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体验生活并不易
可出乎柳三变意料之外的是将士们的反应,他们对儒帅可谓信任有加,佩服之至,并对儒帅的公正无私不惜赞美之词。
令柳三变不可思议的是,一个可能还没有成年的士兵对另一个同伴说,决心练好本领,有朝一日,赶上这样的比武晋级,一定要大显身手,即便是受伤,只要有儒帅的关心,有儒帅亲自疗伤,被打死也愿意。
这是什么想法?柳三变问那个说话的士兵,他的同伴代为回答,这就是执行力的具体表现,是整体战斗力的源泉!
儒帅站起身,指着舞台中央,命令武痴道:“尽快修补好!”
柳三变想,不是有毛病吧,打碎了怎么修补?只能换掉吧!
这道命令的结果,让柳三变妄自菲薄,认为自己简直不配做军人!
武痴跑到校场边上,脱下衣服,铺在疏松的土堆下面,双手往衣服上扒土,眨眼之间就扒够了,他将衣服收拢来,兜着土,跑回舞台,倒在被打碎的木块缝隙里。
柳三变想明白了,这就是军旅文化的一部分,一切都要从实战出发,要的就是效率,这也是范履霜所谓的“胜利观念”的衍生成果。
柳三变更加佩服少年得志而又少年有为的范履霜了,他宣布了对武痴的任命,高兴的当然不只是武痴本人,还有比武痴更加为此而疯癫的同道者们。
真有你的!柳三变心里赞叹道,这个儒帅绝对是名副其实的,他在宣布武痴任命的同时,还不忘强调文与武的关系,他比喻道,文与武就是雄鹰腾飞的一双翅膀,就整体而言,缺一不可,文则智,善于排兵布阵,武有力,可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倘若要成就自己的最高理想,要成为军中的佼佼者,二者更是不可或缺!
柳三变明白了,修补只能是武痴的做法,他的想法是不合格的。于是,柳三变做出决定,虽不愿做职业军人,但军旅文化绝对能给自己的事业插上翅膀。
柳三变也是一个敢想敢干之人,他向范履霜提出参与边境巡逻的要求,遭到了范履霜的断然拒绝:“如果你训练后,能够达到自保的要求,你随时都可以!”
柳三变虽然不知道拒绝的具体理由,但他绝对相信,范履霜是为他好,为他的安全着想,他想到演习之时,还要别人来保护,真的打起仗来,岂不成了累赘?
柳三变去找武痴,希望能与他一起去执行巡逻任务,他想的当然是武痴有足够的能力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可武痴比范履霜的拒绝来得更加干脆。
“这是为何?”柳三变问武痴道。
“你倘若出现意外,我自然要担负保护不力之责,说不定还要被斩首,有害而无益,绝对不值!”武痴不是一个说话转弯抹角之人,他明明白白地告诉柳三变道,“如果遭遇敌人,痛痛快快地冲锋陷阵,展开快意厮杀,凭我武痴的本事,建功立业是必然的,手到擒来之事。你自己想一想,傻子都知道结果。”
武痴的直白噎得柳三变半晌说不出话来。为了避免尴尬,柳三变问武痴道:“帮我制定一个收效较快的训练计划总可以吧?”
没曾想,武痴微笑道:“你是儒帅的朋友,谁都知道,儒帅有点石成金之能,是这支边防军中最有办法的人,你是存心拿我消遣吧!”
柳三变悻悻离开,走在路上,他仔细想着武痴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谁说不是道理呢?这个武痴真的一点都不“痴”!
他把训练的要求向儒帅提了出来,没想到,儒帅也让他失望,只是安排他跟着比武的那个认输的幕僚练习。
第二天早晨,将士们早操的时候,幕僚前来敲门,柳三变还躺在床上,比武的幕僚问明原因后,颇为失望,俗话训斥不能持之以恒之人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养尊处优的柳公子倒好,连鱼都不打何需晒网!
磨磨蹭蹭了半天,柳三变终于开门出来了,专门陪伴他的幕僚道:“吃早饭吧!”
早饭之后,柳三变要求去校场,幕僚应付地点头,柳三变当然能感觉到幕僚的情绪。
柳三变走在前面,幕僚在后面没精打采地跟着,到了绳梯训练处,柳三变对幕僚道:“我想试一下,行吗?”
幕僚并没有答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当柳三变挽起衣袖准备上去时,幕僚站在绳梯前,命令道:“你们几个过来实施保护!”
看见柳公子前来,让在一旁的几个士兵上来围着柳三变。幕僚命令一个士兵做一下示范,那个士兵吊着横梯,双手快速地轮换着,像猿猴攀援一样敏捷。
这有何难?柳三变想,故弄玄虚罢了!
柳三变正要上绳梯时,幕僚小声道:“前走三十米更好!”
柳三变没有反应过来,他以为是在绳梯上移动三十米,心里骂道,“小看人!”
这时,旁边一个实施保护的士兵指了指不远处,柳三变仍然没反应过来,他纵身跃起,双手吊上绳梯,可明显地感到臂力不足,根本松不开手,感到身子出奇的沉重。
在硬气的鼓舞下,他强行移开一只手,结果伸出的手往前捞了两把,摔了下去。还好,前后左右都有士兵架住,否则,不知会怎样。
幕僚让柳三变休息一会儿,柳三变脸上火辣辣的,他瞥了幕僚一眼,在两个士兵的陪伴下,来到了不远处的木棒绑成的横梯,幕僚小声道:“这个要容易一些。”
柳三变有些犹豫,幕僚纵身吊了上去,猿猴似地往前移动,两个陪伴柳三变的士兵鼓起掌来。柳三变问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士兵道:“这个真的像他说的那样?”
士兵点头道:“这是训练最基础的,谁都不会有问题,准行!”
柳三变有了信心,纵身上去,果然,男子汉的臂力吊自身的重量,正如那位士兵说的那样。柳三变就如同鱼游回了水里,动作娴熟,也很惬意,他一口气吊了四五趟,像是向幕僚示威似的。
幕僚小声地在士兵耳边说了一句话,士兵来回地吊了两圈。柳三变以为这很容易,他吊过去,然后试一试倒退着吊回来,结果,他狠狠地瞪了幕僚一眼,不知不觉又掉进了他挖出的陷阱里,可恶!
柳三变骨质里也是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他就是要从跌倒之处爬起来,失败了,再来,一连若干次,终于可以了。
他连续训练了好多好多个来回,幕僚规劝道:“悠着点,千万别受伤,贵在持之以恒,重在别轻言放弃,循序渐进即可!”
第七节 三变血性在延续
逞能是要付出代价的。吃晚饭之时,柳三变就觉得手臂酸痛难耐,他忍着,没有吭声。儒帅关心地问道:“有上进心是好事,锻炼锻炼也挺好,不过,千万别蛮干,训练之前一定要先做好准备活动,把筋骨活动开!”
柳三变好不容易吃完晚餐,他回到房中,躺在床上,试着蹬一蹬千斤重的腿,抬一抬酸痛的胳膊,不错,他的男子汉气概还在,他咬牙挺住,他在心里叫道,不能让人小看了,挺住,一定要挺下去!
从此,这个决心革除了柳三变睡懒觉和赖床的习惯。
绳梯锻炼的第二天早晨,将士们出操之时,柳三变就按时醒来,他想快速地去训练体能,可过的第一关就是从床上爬起来,他的腰酸背疼臂软腿无力全都袭了上来,他咬咬牙,狠狠心,虽然起来了,但要达到欲想的效果实在太难了。
好吧,就在屋里走走,抡抡胳膊,踢踢腿,扭扭腰,在床沿上来几个俯卧撑。
“据说昨天的锻炼很不错,身子疼的话,今天就恢复恢复,溜达溜达就行了。”吃罢早餐,儒帅临去校场前专门拉着柳三变的手,提醒道,“千万别弄伤了,切记!”
可到了校场,柳三变受到将士们热火朝天的情绪感染,似乎忘记了浑身的不舒服。幕僚则及时加以阻止,在校场慢跑了五圈之后,幕僚带他去爬酒馆那座山,并告诉他,上山能够训练体力和耐力,下山可以训练桩步的稳定性。
柳三变跟着陪同的幕僚上山下山地来回好多趟,询问还有何招式可以进一步训练时,幕僚从地上拣起一截木棍,让柳三变顺着和逆着用手甩着旋转身子。
刚开始时,柳三变觉得太容易,哪有什么技术含量,可做着做着,就上气不接下气,更要命的是头昏眼花。柳三变不得不停了下来,站着,喘匀了,摇摇脑袋清醒清醒。
他尝试了五六次,这玩艺不能蛮干,否则,翻肠倒肚就会随时袭来。
趁柳三变歇息时,幕僚示范着,抡木棍的手格外用力,劈、砍、正刺、斜刺、倒刺和格挡等动作全都用上了,希望柳三变能毫无遗漏地变换这些动作,并尽可能地将这些动作融会贯通,连为一体,达到一气呵成的目的。
幕僚在柳三变动作别扭时,自己就近找了一个小土丘,在上面翻滚腾挪,有时还找个笔直的地方,双手着地,倒立起来,然后由慢而快地转动,最终像刮旋风似的。
这家伙也太厉害了吧,最快之时,让柳三变只能看到像一根立柱,在外力推动下,快速地旋转着,他很羡慕,他想,如果有一天他也能达到这种水准,该有多好啊!
柳三变突然神经质地笑出声来,幕僚倒立着,昂起头,问道:“为何发笑?”
柳三变问道:“你见过软体表演吗?”
“见过!”幕僚答道,他想了想,站了起来,“柳公子真是有心人,你是联想到软体功是否也要如此训练,对吧?”
柳三变微笑以对,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柳三变使用武功基础都有相通之处来解释,可幕僚则神神秘秘地看着柳三变,不置可否。
对于这个,柳三变肯定比武功达到自保的程度更有兴趣,他追问道:“武功与软体功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在柳三变期待的眼神中,幕僚仍然神神秘秘地看着柳三变。
柳三变机灵着哩,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道于盲,有何可问之处?”
幕僚毕竟是儒帅的得意助手,柳三变这点雕虫小技怎么可能奏效,他用微笑来搪塞。
柳三变继续舞动手上的木棍,也许是男子汉的共性使然,刚引进门,便对武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幕僚教他的那些动作虽说慢点儿,但还真能连贯起来。
柳三变的感觉好了很多,浑身的不舒服似乎被武功的追求代替了。
“喂,柳公子!”幕僚见他的小心思没能奏效,叹息地问道,“你到底要什么,是武功还是柔功,假如是后者,那就越走越远了,而且是在毁灭柔功的可能性。”
“你在跟我说话呀?”柳三变心理素质不错,他假装没听清,问过之后道,“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我忙着哩!”
“你在跟我说话吗?”幕僚以牙还牙,也假装没听明白,问过之后道,“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我也没闲着!”
玩够了,两个人相视而笑。
柳三变主动走到幕僚身边,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请问,无聊师傅,柔功算不算功夫,他能达到常规武功的自保目的吗?”
“如此大礼,小可受不起!”幕僚来了个猛转身,俏皮地说,“可以达到殊途同归的效果,不过训练方式正好相反。一种适合男人,一种适合女人,亦可称之为男拳和女拳。”
柳三变是想真心请教,他问幕僚,现在这样训练,是否离柔功越来越远,到底该怎么训练才算是正确的?
幕僚说,训练硬功,也就是常人所说的武功,必须要从沙袋上、石头上、树杆上、铁板上和铁砂里等,经过忍耐性地击打训练,使人体的手掌、手指、手时、腿、脚、膝盖和肩等部分越来越强硬有力,越来越具有很强的抗击打能力,越来越善于进攻,最高境界可以一招制敌,让对手一旦被击中,就没有反抗之力。
而柔功则不然,必须使各个人体关节更加柔软,更具有折叠、错位、弯曲和反转等方面的能力,从武功的角度而言,无论击打到任何一个部位,都能用折叠、错位、弯曲和反转等技巧实施泄力,也就是像击打在棉花上一样。
幕僚说着,让柳三变用木棍击打他的肚子,感受一下,柳三变犹豫了,他的确担心会伤害到幕僚,他通过观看幕僚比武知道他功力不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幕僚微笑道:“你不用为我大发慈悲,我练过柔功,来吧!”
“你变女人!”柳三变一扭腰,双手握住木棍,心想,求你不说,诈你不说,总算逼出真相来了,相信你应该有这个能力。他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心思,就是借难得的机会惩戒这臭小子,看你还敢不敢要小心眼。
柳三变虽然这么想,但他毕竟是仁慈的,善良的,他没有拼尽浑身力气猛击,而是用了三层力,的确手上没有什么反弹的力量,他俏皮地说:“女人的肚子就是柔软!”
他回转身,用力将木棍猛击一块大石头,嚯,虎口被震得发麻,木棍脱手,往他的脑袋飞了过来,他眼前一个影子闪过时,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好险啊!”幕僚说时迟,那时快,他伸手抓过木棍,“危险解除!”
柳三变感激地望着幕僚,幕僚道,两次击打的感觉差异很明显,柔功是被动的武功,以化解强攻为主,自身的攻击力不强,但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我真羡慕你,硬功柔功能集于一身,高手!”柳三变赞扬道。
幕僚谦虚道:“哪里呀,两种武功都变得不伦不类了,不像儒帅那样!”
第八节 求自保三变拜师
“范履霜又是怎样?”柳三变虎口被自己震得发麻,他甩着手,好奇地问幕僚。
幕僚告诉柳三变,儒帅的武功可谓深不可测,他的听声能力出类拔萃,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听得真真切切。
这一点,柳三变点头认可,他从儒帅身后实施攻击,不就吃了大亏吗?
幕僚夸赞起儒帅的武功来,那才叫做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夸赞曰:儒帅的武功,无招无式,出其不意,以无形抗有形,游刃有余,招招见力,招招见效,绝无虚招。
“这么说,诱敌之力特别强,想借机偷袭的人往往都要吃大亏了?”柳三变质疑道,“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难道儒帅没有?”
“他比老虎更加厉害!”幕僚佩服地道,“我自信武功还过得去,可我跟了儒帅有些年头,就是没发现他何时在打盹!”
柳三变当然不会怀疑幕僚夸赞范履霜的诚心,不过,他为幕僚提出的条件颇有些头疼,得知要学范履霜那样的武功,非得有坚实的基本功不可。
何为基本功?柳三变一一进行对照:反应要快,柳三变自以为经过训练可以满足这一要求;二是动作要轻快灵活,并非所有人都是天才,别人通过后天的训练可以达到,我为何不能,我柳三变不比别人缺胳膊少腿;三是要有扎实的基本功,这怎么可能难得住我,不就是多流汗多拼命的事情吗,行的,不成问题。
决心已定,柳三变的确在一步一个脚印地稳扎稳打,逐渐把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早晨,他比将士们更早到校场训练,总是有一个人比他更早,训练也更卖力气,这人就是武痴。
武痴的训练成果,连柳三变这个武术外行都能轻意看出来,步伐轻盈,目光更加凝聚,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表面看上去不再是那么凶神恶煞,而是透着几分睿智,可见儒帅的点拨对他起了大作用。
奇怪的是,这个讨厌的武痴,对柳三变可没有睿智的头脑和眼光,大概是柳三变提早到校场训练的第三个日子,武痴不愿意柳三变跟在他的后面跑步,他故意放慢脚步,待柳三变冲刺时,他猛一个转身,差点造成相撞事故,幸好柳三变急停了下来。
正当柳三变要发火时,武痴双手稳住柳三变的双肩,讨厌的目光像是要将人看穿似地:“不许跟着我,想偷师,没门!”
“偷师,你!”柳三变也不服气,“你也配!”
“你为何连续几天都跟着我?”武痴质问道。
“校场是你家的?”柳三变反问道,“你可以用,我为何就不能用,做人用得着这么霸道吗,你算老几?”
武痴在斗嘴方面肯定不是柳三变的对手,的确,柳三变他用不知道是否偷师于武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柳三变经过对照觉得幕僚指引的训练方法是无比正确的,他不仅从武痴那里得到了佐证,还学会了另外的训练方式。
人忙更漏疾,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
有一天吃晚饭时,范履霜问柳三变道:“来军营也有一段日子了,军中生活还习惯吗?”
柳三变表达了感谢和照顾之意,表示过得特别充实特别有意义。这话自然会引出儒帅的关心:“你最近可有收获?”
柳三变当然知道,儒帅的所谓收获者,乃是熟悉军旅生活情景,了解将士们的思想情感,捕捉到将士们丰富的军事生活情态,最好能形成鼓舞士气的富有军旅亲情的新词。
正在柳三变不便回答之时,专事陪同柳三变的幕僚站了起来,目视儒帅时,儒帅举手阻止了他,微笑着围着柳三变看了看,点头道:“结实了,有点像军爷的身板了!”
儒帅这话让柳三变感到惊奇,你长的是什么眼睛,这点小小的变化你也能够看出来。柳三变正觉得不可思议之时,儒帅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不可思议:脚力和臂力明显的增强了不少,肌肉的韧性也改善了很多。
幕僚道出了柳三变刻苦练习的实情,得到了范履霜的赞许。
于是,柳三变对儒帅道:“拜你为师,可好?”
“我们是兄弟,不必拘泥于俗世之礼!”范履霜早已想到会有此一说的样子,微笑道,“形式上的东西不要最好,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柯幕僚,你说是吧!”
“对,儒帅一向如是说,也是如此做的!”柯幕僚认真地道,“要说师徒之情,我们早就是了,而且军中绝大多数人与儒帅均有此关系。”
柳三变想了想,也是啊,军中人交往之时,如果不叫头衔,都以师徒相称,在外人听来,还不成了家天下了,倘若让皇上知晓,他坐在宝座上的感觉肯定会如坐针毡!
“其实,我让你训练的方法,就是儒帅教我们的方法。”柯幕僚说道。
这个家伙真够可恶的,居然说着说着,就检验起效果来了:幕僚左一拳,右一掌,围攻柳三变,而柳三变自己都觉得奇怪,哪里来的反应,哪里来的招式,竟然招招都能顺利化解,而且还伴随着颇有力度的声响。
儒帅向柯幕僚努嘴,柯幕僚点头后,用腿去攻柳三变的下盘,因为是坐在长凳上的,开始柳三变的应付并不顺利,经常在桌子腿上、长凳子腿上磕磕碰碰,有时还疼得呲牙咧嘴的,可稍后就找到感觉了,应付也自如了。正在柳三变兴起之时,用力过猛,竟把自己坐的长凳子的一只腿踢断了。
儒帅伸出一只脚准备实施援救,担心柳三变会摔倒,不知怎么回事,柳三变居然稳如泰山,仍然能够与柯幕僚周旋。
“想不到柳兄还是练武奇才,达到这种程度也要有些功力的。”儒帅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连连点头,赞叹道,“假以时日,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柳三变当然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会因为几句鼓励的话就飘飘然起来,他的训练一直没有间断,自我要求也越来越高。
有一次,他心血来潮,正想检验自己之所学,借与幕僚对练木棍之时,拼命攻击对方,逼得柯幕僚节节败退,柳三变则步步紧逼,没想到身后便是悬崖,幕僚退无可退时,一个矮桩避过且转过身来,将柳三变让了过去,由于用力过猛,柳三变身子突然悬空,把幕僚吓坏了,他丢掉手中的木棍,飞身追出,抓住柳三变的腰带,借一个大石头,他双脚用力蹬去,他借势绕到柳三变身前,然后两人摔了下去。
还好,这悬崖差不多与半山上的酒馆到山脚的高度差不多,只是在酒馆的背面而已。
柯幕僚推开柳三变,爬起身来,摇着闭着双眼的柳三变问道:“应该没受伤吧!”
柳三变一动不动,喘着粗气,柯幕僚拍了拍他的脸:“不会吧,如此不济!”
柳三变睁开眼睛,翻身坐起,看着紧张兮兮的幕僚,问道:“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你才吓死我了!”柯幕僚的紧张之情还没能得以缓减,“你没事我就阿弥陀佛了!”
第九节 三变奉命斗武痴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次年的四月了。
有一个上午,大约巳时的上时刻刚过,儒帅和柯幕僚、柳三变等人在校场中的木质舞台上盘腿歇息,天南地北的说得热闹,说得开心。
儒帅向柯幕僚努了努嘴,坐在柳三变身边的柯幕僚顺势由脚后跟着地,变为双膝跪地,双手像飞鸟的翅膀一样奋力扇动,逼得柳三变以同样的身形应战,开始有点手忙脚乱,穷于应付,顷刻之间,便能求个半斤八两。
柯幕僚跪地一个旋转,跳起身来,柳三变岂敢迟误,紧追不舍,打得十分激烈,观看的将士们大多为之喝彩,不少人的喝彩都是为了柳三变,认为一个书生,细皮嫩肉的青衣童子,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竟然能够达到如此纯熟的技击程度,可谓奇迹。
武痴岂会放过这种热闹,他分开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们,挤进最里圈,一个股的吆喝着,还不时地比划着。
说来奇怪,柳三变与武痴决不可能是同门,为何他们俩比划的招式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只是快慢而已。
柯幕僚突然跳出战阵,奇异地道:“柳兄的步伐之快,令人难以想象!”
“果然是名师高徒!”儒帅点头道,“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儒帅未必没有眼拙之时吧!”武痴很不服气,在他看来,武功是耍出来的,而不是吹出来的,后者对习武之人而言就是陷阱,就是别有用心的暗害,因此,他紧紧地拽着两个醋钵儿大小的拳头,晃动着。
儒帅岂有看不懂之理?他把武痴和柳三变招到跟前,问道:“尔等是否愿意拼杀一番,图个酣畅淋漓,各显神通?”
柳三变犹豫了,武痴的功力他是见识过的,初有成就的他,别不知好歹,也不敢造次,不敢贸然挑衅,这种想法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害怕了?”儒帅对着柳三变问道,然后明确告诉他,“如果想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字典里就不应有这两个字!”
儒帅见柳三变点头了,他让武痴去准备一下,然后对柳三变小声地说了一句话,还拍了拍柳三变的肩膀。
两人在声势浩大的喝彩声中,你来我往,如影随行,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了,可是,武痴始终跟不上柳三变灵活的步伐,累得气喘吁吁,而柳三变则以轻便灵活的身法和步法应对自如,轻松省力。
突然,将士们唱起了柳三变的新词《南乡子》,柳三变在优美而雄壮的乐曲声中,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巨大力量,他眼下不再是战友武痴,而是你死我活的敌人,是消灭而后快的侵略者,他出招更加凶狠,更加具有毁灭性。
险象环生中,武痴疲于应付,似乎相形见绌,步法也不够灵活了,掌风拳风也锐减了,腿功也使不上劲儿,他被危险笼罩着,随时被逼得慌不择路,而柳三变却游刃有余,得心应手。武痴面临的窘境,教育他千万不要小看了读书人,用事实向他证明,或者教会他悟出一个深刻的道理,即智者的武功比武功的智者更加可怕!
武痴着急了,突然一个回身反转,迎上微笑着的柳三变的脸,双龙出洞,拼命一击,随着哎呀的叫喊声,好多人都闭上了眼睛。
柳三变急中生智,柯幕僚教他的矮桩反转派上了用场,他猛一个转身,抽身躲过武痴的双龙出击,借势绕到武痴身后,跃起,左腿从上而下地往武痴前倾的背部踏了下去。将士们又是一阵喝彩后的惊叫。
儒帅微笑着,满意的点头时,右手在柯幕僚的肚子上轻轻击了一拳。
武痴也不是一个轻意挨揍之人,他在猛一吃惊之时,就地三个前翻,泄掉柳三变的脚力,确保自身安全后,跳出战阵,拱手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佩服!”
柳三变表面上并没有激动,可内心并不平静,他向儒帅和柯幕僚拱了拱手,微笑着坐在他们中间,说着感谢的话。
柳三变的武术训练一刻也没有放松,可谓冬练三九,虽然寒冷,但热情高涨,称之为精进,一点都不为过。
柳三变为自己一如既往的付出而庆幸:专事陪同柳三变的柯幕僚对于柳三变而言,可谓身兼数职,保镖、武术教练、陪练兼朋友,彼此之间了解得更加深入,感情也更加投入,尤其是柯幕僚的献身精神让柳三变感动不已。
一个下午,天气晴好,凛冽的寒风暂时隐藏了踪迹,柳三变在柯幕僚的陪伴下,在树林中,以长得零乱不堪的树干周旋,练习躲闪贴靠,练习轻盈的步伐,幕僚催促了四次,柳三变都不愿离开。
到了归巢的鸟们觉得太过打扰而纷纷提出抗议时,柳三变才同意离开,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军营的晚饭肯定是耽误了,柳三变很乐意地请这位没有名份的师傅去顺道的酒馆吃饭。
他们照例没有酒水,柳三变举起茶杯感激地道:“柯师傅在上,为了感谢师傅的悉心教导,尤其是感谢不顾个人安危的救命之恩,请接受徒弟的聊表之意。”
这酒能喝吗,这酒敢喝吗,这不是给人出难题吗?
这位柯幕僚也是见过世面之人,他也端起茶杯,与柳三变碰杯后道:“你我同是儒帅的弟子,我们一起,敬儒帅一杯,感谢他的点拨之意。”
柳三变争执下去也没有意义,共同敬了缺席的儒帅一杯后,柳三变用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一片卤牛肉、一片手抓羊肉和一条不知名的野菜,放在柯幕僚的碗里,把柯幕僚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按照习俗,这样敬菜,表达的可是一种再造之恩,理解为情深似海,一点都没错。
“好好好,柯某虽不才,也帮不了柳兄弟什么忙,那我就厚颜无耻地领受这份厚礼!”柯幕僚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也疙里疙瘩的,他握住柳三变的手,拍了拍道,“明天,我们到树林中上矮桩,提升平衡能力!”
这是柳三变梦寐以求的,他曾经多次提出过这个要求,都被柯幕僚搪塞过去了。这种拒绝。柳三变是能够理解的,他当然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这是人家的看家本领,想学就学,岂不是做梦娶媳妇,想得美!
这下好了,梦想成真了,功夫一定会有所提升,希望能通过儒帅的自保要求。
第十节 得偿所愿准巡边
柳三变认为侥幸获胜并不能通过范履霜的足够自保的检验,他也知道,儒帅提出这个要求是为了确保绝对安全,是对柳家负责。
柳三变为神奇获胜的微笑还没有彻底荡开之时,他便收敛了起来,另一个念头袭上心头,柯幕僚和武痴有无可能看在儒帅的面子上,故意让着他,也许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柯幕僚一手策划了获胜的闹剧,好向儒帅邀功,其中就包括了逼迫武痴假败的伎俩。
比武获胜的当晚,儒帅带上酒肉和柯幕僚来向柳三变祝贺时,柳三变趁儒帅微笑着进他房间时,出其不意地实施攻击,他攻击的重点就是军营中难得的陶瓷小酒罐。
柳三变攻得非常凌厉,不留余地,儒帅虽然微笑着,但手脚不敢怠慢,跳跃腾挪,闪身躲避,抛出接住,进退都十分小心,而且被逼得儒帅不得不发大力相抗。
柳三变见陶瓷小酒罐还在儒帅手上抛来抛去时,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决不留半点余地,最终逼迫儒帅将陶瓷小酒罐不得不抛给柯幕僚之后,柳三变才放缓攻击速度,露出笑意,终于停手,抱拳道:“谢谢师傅陪我玩玩!”
“不喝酒就算了,用得着阻止别人喝吗?”儒帅也抱拳诙谐地道,“这种祝贺方式也不错,用实际行动代替语言交流!”
此时,柯幕僚已经把酒罐的泥封启开,倒了三杯酒,并将半山上酒馆买来的酒菜摆好了,机灵地道:“我知道柳兄为何使出这种待客之道!”
儒帅一边坐下一边要求道:“说来听听!”
“柳兄是怀疑武痴故意相让!”柯幕僚道,“因此借机检验一下,可是?”柯幕僚说完,仰面望着柳三变。
柳三变表面陪笑着,而心里却在骂柯幕僚自作聪明,其实是愚不可及。
“不对吧?”儒帅仍然微笑道,“那柳兄应该找武痴验证才对嘛!”
柳三变能不了解儒帅的聪明吗,当然知道他话中有话,不过他还是认为,无论你怎样的聪明,你都不可能知道我内心的想法,除非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可柳三变没想到,柯幕僚的一句看似寻常的话,让他大吃一惊,顿时感觉到他们长期的配合不仅默契,其心灵相通的程度令人难以想象。
谁能猜到柯幕僚是这样说的:“柳兄是看我在场才这样待客的。”
“没有的事,来,喝酒!”柳三变当然不希望这样的对话再继续下去,真到了吹糠见米的那一步,也就不好看了,于是,他端起酒杯,“敬两位师傅,我先干为敬!”说完,分别与两位师傅碰过杯之后一饮而尽。
从此,酒席的氛围是融洽的,愉快的。
“你的愿望马上就能变为现实了!”过了四五天吧,柯幕僚告诉柳三变道,“准备准备,过两三天我们就可以跟随换防队伍一起出发了!”
柳三变听到这个好消息的确颇为兴奋,他马上跑了回去,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剑擦得锃亮,准备好了行囊和干粮袋。
可要不要带文房四宝的事情困扰着他,墨砚可是儒帅的,珍贵着哩,背出去打坏了有些可惜,不带上要用时怎么办?
这时,一位士兵路过他的门口,柳三变叫住了他,见他岁数相对大一点,问他巡边时有没有固定的哨位,士兵告诉柳三变虽然没有幕府那样的好地方,但相对固定的栖息之所还是有的,包括文房四宝在内,因为巡边是要随时作巡查记录的。
好,借用,把儒帅的宝贝砚台保留下来,也算是对儒帅的一种体贴和尊敬吧!
太好了,儒帅真的是把柳三变装在心里,尤其是把他的安危放在至关重要的地位,他不仅是出于对柳三变父亲柳宜的忘年交的那份情感和托付,更是对柳三变这种人才的珍视和珍惜,他越来越觉得,歌唱方式,尤其是有感召力和雄浑之力的新词的鼓舞,提升和激发部队战斗力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
儒帅甚至想到了另一层意思,只是他眼下还不便说出来,担心柳三变及其家人不愿意。出于对柳三变的珍爱,他有计划地安排柯幕僚训练柳三变的所有项目。
巡边毕竟有太多的突发事件,需要巡边人时时提高警惕,神经随时都处在警戒级别上,稍有懈怠,危险就可能随时降临。
而这种素质,最重要的心理干预能力,就是要耐得住寂寞,在平静甚至是死寂的环境中,找到永不懈怠的刺激物,哪怕是路边的一棵草,树上飘落的一片树叶,草丛或荆棘丛中的一个暗影,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一种鸟的突然惊叫,野生动物的顽命逃奔等等。
于是,柯幕僚带着柳三变,背着干根,带着竹筒装的水,在森林里静静地走着,巡视着,保持静默,哎,真的是太难受了,不能相互交流而一会儿嘴就像冻住了一样,动作要快可动静还不能太大,吃东西都只能自己掌握时间而不能吆五喝六的。
柳三变受不了了,以为披星戴月之时总该收兵了吧!才不是哩,夜间巡逻更加需要训练,警惕性要求更高,是真正的我在明敌在暗,不仅要武器在手,随时格挡进攻,更重要的是,要求武功方面要能够具有随时保护自己的招式,随时护住自己的每一个部位,如果你不想轻易受伤的话。
如果你没有全面保护自己的能力,而又不想被敌手重伤,退而求其次,你也应该具备保护头、胸、腹等部位的能力,否则,哎,忌讳,不说也罢!
寂寞造成的疲劳不易驱除,还没有睡醒哩,柳三变就被柯幕僚叫醒了,今日的训练地点还是那片森林里,尽管昨天的偷袭训练,搞得柳三变伤透了脑筋,经常防不胜防,尤其是动如脱兎的柯幕僚,眨眼之间,从不同方向刺到,刚开始时,柳三变穷于应付,腿脚和双手都不听使唤,有一种僵硬之感,当动作娴熟之后,就轻松了许多。
今天又是这个,小儿科了,就当是去林中游山玩水吧!
可到了之后,既游不了山,也玩不了水,这个该死的柯幕僚损招一个接着一个,他突然挥出一剑,寒光闪过,扎成排的树枝从几个方向同时挤压过来,高高低低,跃上去会受阻,蹲下来也受阻,就地滚身有时还要受阻。哎,好不容易找到延迟的漏洞,钻将出去,借力打力,才能脱身,可需要技巧了!
即使没有扎成排,是单独的木棍,可又粗又大,秀气的剑根本无法格挡,也是需要在迅雷不及掩耳之时,找到自救的退路以求自保。还好,柳三变的应变能力还行,腿肚子发抖了几次之后,居然可以正常发挥出功力来应付,也算大幸。
第一节 补习应对绊马绳
柳三变非常的兴奋,巡边终于可以成行了,他从柯幕僚手上接过马缰绳,抚摸着马头,与马沟通情感。马的确太通灵性了,它打着响鼻,还不时地用嘴亲着柳三变这位新主人的手,马蹄在原地踏步,配合着新主人的兴奋。
柯幕僚帮助他捆绑好行囊,看着他上马,然后自己跨上战马,他一抖缰绳,坐骑便往前走,正好与柳三变平行时,叮嘱道:“跟在我后面,别擅自野跑!”
柳三变点头时向柯幕僚竖着大拇指。
刚走出校场,柯幕僚抖了抖缰绳,马鞭在马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驾,坐骑撒开四蹄,飞奔向前,只听得马蹄疾驰的之声,简直是一部振奋人心的音乐,充满了战斗激情,召唤着无坚不摧的战斗精神和不屈不挠的战斗意志。
纵马驰骋的感觉真好,这辽阔的地域似乎变小了,人的心气儿也高了,心情自然也舒畅了,仿佛获得了一种超脱的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小草们在热情的挥手告别,仿佛在说,等待你的凯旋归来;树木们也在频频点头示意,好儿郎就应该这样驰骋疆场,为保家卫国建功立业!
“跟我做!”柯幕僚疾驰之时,对柳三变叫道,“补上缺失的一课!”
只见柯幕僚一会儿身子向前贴在马背上,一会儿身子向后仰在马背上,一会儿左腿从马蹬上提起摆向另一边,一会儿右腿从马蹬上提起摆向另一侧。
小儿科,这有何难,早训练过了,未免也太小看人了吧?柯幕僚让柳三变统统做了一遍之后,他抽出剑时,让柳三变也握剑在手,他几乎贴着柳三变的马背不断地往前削往后削,搞得柳三变手忙脚乱,险象环生,穷于应付,看得随行的战友心惊肉跳。
刚开始时,柯幕僚的攻击还缓慢一点,当柳三变摸索出双腿夹紧马腹,顺着马的行动方向避让或出击时,柳三变觉得基本能够应对自如,柯幕僚的攻击越来越凌厉,左腿右腿也在攻击范围之内,柳三变只能集中注意力,在马背上小心地躲避着,格挡着。
累得柳三变满头大汗,像牛一样喘着粗气,不得不大声叫喊道:“停!”
柯幕僚脸上掠过一丝冷笑,不仅没有停,攻击反而出人意料的凌厉,柳三变岂敢有半点怠慢,他奋力招架着。
大概是人的最初极限过了,柳三变缓过劲来,格挡速度比先前轻快了许多,也能赢得进攻的机会了,来吧,只许你紧逼,就不许我反紧逼吗?柳三变用剑背猛力格挡柯幕僚后,柯幕僚被震得稍微侧了一下身子,柳三变抓准时机,上中下三路,嗖嗖嗖地三剑快速刺出,而且收剑时还带着上挑下劈的动作,柯幕僚尽管是高手,也够你小心地喝一壶的!
柳三变点头微笑了,心里冒出一个观念,只有在搏击中求得先机,获得进攻的主动,才能游刃有余,应对自如。
“好,不错!”柯幕僚赞叹道,“现在算是真正有了自保能力了!”
美丽的草原风景,连着谩谩黄沙,这可不是观赏景致的去处,自我保护成了第一需要,它自然冲淡了人们的兴奋,柯幕僚把柳三变让在身边,大声告诉他:“随时准备收缩视力,不必瞪着眼睛看世界,能看清就行!”
柳三变点头时觉得柯幕僚说话太哆嗦,不就是虚着眼睛观察吗,不就是避免黄沙大量的飞进眼里,导致模糊不清吗?
跑了差不多百十米吧,柳三变不觉得半闭眼的方式有多难,他放心地跟在柯幕僚的身后,可是,柯幕僚一勒缰绳,他的马在路边停了下来,而柳三变还在往前疾驰。柯幕僚在他身后大声叫道:“看清楚,当心!”
柯幕僚话音刚落,柳三变的惊叫声就接上了,突如其来的像晴空霹雳似地袭上一行人的心头,柯幕僚也是救之不及,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柳三变人仰马翻。
大家冲到柳三变跟前,纷纷下马,尘土扬起老高,呛人不说,还遮天蔽日,形同黄昏。
柯幕僚赶紧去扶住从地上站起来的柳三变,柳三变甩开他的手,走了两步,脚有点瘸,柯幕僚看着灰头土脸的柳三变,让他多走几步,嘿,瘸腿居然没事了。
“还行!”柯幕僚开玩笑道,“虽然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不过,也不是泥做的!”
柳三变一听这话,还在为自己苦练武功而庆幸,总算是经过一次历险而安然无恙,谁都能看出他的满足与自豪。
可柳三变赶过去看他的坐骑时,吓了一跳,马的嘴被蹭掉一层皮,还在流血哩。柳三变心疼不已,他走过去,抚摸着坐骑的头,用脸去亲坐骑含泪的眼睛。
这时,一位长官走过来,从柳三变手中抓过缰绳,用力拽着,往前拉。
柳三变急了,吼叫道:“你要干什么?”跑过去抢缰绳。
“走开!”那位长官用力挡开柳三变的手,趁柳三变趔趄之时,拽着马走,马负痛,昂着头,斜视着柳三变,嘶鸣着,那位长官仍然用力往前拽,“你再不走,也许真的走不了了!”还好,马先是艰难地迈出几步,后来就正常了。
柳三变走过去,礼貌地接过缰绳,请教那位长官:“你怎么知道要这样?”
“人与畜同。”那位帮忙的长官俏皮道,“你爬起来,都要溜达溜达,你的兄弟也是一样,否则就可能与你说再见了!”
柯幕僚对大家道:“既然都下了马,歇息片刻再走!”
柳三变与柯幕僚坐在一起,他举着胳膊问道:“我的表现还行吧?”
柯幕僚笑而不答,眼睛盯着那位帮柳三变溜马的长官。那位长官摇了摇头,柯幕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问你摔下马的时候,剑抽出来了吗?”柯幕僚向那位不愿说话的长官眨了眨眼,那位长官听柯幕僚借机说话,觉得太不够意思了吧,也用鬼眨眼表示抗议,可柯幕僚还是说了下去,“倘若不能借机抽剑自保,面对敌人会如之何?”
柳三变想来也是,这才是自保能力中最为重要的,可是抽刀在手岂不是很危险,万一自伤乃至自残怎么办?
“这是绝招吗,师傅不肯传授于人?”柳三变的疑惑写在脸上,他突然聪明地向柯幕僚一拱手,请教道,“团身前滚翻之后,应该如何出剑!”
刚摔出去时,当然是握剑的手用力平着削出最好了,因为敌手设置绊马绳的目的都是为了制造杀机,通常都会在前面等待,这样可以逼退敌手,甚至杀掉他。如果落地翻滚时,全身收缩成一团,在看不清的情况下,手中的剑最好是沿着身体划出一道弧线,以防偷袭,如果能辨明目标就直刺而去。
柳三变还算得上是上进之人,或许是出手自保之急需,他趁歇息之时,借那长官的坐骑,训练得没完没了,而柯幕僚连连点头时,他才放心,但始终没有停下。
第二节 夜宿地窝说斗美
柳三变巡边的当天因为绊马绳的延误,只好披星戴月地赶路,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大家住进地窝子里,只能啃食携带的干粮充饥,不过还好,有滚烫滚烫的开水解渴御寒。
柳三变当然关心的是他的坐骑,他省下一点自己吃的干粮,然后去野地里扯了一些枯草,他走进马厩的地窝子,草料是有的,他抚摸着马的头,用手梳理着马的鬃毛,然后把省下的干粮喂给它吃,马向他打了一个响鼻表示感谢,慢慢的咀嚼着,品味似的。
夜幕降临之时,天气寒凉,柳三变和好多人都抱着自己的肩膀,跺脚取暖。
那位曾帮助过柳三变的长官号召道:“部分人跟我去拾柴禾,夜里必需要的。”
“对,烤烤火,会好过一些!”柳三变很积极地响应。
“烤火取暖是次要的。”可长官纠正道,“主要的是防野兽地攻击。”
一行人便七嘴八舌地说着,逞一时之快。有人说狼来了,可以打来烧着吃,味道肯定好极了;有人说豺狗够狡猾,吃了会变聪明;还有人说有长蛇,剐下蛇皮可以制作胡琴,蛇肉那个香呀,简直难以想象。
听说有蛇,柳三变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更愿意去拾柴禾了。
大概有十多个人出去,零零星星的枯树枝是有的,枯草也有。不多工夫就拾了一大堆,大家齐心协力,火点燃了,暖和多了,大家坐下来休息。
而柳三变沿途付出得多,感到体力不足,有些疲倦,他铺开被子,斜靠在炕上养神。
“柳公子是从杭州过来的吧?”这个不懂事的柯幕僚问道,“可否说一说杭州的奇闻给大家消遣消遣,提振提振精神?”
长官则要求道:“据说杭州出美女,到底有多美?”
“能有多美?”有人代为回答,“有唐明皇为之倾倒的杨玉环美吗?”
还是有人颇有些见识的,有人说杨玉环就是用牛奶和羊奶洗出来的美。这话触动了很多人的神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有说娶老婆之前一定要挣很多很多钱,给未来的老婆修一个华清池,像换水一样更换牛奶和羊奶;有人开玩笑道,你是用牛奶和羊奶换取**吧;有人说,今生能取杨玉环,我也不要江山要美人!
可也有人在大家兴头上泼冷水的,大概是一个科举时代不喜欢四书五经,而喜欢阅读一些无用的消遣书的人道:“杨玉环不怎么美,她是仗着年轻,有一副让人七晕八素的好皮囊吸引人,加上唐明皇七老八十,两眼昏花,才迷上这个胖乎乎的妮子。”
也有人说更喜欢赵飞燕,他不仅人美,武功也高强,说不定那天立下赫赫战功,一不小心做了儒帅,娶个武功老婆,天天切磋武功,用武功打情骂俏,传递情感,那不知有多浪漫,恐怕自诩为浪荡公子的曹子建这些人也没有这种待遇吧!
“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柯幕僚要求道,“柳公子乃戏曲中人,在美人的笑声中度日,在美女的怀抱中打滚,还是说说杭州美女吧!”
柳三变讲了一个在杭州排练的节目,题为《斗美》,的确在杭州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就地取材!”柯幕僚赞赏道,“美女遍地,拣两个扔在舞台上就成,的确是聪明!”
在众人的催促下,柳三变问道:“你们认为怎么才能表现出最美吗?”
这一问,还真把大家问住了。柳三变笑着道:“美人美人,人美是肯定的,对吧!但最突出的是心灵美和精巧美。”
大家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下面的情节。柳三变讲述道,一个身著破衣烂衫的落难公子,蓬头垢面,浑身臭气熏天,右手拿半个破碗,右手拄着一根树枝拐杖,来到一个豪富之家门前,咚咚咚地敲门。
“他进得去吗?”不少人问道。
对!柳三变讲述道,豪富之家的下人打开门,见是此等人物,捏着鼻子,一脸厌恶之气,吆喝道,滚,脏了我家主人的地方!
可是,这落难公子并没有理会下人的恶劣态度,要求拜见主人。下人一边关门,一边骂道,我家主人是你这种人能见的吗,你屙泡稀屎照照自己,也不知自己是何德性!
落难公子把树枝拐杖插进门缝里,下人怎么也关不上门,突然,几个护院的家丁凶神恶煞地跑了过来,想强行推开落难公子,把门关上。
动静闹大了,惊动了闺房中的美女们。
“怎么会是几个美女呀?”长官奇怪地问道,“大富人家,应该有多少美女,就会有多少闺房,不会像穷人家挤成一窝的!”
对,柳三变解释道,这家人不仅富有,还想求个富贵,家中的所有美女都要学习男人学习的四书五经,以求知书达礼,以期嫁入官绅豪门。
家中有五位姐妹,个个都是画中人物一般,听到如此之大的动静,便推开窗户来看。
“嗯,果然开放!”柯幕僚赞叹道,“此举不符合大家闺秀的性格吧!”大家都点头同意。
结果护院们把落难公子暴打了一顿之后,扔出大门,乓地关上大门。落难公子在外面泣诉着,痛斥这富豪之家为富不仁。
五姐妹听不下去了,便在丫环的搀扶下来到楼下,穿过廊道,来到通向大门的院坝中间。一个丫环尖厉地叫道:“护院的师傅站住,小姐有话要说!”
护院的敢不听话吗?一个被称之为三小姐的和气地道:“去,把落难公子请进来!”
其余四姐妹有人问为何,有人点头,有人事不关己,有人显出鄙夷之色。
落难公子拖着腿,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三小姐赶紧上前搀扶着,沉下脸,对护院师傅喝斥道:“奴才,把人打成这样,扔出门就算啦,良心何在?”
点头的小姐吩咐开门的下人道:“带公子进去验伤,好好医冶!”
“落难公子真的受伤了吗?”长官问道,“护院应该不会那么狠吧?”
柳三变道,当然没有。医生检验伤势后,请开门的下人带落难公子去洗个澡,然后换了一身新衣服。
你道医生是谁?恰恰就是这豪富之家的主人,他悬壶济世,药到病除,远近闻名,宅心仁厚,同时,他也想借此检验一下五朵金花的心肠。
待五朵金花来到医馆时,一位落落大方风度翩翩的公子斜坐在病榻上,一只裤腿挽得很高,这的确是刚才擦伤的。
事不关己的小姐外冷内热,注重事实,嘘寒问暖,像照顾心上人似的;显出鄙夷之情的小姐像根木头,大有厌世恨世之感;问原因的小姐冷眼旁观,思维的冷峻导致了感情上的冷漠;点头的小姐和三小姐仔细而认真地为标致的小伙子消毒,包扎伤口,表现得很是仁慈,真正继承了名医的家风。
第三节 牧歌悠悠马联姻
正式的巡逻,对于柳三变而言,是新鲜的,也是紧张的。
柳三变背上干粮和水,同柯幕僚等人一起上马出发,他提剑在手,目光如炬,努力搜索着动静,神情也高度紧张,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柯幕僚有意把他安排在队伍的中间,巡逻了一段路后,柯幕僚和柳三变并排走着,速度并不快,柯幕僚微笑着对柳三变道:“不用那么紧张,也用不着那么戒备,相信团队的力量,巡边是要靠集体应对的!”
柳三变并不明白柯幕僚说话的真正含义,用疑惑的眼光盯着那位长官。说是长官,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官,在柯幕僚面前唯唯诺诺的,不过,此人热情大方,待人诚恳,他把疑惑的目光转移到柯幕僚身上,没有反应。于是,他对柳三变道:“巡逻的无数双眼睛就是你的目力的延长和放大,无数双手就是你抗击敌方的主力与后援,因此,不必太过专注,太过警觉,就可以完成任务。”
当柳三变提出可以偷奸要猾时,他自我介绍道,我叫刘金龙,巡边无数次,总结出一个巡边的重要经验,如果心不在焉,既害了同伴,更害了自己,你想想,巡边应对的往往是突发事件,人要是头脑一片空白,敌人突然袭击,怎么丢命的都不知道。
嘿,边境上就是风光无限,柳三变非常兴奋,草原之中有的地方虽然会像癞痢头似的,但马牛羊成群结队的在草原上吃草、追逐、歇息和养儿育女的情境,让他有新奇和愉悦之感。草长得并不高,时常还可以看见蚂蚱、山鼠和别的小动物的身影。
当然,绝大多数同伴是不会有柳三变那样的新奇之感的,毕竟他们不是诗人和词人,他们眼里的兴趣在于平安,在于边境平静,不像柳三变,随时可以被感动,引发出奇情。
突然,柯幕僚小声地提醒大家道:“注意前面,有情况!”
巡边的同伴们全都警觉起来,有的人同柳三变一样,拔剑在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观察着一定范围的动静。柳三变这才真正懂得了刘金龙说话的意思,就如同夜间璀璨的星空一样,每个人的搜索目光就是一颗眨眼的星星,或者是一团争相暗送秋波的星星,他们构成了美妙的夜空,构成了完美的彩色画。
巡边将士催马前行,快马加鞭,眨眼工夫,就到了出事的地方。
边境线有一条并不算深也不算宽的干沟,一支马队,大约有十几匹马,在头马的率领下从边境线狂奔过去,一个大约十余岁的牧童用套马杆拦不住,不知不觉追了过去。而牧童的哥哥,估计大牧童五六岁吧,见事不妙,一边叫弟弟快回来,一边也试图追过去救人。
可当小牧童抬头看时,他傻眼了,赶紧往回跑。刚要跑拢干沟时,一队骑兵追了过来,人人提刀在手,还狞笑着,吼叫着,只听得乓乓两声闷响,小牧童一头栽进了干沟里。
给人的第一反应是糟糕,被甩石打中了。牧童的哥哥手持马,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此时,柯幕僚率领柳三变等人拍马赶到,柯幕僚飞身上前阻挡小牧童哥哥的举动,而刘金龙纵身跃下干沟救人。
柳三变一看,敌方的巡边军人手持半月形的弯刀,亮闪闪的,服装与中原人全然不同,更加宽大,而且个个像传说中的黑煞一般,凶相毕露,杀气腾腾。
柳三变没有半点胆怯之意,反而兴奋异常,他听不懂敌方瓜拉呱啦地乱叫一气,他挥舞着手中剑,飞身上前,与干沟对面的凶神展开格斗,那边正用弯刀组成刀网,企图封锁住干沟里的小牧童和刘金龙,而柳三变则要破除刀网,让两个人上来。
不错,柳三变欣喜着哩,苦练的功夫终于真正地派上了用场。他手上动作轻快凌厉,逼退敌手绰绰有余,要撕开刀网也不是太困难。这不,柳三变还高声问道:“小牧童受伤了吗?”
刘金龙可苦了,他斜躺在干沟里,把小牧童挡在自已身后,可要从刀网中冲出来,绝非易事。这也是柳三变不明白刘金龙总也不敢冲上来的真正原因。
柯幕僚带着四五个人冲了过来,一起合力破除敌方的刀网。柯幕僚突然一个险招,一剑劈了下去,只听得叮叮当当地武器撞击声,然后是嚓地一声脆响,只见柯幕僚把一柄剑分成了两柄,他左手斜挑上刺,右手游龙一般向敌方卷了过去。
看来,刘金龙与柯幕僚早已配合默契,只见刘金龙左手提着小牧童,右手举过头顶向敌方猛力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寒光一闪,刘金龙跳将起来,稳稳地落在干沟梗上。
此时,柳三变见对方不甘心的样子,他只听见干沟对面的敌人哇啦哇啦乱叫一通,虽说听不懂,其实也不用听懂,只需要看看他们的表情就会知道,大致是谴责、警告和如果再侵犯可能会导致的严重后果之类的。
小牧童的哥哥从刘金龙手中接过小牧童,一把将他摁倒在地,一边教训他的冒失,一边察看伤势。一会儿,哥哥将小牧童从地上抓起来,推了出去。
柯幕僚点头微笑道:“没受伤就好,真险呀!”
而柳三变向刘金龙走了过去,他看见刘金龙的背上衣服像一面小旗帜在飘扬,又像是因过度贫穷卖孩子插在背上的草标,柳三变把被刺破的布条抓在手上,扯了一扯,再看时,问道:“疼不疼呀?”
刘金龙问道:“你扯我衣服干什么呀?”
“如果刺得再深一点,你恐怕连性命都难保!”柳三变回答道,“你的衣服都被刺破了,你不知道吗?”
“被碰了一下而已,有什么呀?”刘金龙没事似的。
这边,柯幕僚和同伴问小牧童兄弟俩,有没有特殊的办法让跑过去的马回来。
“现在什么都不可能管用!”小牧童的哥哥指着对面道,然后又指了指身后不远处草丛中躺着的两个大家伙,“就靠它们喽!”
小牧童向那两个大家伙一招手,它们嗷嗷叫着站起,走了过来。哟,小牛似的,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这牧羊犬要是咬起人来,可了不得。
刘金龙和好多战友都吆吼着,正常,不只是人会乐不思蜀,动物也会的,而且动物比人类更加纯洁,感情更加真挚,表达感情的方式也更直截了当。
“坏了!”柯幕僚对小牧童的哥哥开玩笑道,“你这公公当得不怎么样,成了倒插门了,丢了儿子还要搭上嫁妆。”
“这是专门派它们过去好好沟通沟通的!”小牧童的哥哥也很诙谐,“问清楚女家能给多少陪嫁,马牛羊各有多少。”
“不用太多,多了你养不起!”柯幕僚继续开玩笑道,“会把你骨头也嚼碎吃了的!”
小牧童的哥哥向草原一挥手:“家底殷实得很,它们在此生儿育女,多多益善,条件优越,吃了睡,睡了吃,有的是!”
过了一阵子,巡逻队就地在草垫上坐着,邀请小牧童兄弟俩一起吃午饭,其实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饭,就是充饥,不锇肚子而已。
小牧童和他哥哥合奏着旋律动听的牧歌,悠扬婉转,仿佛有马牛羊的嘶鸣,有蛐蛐儿的鸣叫,还有飞鸟在草丛中蹦蹦跳跳的声音,柳三变听得非常认真,非常仔细,而且心里还在学着哼唱这种旋律。
刘金龙带头哼唱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柳三变也大声的哼唱着,太陶醉了!
其实,最该陶醉的还是小牧童兄弟俩,他们的马带了一大群马闻声跑过来了,而且跑得很快,后面穿奇装异服的人们拼命地追赶着,也无济于事。
第四节 再补习解弯刀锁
不说也知道,小牧童蹲下身子一手抚摸着一只牧羊犬的头,可亲密了。他的哥哥瞪着他,责备道:“冒冒失失的,要你过去赶吗,今天若不是巡逻队的大哥们合力救你,嗯!”
小牧童小声嘟囔道:“没想那么多,只顾追回来吗?”说着,小牧童趴在一只牧羊犬的背上,他吼了一声,牧羊犬托着他狂奔起来。
柳三变惊异道:“这家伙力气如此了得!”
柯幕僚告诉柳三变,这牧羊犬可是牧羊人的左膀右臂,就像兄弟一样,不过,人类千万不要挑战它,要战胜它可不容易。
“像你这种高手也不行吗?”柳三变问道。
“我宁愿破解弯刀的锁喉功,也不想与牧羊犬为敌。”柯幕僚指着对面道,“牧羊犬力大无穷,就地打滚可比人更加厉害,一旦被压住,很难逃生!”
柯幕僚这话唤起了柳三变曾经的疑惑,在与敌人干沟对阵时,柯幕僚为何要分为两剑,分别刺向不同的方向,他提出来后,柯幕僚把剑捧在手心,两手显出一点弧度来。
“剑就好比是人的颈项或者手脚,两把弯刀足可以锁定,很危险,不易逃脱。”柳三变点头道,他想了想,“对阵时,一定要注意提防!”
“使用双把弯刀的怎么对付?”刘金龙向柳三变提出问题后,指出了柳三变认识上的一个误区,“其实,一把弯刀与用力的顺方向或者反方向都可以形成锁定态势。”
这是实战得来的经验,任凭柳三变怎么想也不明其意。刘金龙见柳三变不明就里的眼神,他叫了一位使用弯刀的士兵与柳三变比划。
柯幕僚看在眼里,微笑着向刘金龙点了点头,以示赞许。而围观的士兵很多,即便是当兵多年的人,也不一定遇上这种情形,学习模仿的机会实属难得。
使用弯刀的士兵动手之前,提醒柳三变:“小心了,我动作慢一点,你看清楚了再动作!”
柳三变很是感激。而此种学习机会不易,嗬,双双捉对操练的人好多呀!
使用弯刀的士兵可能只使出了三分力,他左手向柳三变胸前推出,右手弯刀绕过柳三变的脖子,往自己身边一拉。
柳三变举剑格挡弯刀,左手与使用弯刀的士兵左手对了一掌。那士兵停了手,摇头道:“不对,这样极容易受伤,动作稍慢的话,还可能像割草一样把脑袋割下来。”
柳三变浑身冒虚汗,有不寒而栗之感,请教道:“我该怎么办?”
正说着,突然一声尖叫,其中有一对操练的士兵出了意外,把对方的颈项割出血来了。
“训练嘛,少用点力,动作慢一点行吗?”柯幕僚奔过去查看,愤怒道,然后征求例子,“有从弯刀下缩出身子的吗?”
有两对士兵举手,柯幕僚让他们表演了一遍,他问柳三变道:“看清楚了?这是最基本的自保方法,但也不是最有效的。”
柯幕僚又问道:“缩出身子,直攻对方上身或下盘的有吗?”
有好多对士兵举手。柯幕僚征集道:“认为动作最快最有效的出列,演示演示!”
没人动作,一行人都知道柯幕僚是高手中的高手,谁敢造次?其实,柯幕僚早已心中有数,他指着一对土兵命令道:“客气什么,出列!”
那对士兵来到柯幕僚跟前,等待着命令。可人就是奇怪,不仅有私心,还会有表现欲作祟。这不,这对士兵的演示就出了状况。
手持弯刀的士兵本来在柯幕僚认为最成功的时候,弯刀的刀锋是对着自己的,可是他灵机一动,改变了方向。完了,弯刀反手挥出,对手缩身的方向仍然没变,能不挨个正着吗?还好,力量不大,还算是一次小小的意外。
“看清楚弯刀的方向,再确定缩身的方向!”柯幕僚解说后,提示道,“动作都慢一点,要循序渐进,不要急于求成,避免误伤!”
柳三变自信也算反应奇快之人,他与刘金龙捉对一试,第一次侥幸判断正确,第二次就正好相反。他责怪刘金龙临时变招,刘金龙微笑道:“想想吧!”
柳三变并没有生气,他盘算着用事实说话,他与刘金龙替换了攻守关系,他也来了个临时变招,可刘金龙就是不上套,有些气急败坏的柳三变连攻几个回合,刘金龙都能轻松化解。不服还真是不行哩!他把手中的弯刀扔给了刘金龙。
柳三变停下手来,一拱手,请教道:“刘长官果然厉害,收个徒弟吧!”
这个该死的刘金龙端着架子,还是那三个字,柳三变在心里骂道:“白痴,你只说得来那三个字吗?”
刘金龙好像听见了柳三变心中的怒骂声似地:“回忆回忆!”
对,柳三变想起来了,刘金龙他果然有一绝招,善于快速的侧倒,侧倒的方向有空出的那只手策应,而握剑的手则毫不留情地迎敌,抢占先机。
柳三变提剑在手,向弯刀在手的刘金龙展开偷袭,刘金龙沉着应战,并不慌乱,柳三变倍加谨慎地使用刚想出来的招式应对,不错,柳三变连续若干招都成功躲过,并加快攻击速度时,刘金龙也越来越快。又是几个回合过去了,刘金龙奇异地道:“读书人脑子好使,突然便找到了破解的招式!”说完,脱离了纠缠。
柳三变觉得刘金龙虽然少言寡语,不过,他说的都是实话,他再想别的招式,想到得意处,不免发出会心的微笑。
“柳公子,进步不小!”柯幕僚赞扬的同时,提出要求道,“可否与我比试比试,看看进步到底有多大?”
“请赐教!”柳三变站起身来,提剑在手,他从下而上,斜挑而去,然后顺势从腰间向对方回剑下劈,站定之后,等待柯幕僚的进攻。
殊不知,柳三变的比划泄露了他的心中所想,柯幕僚不断变换招式,向柳三变攻来时,柳三变不仅能够成功躲过,还把他刚想清楚的招式使了出来,速度之快,令柯幕僚不敢怠慢。柯幕僚使出各种招式,并且真可谓炉火纯青,逼得柳三变全力应付。
两人你争我夺,你刺我劈,你进攻我格挡,赢得不少欢呼声和掌声。
柯幕僚忽然就地一个地躺招式,退出战阵。柳三变也停了手,喘息着。
刘金龙走到柳三变跟前,拱手道:“柳公子好身手,你进攻柯幕僚的招式,我肯定接不下来,就连柯幕僚都穷于应付,我就只能自知之明了!”
“还是金龙兄教得好!”柯幕僚走过去,拍着刘金龙的肩膀道,“对柳公子技击的帮助很大,实在是感激不尽!”
刘金龙左手举起,勾着食指,惊奇地问道:“我?”
第五节 斗富不成反斗贫
却说牧童兄弟唆使两条牧羊犬过境去追回跑过去交配的十多匹马,并带回了不少作为嫁妆的异域马之后,其对面的主人岂肯罢休,他们也指使牧羊犬过境,试图赶马过去。
边境生活的牧民,都知道保持和平的可贵,不会因为贪图小利而制造外交纠纷,牧童的哥哥不停地用手向对岸比划着,可对方仍然很焦急。
柯幕僚正想找巡逻队中会异域之言的人询问对方的意图时,刘金龙劝解道:“不用问,从语气便知,要求归还他们的马。”
在负责交涉之人的努力下,总算平静了下来。晚上,柯幕僚安排了挖灶埋锅煮饭,动员大家在草地上寻找自己熟悉的野菜,真不错,终于美美地吃上了一顿热饭热菜。
地窝子里还算暖和,一天的训练虽然有点劳累,但大家的收获很大,增长了御敌的本领,尤其是柳三变,得到了柯幕僚的刮目相看,更是异常地兴奋。
刘金龙也是一个爱热闹之人,柳三变在他的要求下,讲起了在杭州的一个《斗富》的节目。柯幕僚一听这个题目,便说,这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就是炫富吗,像石崇那样,酒杯都能体现出三六九等,金杯、银杯、玉石杯、陶瓷杯等等。
柳三变微笑道:“你呀,是说的一般情况,你并不了解戏曲方面的创新价值!”
这话相当于给听众打了一针强心剂,诱使大家注意倾听。
柳三变提问道:“最理智最聪明的富人会有怎样的表现?”
听众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但主要集中在增长财富的方法和享受方面,柳三变不置可否地微笑着,等待着新的发现。
柳三变的目光在听众中溜来溜去,节目内容在众人的期盼声中粉墨登场了。
有一个地方的父母官,他动了一个小心思,想给当地的百姓募集资金修一座石桥,方便大家来往,他想,如果平白无故地让当地的富人认捐,也太没有智慧含量了,也不能很好地表彰富人为民造福的精神,当然啰,他还有一层不可告人的心思,就是没能体现出他治理一方的政绩,没能为他的政绩树立口碑。
嗯,这是古今官吏为自己树碑立传的一种方式,普遍认为,有了民声,便能获得官声,这可是捞取政治资本的通常之法,柯幕僚如是说。
“他肯定会邀请顶头上司来见证!”刘金龙接着分析道,“这是立竿见影的最佳方法!”
“不错!”柳三变微笑着提问道,“你们猜,事情会怎样发展?”
听众们吸取上次的教训,不敢胡乱猜测了,柳三变四下里看了看,兴奋道,你想,地方官对自己的精妙构思可谓佩服之至,他的直接表现就是将斗富的舞台装修一新,制造气派氛围,当然也少不了突出主题,于是他托人写了一副金闪闪的楹联,上联为“造福乡梓永驻百姓心间”,下联为“感恩豪富长施仁慈情义”,而横批则是“千秋功德”。
一个士兵大概是读过书的,他评价道:“这副对联对得工整,挺不错的!”
柯幕僚猜测道,舞台上肯定为地方官的顶头上司安排了舒适的坐榻,还准备了糖果小吃什么的,而且还会非常讲究。
那是当然!柳三变肯定之后问道:“你们猜猜,认捐的情况会怎么样?”
这一问能不炸锅吗?
有的人讲,地方官和当地百姓都知道,富豪之家有哪些人,也就是所谓的“你家有金银,隔壁有戥秤”,捐少了会被认为是为富不仁,捐得多的当然会被认为有仁爱之心!
有人说,傻子才去炫富哩,这不是自找麻烦,引人嫉妒,让不少人犯红眼病吗?
柳三变肯定大家的说法都有道理。他说问题出在对联中的“长施”两个字上,你想,谁敢来认捐呀。
刘金龙反应过来了,他一拍大腿:“对呀,这两字可以解释为修桥之善举,长期让乡人记住富人的恩义;而另种解释则是无底洞……”
“怎么会是无底洞呢?”有人问道。
柯幕僚解释道:“‘长施长施’,便是长期施舍呀!”
一点拨,大家恍然大悟了,其中一个士兵说得更加形象,他道,你有多富,总有捐得倾家荡产的时候,你今年捐了,大家说一声好,算你有良心;你明年不捐了,大家就会批评你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大家都对说这话的士兵刮目相看,说他是富家子弟,否则何以知道这富人的心思。那位士兵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柳三变指着那个说富人心理的士兵道,一定是个落难公子!
那个士兵继续道,还有捐多捐少的麻烦,捐多了,每一次都得往上涨,涨得你招架不住为止;若是捐少了,会认为既是真**,还想立假牌坊!
当听众们追问柳三变募捐的情况时,他说,富人一个都没有到,来的是几个叫化子,一个比一个穿得破烂,一个比一个臭气熏天,蓬头垢面的,都戴了一顶又大又破的帽子。
听众们大笑起来,为的是把斗富变成了斗穷!
更奇怪的是,一个叫化子上去捐了一个钱,另一个叫化子拿起来看了看,辨认辨认真假,不慌不忙地揣进腰包,摁了摁,高高兴兴地走了。
地方官陪同他的顶头上司们等了半天,结果一个子儿也没有,弄得地方官尴尬之极,不知如何向上司交代。
地方官一气之下,心里发狠道,这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你刻意隐藏财富,不肯造福乡梓,那好,你们让我下不了台,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他派人把所有富人家的发财途径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他总结出来了,这些富人的财富途径有三条:一是经商,二是收租,三是继承家业。于是,过了两天,地方官便颁下政策,经商的、收租的税赋翻三至五番,继承家业的新开征一种豪富继承税为继承财产的两成。
听众们都吼起来,有人赞扬地方官有办法,有人觉得做得太过。可柳三变接着道,地方官还规定,捐钱修桥者税赋加三倍,不捐者加五倍,继承者捐钱修桥者收税一成,否则全收。
修桥的话都放出去了,地方官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去酬钱修吧!
大家都在为地方官表示同情时,柳三变告诉大家,原来这些富豪人家并不都是守财奴。
听众聚精会神地等待着答案。柳三变道,经商的豪富人家,有的在店铺门前贴出告示,花重金买石桥的设计图,有的花大价钱买石料,有的愿花优厚的价格请有本事的能工巧匠,继承家业的也不例外。
地方官高高兴兴地带着僚属去巡视,有的属下参加过募捐的,都怀疑眼前的事实,其实,这些富豪人家当天都去了人,有的是当家人,有的是父辈,有的是家中的雇工。
地方官想,我下不了台有何关系,可以修建好多座石桥嘞,也算一件美事
第六节 沙山游动太危险
愉悦身心有利于提升战斗力,柳三变与巡逻将士的关系更加密切。天刚拂晓,全体将土就积极准备出发。
出发前,战士们主动要求唱一遍柳三变的两首新词,面对茫茫大草原,当巡边将士们唱着《望海潮》时,眼前浮现的是另一种景象。
歌声里仿佛少了一些波澜壮阔,多了一些柔情蜜意,少了一些歇斯底里的喧嚣,多了一些微风拂过的恬静,但相似的,心中都涌起一阵微波,霜雪中夹杂着绿意,一样的向遥远的地方延伸,一样勾起对遥远的思念,一样的荡漾着自豪与激情。
巡边将士唱着铿锵有力的战斗曲《南乡子》,坐骑们似乎被它们的主人和战友感染了,纷纷打着响鼻,抒发着坚毅的内心世界。
一路奔驰,沙尘越来越高,绿意渐渐退去,忽然,柳三变指着漫漫黄沙中的沙浪惊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巡边将士一看,都向柳三变微笑道:“常有的事,没必要大惊小怪!”
“这是蛇在沙海中游动,弯弯曲曲的。”柳三变身后的刘金龙提醒道,“不过,要避让它们,切忌走在它们的前面,成为攻击的目标,它们可厉害着哩!”
“毒性很大吗?”柳三变问道。
他前面的柯幕僚回答道:“常规是这样,离水越远的蛇,毒性越大。”
柳三变听此一说,警觉起来,似乎感到了一种威胁,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不算什么?”刘金龙继续告诉柳三变,“如果看见这种蛇消失的地方,尤其是接近水源地或者集中生长植被的地方,千万不要靠近。”
“对!”柯幕僚回头对柳三变道,“这多半都是蛇窝,踏进去,就像拥了蚂蜂窝一样!”
柳三变不自觉地用双腿夹了一下马腹,马打了一个响鼻,仍然跟着队伍前进。
哎,这沙海看起来并不舒服,满眼的黄色像直接塞进眼里一样难受,当你能够欣赏到滚滚向前翻腾的沙浪时,坏了,浑身都觉得不舒服,出点汗,沙粒粘在身上,被巡边将士们戏称之为洗沙浴,可难受了。
柳三变神经高度紧张,发现绿色时又与蛇群联系在一起,还得时时警惕成为蛇的攻击对象。他不像其他人那样自在,那样放松。
柳三变看着远处奇怪的一幕,沙山涌浪一样地向前滚动,而且速度出奇的快。柯幕僚注视着柳三变手指的方向,他对柳三变道:“小心,警觉一些!”
会有什么危险吗?柳三变问道。
刘金龙回答道,沙山比人骑在马上要高得多,一旦遇上,就可能被活埋,这也是沙漠中最容易迷失方向的情形,你想想,刚路过时,记忆着这里有一座沙山,当你回来之时,沙山被搬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完全颠覆了你的记忆,你的方位判断也无从谈起。
柳三变感到了前所来有的压力,也意识到了危机四伏的存在。
巡边的一行人没有了刚出发时的激动,大家都保持静默,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还好,危险终于没有出现,来到一个高岗上,柯幕僚让大家休息休息,解解渴,补充补充能量。
不知何故,柳三变感觉到了将士们的情绪变化,大家突然变得乐观开朗了许多,话也多了,有的还开起了玩笑。
柳三变询问后得知,这次巡边的任务完成了一大半。这个一大半,并不是指的路程,而是指危险程度,刚才的移动沙海是最险峻的地段已经过了,就意味着来自大自然的威胁信号,基本上已经解除了。
轻松之余,柳三变问柯幕僚:“你听说最危险的事情是什么?”
柯幕僚饶有兴致地讲了下列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这是三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是柯幕僚亲身经历的。当时的延州知府与边防军最高长官商议,如何落实皇上的旨意,要护送一批域外探险队穿越这辽阔的沙漠。
“最高长官不就是范履霜吗?”柳三变问道。
“不是!”柯幕僚回答道,“当年,他还没有通过科考哩!”
柯幕僚回忆道,他本人作为幕僚的身份去带领这只探险队实施穿越。就跟我们的行程一模一样,也是走到了这里。只是那次一点都不走运,早晨出发时,还晴空万里,绿草萋萋,想必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可是,离草原与沙漠交界不远处时,沙浪卷起,遮天蔽日,睁不开眼睛不说,沙粒大颗大颗地打在人们脸上和身上,就像浑身涂抹着蜂蜜后,被数不清的蚂蚁攻击似的难受。
浑身有些抽搐的柳三变问道:“不能找个地方躲起来吗?”
哪里去找地方躲呀,柯幕僚说,没有办法,只好借用马的身子组成临时避难所,挡一挡,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刘金龙道,当时柯长官建议退回去,而探险队的那帮老外死活不同意,说是他们的时间紧迫,耽误不起。
“你也参加了?”柳三变问刘金龙,得到了刘金龙的点头肯定。
我就同他们吵,吵得非常厉害,柯幕僚道,我说,我们的将士可没有必要陪你们玩命,不值得,况且这种冒险毫无意义。
“你们这帮傻子!”刘金龙笑着道,“柯长官当然可谓气急败坏,他跳着骂道,你们想断送性命没人拦着,半辈子与一时半会的时间长短都不知道吗,一群白痴!”
柯幕僚恨了一眼刘金龙后说,没办法,那群傻子逼迫向导带路,闯了进去,把我们也害苦了,走进沙海,沙山迁移之快出乎人们预料,好像开玩笑似的,沙把人和马埋没了半截,似乎专门留一双眼睛辨认方向,可是无论你怎么拼命往外走,前面移走一座沙山,后面又跟来一座沙山,沙山移动了半天,把人全困在哪里。
“当时好危险啊!”刘金龙道,“谁都想不到还能拣回一条命,被这群洋毛子害死了!”
向导还是人,他也摸不着北,哪里去找出路呀?柯幕僚道,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丛骆驼刺,向导兴奋地指着叫起来,绝望之人又有了生的希望,大家通过骆驼刺指引的方向走呀走呀,越走越充满希望。
“可是,越走越让人失望!”刘金龙接着说,“走到天快黑了,发现前面无岸,回头也无岸,彻底绝望了。”
常识告诉人们,沙漠中的植物是有指引方向的作用的,殊不知,这丛骆驼刺是风沙搬来的,它正好改变了方向,导致了错误的方向判断,越走离边缘越远,怎么可能出去呀!
柳三变问道:“沙漠中过夜,岂不危险,蛇什么的进攻怎么办?”
“蛇有何可怕的,咬死跟活埋,横竖都是一个死!”刘金龙表情严肃地道,“沙漠中过夜,几十度的温差,冷都会被冷死!”
幸好,风沙停了,人们拼命赶路,终于走了出去。大家正庆幸时,那群傻子还后悔什么也没有考察到。
“历险是有的了!”柳三变微笑道,“拣回一条命就算万幸,人不可以太贪婪!”
第七节 巡边中真假难辨
柯幕僚讲述亲身经历的故事太刺激,大家更加庆幸沙海的涌动只是一种表演,具有象征性意义,也让柳三变开了眼界。
继续出发之前,柯幕僚指着不远处的一道山梁:“翻过山梁便是一马平川,就差不多走出沙漠了,再次进入绿草的世界!”
“差不多”是何意,柳三变问道。
此问得到一个士兵兴奋地回答,脚一伸便可以亲吻草原,同草丛里的蚂蚱一起蹦跶。
巡边将士再也顾不上队列的整齐,都一个劲地赶过去,沙尘飞扬,一时间沙尘带着兴奋之情跟将土们作对,为了躲避沙尘,队伍散得很开。
刚才那个说一伸脚就能到达草原的士兵冲得最快,眨眼之间,便消失在同伴的视线之外。柯幕僚吆喝道,小心有变,勒住缰绳。
趁沙尘冲过去时,人们大为吃惊,那个士兵瞬息变成了敌方的俘虏,嘴上塞着毛巾,被五花大绑起来。
柳三变的第一反应便是与拐走别人的马有关,不应该呀,柳三变想,熟悉边境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牲畜跑过去跑过来,不会有人居心发这种财的,谁也不会因为蝇头小利而不顾国家利益,制造外交事端,你的马跑过境后回不回来,就看你的运气,马跑回来谁也不会拦着,马不回去谁也不会去驱赶。
“这些可恶的弯刀,竟敢胡作非为!”柯幕僚骂道,“把他们赶出去!”柯幕僚哗地一声从马上抽出剑来,向前一指,剑在马后腿上一拍,一抖缰绳,冲了下去。
柳三变和其余人等也这样嗷嗷叫着,冲向敌阵!
“万不得已,切勿杀人!”刘金龙在柳三变耳边说了一声,与他并肩挥剑向前。
柯幕僚首先冲向被缚的士兵,他清楚地知道,人不能被带走,否则,要回俘囚的过程会非常麻烦,外交上的讨价还价不知有多困难。
自然,对方也懂得这一点,他们派了三个身强力壮的人看守着。柯幕僚艺高人胆大,挥剑来战,俗话有云,好汉难敌四手,柯幕僚眼见没有多少胜算,他一勒缰绳,坐骑退了出来,他咔嚓一声,把剑分开来,一手一剑,挥舞向前,大吼道:“再不放人,我杀了你们!”
恐吓岂可管用,敌方既然出手,必有预谋,而且不会轻易杀人肯定也在盘算的条件之中,柯幕僚想了一个巧妙的办法,他相信这个办法一定可行。
他一只手化解进攻的招式,一只手挽出剑花罩着被缚的士兵,他一边战,一边向那士兵眨眼睛,士兵点头后,柯幕僚加紧了进攻速度,可狡猾的敌人向边境上且战且退,这还了得!柯幕僚一勒马头,横着拦将过去,只听见嗖嗖嗖一连若干剑,将敌方逼了回来。
这时,柳三变已经打趴下了一个,前来为柯幕僚助阵,两人联手合击,胜势就在眼前,柯幕僚不再担心来自进攻的阻力,两手上下翻飞,照应严密,剑花笼罩着被缚士兵,他从被缚的士兵背后忽然斜刺里挑起,看守的敌手退而避让,正好,柯幕僚的剑削掉了捆绑时的绳结,他借势扔出一把剑,被缚士兵夺剑在手,雪耻心切,不顾一切地挥剑猛战敌手,顷刻便扭转了局势,弯刀们便抱头鼠窜,逃之夭夭。
可奇怪的是,这群敌人逃向干沟,并没有看见对岸有人,眨眼之间,一对人马从干沟一侧爬了上来,手持弯刀,身著大宋军服,笑着向柯幕僚报告。
柳三变认出了才与之交过手的敌人,大叫道:“小心上当!”拍马挥剑直奔过去,与敌手你来我往,好激烈地拼杀。
其他将士正待动手时,向柯幕僚报告的长官模样的人用纯正的汉话唱起了柳三变的战斗新词《南乡子》,此举让柳三变停了手,他跳出战阵,喝问道:“尔等何人,快快道来!”
那位报告的长官回头对柳三变道,回柳公子的话,我们奉命假扮敌国入侵者,与你们这支巡边部队实施对抗性合练。
“尔等奉何人之命?”柳三变盘问道。
“还能是谁?”柯幕僚肯定地道,“当然是儒帅了!”
那位假扮敌人的长官解释道,我们完成了巡边任务,应该撤回去休整的队伍,儒帅命令,为了提升战斗力,提高巡边的警惕性,配合了这场演习。
“难道不怕出现伤亡吗?”柳三变耽心道。
柯幕僚微笑着,很自豪地道,这样的受伤一般不会危及性命,死亡一般都不存在,如此真正意义的对抗演习,追求的不是逼真,而是实战。
“你们相互之间不认识吗?”柳三变又问道。
“认识?”刘金龙很是夸赞地道,“你想想,儒帅是什么角色,手上兵将众多,战斗力都不弱,他善手利用陌生感,组织实战训练,越练越像豺狗,越练越有戍边的信心,越练越有保家卫国的战斗力!”
假扮敌人的长官道,这种演习因为陌生,谁都不会手下留情,他指了指身边的士兵,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在这种演习中都不能自保,遇上真正的敌人,必死无疑。因此,谁也不会放过这种力求自保能力的训练,大家都看成是一种难得的机遇,务求必胜。这种认识,所有人都有,而且训练遇到的对手,往往比真正的敌人更强。
“你认识我?”柳三变走到假扮敌手的长官面前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我被抽调回到幕府学唱《南乡长》和《望海潮》,学了两天,当然认识你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当今的词坛圣手,儒帅的挚友。
“那你应该认识他吧?”柳三变把柯幕僚拉了过来,问那人道。
那人摇了摇头道:“你想呀,要是相识的人,儒帅都不会安排参与这种演习的。”
对对对,柳三变反应很快,认出来了,演习不就成了排练了吗,嘻嘻哈哈,花拳秀腿,装装样子,只有浪费资源的份。
那位假扮的长官又道,我请教儒帅,我们最终以何为凭,才能相认,儒帅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半晌才说,你的喉咙。他说得绘声绘色,摸了摸自己的喉节,终于懂了。
好吧,既然有幸与柳公子近距离接触,我冒昧请求不吝赐教,我们完完整整地唱一遍,也好取信于人。
啊,不错不错,没看出来,这位长官的歌唱得很好,声音洪亮,音色圆润,音质清脆,而且音准和节奏感出奇的好。
柳三变待他们唱完了,走过去握住那位长官的手道:“你不当兵了,还可以有另一个职业,做一名受人敬重的名伶!”
那人也很风趣:“到时候讨饭到了柳公子门前,千万要可怜可怜我哟!”
在柳三变的组织下,两只巡边队伍合唱着那两首新词,歌声在辽阔的空域中回荡。
第八节 又一场别致演习
次日凌晨巳时刚过,忽然传来一阵雄浑的新词歌唱之声,让巡边队伍与演习队伍形成大合唱气势,歌声飘过沙漠,在草尖和草花上流淌,草丛中的小家伙和大家伙们都被惊起,像水中的生物一般自由地游动着。
柳三变和巡边将士出了营房,营房前的草垫子上有一群假扮弯刀的演习队伍,正在载歌载舞,训练有术的样子。
当巡边将士们加入进去之后,弯刀们毫不客气,一边唱歌,一边向巡边将士发动进攻,这怎么可以呢,怎么能向赤手空拳的人实施大力攻击呢?
刘金龙被弯刀中的一个大个子逼得手忙脚乱,他跳出圈外,那人紧追不舍,刘金龙突发狠招,逼退进攻,喝斥道:“演习也该讲个公平吧,你们这样做,算怎么回事?”
刘金龙,你以为你是谁,是儒帅吗?吆喝声不仅没有凑效,反而让对方的攻击更加伶俐,力道更大,简直是招招致命。
刘金龙小心应付的同时,大声提醒将士们:“他们存心为难我们,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谁要你留情?”弯刀中的大个子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不当真,对得起儒帅吗,能收到实兵对抗的实效吗?”
柯幕僚出门看时,打得够热闹,心中还在为巡边将士赤手空拳对抗刀丛的勇敢精神而赞叹,为巡边将士的搏击能力惊奇时,突然发现有好几个士兵都受伤了,退出了战阵。他想,儒帅这种布置真是高明,不仅训练了巡边将士的格斗技能,还训练了遭到突袭的应变能力,可谓为打造一支全能铁军费尽了心思。
不好,柳三变也被逼得穷于招架,这可不行,要是柳三变受伤了,问题就大了,怎么对得起儒帅,也没能完成儒帅的托付呀?不好,柯幕僚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使用最得心应手的招式破除进攻柳三变的招式,将他从刀丛中解救了出来。
柯幕僚拉着柳三变,一起去查看受伤的弟兄,尤其是去查看那个对富豪之家的心理颇为熟悉的士兵的伤势时,柯幕僚大吃一惊,真够狠的,臂膀上划出一条长而深的口子,血流如注,这不是要人性命吗?
柯幕僚撕下一片衣襟为他包扎时,去你妈的,有这样演习的吗,那个进攻刘金龙的大个子突然回身,挥刀劈向柯幕僚的后脑勺,还好,他的反应还真快,柯幕僚听见脑后生风,来不及回头,身子前倾,奋力后踢一腿,只叫见一声惨叫,他也顾不了许多,包扎伤口要紧!
柯幕僚瞪了一眼右手捂着还没有包扎好伤口的士兵,心里骂道,你这个破落户,成了穷当兵的还要端着有钱人的架子,只有你的命值钱吗,杀猪般的嚎叫,不就是迟包扎一会儿吗?老子还差点为了你这个破落户丢了脑袋哩!
哟哟哟,不对吧,柯幕僚和柳三变连续查看了七个伤员,柳三变问道:“不对呀,再这样下去,还有何战斗力可言!”
柳三变的话正好说到了柯幕僚的心里了,他果断地大叫道:“撤,拿兵器!”
柯幕僚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将士们撒出来也非常困难,尤其是最后撤的刘金龙等几个人还遭到围攻,可以说是从刀光剑影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尤其是刘金龙,他为了照顾其他士兵,解救了不少人,最后他面临的则是弯刀上中下三路的联合攻击,累得他大汗淋漓,喘着粗气,险象环生。
柯幕僚发现,刘金龙应付起来越来越吃力,他冲了过去,那些弯刀们居然也围攻他,他见常规招式根本不能凑效,他一咬牙,下重手进攻,招招致敌,手手致命,抬腿致伤,好不容易攻了进去,与刘金龙合力制敌,可谓配合默契,终于脱离战阵。
嗨,儒帅呀儒帅,你这命令也下得太死了吧,或者你选择的这些演习的士兵都经过死心眼的训练吧,那么尽职尽责,居然还要追赶撤出来去军营里拿兵器的巡边将士。
柯幕僚想着想着,赞许地点了点头,也对,这样才能使演习与实战没有距离感,战事的模拟足可以以假乱真,佩服儒帅的精心布局,佩服儒帅的良苦用心。
“不对,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柳三变对同他一起奔跑回营房的柯幕僚道,“你看,被你踢伤的大个子弯刀,站起来都困难,挣扎着爬起来,还要投入战斗。”
“这不奇怪!”柯幕僚微笑道,“这有何奇怪的,演习就应该从实战出发,受了伤有什么了不起,只要能战斗,就不能懈怠,只要还有一滴血,都要发挥到极致,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柳三变十分感动,那些受轻伤的人,纷纷撕下自己的衣襟,用嘴咬着一头,另一只手沿着伤口缠绕着,打上结,继续战斗!没有人因为受伤而趁机退出,也没有因为伤势严重而**,大家都憋足了劲,可见,全体将士都具备了柯幕僚所说的那种战斗意志和战斗精神。
巡边将士手中有了兵器,真可谓如虎添翼,战局明显地发生了转变。
柯幕僚一边对敌,一边敦促柳三变道:“对手很强,要格外小心,全力应对!”
柳三变嘴上应着,手上也没有慢下来,武学修为全都派上了用场,俨然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兵,从容应对,毫不胆怯,而且一招比一招凌厉,一招比一招凶狠,逼得敌手节节败退。
柳三变杀得性起,一路杀将过去,刘金龙和柯幕僚连连点头,这读书人也有厉害的时候,一旦融会贯通,便能运用自如,而且可以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敌方受伤的不少,轻伤之人逃往干沟方向,重伤者在战友的搀扶下也向干沟退却,眼看敌方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了,只顾败逃。
“好了,敌方兄弟,到此为止吧!”柯幕僚大声叫道,“请进军营疗伤吧!”
敌方没有回应。忽然,干沟的另一边,有一大批人席卷而来,他们叫嚷着。
巡边队伍中的通司向柯幕僚报告道:“对面的人好像在问,那群牲口得手没有。”
“不是吧?”柯幕僚诧异地道,“莫非他们?”
柳三变回答道:“很有可能是为上次拐马的事情来的!”
果然,败逃的敌手们纷纷从干沟的另一边爬了上去,那个大个子看来是他们的头,他护着伤,站在一个人的面前,那人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咆哮着。
柯幕僚对通司道,你好好听听,那人在吼些什么。通司用手护在耳边,侧耳倾听后,很肯定地报告道,他们就是为上次拐走马的事情实施的报复行动。
柯幕僚带着唱起了《南乡子》,合唱着为战胜敌人庆贺!
第九节 喜得军歌《踏莎行》
经过战斗的洗礼后,柳三变完全了解了戍边将士的甘苦,也具备了相似的情感,战斗结束后,其他人正准备起程时,柳三变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挥毫写下了反应将士们内心情感的新词《踏莎行》:
谋臣样樽俎,飞云骤雨,三军共戮力番儿未去!天时地利与人和,西酋谁敢轻相觑。
鼐鼐楼台,草迷烟渚。飞鸿惊对擎天柱!雄风高唱大风歌,升平歌舞添情趣。
一挥而就的柳三变得意地望着铺展在桌上的宣纸,他拍了拍受伤还为他研墨的士兵,那士兵向他微笑着。柳三变问他认为这首词如何时,他的回答竟然是如同戏文。
柳三变请教原由,那位士兵的回答更奇了,他认为有南北不分之嫌。
这时,柯幕僚过来催促柳三变赶紧准备起程时,听那受伤士兵的评价,过来一读,批评道:“难怪你跟我一样,倒吊十天半个月也滴不出半滴墨水,天生当兵的命!”
那士兵没有多言,去准备行装去了,柯幕僚喝止道:“站住,话还没说清楚,怎么就逃跑了,说说你何以得出的结论。”
那受伤的士兵捂住伤口,转回身道:“‘骤雨’是南方还是北方,是丘陵还是沙漠,高大的楼台是闺房还是关隘,‘烟渚’是江边还是沙海边缘,想一想,我说错了!”他说完,转身收拾行装去了。
柯幕僚不知是被问懵了,还是真的差点墨水,盯着笑得很开心的柳三变,他见柳三变如此表情,很是不解,问道,圣手遇到了狙击手,你如何还能泰然自若?
“你认为呢?”柳三变征求柯幕僚的意见。
本来我也不是很明白,我觉得具有豪迈的英雄气概,突出了抵御外辱的民族气节,至于那个破落户说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根据前些天学唱的两首套曲,一首雄壮,一首充满热爱祖国美好河山的情感,我认为是一模一样的。
等待出发的士兵们都挤在那里看热闹,不时有人去阅读新词,但都没有发表意见。
柳三变道,这样吧,我们用《南乡子》的曲调唱出来,两相比较,便可知优劣了。他唱了一遍,将士们也跟着唱。第一遍唱完后,柳三变问大家,感觉如何,得到的回答非常热烈,都说很好,唱起来特别有感觉,也特别有感情。
柯幕僚看到反应如此强烈,他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建议把《踏莎行》词悬挂起来,唱会之后再出发。其实不用谁教,柳三变领唱了一遍,大家就能很好地把握节奏,不多工夫,巡边将士都记住了新词,然后把《南乡子》和《踏莎行》都唱了一遍。
太好了,柯幕僚特别高兴,他故意猛咳一声,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他微笑着面对众人,你们都学会了,现在我考一考你们,认为《踏莎行》更适合军营歌唱的请举手。这下可热闹了,大家一边举手一边议论着,最后只有柳三变和那个受伤的士兵没有举手。
柳三变走过去对那位受伤的士兵道:“你刚才提出的问题,从诗词的角度理解,不是实写,而是虚写,你说得对,你提到的部分既是虚写,也可理解为喻理。”
柳三变解释之后,等待着受伤士兵的回答。没想到,他向柳三变鞠了一躬,颇有些不好意思,他抱歉地说:“对不起,家道中落,失去读书机会,为了生计不得不从军。是我才疏学浅,解读不了高雅杰作,失敬失敬!”
柳三变正要上前安慰那受伤的士兵时,他则缓缓地举起了手。
战士们唱着《踏莎行》新词,精神饱满地踏上了征程。
刚走出三五丈远,干沟对面传来了《南乡子》的歌声,巡边将士甚觉奇怪,可惊奇地发现,对面不少人跳跃着向他们招手。
柳三变询问柯幕僚,这是何意,柯幕僚停下了脚步,缓缓地道:“看来,我们是走不了了,对面似乎在向我们示威。”
柳三变心中一紧,倘若是这样,戍边的任务可不轻松,如果扯成了牛皮糖,那可就麻烦大了,无论是边民,还是边防军,都不可能有喘息的机会。
刘金龙也走了过来,正在此时,对面有几个身强力壮之人,手持弓箭,在干沟那边沿着相同的方向追了上来。刘金龙咬牙切齿地对柯幕僚道:“刚才没把他们打趴下,根本不知道疼是何种滋味,这次一定狠狠地揍他们一顿,让他们疼一辈子,记住一辈子!”
“既然如此,那就打吧!”柯幕僚下令道,“回去,准备战斗,把他们打回老家去!”
将士们正在往营房奔去,争先恐后地卸行装,抽刀出门,准备再战时,断后的刘金龙带着五六个战士前来报告:“战书,耗子吃秤砣,铁了心了!”
巡边将士个个摩拳擦掌,群情激奋,自发地唱起了《踏莎行》,而且声音格外洪亮,战斗激情更加高涨,誓与敌人血拼到底!
对面则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少人仍在向对岸挥手。
柯幕僚递给柳三变一封战书,自己也撒开看时,没想到,两人都傻了眼,让将士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惊奇地盯着他们俩。
柳三变和柯幕僚分别把所谓的战书递给身旁的人看,柯幕僚举手阻止大家的吵嚷声道:“好,愿世代友好下去,很好!”将士们当然为这不战而屈人之兵,实现铸剑为犁的愿望而欢呼雀跃,大家自豪地唱起了《踏莎行》,一遍,两遍。
却说柳三变将所谓战书递给身边的人之后,赶紧跑回营房,铺开宣纸,那位受伤的士兵前来帮助柳三变,一边研墨,一边提醒道:“应该改一改吧?”
柳三变低头沉思片刻,挥笔疾书,立刻草就。研墨之人向柳三变竖起了大拇指:“圣手之名,果然名不虚传,‘番儿未去’改为‘彼此欢娱’,‘西酋谁敢轻相觑’改为‘干沟两岸情相叙’,真是大融合的圣歌啊!”
柳三变吩咐那受伤士兵,将修改后的新词拿出去交给柯幕僚,叫人用弓箭射向对岸,而他则在原词上作了修改后,拿出去悬挂起来,并指挥大家唱了三遍。
对岸的歌声响起来,两岸形成了大合唱,真是令人欣慰。
柯幕僚带着巡边将士,唱着歌,向对岸挥手告别,重新登程。
刘金龙走到柳三变身边,亲昵地拍着他背上的行装,激动地说,这次巡边收获最大的,还是柳公子你啊!
“错错错!”柯幕僚更正道,“其实收获最大的应该是国家和人民,尤其是边民们,你要知道,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旷古以来少有的大胜利,”
柳三变开心地道:“也应该说是儒帅的最大胜利!”
第十节 军魂凝结《踏莎行》
很奇怪,柯幕僚将取得重大胜利的消息报告儒帅之后,儒帅只是在庆功会上表彰了相关人员,便没了继续下文。
到了第五天上,柯幕僚问他的同事何幕僚是否完成了上报朝廷的奏章时,何幕僚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两个幕僚悄悄议论着,为之奇怪,儒帅并没有表现出异样,既不格外兴奋,也不格外热心,仍然按部就班的操劳着。
柯幕僚实在憋得慌,当然不是出于自私,也不是认为自己立下汗马功劳应该有升官发财的机会,而是对儒帅表现出不满,在工作上远不如以前积极和主动。
聪明而善于运筹帷幄的儒帅能不察觉吗?他也任其下去,不加劝导,也不做解释。
消耗战就这样进行着。
好不容易又过了两天,柯幕僚实在憋不住了,他质问儒帅:“我们是你的部属,也就罢了,为柳公子请功难道不应该吗?人家可是历尽磨难换来的功劳呀!”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儒帅并非严肃地反问道,“我知道你不是邀功请赏躺在劳功簿上睡大觉之人,倘若你遇上不了解的上司,你觉得像你这种做法,会怎么评价你的所作所为,你真的一点也不耽心吗,嗯?”
柯幕僚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儒帅原来是这心思。”
“俗话有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儒帅解释道,“是你的,迟早都会奉上,不是你的,求也没用,反而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最快乐最满足的还是柳三变,他没有对儒帅开口,儒帅便主动向他表示祝贺,并委以重任:“你的《踏莎行》我拜读过了,乃集《望海潮》与《南乡子》之精华,可以做为延州边防军的军歌,让它唱响西北一隅。”
更让柳三变喜形于色的还是庆功会上的特别奖励,为了集体表彰巡边将士取得的丰功伟绩,安排巡边队伍整体合唱。
谁都可以想象,一支英雄般的队伍,还有一些人吊着胳膊,一些人包扎着白色布条,这些比军功章更耀眼的人们,他们怀着自豪的心情,展现着胜利者的姿态,他们的歌声能不铿锵,能不激扬吗?
这歌声的感染力是巨大的,让其他没有参与这次巡边的将士们妒嫉和羡慕。
尤其是武痴,他能信服吗?当然不能,他若是默默地承认别人建立功勋的能耐,他怎么可能是武痴呢?
武痴走到柯幕僚身边,抡了抡强壮有力的胳膊,哼了一声。
柯幕僚当然懂得武痴的意思,他怎么会与他一般见识呢?
“你倒乐得逍遥!”柯幕僚来到柳三变跟前,拍着柳三变的肩膀道,“什么事都不会找上你,不过,不过,我想……”
“我们是什么关系呀?师徒加战友!”柳三变微笑着对柯幕僚道,“男子汗大丈夫,有何话说就痛快点,别娘们似的。”柳三变说完这话,看着惊异的柯幕僚,自己也觉得应该惊奇,时势造英雄,我柳三变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可这不太长的军旅生涯,塑造了更加大器更加男子汗的一面,说出话来也掷地有声。
柯幕僚惊异的也就是柳三变所感觉到的,他对面前这个喜滋滋的家伙嫉妒着哩,他想,你柳三变那些花儿鸟儿吟风弄月的玩艺,作为军人的我们了解非常非常的有限,但就算颇有些气势的《望海潮》与《南乡子》,不,尤其是与《踏莎行》相比,也可谓天壤之别,你的转变怎么就那么大哩!
这时,刘金龙兴致勃勃地跑到柳三变和柯幕僚跟前,他瞧了瞧他们的样子,逗乐道:“兑上眼了吗,男人与男人?”
其实,他们三人都是军旅中的生死之交,战斗的友谊还算深厚,可刘金龙更愿意跟柳三变亲近,他佩服柳三变的重大进步,不仅是新词方面,尤其是武功方面的,而柯幕僚毕竟太讲究等级观念,为人也不是那么豁达。于是他拉着柳三变旋转了两圈,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却说柳三变这次的任务并不艰巨,他有那么多的巡边助手,他建议由助手们分别下到基本军事单位去做军歌教练,得到了儒帅的大力支持。
其他巡边将士,尤其是士兵,很难得获得为人师的机会,加上大家的巡边生活成了柳三变UU小说的直接素材,教唱《踏莎行》就相当于在阐述自己的亲身经历,因此,格外卖力,情感也格外充沛,用意也格外深邃。
这不,刘金龙与柳三变讲的悄悄话就有这个内容。当然不只这个,他们两个越说越激动,刘金龙说他的学生与他的情形一模一样。
“这也算是悄悄话?八丈远都听得见!”柯幕僚走了过来,也颇有些得意之色,他解释道,“学唱的战友们谁没有经历过巨大的冷热反差煎熬,谁没有在风沙中冲锋陷阵过,谁没有视死如归的拼杀过?”
刘金龙仍然激动万分,他拍着胸脯道:“可是,我们赶上了最好的时机,我们促成了铸剑为犁的和平时代,我们不仅是历史的见证人,更是历史的创造者!”
刘金龙的为人不能说是八面玲珑,起码也可以说是自我表扬有方,他称赞道,柯幕僚就是幕府的福将,率领巡边队伍沿途赶路,一路风尘,一路欢歌,一路畅通无阻,吃了几顿饭,睡了几夜地窝子,敲了几声弯刀响,装了一眼袋的黄沙,跟着沙漠中的蛇走了一段路,嘿,就迎来了旷古的决胜!
话说武痴挑衅柯幕僚不成,并没有死心,他趁此机会又过来寻衅,又重复着举起两只胳膊示威的样子。
“老子人霉,有功不是功,难道为人也不是人吗?”柯幕僚怒目圆瞪,两眼发红,闪烁着灼人的光芒,他忍无可忍了,就像战场上出生入死杀红了眼似的,他咬牙切齿地骂道:“一个呆头呆脑之人也敢欺负人,有本事你试试!”
正当武痴和柯幕僚即将动手时,远处传来一声奇怪的咳嗽声,动静出人预料的大,大家向咳嗽声寻了去,还能是谁,当然是儒帅了。
“众将士听着!”儒帅来到校场的木质舞台中央,大声说道,“武痴要向柯幕僚挑战,大家说比什么好呢?”
舞台四周响起各种各样的回声。儒帅待大家稍事平静,高举右手继续道,“我们是兵爷,专门挥刀弄棒的,咱们比一个非专业的项目,行吗?”
这次的回答是一致的:“唱歌,唱最新的《踏莎行》!”
其实比赛是次要的,众将士都特别喜爱《踏莎行》,武痴和柯幕僚谁主唱都无所谓,声势浩大的嘹亮歌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滚滚洪流,战无不胜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