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云扬心知不妙,不足万人的景琼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阻卜、辽军三万残部的攻击,可云扬还不知道的是,阻卜五万援军已经直扑甘州。
云扬、徐守仁无奈之下,顾不得劳累,只好再起大军,沿长城向西北方向的甘州急进。
又是三天两夜的急奔,大军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可就是如此,两军赶到甘州城外之时,甘州城已经陷落。
前出的斥候禀报,甘州城墙上皆是敌军,城内情况不明。
而与凉州不同的是,甘州城外竟没有遇到一个溃散的回鹘军或者归义军士兵。这说明只有三种情况,一是甘州城中守军全军覆没,才会见不得一个溃兵;二是景琼在城破之前就已经率军向肃州撤退;第三种情况是最坏的情况,那就是景琼率全军献城投降了。
云扬、徐守仁商量之后,觉得甘州已经陷落,景琼生死不明,这种情况下,以疲惫之军冒然发起攻击,恐怕不妥。于是,二人令全军就地扎营休整,待明日体力恢复之时再攻甘州。
其实云扬二人心中已定,已经咬住了三万敌军的尾巴,就不怕他们再从自己手里逃脱,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向训部能不能按信使所请,西出至白亭海截断敌军的北逃之路。
盘踞甘州城的阻卜、辽军如今已经是摆脱了一路上的囧状,与五万阻卜援军会合拿下甘州之后,颓丧的士气有了明显回升。从凉州到甘州两个胜仗之后,他们再次有了胜利的信心。而甘、凉二州城中的物资,给了他们充足的补给。
景琼死了。死在了撤退的路上。
他的运气确实不怎么好。他并没有打算向敌人投降,而只是见甘州城已经守不住,打算向西撤退到肃州,如果再不行,还可以撤退到归义军的瓜、沙,他相信,明国终究会派大军前来救援的。而已经同属明国的瓜、沙也必定能收留他这个回鹘可汗。
可惜,景琼却不知道,除攻打甘州的敌军之外。五万阻卜援军早已截断了他的西撤之路,于是,惨剧发生了,景琼及其所率的数千归义军皆中了阻卜军的埋设。一战之下。全军覆没,景琼也因此死在了乱箭之下。
五万阻卜军歼灭了景琼部之后,挥师向西,打算占领肃州,甚至瓜、沙。
而此时,驻守甘州的阻卜、辽军残部也探知明军大军来袭,赶紧派人向西通知五万阻卜军,请求增援。一面调派兵力上墙以抗明军。
他们自然不敢再出城迎战明军,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路地溃逃使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他们只能战胜除明军之外的敌人,而只要碰到明军,除逃唯死。
他们至所以现在不逃,那是因为他们认为有五万阻卜援军存在,加上残部的兵力,已经达到近八万人,无论如何,不战而退的耻辱毕竟不是正常人所能背负的。
就这样,明、阻卜、辽这场战争中最后一场会战在甘州爆发了。
次日,云扬与徐守仁分别率其部向甘州东、南二门发起了强攻。
因甘州城墙单薄低矮,基本上不用爆破,就可以凭着投掷手榴弹对城墙上的敌军进行杀伤,所以,攻城进行得非常顺利。
云扬和徐守仁却都不知道,五万阻卜军闻讯东返,对自己进行了迂回包抄。
当天午后,云扬、徐守仁成功突破了甘州东、南两面城墙,正打算入城对敌军进行清剿时,斥候来报,西南边祈连山一侧出现了大量敌军,人数不明。
云扬和徐守仁顿时陷入了两难,由于不知道来敌有多少人,如果继续进城作战,很有可能陷入两面作战的困境。
事态紧急,云扬来不及思想,仅凭着他为将多年的直觉,令徐守仁率其部继续清剿甘州城内敌军,自己则率军向西南迎击来敌。
云扬心中是这么考虑的,如果来敌人数不超二万人,自己则率三万明军,足以击败甚至击溃它;如果人数超过二万,凭自己的三万大军,抵挡一天半日的也应该不成问题,而有这一天半日,就足够徐守仁部清剿完甘州城内残敌了,到时两军会合,再对来敌发起总攻,就算不能击溃,也要从它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云扬无愧于名将称号,在发生意外状况的一瞬间,他所考虑的不是如何保全,而是如何歼灭。
而事实就如云扬所料,甘州城的残敌在被破城的那一刻,就恢复了一路溃退的囧态,士气一下就降到了冰点,遭受冲入城门特战军猛烈的进攻,心中只剩下了逃跑的念头。
耶律抹只在砍杀了不下十个士兵之后,根本阻拦不住,居然被溃兵挟裹着从北门逃出。
紧接着,徐守仁令五千特战军镇守甘州城,他率余部向西南增援云扬部。
这一切,从开始到结束,仅花了半天功夫。
而这半天功夫,却让云扬部遭受了不小的伤亡。
云扬并不知道阻卜军有五万大军,如果知道,想必他不会如此大胆地想一战击溃来敌。他肯定会选择一个易守难攻的地形,建立些屏障壕沟,用火枪、手榴弹打一场攻防战。
但可惜的是,他不知道,他选择的是全军冲锋,一战定胜负。其实云扬的想法没有错,明军一路胜利,士气正旺,再加上一天的休整,体力精神皆已回复,以如此精锐之师,以势强攻敌军,本就是上策,但三万对五万阻卜生力军,而且是骑术见长的游牧骑兵,此战堪忧。
云扬也是在全军冲锋到与敌军接战时,才发现敌军的后部是如此的源源不绝。这时,想要下令撤退已经是不可能了,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云扬只能当作不知道,将冲锋进行到底了。
明军如洪水般地冲向阻卜军,不可阻挡,随着一路手榴弹的爆炸声,阻卜军根本来不及反应,三万明军已经冲入阻卜军纵深,但很快,明军士兵就感觉到了前面的阻卜军士兵一眼望不到边,阻力不断地加大,冲锋的速度在不断地减慢,半个时辰之后,明军已经再无法前进,停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随之而来的是,被明军犁成两半的阻卜军开始慢慢合拢,由此明军陷入了阻卜军的包围之中。而这被包围的囧境是云扬主动的,自找的……。
阻卜军的心中是欣喜的,这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纵然被明军的突然穿插,重创了大量的士兵,但对于收获一支三万明军来说,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今这支明军由于深入阻卜军纵深,战线拉线,阵形如同一把剑,前细后粗,如果是在运动的,那就非常具备杀伤力,可一旦静止下来,那就更容易被截断分割成无数小块。
战场态势就象阻卜军是一张嘴巴,而明军是一送进嘴巴的肉串,就等着阻卜军牙齿合拢,一口咬下了。
但阻卜军想不到的是,这肉串看起来好吃,可真要一口咬下去,不但硬得象块骨头,还得崩掉几颗牙。
云扬的第一军没有装备骑枪,作战装备除了手榴弹,就是一把战刀。虽然号称骑兵,但要在阻卜、辽军骑兵面前,也仅仅是骑着马的步兵而已。
所以,一旦被包围,云扬便立即令士兵下马,以马为屏障,向敌军投掷手榴弹拒敌。
明军陷入包围无法移动,包围的阻卜军要进攻,自然也无法由两侧向中间冲锋,真要不顾一切发动冲锋攻击,那细长的明军阵形只要让出一个口子,很可能会使两侧阻卜军相互撞上。
而火器作战,力量、骑术再不是制胜的必要法宝。拼得就是意志。
明军以手榴弹拒敌,阻卜军自然也不示弱,吃了几次亏就学聪明了。不再近前进攻,包围外围对中间的明军进行弓箭射击。这给明军士兵造成了此战最大的损失,有两成的士兵伤亡在箭矢之下,而对此,云扬也想不出更好的应对办法,唯一的依靠就是战马和尸体。
经过两个时辰惨烈的战斗,战场态势开始清晰。
明军居中间。阻卜军团团包围成狭长状。阻卜军不断地对中间一**地射箭,但只要敢近前,就必然遭受手榴弹的攻击。明军的伤亡虽然在不断地增加。但增加的速度越来越缓,大量的战马和士兵尸体堆积起来,足以挡住大部分的箭矢。
但被围住的明军也失去了向个发起攻击的主动权,形式相当险恶。这样下去。只要阻卜军箭矢没有用完,明军很有可能因此被消耗殆尽。
处于包围之中的云扬却不急,他很清楚现在的处境,但更清楚徐守仁的特战军,阻卜军主力被他牵制在这里,以三万特战军的战力而言,消灭甘州城的残敌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所以。这里多支撑一刻,就离胜利近一分。
战斗到这时。阻卜军显然打出感觉来了,他们再不派一人前去进攻,而是包围在明军手榴弹无法企及的距离进行箭矢射击,以至于明军所呆的地方就如同秋收前的稻田,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箭矢,而暴露在外的人、马尸体上,都插满了箭,象极了蜷缩一团的刺猬。
时间慢慢地流逝,云扬气定悠闲地坐在亲卫为他专门搭设的休息处,一点没有突围的意思,甚至连反击的想法都没有,完全不象是身处敌人包围之中,倒象是包围了敌人一般安详。
半天时间过去了,阻卜军和明军各自伤亡惨重。阻卜军的伤亡大部分来自明军刚开始的冲锋,明军的伤亡大部分来自阻卜军的弓箭射击。两军至此已经有些精疲力竭。
云扬闭着眼睛,好象已经睡着了。
亲卫们守在他的身边,而明军士兵则紧缩着身体,努力将自己每一个部位都躲进遮掩里,心中郁闷异常。
只能挨打不能还击的现实,令每一个士兵都分外郁闷,但云扬没有命令突围,所有将士都只有忍耐,这种忍耐是残酷的,是非常折磨人心的。
稍有差池,甚至能令全军士气崩溃,显然,这不在云扬的考虑之中,第一军从百里无忌建立庆州时成立至今都由云扬统率着,是唯一一支建制超编的军队,云扬太熟悉这支军队了,熟悉到能叫出任何一个队正甚至伙长的名字。
时间慢慢地流逝,阻卜军的弓箭射击渐渐地稀疏起来,这令得明军士兵开始松懈,想必是阻卜军箭矢已经射光,一些明军士兵借此想放松一下,伸展蜷缩太久显得麻木的四肢。
突然,箭矢变得异常的密集,许多明军士兵来不及躲藏而被箭矢射中,数百人因此丧命。
云扬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对此这种结果,他已经懒得去训斥。
战场上往往就是这样,一些人的性格注定了他的命运,就算救了这次,下一次他依然躲不过。而这些人往往又都是新兵,也就是俗语中的炮灰。
云扬心中明白,阻卜军的箭矢确实已经将要用尽,不然不会来这么一手,数个时辰如蝗般的箭矢该到了用完的时候了。只是徐守仁为何还不来?云扬心中终于有了一些躁动。
有了这次血的教训,明军士兵不再上当了。就算阻卜军箭矢停顿,士兵也不再松懈,他们紧紧地盯着阻卜军的方向,一刻不敢大意。
天色慢慢开始暗下来,不管是阻卜军还是明军,都讨厌黑夜的到来,毕竟黑夜中,有太多的不稳定因素,甚至关系到战局的胜败。
云扬已经起身,他望着东北的甘州方向,不明白徐守仁的特战军为何还不出现,从军以来,他第一次感到心神不宁。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依时间算,无论如何,特战军都该出现了。如果真拖到晚上,那战局就真得无法控制了。
“要不,组织突围?”云扬终于沉不住气,脑袋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阻卜军数个时辰的射击,箭矢想来已经用尽,那么在中等距离之内,再无可以威胁明军的武器,只要用手榴弹保持与阻卜军适当的距离,明军应该完全有可能突围而去。
“来人。传某令,所有人皆弃去除装备之外的任何东西,准备突围。”云扬决定突围,他不习惯将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哪怕这人是徐守仁,云扬决定突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正在明军开始忙碌着为突围做准备的时候,甘州城被明军肃清的消息传到了外围的阻卜军耳朵中。阻卜军主将大惊,难道自己包围的不是明军主力,而仅仅是其一部?如此一来,等攻下甘州的明军回头,那自己反而成了被包围者了。
一念至此,阻卜军主将立即决定,不惜一切代价解决包围圈中的明军,只有这样,阻卜军才能聚集起来单面作战。
一刹那间,两军主将同时转变了战略,于是,本来寂静的战场开始沸腾,大战一触即发。
随着一声号角声凄厉地响声,阻卜军士兵纷纷开始上马。而包围圈中的明军亦不甘寂寞,也是枕戈待旦,准备浴血厮杀。
阻卜军士兵开始慢慢向明军靠近,等待一声令下开始加速。而明军士兵已经左手持手榴弹,右手扣弦,随时准备投掷。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杀意四下漫延。
而这时,一声与众不同的哨声悠悠响起,在一片寂静的战场上显得如此地突兀。
不管是阻卜军还是云扬的明军,都茫然不知哨音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两军士兵不经意地开始四下张望。
而云扬却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徐守仁来了,特战军终于来了。
云扬随即下达了向西北方向突围的命令,明军将士心中诧异,不知道为何向西北突围,因为甘州在东北方向,但云扬的威严无人敢去拂逆。明军士兵随令开始向西北方向,阻卜军的纵深来处发起攻击。
阻卜军只是缓缓逼近,战马还来不及加速。而明军徒步冲锋,一下子缩短到可以投掷手榴弹的距离,于是,憋了半天气的明军士兵疯狂地不留余地向前方的敌人投掷出手榴弹。
空中布满了飞行中的手榴弹,组成的弹幕甚至令本就已经变灰的天色为之一暗。
剧烈的爆炸打乱的阻卜军的进攻步骤,引起了前锋一阵混乱。
明军趁势向前突击,但也就在这一刹那间。阻卜军从两侧涌来的士兵马上填补了明军前方的空白。然后明军再继续投弹,周而复始,明军凭着手榴弹的威力。愣是在这人挤人的战场上向西北方向突了一里地。
但也仅仅就一里地,明军再也无法向前突破,每一个手榴弹带走数个阻卜军的生命,但有更多的阻卜军士兵填补进来。明军前路被截断。
阻卜军主将下了严令。必须将这支明军歼灭,阻卜军由此不惜一切地阻拦云扬部。
被敌人阻拦的明军开始强突,往往数十个人,携带着十来个手榴弹冲上前引爆,但在人墙般的阻卜阵列中,爆炸甚至无法涉及到一丈远,所有的一切皆被人的身体阻挡和吸收。
战斗进行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两军的士兵开始成片成片的倒下。
就是在这时。西北方向开始传来马蹄声,越来越重。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马蹄声如同死神的声音击打在战场上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无论是阻卜军还是明军,心中都极力地祈求着,这是自己一方的骑兵。
如擂鼓般的马蹄声,战场上只有一人能听懂,那就是已经开始抽动嘴角的云扬,天生笑脸的云扬如今笑得更加灿烂。
夕阳将要落下,薄暮之下,特战军骑兵开始出现在战场上每一个士兵的眼睛里,带来的震撼是巨大而复杂的。
如铁墙一般挡着明军冲锋的阻卜军阵线开始松动,纵然是骑术精湛的北地游牧民族,纵然是骑在马上,但要以静止的态势硬抗一群已经加速完成的中原骑兵,无疑是送死。
对峙着的明军不会给阻卜军回头加速迎战特战军的机会。
云扬下令,将所带的手榴弹丢光,将面前的敌人杀光,将身上的血流光,此为“三光”。
被围了快一天的明军士兵,已经憋在大半天的气,光挨打不能还手的苦楚,只有身历其境的人才能明白,根本无须云扬的命令,明军士兵见援军到来,早已如疯虎般地向挡在面前的阻卜军发起了再一次的强攻。
这一次强攻令阻卜军再也无法抵挡,仗打得是一种气势,一种意志,眼见后路被抄的阻卜军已经失去了继续作战的意志,虽然还在坚持,但只要特战军一开始接触,崩溃就在眼前。
阻卜军主将深知再打下去就会全军覆没,果断地下令向东南方向撤退。
于是,原本做为包围方的阻卜军,将包围圈外围的阻卜军迅速撤走,由此正与明军交战的内圈阻卜军瞬间崩溃,转身就逃,甚至顾不得背后砍来的刀。而明军哪这么容易让面前的敌人逃跑,火速向前扑上。
等到特战军骑兵冲到,至少一半阻卜军已经逃出东南方三里外,而另一半则被云扬部截留下来,再无逃脱的希望。
云扬根本来不及与徐守仁交谈,随即令徐守仁率特战军继续追击,万万不能再让这支军队窜入肃、甘、凉三城,祸害百姓。而自己则留下来,解决四下奔逃的阻卜溃兵。
两支军队一前一后,一追一逃向东南方而去。逃了一个时辰之后,阻卜军突然转向往北逃去。徐守仁警觉敌军目标是凉州,急令特战军连夜追赶,并向云扬派出了信使。
阻卜军骑兵无论从马还是骑术都高与明军,现在一逃起命来,自然更是领先于特战军,渐渐地两军距离开始拉大,直至视野中再也看不到阻卜军的背影。
徐守仁依然令特战军紧追不舍,他不担心这支阻卜军逃脱,云扬派人传讯向训,他就在边上,只要向训能及时西出至白亭海以南,这支阻卜军就算插上翅膀,也逃不过全军尽没的命运,对徐守仁来说,最要紧的是要尽快赶到凉州,防备这支阻卜军再次占据凉州,造成不必要的百姓和再次攻城时特战军的损失。
其实徐守仁的猜测是错误的,阻卜军再没有回去洗劫已经洗劫过一次的凉州,他们仅仅从凉州城西门五里处与凉州城擦肩而过,继续向北,目标是是出长城,至白亭海休整之后,再返回阻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徐守仁率特战军直至次日午时才赶到凉州城,却扑了个空,从百姓口中得知阻卜军已经连夜北上,徐守仁心知已经追不上了,只能期盼向训部能拦截其北返。
徐守仁令特战军在凉州城休整,顺便等云扬部前来会合,再作打算。
第二天,云扬携带着徐守仁留在甘州的五千特战军,押送着数千阻卜军俘虏来到凉州,他的第一军伤亡惨重,折损已过三成。
二人合计之后,由徐守仁率特战军先行北进,追击阻卜军,云扬部在凉州休整一天,再追赶徐守仁部。
……。
赵匡胤率部从灵州北上,声称追击阻卜、辽军残部,在赵匡胤心里,确实也存在着内疚之意,多少周国将士为之拼杀,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战果,被他轻易地放跑了。
赵匡胤想补救,太想补救了。现在兵权暂时无忧,要想回到开封不受惩罚,最好的办法就是带战功回去,而现在最适合的战功莫过于将逃脱的阻卜、辽军残部歼灭。
到了怀远之后,赵匡胤从汉人牧民中得到消息,阻卜、辽军已经向西去了,赵匡胤随即猜到敌军的意图,河西虽然被明国收复,但兵力却是相当单薄,除了各部原来的军队,明军并未有驻军存在,敌军西去,很有可能真的占领河西之地,从而将阻卜与河西连成一片,成为中原西北侧的一根卧榻之刺。
如果局势真得演变成那样,恐怕赵匡胤的殿前都指挥使就当到头了。赵匡胤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到那时,柴荣放得过他。恐怕百里无忌都不会放这他。
于是,赵匡胤咬牙下令,全军横跨贺兰山,至白亭海后,南下凉州,必须歼灭逃脱的敌军。
此时已至深秋,贺兰山地势险峻。昼夜温差极大,山顶更是经年积雪,如此恶劣的行军条件。让赵匡胤麾下的禁军吃尽了苦头。
数不清的士兵因此死在了半路上,有摔死的,冻死的,也有自杀的。其中陈抟弟子就是不小心滑倒摔下悬崖的。
整整用了七天。赵匡胤才率领禁军跨过贺兰山,此时,非战减员已过二成,数千禁军士兵永远地留在了贺兰山上。
此时补给已经用尽,大军处于一天一顿的断粮状态。翻过贺兰山当天,赵匡胤做了一件恶事,率禁军沿贺兰山脚南北向屠尽了五个村落,洗劫物资充做军粮。
之后。率军西向。
其实赵匡胤不需要花如此大代价横跨贺兰山,就在他翻山之时。向训接到云扬请求,已经率军由灵州沿长城西进。赵匡胤完全可以在怀远得知消息时南返灵州,然后沿长城西进,断不用在贺兰山上死如此多的禁军士兵,更用不着为了补给,屠戮了数千平民。
赵匡胤从放走敌军的那一刻开始,其实方寸皆乱,如果不是陈抟弟子出了这主意,赵匡胤最多也就是被柴荣夺了兵权,但以柴荣性格,时隔不久,依旧会将兵权放于赵匡胤。
如果陈抟弟子没有摔死,想必也会劝说赵匡胤,不至于造成赵匡胤屠戮平民的惨剧。
但世事没有如果,一切该发生的照样发生,连一切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纵然抢夺了平民的口粮,对于一万多大军来说,依然捉襟见肘,只两天的时间,粮食又已经告尽。
而此时,大军已经进入了无人烟的沙漠地带,想抢掠也无处可去。就在这绝境之时,也许是上天眷顾,大军经过一天的断炊,愣是到达了白亭河畔。
白亭河的尽头便是白亭海,赵匡胤幸运地率部到达这片河西最为广袤的绿洲。
白亭海以水色洁白而闻名,不远处就是著名的苏武山,相传是当年汉中郎将苏武牧羊的地方。“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广袤草原,山下的“羊路”这个地方相传是中郎将的羊群在草地上踩出的羊肠小道。
赵匡胤没有故技重施,本就非凶狠之人的赵匡胤以交换的方式,用兵器甲胄与当地的牧民换了大量的粮食,如此大军方才有了保全的余地。
可也就是在此时,耶律抹只率领的一万多甘州城北逃的阻卜、辽军残部骤然与赵匡胤部遭遇。
赵匡胤本就是为歼灭该部而来,二话不说,就调兵遣将与之厮杀。
耶律抹只算是倒了大霉,当日从赵匡胤手下逃命,千辛万苦地赶到凉州与阻卜援军会师,好日子只过了两天,就被云扬、徐守仁一战击溃,只能继续北逃,数天以来,沿着白亭河一直北上,原想只要到了白亭海,修整之后进入沙漠,明军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却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个曾经放自己一马的周军将领竟不依不饶地拦在自己的归路上,对自己发起了进攻。
耶律抹只完全想不明白,这个周军将领是怎么想的,真要歼灭自己,何须费如此大的周折。
但战斗已经开始,耶律抹只只能将不解埋入心里,指挥大军对抗周军的攻击。
两军的兵力相关无几,一个归心似箭,一个欲将功补过,两个主将的心情影响着两军的斗志,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
但也势均力敌,一天战斗下来,双方各有损失。夜幕降临,两军就在白亭河边扎营修整,以待明日再战。
一夜无话,次日凌晨,赵匡胤担心军粮缺少会影响全军士气,欲求速战速决,故命全军不惜一切代价歼灭敌军。
而耶律抹只更是担心南边明军追来,也想一战击溃周军。
于是,两军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决战。
相斗正酣,一个变数到来了。
一直被徐守仁追击的两万多阻卜军过凉州西城门,沿白亭河北上,正好遇见耶律抹只与赵匡胤交战。
这节骨点上,平白来了二万多援军,耶律抹只那是欣喜若狂啊,麾下将士更是士气高涨。
与之相反的是,赵匡胤不由得暗暗叫苦,两军兵力本不相上下,如今突然二万多阻卜军到来,敌我兵力已经相差近两倍,这仗还怎么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赵匡胤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撤退,可此时想撤谈何容易,二万多阻卜骑兵迅速由两侧迂回,包围了赵匡胤部。
赵匡胤眼见被包围,自知生路已绝,于是,也就安下心来,拼死一搏了。他令全军收缩,聚集实力,打算与敌拼个鱼死网破。
战场态势已经相当明确,赵匡胤部被困在近四万敌军包围之下,做困兽之斗,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上天再一次眷顾了赵匡胤,就在绝望之时,从灵州西向的向训部穿插到了白亭河的战场南边,本欲依云扬请求南下,但从牧民处得知白亭河上游有军队战斗,故心念一动,以为云扬所说的阻卜军残部已经比自己先至,故不及细想,令全军北上追击。
正好遇见赵匡胤部陷入生死一线的地步,向训立即率全军对战场南边的耶律抹只部发起了攻击。
耶律抹只短短时间中经历了太多的心情转变,从开始被赵匡胤拦截的大急,到阻卜援军到来的大喜,如今又变成大惊。
他本来就只有一万多溃兵,与赵匡胤相斗已经损失不少,如今哪挡得住向训两万禁军从背后夹击?耶律抹只此战以来,早已习惯了溃退,他随即下令,向西撤退。
幸运地从困境中脱身的赵匡胤于是全力向两侧阻卜军发起反击。
耶律抹只顾自撤退,使得包围赵匡胤部的两万多阻卜军被反击的赵匡胤部牢牢地粘住,向训由此向阻卜军展开包围。
但阻卜军毕竟是骑兵。虽然被明军击败撤退,但对于步骑参杂的周军来说,确实是根难啃的骨头。两万多阻卜军对抗向训、赵匡胤三万余人的进攻,竟依然占据着战场主动。
可惜阻卜军没有耶律抹只那么识时务,竟以为已经摆脱了明军的追击,却不知道徐守仁的特战军已经到达了战场以南十余里处。
当斥候禀告徐守仁敌军正在前方与周军交战时,徐守仁故技重施,并没有直接杀向战场,而是令特战军两面迂回。一直迂回到战场北方,方才下令向南发起冲锋。
近三万特战军骑兵迅雷般地扫荡了整个战场,向训、赵匡胤见机快。令麾下禁军迅速收缩成一团,任由特战军如过筛子般地南北反复犁着阻卜军阵形。
犁了三遍之后,特战军渐渐停了下来,而这时。向训、赵匡胤下令禁军开始清剿散乱的阻卜军。
此战。除了耶律抹只溜得快,率数千人向西逃窜而去,其余阻卜军无一人逃脱,被彻底歼灭。
明、周两军在白亭海以南胜利会师。之后,云扬部也赶到了,众人对逃窜的耶律抹只部已经没有什么兴趣,此地向西便是灵州,耶律抹只自然不会有胆以数千溃兵去挑战灵州的城防。他唯一的出路只有转北穿沙漠回阻卜,如此一来。数千人能活着回到阻卜的估计不会超过五成。
明、周两军自然不会再为这么几千人去冒牺牲将士的风险。
经此变故,甘、凉二州的回鹘军尽没,可汗景琼死于乱军之中,甘州回鹘势力开始衰弱。云扬只能暂驻凉州,静候百里无忌的命令。
于是,两军在战场处话别。向训、赵匡胤率部返回灵州,云扬率军返回凉州,而徐守仁率特战军暂时驻扎白亭海,等待百里无忌的旨意。
……。
十日后,柴荣得到禀报,得知阻卜军被全歼,赵匡胤部已经回到灵州,心中大吁一口气,随即想到慈州陈抟还处于关押之中,便特意从夏州前往慈州。
到达慈州之日,是约定一个月的最后一天,柴荣本想立即释放陈抟,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转过一念,又无故多拖了一天。
次日一早,柴荣令亲卫拆除封钉着的门窗,准备进入室内查看。
“道长可安好?朕依约前来了。”柴荣人未到,声先传来。
只听一声中气十足的声回道:“皇上已经迟到一日了。”
柴荣心中一惊,这老道确实有些本事,在一密封的室内不吃不喝尽一个月都没事,甚至连日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柴荣一边进入室内,一边朗声笑道:“道长必不会因此斤斤计较吧?”
一进门,只见陈抟席地横卧,面容虽然有些憔悴,但眼神依旧精神十足。
陈抟见柴荣进来,起身盘腿而坐,微笑道:“皇上日理万机,老道怎敢计较。”
柴荣也笑道:“道长真乃仙人,如此本事,朕理当封赏。”
陈抟婉言相拒道:“皇上乃天子,广有四海,老道不过是个乡野之人,不敢受皇上封赏。”
柴荣心里其实很佩服陈抟,倒不是佩服他有一个月不吃不喝的神术,而是佩服他能坦然直言,上次询问他点金之术,陈抟坦言相告,这不过是糊弄无知小民的把戏。这世道如此坦荡之人已经不多见了,柴荣舍不得杀害陈抟。
见陈抟非一般山野术士之辈,诚实坦承,柴荣起了招揽之心,道:“道长仙人也,朕欲拜道长为右谏议大夫,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陈抟早已对柴荣不抱希望,闻言再次拒绝道:“山野之人不懂为官之道,陛下高看老道了。若陛下恩准,请允老道返回华山,清修渡日,老道必不再涉足凡间之事。”
柴荣闻弦知雅意,陈抟这是在向他保证,再不为赵匡胤造势散布谣言。柴荣见他没有效忠自己的意愿,又舍不得加害于他,只好点头道:“朕留了道长一月,岂能让道长空手而回?既然道长不肯仕官,朕就赐道长法号。另赐帛百匹,茶叶五十斤。道长不可再推辞。”
陈抟见柴荣意已决,也不敢不给面子,便应下来谢恩了。
当日,柴荣赐陈抟号白云先生。陈抟拜受之后,返回华山。
自此之后,天下关于赵匡胤的各种传言烟消云散,再无人提及。
……。
上京的耶律璟已经疯狂,得知大定府陷落,耶律璟加快了征兵的进程。
这些日子,集结在上京的新兵已经超过三十万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耶律璟还是不满意这个进度,他的目标是六十万人。
辽国朝廷中已经分成三派,实力最强的一派自然是耶律璟的一派,坚持与明国决战,以收复中京和东京为目标。其次就是能耶律惕剌、耶律朔古为首的议和派,以保全各族,与明国依实际控制地潢河为界,划河而治。还有一派是骑墙派,只要朝会谁占上风,就倒向谁,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顺势而为,最后能左右逢源,屹立不倒。
耶律璟完全没有预料到他的族叔、他的救命恩人、他亲自任命的天下兵马大元帅,竟会站倒他的对立面,不但不支持他与明国决战,还公然领头号召辽国朝臣赞同议和。
耶律璟有些后悔给耶律惕剌大元帅重任了,可惜如今耶律惕剌已经集结起足够的力量,完全可以与他抗衡了,其中以铁骑兵统领耶律撒剌为最。
如今每天的朝会除了争吵还是争吵,耶律璟已经失去了耐心,他要动手了,动手杀人。
耶律璟密令宫帐军移驻宫帐之外,准备动手剔除朝中异声。首要目标自然就是耶律惕剌、耶律朔古二人。
可耶律惕剌、耶律朔古二人岂是善类,既然做出与耶律璟公然对抗的姿态,岂有不防备耶律璟暗下杀手的道理。
耶律惕剌早已令驻扎上京城外的耶律撒剌随时警戒,一旦宫中有变,便率军进城控制局势。
这一天朝会,习以为常的争吵再次发生。耶律璟将龙案上的奏折一袖拂下,由此,辽国朝廷第一次政变开始了。
耶律璟的宫帐军迅速从四周包围了宫帐。然后进帐在朝臣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举擒获耶律惕剌、耶律朔古二人。
以暴虐、嗜杀闻名的耶律璟失算了,虽然一时间掌控了宫帐内的局势,但还没来得及等他下旨斩杀耶律惕剌、耶律朔古二人,宿卫便冲帐来禀报,耶律撒剌的铁骑兵已经冲入上京城内,向皇宫包围而来。耶律璟极负盛名的皮室军在铁骑兵面前就如同纸糊的老虎。一捅就破。
其实也不奇怪,配备了火器的边镐第十军和刘仁赡的第八军一万人不也是在三万铁骑兵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全军覆没了。
在这个世界里。铁骑兵刀枪不入,又具有一定的速度,在战场上无疑是战神一般的存在。对付这种怪物,唯一的方法就是火器。威力巨大的火器。象手榴弹这种轻火器对其其实也没有什么绝对的杀伤力,在火器不普及的情况下,就只有采取游斗的方式,而游斗是需要时间、地形,最重要的还要看对方愿不愿意陪你玩。
上京立都已经数十年,早已是大道畅通,再无能阻拦铁骑兵发威的屏障。
所以,宿卫禀报的这一消息。引起了宫帐内一片喧哗声。
几乎所有人都劝谏耶律璟罢手,如果象前面顺利拿下耶律惕剌、耶律朔古二人。哪怕直接杀了,这些朝臣恐怕连一个人也不会说,最多在心里对耶律璟腹诽上几句,骂几声屠夫解恨。
但现在不同了,铁骑兵违抗禁令进城,大敌当前,如果辽国朝廷发生内斗,那辽国恐怕真就要完蛋了。
耶律璟残暴但不傻,他惊讶耶律撒剌什么时候与耶律惕剌、耶律朔古二人站到一起,甚至为了这二人能抛弃亲叔侄的关系而冒谋乱之罪名,公然率兵闯入禁宫。
但现在的局势不由得他慢慢思考,耶律璟只能强忍着不甘,下旨释放耶律惕剌、耶律朔古二人。
但耶律璟依旧控制着二人不能离开,他的条件是耶律惕剌必须罢去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官职。
耶律璟一心要与明国决战,而自己任命的大元帅却是主张议和,这简直就是笑话。
经过宫帐内双方协商,最后还是由耶律惕剌做出让步,主动辞去兵马大元帅的职务,答应不再涉足辽国朝堂,即日离开上京;而耶律璟则允诺放耶律惕剌、耶律朔古离开上京,返回乌古敌烈部,乌古敌烈八部除已经征召的士兵外,不再征召新的壮丁。
同时,耶律璟承诺只要耶律撒剌辞去所有官职仅保留铁骑兵统领之职,可以随耶律惕剌、耶律朔古二人离开上京,率铁骑兵北上至乌古敌烈部驻守,不追究其率兵冲禁宫的谋乱罪责。
就这样,辽国第一次政变仓促地开始,又仓促地结束了。但它的影响却深入到了辽国主要的构成主体,各部族首领的心里,原来耶律璟并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耶律惕剌、耶律朔古和耶律撒剌率铁骑兵离开了,而离开之前,耶律惕剌向南边秘密派出了信使,将上京发生的一切禀报给了百里无忌。
百里无忌没有预料到耶律璟会来这么一出,这一下子打乱了百里无忌的计划,百里无忌原本是想与辽议和停战之后,集中解决阻卜,削去辽国的一只臂膀,然后再回过头来收拾辽国。而现在,上京聚集起的三十六万大军,足以摧毁百里无忌的所有构想,况且,耶律璟依旧再继续征兵。
百里无忌一直给辽国留有和谈的余地,歼灭从大定府溃逃的辽军之后,并没有占领仪坤、龙化二州,可现在,战争还将继续,甚至更为惨烈,那就必须将二州纳入掌控之中,由此才能凭借潢河地势,对欲南下的辽军进行阻击。
百里无忌立即令百里义的新军对仪坤、龙化二州发起攻击,这二州驻军不多,还有一些就是从大定府逃入避难的残兵和辽国部族百姓。
以十万新军的战力,轻而易举地占领了这二州。
之后,百里无忌令十万新军在仪坤、龙化州一线沿潢河修筑防御工事和炮台;令燕云陈延正率部运送迁州的火炮、军械物资北上,令锦州二万火枪兵调防至潢河南岸防御,充实仪坤、龙化州一线的力量;同时令辽阳府百里康部向沈、通二州发起攻击。
百里无忌向金陵府下达旨意,令徐世铭大量的弹药和粮食,由彭晓舰队向锦州补给。还向柴荣送信,请求周国组织十万以上民夫,北出燕云向锦州集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由于道路不畅,运送火炮和物资需要大量的人力,百里无忌令陈延正在燕云召集十万民夫,同时征用了十几万的辽军俘虏,然后大军押送,向北输送。
这是一件浩大的工程,近百万的军民为之付出,以求得对辽作战的胜利。
柴荣送走了陈抟之后,回到开封府。接到百里无忌的求援信后,柴荣立即下旨,征召邢、贝、德、棣、滨州以北十五州的壮丁,由各州官府押送,向北方锦州集结,由此征召的人数达到了二十万人之多,也正是因为有了周国这二十万民夫,潢河南岸的防御工事和从金陵运输到锦州的军械、物资顺利地到达了仪坤、龙化州一线。
此时已经至年末,百里无忌已经在燕云数月之久了,他本打算在年底前结束明、辽第二次战争,返回金陵府,却不想,计划跟不上变化,上京一场政变闹剧,使得本能暂时停下的战争巨轮再次转动,而且越转越快。
百里无忌不打算直接灭亡辽国,接手辽国偌大的疆土,将边界扩展到潢河以南,已经达到了这次战争的目标,如果继续北进,很可能将原来已经散乱的辽国臣民再次凝聚起来同仇敌忾。况且,一下子接收辽国的疆土,明国还没有如此的实力,与其在占领后不断地出现叛乱,不如将辽人赶到潢河以北,任其发生内乱而消耗实力。
而明国就可以空出手来,收拾阻卜。等发展几年,明国有了足够的实力,再行北伐。一举平定困扰中原多年的北方游牧民族。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百里无忌想要停战,耶律璟却不肯,如今已经骑虎难下,只能拼死一战了。
大年三十那一天,百里无忌带着百里义来到潢河边,看着河对面辽军连绵不绝的军帐。心中无限感慨。
“阿义,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真有必要让汉族和契丹等族决一生死。大家都安居乐业不是更好吗,他们有他们的土地,汉人有汉人的土地,何必一定要谁奴役谁呢?”百里无忌大发感慨之词。
百里义古怪地看着百里无忌。半晌才道:“大郎好奇怪。无论契丹人、汉人自己不也有相互争夺之事吗?谁的拳头大自然就是强者,弱者服从强者天经地义,何来道理可讲?”
百里无忌闻言不觉洒然一笑,是啊,连百里义都明白的道理,自己还在这无病呻吟。这世上本就没有道理可言,法律不过也就是强者制订出来,为被统治套上的一个枷锁。何来公平和正义可言。
百里无忌自嘲地笑了笑,问道:“阿义。如果有一天,辽国在明军的兵锋下灭亡,耶律撒剌就成了亡国之人,你还愿意与她共渡余生吗?”
“会吧。辽国是辽国,她是她,耶律撒剌在我眼里仅是一个女人,娶个女人回家过日子,仅此而已。”百里义想也不想回答道。
是啊,何必想得太多,不管自己怎么做,总会有人赞同有人反对,有人欣喜有人沮丧,有人得到有人失去,自己不是神,无法给所有人幸福,那么就给自己想要给的人幸福,也就不枉来人世间一场了。
百里无忌微笑着拍拍百里义的肩膀道:“我没想到,昔日一见书就困的陈忠义,如今竟也能说出如此精彩的话来,真令我刮目相看啊。”
百里义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不过就是我随便说说,大郎不必夸我。”
“可是啊,阿康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聚,好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胖了还是瘦了。”
“这次打胜之后,不若让阿康回来吧,大郎另派个人去高丽便是了,我也怪想念阿康的。”百里义被百里无忌一说,神色也惆怅起来,确实,太长时间没有见到百里康了。
“好,此战之后,我就让阿康回来,想来经此一战,辽国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有南下的实力了,也没有必要再让他困在高丽了。”百里无忌望着对岸轻声说道,“其实,也应该让元之回来,这么多年了,是该让他与家人团圆了。”
百里义闻言一愣,问道:“大郎,元之如今可是东瀛天皇,如何能让他回来?”
百里无忌道诡秘一笑道:“人死了,自然就回来了。”
百里义更困惑,追问道:“人死?元之活得好好的,怎会死了?”
百里无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问道:“阿义,如今潢河北岸已经集结了五十万辽军,而且人数还在增加,在你心里,可有战胜它的把握?”
百里义哂然一乐道:“若从人数上讲,我军确实太过弱势,但大郎的火炮一到,辽军想过河恐怕不付出十万以上的人命,轻易是过不来的。”
“可如果耶律璟愿意付出十万,甚至二十万人命,而强行渡河呢?”
百里义答道:“耶律璟真有如此大手笔,我十万新军加上二万火枪兵,足够在辽军半渡时击杀其至少二十万大军。”
“若耶律璟依然愿意付出二十万损失,强行登上南岸呢?”
百里义不假思索地答道:“如此一来,五十万大军已经去其五成以上,我有信心率新军与之死战。”
百里无忌摇摇头道:“如果辽军并非是五十万,是六十万,甚至是七十万以上呢?”
百里义一下子蒙了,他问道:“耶律惕剌不是说耶律璟最多征集六十万大军吗?就算征集六十万大军,难道耶律璟孤注一掷,会全部投向此战?难道他不想守上京了?”
百里义觉得不可思议,将所有军队全部压向潢河一战,万一有不测,就算是明军不攻上京,耶律璟的皇位也是坐不住了。百里义觉得不可能,他一边思索一边不停地摇头。
百里无忌叹了口气道:“耶律惕剌的情报没错,但这只是他离开上京之前的情报,如今耶律璟和辽国朝廷怎样,无处得知。但从对岸还在不断增加军帐的情况来看,恐怕耶律璟征兵绝不会少于七十万。如今已经是严冬,照理辽军不可能在这季节发动战争,而到春天还有至少两个月时间,这一段时间,耶律璟还会征多少兵不得而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百里义道:“大郎说得是,胡人可怕之处在于全民皆兵,只要是个男人,上了马就是一个好骑兵,令人防不胜防。”
“是啊,恶劣的气候和自然条件给了胡人强壮的体魄,这一点非中原汉人所能比拟的。”
“如此说来,大郎是想向此地增兵?可照大郎方才所说辽军人数,恐怕增上数万明军,也远远不够啊。”
百里无忌轻轻摇摇头,道:“河西之困解决了,我已经调徐守仁的特战军前来,也向周国派出了信使,希望周军能北上由西侧击上京,牵制一部分辽军。而阿康已经攻下沈、通二州,正向上京东侧迂回,想必能牵制一部分辽军。其余的,就只能靠现有军力了。”
“如此说来,除了潢河边十万新军、二万火枪兵和陈延正的四万人,就只有武行文的二万多周军、斡朗改和辖戛斯的六万人,全部加上,也不过二十四五万人,大郎,这差距是不是太大了?”百里义有些担心。
百里无忌道:“差距确实很大,但有一点,东西两侧受到牵制的辽军,要渡潢河南下,势必只有从仪坤、龙化州一线泅渡,而这段四五百里的距离内,三千多门两种口径火炮、十二万名火枪兵组成的远中近火力,对辽军也有着强大的压制力。辽军能不能抗得住如此巨大的损失坚持渡河,那就要战役打响之后看了。”
百里义点头道:“大郎说的是,我已经令新军在仪坤、龙化州之间的河滩上埋设了大量的地雷。辽军就是真登上河滩,也未必能趟过这十丈河滩。”
百里无忌拍拍百里义的肩膀道:“别对地雷抱太大希望,地雷是死物。引爆一颗就少一颗,只要趟出一条路,辽军就会顺趟出的路前进,周围的地雷也就失去了作用。此战想来,最后依然拼得是两军士兵的血性。”
百里义突然诡秘地说道:“大郎,这次所埋设的地雷大部分是绊索雷,引爆一颗就能横向炸响一排。总不能让地雷白白浪费不是?”
百里无忌笑骂道:“你小子也学阴险了。”
百里义正色道:“大郎放心,如果辽军真能拼死登上河岸,我保证。必将辽军重新赶下潢河。”
“我等得就是你这句话。”百里无忌微笑道,“只要此战能顶住辽军渡河,耶律璟就会顶不住辽国国内的压力,就会选择和谈。甚至有可能再次爆发政变。明国就可以不战而胜了。”
百里义豪情万丈地说道:“大郎、阿义、阿康加上我,如今幼时四人皆为此战聚在一起,不胜天意何在?”
百里无忌被百里义逗乐了,但心中也真愣了一下,不知不觉中,四人分别之日已久,竟因此战难得聚在同一战场,难道真是天意?
光复八年正月过后。潢河两岸的战争准备已经完结,战争随时有可能爆发。僵持的空气中似乎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冬天寒冷的北风没有降低对峙双方的温度,上百万人隔着潢河用敌视的眼光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如果目光能杀人,恐怕潢河的流水早已染成红色。
元月的最后一天,有一个令百里无忌意想不到的人前来拜访。
“道长可是向朕讨要华山来的?”百里无忌朗声笑着开了句玩笑。
陈抟心中一惊,没想到明国皇帝也会知道这事,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微笑道:“老道只是一山野小民,今日前来是想向陛下讨杯醉仙酒喝。”
百里无忌却不是闻听周国盛传的谣言才知道华山之事,而是原来的世界早就有这赵匡胤赌棋输华山的传说。今日陈抟突然来访,心中高兴便口无遮拦了起来,在不知道传说是真是假的情况下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心里也不免有些后悔。
但见陈抟并无异态,想来此事还真不是捕风捉影。
百里无忌上前挽住陈抟手臂,连声道:“道长乃是稀客,平日想见还见不到,今日有幸亲睹仙颜,实乃人生一大乐事。只要道长愿意,莫说一杯醉仙酒,就算是酒坊,朕也舍得。”
陈抟听出了百里无忌的延揽之意,自己一生出名的就两样,睡觉和喝酒,这百里无忌都是想用醉仙酒招揽自己呢。
陈抟随着百里无忌的牵引向帐内走去,却装作没有听出百里无忌的话中之意,说道:“陛下说笑了,老道一生松散惯了,虽然酒馋,却不想为酒坊所牵拌,陛下雅意,老道敬谢了。”
百里无忌见陈抟不上钩,本也就没有想如此轻易地拉拢到他,随意地笑道:“那就请道长上座,一会朕亲自为道长斟酒。”
陈抟哪敢上座,纵然百里无忌一副礼贤下士的明君范,他也不敢不识趣,老实不客气地真坐了上座,陈抟连忙谦让道:“陛下折煞老道了,老道蒙陛下赏口酒喝,已经感恩不尽了,竟敢僭越。”
百里无忌见陈抟坚持,也不勉强,令亲卫取酒待客。
一番寒喧,三杯下喉,百里无忌开口道:“朕素闻道长精通周易八卦大义,今日想请教道长,如今明辽之战谁输谁赢,日后明辽两国又是何格局?”
陈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手中酒杯轻轻放下,他微笑道:“此战结果,陛下早已胸有成竹,何用老道赘述。至于日后明辽两国格局嘛,老道回答之前想问陛下一个问题,不知可否?”
百里无忌有点诧异,道:“朕胸有成竹?此话何解?”
“以天子之尊,坐镇潢河南岸,以寡击众,陛下若不是胸有成竹,何居危险之境?”
百里无忌闻言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盛名之下也有虚啊,陈抟不过尔尔,仅凭自己坐镇潢河南岸而下此定论,未免有所偏颇,但百里无忌不露声色道:“道长方才想问什么,但问无妨。”
陈抟仿佛看穿了百里无忌的失望,他问道:“老道想问的是,明辽两国皆是大国,要问两国日后格局,那就要先问陛下心中抱负,是想独霸还是分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百里无忌道:“哦?独霸何解?分治又何解?”
“独霸便是一国称霸,一族称霸,如此陛下便须斩草除根。分治则三国鼎立,各族并存。”
百里无忌平淡地问道:“道长所说的斩草除根,是斩谁除谁?”
陈抟道:“斩草自然是辽国各族。”
百里无忌听出来了,斩草斩得是辽国,那除根自然是周国了,陈抟身为周国臣民,自然是不能口无遮拦,但也已其心可诛了。
百里无忌没有点破,只是摇摇头道:“上天给了各族百姓生命,自然有它的道理,朕若屠尽辽国苍生,恐怕有违天意,再说朕也非嗜杀之人,此事断不能为。”
陈抟闻言心中叹了口气,没想到声名赫赫的明国天子,竟也是一个遇事不果断之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此时辽国正衰弱,不趁它病要它命,难道还待将来养虎为患么?看来自己本就不该来,天下想来还是赵匡胤的天下。
陈抟心中翻滚,但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说道:“陛下仁心,看来是选三国鼎立,分治天下了?”
百里无忌笑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朕不喜欢与人分享。”
陈抟闻言诧异道:“陛下此话何意?既不斩草除根,又不与人分享,如何化解如今明、辽、周之局?”
百里无忌略一斟酌道:“周国皇帝乃朕之结义兄弟,而明周尚属同盟。且不计较。辽国为祸中原多年,朕岂有让它继续祸患之理?”
陈抟略一思索道:“陛下是想除辽国,与周两国分治?”
百里无忌嘿嘿一笑。道:“便是后话,朕还没想好。”
陈抟心中腹诽,看你样子哪象是没想好,分明是不想说。可既然百里无忌不想说,那天下恐怕也没有人能逼他说了。
陈挂问道:“陛下既然不想辽国继续为患,又不想斩草除根,不知想如何治辽?”
百里无忌听陈抟话中的“治”。心中一畅,这字用得好,他笑道:“辽国主体是故契丹八部。后加入乌古敌烈八部,方才壮大,之后纳入故渤海国靺鞨族,更是如虎添翼。朕如今先将乌古敌烈八部从辽国剥离。再将靺鞨族隔离。使两族各自独立,如此辽国可还有为祸中原的实力?”
陈抟一听,心中剧震,辽国真若是分裂成三个独立的国度,那中原真能安享太平了,可问题也来了,他问道:“陛下如何保证,契丹、乌古、靺鞨三族不会再次合为一体?”
百里无忌见陈抟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心中感叹,这陈抟算来都已经快九十岁的人了。还如此喜欢论政,看来传说没错,他真的是从政欲极强之人。
陈抟自小是一上聪明的少年,好读书,诗、书、易、药,无所不通。后唐中兴二年(931年),陈抟加入应考进士的行列,想通过科举考试走上从政之路,可却没有考上。这时他的父母双亡,他也离家出走,“游四方,有大志”,他的弟子种放也说他“明皇帝王霸之道”。这说明他本来就是怀揣政治抱负之人,读的书也不是道家的方术,而是传统士子外儒内法的王霸之术,想通过科举考试进入朝廷。而屡次失败之后,才游历四方,寻找机会,最终在华山落脚,发现道教这种形式也可以成为他实现政治抱负的工具,便弃文从道,做了道士。
百里无忌说道:“朕将三族同置于明国治下,封授三族王位,令其相互防范,再派明军分驻三地,如此三族怎能合为一体?”
陈抟暗暗点头,此策不失为一好方法,这三族领土邻接,又各为藩王,自然谁也不服谁,只要如此明争暗斗下去,如此一来,实力自然消耗,仇恨也会越结越深,便没有了合为一体的可能。况且有明军驻扎,更是有了防范万一的准备。看来,眼前此人并非刚才所想般优柔寡断,而是早已胸有块垒。
有了这一份了解,陈抟开始转换话题,向百里无忌问道:“陛下圣明,但不知要如何处置明、周两国关系?难道在长期地同盟下去,令中原一分为二?俗话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陛下可要三思啊。”
百里无忌道:“有汉以来,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中原纷乱多年,人心思合,朕不用急,此事水到必能渠成。”
陈抟见百里无忌又开始打哑谜,只能再转话题。他想了想问道:“陛下对天下道、佛、儒之争怎么看?”
百里无忌道:“儒乃取仕根本,断不能废。至于道、佛两派宗教,朕不信之也不恶之,更不会扶持其中一方独大。”
陈抟追问道:“陛下可有想过,宗教能聚集百姓,为陛下造势,许多事会方便得多。”
百里无忌正色道:“朕以法治天下,宗教可以成为朕的工具,但绝成不了朕的伙伴。无论道教还是佛教,只能在朕的容忍度内活动,一旦过了这个度,朕就为其贴上邪jiao的罪名。”
陈抟大惊道:“陛下所说的度如何区分?天下百姓如果自愿信教,陛下又如何阻拦?”
百里无忌盯着陈抟道:“朕可以给天下百姓吃饱穿暖,道教亦或佛教能吗?百姓虽民智未开,受愚弄而从之,但只要朕能给他们吃饱穿暖,他们自然会回到朕的身边。道长可知道,天下最没有耐心的就是百姓。”
陈抟脸色渐变,他听懂了,百里无忌是在警告他,愚弄百姓只是一时得逞,只要百姓无衣食之忧,断不会始终跟随。
百里无忌悠悠道:“道长应该听说过明国科举与周国不同,朕立志开启民智,流言止于智者,一旦天下百姓不再受愚弄,可还会有大量信徒追随,为教生死不惧?恐怕千中无一了吧?”
顿了顿,百里无忌继续说道:“至于度,朕不打算禁道、佛,朕可以设立宗教署,由各宗教首领担任分署宰丞,每州允许设一个寺院、道观,但百姓入教则须向宗教署申请,登记在册,不得擅自接收。”(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陈抟问道:“那百姓入教人数如何限制?”
“千中取一。明国有百姓四千多万,朕能容四万多人入教,如果天下只有道、佛两教,则道长可有两万多信徒。道长可满意?”
陈抟自然不满意,可不满意又有何办法,他问道:“四万多人的额度须是道、佛两教平均分摊么?”
百里无忌笑了,他答道:“这个嘛,自然是灵活变动的。”
陈抟明白了,这个度掌握在百里无忌手里,看得就是道、佛两教日后谁听话了。而道、佛两教之争,也被百里无忌控制在这四万多人这个度内。
百里无忌见陈抟脸色变化,心中暗暗一乐,这近九十岁的“仙人”依旧破不了名利关啊。
百里无忌安慰道:“道长,虽说如今明国人口只是四千余万,但明国百姓的富足道长应该知道,朕立明国以来,人口从不到三千万到现在四千多万,将来自然能到八千万甚至一万万,如此,信徒何止十万之众?”
陈抟今日来,本是想在赵匡胤之外再特色一个能实现他政治抱负的人选,但与百里无忌的一番交谈,令陈抟很受伤,百里无忌比柴荣更狠,柴荣“灭佛”只是一时,百里无忌不灭道、佛,却是永世限制。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此也稳定了天下秩序,这此陈抟的理念是符合的。
陈抟虽然是如今天下道教掌舵之人,但心里依然是个热衷于政治之人。他需要一个依靠,能实现他的理念的依靠,与百里无忌交谈之后。他明显感觉到,赵匡胤与百里无忌比起来,无论是身份地位、治国理念和执掌的实力,都是遥不可及的。所以,陈抟决定选择百里无忌,现在需要的是为自己和道教争取得更多。
“陛下,老道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道长但说无妨。”
陈抟斟酌一番之后。说道:“儒、道、佛之争由来已久,陛下既然将儒分隔开处置,那么日后四万多信徒之争更会为道、佛两教的争执添一把火。此将对明国的治安不利。陛下以为然否?”
百里无忌心中一盘桓,也觉得有理,问道:“若依道长之见,该当如何?”
陈抟道:“既然陛下决定成立宗教署。各教首领任分署宰丞。那么必然设有一个总署宰丞,以协调各分署各教事宜,老道以为,若将这总署宰丞由道教来担当,会令天下道众深感陛下洪恩。”
百里无忌豁然,这老道原来是想为道教争取总署宰丞一职,有了这一职,道教就有了在四万多人的限额中争取更多的名额。
百里无忌手捂额头作恍然状。对陈抟说道:“幸亏道长提醒,朕还真没有考虑到这点。确实该设立一个总署宰丞,以协调各教事宜。不过,若此职由道教担当,这……。”
百里无忌轻皱眉头,一副沉吟状。
陈抟心中腹诽,这哪是幸亏我提醒,分明是借机想要些条件,还须我自己开口。
陈抟顺势道:“道教若蒙陛下圣恩署理各教事宜,道众必唯陛下马首是瞻。”
百里无忌见目的达到,仰头朗声一笑,应道:“道长仙名远播,想来署理各教事宜必如疱丁解牛,信手拈来,如此,朕允了。不过……。”
陈抟赶紧问道:“陛下有何事请说。”
百里无忌道:“此事对于道长便是轻而易举之事,朕素闻道长养生有术,还能辟谷,医术更是精湛,朕想请道长救两个人,不知道道长可愿意?”
陈抟道:“此是善事,老道义不容辞,敢问陛下所说是哪两人?”
百里无忌道:“柴荣、王朴。”
“呃……。”陈抟一愕,“陛下,老道恐怕无能为力了。”
百里无忌也一愣,问道:“道长无能为力是救不了还是不愿救?”
陈抟叹了口气,道:“陛下有鸿鹄之志,何必再要老道救周国皇帝?他早亡,岂不省了陛下很多事?”
百里无忌愠怒道:“周国是周国,柴荣是柴荣,朕救的是自己结义兄弟之命,理所应当。道长可是为此不愿救他?”
陈抟见百里无忌生气,却依然摇摇头道:“非是老道不愿救他。陛下应知道,佛渡有缘人药医不死人,老道真是无能为力。”
百里无忌心中一凉,难道柴荣不是因为心力交瘁而亡,而是什么绝症?赶紧追问道:“道长与朕解释解释,究竟是因何无能为力?”
陈抟叹气道:“早在太祖立其为太子之时,老道就偷偷去看过他,见到后方知其是早夭之象,其病症出自娘胎,无药可医。”
百里无忌问道:“先天疾病?”
陈抟点头道:“正是。”
“真不能医?”
“不能。”
百里无忌黯然道:“那道长可知道他还有多少阳寿?”
陈抟道:“最多两年。”
百里无忌心中一估算,陈抟的话与历史中柴荣死亡的时间吻合,心知此事**是真的,想起前些日子与柴荣朝夕相对,不觉心中难受。
陈抟见百里无忌黯然,心中也有些感动,都说权力之争残酷,而面前此人却为一个早晚是对手的人而求自己救命,在这世道怕是不多了。
陈抟道:“不过陛下所说的另一人,老道到是可以去试试,只是老道受阻于对周国皇帝承诺,不能再涉足开封,恐怕力有不逮。”
百里无忌道:“此事无妨,你持我亲笔书信去开封便是,若柴荣为难于你,便将书信给他,想必不会为难你。”
陈抟点头道:“如此甚好。”
百里无忌随即书信一封,交于陈抟。
陈抟将信置于怀内,便向百里无忌告辞道:“老道此次冒然前来,打扰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百里无忌因柴荣之事,心情变得很是不快,见陈抟告辞,便说道:“道长好走,朕就不远送了。王朴身体之事,还望道长多费心了。”
“陛下放心,老道自当尽力。”陈抟揖身应道,“陛下,如今明辽两国决战在即,老道或可助陛下一臂之力,也好为中原汉人出一份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百里无忌一愣,这次决战,乃双方实力对决,些许小计小谋已经无关大局,但既然陈抟开口,自然也卖其一个面子,百里无忌微笑着道:“道长请讲。”
“天下虽然明、周、辽三分,但宗教却是不分国家民族的,道教在辽国也有众多道众,或许可在私下为陛下报个信或者点个火,做些后勤之事。”陈抟微笑着说道。
百里无忌听了深以为然,外敌可拒,家贼难防,纵然不能搞乱辽国上京,但完全可以对上京以北的辽国各个主要州城进行扰乱,使得此次决战事半功倍。
百里无忌于是问道:“道长要去为王朴诊治,此事……?”
陈抟笑道:“老道此次来带了一个弟子,名种放,就在帐外等候,若陛下不反对,可令人将其传进帐来。”
百里无忌哪有不答应之理,令亲卫传种放。
一会儿,亲卫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进入帐中。此人四方脸,浓眉大眼,高鼻阔嘴,虽然一身道服,却无一丝道士的味道。
百里无忌审视之间,且听陈抟解释道:“陛下,此乃老道大弟子种放,虽是道门子弟,却不喜研习道术,尽从老道处学了些儒、医之术,老道方才所说之事,可由他代为完成。”
百里无忌慢慢走到种放面前,问道:“种放,朕问你,你打算如何暗中率领辽国道众扰乱各州?”
种放低头一揖道:“回禀陛下,辽国道众分为三种。一乃契丹、乌古等胡人;二为胡化汉人;三为沦陷辽国心向中原的汉人。要扰乱辽国,必须分而领之,率第一种人声讨当今辽帝残暴;率第二种人抗议地位低下;率第三种人谋动暴乱。”
百里无忌闻言对陈抟笑道:“道长名师出高徒啊。种放。朕留下了。”
陈抟谦逊地说道:“顽徒而已,既然入了陛下法眼,老道就将他留给陛下了。老道这就告辞向开封府去了。”
百里无忌与种放将陈抟送到帐外,然后回到帐中。
百里无忌心中自然知道陈抟将种放留下不单单是为领道众为自己出力的原因,更主要的是陈抟必须在自己身边留下一个人,为他自己也为道教争取更大更多的利益,同时。种放将做为他的代言人向百里无忌做出些谏言。
百里无忌知道但不想理会,见到种放第一眼,他觉得此人可用。可大用。
“种放。”
“贫道在。”
“自此时起,你不可再称贫道,须改口称臣。”
“贫道……,臣领旨。”
“朕授你北地义勇军使、招安使之职。你可携带五百人潜入辽国地界。按你方才所说,对辽国各州进行扰乱。五百人员你可去军营中自行挑选。相关事宜,你可全权处置。”
“谢陛下。北地义勇军使之职臣愧领了,所谓名正则言顺。不过五百军士则完全不必,潜入辽国,带如此多的人,况且是从军之人,再如何装扮也是一眼就能识破的。恐怕未进辽境就被发现,反而不美。”
“哦?难道你要孤身前往?如此。恐怕太过危险吧?”百里无忌倒不是真担心他的安全,而是担心种放孤身一人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陛下放心,臣虽然只身前往,但辽国道众遍布每一个角落,到处都是臣的道友。与军士相比,他们本就是百姓,行事更为方便。”
百里无忌表面上点头,但心中却一惊,辽国遍布道众,周国柴荣灭佛,只是不知明国道众有多少?
种放仿佛看出了百里无忌的心事,特意解释道:“天下入教者,十有**或遇不幸,或前程不顺,或遭受迫害等等,真正一心向道者稀少。明国百姓丰衣足食,故入教者千中无一,臣恭贺陛下。”
百里无忌虽然不太信种放此话,但被种放的马屁拍得心情舒畅。心想这种放确是一个人才难得,虽然一副粗犷的长相,但实则心细如发。
百里无忌道:“既然如此,你便自便吧。朕等着你传来捷报,为你庆功。”
种放应道:“臣领旨。”
……。
半月之后,二月十五。
六十万早已枕戈待旦的辽军憾然南下,泅渡潢河。
耶律璟征召了八十万大军,本欲令其全部南下,但终究因为西面武行文部和右面的百里康部牵制,向两侧派出各十万大军对抗。
而此次南下的六十万辽军统帅是耶律璟突击提拔的新人,耶律休哥。
耶律休哥祖父为隋王耶律释鲁,父为南院夷离菫耶律绾思。耶律休哥作战勇猛,料敌如神,每战胜则推功于将士。身经百战,不滥杀无辜。在戍守北边室韦部时,省赋税、恤孤寡、劝农桑、修武备、均戍兵。可谓年少即有公辅之器。
两年前,室韦部叛乱,耶律休哥随北府宰相肖斡讨室韦,叛平兵还。依功被耶律璟封授典宿卫详稳,视为心腹中的心腹。
此次上京政变,罢去了耶律惕剌的兵马大元帅之职,耶律璟忌讳大元帅的称呼,故提拔耶律休哥为夷离堇(辽官名,各部军事首领)、护国大将军,率六十万大军与明国决战。
百里无忌听到耶律休哥这个熟悉的名字时不免大吃一惊,这种熟悉并非来自现在,而是以前的时代,历史中这个名字曾经令御驾亲征宋太宗赵光义臀部中箭只能乘坐驴车仓惶逃走。虽然此时耶律休哥还未出名,但却令百里无忌心中起了深深的戒备之意。
一开战,辽军就是倾囊而出,在仪坤、龙化二州间的潢河上,数十万辽军泅渡南向。一时间,如虫蚁般的人影遍布在潢河每一个角落,以至于一眼望去,看不见潢河水面,皆是人影。
明军此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除了火炮,没有任何武器能够得着这个距离,而火炮的指挥权却在百里无忌手里。
当百里义前来禀报时,百里无忌正在望着潢河中的辽军摇头。
耶律休哥若真是要一战定输赢,想必也不止于令全军送死,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火炮威力,但耶律璟却是亲眼见过之人,耶律璟不可能不对耶律休哥讲述令其折羽的明军火炮威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既然耶律休哥知道火炮威力,它还一意要令全军南下,只有两种解释。一是耶律休哥是笨蛋,二是耶律休哥才耍心眼。
能被耶律璟突击提拔为夷离堇、护国大将军的耶律休哥自然不可能是个笨蛋,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他在耍心眼。
“阿义,如果你是耶律休哥,统领六十万辽军,会一开战就准备牺牲十万,甚至二十万士兵为代价,发动总攻吗?”百里无忌望着泅渡的辽军人潮,向百里义问道。
“不会。”百里义想都没想回答道。
“你会怎么指挥?”
百里义道:“在不知道明军布防兵力的前提下,我会令辽军组成三个突击前锋,各三万人,对仪坤、龙化及两州中间三个目标进行佯攻。然后从明军的防御、反击力度中选一个相对较弱的攻击点进行攻击。”
百里无忌悠悠地问道:“是对这个相对较弱的点发动总攻吗?”
百里义摇摇头道:“不会。但我会加大至少一倍兵力,依旧对这三个点进行攻击,以确认上次佯攻时所侦察的明军三个点的布防实力。”
百里无忌点点头,露出赞许之意,道:“然后呢?”
百里义道:“如果得到证实,我会重新组织对三个点各十万兵力的进攻,鏖战之后,派十万大战增援不是总攻目标的两个点其中一个,给对方造成总攻目标的假象。再经过鏖战之后,方才派剩余的二十万大军对既定目标发起总攻。”
百里无忌再次点头问道:“那你对耶律休哥如今的总攻态势如何看?”
“耶律休哥想必已经听说了我军火炮威力。他一开战便发动总攻,应该是想诱明军火炮射击,暴露火力疏密度。然后耶律休哥进行梳理之后,针对薄弱点进行强攻,再次探明火力虚实,然后才会部署真正的总攻。”
“那么,你如何应对这次耶律休哥的总攻态势?”
“我能想到的就只有四个字,静观其变。”
百里无忌欣慰地赞道:“阿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耶律休哥比你年轻,但恐怕他等不到成名的那一天了,此战。你有完全的指挥权,包括火炮的指挥权。朕就在此欣赏你的精彩演出了。”
百里义喜出望外,但心底却还是有一些忐忑,他想了想问道:“两军后备悬殊太大。若万一战事不利。我可否弃守潢河,退至大定府防御?”
百里无忌正容道:“弃守潢河,辽军就会铺天盖地南下,纵然大定府守得住,如何能阻止辽军绕过大定府南攻燕云?陈延正部已经调至潢河南岸,燕云十六州已经近乎十六座空城,如何防御辽军进攻?更何况,数千火炮用了近三十万民夫花了两个多月时间方才运送至潢河沿岸。你一弃守,是想摧毁火炮。还是送给辽军?朕就在这里,如果战事不利,朕就在这等候耶律休哥的辽军来取朕项上人头。”
百里无忌越说越激动,百里义听得冷汗淋漓,赶紧道:“臣惶恐。臣率明军必与潢河共存亡。”
百里无忌缓缓语气道:“你勿须太担心,辽军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可怕,他们都是人,是人就有恐惧之心,你记住,先声夺人,第一场战斗,就要打怕它,令它心生恐惧,如此后面的仗就好打多了。”
百里义点头道:“我记住了。”
“去吧。”
正如百里义所说,耶律休哥在辽军泅渡到潢河中间时,便下达了回撤命令。这场排山倒海的攻势不过就是一出戏,连佯攻都算不上,辽军未发一箭,明军未射一枪,长达数个时辰的紧张态势竟是一场演习,两军对峙间的演习而已。
这天之后,两军又回复到原来的状态,只是对峙,互不进攻。
直到三天后,这个场面再次上演。而这次,当辽军泅渡到潢河中间时,耶律休哥依然命令回撤。
又过了三天,第三次的时候,辽军却不再后撤了,而是一窝蜂地向前直冲。而百里义仅命令明军警戒,并下了死命令,只要辽军不登上岸,绝不发一枪,更不用说开炮了。
而辽军冲至潢河岸边三丈处,近到都能看清双方士兵的脸了,耶律休哥依然命令辽军回撤。
这种“演习”一直持续到三月初一,最紧张的一次,辽军士兵的手已经摸到了潢河南岸,但战斗却依然没有发生。
这半个月中,辽军数次泅渡,除了不小心淹死了几个士兵之外,两军完好无缺地保持着对峙的状态,仿佛耶律休哥率六十万辽军仅仅就是为了在明军君臣面前演习一般。
但只要不是傻瓜,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二月的最后一天,潢河北岸辽军中军帐。
耶律休哥迎来了辽国皇帝耶律璟的使者,使者带来了耶律璟的亲笔书信。那就是令耶律休哥尽快打完这一场战争,朝廷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耶律休哥原本用意除了被百里义分析的,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如今虽然已经二月下旬,但北地的气温还异常寒冷,辽军多是不识水性之人,冒然进攻,恐怕还没与明军厮杀,就已经淹死在潢河之中了。所以不断地进行演练,一方面侦察明军的火力虚实,另一方面也能训练辽军的水性和对寒冷的习惯。
耶律休哥本打算再等半个月到一个月,等气温转暖些,士兵也更熟悉水性些,再对南岸明军施以总攻。
可惜,耶律璟的一封书信将其逼上了梁山。
辽国经济确实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这已经是五年来第三次征兵,前后百万的辽国青壮被征从军,直接影响了辽国的生产,也引起了辽国百姓的不满。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辽国因处北地,严冬时间较长,往年的这几个月时间,百姓们都窝在帐蓬中过冬,一方面挨过严冬,另一方面也尽量地减少体力消耗,以应对储藏不多的粮食物资带来的囧境。而耶律璟这次孤注一掷的征兵,更是不留余地的搜刮百姓口粮,令整个辽国各族的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为了筹措八十万大军的军粮,辽国朝廷下旨令辽国百姓只能储存三个月过冬粮食和开春的种子,余者皆属朝廷征集之列,违者以抗旨论处。
这道旨意虽然让耶律璟筹措齐了军粮,却也让其失去了最后一批拥护他的臣民,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一仗的结局。
耶律璟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但他认为,只要此次战争胜利,他就能完全扳回所失去的一切,声望、名誉和所有的爱戴者,包括民心。
迫于与日俱增的国内压力和军粮物资的压力,耶律璟等不下去了,时间并不在自己这一方,所以,只能亲书旨意令耶律休哥尽快地对明军发起攻击,以收复潢河之南的辽国失地,从而对国内有个交待。
可惜耶律璟却不知道,其实这场仗的胜负对耶律璟个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从他下令征集这八十万大军和下旨搜刮国内百姓准备过冬的口粮开始,他注定已经是个失败者。无论此战是输是赢,辽国皇帝之位他都无法再坐稳了。契丹皇族已经开始串联,耶律璟知道但已经无法阻止,他只能寄望于此战的胜利带给他翻盘的机会。
耶律休哥做为耶律璟的心腹,自然知道耶律璟的难处,所以,他不能不遵从耶律璟的旨意,提前发起总攻。
就在三月初一的凌晨,天色还未亮起时,有四十万辽军已经悄悄在潢河北岸集结完毕,天色刚刚亮起。明军士兵就发现,辽军已经泅渡到了潢河中间。
战争正式爆发了。
明军的防御阵地都建筑在离河岸十丈处,因为火枪的有效射程在十五丈以内。所以离岸十丈是最适合的位置,既可以对将要登岸的敌人进行阻挠射击,又可以对已经登岸的敌人进行精确打击,最重要的是,一旦敌人登岸,明军士兵手榴弹的投掷距离就在十丈左右。
百里义得到禀告,他并不着急。依然下令,必须等辽军登岸才开始攻击。而他做的唯一与之前不同的一件事,就是下令火炮准备射击。而目标标定的则是潢河北岸。
潢河并不宽,最宽处也就二十多丈,最窄处仅十多丈,被安置在明军防御阵地一里后的火炮。可以封锁潢河上任何一个区域。其实这也是百里无忌能面对六十万辽军而放胆一搏的真正原因,三里之内,明军火炮就如同耶律撒剌的铁骑兵,那就是真正的战场王者。
辽军士兵奋力地向前泅渡,他们虽然不识水性,但潢河水并不深,士兵往往三四个人共同扶一根木头或者木板就这么下河朝前泅游。
幸亏潢河不宽,否则单就以现在的天气。辽军士兵恐怕到了对岸,也没有了向明军发起攻击的力气。但二十来丈的距离。也足够使这些不识水性的辽军士兵精疲力竭。
而这还不是最困难之处,耶律休哥最头痛的是,辽军以骑兵见长,而此时泅渡,战马却无法随之过河,带来的后果就是登岸辽军仅能凭借手中弯刀对敌,这就令辽军战力十去其四五,能保留一半战力已经是最多了。
没有明军的阻击,辽军前锋士兵依旧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征服”了潢河,首批抵达南岸,在北岸观看的耶律休哥心中一边庆幸,一边却担忧不已。
耶律休哥不是傻子,明军和自己一样,对此次战争都经过了数月的准备,而如今任由辽军过河,除了有阴谋,再也找不出别的解释,况且明军的火炮还未露面,这是悬在辽军头上最锋利的一把尖刀。
耶律休哥甚至有再次下令撤回的冲动,但耶律璟的旨意却阻拦着他的冲动。
耶律休哥只能下令大军继续南渡,他寄希望于凭借六十万大军数量上的优势,用人命消耗明军,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是值得的,毕竟只要这一线明军消耗完毕,那明国再要从中原派兵北上,是相当难的事,由此,辽国完全有机会收复大定府及其周边之失地。
潢河河面上,已经看不到水,只有蠕动的辽军人潮。
而就是在这时,百里义下令火炮对标定目标进行覆盖射击。
顿时,“轰隆”的火炮发射声掩盖了潢河周边的任何吵杂之声,而随即潢河北岸腾起的烟柱和扬起的尘土遮掩了所有人的视线,无论是明军还是辽军士兵,一下子看不清北岸的任何事物,而这对泅渡到南岸的辽军士兵心理是巨大的打击,他们不知道北岸发生了什么事,在烟尘中,辽军的后续部队是否无恙。
就在刚至南岸辽军一片混乱之际,百里义下令南岸防御工事的明军对岸边的辽军发起了攻击。
这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说它惨绝人寰,是因为辽军根本无还手之力,甚至无逃跑的可能,士兵的皮甲帽裤被河水浸湿,来不及脱下拧干,穿在身上冷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重,河水的份量和寒冷影响着辽军士兵的反应、逃避能力。
大部分的士兵皆傻呆着任由明军射杀,密集的火力令辽军士兵成片地倒下,后面的辽军开始后退,可退无可退,岸后面就是潢河,潢河中尽是密集的辽军士兵,他们有的已经踩在岸边浅滩处,半个身子已经露在水面上,有的却整个人还在水中,只露出头和脖子,河中人挤人的景象让前面的辽军根本无处可退,甚至向河中后退一步,就能踩中士兵的头或肩膀。
而对岸的耶律休哥在突遭变故之时,下达了一个令麾下将领非常不满的命令,那就是令北岸辽军全军后撤至五里外待命,他并不派辽军对已经泅渡的辽军进行救援,而是果断地断臂求存,保存实力。
南岸边,百里义等火枪射击半个时辰之后,下达了南岸十万新军反冲锋的命令,同时令陈延正部留守防御工事。
十万新军装配上刺刀,如同饿虎扑羊般地从战壕中跃起,口中齐声呐喊着“将辽军赶下潢河”的口号,向一片混乱的辽军登岸部队冲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百里义的战略部署开始显露其的锋芒,他将火炮并不做为有效杀伤辽军的武器来使用,而是将它做为截断辽军后续部队跟进的工具。没有后续部队的登陆辽军,根本无法抵挡新军的反冲锋,没有被火枪击杀的辽军仅维持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反抗,就土崩瓦解了。
明辽决战的第一场攻防战,虎头蛇尾地收场了,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仅仅三个半时辰。以明军的大获全胜告终。
是役,辽军先锋尽没,伤亡失踪者多不胜数,最后统计死在河滩上的尸体就有一万多具,被俘虏者近万人,而百里义向百里无忌禀报时,采用了一个比较保守的数字,此战辽军伤亡不下于三万人。
这场战役,令耶律休哥开始了反思,他令辽军全军开始对渡河作战进行系统地训练,与此同时,时不时地派以五千人为单位的小股部队,对南岸明军进行袭扰和火力侦察。
而明军做为兵员相差悬殊的一方,无法对北岸辽军进行有效的破袭战,只能固守,静观其变。
两军有此进入了血战后的对峙阶段,各自积蓄力量,密谋画策,为日后的再战做准备。
百里无忌对耶律休哥此战的指挥又有了新的认识,耶律休哥此人竟能眼看着前锋尽没的情况下,果断地令全军向后撤退,脱出明军火炮射程之外而不派大军救援,这确实非常难能可贵,要知道。如果耶律休哥当时派大军增援的话,十有**的后果是直接步入耶律璟迁州之战的后尘,哪怕六十万大军全部压上。也逃不过土崩瓦解的命运。
“如果换做是阿义,恐怕绝对做不出如此之事。”百里无忌暗自感叹道,“眼看着三万前锋在自己的面前灰飞烟灭,这需要多大的毅力。”
在数千门成建制的火炮齐射下,敢于顶风攻击的,哪怕是六十万铁骑兵,也免不了灰飞烟灭。
百里无忌由此对耶律休哥高看了一眼。这个历史上未来的辽国名将,已经开始展露出他的不凡之处。
但百里无忌并没有因此起招揽之心,这不现实。反而百里无忌有了毁灭耶律休哥的心思。他无法容忍辽国有这样一个危险的将领存在。
鉴于明军无法主动对辽骑进行有效攻击的困局,百里无忌开始了一次大胆的研制,那就是热气球的使用。
在这两军对峙的时间里,百里无忌调动三千亲卫制作了三个热气球。但都失败了。百里无忌令人用皮缝制一丈直径的圆形皮囊。然后在进气口进蜡做燃料,下面放置藤筐以供人乘坐。
开始一切都很顺利,热气球也能慢慢地升空,百里无忌用拇指粗的绳索系着,热气球高度甚至可以达到三十丈以上,但只要两个人进入藤筐,气球就升不起来。这也就是说,热气球根本无法达到百里无忌心中的预期功用。
百里无忌是想利用热气球。在关键的时候对北岸辽军进行“斩首”行动,一举毁灭耶律休哥的中军帐。以达到瓦解辽军的统一指挥调度能力,从而尽快地结束战争。
但三次试验都失败,令百里无忌很是失望,他知道问题很可能出在燃料上,但依这时代的能力,根本无法有更好的燃料以供选择。
虽然热气球能升到三十丈以上的安全高度,可以避开辽军任何弓弩的射击,但如果连两个人都不能乘坐,那就失去搭载火药升空的希望,哪怕只乘坐一人升空,多余的载重量也仅能够搭载上数十斤火药,而这个份量的火药爆炸,完全达不到预想的威力。
毕竟三十丈空中抛下这数十斤炸药,无法有绝对的把握正中耶律休哥的中军帐,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人和技术能做到这一点。
百里无忌只能将这个方案抛弃,只是将参与的人员组织起来,派向金陵府,希望由军械坊对热气球的研制有新的突破。
这时,徐守仁率特战军北渡滦河来到了潢河南岸,之后被百里无忌正式纳入了百里义麾下的战斗序列。
而坏消息传来,柴荣派人送来亲笔信,本已经集结完毕,准备派往北地增援的五万周国禁军行至太原府以北时,被柴荣下令召回了,并转向灵州。原因是接获向训、赵匡胤部的禀报,阻卜国再次派大军从乌鲁古河,阻卜大王府南下,大军人数高达十五万游骑。
百里无忌闻讯心知有这十五万游骑南犯,周国是不可能对自己提供任何帮助了。甚至自己还得分心去部署西疆的布防,以备万一。
百里无忌一面回信柴荣,让他不必介怀,一面下旨授云扬河西镇抚使,拥有对河西归义军的瓜、沙,原景琼的回鹘肃、甘、凉地区和角厮罗的青海周边各州军事管辖权,并拥有对诸部首领的监督权。
实际上,百里无忌的这一任命,已经让云扬成了河西诸部无名有实的统领。百里无忌令云扬积极备战,协助周军对抗阻卜的侵犯,没有绝对的权力,恐怕无法对河西诸部起到真正的约束力,毕竟河西诸部远离中央政权的时间已经很久。
鉴于甘州回鹘可汗景琼的意外死亡和回鹘军队的覆没,百里无忌下旨将肃、甘、凉地区并入归义军曹元忠辖下,以兑现当日对曹元忠的承诺——将肃、甘、凉地区由归义军统辖。由此归义军再次重现大唐张议潮节度河西走廊的盛况。
百里无忌还传令成都府马骥云,令其向西进行积极布防,特别是雅、维二州的防御,以防备吐蕃经过这一年多来,实力有所恢复,而又蠢蠢欲动。
经过这一番的布置,百里无忌明显感觉到了明**力还是略显不足,但又不想再征新兵,对于百里无忌内心来说,他不想穷兵黩武,明国如今已经有大约三十多万的精锐军队和三十万左右的驻防军,合计兵力已经达到六十多万人,只是随着疆土地不断扩大,兵力相对来说捉襟见肘,而此次潢河边的对决,令百里无忌觉得底虚。
如果有再有十万新军,潢河边的战局绝不会象现在这么被动。百里无忌陷入了征不征兵的左右为难之中。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二月十五的这场战役,令本来已经开始动荡的辽国朝廷更加晃荡。
首战失利,三万前锋尽没,这个消息不仅令上京的大臣官员心冷了半截,也令耶律璟陷入了令不出上京城的尴尬境地,耶律璟的旨意甚至止于南北两院大王府和枢密院,根本传达不到辽国各州各府。
如果不是耶律璟以残暴出名,如果不是耶律璟手中还执掌着宿卫、宫帐军和皮室军的兵权,恐怕这些辽国的宿老和契丹族的皇族子弟会脱掉脚下的鞋子,扔向耶律璟。在这些人心里,他们对耶律璟的忍耐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耶律璟登基以来的各种做派,已经深深地伤害了这些皇族宿老的心,要不是对太宗耶律德光的尊敬,这些人恐怕早已背弃耶律璟而去。
因耶律惕剌、耶律朔古、耶律撒剌三人被逼走“充军”而再无人提及的和议,又再次在辽国上京蔓延开来,而且声浪越来越大。
耶律璟纵然再不甘心,到了此时也不得不做出让步。
三月初一的宫帐议事中,耶律璟做出承诺,如果三个月之内,无法以胜利结束战斗,他将同意召耶律惕剌、耶律朔古、耶律撒剌三人回上京,并由此三人向明国提出议和。
有了耶律璟的这番承诺,辽国朝廷终于再次勉强凝聚起来,战争的机器继续转动着。
而辽国民间各州的百姓已经到了水深火热之中,从去年年底前就被征集走了粮食。只保留三个月的余粮,到现在已经超过了三个月,百姓甚至已经把今年要播种的种子都吃进了肚子。再下去除了饿死,再无别途。
其实在这个时代,不管是北地牧民,还是中原百姓,他们所需要的就是吃饱穿暖,谁能为他们解决这一些,谁当皇帝。他们根本不去考虑,至于国家民族之事,那自然是肉食者谋。与他们何干?
也正因为如此,种放的策动非常有效,他按照与百里无忌禀告的设想,首先在辽国上京的东北方泰州、长春州发动了暴乱。
得益于道教的号召力和明军暗中的粮食支持。暴乱初始就有数以万计的百姓参与进来。而且人数越来越多,他们占领县衙州府,杀官员抢官仓,俨然一副黄巾贼的风范。
最令上京朝廷头痛的是,在种放的暗中指点下,百姓推举出一个正宗的契丹皇族子弟,声称要奉其为新的辽国皇帝。
此人就是耶律璟的同胞四弟耶律敌里,一年前。耶律敌里因主谋反叛失败,被耶律璟剥夺了皇族身份。流放回到长春州。
耶律敌里本已经是此生无望再有复起之日,得此机会,自然紧抓不放,而在秘密会见了种放之后,他毫不思索地就选择了种放的提议,与明国合作。对于耶律敌里来说,国家民族已经根本不重要了,他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从耶律璟手里抢过皇位,为此,他宁愿低头向明国称臣。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不过是种放扶持下的傀儡,就是真的将耶律璟赶下了台,也轮不到他来继承皇位,因为种放的这一许诺根本未得到过百里无忌的允准,仅是种放的一面之词,用来哄骗耶律敌里出头顶雷的说词。
种放将耶律敌里哄得心气高涨之后,将两州的暴民指挥权移交于耶律敌里,然后就暗中带着自己的心腹骨干数百人离开两州向东北方的奥里米、越里吉这两个靺鞨族的领地而去。
种放的目标很大,他要将渤海国靺鞨族说动,让他们归附明国,至少,让他们从辽国独立出来。
经过这番变故,上京的耶律璟已经焦头烂额,他连续三道旨意,向耶律休哥下达了立即进攻的命令。
潢河北岸,一身戎装的耶律休哥只身静立,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南边明军的防御工事,这二十丈宽的潢河,被契丹尊称为母亲河的潢河阻碍了自己六十万大军的南下之路。
什么时候,南人有了如此犀利的火器?什么时候得到上天眷顾的辽国,已经被上天抛弃?自己的雄心壮志难道就要止于此地不成?
“不,绝不。”耶律休哥突然吼出声来,令在四下警卫的亲卫一阵紧张。
“我还不到三十岁,生命还长,我还有机会的。”耶律休哥咬牙切齿地呐呐自语。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耶律休哥下定决心,再次不顾耶律璟的第三道旨意,继续将精力花在训练辽军上,等待天气转暖,等待时机的到来。
上天不负有心人,不久,有一个辽国牧民向耶律休哥禀告了一个容易过河之地。
牧民说在潢河西边,也就是仪坤州的西边约五十里处,这里的潢河有个特殊的地方,那就是潢河在此处被中间的陆地一分为二,平常河水充足时,中间的陆地淹没在水面下,不被人发觉,但当长时间不下雨河水少时,这中间的陆地就会露出水面。
耶律休哥闻言大喜,专门让牧民带他亲自去看了那处河床,发现情况正如牧民所说,耶律休哥因此重赏了这牧民大量钱财,并专门派人送其回家,却在到家之后,杀了这牧民。
随后,耶律休哥将训练交给了麾下将领,自己开始闭门苦思,吃饭睡觉全在帐内。
五天后,耶律休哥神情憔悴地走下帐外,对着暖哄哄的太阳放声大笑。
耶律休哥下令,调集所有的投石车,并下令征集辽国工匠日夜赶造。
耶律休哥当天就动身回了上京,他必须对耶律璟有所交待,这五天的闭关中,耶律璟的促战旨意又来了四道,几乎每天都有,前后已经七道。
耶律休哥打算亲自向皇上禀告他的构想,以求得耶律璟的谅解,为日后的决战争取时间。
两天后,耶律休哥回到上京,与耶律璟密谋。
“夷离堇,那地方真有如你所说般重要?”
“皇上,我军以骑兵见长,但此战明军以潢河为屏障阻击我军,我军只能弃马泅渡,如此一来,我军弃强就弱,十成战力发挥不出五成。如今,有了这一地势之得,我军就有了发挥擅长的骑兵突击,臣保证,必能克敌制造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