁,喝着茶,通玄和平真,不禁悄悄交换了一下目光。

    这事对王弘毅来说,本不算小事,不过不是册封神灵,只是允许一个新神在两郡内享受香火,这事又是隐门所提,他自是不便反对。

    稍微思索,王弘毅便应下来,王弘毅语调平缓:“本镇就亲自去看看,算是庆贺……”

    平真、通玄顺利完成师门所托,自是欣喜告退。

    这时,王弘毅不知想到什么事,对着尚未离开的素儿说着:“素儿,到时候,你也一起前往吧。”

    “是,表哥。”素儿应声说着,表面平静,内心是一阵起伏。

    今天她有些反常,实是因为一股熟悉的气息,在文阳府城出现了,这股气息,使她想到一个人。

    一个轰破她的元神,又给予她扶龙廷机会的人——真人。

    真人的气息,为何会在文阳府城内出现?

    王弘毅随意说出话语,让素儿更是寻思,她是龙气所化这事情,并未与王弘毅提及——还未到时候,不想早些暴露身份。

    只是,不知道王弘毅是否已有察觉……

    次日,王弘毅带着素儿,来到建成的道观前。

    王弘毅看了看,这道观有个山门,通上去到正殿大院。

    神道左右,一色都是不足合抱粗的松树,树冠都不很高,移植了过来吧,就不知道能不能种活。

    王弘毅望着正殿,点了点头,气势宏伟,往里走了几步,眉头一皱,明显感觉到,一种若隐若现力量波动,在前面大殿内出现。

    看来对方供奉的神,的确有些意思,他这样想着,向大殿走去。

    一进大殿,便感觉到一股神力,正在殿内波动着。

    王弘毅抬头便向上面供奉的神像看去,这一看,大吃一惊。

    只见道骨仙风的神像上,外面是一股灰黑色的气光,本来这样一看,必是邪神之流,可是仔细一看,又见里面一股金色之光。

    这是怎么回事?

    王弘毅诧异,却是不明白,大凡有灵之神,一般也是红、金二色,红色为低阶,金色为高阶。

    若是黑色绝大部分是祸端之流,这神像上显现出两种截然相反力量,王弘毅实在有些惊讶。

    王弘毅身旁跟进来的素儿,同样感应到殿内力量波动,抬头看到了上面的神像,眼眸里闪过复杂的神色。

    真人?

    这道观里供奉的是真人?

    垂下双眸,掩盖住她眼底惊骇,她在心里开始思索,作为天生的龙气之神,她明白其中关键,姑且不说神像上的诡异景象,单说这设置神像的规格,以及此时出现真人之身,就说明了一切。

    “陨落了?”几十年前,真人依现世之力而横扫,鬼神无不俯首,连自己是汲水所化的龙气也被击破,可现在,这人已经灰灰,变成鬼神。

    若论位阶,此时素儿最多还差半阶,若是论力量,已经在之上。

    想到这里,素儿浮现出一丝冷笑,握着小拳,就欲有所动作,但是转念一想,又放了下去。

    姑且不说隐门背后,单是论到前途,此时依靠王弘毅,前途远在此神之上。

    想了想,就也上了一香。

    “世事而移,你当年击破我神,是一罪,但是指点我投靠潜龙,是一功,现在功过相抵,你我恩怨,随这一支香而散,以后各不相干”

    默默祷告片刻,素儿只觉得心中一松,跟随着王弘毅离开。

    两人都没有看见,稍片刻,神像上,灰黑气中,有一小片随之消失。

    “哎”一声普通人听不见的叹息,在殿中回响,寥寥寂寞,甚至带着一丝凄凉。

第九十一章 神道(上)

    回去后,王弘毅先去看望老夫人,赵婉也在这里。

    老夫人见了他回来,就吩咐开饭,又问着:“听闻城里又建了个道观,和你岳父有些关系?”

    “是,不过这神是新建,来历不明,母亲你就别去拜了,捐些款子可以。”王弘毅说着,坐了下来。

    没一会,菜就送上来了,一盘腰片炒,一盘宫爆鸡丁,一碗鸡汤,热腾腾泛着香味,王弘毅嗅了一下,不禁赞的说:“好,不错!”

    老夫人笑了笑:“既然说好,我儿就多吃些!”

    王弘毅和大家一起用餐,边说边吃,十分融洽,饭后,又见老夫人拿出一卷画来,说着:“这是你亲家送来的画,给我庆寿用,你看看这是什么?”

    王弘毅听了,拿到桌上展开,却是一幅《仕女赏月图》。

    只见一仕女,侧身而立,面向左右,细腰长袍,衣长曳地,下摆向前后分张,衣上饰卷曲的云玟图案,仕女脑后挽垂髻,两手向前伸出,合掌作揖。仕女上面,是一轮明月,端是精美,画卷虽然保养的非常不错,却有些发黄,画儿押着密密麻麻印章,这是历代收藏的人的印记,显见是一幅极为名贵的古画。

    王弘毅不禁问着:“这是谁的手笔?”

    老夫人想了想,说:“据送的人说,是前朝大家纪道之的画。”

    王弘毅笑了笑:“儿子不善鉴别,不过宋家送来,想必是真迹,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画现在不值很多,若走到了和平盛世”只怕五千两都不止。”

    又想了想,说着:“这是宋家的心意,就收起来,我们家内库在这方面的确不多,以后要收藏积累才是。”

    就算日后成王成帝,内库丰满也不是一代二代的事。

    说了这话,王弘毅就有事,吩咐了素儿一起跟去。

    到了书房,王弘毅就吩咐的说责:“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你对正祀和淫祀怎么看?”

    素儿活过来,继承了**的记忆,这眸子又读了些书,当下就想了想:“,总是有益无益吧?”

    心中暗想,自己对王弘毅就有益。

    王弘毅听了”扑哧一笑,说着:“你这话虽然粗,却也说中了些,但是还要多读书,特别是礼典。”

    王弘毅说着,执笔在纸上写着:“历代册封过的”一般都是正祀”哪怕是前朝”前前朝所封,这是第一点原则。”

    “第二点,就是强者为王,久受香火,或者上古真神,有大能者”多半不能罢黜,只要此神不明着倡言造乱,就不宜废除。”

    说到这里,王弘毅自失的一笑,一切政治都是实力为根基,神道也不例外。

    素儿却没有多少心思,很是以为然,说着:“表哥说的原本就是正理。”

    王弘毅又说着:“《礼记》谓: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又道,夫圣王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

    “这有几个意思,也是以后神道的规范。”

    “第一,就是淫祀无福,民间祭祀本是为了求福,但是他们不知道不少鬼神不能赐福,因此不能祭祀若是不能赐予福分者,就是非祭。”

    说简单点,就是按照气运的道理,只有低位向高位祭祀,没有高位向低位祭祀的道理。

    大部分鬼神,层次比人类低,根本没有庇护或者赐福的力量,人类祭祀时,人本身气运就向低处流了,这些鬼神和吸血鬼一样吸取气运,却无力反惠,因此谁信了就会破家,甚至身死,这就是必须去掉淫祭。

    素儿心里直跳,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却不想王弘毅对此一清二楚“〖道〗德经云: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邦,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此言甚是大善,立神道可借鉴于此。”

    “人死之鬼,是阴灵,最多只能庇护一家一户,因此除了子孙祭祀外,不许公祭。

    “神力显红色,能庇护一乡一县,并且能不扰民,就是县级允许的正祀,但是县令不许公祭,以免高祭低,流失气运,国家也只给予县级封号,封号与神力相当,才是正祭,加恩有损朝廷气运。”

    简单的说,如果神力原本只有县级,朝廷加封更高的封号,就等于拿朝廷的气运来提升鬼神的阶级,王弘毅岂肯作这事?

    “神力红中带黄,才可出县,不然就是越格,有损民运,不可提倡。”

    王弘毅当然清楚,神被为了扩大自己的实力,提高自己的阶级,都希望挣脱“祭不越望”的束缚,到外地建立行祠。

    所谓的“祭不越望……,就是祭祀的鬼神不许超过所在范围,这限制了信仰世神灵传播的可能性。

    但是对于实力低微的神灵,大面积扩大信仰,就等于是淫祭,因为它根本没有这样高的神格来影响这样大的范围,所以祭祀时,大部分是索取,很少能反还恩典。

    这种行为是有损民运,而损失的民运,事实上也损失了朝廷的气运。

    听到这里,素儿不由一阵莫名的恐怖,心悸得卜卜直跳,额上也渗出一层细细的冷汗,一阵慌乱不能自持,脸色变得异常苍自,细白的手指握紧。

    她想不到王弘毅对这个理解的这样透彻,她自己的神力,也就是红中带黄,按照这标准,勉强可出县流传。

    “若是色泽金黄,灵验很多者,可由郡县祭祀,列为郡级正祀,有大功者,才可立为省级正祀。”

    “这是从神力的角度上看,列为各级正祀的最初标准,但是朝廷自有贬褒。”

    “祭者,礼也,或者风调雨顺有功一方,或者代表忠,孝,节,义,仁的鬼神,或者执司阴阳者,可由各级官府每岁亲祭,以潜移默化传播〖道〗德,辅助官府治民。”

    说到这里,王弘毅一笑:“比方说,汲水龙女若是能调整风雨,就是有功一方,每岁就可由县令亲祭。”

    素儿听着,才擦干的冷汗,又渗出,不知道王弘毅是何意。

    王弘毅又说着:“神人共治,阴阳相济,才可善政,这事实在非同小可。不过,对于淫祀,历朝历代绝大多数帝王都是持反对态度,并严加禁止。”

    “大燕成帝即位后,丞相上奏:所祠凡六百八十三所,其二百八所应礼,及疑无明文,可奉祠如故。其余四百七十五所不应礼,或重复,请皆罢。成帝曰可。”

    “大纪皇朝禁断淫祀,奸究逃窜,诏诸郡国山川不在祀典者勿祠。大楚武帝建德三年五月,禁诸淫祀,非祀典所载者,尽除之。”

    “此等都是正理。”说到这里,见素儿面如土色,王弘毅就说责:“这些事现在只是说说,若我能为蜀王,就有名分和地位治之。”

    “现在你只要观察郡内鬼神,列出名单,以后自然有用处。”

    素儿听了,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欢喜,只得应着:“诺!”

    这是正本清源的大事,若是王弘毅能统一蜀中,又委托她办理这事,她的权柄就遍于蜀中鬼神界,若能成功,她就同时有功鬼神界、民间、蜀王小朝廷,必因此事而提升位格,汲水元神必可长成,说不定还可以吞并周围的分支,隐隐成为蜀中大龙神。

    至于治之于天下,她想都不敢想。

    正事说完,王弘毅让仆人去搬了小炭炉来。

    王弘毅静静,只等着茶壶里的水沸,水沸初丝丝大响,过会响声消退,水面涌泉连珠,这时素儿就上前,提起茶壶,将水注入早已放置茶叶的茶盏里,她又盖上盏盖,盏盖有一小孔,可以透出淡淡茶香来。

    王弘毅静静的拿过,先闻了闻,素儿见了,受到了这**的影响,看上去,见王弘毅额面如镜,发黑如漆,眸如寒星,心中暗想:“听闻大燕太祖固是威仪不测,但是却也没有这等风度气质。”

    王弘毅却在沉思,二郡的气运差不多就到顶了,当然开发的余地也有些,但是就算开发到极点,也不过一个从四品的气运。

    自己若是能夺取东益州六郡,似乎就可再改变一下名号了,毕竟定远将军这名号不太适宜了。

    人臣的话,一州之官,是州牧或者刺史、武将或是宣威将军之类,但是作为人主,这些官号就不适宜了。

    应该以爵称之。

    称王是想都不想,王气是紫气,最起码要得了深紫之气称王才适宜,淡紫也可以,但是就有些勉强了。

    青气是公器之气,国公就是深青之气(蓝),这公不是什么杂牌郡公县公,都必须以历史上的国号才是正宗。

    蜀地就是蜀国公,这已经是建国立制。

    杂牌公最多是淡青。

    但是国号之侯,实际上也是淡青,按照现在王弘毅的情况,夺取了东益州六郡,就可称蜀侯了,若是能统一蜀地,就可称蜀国公。

    至于王号,还是这话,必须有着紫气才可称,不然就不但没有好处,反而有些坏处。

    寻思着,却说着:“据说王洁庭自现在已经有八个月,还有一个多月就可出产,你去看看,回来禀告我。”

    素儿应着:“是,我明天就去探望。”

    王弘毅便未再说话,只是慢慢品茗,静过这段时光。!~!

第九十一章 神道(下)

    十一月初,秋意愈浓,天气骤冷。

    即便是蜀地这种地方,在进入十一月后,温度也会下降。

    将军府早早便准备出过冬物件,再过几天,便会一一发下去。纵然府中种的绿植较多,在进入秋季后,府中依旧萧索气息渐起。

    王弘毅此时身着一件厚袍,站在府邸小路上,望着不远处已开始凋零树木,目光似在注视着它们,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这里,还有那边,树木有死坏的,找人把它们收拾干净。”淡淡看一眼跟在身边负责这几院的副管家,王弘毅语气平淡,却带有提醒意味说道:“莫要觉得老夫人好糊弄,就在这几个月偷懒,将军府里可不养偷懒的仆人。”

    “小的知晓了,小的这便让人去收拾!”被王弘毅这番话说的脸色发白,副管家连连点头说着。

    见此,王弘毅没再多说什么。

    这府邸管家的事,都是后宅女人的事,虽说这几个月,宋心悠因有了身子而暂时交出管家权,但他直接出面处罚仆人,却也不必。

    有些偷懒耍滑,还是待她重新掌家时,由她去发落吧。

    “恩,知晓便好,你先退下吧。”挥手打发掉副管家,王弘毅站在那里,继续发起呆来。

    他继续思索刚才心里所想,没有意外的话,只怕这一两个月,宋心悠就要临产了吧?

    过年时,自己就有了后裔了,这个认知,让他的身体微微哆嗦起来,这种感觉不仅仅来自于自己,更来自某种身体的反应。

    “不过,心悠的身体是否已调养妥当了?还有胎儿的事,找来素儿问一下!”想到这里,王弘毅心里想着,走回书房,同时找来仆人,让他叫素儿到自己书房来。

    书房内,书籍种类繁多,都是派人收集着。

    王弘毅最喜看的,还是历史,以及一些经典。

    王弘毅手持一本书卷,坐在桌案后面,低头看着。

    没过太久,门外素儿就来了,过年了,她也十七岁了,青丝乌黑,眉目如画,穿一身罩坎肩的衣裙。

    素儿来到王弘毅面前,在几步远距离处停下来。

    先是恭敬的行礼,又恭敬问着:“表哥,您找我?”

    王弘毅抬起头,目光落在素儿身上:“这时找你,没有耽误你的事吧?”

    “表哥的事,对素儿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素儿直接了当的说着。

    闻此王弘毅笑意愈浓,盯着她,片刻说着:“素儿,你这段时日辛苦了,若非有你,夫人只怕会遭不少罪。”

    素儿在听到王弘毅说着这个后:“表哥,照顾夫人,这是素儿应该做的事情。夫人平日里待素儿很好,可没少疼素儿,现在素儿能为其解除些痛苦,这是素儿的荣幸。”

    不得不说,素儿还是满会说话。

    王弘毅听完,脸上笑意倒真了几分。

    想到之前所想,又问着:“经过你这段时日的调理,她本来有些虚弱身体,已好了许多,依你来看,在临产那日,她可会有危险?这府邸可有什么不妥?”

    说完,王弘毅便盯着素儿,等待她的回答,虽然他望气观看,府邸里已经干净之极,现在府第上空,已经隐隐有着赤气萦绕,论真的等级,当然和一些神灵还不能比,但是贵在凛冽阳刚,而且浩大。

    龙气本是王制所化,最是讲究统治和杀戮,惟我独尊不容外法。

    神灵也许能量层次高些,但一旦落入罗网,必会消磨掉——和数十万臣民的气对抗,又有多少道行法力可以消磨?

    素儿立刻应着:“表哥,这几个月来,夫人的身体已是调养的很好了,肚中孩子更是非常康健,至于府第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不会出现那种事,请表哥放心。”

    宋心悠早已被调养身体很不错。

    宋心悠自从在怀孕六月后,害喜情形越发严重,素儿在王弘毅允许下,常常陪伴在宋心悠。

    这位表小姐的本事,宋心悠不得而知,可这照顾人却是极为了得,比宋心悠身边几位嫁人前精挑细选陪嫁过来的仆妇还要懂。

    每一天清晨,素儿会陪着宋心悠缓缓散步一会,并且在饭前,都会给宋心悠送一杯甘甜醇美的泉水,不冷不热,正好入口,喝下之后,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她总会觉得通体舒畅。

    这是素儿特意寻来城中水质的水,对普通人的身体也是有一定好处,对宋心悠这种情况尤其好。

    素儿是龙气所化,汲水河龙女,自是知道如何利用水来增加普通人的生机。

    每天,她盯着宋心悠喝完水,才带着十五岁以下年纪的稚龄侍女去花园里采集花瓣,每一天新鲜露水,调制成花茶和凝香,给宋心悠来用。

    宋心悠的仆妇佣人,却被责令禁止涂抹香料,务必保证每一天都清爽干净。

    说起来,宋心悠也觉得有些奇怪,虽是些普通物件,可但凡经过这位小姑子之手,总会出现些意外效果来。

    这位表小姐调制出来的羹粥,就是比别的人做的味道鲜美。

    吃过精心搭配的早饭,素儿便会陪着宋心悠在主院内随意走走,或是陪着说说话,讲讲外面的趣闻。

    这日子过得的确不错,宋心悠对素儿的感观,已从最初略有的敌视,到后来的淡然视之,变成现在的关系不错。

    赵婉也是时不时的过来请安,与她聊一会,说说趣事,二人不可能真亲姐妹,但比起你死我活,已是强上太多,宋心悠很满意赵婉这种只做自己本分,不向外乱伸手的性情,许多事情上,也乐意表现出大度正室的模样。

    “如此甚好!”听到素儿这番保证,想起报告,王弘毅心中微喜,说着。

    “对了,你去看了王庭洁没有?”想到一个人,王弘毅目光转向西面方向,说着。

    “表哥,昨天去了一次,据说是她上香了,没有碰到,今天我立刻就去。”素儿垂首说着。

    她自然知道王弘毅关注的谁,肚子里的李家遗腹子。

    见王弘毅没有其它话,素儿说了几句,就告退离开王弘毅书房。

    出了书房,素儿就吩咐着仆人准备,片刻后,又请示了老夫人,老夫人心善,知道她探望王洁庭,叹息了下,吩咐带上一匹绸,一些银两。

    素儿答应着,她带着丫鬟,上了一个马车,到了门口出示了令牌,就出门而去。

    一刻时间,就到了梅花胡同,就寻到了一处住宅。

    这住宅面积很大,环境很是雅致优美,却是当年李家购买装饰,李家族灭后,这住宅本是抄入,后来又赐还了。

    到了住宅,敲了门,就有一个婆子出来:“谁呀?”

    “我是素儿,奉了老夫人的命,前来探望。”素儿很是聪明的说着。

    见到素儿,知道来意,这个婆子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带着她,来至主屋门前,赔笑的说着:“表小姐,大小姐便在里面,您进去吧!”

    朝这婆子点点头,素儿进了主屋大厅。

    这大厅装饰和李家在时一模一样,并无掉价,并且一股淡淡清香弥漫于鼻间,干净典雅,由于随时可能生了,王洁庭并没有迎接,只是躺在软塌上。

    她周围还有几个丫鬟和婆子伺候着,经过这样长的时间,她们已经看不见敌意,只有认命了。

    素儿有些佩服起王弘毅的胸襟。

    她清楚,上次抄家,没有杀王洁庭带着的丫鬟和婆子是关键。

    如果换上了其它丫鬟和婆子,别说暗中下毒手了,就是扣克和冷遇,关键时让她喝些凉水都可能出事。

    就算大人没事,婴孩也保不住。

    因此发派原本的丫鬟和婆子,这的确是非常大的宽容,有着她们,王洁庭和她的孩子才能活下来。

    而维持开支的,又是一千亩地,这真有些泱泱主君风度。

    不过,就算怀着李家遗腹子,她还是王弘毅的妹妹,也许血缘上没有,但是宗法上绝对是亲妹妹,如果当初杀了,是一回事,既然恕了,就不能让人说闲话。

    素儿目光落在倚窗而坐的女人身上。

    由于会见的是女人,又为了孩子,穿着宽松的衣服,肚子很大了,就算如此,容貌美丽,风鬟雾鬓,也是美女。

    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身上虽然散了大半,依旧存在的那种让素儿非常敏感的贵气——哪怕她现在已经落魄至此!

    见素儿进来,王洁庭淡淡看一眼,说着:“原来是表小姐,何事?”

    “大小姐,老夫人派我前来看看。”素儿轻轻走过去,在王洁庭身边坐下,静静的看着她。

    后面丫鬟将礼物拿过来。

    王洁庭淡淡的表示感谢:“多谢老夫了。”

    说着,也并没有多少话说,不过素儿她来也不是来与对方聊天,只是观看下气色,在她的眼中,眼前女人的生机很旺盛,腹里孩子也一样,可见没有夭折或者死产的命——假如不陷害的话。

    而且隐隐之间,还有着红气萦绕,这说明这孩子还有着龙脉的余气。

    只一会工夫,素儿起身要告辞。

    “怎么刚来,便要走了?”身后响起淡淡问话。

    素儿回过身,笑盈盈说着:“我只是过来看看大小姐身体如何,见你很是康健,便放心了,我又要回去禀告老夫人了。”

    见王洁庭平淡的表情,素儿又认真说着:“本来节度使想派产婆,老夫人听了,阻止了,这些银两,是给您花费,自己寻个好产婆,这生产,可是一关啊!”

    说着,转身离去,只留下王洁庭若有所思的神色,这话就是说,王弘毅方面,没有在产婴时动手脚的打算。\"!~!

第九十二章 产子(一)

    十一月十二日,王弘毅照样起来,穿上赏袖长袍,头戴银冠,足踏木屐。

    木屐,华夏传统的是两齿木底鞋,走起来路来吱吱作响,经过了三千年的改造,现在木屐已经发展到了二层。

    夏天就无所谓,但是天冷了,就用内外二层,外层木底,内在用帛布,甚至类似于千层底一样保暖,已经能满足需要了。

    当然普通百姓里面就裹着草编了。

    洗完擦面,吃过草点,到前面大厅会见”这时天色有些阴沉,寒风徐徐”才走了一半,迎面一个侍卫上前,隔了几步就行礼:“将军”有事禀告。”

    王弘毅停了下来,问着:“何事?”,“将军,大小姐今天早晨”已经要临产了。”这侍卫报告的说着。

    “哦?”王弘毅听了,叫杳很是复杂,怔了片刻,说着:“你去禀告老夫人和夫人,由她们处置。”

    “是,将军。”

    半小时后,宋心悠坐在窗前”手里摆弄着婴儿衣裳,心思早飞远了。

    自听说王洁庭临产,一直到现在,得来的消息,都只是在进行中。

    抚摸下自己的小腹,宋心悠皱了下眉。

    老夫人并没有派产婆去,只是派了人在外面照顾,同时传达消息,据说是王洁庭自己请的有经验的产婆,里面又有她的丫鬟和婆子照顾,宋心悠心中却有些忧虑。

    这和感情深厚关系不大,只是同为即将临产孕妇的感觉。

    “夫人,夫人……”,侍女绿影匆匆进来”给宋心悠行礼后,脸色不太好看的说着:“夫人,大小姐怕是不太好了,从凌晨前开始,到现在孩子还没有生下来,据说是胎位不正,几个产婆都束手无策,怕是也没什么办。大小姐一开始还嚷着要生孩子出来”后来,连力气都没有了,再这样下去,怕是……”,站着的兰姨愕然的瞪大眼”看向自己小姐,立刻斥责的说着:“胡说”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再乱说这些”撕烂了你的嘴。”

    绿影吓的连忙垂首站好,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宋心悠一直低着头,抬起头时”脸色的确不太好看。

    无论多尊贵的女人,这产子,特别是第一个孩子,就是鬼门关”她岂不产生同病相怜的感觉?

    见自己贴身侍女的模样,心下一叹”压低声音问着:“你怎么知道?将军和老夫人都知道了吗?”,绿影点点头”轻言细语说着:“这件事”府里都知道了”自然早就惊动老夫人和将军了,老夫人顾不得了,派了府中好几个有经验的产婆和医官过去”不知道能否将人救回来……”

    对此,宋心悠却是明白。

    王弘毅与王洁庭是亲兄妹,虽之前的李家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不会有兄慈妹恭,但基本的宗规矩还是要有。

    王洁庭死在难产,一尸二命,哪怕不是王弘毅动的手脚,也会有些人造谣出来。

    王弘毅是何等聪明,怎会在这种事情上出纰漏?

    即便真的要王洁庭死,也绝不会选择这种敏感时期,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一点,宋心悠自然是明白。

    就在这时,又一个婆子匆忙而过,外面雨点劈啪落下来,进来了,就行礼:“不好了,医官看了”说是要保小孩还是保大人,想别保孩子了,结果大小姐听了,不知道啥来的力气,拼命不肯,说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让孩子生下来,最多娘和孩子一起死。”

    宋心悠听了这话,震得心中一悸,她很久没有说话,隔着玻璃望着晦暗下雨的天穹,许久,才幽幽说着:“哎”她也是个狠心的人。”

    兰姨与绿影听着,连忙劝说,宋心悠却感同身受,说着:“我去看看大小姐。”

    “我的大小姐”这时可不能让咱的人靠近,您这也是怀着身子的人,若是她顺利产子,派人赏点东西过去还可以,现在她这个样子”万一沾染了晦气回来”对您对少主都是不利!您便是不为您着想,也该为孩子着想,再说,外面还下着雨呢!”

    闻此,宋心悠只得作罢,抚摸着自己小腹。

    前段时间,她还在暗想素儿是不是大惊小怪,对她衣食住行以及心情,控制得太过谨慎和严格。

    现在看来,果然是要小心谨慎,女人产子,果然是鬼门关。

    书〖房〗中,虞良博和张攸之在禀告。

    “主公,统计都出来了”现在形成的格局是一年一麦一稻,今年的开垦也完成”各级正兵、精卒、上卒、甲士的赏田都已经发了下去,恩户都是万分感激将军的仁德。”张攸之说着。

    王弘毅听了大喜,双眸xx,说着:……这还不够,令现在开始到过年,军队就轮流回家探亲,安排精卒、上卒、甲士的假期在新年之间,务必要使他们能亲身感受。”

    “将军思略高远,实是天赐英明!”,张攸之听着,说着:“如此一来”军心就彻底稳了。”

    虞良博也说着:“古人说,上下同欲者胜,这是制胜之道,将军先立于不败之地,以后攻伐,就是有道伐无道,没有不胜的道理。”,张攸之更是字字掷地有声:“主公,药过老过嫩都不行,新年一过,就是恰到好处,臣以为,明年就是大举用兵之时。”

    “说的有一定道理,不过来年还需要看情况演化。”王弘毅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说着:“你们两人辛苦一年,官职太低了些,过了新年,都晋为正八品秘书郎吧!”

    见两人磕头要推辞,王弘毅摆手阻了,皱眉缓缓说:“这提拔虽然快些,但是还是有规矩,来年若能一举拔了杜魏二镇,我就要建立中枢,这名分不能太低了。”

    两人只得谢恩:“多谢将军。”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禀告,要求见。

    王扒毅唤着:“进来!更新”

    进来的是婆子,她磕头说着:“将军,大小姐难产,到现在还没有生出”怕是要不行了!”,这消息并未带给王弘毅愉悦,他皱起眉来,让两人退下,就立刻吩咐的说着:“传素儿到我这里来。”

    不一会,素儿来至书房门外。

    “表哥。”

    “进来,我有事问你。”

    王弘毅沉吟片刻,问着:,“听闻你善于占卜,大小姐这次怎么样?”,“是,表哥,您是二郡之主,若是您无意擦手,结果我已经占了,大小姐这次一定会产下孩子。”,“是吗?这便好!”王弘毅这样说着,语气很是平淡。

    王洁庭是幼凤命格,别说现在,就算是当了鼻王,也有一定意义,可就算这样,这一世众人的人生轨迹,已经越来越大。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王弘毅想起了上一世素儿的传说。

    可是,现在素儿是不是前世的素儿,这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老夫人,大小姐怕是不太好了…………”自然有人将消息告之于老夫人:“医官想保了大人,她却拼命不肯,要死一起死。”,老夫人叹息了一下,没有说话。

    “婆婆,您也莫着急,大小姐不会有事!”赵婉忙扶着老夫人坐好,温言安慰着。

    在媳妇搀扶下重新坐下,老夫人叹息着:“说起来,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摊上这样的夫家,受了连累。”

    但也仅是一声叹息,说到底,王洁庭,既不是自己女儿,又非自己儿媳”能予以关心已是难得,足可以说明老夫人心善了。

    不过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婆子兴冲冲的赶过来:“老夫人,生了,一个男孩”母子都平安,撑过去了。

    老夫人顿时一喜,说着:“哎,祖宗庇护啊!”,这消息传给了宋心悠,她正在继续绣着,听了这话”吩咐:“派人送些补品过去。”

    随后,宋心悠暗暗祈祷:,“祖宗神灵庇护,我也能顺利产子。”

    刚刚回到自己院中的赵婉,同样吩咐下人赏了东西过去。

    在这件事上,将军府两位夫人态度一致。

    书房,接到消息的王弘毅,眼眸中有些复杂,转过脸,随口说着:“素儿,你可愿同我一起过去一看?”,素儿知道”这不是询问,是命令,忙恭敬说着:“素儿愿往。”

    “那就走吧!”,令亲兵侍卫,乘马车而去”实际上这里距离不远,一刻时间后,就到了。

    王弘毅当下令人将初生婴孩抱出来看一眼。

    这时,王洁庭昏迷不醒,婆子犹豫了片刻,终不敢违抗,一个被裹得严实的婴孩,抱了出来。

    王弘毅并没有接手去抱,只是凝神一看。

    只见这婴孩初生,丝丝赤气,正在此子身上萦绕着。

    望着此子”王弘毅半晌无言,前世今世的恩怨在心中萦绕着,想起十年囚禁,也想了十年不杀。

    “我们回去吧!”半晌后,王弘毅开口说着,走了几步,想到此行意义,王弘毅吩咐一个近卫说着:“你这就去库房取些人参,一百两银子,赏给大小姐!”

    卫应着。

    王弘毅不再多说什么,更未再此地停留片刻,转身离开

第九十二章 产子(二)

    外间的雨小了些,却起了风,打得窗上水珠淋漓流下。

    咒禁司的院子,可没有玻璃,这风雨一打,明天又要把窗纸再糊一次了。

    “来,今天我带来了二屉小笼包子,两只烧鸡!”通玄回来了,二人就在小桌上摊开,又取出一碟子花生米。

    炭火小炉上,就把一壶酒放上,一碟子花生米。

    通玄脱了身上外袍,挂在墙上,取来温着的酒,自斟了一杯饮了,顿觉一股暖流,不禁说着:“好酒!”

    平真将油纸打开,笑着:“这酒的确不错……看过了小孩了?”

    通玄先没有说话,就用手拈捏了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又撕了一只鸡腿。

    这个世界的炼气士可没有一定吃素的规矩,就算是和尚也可用“净肉”。

    吃用了几口,通玄微微一笑,说着:“看了,算了时辰,看了本命,这婴孩嘛,先天本命还是有着,只是这个年纪,十七八年后早过了天时,以后说不定可以混个伯侯,当官说不定可以郡州——谁说的准呢?”

    平真没有说话,外头的雨淅淅沥沥在不住地下,打得瓦片作响,良久,平真又问着:“没有啥特殊了?”

    “没有,话说鬼神都是极聪明,这摆明了车马没啥多少机会,又有多少大福大德的人肯投这个胎?”通玄叹息一声,目光幽幽盯着烛火:“倒是将军夫人的胎儿,怕是有大德肯转这一世呢!”

    平真吃惊看了一眼,说着:“哪如何是好?”

    通玄默然良久,说着:“府中有龙女在,又有赤气笼罩,小德小灵是进不了,既如此,就看着吧,看到时候是怎么回事。”

    平真喝着酒,吃着鸡,脸上泛起红晕,眸子闪着晶莹的光,又问着:“你就这样看好了王弘毅?”

    “不看好不行啊,这些时日,赤气不断凝聚,与府第之上,已经凝出狰狞赤虎之状,这是要动兵的预兆。”

    “我专程又去了杜镇,镇帅杜恭真虽然也是一方名将,但是还是白虎状,格局就低了一层,看样子不死就降,断无阻挡之理。”

    “魏存东呢?”

    “魏存东占有三郡,又有着蜀地首府,可是却反而透着黑气,黑赤虎形,这是大凶之兆啊!”

    “黑赤也未必一定是凶兆吧?”

    “黑灰或主造反,或主败衰,被这灰黑缠绕,必是横祸或者丧事的凶兆,其危危若朝露,已经很难改变了,若是预料的不差,不但此人会兵败而死,连族人也会诛连。”

    平真咀嚼着通玄的话,叹的说着:“这样一来,东益州就定了?”

    “这是很粗浅的道理,东益州本身蜀地精华,一定了,西益州还能反抗,东西益州一得,龙剑狭窄之地安能抵抗?”

    通玄说到这里,又说着:“我专修望气,现在王公周围,别看有些人不起眼,可都是怀荆山之玉,含灵蛇之珠,都是命世的文臣武将,现在羽翼已经初丰了,请拭目以待——三年内不平蜀地,我也不必预测了,你挖了我眸子去!”

    平真站起身来,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叹的说着:“你说了我还不信吗?难怪你说要看看着胎儿的来历。”

    “对,这胎儿很关键,我等都是凡人,看不得天机,但是可以根据这个来观看,若王弘毅真有成鼎之望,这嫡长子转世必是不凡,反之也一样。”

    “师兄,对这些我不是很清楚,你说说。”平真连忙为通玄斟酒。

    “紫青二色不太可能转世,它们都获得了正果,位于众神之上,要知道投胎转世,可是有隔世之迷。”通玄想了想,就说着:“最大可能是金光和赤光,这是一,其次就是光的强度,若是只如火球,就还不算大,若是如太阳一样彻照夜空数里数十里,就是大德了。”

    “太祖,母张氏,梦日坠于庭,生于洛阳,赤光绕室,体有金色,三日不变。既长,容貌雄伟,器度豁如,识者知其非常人——《燕史本纪》”平真略一点头,就读着,这实际上是本朝(大燕还没有灭)的太祖记录。

    “子以父贵,父以子贵,都一样,都可以表现出气数,这等事我要记录下来,并且交给师门记录,这是大预兆,若真有红日投怀,我们必要倾全力扶龙廷了。”

    通玄一面吃着,口中答着:“现在王公虽然羽翼初丰,不过能到卿相,仅有二人,再多几个就成气候了,甚至不必看婴孩就知道。”

    “不过,世子临产的日子靠近,周围多的是肮脏东西,它们也想靠近,沾染福气,可这怎么可能!”

    “那现在怎么办?”平真问着。

    “没什么怎么办,先看着,别忘记了,府邸还有龙女呢?”通玄露出一丝微笑,说到这里,就闭口不语。

    这半个月,将军府内很是平静,府邸里最忙碌的人,反倒是表小姐素儿。

    她这几日一直在忙。

    王弘毅交给她的任务,是清除掉府邸周围最近骤然多起来的脏东西。

    作为咒禁博士,这事的确是她应负责的范畴。

    几天忙下来,素儿的心情恶劣起来,实在是因为,这些脏东西来的数量太多,光靠几人这么清除,很难弄干净。

    最后,她不得不忙着制造咒符,用这些来暂时压制府邸周围的阵阵骚动。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素儿推开木门,一阵冷风袭来,她不仅不冷,精神一振。

    外面刚刚从厨房回来,提了食盒的侍女茜儿冻的小脸发红,见素儿出来,就急忙迎上去:“表小姐,您这次又是几天没出门,这样可不行,身体总这么熬着,会出事。”

    “无事,你这小妮子,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我的事情,我自己明白!”素儿笑笑,温言打断了自家侍女的抱怨声。

    由着茜儿扶着她回房,热水热毛巾舒舒服服地擦了脸,这才看向旁边的食盒。

    “今天前面灶上做的是什么?”虽然自己手艺也不错,她多少有些疲倦,自是不想自己动手。

    “是肉羹粥,小姐。”茜儿回答的说着:“要不要来一碗?最是暖胃了。您刚出来,暴饮暴食可是不好,还是先来一碗粥垫一垫吧。”

    说着,已是小心翼翼的盛出一碗,又摆出几样小菜,给素儿端过去。

    素儿小口小口地喝了,觉得胃里暖洋洋,倚在榻上,随手取过一杯泉水喝了下去。

    泉水一入肚,立刻便有了些睡意,素儿歪在塌上,对旁边侍女吩咐说着:“我小睡一会,莫要叫我起来……”

    见自家表小姐声音渐弱,侍女仆妇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落下帷幔,关好门窗,缓缓退了下去。

    不知怎么回事,恍惚间,素儿从塌上起身,向外走去。

    看向四周,发现所到之处,都是迷茫,更加看不到仆妇身影。

    她皱下眉,下意识感觉不对,随即,就受到某种力量牵引,一直向前走去。

    一直走到一处空旷地,她才停下脚步。

    抬起头,在她的面前,天空中,出现了大片火烧云一般的霞光。

    在火烧云之间,有一个太阳照耀着,这太阳赤红,照耀四方。

    素儿在这个时候,意识不明,却未忘记自己身份,面对这个,不由一惊,不知是该前进,还是该后退。

    只是眯起眼眸,紧紧盯着。

    “汲水龙女,吾即将临世,日后,要蒙你多加照拂……”一个深沉声音,在耳边轰然炸开。

    素儿捂住耳朵,连连后退几步。

    再抬头时,这个太阳,已然变成一条红色的蛟龙,一对龙眸,此时正盯着她。

    它的位格,在素儿之上,素儿连连后退。

    “即将临世?莫非说的是……”素儿看着眼前的蛟龙,突然想到自己最近一直在忙碌着的事,心里忽然清明起来。

    于是,眼前景象顿时消失不见,迷迷糊糊,她继续睡了过去,这一睡,就从日初升睡到了天将暮。

    素儿再次睁开眼睛,起身沐浴更衣,吃过小点心填了肚子的时,平真和通玄二人,已在别院等候多时了。

    两个人在等素儿着今天的任务。

    “……今天与前两天一样,清除府邸中以及府邸周围的脏东西。”素儿品着茶,对面前二人说着:“这事,你们也清楚,夫人临产在望,虽然它们不可能转胎,但是也有不少麻烦。”

    “清除这些,对你们来说,并不难,二位想必不会将这种任务,当做寻常小事,对了,除了清除府邸周围脏乱力量,还有府邸西边,有几户人家,家里有着老人病着,依我看,实属不详。”

    “按照老夫人的吩咐,你们去帐上取五十两银子,让病人临时迁移出去。”说着,素儿就拿起了一张纸,这是去帐房的凭单。

    “五十两?”

    素儿看着平真和通玄的表情,奇怪说着:“怎么?太少了?”

    “没有……”恰恰相反,是惊奇居然花费这样多,将军府居然拿这些银钱来办这件事,而不是行政命令,平真与通玄在心里感慨着。

    片刻后,通玄就已经回过神来,笑了笑:“我二人这就去办此事。表小姐还有其他吩咐吗?”

    “哦,没有,今天只这些任务。”素儿说着。

    “我二人便先告退了。有事,表小姐再通知我们!”说着,平真和通玄退了下去。

第九十三章 产子(三)

    老夫人高一脚低一脚在蔓荒无人的蓬蒿中穿行着,越过一段乱葬岗,这片乡土荒芜着,看不见多少人,灰蒙蒙。~

    她提着一个灯笼,这灯笼照亮了周围。

    这时,似是下雨,她擦了擦满是雨水的前额向前眺望,遥遥隐隐,有着房屋。

    她想避雨,就朝着这里走去,走近了,发觉是一个院子,面积很大,却是阒无人声,只是隐隐传出诵经之声。

    她来到了门前,就想敲门,就在这时,突然之间,本来没有人的院子,一下子出现了数十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熟悉。

    就见二人上前,老夫人突然之间一惊,怔怔看着,一人眉目非常熟悉,却是以前的丈夫,还有一人也有些熟悉,正是死去大帅。

    大帅满面是笑,接过了灯笼,说着:“终于来了。”

    就在这时,这灯笼发出刺眼的亮,徐徐升起,照的满院是光,老夫人忽然一阵眩晕,猛的一惊,片刻,才发觉自己躺在窗上。

    外面的确在下雨,老夫人抬了一下头,还觉得晕眩,又卧倒闭目养神,暗自掂掇:刚才这梦是什么?

    这时,还是半夜,绝大多数人早早入梦,不过贵家不一样,有着碧纱橱和“中间”。

    碧纱橱,它分固定的,和活动的二种。

    地球上宋代的女词人李清照《醉花阴》: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

    碧纱橱固定的款式,就是隔沙门,也就是把房中隔出一小间来,用细微孔的青纱隔离,可以避蚊虫。

    活动式就类似于帐篷,夏天张开摆在室内或园中,坐卧在里面,可避蚊蝇。

    老夫人睡着碧纱橱,“中间”,还是卧室内,却是丫鬟和婆子所睡,非常靠近,一喊就可以有声音。~

    当下老夫人就喊了一声。

    外面伺候的是一个丫鬟,她叫雪燕,还有一个是婆子,叫珍珠。

    珍珠这人心地纯良,克尽职任,又年纪大了一些,睡的不安稳,听见声音,立刻醒来,悄悄进了碧纱橱,问着:“老夫人怎么还不安睡?”

    老夫人就说着:“作了个梦,现在几时了?”

    珍珠忙说着:“现在寅时呢,还没有到卯时,要不要我喊人伺候着?”

    老夫人连忙说着:“罢了,此刻夜还深,明日也不迟。”

    说了几句,又命珍珠回去歇着。

    不过老夫人就没有睡着,捱到天明,她起身穿衣,就吩咐的说着:“看素儿有没有醒了,醒了就叫到我这里来。”

    这时,天虽然亮了,但是细雨朦胧,洒在了竹林中,素儿已经起来了。

    素儿自领了咒禁博士的差事,就有了习惯,洗了脸,就让丫鬟撑着大雨伞,巡查着整个府邸。

    外面的雨不大,但是趁着风,还不时落在脸上,凉丝丝的十分受用。

    素儿似是很悠闲的散着步,不觉已经走了半路,此时刚刚天明,远处还看见灯笼,细雨在微风中丝丝落下,翘翅飞檐矗在空中,这时已经人影幢幢,来来往往都是干早活的仆人和丫鬟。

    这些人,真是无知便是福,想到了昨天记的梦,素儿也痴了、怔了!

    其实素儿平时睡觉,是没有梦,因为她本身就是神灵,能吸引着她,又上梦,自然豁然领悟,不必深思,就已经清楚,这是有一个强大神灵想转生。

    凡沾染天地之运数出世,必会影响到相关之人,自己此时在这里,怕是不能避开了,和这王家的牵连,越来越深了,只是不知道,走到最后,是大福还是大祸……

    抬起头来,就看见赤气笼罩全府邸,赤气外,一般人看起来是暗淡的天色,这时看起来,是大团大团的黑气,在上空扭曲变形盘旋不去。~

    声声哀号,落在素儿耳中,旁人却听不到。

    素儿抬起头,注视着它们,眉头皱着,很有些不太满意。

    自夫人就要临产后,将军府上空出现的神鬼之气,就越发多起来,它们在等待着,加上这时,还没有称侯称公称王,没有百神庇护,无人顾及它们,越发凝聚的多起来。

    当然,它们不敢靠近赤气,有一些不小心落下,就立刻被赤气本能的包围,只听滋滋数声,就被消灭。

    “真是一群贪婪之辈,平时也就罢了,这时,怎么可能让你们继续在这里捣乱?这也是你们能窥探的?”

    这些鬼神都是希望投胎,而享大福大运,可这时岂是这样简单?

    “表小姐,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素儿一下子从幽思中唤返转来,方知自己已经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前,刚才竟然喃喃自语,快说了出来,自失一笑。

    就在这时,珍珠正巧出来,看见了,惊喜的说着:“表小姐,您正好到这里?快进来,老夫人正想寻你说话呢!”

    “什么事?”素儿问着。

    “老夫人没仔细说,似乎昨天作了什么梦!”珍珠就带路,当到了里面时,就看见一个丫鬟正跪在炕沿边,给老夫人捶背,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

    素儿进来,此时深秋,又下着雨,已经生了火,一进便觉得热烘烘,忙行礼:“老夫人,您可好?”

    老夫人让丫鬟退下,呵呵笑的说着:“素儿来了,快坐下,我怎么不好,一直享着儿子的福气,寻你来,是为了件事,我昨天做了个梦!”

    素儿笑了笑,欠身说着:“不知老夫人作了甚么梦?你有着表哥这个儿子,这梦必是吉利的,说出来让我也欢喜欢喜。”

    老夫人笑的拍了她一下:“你就会说好话,我梦见孤零零一人,高一脚低一脚在蓬蒿中穿行着,还经过了一段乱葬岗,到了个院子,面积很大,一敲门,就一下子出现了数十个人,还有二个在前面,一个是我以前的亡夫,还有一人是老帅。”

    “老帅笑的接过我手中的灯笼,说着:终于来了。我记得这时灯笼突然之间升起,光亮的很,照的满院是光,我就醒来了,素儿你会解梦,你给我说说。”

    “这梦是吉梦,这就是所谓光照先人。”素儿一听,就露出了喜色,她娓娓道来,说着:“所谓的光宗耀祖,就是这个。”

    “大凡人得官位名声,就能透过幽冥,照到了地下的祖先身上,能解脱祖先的贫、寒、饥、病众苦。”

    “所以一人成事,祖先也得福,如今老夫人梦到带着灯笼去祖宅,又照耀满宅,这本是贵达之兆,表哥原本就已经富贵,这是进一步发达的预兆。”

    这话说的,顿时使老夫人非常开心,立刻唤了人:“来,弄些早膳,今天一起用了,我们也说些话。”

    素儿低下头,含笑不语,她很会讨好着老夫人,而老夫人对她也越来越宠爱。

    早点后,素儿就告辞,向着宋心悠的院子行去。

    “呀,雨变成了雪了,这可是好兆头!明年定然会有好年景!”一路向着院子而去,耳边时不时便会响起丫鬟的惊喜声。

    到底是今冬第一场雪,下起来,格外的吸引人注意。

    连身体变的臃肿、行动不变的宋心悠,此时也眯着眼眸,望着窗外落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素儿来至她身边时候,见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夫人,最近是否觉得身体有何不同?”来到宋心悠身旁站住,素儿陪着她看了一会儿雪,问着。

    “呵呵,倒没啥不同,只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我却能感觉的到。”宋心悠低下头,抚摸着小腹,面上带着母爱神光,说着。

    这一层母性的神光,使素儿寂然。

    来到这世间这样久,做的事情也总能尽善尽美,素儿还是无法体会到,这种被称为母爱的感情。

    也许是因为,她一出世的时,就是自沸腾的水中,诞生出灵识吧!

    转过,看着宋心悠美丽的侧脸,不可否认,这个女人很是美丽,此时带着母性的光辉,更是笑的幸福和期待。

    素儿目光落在窗外飘荡下来的雪花上,想起了刚才的话。

    的确,她没有母亲的预感,但是她从外面骚动的那些鬼神就可以知道,孩子出生就在很短时间了,不然它们没有这样激动。

    “按照我的推算,临产便是这几日了,夫人,你可要多加注意些。”素儿提醒的说着,说到这里,嫣然一笑:“不过不要紧,这几天我都会看着您。”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肯定是男孩。”素儿回答的说着,心中暗想:“不然岂有红日托梦这一说?就不知道将军本身,有什么感应了。”

    这时,王弘毅啥感应也没有,正在批阅着公文,累了,就休息一下。

    不过,他也看见了赤气外的那些力量,在他的眼中,没有具体的鬼神形态,只有一团团一丝丝灰、黑、白的气,偶然也有些同样赤气的存在。

    王弘毅看了看,不由皱眉,不过转眼之间,就展开眉,这些事在他看来,都是小事。

    书房中,又煮着茶,弥漫着茶香,又嗅到一缕袅袅幽幽升空的香气,他哑然一笑,继续批阅着公文。

第九十三章 产子(四)

    一阵声音,外面传报,水师第一都尉张范直,前来拜见。

    王弘毅一时没言语,外面的雪片片打在了玻璃上,片刻,王弘毅说着:“进来。””臣张范直拜见主公。”转眼之间,一个男子进来磕头。

    王弘毅只微睨了一眼,就笑的说着:(,起来,坐着。”

    张范直再起身,娄了下来,虽然只坐了小半屁股,却挺着笔直。

    王弘毅这才仔细打量张范直。

    说实话,第一次会见,有些失望,虽然经过了打理,但是脸色憔悴,使王弘毅简直怀疑是不是找错了人。

    现在看来,似乎脱胎换骨1年纪三十,身躯又高又壮,黑红脸膛,留着鬃须,浓眉大眼,精满气足,王弘毅就笑着:“好一条水军壮士,你水师练的怎么样了?”

    “禀大帅,挑选水师的苗子不好挑,费了老大工夫,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待到明年,就可用兵了。”张范直爽快的说着。

    虽然只有六卫,但是他却是长官,这几个月来,当真是满身精力,精神振奋,又找回了当年纵横大江的豪气和本事。

    “明年,水师再扩二卫,达到三卫,你好生练兵,话说,以后遇到了荆州水师,你打不打?”

    现在荆州水师大都督那平原,日后可是占领着整个荆州,胆敢称楚王的存在。

    按照原本历史,邓平原上任第二年,就爆发了武陵之战.开始制霸荆州,不过,他的水军大将张范直,可是被自己拉来了。

    仔细观看着张范直,只见此人金黄色的本命气,却也不耸很高,可惜的是,前世自己囚禁,获得的消息实在不多.不知道这人是不是邓平原的重要大将,是不是起关键性作用,如果是.只怕邓平原运数会受到影响。

    当然,王弘毅也清楚,命格和才能并不等同,比如薛远之才,就不是县令能局限,可他的命格连县令都当不到。”臣现在是主公的臣,主公要我打哪里就打哪里。”这时,张范直听了这话,立刻应着,乱世割据,哪有不打的?

    王弘毅听了,哈哈大笑,片刻后顿着,说着:“好生干,若你练兵练的不错,第一任水师都督就是你了。”

    “谢大帅!”张范直起身磕头说着。

    顿了一顿,王弘毅示意此人可以退下了。

    想了想,王弘毅吩咐的说着:“现在雪很大,据说有些流民,我去看看粥场的情况怎么样了。“

    本来府中已经没有流民了,但走到了冬天,有几批外地郡县来的流民,一时间没有能安置,只得吩咐先建粥场,过段时间再一一安排户籍和田地。

    此时,宋心悠的院子,经过这段时间修整,有九间房屋,打扫的干净,又培植了些花卉,现在越发幽美。

    宋心悠还是和素儿,与往常一样,在院子周围散步,几个丫鬟伺候着。

    走了一会,扶看到了石墩上,天寒,不能直接上去坐,用棉够垫上,请了坐了,她笑了笑,指着一处:(,这是什么梅?”

    一棵小树上,树枝上开着花,开起来宛然一顶顶桂冠,阵阵幽香袭来……,

    素儿穿着长裙,梳着耳朵髻,就近前细看,见朵朵红色,踌躇说着:“这个一一是樱梅吧!”

    宋心悠轻笑的说着:“可能,书载此梅紫叶红花,重瓣大朵,能抗寒,看起来就差不多了。”

    说着,就想去摘。”别,我来摘,你小心些。”素儿连忙说着,起身摘了一支。”恩,我已经很是小心,只是不知道何时临产,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宋心悠略带些不安的说着。

    素儿见此,把梅花递给了她,安抚的说着:“府邸里这样多经验老道的产婆,夫人还担心什么?莫要去多想,夫人这次定能平安产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说着,笑嘻嘻的打量着宋心悠的肚子,眼眸里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府第上空的赤色,有些就丝丝渗透到了宋心悠妈部,此子果然承赤气而生。

    “借你吉言,希望真能如此!”宋心悠笑笑,闻了闻梅花的香气,还想说,却突然脸色一变。”怎么了?”素儿一惊。”肚子疼了。”只是片刻,宋心悠立刻冷汗冒在额上。”快把夫人抬到房里,夫人,您先忍着点,我这就叫她们过来!”素儿顿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起身连忙叫人。

    一时间,院子忙着一团,连忙将宋心悠抬到房中。

    “什么?媳妇要临盆了?”听到这消息,老夫人和赵婉正坐在一起闲聊,立刻,两人就站起身来。

    老夫人站起时太急了些,脑袋一晕,险些摔倒。”婆婆!”赵,z又口8”,z又e陪”

    摊昔日裂专屏佐若当君训p日翼排行榴同朋发椎荐

第九十四章 瑞雪(上)

    回到府邸,只能感受到焦虑气氛,至弘毅直接命令马车行进府去。

    在主院门前停下,他大踏步走进去。

    同时间着:“素儿友里面?”

    “将军,在院子外面!”有丫鬟立刻回答的说着。

    “那去把平真和通玄二人找来!”王弘毅吩咐的说着。

    “是!”这丫鬟得令而去,她会通知近卫,而近卫又会通知外面,不需担心。

    这时下着雪,进了院子,立在石阶前定了定神,凝视片刻,移步而来,就看见了素儿在院子的外围。

    王弘毅过去,问着:“情况怎么样?你怎么不进去?”

    “表哥,按照规矩,我不允许入房,表哥,老夫人等着很长时间了,是不是让她先回去休息一下?”

    此时靠近着产房的屋子,除了婆子和丫鬟,还有老夫人和赵婉。

    素儿是未婚少卝女,按照传统,不得入内。

    王弘毅身影一出现,荷桂放下心来,府里有个主事,心里有主心骨,她忙对老夫人说着:“老夫人,将军回来了。”

    老夫人顿时精神一震,回过头来,对着王弘毅说着:“儿啊,你回来了,媳妇正在里面呢!……

    王弘毅这时,猛的产生一种预感,当下笑的说着:“您怎么脸色有些白?快快休息下,医官,过来看看。”

    医师过来,只是一看,稍加检委,就对王弘毅说着:“老夫人精神太过紧张了,在这里只怕歇息不好,还是在别院等候消息吧!……

    这时,房卝中已经弥漫着浓烈的药香,王弘毅知道老夫人担心媳妇和孙卝子,想了想,对着荷桂说着:“这里我来安排,你扶老夫人回去,让老夫人歇息。……

    “是,将军。……荷桂得令,就要命丫鬟搀扶老夫人,就在这时,只听里面猛的传来了婴孩的哭声。

    老夫人顿时就大喜:“生了?”

    却不肯离开了。

    这时,婆子不断的出入,把一桶桶热水进去,忙了一刻时间,就有婆子出来:“恭喜,恭喜,是个世子,母卝子平安啊!”

    老夫人顿时大喜,连声说着:“祖卝宗庇护,祖卝宗庇护!”

    婆子又说着:“虽然生了,房里还污卝秽的很,还是等收拾干净了再见吧!”

    王弘毅听了,露卝出喜色,说着:“很好,你们产婆每个赏银五两,府地每人赏钱五百(文),医官继续关注伺候着,也赏银五两。”

    “是!”婆子和医官应着。

    这时,正赶来的通玄和平真,在路上,停住了脚步。

    这时,已经是下午,雪花继续一片片落下,走廊有着灯笼映着,地下已积了二寸厚的雪,脚踩上去咯咕作响。

    通玄停住了脚步,在灯笼的烛卝光中,眸子浮现出异光,片刻后,才说着:“哎,红日投怀,赤气绕室,这是标准的异相啊,看来,真的是赤帝子了。”

    “那怎么样回话?”

    “有着龙女在,我们就照实回,红日投怀就不必说了,赤光萦绕于室,这可以说嘛!”通玄说着。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丫鬟过来,见了通玄和平真,就说着:“两位大人,将军叫您到书房等候。”

    通玄和平真应着,转身而去。

    话说回到书房,王弘毅觉得又冷又饿,命生了火,上了膳,才用着,通玄和平真两人就到了。

    到了里面,通玄就磕头说着:“恭喜将军,恭喜将军得了贵子,我等远远就能看见,红光冲天,宛然火焰,这是大贵之相啊!”

    这话正合王弘毅的心意,话说出生的征兆也有等级,红日投怀就太过显贵,这红光冲天,宪然火焰,就差不多了。

    当下王弘毅就笑的说着:“哦,果有此事?”

    “却是如此,若是不实,可斩我之头!”通玄说着。

    王弘毅哈哈而笑,过了片刻,又说着:“甚善,你们两人各赏十两银子。……

    这时,又有一丫鬟撑着伞掩盖,婆子抱着胎儿过来,喜着:“将军,您看,世子睡的多乖,刚才吃了第一顿奶。”

    胎儿进来,在外人看来没有什么,但是在王弘毅和通玄看来,却见这胎儿体有金色,外放着赤光。

    通玄顿时变色,盯着,喃喃自语。

    这等情况,和宋太祖的记录差不多,实际上地球上的记录,真正能当上统卝一王朝的大帝,多半是赤光。

    而按照望气的等级,一些皇帝的记录更是吓人,但是偏偏都是杂牌皇帝。

    吴大帝孙权:“父孙坚……冢上数有光怪,云气五色,上属于天,曼延数里。众皆往观视。父老相谓曰:是非凡气,孙氏其兴矣!”

    梁武帝萧衍:“皇批张氏尝梦抱日,已而有婊,遂产帝。帝生而有异光,状冒殊特,日角龙颜,重岳虎顾,舌文八字,项有浮光,身映日无影,两*骈骨,顺上隆卝起,有文在古手曰‘武……。帝为儿时,能蹈空而行……所居室中,常若云气,人或遇者,体辄肃然。”

    在王弘毅看来,云气五色是有着,可这是真天子气,必须当到了亿万众生之主才有的气运,任凭谁来历再大,也不可能有这气,有这气也不会下降凡世了。

    蹈空而行,是神灵不能牢固入胎,泄卝露卝出来吧,这是大悲剧啊,必失气运,至于肉卝体飞行作梦去吧!

    越是杂牌皇帝,越是注意和夸张自身所谓先天根基,结果不注意自己人道才德,反而成了江淹(江郎才尽)和方仲永(伤仲永),只能割据一方。

    人道之事,首在于人事,王弘毅说真的,还真是不觉得有太大惊讶,这只能说明先天根基不错,但现在王弘毅的气运,就已经远在这胎儿之上。

    哪怕这征兆是天子的征兆。本。

    王弘毅也不理会,逗了几下说着:“过会我就去看夫人,你们好生伺候着。……

    他心里清楚,现在胎儿神光赫赫,云气萦绕,实际并非好事,这是神灵入胎,胎儿不正,容纳不了,泄卝露卝出去。

    情况好的话,三天后神元根基内敛,就不会出现异相了,所以历卝史上,都记载着数日而消退。

    王弘毅当然清楚这不算什么,但古人却信之不疑,地球《史记》记载的上古五帝,包括汉太祖刘邦都有异相,以后历代史书都记载不疑。

    这只能使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负着一些人望,王弘毅笑着摇了摇头,将孩子交回,让婆子带着回去。

    等她出去,王弘毅好整以暇,端着茶盏抿了一口,徐徐放下,说着:“你们既已经知道,就帮我通知文武众官,我过会就去见夫人。”

    通玄和平真就已经被洗卝脑了,这时凭空多出许多敬畏,立刻应着:“是!”

    目光低垂,不敢直视,倒退出去,让王弘毅不由失笑。

    等了会,王弘毅就出门去,到了门。,就见得荷桂亲自伺候着。

    “夫人情况怎么样?……

    “将军,刚才老夫人先看过,已经换了干净的房,刚才夫人喝了些粥,医官行了针,开了方子,情况不错,我就出来让将军知道。……”,荷桂跟着王弘毅,露卝出了喜色:“将军,您终于有了儿子了,府邸上下都放心了。”

    说着,就到了门口,为王弘毅开了门,见他进去连忙关上,现在天寒,产妇可受不得风,更受不得寒。

    小阁里有三个丫鬟一个婆子,医官正巧出去,王弘毅看了一眼,凑近了床。

    床卝上,宋心悠脸色苍白,枕头倒近就放着婴孩,王弘毅知道她没有睡着,上前温语轻言说:“这会子怎样?……

    “没事,就是累了。……宋心悠低弱的声音和耳语一样,却带着喜悦:“妾身不辜负您,终于为您生了儿子……”

    王弘毅点头说着:“是啊,为了我,为了王家立了大功……你不用说话,睡吧,我陪着你呢!”

    说着,握着她的手。

    宋心悠熬了这样长时间,早已经筋疲力尽,需要的就是丈夫的安慰,这时听了这话,顿时心里一松,没有几分钟,就沉沉入睡。

    王弘毅没有立刻起身,等了半个时辰,见的确睡沉了,才抽身离开。

    才从房里出来下阶,就有人急着过来,禀告的说着:“将军,城里的大人知道消息后,立刻赶过来庆贺,现在都在书房侧厅里等候呢!”

    王弘毅听了,立在石阶上定了定神,仰着脸凝视天空,就移步向书房侧厅而去,才到了书房侧厅,里面的人就一起拜下:“恭喜主公,恭喜主公。”

    王弘毅一眼望去,见城里的近的人,都来了,甚至里面还有着自己岳卝父宋涵。

    王弘毅现在还没有称王称公,不敢当如此大礼,连忙扶起岳卝父,说着:“不敢当,不敢当……众位都起来吧!”

    “现在主公有了世子,我等就更是心中欢喜,特来相贺。”

    后裔问题非常关键,有了,整个集卝团就有了继承人,臣子奋斗的功勋才可延续,不然就没有任何意义。

    只见宋涵都红光满面,显是极欢喜,现在他的女儿的孩子,就是嫡长子,这宋王二家的联卝系就更紧密了。

    虞良博就说着:“世子诞生是大喜事,快近新年又是大喜事,双喜临门啊,原本各将各县各府就要拜见述职,不如就一起办个欢宴——……满月宴。”

    王弘毅听了,大喜,说着:“不错,就是如此,我还要赏全军酒食,为世子贺!”

    接着,众人就纷纷发表意见,一时热闹起来。

    王弘毅含笑听着,这时,内外雪景,白茫茫一片,真的好大的瑞雪。()

第九十四章 瑞雪(下)

    攻阳府城,新年过后,渐渐从寒冷气候中解冻出来,街道两旁,树枝处窜起的浅浅嫩绿,显示着春的到来。

    转眼三月,这段时间,蜀地难得太平下来,在有心人眼中,这却是最后的平静。

    虽说如此,但是早晨起来,还是蒙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难得的太平日子,怕是不多了!”一套新宅子,距离将军府邸不过几条街距离。

    这宅子并不大,也就是五间房,却很雅致。

    天微微下着冷雨,雨丝和线一样落下,卢愈披着一件黑外袍,在走廊上静静站着,凝视着远处。

    卢愈姿容俊雅,眉目清朗,风度翩翩,在他不远处有一张木桌,上面摆着茶具。

    “先生,已然可以了。”一个少年,认真将烹制好茶壶放置于桌上,对着卢愈说着,这个少年十五岁左右,有着温润明净的笑容,让人一见心喜。

    “恩,便让我来品一品,有无长进。”卢愈回过头欣然一笑,步过去,在桌旁坐下来。

    春意虽在,寒意尚浓,修长手掌搭住茶壶,端起在杯内显出一各热气白线,就见杯中茶水翠绿,香气浓郁,卢愈脸上带出淡淡微笑。

    “恩,似乎不错。”卢愈轻声说着,端起茶杯,在唇边轻轻抿了一一口。

    眼眸微微闭上,片刻将茶杯重新放置于桌上,目光转向少年:“甘醇爽口,不过,稍浓了些,这气息再淡上少许,已算佳品。”

    见少年表示受教,卢愈不再说这个茶,桌几上,有着一叠书稿,还有笔墨纸砚。

    卢愈取过一卷书稿,上面字迹清峻脱俗,却是前代茶人的《孟堂小记》,话说,孟幼也算是一代茶人,只走到底不能形成着一套体系和思想,不过其中有些经验可以借鉴,不泛深意。

    卢愈翻看阅读,不时喝着茶,感觉这文词随意洒脱,文词清丽,意态殷殷,当下研究着,遇到了好段子,更是拍案叫绝。

    卢愈现在还不能说是茶道大师,不过根基已经有了,由于来往于文阳府和竹楼,有些不方便,前段时日,王弘毅赐下了一个府第。

    享受,王弘毅做的极为低调,却很周到,这所宅第在外人看来,很是普通,卢愈只过来一次,就在冬日搬进来。

    实是环境幽雅,措施齐备,隐隐有着一宅隐大城的感觉。

    卢愈是茶棋名士,不会自虐,有这样享受,自不会弃之不用。

    搬来后,王弘毅也不过是每隔半个月,才来找他品品茶下下棋,平时又来往无白丁,日子过的很是悠哉。

    “先生,您说,这位将军,是什么意思呢?只走过来找您下下棋品品茶,除此一概不问,实是令人费解。”少年沉默片刻,见先生不理睬自己,于是,自己开口说着。

    听到这话,卢愈笑了,笑声低沉,带着特有的磁性。

    “先生,我说的不对吗?”见自家先生在笑话自己,少年略带委屈的看过来。

    “不,你说的很对,他的确这样做了。”卢愈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笑着说着,又取出了一张棋盘,在下着棋。

    见卢愈注意力放在棋盘上,少年有些郁闷,不过少年懂规矩,只是不出声,等着卢愈的下文。

    果然片刻后,将棋盘推开,卢愈活动下手脚,继续说着:“我是一个喜欢茶棋的人,将军知道后,因此就以茶棋之友待之。”

    “先生这话我就不敢认同了。”少年皱起眉,思索片刻,说着:“将军这人,看起来不是这样淡泊啊!”

    “人心怎么这样简单,雄图大业未必就没有闲情逸致。

    ‘,先生的话,乱局即将开始?”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桌案上那盘被推得乱成一团的棋子,虽是问句,却似乎已不用回答了。

    “是啊,乱局就要开始了呢,蜀地这边,或许会先乱起来吧!”卢愈又开始重新摆弄棋盘,修长手指一枚枚将棋子重新摆好,头也不抬的说着。

    少年站立在他身旁,面现若有所思神情。

    转头看到这副情景,卢愈轻笑的说着:“小小年纪,莫多想,不管怎么说,你家先生我不过是一烹茶下棋的人,陪我下盘棋,让我看看你棋艺有无长进。”

    少年依言坐下,开始与其拼较起来。

    红泽镇宽大的大厅外面,寂静无声,侍卫踏着菌道缓步来往,眼睛巡视四周。

    前面,有着穿甲严整,小心警戒的士兵,使这大厅受到着保护。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了,成都府派来的信使,再一次到来。

    厅外侍卫一个个严肃着面容,耳朵却在听着里面动静,果然,没过多久,一个人便狼狈不堪被推出来。

    衣冠已是有些歪斜,带着点狼狈,即使这样,这位信使还在怒吼着:“请转告杜大帅,若不能应四穆家主公,势必会给杜镇带来一场灭顶之灾,请不要认毋咖不是在危言耸听,我所说的都是善意劝告。若是杜大帅还是一意孤行,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你在这样喋喋不休,只怕后果如何尚不知晓,你这项上人头却是要保不住了。”跟在后面的将领显然已是不耐烦了,冷哼一声,说着。

    信使脚步一顿,冷哧的说着:“莫非,你们想斩杀信使?”

    “不,斩杀信使非我等所为,可我可不保证,你出了城,不会遭到土匪的攻击。”这个将领冷笑着靠近他,轻声说着。

    这一招,比什么都灵,很快信使阴沉着脸向外快步走去,不再多说什么。

    马车在外面停着,有几名士卒保卫着,其实不过是做做样子,杜恭真是一代名将,又是在红泽镇的范围,真想对信使怎么样,几个士车又能起什么作用?

    信使上了马车后,马车很快动起来,飞快消失在拐角处。

    “我呸!”冲着马车离去方向,恶狠狠啐一口,这个将领转身回返大厅。

    大厅内,杜恭真整个人躺靠在大背椅上,表情阴沉,心情显然极为不好。

    “人走了?”见心腹爱将从外面步入,杜恭真淡淡的问着。

    “是,主公,走了!”将领恭敬回答的说着。

    ““哼,区区信使都敢如此嚣张,真欺我镇无人啊!”这种感觉,真使人不愉快,杜恭真咬着牙笑着。

    这笑容,在此时面孔上,显的有些狰狞,两个月内,连派三个信使劝降,口气越来越激烈,使这个老将终于心中怒火不可压制。

    “魏存东若是想战,就便战好了!”看一眼站在面前,神情恭敬的爱将,杜恭真淡淡吩咐说着:“下次还有成都府的信使,直接斩杀,不必带到我面拼了。”

    “末将遵命!”这爱将顿时应着,终于不必再看这种信使的嘴脸了,从大厅里出来,走到庭院内,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这将一直板着的脸上,终于现出轻松之色来。

    “这多好,要打便打,不打便停。本就不是复杂事情,何必想太多呢?真是,有学问的人,就是事多。”望着外面灰蒙蒙天空,这将很是困惑的说着,心情愉悦起来。

    对于一个识字不多,年轻气盛的武将来说,这样纠缠实在是让他困惑和恼火,走了几步,这个典型的牙将突然之间一拍脑袋。

    “呀,主公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刚才这个家伙,就这样放回去,岂不是太过便宜了?这些鸟信使的嘴脸,真是让我不喜啊!”

    自言自语着,已来至前面的大厅,不远处,就是士兵,这些士兵巡查着,面孔上无一不露出久战留下来的深深烙印,这就是杜恭真一手训练出来,依之柱石的牙兵。

    不过,这些牙兵在窃窃私语:“这些人远道跑来,就是为了劝大帅投降?”

    “可不,已经来了三批了,据说一次比一次傲慢!”

    “这里面必有什么缘故。”

    “别瞎说!流言蜚语可要砍脑袋呀!这些事不是我们能管着!”

    这些话被这个牙将听见了,喝着:“哎,你们几个过来!有工夫在这里闲扯,不如跟我出去,砍了这些家伙。”

    几个牙兵面面相觑,应着:“是!”

    片刻后,牙兵翻身上了马,簇拥着牙将奔驰了出去。

    此时,城外,信使也满脸怒火:“这个匹夫,还不识时务,强项着不肯投降,回去一定要给大帅好好说着。”

    想到这里,不由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后面远远传来马蹄声,他眉头皱了皱:“怎么回事……这匹夫改变了主意了?”

    随后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几个士兵面色一变,信使越发眉宇深锁:“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未完毕,就见十数骑已经冲到了面前,为首的,就是那个桀骜的年轻牙将,正一脸冷笑的看着自己。

    信使胸中一阵恶闷,不过他是聪明人,闻到了不好的气息,说着:“你们干什么,不怕杜大帅梧罪吗?”

    这牙将狞笑着,翻身下马,只听“杭”的一声,抽出了长刀,长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顿时使这信使胆寒心裂,惊喝出声:“你想干什么,两军相争不斩来……”

    话还没有落,只见这牙将就猛的将长刀一扎,“噗”的一声,长刀就从这个信使的肚子上猛的穿过,从背后穿了过去。

    熟练的抽出长刀,鲜血飞溅,只听这牙将说着:“什么鸟使者,老子忍了很久了,让你知道啥叫透心凉!、,这使者滚在地上,手还拼命抬了抬,却说不出话来,一口血喷出,气绝身亡。

    昨天吃了烤鸡,今天竟然拉肚子了,晕死,夏天的熟菜不好买啊,今天只能更新二章了!~!

第九十五章 出兵(上)

    文阳府城,将军府筮者取四十九根筮草作为卜筮之用。

    素儿面前,此时摆放着占卜所用筮草,她表情平静的盯着眼前散落于桌面的筮草,不知出神在想什么。

    等她醒过神时,外面已是天蒙蒙亮了。

    想到天亮之后,不适宜再进行占卜,她不再犹豫,一双纤纤玉手,快速取起众筮草,一一重新排列。

    这是她继承自这具身体的本事,虽然龙气困在凡人躯〖体〗内,但是龙气和天赋结合,产生的连她也惊讶的占卜造诣。

    这其实已经非常接近所谓,“神机兆於动”,只不过话虽如此,但是在深浅之间,大有文章!

    就算如此,这个收获,却令她很是满意。

    一双玉手,拈散筮草的速度,着实惊人。只片刻工夫,筮草便已被重新洗过。

    上面一道道诡异符号,如同鬼画符,除去熟知此术者,旁人便是看个清楚,亦是不会明白此中意思。

    “乱局?”混乱中掉出筮草,被素儿取在手心,放在眼前定睛观看。

    “还真是令人期待的乱局”只是不知道这乱字,从何而起呢?”自言自语的同时,双手再次快速〖运〗动起来,一张张筮草在手指间仿佛流淌着,再过一会,又一个格局就掉落出来了。

    素儿依旧取在手心,认真观看,这次却是笑起来。

    她已从占卜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内容”除此却被她刻意忽略掉。

    “呀,不用我去提醒表哥,这消息,也会很快传到他手里吧?”,将手中筮草放回到混乱成一团的等草中,素儿站起身,朝着窗外看去。

    天边已渐渐有亮色出现,看样子,似是要天明了。

    作为一个人类,观看朝阳已不是第一次”这一次,她的眼眸里”带着淡淡的期待。

    对龙女来说,人类和平和战争都不需要,垂要的是人道龙气能集中到王弘毅的周围,凝聚出庞大的气运。

    如此,她才能借得气运,凝聚出龙之元神,想到这里,她浮现出微笑。

    与小女人的清丽可爱不同”内心身处,她早已厌倦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她渴望冲上九霄,撤下暴雨雷电的一刻。

    只是,以她微不足道的蛟龙,并且还是蛟龙的幼形,离此相差太远了。

    “表哥若要冲上九霄,亦是要走一条漫长之路呢。”,她轻声叹息着说,慢慢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昏昏睡去。

    长夜虽过”天明尚早”在这天明之前,先安睡一会吧。

    三月初三,黎明未来,在即将天明之时,一场小雨光临蜀地。

    作为蜀地中部地域的文阳府城,被这场小雨倾洒的清朗”街道干干净净尘埃不染。

    王弘毅梳洗完毕,步出房间,见到的便是雨雾弥漫的景象,在这种天气下,他是有些慵懒情绪。

    本来想着上午去卢愈新宅拜访一翻,顺便平静下心情,让自己得以放松。

    可现在这情形怕是暂时无法出门。

    王弘毅心里清楚,卢愈这人看似不羁,实极有品位,在某些方面计较颇多。

    待雨过天晴再说。

    就是这样被小雨光顾的早晨”成都府魏府内,却有一股杀意,在肆虐着。

    “真是该死。”死死盯着铺躺在自己面前的那具尸体,魏存东的忍耐神经,终于咯的绷断。

    屡次交涉,都不能使杜镇投降,这一次对方甚至杀死自己派去的信使,这便等于扇了自己重重一记耳光。

    一时之间”魏存东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令几个逃回来护卫,更加颤抖着伏在地上。

    他们不这样,魏存东还想不起他们的事情来,这一表现,魏存东立刻记起,面前这几人,正是自己派出去保护信使的士卒。

    他们无事归来,却给自己带回来一具血肉模糊尸体,倒不是他们很厉害,相反,杀了信使,那个牙将让这几人带着尸体回去,这就是示威啊,怎能不让魏存东怒火冲冠?

    “很好,本帅派给你们的任务是信使,你们还不知罪吗?”,冷冷看着眼前几人,魏存东一双眼眸已是眯起。

    这是他每次杀人前,习惯性举动。

    这几个士卒见此,已是磕头如捣米,魏存东却懒的再理会,对左右人喝着:“将他们几人拖下去。斩。”

    “诺!”,顿时十几名侍从扑上来,将这几人按住,直拖下去。

    “大帅,饶命啊!大帅,是他们人多势众”小的阻挡不了啊!”,“大帅,小的知罪了,请饶小的一命,小的愿将功赎罪!”,求饶声、发誓声,渐行渐远,最后听不到了。魏存东却连正眼亦不曾再看,这些人充其量不过是土典,是分担他怒火的炮灰,就是需用人,在魏府里,死士有的是,又何必非用他们?

    “哼,既是自寻死路,那便怪不得我不讲情面了。”目光再次落在地上那具尸体上,魏存东再不曾看过去一眼。

    “将这死尸拖出去……,好生掩埋,他的家里,给送去五十两纹银。”这个信使不但没有带来满意的答复,反而使自己颜面扫地,本想扔出去了事,可魏存东到底是几十年的藩帅,作事的分寸,心里还是清楚。

    虽然厌恶的看尸体一眼,就变幻表情,和蔼的吩咐下去。

    直到尸体被拖下去,他方吩咐左右人等:“去,给本帅找来本城内都指挥使以上将官,让他们统统去议事厅候着,本帅有事情宣布。”

    右侍从得此命令,立刻有几人出去传令去了。

    都指挥使距离并不远,半小时后,十数个将领,已经急匆匆赶到。待一应将军在议事厅坐定,魏存东从外面缓缓步入。

    众将慌乱起身,行礼,却见魏存东坐到主位:“这次找你们来”本帅是有一件事情,要在这里宣布。”魏存东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中稍顿一下,继续说:“本帅已决定”马上起兵,攻打杜镇。”

    “诺!”在场的都指挥使已经听说了杀使的事,对这个结论毫不意外,都应声说着。

    之后就是点将和步骤任务。魏存东当几十年的镇帅,对这套当然熟悉之极,发号施令完毕,说着:“汝等立刻回去调集兵马”三日后,本镇率兵三万,进击红泽!”

    “是!”众将应诺”鱼贯退下,魏存东则展开地图”望着上面标注的红泽镇,片刻,目光又落在距离杜镇不远的文阳长定两郡,露出一丝冷笑。

    这场雨,在蜀地一直下了三天,到第三天,方雨过天晴。

    王弘毅这三天”除了处理公务,以及在后宅逗弄会儿子,就是在书房里查阅着一些资料,秘密作些部署。

    雨停了,就乘坐马车,来至几条街外的卢府。

    恰好卢愈在家,正独自与棋盘纠缠,王弘毅的到来,让他很是高兴。

    “将军,您来的正好,请与卢某下上几盘。”迎出门来的卢愈一边与王弘毅向里走,一边很是开怀的说着。

    “哦,又有新的心得了?”王弘毅微笑着,应了下来,只不过”他有条件:“只有棋,无好茶”却不是待客之道。”

    “我一猜将军到访,便是冲着卢某藏着的几味名茶,也罢,拿出来些,与将军共品。”卢愈哈哈笑的说着。

    二人说笑着,已来至后院”外面阴寒,自是不适宜露天博弈。

    偏厅早早收拾,倒似是专待王弘毅到来一般,见此,王弘毅只得摇头一笑。

    “卢某献丑了。”棋盘已然摆好,卢愈却是亲自上阵,开始烹茶。待茶香四溢之时,二人已在桌前坐定,各执一子,博弈始起。

    你来我往间,时间过的飞快。等着二人觉出饿来,已至午时。卢愈忙吩咐下人去备饭菜,而他”则继续与王弘毅喝茶下棋。

    不一会,饭菜便已做好。卢愈这才一脸尽兴的从椅上起身”与王弘毅一同用餐。

    正在这时候,外面有急促脚步声传来。

    “主上,十三司求见。”守候在外面的亲兵,正在外面说着,听其声音,是有急事。

    王弘毅冲卢愈说着:“卢先生,请容我出去一会,实在是失礼了。”

    “公务要紧,将军请去便可。”卢愈放下棋子,平静的说着。

    王弘毅站起身向外面走去”出得门来,果然便见亲兵带着一个十三司的百户在外面台阶上正守候着。

    一见王弘毅从里面出来,这位十三司的百户立刻迎过来,轻声说着:“主上,刚收到情报,成都府那边已然有动静了。”

    “哦?事情到底如何?你莫要着急,且详细讲来。”听到这话,王弘毅双眸顿时眯起,说着。

    表情虽然平静”看的出,他非常关注魏存东一举一动。

    十三司的百户便将刚刚得来情报,说与王弘毅听了:“大人,今天早晨”成都发兵三万,号称五万”已经进击红泽镇。”

    听了这消息,王弘毅并没有意外。

    并无这条,但是演化到了现在,还依靠着固定的历史记忆,那就是扯谈了。

    屡次交涉”都不能使杜镇投降,魏存东终于忍耐不住,举兵攻打杜镇,起兵便是三万。

    “是时候了!”王弘毅将折扇一拍,令着:“立刻回府,召集众将议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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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鼎介绍:
龙气者,人道总纲也
一次的意外,让他携带着一个破碎灵魂,回到了这个世界十八年前,那时,江山如画,群雄逐鹿,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凭借着龙气秘术,突破命格,要行那“易鼎”之事
易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易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易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