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抛弃下限
陆皓山在为筹集钱款犯愁,而在户房内,陈贵也为钱银发愁,不过与陆皓山不同的是,他是为怎样分银子发愁。
作为连任三届的县丞,不但牢牢坐稳自己的位置,还把江油县衙整合得犹如铁板一块,陈贵有一套自己的手段,那就是那好处集中起来,再论功行赏,这样一来,避免了吏胥们为了钱银相互拆台,最后便宜了外人,而那些额外得来的好处,陈贵采取一月一小配,一年一大分的法子,转眼又快到年关,又到分红利的时候了。
底下的那些吏、胥、隶们已经望眼**了,可是掌握钱银的户房司吏周大源却是按兵不动,迟迟不下发,原因很简单,他的顶头上司、县衙实际掌舵人陈贵还没有决定怎么分。
“大人,下面的人天天在催,不少兄弟就等到这笔钱银置办年货呢。”周大源小声地提点道。
陈贵眯着眼说:“那帐目都整好了?”
“整好了”周大源压低声音说:“按往年规矩,先抽起三成给大人,剩下的七成再分,大人放心,那帐目已做得四平八稳,除了属下,谁也查不出。”
这是一个潜规则,那是陈贵订的规则,别人要依照他的规则行事,可是作为制定人的他,却能绕开这些束缚,他给心腹周大源下令,每次分钱前,先扣下三成进他私人的胞包,然后再分,到时主动分少一点,钱没少捞还能在县衙中搏一个好名声,可谓一举二得。
现在陈贵烦的是,手上握着这笔银子,不知怎么分,实际上,是他拿不定主意,到底要分那新任县令多少,就是分银子,也有技巧,要是分得少了,日后陆皓山了解了这件事,只怕自己有麻烦、要是分多了,也怕他贪得无厌,欲求不满,对属下也不太公平,毕竟这新任县令十月才到,没多久就病休了一个多月,现在是直接摘桃子,一摘就摘最大最好的桃子,这让众人有点不服。
好不容易发展成自己人,自然不能弄翻脸面,那银子要发,但是把握那个度,那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不急,此事老夫还要参详一下,正好磨磨他们的性子。”陈贵慢悠悠地说。
“是,大人。”周大源向来对自己的老上司言听计从,闻言毫不犹豫地答应。
一个县的户籍、田赋、财税、婚姻,全都由户房承办,不富得流油才怪,作为户房司吏,周大源捞到的好处绝对不少,也不差这点红利,所以不会急着分配。
两人正在商议着,一个书办轻轻敲门:“大人,请问县丞大人在吗?”
“进来。”陈贵应了一声,让书办进来。
“见过县丞大人,周司吏。”那书办连忙行礼。
陈贵最不喜欢就是自己在密谈时打扰,这点整个县衙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书办来敲门,肯定有大事。
“县丞大人,县尊请你马上去偏厅,说有要事与你商议。”
县令找自己?陈贵不由楞了一下,虽说这陆县令上任快二个月了,主动找自己还是头一回,闻言也不敢怠慢,连忙到偏厅找陆皓山。
一看到陆皓山,陈贵马上行礼道:“大人,不知找下官来,有何吩咐。”
“坐”陆皓山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让陈贵坐下,刘金柱奉上香茶后,这才慢斯条理地说:“陈县丞,现在我们也算是自己人了吧。”
“是,蒙受大人看得起,这是下官的荣幸。”
不管到底是不是自己人,这话都说到这份上,无论如何都要说好的了。
陆皓山笑了笑,很快脸色变得凝重,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陈县丞,据恩师所说,平日县衙除了俸禄,还有一些火耗、粮耗、孝敬银、呆出息等进项,本官在这里快二个月了,怎么一文钱还没见着的?”
“这....”陈贵心里吓了一跳,心想这个家伙转变得真快,前面那么清高,怎么主动提起这些灰色进贡来了?不过他反应很快,很快应道:“回大人的话,的确有这些进贡,帮补县衙的开销,每年过年之前,就会当成福利分发给县衙之人,以犒赏他们一年以来的辛劳,不过前段日子大人身体欠恙,也就没上交给大人,下官刚在户房,就是催促周司吏尽快把帐目做好,交与大人审批。”
“哦”陆皓山一脸好奇地说:“这笔钱银有多少。”
陈贵犹豫了一下,模棱二可地说:“大人,现在账目还在统计中,不过按旧例,每年大约有一千两左左右,今年虽说是个灾年,不过县衙上下用心,相信出入并不大。”
“本官可分多少?”陆皓山径直说道。
“这个,按例规,大人可独得二成半。”
“二成半?”
“是”陈贵点点头说:“这笔银叫对开银,五五分成,官占五成,吏、胥、隶合起来占五成,其中大人独得一半,剩下二成半,县丞和主簿各占一成,而典史则只有半成,大人若是觉得分得不均,此事还可以从长计议。”
果然是一笔横财,自己不问,这个陈贵可能还不说呢,陆皓山心中暗喜,这二成半差不多可以为自己带来二百多两的进帐,银子的多少,不是最主要的,不过可以正式融入他们那个团体,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陆皓山大方地说:“就按旧例吧,这年头,都不容易。”
“是,大人,还是大人宅心仁厚。”陈贵连忙感激道。
顿了一下,陆皓山继续说:“陈县丞别见怪,其实本官这样做,是另有内情的。”
陈贵连忙说:“大人,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下官岂会见怪,不过大人说有内情,若是大人不介意,下官愿闻其详。”
“本官以前有些迂腐不化,以致人缘不广,口碑欠佳,直至上任后经历这么多事后,才体会当日恩师的一片苦心,不瞒陈县丞,陆某谋得县令一职,全凭恩师的颜面,若不然,只怕多熬几年也论不到,最多就是发配到那些清水衙门混日子,哪能一开始就做一县之尊这般风光,在这里的见闻让本官恍然大悟,决定不再放弃即将到来的一场富贵。”
一听到富贵二字,陈贵精神一震,好像蜂儿闻到花蜜一般,一下子来了精神,马上问道:“大人,不知你所说的那富贵,不知是什么富贵,能跟下官说一下吗?”
陆皓山微微一笑:“仁方兄也是自己人,在本官病休时把县衙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居功,不自傲,更是以美婢相赠,本官已把你引作知己,自然没隐瞒的必要,恩师说了,现在暴民四动,辽东战事势成水火,国库一早就入不敷出,皇上只管逼户部,户部没办法,多次奏请皇上,最后户部和吏部达成一个协议,对于捐献积极且品行俱佳的官员,会优先得到提拨。”
“恩师说了,只要我筹到二万两银子,就会替我活动,谋取一个知府的官职,以前觉得此事不符合道义,现在想来,倒不失一个晋升的捷径,怎么说也好,只有更大的舞台才能更好的一展抱负。”
“大人的恩师有这么大的把握?”陈贵有些不太相信地说。
“不会错的,我恩师就是吏部的.....”陆皓山干咳二下,然后不经意地说:“这话题扯远了,我们不说这个,陈县丞,你现在也知本官现在急着筹银子的原因了吧?”
陆皓山说了一半,突然又收了口,好像有所警觉,不过听到陈贵耳中,心中巨震,他心里暗暗说:还不套出你的底细,原来是这个楞头青的靠山是吏部的人,难怪这么自信,不过细想也是,这样的人都谋得官缺,背后的人能量自然不能小,至于国库空库,此事陈贵早就耳闻,那些边关的士兵出生入死,可是朝廷经常拖饷,一拖就是拖几个月,士兵们吃不起饭能不闹事吗?闹饷的事,陈贵早就听闻了几次,话说有人买官,这在官场中已不是一个新闻。
一直坐在县丞之位,仰县令鼻息的陈贵,突然感觉到在乌云密布的前途路上,突然从缝隙中透下一道明媚的阳光,老实说,陈氏一族并不缺钱,而是缺门路。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陈贵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官迷,闻言马上心动了。
“大人”陈贵搓着双手说:“你的俸禄不高,而那些进贡,也不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多,一年也就那点银子,距二万两还有少的距离,只是这种法子,只怕等你筹到那二万两,黄花菜都凉了。”
陆皓山摇摇头:“不急,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正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恩师说过,只要不把天捅穿,他都有办法压下去。”
陈贵连忙说:“大人,江油人口仅五万余人,这二万两一时半刻也难筹备,不抓紧一些,只怕机会让别人抢先,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能错过,可是一旦逼急了,对大人的官声也有很大损害,有碍于日后的晋升。”
“那怎么办,这么好机会就这样白白放过?”陆皓山佯装为难地说。
看着一旁一脸殷切的陈贵,陆皓山感觉到,陈贵已经被自己抛出的鱼饵吸引,慢慢落入自己的圈套。
管他呢,在这个法纪崩坏的乱世,除了实力,什么都是虚的,反正自己的身份也是假的,大不了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陆皓山决定抛弃下限,为了达到目的,得不择手段:在最短的时候内,一边谋取江油县的绝对控制权,一边千方百计积累力量,所谓的力量,一是钱银粮草,二是人才,这个富得流油的陈贵,就是陆皓山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一句话,坑你没商量,在搬开这块绊脚石前,得把他的钱银榨出来再说。
第二十二章 学得真快
“大人,或许小人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陈贵马上表态道。
想上进的人,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上,何况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怎能轻易放过?以前苦于没有敲门砖,现在有了门路,吏部的人啊,敢开口保证弄到二万两就让眼前这个楞头青升到知府之职,那能量肯定不小,陈贵心里都有些小激动了。
陈贵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楞头青的县令根本就是一个冒牌货,而这个冒牌货还是二世为人,为了实现他心中的理想,为了筹备钱银,下限都不要了,毫不夸张地说,眼前的陆县令,就是包了一层“县令”外壳”大骗子,陆皓山前世是做旧高手,善于包装,现在把这些技能在陈贵面前表演得淋漓尽致。
先来一个欲擒故纵,然后再来一个雾里看花,让这个陈贵完全摸不清自己的底细,虽说陆皓山从不说明自己的靠山是哪个,可是陈贵在陆皓山的误导下把靠山往那几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拉上了关系,再加上县令那层高贵神秘的外衣,就是狡猾的陈贵,也被陆皓山彻底给迷糊了。
这就是陆皓山给刘金柱介绍三重境界中的“神似”,防不胜防。
“哦,仁方兄可有办法?”陆皓山一脸惊喜地说。
“陈某是江县人氏,又担任了九年的县丞,可以说对这里了如指掌,这二万两虽巨,但是并不是没有办法。”陈贵小心地暗示道:“只是,要是大人高升,不要忘记下官就好了。”
陆皓山大方地说:“好说,只要本官顺利升任知府一职,就向吏部推荐仁方兄为江油县令,你做了九年县丞,对县衙的运作了如指掌,此外还暂代过县令一职,更是轻车熟路,我相信你能胜任。”
一听到能担任江油县令一职,陈贵一下子呼吸都急促了,好像一个大**遇上落单的绝色美女一般,激动脸都有些红了,不过他在激动之下,头脑中还有几分理智,有些疑惑地说:“大人,官场上不是有回避的规则吗?不能回原籍当官,陈某是江油人氏,再任江油县令,只怕不妥吧。”
这家伙,还不容易唬呢,不过陆皓山早就想好理由,闻言面不改色地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暴民横行,到处流窜,朝廷为了方便调度,不是出现了跨省总督吗?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辽东后金日益猖獗,朝廷为减轻压力,委任当地人出任,可以更好地提高凝聚力、更快地招募乡勇,而县令也是退无可退,更是尽忠职守地保卫家园,不敢轻易弃城而逃。”
顿了一下,陆皓山继续说:“本官尚未上任前,仁方兄不是暂代县令一职吗?这说明吏部也是很看好你的。”
陆皓山这番话是虚中带实,说得有条有理,陈贵一听,马上信了,强按心中的兴奋,有些激动地说:“大人,你说高升后,推荐陈某当江油县令,此话当真?”
做县丞和做县令,完全是二码事,要是能做一县之尊,那么自己就名正言顺地横行江油县,在乡亲父老前好好显摆一番,那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光耀门楣,再说熟门熟路,捞起银子也非常方便,陈贵都不知发了多少自己做一县之尊的美梦。
“我陆文华言出必行,若有违背,天雷五雷轰。”陆皓山一脸正色地说。
面上一本正经,内心却在冷笑:反正真正的陆文华已经死了,就是被雷轰也没关系,自己是陆皓山,不是陆文华,发了毒誓也不怕。
陈贵这下完全相信了,马上笑着说:“不敢,不敢,下官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大人贵为一县之尊,年少有为,岂会像那些无知小儿那样信口开河,以后小人的前程,就靠大人照拂了。”
先是大人,然后自称小人,陈贵现在把陆皓山当成救世主一样待了。
仇恨容易蒙蔽眼睛,利欲容易熏倒人心,权势更是人间让人欲罢不能的**,看到这个在江油县只手遮天的人物,小心翼翼地对自己低声下气,陆皓山里不由暗暗有些得意,自己随便扔一点诱饵,这陈贵马上就上钩,可以说顺利之极,陆皓山还准备抛出更大的诱饵,现在看来是多余的了,这样也好,太夸张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承诺不怕许,反正自己只是说说,又不是真的做。
“嗯”陆皓山淡淡地说:“虽说不是捅破天的事,都能压得下,不过此事办成,你我都能高升,仁方兄,在筹款之时,还得珍惜羽毛啊。”
“是,是,大人放心,就是臭了陈某,也得保全大人的声名。”现在陈贵已经沉浸于穿着那身青色官袍,坐在大堂之上排衙的美梦中,自然是对陆皓山百依百顺。
陈贵说完,然后又小心地问道:“大人,不知这笔款项要什么时候筹备?”
“兵贵神速,自然是越快越好”陆皓山想了一下,开口说道:“现在已接近年关,说什么也得让别人过一个好年,过完年再筹吧,二月之前筹备,这样我可以三月送到,赶在夏粮之前,这样方是雪中送炭,仁方兄,没问题吧。”
二个月筹款二万现银,放在那些富饶的县城,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可是江油县只是一个偏僻落后的小县城,人口仅五万余,不是那么容易筹得,不过陈贵已经狠下心要更进一步,闻言连忙说:”盛蒙大人看得起,二月之前,下官就是砸锅卖铁也分文不差把这笔银子交到大人面前。”
这笔银子,就是要自己出,倾家荡产也得筹出来,何况县令大人暗示过,他只要银子,怎么筹款他自己想办法,只要不把天捅破,他都保得住,这是放任自己去搜刮民财啊,陈贵信心满满的,这二万两肯定是手到擒来。
“好”陆皓山端起茶杯说:“陆某就以茶代酒,预祝我们前程似锦。”
“祝大人前程似负锦,步步高升。”
两人干了一杯,算是形成了一个同盟。
有了利益关系,两人的关系越发亲近,陈贵眼睛转了一下,突然压低声音说:“大人,翠怡楼新到几个苏杭的美人,一个个貌美如花,肌肤胜雪,那是一等一的美人儿,让人一看,就忍不住亲近,几个女子对大人非常仰慕,不和大人可否抽空指导一下她们正确的人生方向呢?”
“这个,不好吧,朝廷规定,官员不能踏足烟花之地,传出去,只怕不美。”陆皓山有些顾忌地说。
你就装吧,没有一口拒绝,那就是心思动了,要是听不出这意思,那陈贵这些年就真的活在狗身上了。
陈贵一脸正色地说:“大人也说了,在县衙就是官,可是散值时就是民,到时下官把她们接到家中,离开烟花之地,也就不算娼妓了,就是有小心作梗,也无从谈起,对吧,大人。”
“这样不太好吧。”陈皓山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刚才仁方兄说她们是哪里人?”
“苏杭籍女子,年轻貌美,江南水乡的女子,最是水灵,这些都是新到的货色,一个个明艳动人,皓山兄,不是好的,我也不敢介绍给你啊。”陈贵献媚地说。
真想吐血了,这个陆县令,明明是**之徒,偏偏又装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他这么一装不要紧,硬生重把自己弄成拉成条的,陈贵感到自己的脸面都扔到臭水沟,不过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讨好他,就是讨好那位在吏部的大人物,就当时为了自己的梦寐以求的县令一职吧。
陆皓山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那好,本官今晚正好有空,一切有劳仁方兄安排了。”
有好处,不拿白不拿,这乱世,能享受就好好享受,陆皓山自然不客气。
“不敢,下官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陈贵马上应了下来,一边应一边说:这真是性急,一听到美女就按捺不住,像他这种要么迂腐得像楞头青、要么急得风风火火,现在说,晚上就要了。
年轻啊。
当天晚上,陈贵就做了一条拉皮条的角色,派了马车把二个最当红的翠怡楼红牌接来,清空了一间后院,按排了酒席供新任县令吃喝玩乐,自己还在一旁小心地作陪,可是到最后,陆皓山一边一个抱着那两个红牌进房间了,吃独食,一个也不分给陈贵,这让陈贵有些郁闷,一个人喝了不少闷酒,最后喝到醉了,怎么上床的都不记得。
在别人面前是威风凛凛的县丞大人,可一到陆皓山面前,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孙子,心情能舒畅吗?
第二天,陈贵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一起床就揉着脑袋说:“哎哟,我的头.....”
贴身丫环和第三房小妾连忙上前伺候,又是让他喝浓茶,又是给他锤背洗脸,好不容易清醒了,陈贵心中一惊:“不好,快拿我的衣服来,县尊大人还在府上呢。”
“老爷,你就放心吧,今日不用排衙,县官大老爷一大早就走了,那些女子管家也打发走了,你昨晚喝多了,再休息一会吧。”第三房小妾连忙劝慰道。
爽完就跑,这县令还真是洒脱,陈贵苦笑一下,前面挖空心思作弄他,现在却要煞费苦心讨好他,真是应了那句话: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最怕就是他帮自己跑官时不用心。
一想跑官,陈贵心里一个激动,马上大声吩咐:“管家。”
“老爷,小的在。”一直在外面伺候的管家马上进来听令。
“备马车,老爷要下乡巡查。”
最近忙这忙那,差点把正事忘了,每年在过年前,陈贵都会到各乡各村巡查一遍,名义上是慰问下那些得高望重的乡绅、高寿者,实则是乘机敛财,江油县有上百个乡村,每到一处,里甲、保正、乡官都得热情接待,奉上孝敬,过年前转上几天,就赚个盘满钵满,这是一份肥差,可不能忘了。
“老爷,恐怕这趟去不成了。”管家有点犹豫地说。
“啥?不去?”陈贵忍不住骂道:“怎么,你吃撑了,嫌钱银多?”
看到自家老爷发飚,陈管家连忙解释道:“不,不,老爷,不是小人懒,只是,听说县令大人一早就带队下乡慰问了,说新官上任,要好好和下面打好交道,他去了,大人再去,只怕....只怕有些不便。”
什么?
这个陆县令抢先去了?陈贵大吃一惊,转而一脸郁闷,愤愤不平地说:“这么快就会捞钱抢饭碗,这个家伙学得真快。”
有好处就拿,有美女就上,现在看到有好处,二话不说就跑去下乡巡查了,陈贵有些哭笑不得地想:二个月不到啊,这,这堕落得也太快了吧。
第二十三章 挑拨离间
“老人家,你可保重身体啊。”陆皓山把一份礼品放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的手中,一脸关切地说。
那名满头白发的老翁感动极了,一边跪下一边老泪纵横地说:“谢大老爷,大老爷就是我的再世父母啊。”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得到县官大老爷嘘寒问暖,还亲手送上过节的礼物,虽说不过一套粗布衣裳、一包点心,可是那是高高在上的县官大老爷啊,平时这些老百姓就是看到一个衙役也怕得发抖,现在堂堂县官大老爷亲自来慰问,县官大老爷是谁,那可是文曲下凡,在阶级分明的大明朝,这是何等的荣幸。
陆皓山连忙扶起他,拍着他的手说:“尊老爱幼,那是太祖定下来的,你们为江油出过力,理应受到尊重。”
“是,是,谢谢大人,大人真是再世包青天啊。”
在江油县辖下大湾乡的养济院里,陆皓山正在卖力地慰问着,而平日高高在上捕头曹虎,收起平日那张“虎脸”,那张彪悍的脸上努力挤出几分笑容,不断把那些礼品派到那些老人手中。
事实上,曹虎也有些受宠若惊,一大早就被县官大老爷下令跟着,原以为有什么吩咐,没想到是一份肥差,陆县令吃肉,他跟着多少也有些汤分润,又露脸又有好处拿,还可以和这位县令大人拉近距离,真是想想都觉得走运。
太祖出身贫寒,对饿肚子的滋味记忆犹深,夺得天下后下令善待孤寡老幼,各县各乡都设各种慈善机构,如孤儿孤女有慈幼局收养、孤老残疾有养济院护理、治病求伤有安济坊收治、就是死了没人打理,也有漏泽园负责善后,总的来说制度还是很完善的,而执行的力度,则看各位官员的良心,现在是灾年,暴民四起,很多地方早就停办了,而江油县托地位偏僻的福,暂时没有兵祸秧及,又靠着培江的便利,在旱年不至失收,县里四大的慈善机构勉强还能运行。
陆皓山正打着巡视这些机构的名义到各乡各地转一圈,露露脸,顺便收获一些名望。
在养济院慰问了小半个时辰后,陆皓山又到慈幼局看望那些孤儿孤女,摸摸这个的头,又亲切抱起另一个逗笑,努力在百姓心目中营造一个正直、有爱心的清官形象。
盘桓一会,刚出慈幼局,那闻讯赶来的乡官、乡绅、里正等人已经守候在局外了。
“拜见县尊。”作为地头蛇,陆皓山一踏入大湾乡,他们已经得到消息,虽说不少人没看过新上任的县官大老爷,不过那身青色的官服在人群中是那样醒目,而县衙的捕头曹虎像孙子跟在后面,实在太好认了。
陆皓山佯装惊讶地说:“咦,你们怎么都来了?”
众人心里一阵恶寒,这个县令是不知还是故作清高,每年县衙都有人来,左手出,右手进,拿着孝敬过肥年,这些都已经成为一个惯例,毕竟平日孝敬就没少收,快过年了,天寒地冻,通常都是县丞或主簿前来,没想到今年换作县令大人亲自前来,这下好了,级别高了,那孝敬的例子钱还不得水涨船高?
“大人不惧严寒,慰问这些孤寡老人,我等深受感动,正好前来聆听一下大人的训导。”
“就是,就是,大人,请移步这边,天寒地冻,我等已备好了簿酒,喝着暧暧胃。”
于是,陆皓山一行被热情的乡官里正包围,然后“不由分说”被拉着去赴宴。
席间各种热情、客套不提,等陆皓山一行带着几分醉意上马车后,长随刘金柱也抱着大包小包的“孝敬”上马车,这些都是各位级乡官里正孝敬县官大老爷的“土物产”,都由长随刘金柱代收。‘
“大人”车夫毕恭毕敬地问道:“现在去哪?”
“去赵家村吧”陆皓山眯着醉眼说。
“是,大人。”车夫长鞭一甩,那马车又踏上了征程。
一行人早就作好了准备,江油县辖下五万余众,山高路远,就是只挑有油水的乡巡视,少说也得七八天的功夫,在此其间,那是不回县衙的,自有人好酒好菜侍候,这种肥差,可不是常有的,沾县令大人的光,一行人或多或少都有进贡。
七天后,陆皓山才一脸疲惫地回到县衙的后院休息。
“老爷,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姿儿了。”陆皓山一回到,陈姿马上殷勤地扶陆皓山坐下,不用吩咐,主动替陆皓山按起摩来。
陆皓山笑嘻嘻捏着陈姿的下巴,笑着说:“你这小浪蹄,是真想还是假想?”
“老爷,奴家说的,句句属实,不信,你摸摸人家的心,是不是骗你。”何姿一边说一边捉起陆皓山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一脸骄嗔地说。
这古代女子,没有后世的化妆神术,也没有那些加厚的胸罩,一切都是“真材实料”,这陈姿的身材的确很赞,这个陈贵,的确送了一份厚礼。
“都给我轻点,要是弄坏了县尊大人的礼物,把你们的手都打折。”这时候,捕头曹虎指挥着几个衙役把陆皓山此行的收获搬进来,一连七天,走了那么多地方,那些乡官里正百般巴结,不知值钱是否,反正走的时候征了两辆马车专门来拉,真是收礼收到手软。
待衙役把东西放好退下去后,曹虎这才讨好地说:“大人,东西都齐了,小的亲自看过,一件都没有少。”
“嗯,不错”陆皓山点点头道:“你这次表现很好,本官很满意,几天没回家,你家里人也急了吧,先回去吧,过二天本官再重重有赏。”
“谢大人。”曹虎这次也捞了不少油水,闻言连连感谢,这才退下。
刘金柱高兴地说:“老爷,太好了,没想到江油县的百姓这般热情,这礼都把这里堆满了。”
“嗯,不错”陆皓山笑着说:“若不是曹虎提醒,本官还不知有这个肥差呢,嗯,是个人才。”
曹虎?
一旁的陈姿心里恍然大悟,陈贵要她查是那个掇窜县令大人下乡,抢了原本属于他的肥差,原来是曹虎为了讨好县令大人,偷偷把自己的老上司陈贵给卖了,自己还奇怪为什么新任县令刚来到这里,这么快就知道这些例规,而自家老爷还责怪自己不用心,县令大人下乡那么重要的事,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收到。
陈姿心里暗暗骂道:好个曹虎,原来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看我不告诉县丞大人。
陆皓山眼角的余光看到陈姿的脸色有点复杂,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不过脸上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淡淡地说:“姿儿”
“大人,婢女在。”
“这些收上来的礼物,你和金柱一起打理,看到喜欢的,就留下来,就当本官赏你的,那些不用的,拿去处理掉,换成现银,将来有大用。”陆皓山大方地说。
“是,老爷。”陈姿应下,又冲着陆皓山妩媚一笑:“老爷对姿儿真是太好了,谢谢老爷。”
陆皓山伸手一把把她拉入怀里,在她脸上香了一下,笑嘻嘻地说:“那你说怎么个谢法?”
“老爷想怎样谢,婢女就怎样谢,反正婢女是你的人。”陈姿把头埋进陆皓山的怀里,一脸骄嗔道。
“哈哈哈”陆皓山拦腰把她抱起来,笑着说:“走,伺候本老爷沐浴去,这些东西,让下人先处理好,一会你再挑。”
“嗯”
看到陆皓山抱着千娇百媚的陈姿进了房间,一旁正在拆礼盒的刘金柱一脸羡慕地想:山哥真是太**了,那陈姿身材真好,肯定爽死了,不行,有空我也得找一个暧床才行,那翠怡院的那些妞,最近都玩腻了.......
第二十四章 曹虎失态
一个香艳的沐浴,足足先了近个时辰,陆皓山这才略带疲惫地出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美人在前,陆皓山也老大不客气,现在是假冒的,什么时候被发现还不知道呢,能享受就好好享受,在陆皓山旁边,还跟着有些娇羞的陈姿,这朵娇艳的鲜花刚刚受到“雨露”的滋润,越发娇艳欲滴。
“少爷,姿儿姑娘”刘金柱连忙跟二人行礼道。
现在后衙就陈姿一个女的,最近也得宠,刘金柱作为长随,自然要对她毕恭毕敬,这是陆皓山私下对他要求的。
做戏要做全套。
陆皓山看着那一地的礼品,随口问道:“都清点了没有?”
“回少爷的话”刘金柱连忙说道:“都点算清楚了,这些礼盒中,有小黄鱼(金条)、钱锭、铜钱、珠宝首饰、果品糕点等物,现钱折算有一百二十八两,其它的没算,都在这里,少爷你看.....”
这当官的好处多多,论俸禄,一年才三四十两,可是现在随便转上一圈,轻轻松松就有一百多两银子进帐,抵得上三四年的俸禄,那些礼品还没算,史料记载明朝中叶后,官员贪污成风是有道理的,这样的**的确很难拒绝,没人愿意和银子过不去。
过年前去巡视,这是陆皓山乔装打扮时探听出来的,故意在陈姿面前“无意”中道出是曹虎献计,就是想废了陈贵的左膀右臂,据说每年都是陈贵都抢着去巡视,原来油水这么足。
当然,要是陈贵去收这些好处,还是要上缴一份给县令大人,不像陆皓山,在江油县就是名义上的土皇帝,可以一文也不分,吃独食。
“姿儿,喜欢什么就拿吧。”陆皓山大方地说。
这个陈姿不错,漂亮、身材又好,外媚内骚,在床上配合度高,陆皓山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也得给她一点甜心,反正卖身契在自己手里,她的也是自己的,再说了,她是陈贵的棋子,何尝不是自己的棋子。
“是,姿儿谢谢大老爷赏赐。”陈姿谢了一声,走到那堆礼盒上,捡了一个玉镯和二个珠花就向陆皓山行礼道:“姿儿挑好了,谢老爷赏赐。”
陈皓山皱着眉头说:“这也太少了,这些首饰也没几件好的,金柱,拿三十两银子给姿儿当零花,吃的留下,不能吃的,你去换成现银存好。”
“是,少爷。”
陈姿闻言,眼中出现一抹感动之色,很少主人会这么大方的,要知道,一个县令一年的俸禄才三四十两,别人主人赏个一二两已经顶天了,这三十两,差不多陆皓山一年的俸禄,可他眼也不眨就赏给自己,这样豪爽的人,还真不多见,闻言连忙感谢。
不过,感动归感动,陈姿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拿到银子后,柔声地说:“老爷,这快要过年了,可是后院什么也没置办,冷冷清清,不如婢女买些灯笼、门神对联等物装饰一下,增添一些喜庆的气氛,不知老爷意下如何?”
“嗯,还是姿儿想得周到,此事你看着办,需要多少银子,找金柱要,对了,要不让金柱陪你去,也好拎点东西,老爷我奔波了几天,正想休息一下,就不去了。”
“不敢劳烦老爷”陈姿连忙说:“老爷身边只有金柱一个长随,要是婢女和他都走了,就没人伺候老爷,婢女叫二个衙役陪同即可,金柱留在老爷身边伺候吧。”
陈姿探到是曹虎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县令大人,自然要回去禀报陈贵,要是刘金柱跟在后面,只怕不方便,闻言连忙拒绝。
陆皓山也不坚持,事实上也猜到她想干什么,点点头说:“也好,要买什么你看着办,对了,快过年了,也置二身新衣裳给自个吧。”
“是,老爷。”
很快,陆皓山回房休息,刘金柱把礼品清点入库,而陈姿则是带了一个烧火厨娘喜婶出街。
出县衙没多久,陈姿在绸缎铺偷偷把一张纸条塞给那个胖掌柜,不到二刻钟,这张纸条就转到县丞陈贵手中。
看完上面的内容,陈贵“啪”的一声把那纸条拍在桌上,咬牙切齿地说:“该死,曹虎这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怎么,一打听到那姓陆的有靠山,这么快就摇着尾巴过去了。”
“曹虎此人,听相面的先生说,他脑后有反骨,难怪那么多人叫他曹魏延,嘿嘿,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大人,你得小心提防啊。”一旁的周大源添油加醋地说道。
周大源和曹虎,一个管理户房,一个掌握三班快衙,可以说陈贵身边的一文一武,平时虽说没有什么矛盾,不过周大源是童生,而曹虎是个武夫,表面客客气气,实则都看不起对方,不时还有争宠的表现,要是一方有难,另一个都会很乐意加上一块“石头”,现在听到曹虎竟然暗中向新任的县任献媚,把陈贵的肥差给抢了,这位户房司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陈贵面色沉如水,冷冷地说:“这个老夫心中有数,你不要多言了。”
“是,大人。”周大源知道自己的话触动了陈贵,也见好即收。
陈贵说完,突然大声叫道:“陈二”
“老爷。”陈贵身边贴身随从马上上前听令。
“传我的话,让曹虎散值后过来喝酒。”
“是,老爷。”
待陈二退下去后,陈贵坐下,端起一杯茶,轻轻啜了起来,周大源一看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看来自己的老上司设这个“鸿门宴”并不想自己参与,连忙说道:“大人,户房还有一些事,若没有其它的吩咐,那小人就告退了。”
“去吧。”陈贵淡淡地说。
现在陈贵的心情有点不好,事实上,无论哪一个,知道手下背叛自己,心情都是不太好的,更何况是视为左膀右臂的人。
.......
夜色降临,街道有些冷清,寒风卷起几块落叶草絮空中飞舞,一盏盏灯笼在冷风中摇曳,街上冷冷清清的,虽说快要过年,不过在这寒冷的季节,自然是一家老小躲在温暧的房子里舒服多了,再说收成一般,勉强才能过一个年,别说明年什么光景,现在暴民四起,明天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这么冷的天,谁也不想在外面游荡。
可是,天再寒,地再黑,翠怡园红牌香香姑娘的被窝再温暧,曹虎还是不得不一个人骑着马往县丞大人家赶去,陈贵是自己的老上司,也是一手捧起自己的人,只要他开口,曹虎就没有拒绝的借口,虽说不太情愿,不过还是要准时赴宴。
不知不觉,已到了陈宅,曹虎轻轻一勒,把马停住,看着“陈宅”两个大字,一时间有些失神。
这里有自己的恩人,也有自己朝思暮想的初恋人,每一次来,心里都感触一次,那高高的门槛对曹虎来说,那是通往富贵的门,也是走进自己内心遗憾的通道,每到这里一次,心中都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哟,是曹捕头来了,来,小人给你牵马。”这时门子发现在曹虎来了,连忙前来,替他牵马。
“去,喂好一点。”曹虎回过神,随手扔了一颗银豆子给门子,大声吩咐道。
平时不用这些打赏,不过就快过年,这些小钱还是不要省的好,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些门子有些时候作用还是很大的。
“好咧,曹爷,你放心,你的这马,上好饲料伺候着。”那门子得了赏,连忙应道。
曹虎点点头,也不用人带路,轻车熟路走了进去。
快过年了,陈哥不会是要打赏自己吧,曹虎有些美滋滋的地想,作为陈贵的左膀右臂,陈贵对手下还大方的,现在快过年了,意思一下还是要的,前几天跟县令大人下乡巡视,有可能没赶上,现在特意把自己叫来,对,就是这样,今年自己表现得还不错,陈贵对自己也是满口称赞。
嗯,不错,曹虎美滋滋地想:前几天跟陆县令下乡,发了一大笔横财,陈哥再给一笔,今年可以过一个肥年了,嗯,那香香这小蹄子挺会伺服人的,要不跟**说一声,把她赎回去专门伺候自己算了,突然,曹虎双目一滞,嘴巴张开,那两脚好像陷入淤泥一样,半天挪不动步子,好像一下子被定身法定住一样。
女人!
迎面走来一个女人,梳着高高的发髻,鹅蛋面庞,身材微丰,一双水灵灵的单凤眼,显得很精神,只见她穿着银红纱白绢里对襟衫子,豆绿沿边金红心比甲,白杭绢画拖裙子,粉红花罗高底鞋儿,宛如人面桃花,曹虎一时间看痴了,而迎面来的那名女子,看到曹虎也颇为惊外,就在一瞬间,四目相对,一瞬间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谁也没有说。
还是那名女子先反应过来,低下头,小声地说:“曹捕头。”
曹虎充耳不闻,有些情不自禁地说:“云娘...我”,话未说完,就被那女子打断:
“曹捕头,请自重,小女子已嫁作人妇,你现在应叫我陈夫人,或陈李氏。”
(家里有点事,更慢了,对不起)
第二十五章 又起坏水
“虎哥,你一路可要小心。”长亭处,一个性格温柔、长相甜美的女子依依不舍地对一个虎背龙腰的人叮嘱道。
“云娘,你放心,等我走送完这趟粮食,拿了薪水,再和兄弟们筹借一点,就攒够彩礼娶你了,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啊。”那个名叫虎哥的男子叮嘱道。
云娘点点头说:“嗯,虎哥,我等着你,你可要平安归来啊。”
三个月后,当虎哥归来后,发现自小青梅竹马的云娘已嫁给县丞,成为他的第四房小妾时,伤心欲绝,原来当地县丞看中李云娘的美色,用李家难以拒绝的彩礼就把云娘娶了,当然,县丞大权在撑,可以说只手遮天,李家也不敢逆他的意,虽说云娘不同意,可是婚姻大事,那是父母之命,媒酌之言,她一个弱女子,反抗又有什么用?最后还是哭着上了花轿。
好在,云娘念旧情,没忘他的虎哥,向丈夫推荐了她的虎哥,虎哥和云娘是表兄妹,也算是自己人,县丞对虎哥也频多关照,最后,虎哥先是当了捕快,然后在县丞的关照下慢慢爬到捕头的位置,当了县丞的左右手,虽说少了意中人,不过倒多了一份富贵。
云娘就是眼前的女子,现在的陈李氏,县丞就是陈贵,而虎哥就是捕头曹虎,曹虎看着眼前的意中人,不由自主又回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
可惜,初恋之人最是难以忘怀,这就是曹虎在陈家大门犹豫的原因,他恨陈贵,抢了自己的云娘,可是他又得感谢陈贵,因为他给了自己一份富贵。
听到云娘有意拉开距离,曹虎心中一陈黯然,他没有听云娘的话叫她陈夫人或陈李氏,还是柔声地说:“云娘,这些年你都躲着我,现在过得还好吧?”
“托曹捕头的福,小女子很好。”云娘知道再耽搁下去,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也不敢再说了,低头行了一个礼说:“老爷在偏厅等着曹捕头,你们有要事商议,我一个小女子就先退下了。”
说完,不由分说小碎步跑开。
直看到云娘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曹虎这才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这才强打精神,向偏厅走去。
二人很有默契不碰面,曹虎也以为自己一早忘却了自己的云娘,因为自己深深把她埋在心底,偶然想起,也很快忘记,没想到这次一看到真人,原来心里那份感觉也在,难怪自己一直相不中,至今还没成亲,原来云娘一直在自己心里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
不,她的位置,无人能替代。
“陈哥”曹虎在偏厅一看到陈贵,马上笑着说:“今日怎么这么有闲情请我喝酒?”
眼前这个人,虽说抢了自己的意中人,不过人在屋檐下,曹虎还是给予应有的尊重。
“没事,有些日子我们没好好喝上一盅了,今儿听说你回来了,这下正好,算是给你接风洗尘。”陈贵笑呵呵地说。
曹虎有些受宠若惊地说:“不敢,是我请陈哥才对。”
“好了,一家人不说二家话,在公,你我合作多年,情似兄弟,在私,你是云娘的表哥,也是自己人,就不要分这些了,你孤身一个,家里连个婆娘都没有,还是来我这里方便,客气什么。”
“那是,那是,有扰陈哥了。”
陈贵笑了笑,然后佯装不经意地把话题转回到巡乡的事:“外面又冷,道路又湿滑,出去转了几天,累了吧?”
“还好,还抗得住”曹虎笑着说:“本来在县衙当值,没想到县令大人让我作陪,刚开始以为是什么苦差呢,没想到是陪大人下乡巡查,嘿嘿,这样也她,收了不少孝敬,对了,还有不少特产,明天再给陈哥送点尝尝鲜。”
“哦,是吗?你有心了。”陈贵心中冷笑,不过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地说。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明明是为了讨好新来的陈县令,让他抢了这趟肥差,现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什么陆县令让他作陪的,那个姓陆的就是一个雏,刚上任连二个月还不到,中间还病了一个多月,哪里知道这么多秘辛,分明是想脚踏两条船,把自己当成傻子一样看待,幸好自己在陆县令的旁边放了一步暗棋,若不然,还真让他卖了还不知情。
对了,姿儿说,那姓陆的还说他有前途,现在已经是捕头,还想有前途,莫非想把自己取而代之?
真是反骨。
一时间,陈贵又觉得周大源的说话有些真实了。
“哪里,哪里,如果没有陈哥,我曹虎还是一个苦力呢。”曹虎一脸感激地说。
当然,如果不是抢了自己的云娘,说是自己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先用餐吧。”陈贵扭头吩咐道:“上菜。”
久经官场的陈贵心里非常不爽,可是他城府极深,不轻易表露出来,出一口气只是一会儿功夫,或者说一念之差,但是得失却是长远的事情,曹虎当捕头多年,已经把三班衙役培养成自己的势力,不再是当日那个苦力,一不小心,就会把他彻底逼向陆县令那边,此外,作为自己的心腹,这些年做的那些隐秘事,曹虎知道太多了,一旦逼急,他来一个两败俱伤,那自己的基业、前程就全完了。
“是,老爷。”管家应了一声,马上吩咐下人上菜。
在捕头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久,曹虎早就练得一双火眼金睛,隐隐觉得陈贵的态度有一丝丝异样,不过他不敢多问,以后是陈贵对自己跟新任县令巡乡有些不满。
不满就不满吧,反正好处真真实实拿到自己手里,那才是最重要的。
“陈哥,嫂夫人和侄儿子们呢?”曹虎看到席间只有二个人,不由好奇地问道。
“不用理他们,他们在后院吃,今儿就我们两个,好好喝几盅,先说了,不醉无归。”
“好,我曹虎舍命陪君子,就来个不醉无归。”曹虎豪爽地说。
席间二人推杯换盏,一直喝到深夜时分,这才散了,陈贵虽说心里很不爽,不过还是派人把曹虎送回去,热心的陈贵,还亲自把曹虎送到门口,以示两个交情深厚。
无论怎么样,先把人稳下来,待到有万全之策,再一举清掉后患。
“老爷,这曹虎不老实,说明他已经起了异心,我们为什么还对他以礼相待的?”陈管家有些气愤地说:“这种白眼狼,就应把他扔出去。”
作为陈家多年的老管家,也是陈贵自小的玩伴、书僮、长随,最后坐上管家之位,陈管家知道很多秘辛,包括陈姿送来的情报。
陈贵淡淡地说:“一时之意气得失,不算什么,现在他羽翼已丰,逼急了,把他推到姓陆的那边,那就不妙了。”
“是,还是老爷想得周到。”陈管家连忙恭维道了。
“好了,回去吧,日子长着呢。”
当陈家的大门“澎”的一声关上后,陈宅的门前又恢复了寂静,只有两盏灯笼在寒风中摇晃,过了许久,从墙角的阴影处走出一个人,左右瞄了一下,然后飞快隐没在黑夜之中。
这个黑影是刘金柱,作为混混,像打听消息、蹲墙角这些事,他是最擅长的,奉陆皓山命令,暗中跟踪曹虎,现在急着回去向陆皓山报告最新情况。
.......
书房内,陆皓山听刘金柱禀报完,眯着眼说:“金柱,你没听错?”
“山哥,俺金柱虽说有点贪财**,但是你交待办的事,就没一件拉稀的。”刘金柱拍着胸口保证道。
陆皓山点点头,不错,第一步计划很成功,陈贵和曹虎这对搭挡,终于让自己敲开了一丝缝隙,这样一来,自己的下一步就容易多了。
江油县衙的势力分布很清楚,主簿张云辉年纪已大,上进心已经消磨完,只想着平安渡日,什么事都是一只眼开一只眼闭、典史权力太小,上不了台面,以至陈贵一人独大,多年经营下,六房司吏的都是他的人,陆皓山想扳倒陈贵,首先要争取盟友,而最佳的盟友无疑就是曹虎,一个他是个武夫,心眼不多,二来他掌握着三班快役,这些是“枪杆子”啊,有人才能好办事,于是,陆皓山第一个拿曹虎动手。
“山哥”刘金柱压低声音说:“我们不是打听到曹虎和陈贵的三房陈李氏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吗,原来他们现在还耦断丝连呢。”刘金柱好像想起什么,连忙说道。
“哦,还有此事?”陆皓山眼前一亮,连忙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刘金柱得意地笑了笑,小声地说:“陈贵的宅子四周种了不少树,我悄悄爬上去看到的。”
说完,就把自己看到曹虎和云娘相见四目相对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这种八卦,刘金柱是越说越起劲,而陆皓山则是越听眼睛越亮,到了最后,面上已经出现兴奋之色。
“啪”的一声,陆皓山一掌拍在刘金柱肩膀,高兴地说:“好小子,你立大功了。”
“山哥,真的?”
陆皓山嘿嘿一笑,点了点头说:“好,现在帮我磨墨,对了,一会再帮我去弄点东西。”
“是,山哥。”一听陆皓山这样发笑,刘金柱就知道,山哥肚子里又要挤坏水,有人要倒霉了。
管他呢,反正倒霉的不是自己。
第二十六章 醉翁之意
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典故来自诸葛亮,第一把火是火烧博望坡,使夏侯敦统领的十万曹兵所剩无几;第二把火放在新野,火攻,水淹使曹仁、曹洪的十万人马,几乎全军覆没;第三把火是火烧赤壁,百万曹兵惨败,最后跟随曹操逃出去的,仅余几十人,陆皓山上任也狠烧了一把火。
陆皓山上任时,很想大有作为,没想到受到陈贵等人打压,最后还“病倒”了,以至上任至今,没做一件好事、没审一件冤案、没有革职或录用一个,可以说平平淡淡,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显得有些平淡,也许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光辉形象,新任的县令大人组织了不少比赛,如投壶、斗诗、下棋、马球等游戏,就是在深闺中的妇人、小姐等,也来一个抄写妇律的比赛,看哪个的字最为绢秀清丽,为了作出榜样,还令官眷家属一定要积极参与。
新任县官大老爷的作法,的确为江油县注入一鼓喜气的气氛,老百姓是知足的,衙门的老爷们少点苛捐杂税就已经烧高香了,现在有免费的热闹看,有可能还有奖品拿,哪能不高兴呢,就是那些妇人们,也在自家丈夫的鼓劢下,积极参与,毕竟这也是脸上有光的事情。
比赛当日,陆皓山在县丞、主簿、六房司吏的陪同下,前呼后拥地去观看那些比赛场地,不时评头品足,有时还对老百姓表示亲切的问候,这让他获得不少掌声,名望也有所增长。
“大人,最近这陆县令好像会收买人心了。”跟在后面的周大源,找了个机会对陈贵说:“这变得真快,想当初他刚上任时,还是一副清流、高高在上的嘴脸,这才多久啊,变成这样了。”
对于陆皓山的变化,陈贵一早就看出来了,从接收那一盅鸡汤开始,到接受自己赠送的美婢,就可以看出他一步步走向堕落,不过陈贵不着急,只是淡淡地说:“月会圆,人会变,撞到南墙退回来,这是很寻常之事,不过无论他怎么变,只要离不开一个贪字,那么他就跳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顿了一下,陈贵继续说:“再说,我们立威那么多年,是时候让别人出出风头,让我等低调一下。”
像那些蝇头小利,陈贵并不是很在意,特别是前面捞得足够了,要想这位陆县令背黑锅,还是要给他尝一点甜头的,要是真的抄家,到是一点家私细软都没有,那岂不是招人怀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高,大人这招真高。”周大源连忙恭维道。
陈贵微微一笑,并没答话,不过周大源看得出,自己这个马屁还是拍对了地方。
周大源瞄了陈贵一眼,假装不经意地说:“那曹虎跑前跑后,都快给姓陆的舔鞋子了。”
也许是沾了县令大人的光,曹虎在过年前发了一笔横财,所以对陆皓山格外热情,跑前跑后非常殷勤,而陆皓山也有意把事情交给他做,这样一来,在有心的外人眼中,似乎看出那么一点不同寻味。
“总得有个人跑前跑后的,随他去吧。”陈贵眼中出现一抹不爽的神色,不过还是很沉得住气。
“是,大人。”
周大源应了一声,并不多言,有些事,并不是一蹴而就,需要慢工细火,只要不时让自己的老对手在老上司的印象中变差,积少成多,化量变为质变,就会成功。
陆皓山走到女子抄写的妇律的地方,饶有兴趣地观看起那些娟秀的字来,字如其人,女子写的字,少了二分刚劲洒脱,多了三分柔软温宛,而敢把自己的作品张贴出来的,多少也有几分功底,在陆皓山眼中,那一张张娟秀的字是那样赏心悦目,自古就有穷养男、贵养女的风俗,让男儿自小知道生活的艰苦,让他更加努力;而贵养女,那就是明知她用不上,还是花大价钱请人教她琴棋书画,陶冶她的性情、提升她的气质,这样一来也好找一个如意郎君。
女婿也是半个儿,找对了女婿,也就多了一股力量相助。
看到陆皓山对这些字有兴趣,曹虎连忙介绍道:“大人,这些都是江油籍女子所写,对了,其中大部分有公职家眷所写。”
“哦,评出优胜者没?”
曹虎脸色稍稍一红,不过很快笑着应道:“评出了,每一名是陈李氏。”
“陈李氏?”
“陈县丞的第三房小妾,姓李,原名云娘”曹虎小心地解释道:“这次获得得优胜,完全是实至名归,陈县丞并没有私下托情或请求关照。”
曹虎没有说,陈贵没有要求私下关照,但是自己却暗中关照了,让评委在几份水平相若的字帖中,选了自己初恋**李云娘,这是一种潜意识行为,当然,江油县就那么一点地方,而李云娘又是陈贵的三夫人,众人哪有什么不知道的,一个个也没什么异疑。
陆皓山看着李云娘用娟秀字迹所抄写的女律,嘴边不由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点点头说:“嗯,不错,这字练得倒有几分火候。”
“那是,那是。”曹虎连忙应道。
曹虎心里暗暗高兴,看来自己把个字帖定为第一名,看来还是没错的,至少新任的县令大人对它的评价就不错,在别的字只是随意看一眼,可是看云娘这字时,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大约停留了一刻钟,策划这次活动的陆县令才在下属和衙役的陪同下,继续巡视。
.......
是夜,陆皓山在书房内摇头晃脑地读着书,刘金柱在门外候着,而陈姿则是在一旁帮忙磨墨铺纸,不时送上茶水糕点伺候着,书房内有两个大书架,上面放满了图书,在房的四角,还燃起了炭炉和檀香,有一小扇窗半掩着,这样有活风进来,不致于中炭毒,房中书香袅袅,倒是一个不错的钻研学问的场所。
“不错,不错,这章节写得太好了。”
“不愧是上师,这批注真是入木三分。”
“真是令人拍案叫绝,每一次品读,都有不同的体验,学无止境,学无止境。”
......
书房内,陆皓山一时诵读文章,一时评品字句,虽说整个书房内只有他一个读书人,可是他自娱自乐,甘之如若怡,可在一旁的陈姿看来,有如嚼蜡般,那些深奥的东西看看也看不懂,听也听不明,刚开始还支持得住,可以到了夜半,陆皓山却越来越精神,她可以有点撑不住了。
“啊....”陈姿忍不住长长打了一个呵欠。
“姿儿,怎么啦?”这个呵欠惊动了正在一旁品读的陆浩山,马上关心地问道。
陈姿自觉有些失态,连忙行礼道:“老爷,是奴家不小心打了个呵欠,惊扰到老爷,请老爷责罚。”
“现在几更了?”陆皓山望着窗外,随口问道。
“回老爷的话,二更的梆子刚刚敲过。”
“这么晚了啊”陆浩山有吃惊地说。
陈姿连忙说:“是啊,老爷,夜色已深,不如就让小女子伺候老爷休息吧。”
早就想睡觉了,陈姿对这些学问的东西可以说一窍不通,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平日也没受过什么教育,可以陆浩山是主,自己是奴,不敢逾越。
“姿儿,你先去睡吧,本官现在才思敏捷,思如泉涌,估计还有段日子才睡,你不用在这里伺候了,让金柱在这里即可。”陆皓山关切地说。
“大人,这样,这样不太好吧?”
“就这样定了,不用这么多人伺候,你早些睡吧,女子睡得不好,皮肤没光泽,整个人也没光彩,去吧。”
看到陆皓山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陈姿如释重负地点点头,临走前还不忘说道:“老爷,奴家就在西厢住下,有什么事,只管唤醒奴家即可。”
“好,去吧。”
“是,老爷,老爷也早些休息。”
等陈姿走了,刘金柱这才走进来,笑着说:“太好了,山哥,终于甩开这狗皮膏药了。”
陆皓山把书扔在桌上,摇摇头说:“干点什么都要躲着她,偷偷摸摸的,不知她是县令还是我是县令,偏偏又不能赶走她,还真是伤脑筋,老实说,她再不走,我都抗不住了。”
对着一本读着一知半解的程理学书摇头晃脑,假装在用功,其实就是等身边的棋子走开,和她熬精神,终于把她给弄走了。
“山哥,你就放心吧,我看到那女的回西厢睡了,刚才看到她连连打呵欠,走路都差点睡着。”
陆皓山点点头,把书、果品糕点等杂物拿开,刘金柱连忙铺上一页信笺,陆皓山拿起一枝小号狼毫,轻轻沾了一点墨,闭上眼,过了过好半响,突然睁开眼睛,开始轻轻在信笺上写了起来,信笺上,只见那字没有平时的飘逸刚劲,相反,反而有些女子的温宛、绢秀,要是李云娘在一旁看到,肯定大吃一惊:那字太像自己写的了.......
(中秋快节,炮兵运气不好,吃坏了肚子,在医院吊了半天液,所以....)
第二十八章 观月古寺
“头。”
“曹大哥,你来了。”
“你们看,头的眼睛黑了一大圈,不知道昨晚翠怡楼哪个姑娘被被头宠幸呢。”
“一会怎够,最少也得二三个吧”
“哈哈哈......”
几个平日关系好的衙役逗趣起来,一个个拿曹虎开涮,曹虎也不怒,笑呵呵地说:“你们这些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行了,想去翠怡楼就直说,那帐算我的。”
“太好了,都说头儿最大方,没错吧。”
“就是,跟着头走,吃喝不愁。”
“对,对,就是这样,头,累不,我给你冲一杯茶来。”
一众手下高兴得对曹虎大喝赞歌,每当时候,曹虎心情都是很不错,一来可以笼络人心,提高自己威信,二来也能彰显自己地位,再说自己是捕头,整个江油县的治安都归自己管,就是请客,那节扣也多,很多环节都是免费的,别看请的人多,可是真实的花销并不大,有时候还可以免费,再说最近额外的进项也多,这点花费曹虎倒不在乎。
出身草根的曹虎深深明白,有人才有势,虽说三班快役地位不高,可是县官不如现管,方方面面都要他们去执行,可以说权力极大,手下的忠诚很重要,曹虎经常对手下施以小恩小惠,把自己势力打造得像铁板一块,说到底,他也是效仿陈贵,只不过陈贵的对象是整个县衙。
“咦,张春年和李冬呢?这两小子敢缺勤?”曹虎眼尖,一眼就看出人群中少了二个得力助手,连忙发问道。
平时一看到自己来,这两个家伙最是殷勤的,所以这二人不在,曹虎马上就发觉了。
“头,他们两个出差办公去了。”一个瘦瘦的衙役小声地说。
“哦,办什么公?怎么我不知道的?”按规矩,自己是捕头,有什么事都得知会自己备案,再分配人手,怎么自己一点风都收不到,就出去办公了?曹虎的脸色都有一点不爽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在古代,有事也是逐级上报,越级的话,就是占理也不受人待见,被人视作忘恩负义之徒、胆大妄为之辈,毕竟在很多人眼里,这算是打小报告,这种行为,要是举报上级,没有在位者喜欢这样的下属,就是不是举报上级,也给上面一个上级在其位不谋其政、昏庸无能的印象,在官场特别忌讳。
虽说两人也算是曹虎的亲信,不过坏了规矩,曹虎心里也不高兴。
快嘴的捕快牛二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这是县丞大人让他们去的,据说是为了商议庆贺上元节的事,啧啧,他们倒是捡了一个肥差。”
“是啊,不过最近县丞大人对他们二人好像另眼相看,把很多差事都交由他们去办,哦,对了,听说还给他俩的亲戚在迎宾楼安排了差事,这次又把上元节的肥差交给他们,他们真是走运了。”绰号肥东的衙役有些妒忌地说。
“往年这差事不是交给头去的办的吗?”说话的,是刚做捕快没多久的杨九。
曹虎笑着说:“没事,县丞大人知道我最近太忙,所以没做安排,再说过年前跟县令大人巡乡,小小捞了一笔,有好处,也得让兄弟们都沾一点才行,好了,都去干活吧,散值后别忙着回家,换上便服我们到翠怡楼好好乐一乐,先说了,过了这村,就这店,不去的,过后不补。”
“头请客,说什么也得去啊。”
“就是,没空也得有空。”
“腿折了也得爬去。”
“大舅子请吃饭,推了,舅亲不及头亲呢。”
众人一边应一边嘻嘻哈哈地散了,等众人散后,曹虎的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拳头都捏起来了。
上元节,是华夏民族一个传统的节日,在一元复始,大地回春的节日夜晚,天上明月高悬,地上彩灯万盏人们观灯、猜灯谜、吃元宵合家团聚、其乐融融,显得非常热闹,为了显示与民同乐的精神,官府都会组织大大小小的花灯会,供百姓赏玩、猜谜,年轻的男女也会趁这个机会,寻找自己的另一半,虽说明朝不及唐、宋那样兴盛,特别在灾年,规模日益缩水,但在偏僻的地区,还是很重视,像江油县,每过完新年,县衙就召集各乡的乡官里里正等人商议,让他们选出精美的灯笼到县衙参加比赛,然后各捐多少份子钱用作赏赐之用,热闹一番。
大过年,有官差到,自然不能怠慢,跑腿钱不能少,特别是过上元节还没过,还不算已经过完年,那红包还得丰厚一些,这是一个肥差,往年都是交给曹虎,没想到今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交给了自己的手下,还是绕过自己,曹虎的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特别是肥东的话,更是惊醒了曹虎,细想一下,这事也不算偶然了,自从自己跟县令大人走了一趟,自己和县丞陈贵的关系,虽说表明还是很和睦,但是明显大不如前,有意无意间,好像还有一些隔膜,很多要事,曹虎感到自己慢慢被踢出陈贵的那个核发圈子,陈贵不再专信自己,转而宠信张春年和李冬,突然间,曹虎心里打了一个激灵:陈贵不会是从二人中选一个人,把自己取而代之吧?
综合最近的表现,曹虎越想越像,再想起李云娘给自己写的那封信,说自己在陈家如何委屈,曹虎忍住握紧拳头,眼里出现一抹厉色,不,应是凶光。
不过一想起李云娘,曹虎不由用手摸了摸自己藏在怀里的那封信,那是李云娘写给自己的那封信,心里不由升起一线温暧的感觉,心里叫着:云娘,到时你一定要来啊。
曹虎佯装没事,没去找陈贵理论,还对陈贵百依百顺,而陈贵不知是沉得住气还是没时间动曹虎,一时间两人倒相安无事。
不知不觉,就到了三天之期,早就急不可待的曹虎随便找了个巡逻的由头,脱下公服,换上便衣,特地修了面、让丫环给自己梳理了头发,还换上一身崭新的衣裳,这骑上马,早早赶往云娘在信中提到观月寺。
观月寺大约在江油城外五里处,江油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人口不多而各种寺庙、道观却不少,叫得上名号的足有十多家,显得有些僧多粥少,观月寺不占据名山、没有得道高僧主持、更没有官府的照拂,这间不大不小、据说鼎盛时期有七个和尚的寺庙现在只有一个叫慧清的老和尚负责打理,即使一个人,那香火也就勉强维持。
正月初六这天,慧清觉得自己走了大运,因为他在这一天碰上了贵人,那曹虎一到时,慧清还以为这些见钱眼开的胥吏连佛门都不放过,要自己进贡时,没想这位曹捕头随手就捐了一锭五两银子的香油钱,喜得慧清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呼“善哉”,说了一大通菩萨保佑的话,就是曹虎要求在后院要一间净房作休息时,慧清也满口答应。
“大师,一会有个故人来相会,到时还请大师行个方便。”曹虎说远,继而有些霸气地说:“我想,大师会帮这个忙的,对吧。”
捕头相当于后世的公安局长,权力大得很,曹虎的话,一半是请求,一半则是威胁,那老和尚慧清活了几十年,大风大浪见多了,闻言马上说:“曹捕头放心,与人方便就与己方便,出家人不打狂语也不挑拨是非,既然捕头大人有要事相商,贫僧一定不去打扰,这里地处偏僻,而全寺只有老僧一个在打理,没有外人,也不会有人到后院乱窜,请大人放心。”
曹虎一开口,慧清就猜出到这个曹捕头有可能约良家到这里幽会,要是的**女子,大可光明正大,只有那些不见得光的,才要避开众人,至于为什么来僻静的寺庙,那也解释得过去,现在有钱人越来越多花样,像玩弄扬州瘦马、养兔儿爷、在野外苛合等,都不是什么新闻,有些人还喜欢在佛门静地幽会,那是他们觉得这样更刺激,更容易激发**,这事多了去,虽说这与佛门的清规有冲突,可是观月寺香火不足,慧清的日子过得甚为清贫,僧衣还是前年的,二年没换新衣了,实在抵受不住银子的**。
再说曹虎是一县的捕头,自己一个不入流的僧人,别人动动手指头就能收拾自己,于是,慧清很识趣地同意了,不仅同意,还主动说会收紧口风、不让外人打扰。
曹虎对此很满意,点点头说:“有劳大师,日后贵寺有不法之徒闹事,尽可到县衙找我。”
慧清连忙谢过,又泡来一壶过节才舍得泡的好茶给曹虎,这才说道:“曹捕头稍候片刻,后院有些乱,老僧先去打扫一下,很快就好,这里有壶粗茶,虽说茶叶粗糙,不过是用上好泉水所泡,勉强还可入口,请大人慢用。”
有钱能使鬼推磨,曹虎对这慧清的表现非常满意,闻言拱拱手说:“有劳大师。”
大约二刻钟,后院的净房已经准备好,可是曹虎却不急着入住,而是倚着山门,望穿秋水地看着下面的山路,盼望着那个在梦中出现过千百遍的倩影出现,这一等,足足等了近二个时辰,直到日当午,曹虎急得快上火时,突然眼前一亮:一个俏丽的身影,正从山下慢慢的往位于半山腰的观月寺走来。
那个身影,是那样熟悉、那样俏丽、那样婀娜多姿,以至曹虎一看到就激动起来,小心脏好像打鼓一样,砰砰地响个不停。
第二十九章 隔墙有耳
“云娘,你...你终于来了。”看着眼前那蒙着面妙的女子,一向见惯大场面的曹虎,说话竟不利索起来,这模样,哪像一个不可一世的捕头,分明就像一个初次约会毛头小伙子,面红心跳,手足无措。
虽说李云娘是带着头巾,蒙着面妙,把自己俏丽的容貌深藏在面纱下面,可是那熟悉的脚步还有那双曾经无数次对视的眼睛,曹虎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曹捕头,你,你也太孟浪了,小女子现在已是有夫之妇,你还约我到这种地方,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李云娘看到曹虎,虽说心里有些欢喜,不过话语上,一点也不客气。
现在是年初六,拜年的人很多,像陈贵作为江油县丞,人情往来更多,曹虎那是上无双亲,膝下无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是作为陈家的三夫人的李云娘,这个时候离家跑到城外的观月寺,还真不容易脱身,虽说两人曾经一度接受谈婚论嫁,但此时李云娘心中的怨念可不小。
女人心,海底针,明明是她在信中暗示自己来这里相见,可是一见面,却说成是自己的错,换作别人这样对自己说话,曹虎说不定马上赏他几十大板子,心情好就戴枷示众,心情不好就扔县牢里喂蚊子,让他知道曹老虎不是好惹的,可是这话出话云娘之口,曹虎那可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心想云娘还是像以前那样好胜、好强,不仅没有脾气,心中还有一种欣喜的感觉。
“是,是,云娘,是我欠缺考虑,不应这个日子约你出来。”男人嘛,对心爱的女人,就要受得了挨打、吞得下委屈,曹虎以为云娘要面子,马上认了,给她一个台阶下。
别说这一点点委屈,只要云娘开口,再大牺牲也是值得的。
李云娘有些气怒,本想斥责二句,可是一看到曹虎那一脸开心的样子,硬生生忍住,看看四周,没看到外人,就是寺里唯一的老僧,在自己进寺之前就拿着锄头到一旁的菜地上劳作,好像视而不见的样子,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有些羞涩地说:“曹捕头,你找我....”
话音刚落,曹虎马上打断道:“云娘,这里没有外人,虽说我们有缘无份,好歹也算一场相识,你非要这般见外吗?”
“不是,云娘我.....”
“还是像以前那样叫吧。”曹虎霸气地说。
曹虎一边说,一边温情万千的盯着云娘,那种炙热的眼神,让云娘感到有些欣喜的同时,内心却是一片慌乱,但凡是有过男友关系的人,绝大部分在分手后,仍希望对方仍留恋或思念自己的,云娘也不例外,看到曹虎那多情的目光,时光好像一个子倒回到两人还是恋人关系的时候,这种被人视作如珠如宝的感觉让她暗地里着迷,可是理性告诉她,自己已嫁作人妇,三从四德不能违背,在得与失之间、有进与退的边缘,让她好生为难。
“虎哥”
李云娘还是叫了出来,一来这里没有外人,二来二人曾经那段感情最是刻骨铭心、最是纯真,当中没夹杂私念或利益交换,并无半分虚假。
“好,好”曹虎高兴地说“这一声叫唤,我可以等得好久了。”
曹虎虽说念过书,可是资质有限,连童生也没考上,要不然也不会跑去做不入流的捕快,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粗人,也许是做捕头吆喝人多了,嗓门也大,李云娘“应邀”前来,本来就觉得是一件亏心事,要不也不会孤身一人前来,还盖头巾蒙面纱,心里慌里慌张,听到曹虎肆无忌惮地笑,吓了一笑,连忙说道:“虎哥,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还害臊呢,这样正好,曹虎连忙停住笑,压低声音说:“云娘,这里的主持方丈我认识,这里说话不便,我们到后院的净房谈吧,这样保证没人听到。”
“不好,那样...那样传出去,水洗都不清了。”李云娘连忙拒绝。
“可是在这里让人发现,传出去你以为就能清白?”
“这...”李云娘看看菜地里忙乎的老和尚,心里有些怕他什么时候弄完菜地回来,心里在犹豫着,当她无意中看到几个妇人结伴从山脚往往上爬,看样子是来上香的时候,神情更加慌乱了,曹虎做捕头多年,阅人无数,哪里看不出李云娘的心思呢,在一旁开腔道:“云娘,你还信不过我的为人吗?你放心,只是说几句话,绝无非份之想。”
不好和不行,虽说只是一字之差,可是意义却是大有不同,李云娘只是说不好,并不是说不行,曹虎马上一听就区分出来了,闻言连忙出言劝道。
“好,好吧。”李云娘对曹虎的人品也信得过,其实曹虎有几次机会一亲芳泽,可是他都放弃了,说留到洞房花烛夜,细想一下,如果曹虎当时果断一些,自己也不用嫁入陈家了,再说现在有人来了,李云娘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好像觉得每个人都在注视着自己,周围都有陈贵的耳目一样,内心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
曹虎一看云娘同意,心里大喜,心想云娘心里还是有我的,她不是贪图富贵的人,闻言马上在前面引路,把内心忐忑不安的李云娘带到了观月庙后面的净房。
“虎...虎哥,你找有什么事,你说吧。”李云娘一进房,就站在门的后面,一脸警惕的看着曹虎,那样子,好像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马上就跳出去一样。
“云娘,这么久不见,你就是准备蒙着面纱见我吗?”曹虎突然有些伤感地说。
李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面妙,轻轻在放在桌上,柔声地说:“不是,那是路上寒冷,用作御寒之用。”
“来,先喝点茶,我们再好好叙叙旧。”曹虎一边说,一边拿起二个杯子,给李云娘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看着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俏脸,那是一张曾经纯真的笑脸,那是一张只属于自己的俏脸,可惜,桃花依旧,人面已非,曹虎心中感慨万千,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真是看到本人了,反而不知说些什么,只好用喝茶暧场。
这个老家伙还挺机灵,曹虎心里暗暗点头,一看人到了,早早拿锄头避开,免得云娘害羞,这净房不仅打扫得干干净净,里面还沏好了茶水,甚至摆上了几碟果品点心,不错,自己这五两银子没拍白花。
“谢谢虎哥。”走了这么远的路,李云娘的确有些喝了,看到曹虎一口喝下那杯茶后,也不疑有他,也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喝完,李云娘轻皱着眉头说:“这茶味道有点怪。”
“嗯,是有点”曹虎马上附和道:“那老和尚说了,是糙茶,他这一间观月寺,香火稀落,信众少,能维持下去就不错了,这茶水肯定不如我们平日喝的那般精细,云娘,你就将就吧。”
“嗯”
一杯茶下肚,曹虎感到胃有点暧暧的感觉,好像有股气往身上冲一般,李云娘那张俏丽的脸在跟中显得更加清丽、妩媚,忍不住说道:“云娘,你真美。”
李云娘突然感觉到有些燥热的感觉,不过仍是警惕地说:“虎哥,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都这个时候了,还装?这女子,难怪是弱者,都这个时候还顾及脸面,不过,曹虎可不计较这些,闻言一脸关切地说:“云娘,听说你在陈家过得并不好,那个畜生陈贵,有了你还不满足,连纳三房妾待,那正室陈张氏,也是本县大户,那陈贵未发迹之前,多有资助,所以地位高人一等,为人又尖酸刻簿,你,你过得可好?”
“虎哥,我,过得挺好的,不用你掂记。”云娘话不由心地说。
“你还骗我?”曹虎突然站起来大声说:“去年中秋,那陈张氏连扇你三巴,你不记得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
屋里一对旧情侣在叙旧,说得声泪俱下,可是他们没想到,在净房的另一边,有两个人正贴着墙根,正在听他们两人的悄悄话呢。
传说中的隔墙有耳。
“算了”陆皓山压低声音说:“这些肉麻的话,不听也罢,金柱,都准备了吧?”
“山哥,你放心,一早就办妥了,那茶中放了药,这是特地配制的,果品糕点也涂了,就是再贞烈的女子,吃了那药也抵不住,再有强壮的男人,也得缴械投降,嘿嘿,我刘金柱最喜欢就是做这种事的,绝对没问题。”
这局是陆皓山布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当中,闻言点点头说:“好了,你听吧,差不多时候你再叫我。”
别人对这听墙根百听不厌,可是后世阅了无数岛国大片的陆皓山来说,无聊之极,再说侧着身子偷听也费劲,干脆休息一下,让刘金柱看风好了。
“好的,山哥。”
没多久,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有东西倒地的声音,接着有女子的惊叫声和布帛的撕裂声,再过一会,满耳都是男女欢畅的苛合之声,大约过了半刻钟,刘金柱轻轻拍拍陆皓山说:“山哥,是时候捉奸了。”
陆皓山虽说躺在床上,可是隔壁的声音太大,就是什么体位也猜得出来,不用刘金柱提示都知道,闻言一下子挺起来,一脸狡黠地说:“错了,是和曹捕头打声招呼。”
第三十章 收服曹虎
此时,曹虎和云娘就像两条**裸的肉虫,在床上滚成一团,多年的思念,今天终于得偿所愿,这让他感到极为兴奋,不知为什么,他感到自己身上有用不完的气力,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云娘,容貌是那样绝美、身材是那样曼妙,感觉是那样美好,虽说一开始有些抵触,甚至有些反抗,可是,最后还是温驯如绵羊,炙热如烈焰。
被压在下面李云娘,闭着眼,眼角有泪痕,但是从那一脸享受的表情,让人感到那是开心的泪水,此刻,她整个人已经迷茫,身体的**战胜了理智,也许是独守空房的孤寂和内心深处的呼唤,此刻,她显得有些主动,甚至是有些疯狂。
就在曹虎兴致最高时,“砰”的一声,那扇簿簿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还没有反应得过来,便听到有人说:“好啊,你们干的好事,光天化日之下在佛门净地做出这种无耻的事。”
曹虎正在兴头上,没想到被人破门而入打断,他倒有点男子气概,第一时间用被子把李云娘盖好,刚想发飚,想看看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坏自己的好事,刚想教训,可是突然想起那声音有点熟悉,再仔细一看,顿时整个人一个激灵,好像寒冬腊月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冷水,一时间全身冰凉,来的人,竟然是一县之尊:陆县令。
“大...大人,你,你怎么在这里?”曹虎现在不是面红,而是吓得面色发青,说话都结巴了,而躺在被子里的李云娘,也从无边的快乐中惊醒了过来,吓得躲藏在被窝里倦成一团,浑身如糠抖。
曹虎强打精神,赔笑着说:“大人,这,这只是翠怡楼的一个头牌,属下一时贪玩,请大人责罚。”
现在只盼眼前这位县尊大人不知云娘在这里,自己是捕头,在当值时间寻花问柳,虽说不妥,好在也不是什么大罪,最多是挨几十板子,要不就是罚一些俸禄,只要保住云娘,这些都没所谓,其实来的不是陆县令,以曹虎的凶性,说不定二话不说就把他的脑袋扭断,然后再诬陷他一个袭击官差,再安一个暴民的罪名,从而就可以瞒天过海。
可是朝廷官员那是大人物,老朱家可以随便杀,不代表别人能随便杀,就是一个普通的七品县令,要是在上任期间死了,那会惊动到刑部,到时无所不能的锦衣卫一来,酷刑一下,什么都藏不住,所以曹虎不敢轻举妄动。
陈贵等人不喜欢来一个空降官,可还不是要小心的伺候着?
陆皓山冷笑地说:“哦,陈县丞家的三夫人,什么时候放着良家不做,跑到翠怡楼做头牌了?那好,我得找他问问去。”说完,陆皓山携着刘金柱,佯装转身离开。
“砰”“砰”的两声,接着又听到磕头的声音,曹虎和李云娘一下子从床上滚下来,跪在上,哭着求饶道:
“大人,饶命”
“大老爷,饶命,只要饶了小的这次,以后给你做牛做马,大人。”
“求大人给小女子一条活路,要不然,要不然我马上撞墙死了给你看。”云娘也吓得面无人色,说完就想撞墙,慌得曹虎连忙把她死死抱住,这才没有悲剧发生。
“大人”曹虎大声说道:“只要饶了小的这次,以后你叫我向东,绝不向西。”
陆皓山这才停下来,扭过头,只见平日高高在上的曹捕头赤条条跪下地上,那额头都磕肿了,现在还是寒冬,地面冷冰冰的,冷得直发抖,鼻涕都流出来了,说不出的狼狈,可是陆皓山却有点不爽,盯着曹虎的某个隐蔽处,在心里暗骂道:这个家伙,倒养了一只“好龟”,而旁边的李云娘好多了,卷着一条棉被,遮住身上的**,脸如死灰跪在地上,可是她的身体直发抖,那不是冷的,那是真吓着了。
一个是大有前途的捕头,一个是官家的小妾,如果没有陆皓山的出现,只要不碰上兵祸,那么他们这辈子锦衣玉食还是少不了的,特别是李云娘,本是一个知书识礼的良家女子,可是就这样被自己拖下水,一瞬间,陆皓山心里有一丝不忍,可是那丝不忍很快又被自己未来的蓝图所抹杀。
天下不平之事多了去,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能发生在别人身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日手刃李向财,走出了第一步,陆皓山就没想过要回头,再说又不是赶他们上绝路。
“算了,你们快穿好衣服,有什么事,一会再商量。”陆皓山抛下一句,就拉刘金柱往房外走,出门时还帮他们把那扇破烂的木门的象征性地掩上。
有女眷,自然要给他们留有空间,曹虎是自己要收服的人,陆皓山自然得给他留一点面子,像他这种人,为了女人,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在房外的院子里,刘金柱有些奇怪地问:“山哥,为什么我们不等他们完事再冲进去,那曹虎是我们要收服的人,在他兴头冲进去,会不会有些不地道?”
其实刘金柱到了门前打眼色要不要等等,等曹虎完事再冲进去捉奸,可是陆皓山拒绝了,要马上进去,这不,看到曹虎那有些狰狞的“下身”,十有**还没有得到释放,这样做,好像残忍了一点,俗话说扰人清梦者该杀,扰人交欢者,那该下十八层地狱。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意犹未尽反而更加期待和牵挂,就像吃饭,其实对身体最好的只吃七分饱,满足身体的需要,又埋下一餐的食欲”陆皓山笑着说:“这样一来,尝到甜头的他们会更期待,也会更珍惜。”
“山哥,你太无耻了,不,不,你太精明了。”刘金柱一时说错话,连忙改正,可惜晚了,陆皓山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痛得他直哼哼。
被踢了一脚,刘金柱嘿嘿一笑,好像被踹是光荣一般,刚想问陆皓山接下来怎么办,没想到门“吱”的一声打开,匆匆穿上衣服的曹虎,三步二步地走过来,也不行礼,盯着陆皓山二人,咬着牙问道:“大人为何这么巧出现在这里?”
看来这个家伙已经回味过来了,作为捕头的他,对这些龌龊的事,知道不少吧,再说也容易从一些蛛丝马迹推断出来,甚至和李云娘交换了真实情况,感到自己被下了套,这才怒气冲冲地过来质问。
不错,虽说是一个粗人,但是粗中带细,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一点陆皓山很满意。
“哦,本官感到日子有些乏味,就到观月寺要一间净房修心养性,没想到隔壁有一对旧情侣在幽会,就是这么巧。”
曹虎咬牙切齿地说:“那茶水里的催情药、还有果品糕点也涂有,这也是碰巧?姓陆的,你派人跟踪暗算我?”
痴情汉子啊,一听面那句,陆皓山就知道曹虎还不知道那书信是假期冒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以他的精明,要么就是不愿相信那信是假的,因为那信是假的,那么李云娘对他的情也是假的,要么就是不忍再找李云娘对质,再伤一次她的心,最后自己的全扛了下来,不错,还算有担当。
不过,陆皓山笑不出来,说这话的时候,曹虎是把手按在长刀上,目露凶光,看样子是在考虑把两人灭口,这样他与云娘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好在,陆皓山一早有了对策,不紧不慢地说:“曹捕头,本官到这里来,很多人目睹,而你作为本县捕头,来这里也很多人看见,再说本官敢站在你面前,肯定是有了万全之策,要是你敢动手,那么天下地下,就再没你容身之地,就是你能逃掉,那么李云娘呢?纸包不住火,一查就查出来了,依大明律,那得戴枷示众、骑木驴,受尽唾弃,而陈贵的手段,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吧,你死不要紧,你就忍心推云娘下火坑?”
一说到云娘,曹虎刚才那一丝杀气,一下子消失到无影无踪,脸一下子耸拉着,手也无力地松垂了下来。
“大人,你能饶过我们二人?”
“要是存心致你于死地,我们还会这样说话吗?”陆皓山笑着说。
曹虎这时品味过来了,这新任县令那是逼自己站在他的一边,心中犹豫了一下,很快说道:“大人,曹虎虽说是个粗人,但并不是愚钝之人,有什么事,开门见山好了。”
现在已经没得选择了,曹虎只能认命。
“很简单”陆皓山一脸正色说:“你要成为我的人,简单来说,只听从我命令的人,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当然,也不是白使唤你,本官正七品县令,还有在吏部任要职的恩师,前途无途,跟着我,你前途无忧,日后绝对比这捕头好十倍不止,有什么事我都替你挡着,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本官最看不得有**不能成为眷属,你跟了我,我保证,一年之内,你和云娘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不用再每天饱受相思之苦,如何?”
“成交”曹虎斩钉截铁地说:“大人,以后俺曹虎的命,就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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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县令查帐
“哪个管钱,哪个就是财神爷。”陆皓山笑着说。
“管钱的,不就是户房司吏吗?那个周大源周司吏?”
陆皓山点点头说:“没错,就是他,户房管户籍、田赋、财税、婚姻,掌管一县之财政,可以说富得流油,现任户房司吏周大源,那是陈贵的铁杆心腹,陈贵这些年做的事,差不多全经他手,那是心腹中的心腹,把曹虎收服,陈贵就少了一条腿,要是能把这个周大源也拿下,那么陈贵也就没了一只手,没有一手一脚,看他拿什么跟我斗。”
说到后面,陆皓山拳头都捏紧了。
“山哥”刘金柱有些为难地说:“这个周大源我一早就留意他,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嗜好,点卯就没迟到过一次,从不早退,也从不请假,一散值就回家,虽说做了多年户房的财神爷,可是他现在还住在那小三进的老宅子里,守着一个糠糟妻子,就是妾待也没一个,很少参加宴会,总觉得不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很难下手。”
陆皓山吃惊地地说:“哦,还有此事?”
“是啊,我还头一次看到这样的人呢,要不是认识他的,说他是江油的财神爷,还真没人信呢。”
“这人不简单。”陆皓山点点头说。
在陆皓山记忆中,有几种人是很难忘记的,例如丹阳的兵、绍兴的师爷、山西的掌柜,特别是山西的帐房给陆皓山的印象最深,山西土地贫乏,逼着很多人一长大就要出外谋生,以致晋商的名号很早就打响了,到了后期,为了安全和交易的便利,很多人推出银号,相当于早期的银行,这银号有存贷、异地收取的功能,利润很高,很多人争相效仿,可是都没有晋商做得出色、持久,其中很大一个因素就是银号的掌柜。
据说培养一个合格的掌柜,是从小时候就开始培养、观察,把他们培养成一个古板、苛刻、专业、守规矩甚至有点无欲无求的人,因为银号里做的都是金银的生意,每天过手的银子不计其数,一旦起了贪念,那么后果不堪设想,那些山西的掌柜,小门不进,大门不出,每天都是兢兢业业,生怕有丝毫差错,其中有个小故事可以体现,一个东家巡银号,看到伙计卖力、生意红火,帐面一干二净,本来很满意,就在出门前,突然看到掌柜的老婆穿着一身花衣裳,转头就把这个掌柜给炒了,别人问为什么,东家淡然地说:掌柜没问题,不过他身边有个不安分的婆娘,只怕终有一天会坏了规矩。
周大原是江油的户房司吏,又是陈贵的心腹,虽说不是太好人,但县衙中也没说他坏话,像这么一个会上位、懂站队又能很好处理人情世故的人,偏偏如此收敛、低调,其志肯定不会小,陆皓山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人。
“山哥,我们怎么给他下套?”成功收服曹虎,刘金柱信心满满,准备再次出动。
要是拿下户房,那等于老鼠掉进米缸,就等着撑死,在刘金柱眼中,这么辛苦就是为了过过官瘾,再弄一大笔银子溜走,听到陆皓山终于向户房下手,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陆皓山想了一下,摇摇头:“像他种古板的人,不会轻易上当,依我平时对他的观察,周大源对自己有一种盲目的自信,要想彻底击倒他,收为已用,看来把他的自信击垮,让他信服,这样一来他方能为我所用,而他的自信,则来自他精于做帐目吧。”
一开始为了给陆皓山添堵,陈贵命人给陆皓山增大工作量,其中有一项就是查帐,那户房司吏周大源最为积极,一下子就搬来一大堆的帐簿,陆皓山那十天的功夫也不是白过的,虽说还没查出具体的问题,但也让他发现不少可疑之处,这得益于陆皓山前世泡过一个美女会计,当时为也接近美人,着实下了不少功夫,包括学了一些会计的基础知识,后来追到手后,无意中也听她说其中一些技巧,虽说周大源做得到天衣无缝,但是还是让皓山把他的技俩看透了。
周大源做账用的是打散法,别人做帐是一大堆帐里渗放几笔假帐,方便、快捷,而周大源的帐却是把一笔帐目打散,分摊在其它帐目中,无非是在耗上有花销上做手脚,这样一来,那帐目也不显眼,而他做的时候,还故意增入一些无用的帐目,把账目多转几次,硬生生把一盘帐弄得更加复杂,别人就是查也费时费力。
不过,像这种做假法,那帐簿通常会有二本,一本是给自己人看的,一本是给上级查帐用的,所以又称为阴阳帐本。
别人或许查不出,可周大源的这种做法在陆皓山眼里,不过是雕虫小技,找对了路子,知道他做帐的手法,查起来自然就事半功倍。
“有山哥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刘金柱现在对陆皓山有一种莫名祟拜,闻言马上应道,不过转而好奇地说:“把他弄走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收服他?”
“你觉得我身边还有人吗?派你去?”
“不,不,山哥,你也知俺金柱大字也不识一筐,饶了我吧。”刘金柱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闻言连连摇头。
“好了,瞧你就这点出息,走吧,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就斗斗这个周司吏去。”
刘金柱有些无奈地说:“有时觉得做个大财主还好一些,吃朱家这碗饭,还真是给他做牛做马。”
“的确是做牛做马。”陆皓山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汉朝是五天一休制,也就是干五天休息一天,可不是休息星期六或者星期天,而是轮到哪天休哪天,这一天还有个名字叫“休沐”,在这一天,官员们可以回家;隋唐时期,改成了十天休息一次,称成“旬休”,好像待遇比汉朝差了不少,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在隋唐时期,已经有了今天黄金周的概念,他们每逢新年、冬至会休息七天。这七天时间是带薪假期,此此,像端午、重阳、皇帝的生日、生儿子、甚至连佛祖的生日、老子的生日等,都可以放假,绝对是一等一俸禄高、待遇好;到了宋朝,算是中规中矩,一年几十天假期还是有的,元朝差了一点,一年只有十多天假期,可是明朝的官员就惨了,朱重八(元璋)天生就对官员怀有仇视之心,不仅俸禄低得吓人,就是节假日也不近人情,吃朱家这碗饭,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卖命地干吧,要想假期?一年就三天,也就是过年、冬至和他本人生日,其它时间,不好意思,俸禄是少,但你也要卖命去做。
虽说是年初六,年味还没过,还是要继续当值。
一夜无语,第二天,排完衙以后,陆皓山叫到了周大源。
“大人,不知让小的留下,有何吩咐?”周大源毕恭毕敬地问道。
陆皓山笑着说:“呵呵,没什么,最近诉讼少,本官闲得无聊,正好查帐簿解解闷。”
“可是大人,这个时候很少人查帐的,再说,大人上次查帐时还病倒,这,这事是不是缓一下。”周大源有些迟疑地说。
“知道还问?”陆皓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朝廷有令,多查帐目,以保证清正廉明,不仅上级派人来巡查,在位者亦不能松懈,现在查,工作量不大,要是过了年,到时又是商税又是夏粮,那还不是把本官给累垮?不怕周司吏笑话,本官最怕就是这帐目的了,每次都看得头晕眼花。”
哦,原来是这样,周大源这才放心,还以为这位陆县令察觉了什么呢,敢言是这回事,闻言心里还笑道,县令大人何止头痛,简直是查帐查出病来了呢,普通的帐房看自己的帐本也头痛,何况没有经验的一介书生呢?
想通后,周大源连忙说:“是,大人要那个月的帐簿,小人马上给你送去。”
“嗯,就最近二年吧。”
“二年?”周大源吃了一惊,连忙说:“大人,那,那也太多了吧。”
陆皓山摆摆手说:“行了,你就不要劝我,本官努力一点,也好为县衙上下作一个表率,放心,也就三到五天就还给你,照办吧。”
“是,大人,小人马上去办。”
“去吧。”
“小人告退。”
周大源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实际上,他是在心时暗暗发笑,笑着陆县令好出风头,要是指明查哪一时期的帐,那还怕一些,说不定他已经得到了什么情报,可是一下就要两年的帐簿,还言明三到五天就能归还,一个县二年的开销啊,别说陆皓山连师爷也没一个,就是十个,也得一二个月才能完成,现在只有一个人,几天时间能干什么呢?
也就走一个过场,顺便作作样子罢了。
周大源的办事效率还不错,不到半个时辰,又有几个书办抱大堆的资料给陆皓山送来,没多久,那张文案被堆得老高,陆皓山等刘金柱关上房门后,一边铺开纸,一边担着笔说:“这次得来真的了,可惜没有师爷,痛苦啊。”
现在陆皓山想迫不及待想找一个师爷来替自己分担,这样自己就能抽出身做其它的事,可惜,现在还没有找到。
第三十三章 胜券在握
古代人记帐,有什么就记什么,进多少、出多少,损耗又是多少,林林总总,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陆皓山直接化繁为简,分开记录,一本记收入,一本记支出,到时两边帐目一对比,泾渭分明,就像小葱伴豆腐,一清二白。
陆皓山连算盘都不用,简单的用心算,复杂一些才用笔算,古代记帐是用大写字,虽说不易修改,但也显得非常麻烦,在查帐的过程中,直接用阿拉伯数字代替,又快又简单,一目了然,那一旁刘金柱看到陆皓山一会就盘点完一本帐簿,不一会又放下另一本盘点完的帐簿,好像变戏法一般,看得眼睛都大了。
这也太快了,感觉像是在玩一样,就是自己看到药铺里的老帐房也没有这速度啊,刘金柱本想问一下陆皓山,不过看他一脸凝重的神色,也不敢打扰他,连忙在一旁添茶递水,磨墨铺纸等,因为陈姿是女眷,只能在后衙,为了避嫌,陆皓山在前面衙门办公时,她不能跟着,只好由作为长随的刘金柱服待了。
其实,也没必要跟着,因为这里的耳目更多,这不,一说查帐,户房司吏周大源就派人到县令大人办公的房间前悄悄听了好几回,偷看这位县令大人到底在干什么。
“候三,都打听了没有?”周司吏淡淡地问道。
候三是户房的一个书办,也是周大源的侄子,亲不亲,自家人,没有什么比他更可靠的了。
“叔,看过了”候三有些不屑地说:“我们这位县令大人实在太爱出风头了,几天时间就想查二年的帐,真是自不量力,他倒忘了过前年查了十天最后查到病倒的事,还以为多大能量呢,我在院子里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有打算盘的响声,估计关上大门睡觉呢,昨天也是这样。”
“都听清楚了?”
“叔,这事还能骗你不成?侄儿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周大源这才放下心来,闻言点点头说:“果来是老夫多虑了,一个楞头青,就是有点小聪明,还是一个毛头小伙子,不对,是书呆子才对,嗯,今晚可以睡个安乐觉了。”
算盘那是帐房先生算帐的神器,入户房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打得一手好算盘,周大源由一个小书办干起,最来坐上“财神爷”这个位置,在户房沉浸了几十年周大源绝对是一名珠算高手,一算起帐来,那算盘的“啪啪”声不绝于耳,好像一曲优美的乐章一般,听到陆皓山连算盘都不用,马上把悬的心放下来。
看来那陆县令没骗自己,也就是做做样子,可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人心算比打算盘还快,实在不行,还有笔算,陆皓山来自后世,那门珠算其实早就失效,退出了舞台。
周大源心里乐啊,碰上这么一个县令,有靠山又有何用?没有为官经验,欠缺人情世故,身边只有一个长随,就是师爷也没有配备一个,简直就上派来让自己发财的,一想到又有三年的幸福时光,那些严肃的脸不由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
事实上,周大源是省,节俭,但不代表他不爱钱,那些银子,就算自己不花,也可以留给儿孙,现在做出一个节俭的形象,那只是一种包装罢了。
而县令的办公室内,陆皓山一刻不停地在抄写着、算计着,一本本帐簿被翻开、盘点,然后又一本本放下,而那些白纸上,记载了越来越多的数据,熟能生巧,陆皓山的速度越来越快,可是面色越来凝重。
一连五天,陆皓山差不多算是住在办公室了,饿了随便吃点饭,渴了就喝水,只有眼睛睁不开才舍得睡一会,反正别人以为他是装模作样,陆皓山也不以为然,终于到了第五天的深夜,陆皓山把笔一扔,扔在地上,收起一叠写满阿拉伯数字的纸交给刘金柱保管,说了一句“我回去睡觉,睡醒前让谁也不要吵醒我”后,就径直回去睡觉。
陆皓山这一躺上,一睡差不多睡了一整天,这才心满意足地起来。
“少爷,你可吓死婢女了”陈姿一看到陆皓山醒来,用手拍拍自己胸口好像怕怕地说:“睡了这么久才起床,要是再不起床,婢女就得找郎中了。”
陆皓山一下抱住陈姿的纤纤细腰说:“呵呵,怕什么?本官福大命大,有什么好怕的?没想到我家姿儿这么关心本官的。”
“少爷,你这是什么话,姿儿生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鬼,怎么能不关心少爷呢?”陈姿撒娇道。
“我睡了多少?”
“少爷睡了差不多一整天了,婢女生怕少爷饿着才想把你唤醒,对了,少爷稍等,我让喜婶把饭菜放在锅里的热着,我这就去拿来。”
“不急”陆皓山看看外面一片漆黑的天色,有点好奇地问道:“姿儿,今天是什么日子?”
“正月十三啊,少爷,再过二个时辰,就是正月十四了。”
还真睡了那么久啊,陆皓山心想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香的,点头笑着说:“也好,还够时间过一个不错的上元节。”
陈姿以为陆皓山是说完成任务,可以抽出时间看上元节,连忙笑着说:“少爷,人可不是铁打的,公务再忙,也得保重要身体,你稍等,我这就去拿饭菜。”
陆皓山却是再一次叫停道:“等一下。”
“少爷,还有事吗?”
“我这睡了一天,还没洗刷呢,先帮我端盆水进来,哦,身体也不舒服,让人送浴桶进来,先好好洗一下再说。”
陈姿这才恍然大悟道:“是,少爷请稍等,婢女马上去准备。”
等陈姿走后,陆皓山开口叫道:“金柱。”
“山哥”门外的刘金柱马上进来,小声地说:“有什么吩咐?”
“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没有?”
刘金柱点点头说:“听到了,山哥说要过一个不错的上元节。”
“知道什么做了?”陆皓山特意不点明,测试一下二人的默契程度。
“知道”刘金柱点点头说:“我马上安排山哥明天和姓周的见面,山哥查完帐后心情这么放松,肯定胸有成竹,是时候拿姓周的开刀了,对吧,山哥。”
跟陆皓山这么久,刘金柱也熟悉了陆皓山不少习惯,例如他犹豫不决时会很焦燥不安,可是当他决定做一件事或胸有成竹时,就会变得轻松且自信,陆皓山查帐簿,别人以为是做做样子,但刘金柱知道,善于创造奇迹的陆皓山,肯定是查到了什么,所以才这么从容自如。
“聪明。”陆皓山拍拍他的肩膀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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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官吏斗法(2)
周大源没有说话,反而把腰杆挺得直直的,双眼盯着的陆皓山,那意思很明显,好像在说:来吧,我等着你出招。
大过年,就被这位新县令急不及待开刀,召见后,别说有茶水糕点,就坐也没招呼坐下,泥人尚有三分泥气,何况现在被一个自己瞧不起的窝囊县令所威胁,周大源决定,静观其变,看看这姓陆有什么手段。
陆皓山指着那些帐簿,一脸正色地说:“本官查过了,你做帐的手法是打散法,就是把大宗的假帐打散,分成不起眼的开销入帐,然后又在粮耗、火耗上面大做文章,中饱私囊,周司吏,你可认罪?”
“小人不知大人说什么,还请大人明察。”周大源不卑不亢地说。
这老家伙,都成了官油子,陆皓山以为,自己把他的手法一说出来,这个周大源就吓得大惊失色,继而向自己求饶、投诚,就像自己悄无声息就拿下曹虎一样,没想到,这个时候周大源还是面不改色,不仅面不改色,脸上还是一脸从容淡定地样子,看来他一早就做好了被查帐的准备。
有点意思,陆皓山一下子来斗志:好啊,今天老子就斗一斗你这个老油条。
“崇祯元年三月,用纸七十二百刀,四月份,用纸八百八十刀,小小的一个县衙,为何用纸这般厉害,都快比得上国子监了,周司吏,这个你怎么解释?”陆皓山开始发动“进攻”。
“大人”周大源轻描淡写地说:“三月、四月那是农忙时节,我们江油以种田为主业,时常要发布命令、张贴消息,再加上新皇上位,各种政命下达,耗纸甚巨,至于用多了一些纸,那也属于情理之中。
陆皓山点点头说:“不错,张记的纸,一刀一百二十张一个月几万张,就凭几个书办把它用完,本官没想到,属下竟然这么勤勉,真是可喜可贺,可是,为何本官一上任,这纸竟降到月耗一百刀了,难不成,本官一上任,这些书办都懒惰了不成?”
“大人明察,农忙时节,通告多,朝廷的旨意也多,用多一些纸,并不意外,各地衙门都是如此,并非江油县衙特例,至于大人上任后用纸骤减,这个恰恰说明二件事,一是农忙时节已过,不用发布那么多命令,二是大人才思敏捷,一上任,书办们的工作量大减,而很多命令用口头传达即可,所以用纸大幅下降。”
早就想到周大源会用这个理由,陆皓山没感到意外,现在不过热身罢了,这个周大源还真沉得气,不疾不徐、不紧不慢,在解释之余,还不着声色地拍起自己马屁来,果然高明。
一个衙门,分为官、吏、胥、隶,用一句话可以形容:严官油吏恶胥贱隶,这周司吏把史的本色发挥淋漓尽致。
官场的油子啊,陆皓山明显是针对他,给他下眼药了,刚开始还有二分脾气,可是很快不着声息把心态放正,变得毕恭毕敬。
陆皓山不以为动,没有被这些小技俩迷惑,也没有再为那几刀纸的用途深究,转而继续说道:“好,本官接受你的解释,本官也清白为什么县衙的开销为何这么大了。”
看着周大源惊讶的目光,陆皓山继续说:“也许是我们县衙的人太能干了,所以在吃和用方面也相应大了,前面的不说吧,就以去年十二月来说吧,那县衙饭堂,一个月耗米将近一百石之多,本官查过日志,在县衙饭堂开饭的人数少时只有四十二人,人数最多时也不过七十人,而你这一百石粮食中,仅仅是午餐一顿,这样算来,就是算六十人吃饭,每人每餐吃米达三升多,一个个都这么能吃?”
明朝的一石大约是后世的一百五十斤,一升约是一点五斤,而明朝的一斤约为590克,而后世的一斤是500克,这样来一算,一个人每顿将近五斤米,还真是大胃王了。
周大源没有说话,不过那头轻轻低了一点,陆皓山一看,马上乘胜追击道:“还有,看看这玉扣纸,一个月消费近三百斤,这也太能拉了吧,估计用一年都够了、那捕快的衣裳,三两银子一套,怎么不去抢,就是在京城置一身上好的绸衫也够了;那马一个月八两银子的精料?吃金子吗?还有这里,养驴拉磨,县衙就这点地方,驴在哪里,而磨又在何方?”
陆皓山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喘了一下,继续说:“还有,朝廷规定,火耗一两银子收一钱,最高不能超过三钱,而江油收取的火耗高达三钱半,虽说你帐目做得眼花缭乱,但本官算了一下,记在帐面的只有二成,还有一成半去哪里了,按照帐本,去年上缴库银的数目为四千两,这一成半,就高达六百之巨,我的户房司吏,你可以向本官解释一下吗?”
厉害啊,周大源的眼睛都瞪大了。
原来以为,眼前这个新任县令就是一个绣花枕头,仗着有靠山,跑到这里历练一下,镀镀金,然后再高升,像这种书呆子、楞头青,很容易就被自己玩弄在掌鼓当中,特别是查帐这件事,自己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本以为他做做样子,没想到,这个家伙是扮猪吃虎,一直隐在暗处,然后伺机出手,失算了,失算了,不仅自己小看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县令,就是像陈县丞这么精明的人,也被地他蒙在鼓里。
一开始周大源认为陆皓山没有查帐的能力,就是有,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查完,现在不过是诓自己自曝其短,可是,陆皓山用事实给他看,那完全是错误的,他是一个高手,甚至用老手来形容。
做帐不是想做就做的,想做帐的,也得讲求度,那就是帐目做得太完美,反而惹人怀疑,像周大源这些老油条,不会把帐目做死,而是留一些无关痛庠的小错误,让上级查帐的人发现,这样一来,那红包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送出去,不引人怀疑又孝敬了上差,可以说一举二得。
可是现在,那些准备给上差发现的小错处让陆皓山发现了,那些不准备让上差发现的,也让陆皓山发现,甚至一些做得很隐敝的帐目,也让他给翻出来了,这时候周大源才发觉,原来眼前这个年青县令,是精通帐房的操作,了解其中的猫腻,他不仅是一个做帐高手,还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能人,还真是能哑隐啊。
突然间,周大源心中升起一股被做弃子的感觉:这个县令大人为何会和自己作对,不,应说针对自己,那陈贵放在陆县身边的棋子呢?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会不会是陈贵看到这位陆县令后台太大,为了讨好他,拿自己当替罪羊了?一瞬间,周大源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不过细想一下,不大可能,自己知道得太多,在没有谈妥之前把自己推出去,那是找死,周大源宁愿相信陈贵杀了自己也不交自己出去。
“大人,真的要说吗?”周大源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问道。
“这是当然,如果你积极配合,本官也许会替你求情。”陆皓山大度地说。
周大源笑了笑,很快变得从容地说:“县令大人,恕小人大胆,请问朝廷册封在江油的官有几人?”
“四人,本官,县丞、主簿、典史”陆皓山对此了如指掌声雷。
“这就对了”周大源毫不毫犹豫地说:“大人刚才也说了,县衙里正封的官是四位,可是在县衙饭堂吃饭之人,高达六七十人,因为除了四位官老爷,还有六房司吏、巡检、驿丞、税监、三班衙役、厨子、车夫、轿夫、杂役等等,虽说一些是拨给大人的差役,其工钱由国库拨付,可绝大部分都是靠大人、靠衙门自行筹措工钱给他们,上官或朋友经过,还得招待一番,若只靠大人的俸禄,那真是杯水车薪,衙门没了钱银,任四位官老爷自己做,不要手下,肯定做不完,这就逼着请人,可是帐面就那点银子,没有银子,那县衙就瘫换,计从何来,钱从何出,还不是在这帐面上做点功会?”
还没等陆皓山开口,周大源继续说:“此外,诸位大人、六房司史平日的饮食,吃的也是小灶,用的笔墨纸砚也是上等,有上官巡视,还得安排打点,这样一来,花销也就更大了,就像上次大人病倒,请郎中、买药、开小灶滋补身体,花费可不少,可是大人上任二个月,每月俸银只多不少,那是因为这些全是由户房支出,对了,像大人的婢女、长随,不属于公差人员,也是在饭堂用餐,还是吃小灶,这些不合法度,但也符合情理,天下各府各县都是这样做,已形成惯例,并江油特殊,大人,若说小人有罪,那小人也无话可说了。”
好,你要查帐,那就来查吧,你平日吃穿用度、你的婢女、长随的费用都是从这些贪污克扣中得来,好处拿了,嘴还没擦干净就找别人算帐,真有事,这就叫上效下仿,上梁不正下梁歪,到时看你怎么交代。
周大源看着目瞪口呆的陆县令,心中有又有了几分得意:想查我?早就拖你下水了,这叫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和我斗?你还嫩着点。
第三十六章 官吏斗法(3)
(二合一啊,今天四更了,不用切jj,请投票,嘿嘿)做了**还要立牌坊,一边享用着那些好处,一边还要一脸公正的样子盘帐,饶是陆皓山这么厚脸皮的人,也感到有些脸红。
的确欠缺考虑,不知不觉就上了他们的贼船,名不正,言不顺,说话也不响亮了,难怪很多有背景的人外出做官时,又是师爷,又是管家又是长随,有的还带上厨子,这样不仅可以帮忙处理这些杂务,还可以随时可以尝到家乡菜,可惜,这些都与陆皓山无关。
好在,陆皓山一早就做足功课。
“若是本官处罚你,那是假公济私,不能让人信服,若是把这些事上报,那就是砸了大明官场绝大部分人的饭碗,把自己立在众矢之的之地,最好的方法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对吧?”陆皓山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大人果然才思敏捷,小人佩服”周大源马上应道:“大人,都说铁打的县衙流水的官,三年任期一满,大人肯定高升,这小小的江油县供不起大人这样的才俊,江油县位处偏僻,不是一个富饶的地方,但胜在安稳,没招惹兵祸,依靠着涪江,收成也不会很差,那日子还算能过得去,再加上这里的百姓好唬,不敢作乱,一年下来,捞个一千几百两还是有的,大人何不瞒声大发财呢?”
本来还想这位新任县令绕进去,让他把以前的亏空的罪都背上,现在看来,人家虽说是第一次做官,可是“门儿清”,那算帐的能耐比自己还强,想陷害他估计没什么指望了,再说人家背后还有吏部的大能给他撑腰,周大源现在宁愿花点银子,好好伺服奉着这位爷,等三年任期一到,早早滚蛋。
放着一个心机这么深、这么能忍的人在自己身边,简直就是一场恶梦。
这做官的好处还真不少,三年赚个二三千两,这已经很高了,要知道一个七品县令一年的俸禄才四十两左右,这“夜草”很不错了,当然,这与清政府那时“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没得好比,因为那个时候世界贸易已经很发达,光是茶叶一年就有几百万两的贸易顺差,还有丝绸、瓷器等深受欢迎的商品,那时候全世界大部分黄金、白银都流向中国,可以说富得流油,据记载当时清政府一年财政收入达几千万两之巨,而明朝末期,一年财政收放仅二百多万两银子,还不够辽东战事的开销,以至军队拖饷成风,士兵的士气大受打击,直接影响战斗力。
当然,两个朝代差距并不是想像中那么大,只是明朝重农抑商,若是把实物和劳役这些也折算成银子的话,财政收入肯定要翻多番,怎么说也好,周大源算得上很有诚意了,见风使舵也很快。
真不愧是沉浸在官场多年的官油子,可以说把人心都揣摸得透了。
可惜,任周大源经验再丰富,目光再锐利也看不穿眼前这年轻轻的新任县令,他的目标,并不是那点可以置田买地、娶妻纳妾的银子,他的目光,看得很远,他的野心,澎胀得很大。
“啪啪”“啪啪啪”
陆皓山一边鼓掌一边笑着说:“不错,不错,周司史能言善语,长袖善舞,真是一个妙人,可惜......”
“可惜什么?”周大源被陆皓山的举动弄得有些迷糊了,闻言连忙问道。
“可惜你碰上陆某”陆皓山打了一个响指说:“虽说你做得非常隐敝,不过,却逃不过陆某的眼睛。”
“哦,大人何以见得?”
“很简单,当你为众人谋划福利,每个人都很感激你,尊敬你,因为你的原因,大伙多了额外的进贡,或多或少改善了生活,但是”陆皓山话音一转,似笑非笑地说:“你一个人吃肉,让别人啃骨头,估计别人就不那么好相与了。”
周大源心中楞了一下,突然感到有一种不好预感,不过他还是心存侥幸地说:“小人不知大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不知道”
陆皓山不紧不慢拿起自己泡好的雨前龙井,有滋有味地吸了二口,把周大源的胃口吊得高高后,这才盯着周大源,轻轻从嘴里吐出三个字:“江安仓”。
江安仓三个字一出,原来一脸从容的周大源面色一白,身子也晃了一下,不过强作镇定地说:“大人,永安仓怎么啦?”
“怎么,还真要本官说出来?”陆皓山皮笑肉不笑地说:“周司吏,吃独食易肥,但也容易噎着,得要一副好嘴牙。”
古代州县都设有粮仓,并根据人口和富裕程度的多少来设定规模,粮仓的作用主要三个,一个在粮价高企时放粮,平抑粮价;二是老百种在耕种时没有种子,可以有偿地从粮仓中借取种子粮;第三个作用就是碰上灾年,官府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可以安置灾民,稳定民心,保一方之安宁,明朝物价平稳,就以粮食为例,在崇祯后期最动荡时,很多地方粮食也就涨了一倍多一点,因为官员俸禄的多少与物价挂钩,他们在这方面特别努力。
以江油县为例,修筑了一个江安仓放置粮食,江安仓就修筑在涪江边的一座山中,依山傍水,最多可以贮藏三万石大米,不过灾年不是年年有,存放仓中又怕虫害、又怕鼠患,新粮变陈粮又是损失,每隔一段时期都要存一批、处理一批,为了防止过多损失,江安仓通常是都是储藏一万石左右,数量巨大,这就是官府的力量,而每年储藏、处理的粮食,稍稍一运作,就是一笔巨款。
“不...不明白大人说些什么。”周大源面色有些惨白,可是他还是咬着牙抗着。
只要这事一暴露,别说个扮猪吃虎的陆县令不会放过自己,就是自己的老上司陈贵,也非得把自己弄死不可。
“人啊,为什么一定要撞到南墙才肯回头呢”陆皓山摇了摇头,有些可惜地说:“好吧,反正本官有的是时间,就跟你好好聊上一聊。”
又啜了一口茶,陆皓山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都说掌握库房钥匙的人就是掉进米缸里的老鼠,就等着撑死,周司吏掌管江油房部五年,早已把户房经营得犹如铁板一块,做起一些隐敝的事也得心应手,对吧,陆某现在算是见识过,好了,言归正传,就让陆某的说一下周司吏的绝世妙计。”
看到周大源站在哪里,一头一脸的冷汗,什么话也没说,估计此刻他的内心肯定七上八下,强行死忍罢了,这心里素质不错,换作普通人,估计现在都吓得尿裤子了,陆皓山暗暗点头:还行,没看到铁证前,打死也不认。
“江安仓的存粮有新有陈,存新的,处理旧的,这些都是常规,说到底,也是官员一个发财的机会,那笔头稍稍转一下,那就是好的变成次的,次的变成烂的,那得多少银子流入腰包啊,本官看过,啧啧,胆子够肥啊,每年需用处理的粮食达三成之多,一万石的三成,也有三千石之巨。”
周大源打断道:“大人,此事衙门的人都知道,是县衙一个重要收入,其实大人也可以从中受益,至于说三成,其实这个比例在众多县衙中,已经是算好的了,那些保管不善的,那折耗在四五成呢,主要是里雨水充沛,空气潮湿,再加那江安仓就设培江边上,那谷米就更容易损坏,此事已经得到永州府的首肯,请大人不必心存怀疑。”
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陆皓山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等周大源说完了,还体贴地问道:“周司史,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不急,待你说完,本官再说。”
还有这种说法的?周大源楞了一下,马上说道:“小人没有什么再补充的了,大人请吩咐。”
“很好,你不说,那本官说了”陆皓山冷笑地说:“你把所得利益,拿回与县衙一干人等利益均沾,这个没人能怪你,就是本官看到,也只能一只眼开一只眼闭,因为没有足够的经费,这县衙就不能顺利运转,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但是,帐面差别极大,帐目上记载那江安仓库是每二年开仓处量一次,但在开支明细上,那是每年处理一次,虽说你帐做得很巧妙,但是本官还是查出来了,若是不承认,本官马上可以陈县丞来对质,要不,张主簿也行,本官相信,他多少也会知道内情的。”
什么?这也查得出来?
周大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这事他做得非常小心,也极为巧妙,那帐目可以说做得四平八稳,就是那些老帐房前来也难看得出端倪,老实说,此事就是陈贵和户房的人也不知道,这个陆县令,真是妖孽不成?
“大...人真是说笑了,开仓换粮,动辄几千石,那是何等动静,这江油县就这么大,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可以发现,怎能瞒天过海。”周大源明白自己犯的事有多大,不到最后一刻,那就是咬死也不放。
陆皓山冷笑道:“说笑吗?听起来有点不可能,几千石粮食,怎么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呢?换作其它人就没有能耐,而周司吏却有这样的条件,当然,周司吏没有通天之法术、也没五鬼搬运之神通,不过胜在全县户籍、田赋、财税、婚姻都归户房管,而户房又是周司吏的地盘,一边掌握巡视之权、监督之责,一边又掌管库房,做兵又做贼,就是监守自盗也没人发现,估计是陈贵相信你,那些核心的机密尽理少人知道,所以让你一个人全面负责,反而让你有了可乘之机,这些流程很简单,那米粮就在帐面走一走,那粮食根本都不用进库房,就已经完成了,省时省力,连工钱都可以省下,只需转几次,那笔差价已经进了荷包,对吧?”
“当然,这些事一个人是处理不了,本官相信,应该有几个粮长或乡绅的配合,想做到这些很简单,大明是按照人丁税收的,很多地方都有隐瞒人的习惯,掌管户籍的周司吏想让他们就范太容易了,用人口或调高那些田的等级,就能让他们无从选择,再适当诱之以利,那肯定让他们死心塌地,那些粮食估计在粮长手中,就已经转交到粮贩子手中,换成白花花的银子,最妙的一个地方,江油也算产粮地,那补充江安仓的粮食直接征收,而不用库房支出银两购买,而查帐的人,都会特别注意钱银的流动,而其它的,则是走马观花一般,就这样,周司吏就可以瞒天过海,大发横财,只是不知道,陈县丞知道这些情况后,他会怎么想?张主簿还有衙门里的人知道会怎么想?江油县的百姓知道,又会怎么想呢?”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陆皓山也有些累了,停下来看着浑身发抖的周大源,那眼光,犹如猫看着爪下的老鼠一样,陆皓山在气势上,已经全面压倒面色怪白的周大源了。
“大...大人好本事,可是,小人家大业小,还有一众亲朋戚友需要照顾,真有那么多银子,还,还住那么旧的宅子吗?”周大源明明输得已经一败涂地了,可是还是不肯放弃。
“唉,何必呢,周司吏,你我是聪明人,为什么还真要像普通人那样什么事都要说得明明白白?一丝脸面都不留吗?这些年,听说江油有人喜欢用银子兑换成黄金,一些粮商也知某位大人喜欢收金子,周司吏住老宅子,家人名下,只有一间店铺,偏偏是铁匠铺,若言本官猜得不错,周司吏应是把赚到的黄金铸成金砖,或许收藏在家中,或许埋在地下、或者直接用作砌房子,掩人耳目,也有可能收在祖祠中,不管怎样,总会找得到的,就是找不到,本官想,周司史也会顾及家中老小的平安,对吧?”
一个人越是低调查,那么所图的就越高,户部司吏,自然是陆皓山调查的对象,即使做了县令,陆皓山也一直没有放弃对他的调查,种种蛛丝马迹结合起来,很容易就推断一些事情。
“啪”的一声,周大源一下子软瘫在地,双眼无神,喃喃地说:“服了.....服了。”
陆皓山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自己还是把这个“油吏”给治了。
“来人。”陆皓山突然大叫一声,把一时失神的周大源吓了一跳。
“大人,曹虎听令。”在周大源吃惊地看到,身穿着一身捕头服饰的曹虎从屏风后面走出,恭恭敬敬地向陆皓山行礼。
“这....周老弟,你.....”周大源指着曹虎,嘴巴张得老大,一下子说话都不顺溜了。
曹虎不是陈贵的铁杆心腹吗?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周大源注意到,曹虎是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不是从门外走进来,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在旁偷看了整个过程,这说明他已经见风使舵,向这位深不可测的陆县令投诚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自己一点也没有听到消息的?这曹虎出来时右手还按在铁尺上,这会不会是预防自己罪行被揭穿后气羞成怒,继而对陆县令不利?
幸好自己没有冲动,若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周大源思如电转,开始快速梳理起整件事来。
陆皓山一脸严肃地说:“周大源贪赃枉法,数目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马上把他收监,没本官命令,不准任何人见他,也不得释放,另赐令箭,把他一家老少全部抓回衙门,打入大牢,查封所有家财。”
“是,大人。”曹虎心中大喜,连忙大声应道。
抄家,那是油水大大的,再说是抄本县“财神爷”的家,光是听听都觉得热血沸腾了。
曹虎兴奋,可是一旁的周大源心如死灰,吓得差点都尿了,哪有平时的镇定和稳重,二话不说,马上跪下,一边拼命磕头一边大声哭求道:“大人,大人,只要饶我一命,就是让我干什么都行,大人......”
“大人,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大人,小人愿意双手奉上所有家产,只要留我一条狗命”
“大人........”
事情败露,再没有半分扭转的余地,特别是一直依赖的靠山,要是知道真相,估计第一个弄死自己,曹虎一出现,周大源心理最后一丝防线都被击破,不过为官多年的周大源早已练成人精,看得出陆皓山并没有把事情做绝,心中隐隐约约感到有一线生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自己倒下了,那自己的家人,肯定对付不了陆县令和他的那些手下的。
灭门府尹,破家县令,再加上一帮如狼似虎的胥吏,估计骨头的髓都让他们敲出吸掉。
陆皓山和曹虎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出现了一笑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三十七章 江油变天
周大源终于服了,陆皓山查帐所翻出来的内幕和所推测的东西,有如神助一样**不离十,要是让陈贵知道自己背着他,跟几个粮长和粮商勾结,把江安仓视作自家钱袋,大肆倒卖,这些年赚得盆满钵满,肥得流油,有好处自己偷偷吃大份,而有事情则让全部人一起扛,把陈贵玩弄于鼓掌之中,那陈贵还不发飚?
绝对不能曝出去,一旦曝出去,必死无疑,周大源彻底服软了。
陆皓山冷笑地说:“哦,周司吏真是服了?”
“大人,服了,服了。”
“叫你干什么都听?”
“.......听,听,大人。”
“好”陆皓山毫不犹豫地说:“本官也不喜欢转磨磨叽叽,开门见山吧,你要是跟了我,那就是为我所用,对本官言听计从,本官保证你的安全,跟着本官,不仅前程似锦,而你之前所做的事,本官替你一力承担,就是拿到手的好处,也可以继续保留,不用退还。”
周大源闻言大喜,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了,连忙大声说:“小人愿为大人马首是瞻,若有二心,天打五雷轰。”
原本想着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自己虽说掌握大量的机密,可是这些东西反而让自己死得快一些,就是自己的家属也不能幸免,做官场上混了这么久,周大源深知这里面的黑暗,就拿县衙的大牢来说,那些老狱卒有一百种方法让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想伸冤?跟阎罗王去伸吧。
现在陆县令发出邀请,不仅保往自己,还把责任一力承担,就是以前的好处也不用吐出来,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做梦,难以置信,周大源现在根本没有选择,马上就发下毒誓宣布效忠。
“别急着表忠心,曹捕头,把笔和纸拿给我们的周司吏。”
曹虎闻言马上拿了笔和纸,交给跪在地上的周大源。
“大人,你这是......”周大源一时被陆皓山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不知他到底要自己写些什么,闻言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皓山看也不看,拿起茶盏,轻轻吹了吹,闷了一口茶,这才淡淡地说:“周司吏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要写些什么,本官先说了,若是你写的东西不能让本官满意,那曹捕头会看在一场同僚的份上,会给你安排一间干净的牢房的。”
“这,这......”
曹虎在一旁大声骂道:“嚷什么,快写吧,周兄,不瞒你说,小弟还想在你身上弄一大笔银子的,没想到大人这么大方,你再在这里的磨磨叽叽,惹大人不开心,那时什都晚了,想坐你位子的人海了去,没了张屠户,还吃不成没毛猪?曹某的手段你也知道的,怎么,想试试?”
“不,不敢,我写,我写。”周大源连忙说道。
陆县令有很多选择,而自己只有二个选择,要么是生,要么是死,没有第三种选择的余地,也没有资本再讨价还价,可是陆皓山不说要他写什么,周大源只能猜着来,先写了一份投名状,以示自己愿意对陆皓山服从,然后就开始写老上司陈贵的罪状来。
曹虎是陈县丞的亲信,可是陆县令不动声色之中就把他收服了,这次又趁陈县丞下乡巡视上元节准备情况之时拿自己开刀,不用说,是避开陈县丞,这个陆县令绝对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一开始是欲擒故纵,麻痹众人,然后慢慢图之,可以看出,所图不小,要是这个时候周大源还不明白陆皓山要自己干什么,那这辈子都活在狗身上了。
于是,周大源就把自己所知陈贵所做违纪的事一五一十写了出来,如贪赃枉法、强买强卖、欺行霸市、怎么侵吞公款、为了得到别人的田地,把别人抓到牢里百般折磨,然后强迫别人把地贱价卖给自己、亲属怎么鱼肉里等等都写了出来,写到后面,不知眼前这位陆县令掌握了多少,生怕陆县令说自己不尽心,又把陈贵爱喝虎鞭酒,为了满足自己的兽欲甚至连自己的儿媳妇也下手,做了“扒灰”的事也写出了来,这事是有一次陈贵喝醉说出来的,当时周大源把它记住了。
为了保命,陈贵可以说把老上司卖了一个干干净净,要是陈贵看到这张纸,少说也得也吐几升老血。
卖力啊,陆皓山那壶茶都淡了,可是周大源还在奋笔疾书,这让陆皓山有些吃惊,一是吃惊这陈贵的黑材料还真不少,二是终于明白人在绝境下,求生**真是太强了,为了活命,这周大源还真是卖力,好在一旁的曹虎有眼色,看到茶色淡了,不用吩咐,径直就给陆皓山重新装了新茶叶,冲了一壶新茶上来。
“大人,已经写好了。”写完后,周大源不敢怠慢,马上把黑材料整理好,双手奉在陆皓山前面。
陆皓山笑了笑,语味深长地说:“我相信周司吏是一个聪明人,拿过来吧。”
“是,大人”周大源连忙双手把那些黑材料递上。
不得不说,周大源交待的东西,已经超出陆皓山的期待,上面有陈贵这些年所用所为,一件件罪行,列得清清楚楚,就是每年贪墨的银子,也有一个准确的数目,然后陈贵把陈贵的店铺、田地、秘密据点等,都一一列了出来,令陆皓山吃惊地是,据周大源统计,陈贵的宅子、店铺、田地、车、马等可以统计的,其身家就已经超过十万两白银之巨。
十万两啊,大明现在的财政,只算现银的话,也就二百多万两,这一个小小的江油县丞,身家就达十万两,还没算那些收藏的,陆皓山一看,眼睛都瞪大了,这是一只大肥羊啊,一想到扳倒陈贵,自己手中就多了一笔十万两的巨款,陆皓山眼睛都放光了,再继续看下去,陆皓山面色慢慢变得铁青:眼中杀机骤现。
资本的原始积累,那是充满血腥的,陈贵也不例外,据周大源记载,周大源除了贪赃枉法外,还让家丁组队大批贩卖私盐,大发横财,然后就是霸田圈地,要是他看中哪块田地,若是贱价卖给他,那还能客客气气,要是说半个不字,他就会指使人捣乱,随便找个由头扔进牢里,各种敲诈,不到手绝不罢休,不知多少人被他逼得家破人亡,据统计,在他手上冤死的人就有十多个。
简直就是馨竹难书,饶是陆皓山已经变得硬心肠,也被陈贵的所作所为气得面气铁青。
这也好,除掉他,心里也不用背负多大的心里的负担。
看完后,陆皓山长长呼了一口气,慢慢那些材料放下,闭上眼睛,把身子轻轻靠在椅背,用手小心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显得很疲惫地样子。
“大人,这陈贵是江油一霸,作恶多端,民愤极大,一日不除,一日不足以稳民心,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我曹虎愿打先锋。”曹虎马上在一旁推波助澜道。
要动手,肯定要动用三班快役,不用说也是自己冲在最前面,现在说出来,也好表现自己的忠心,再说自己投靠了陆县令,要是陈贵不死,那就得自己死了,这种事,自然是死道友莫死贫道,再说,自从得到陆皓山的承诺后,曹虎做梦也想早日把李云娘娶回家中,而李云娘进曹家的头一个条件,就是陈贵得彻底倒下。
这些天,曹虎可是急坏了。
一听曹虎表态,一旁的周大源也马上跟着说:“大人年少有为,可是陈贵在江油县只手遮天,要想有一番作为,必然要搬开这块绊脚石,属下愿指证他的罪行,助大人一臂之力。”
人的本性就是趋利避害,这二人几天前还和陈贵称兄道弟,恨不得斩鸡头烧黄纸,把心都掏出来,可是在利益面前,马上就站在对立面,要把对方置于死地了。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真是太有哲理了。
现在已是崇祯三年,乱世开始,大厦将倾,虽说江油位处偏僻,暂时还没有战火荼毒,不过那是早晚的事,陆皓山要做的,就是在战火到来前,先壮大自己,只有手中有了力量,才能在乱世中分一杯羹,才能在乱世中有一番作为,这也是陆皓山急不及待要控制县衙的目标。
现在听到两个新收的手下这般热情,陆皓山自然不会拒绝,闻言点点头:“那好,你们两个坐近一点,我们现在商量一个万全之策,一举把陈贵拿下,把他连根拨起。”
“是,大人。”
“是,大人。”
曹虎应得最快,三步作二步跑到陆皓山面前,恨不得马上拿着令箭去拘人,把自己的心上人抢回来,周大源应得稍慢一些,有些感慨地坐在下首,为了对陆县令的尊敬,斜签着坐着,大半个屁股空着,在陆皓山拿笔准备商议对策时,无意中从窗户看到外面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原来晴朗的天出现了大块大块的乌云,看样子好像要塌一样,难怪气氛有些沉闷。
周大源有些苦笑地摇摇头:看来,这是江油县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