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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无和尚     代周txt下载     代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光复五年十月的一天,水波不兴的长江上,一叶扁舟溯流而下。

    乌黑的船篷里三个年轻人正在促膝而谈。

    说话间一个浓眉大眼、五大三粗的青年探身来到舱外,站在船头,面视前方滚滚而来的江水,大声问船尾摇橹的艄公:“船家,前面该到什么地方了?”

    艄公停下手,直起身子张望了一下,重又伏下身子答道:“这是襄樊地界,大概快到江陵了吧。”

    那浓眉大眼的青年头也不回地对舱内两个同伴说道:“伯涵,子城遇难,要不要回家去报个信?”

    舱内三人皆不出声,一脸的悲凉。

    蒋延昭已经永远地留在了府州北边一个不知名的土堆里,与他作伴的还有数万明军弟兄,想来黄泉路上也不会太过寂寞,只是蒋延嗣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将此消息告诉家里。

    爷爷年事已高,蒋延嗣怕他经受不住打击。

    此事恐怕只能等朝廷派人去通知了。蒋延嗣心中喟叹。

    “伯涵,人死不能复生,你要看开点,子城为国而死,死得其所。”朱贵超开口轻声安慰着蒋延嗣。

    “就是,人死不过头点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向艄公问话的青年回转舱内,说道。

    “涤生,你闭嘴。”朱贵超瞪了一眼朱贵霖,喝斥道。

    朱贵霖虽然性子暴烈,但从小就畏惧其兄朱贵超,见其发怒。只好悻悻然缩进一角,不说话了。

    “涤生是个粗人,伯涵千万别往心里去。”

    蒋延嗣轻轻摇摇头。道:“无妨,涤生说得是,我等既然从军,心中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我只是担心祖父,怕他承受不了打击。”

    “哎……。”朱贵超闻言也是一声长叹。

    三人开始沉默,再也不提半路下船。回巴东省亲之事。

    这三人就是奉旨前去金陵觐见百里无忌的蒋延嗣、朱贵超、朱贵霖三人。

    丁思觐因为伤势,由府州转太原府,经周国穿插南下金陵。

    而蒋延嗣三人则向丁思觐告假。想回巴东,为其兄弟蒋延超报个死讯。

    只是人至巴东,却失去了上岸的勇气。

    三人都不再说话,舱内除了舟船划动引起的流水击打声。一片寂静。

    江面一下宽阔了许多。来往的大小船只也渐渐多了起来,散在江面上,只能隐约分辨出外形来。

    由于风平浪静的缘故,船驶起来非常缓慢,远远望去,像停泊在江中不动似的。

    “三位小郎,请坐好,看来快要起风了。”划船的艄公大声喊道。

    果然。刚过一会,江面上的船只突然打起横来。波浪起伏的节奏也骤然加快,舱里的三个人一会挤在一起,一会儿又东倒西歪,被晃得头晕眼花,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一般。

    连艄公也不敢再站在船尾了,蹲下身子,双手紧抓住船帮,失去了方才的闲适和自信。

    也亏得三人都自幼生长在水乡,熟悉水性,要不然,就凭这江浪足以吐个昏天黑地。

    狂风掀起的巨浪能有一丈高,把船轻而易举地裹挟起来,再重重甩下,江面上有些许小船翻了,上面的人瞬间没入水面,找不出一丝痕迹。

    一道白光将天空破开,其光亮之强,连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

    暴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一会,风声远去,三人睁开眼,定了定神,确定自己尚在人世,相视一笑。

    三人爬在舱,探出头向江面望去,只见水波已经平缓如初,水面上漂浮着几块零散的木板,证明着风暴曾经来过。

    “今天真玄,这么多船都翻了,我们的船竟一点事都没。”艄公庆幸道。

    “真是活见鬼了,你们猜我刚才看见了什么?”艄公一边把橹扶正一边说:“刚才刮风的时候,我手没抓稳,差点就掉进水里,正在这会儿,我看见天上一道白光,扯天扯地的,像是条长虫,一晃身形,就不见了。我摇了半辈子的船,像这么大的风流还真没见过几次,看来老天降恩,让我们逃过了这一劫。常听老人们说,这附近江里有条白蟒,一显身形就会风雨大作,今天莫不是遇见蟒神了?”

    “你就是碰见蟒神也认不得,谁叫你是肉眼凡胎呢?”三人中的粗人朱贵霖不屑道。

    艄公见他有揶揄自己的意思,便拉下脸来说道:“我是肉眼凡胎,还要请教你,这蟒神长什么样?几个脑袋?几只眼睛?”

    朱贵霖见艄公与他抬杠,漫不经心地说道:“蟒神不是妖怪,也没有什么太奇的相貌,和我们一样,都是一头二目。”

    艄公仍不服气,说:“你凭空一说,我也就当笑话一听,说我肉眼凡胎,难道你能与蟒神一起聊天吃饭不成?”

    朱贵霖嘿嘿一笑,道:“岂止是这些,我还与他同榻而眠,同舟而行呢。”

    艄公更是不信,只是笑着摇头,顾自俯首划船。

    朱贵霖见艄公不信,道:“你在这江上走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听说过,巴东县就有一位蟒神?”

    艄公猛地抬起头来,瞪大眼睛,满脸兴奋地说道:“莫非你就是巴东那位天蟒投胎的蒋家小郎?沿江的艄公都知道此事。”

    朱贵霖一裂嘴,指着蒋延嗣对艄公说道:“今天算你见到真人了,这就是你嘴里所说的那位白蟒投胎而生的蒋家小郎,刚才你的船没翻,想来就因他在船上……。”

    艄公闻听,赶紧拜伏在甲板上,谢恩不止。

    江流有声,断岸千尺,眨眼间,小船已经驶向上游,消失在水天之间。

    后唐清泰二年(935年),巴东的秋天来得格外早,秋分刚过便已经清冷难过了。

    若是在往年,只要不到霜降,人们总还会穿着单衣在场院里忙这忙那,仿佛在酷暑之后严冬之前,唯有这个时节是惬意的。

    而今年的节气却比往年来得匆忙,一身臭汗还没来得及干透,习习的秋风就使人不寒而栗了。

    天冷,人们自然也就懒得出来,趁着太阳落山未尽,便草草地结束了手里的活计,掩门去做甜梦了。(未完待续。。)

第二章

    入夜,几处秋虫的鸣叫更使村庄显得格外的冷清,一团漆黑中也只有蒋家大门上的那个灯笼影影绰绰地闪动着。

    蒋家祖上原是鄂州人,几经周折定居于巴东。传到蒋季良手中,已经四代。蒋家原是老实本份的庄户人,对人十分和气,以礼待人,被当地人所接纳,到二代时,也就是蒋季良的爷爷曾在唐咸通十四年科举上榜,官至从四品太中大夫,才变为以诗书传家。蒋家人勤奋劳作,人丁也逐渐兴旺,蒋季良接手之后,俨然一副大户模样,在乡里也就慢慢树立起了威信。

    眼下,儿媳妇陈氏临盆在际,蒋季良内心有说不出的欣慰,眼看着蒋家几代人为之呕心沥血的这一份家业能在自己手中光大起来,恨不得自己能跑去探望儿媳。

    今天天刚黑,家里人便进进出出,甚至忘了平日的家规——说话的声音比平常高出了几倍,女人们也都前院后院地乱穿,耳坠儿象风中的狗尾草,摇来晃去地拍打着脸颊。

    按惯例,晚上睡觉之前,儿孙们都要在他房里聚齐,向他问安后方可各自回房睡觉,可今天,过了睡觉的时间已经半个时辰,除了二孙女送了杯茶来,再也没有别人过来。

    忽然,大门外一阵吵杂,接着就是一个高嗓门老妇的高谈阔论,原来是村里专管接生的刘婆子:“都别慌,稳住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有我在,你们把心放得宽宽的,保你们……。”

    声音渐渐地向后院去了。

    蒋季良本想召人来问问。但转念一想,别人不来通报,想来也是不让我着急,我干脆就装着一无所知,不动声色地静等着吧。

    毕竟上了些年纪,天大的事也阻挡不住瞌睡的降临,一阵倦意涌来。蒋季良便和衣上了床,透过窗棂望着满穿的夜色,隐约还能听见后院人声的吵杂。蒋季良心中默念着:“苍天保佑他们母子平安,我蒋家从此继世万年。”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声闷雷响彻夜空,蒋季良不觉出了一身冷汗。正欲坐起。忽然一道白光照耀得他睁不开眼,仿佛是整个夜空都被破开来,紧接着又是几声沉闷的响雷……。

    待蒋季良再看时,白光已变得不再刺眼,这时他才辨认出那哪是什么银光,而是一条盘绕在半空的白蟒,那沉闷的声音也并非是雷鸣,却是巨蟒凌空而下时绞尾的声音。

    但见那蟒。虽为蟒身,却系龙形。从头至尾不知长有几里,通身银白,口中那时隐时现的信子犹如血染的长练。

    红白交映,如水的夜空褪尽了颜色,森严惨烈的气氛扼住了整个人世间的呼吸,相比之下,一切生灵都是渺小而无力的。

    蒋季良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竟连汗都不敢出,谁料想那巨蟒不但没向别处去,反而直朝蒋家逼来,蒋季良望着愈来愈近的巨蟒的腹纹,连腿都软得站不稳当了,索性倒在地上。

    而这时,蒋季良的嗓子还听使唤,并没有因恐惧而失声,于是,他合上眼,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

    “父亲,父亲……。”

    蒋季良猛地睁开惺忪的眼睛,辨认出是儿子蒋福荃在床边正在摇晃他的身体,再看了看闲垂的床帐,才慢慢定住心跳,清醒过来,刚欲开口与儿子说话,忽然间听到一阵啼哭,蒋季良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儿子蒋福荃却早已夺门而出。

    片刻间,蒋家象过年一样沸腾过来,蒋季良刚要下床趿鞋去看个究竟,孙女一头撞了进来:“爷爷,母亲生了个男孩儿,您听,哭得正欢呢。”

    “好、好、好,快带我过去看看。”蒋季良有些忘形,平日里当着晚辈的面他是绝不会如此有失沉稳的。

    “父亲说夜里露气太重,让您天大亮了再过去。”

    蒋季良坐在床沿,期待着窗外的夜色完全褪尽。

    此时有他已经睡意全无,又想起了刚才做的噩梦来:“难道这蹊跷的梦是我的孙子托给我的?难道……。不去管它,只要我蒋家生生不息,还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蒋季良喃喃自语了片刻,站起身子,走到墙边的条案前,顺手拿起掸子,把所有家什上的尘土都依次掸拂干净,大概是不想让这么灰尘弄脏了他新出生的孙儿。

    蒋季良又坐到床沿上,漫无目的地环顾着四周,屋里没有点灯,但借着皎洁的月光,家什陈设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又把视线转到了山墙上挂着的那副对子,虽然字迹在黑暗里看不真切,但那两句话却是他早已滥熟于胸的,并且每日都要以此扪心自问:“圣代即今多雨露,吾侪何以答升平。”

    先贤祖辈们为我们造福,我们将以什么来报答这安逸的生活呢。蒋季良也常以此来训诫子孙,教他们为蒋家的未来励精图治。

    次日,蒋季良端坐正屋,看着儿孙们鱼贯而入,向他行礼,笑得灿烂。

    照例,首先行礼问安的是儿子蒋福荃,这是个已近不惑的男子,一身乡绅打扮,虽不华丽但穿戴得体,干净利落,他身材不高,体形略瘦,脸上有一双不大但船头精明的眼睛,嘴生得十分有棱角,似乎不苟言笑,唇上浓须如墨染过,但鬓角已略显斑白。

    蒋福荃是蒋季良次子,他的哥哥蒋福致是个极为老实厚道之人,虽为乡绅但没有一丝习气,论种田务农无不精通,只是治家一窍不通。

    而蒋福荃正好相反,由于家境殷实,又无须他操持,便自小放荡不羁,在乡里乡外结识了不少纨绔子弟,每天成群结队地饮酒、打猎,有时还大打出手,经常招惹是非。

    但蒋福荃却天生有一口铁嘴钢牙,而且说起话来声如洪钟,若是惹上是非,不用动手脚,只凭他一张利嘴便能说得对方欲辩无力、欲哭无泪了。

    说来也怪,自从过了而立之年,蒋福荃就象变了一个人,脱胎换骨一般,由于素以精明能干著称于乡里,百姓们便把他看作是“半个地方官”。(未完待续。。)

第三章

    邻里闹些矛盾,凡是犯不上打官司的,都去找他解决,他也来者不惧,对那些无理的就没头没脸地大骂一通,严厉指责,但最后也总要动之以情,以至于邻里之间,甚至是被训斥过的人也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蒋季良也暗暗喜欢这次子,所以决定,等他老之后,由蒋福荃来继承蒋家的家业。

    这也就是为什么惯例让次子首先行礼问安的原因。

    众人依次上前见礼,但蒋季良等得不耐烦,他想见的是那襁褓中的孙子。

    其实早有准备,一阵松垮的脚步声之后,昨晚那个接生的刘婆子低头进来,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孩子。

    “何时出生的?”

    “是昨天夜里亥时。”刘婆子满脸堆笑地把孩子凑到蒋季良面前。

    “难怪,果然是……。”蒋季良又想起昨晚的噩梦,下意识地咋了几下舌。

    刘婆子不知其中奥妙,只一味地在蒋季良耳边邀功请赏,说尽好话。

    蒋福荃见父亲神色异常,以为是昨晚因吵闹而没有睡好,便用手捋着胡须,示意众人退去。

    最后吩咐刘婆子抱孩子回房,除了给了她应得的,还赏了她一斛稻米。

    自从孙子降生那晚起,蒋季良的神情就恍惚起来,总放不下那晚所做的噩梦,以至于夜不能寐,饮食不香。

    立冬的前几天,蒋府又出了件怪事。

    这天。身体已经逐渐恢复的将季良想出去走走,舒展一下筋骨。

    他站在院子里,举头望天。又看看墙外的远山,只见满目的萧疏景象,不觉得触景生情,发出些“逝者如斯”的慨叹。

    此时,蒋季良已经无心出去,只得在院子里漫不经心地走动。

    走到后院时,鼻子里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只在春天三月里有过,那是一种清芳的香气,只有在你不经意中才能闻到。而一旦闻到就直沁心肺,这香气与女人的脂粉味完全不同,没有脂粉味的霸气,但一经入鼻却良久不散。

    “这能是什么呢?已经是秋天了……。”蒋季良在后院里四下寻找着。

    “啊……。”他不觉惊讶地叫出声来。

    原来后院的西北角里。一株本已枯萎的紫藤又绽放出淡紫色的小花。粗大的枝叶正顺着一株叶已落光的枫树盘旋而上,宛若一条升空的虬龙——于是他猛顾记起那个噩梦来:“看来,那梦果真不假,这紫藤便是那银蟒的化身吧。”

    枯藤开花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巴东,百姓们都说这蒋家的孩子一定不同凡俗,是投胎转世的神童。

    立冬没几天,就是蒋府办“满月”的日子。亲朋好友以及一些素无来往的人都不请自来,一则是想见见那死而复生的紫藤。二则是看看这“神灵转世”的神童。

    喜筵上,蒋季良坐在正席正位,前些日子恍惚的神色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霞的面颊与饱满自信的精神。

    可能是多吃了两杯酒的缘故,蒋季良一改往日的稳重,当众讲述如何梦见蟒蛇,如何发现紫藤,而客人们全都听得出了神,好几个人把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这是好兆头啊。”蒋季良喜不自禁地总结着自己的发言:“我们蒋家家世微薄,自从我祖父官至太中大夫以来,还没有一个立下功名的。现在我的孙子,一生下来就惊天动地,看来我蒋家发达有望了。”

    自此,人传人,蒋家出了个银蟒转世神童的消息,不胫而走。

    光阴荏苒,也许成年人很难一下子感到时间的流逝,但对于小孩子来说,却一天有一天的变化。而当大人们注意到身边的孩子由嗷嗷待哺到蹒跚学步再到咿呀学语,进而满院子跑,往树上爬、往池塘里跳的时候,才真正注意到自己已经鬓发斑白了。

    看着蒋延嗣在院子里小雀一样地乱跑,蒋季良才真正感觉到自己老了。

    可家里上千亩的田产和上百处的山林房宅无不须要人打理。

    蒋福荃兄弟累死累活得,也顶不住如此繁琐的事务。

    蒋季良心中最大的希望是生现当年爷爷的荣光,让蒋家再出一个官。

    但蒋福致从小就不是个读书的料,蒋福荃虽然精明能干,但学业却不长进。

    蒋季良不止一次地激励蒋福荃“穷年磨砺,期子有成”,然而蒋福荃从十几岁开始一直考到现在四十出头,屡屡受挫,看来要指望蒋福荃是没希望了。虽然现在蒋家略有田宅,但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方乡绅,自己又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想到这儿,蒋季良又把目光放到了孙子蒋延嗣身上,于是又想起了已经被百姓们嚼烂了的巨蟒下凡、枯藤复生的故事。

    但蒋延嗣虽说天赋不低,却性格有些木讷,不象住家同龄的孩子顽皮伶俐,相反,蒋延嗣比别的孩子懂事,小小年纪走路未稳,便知道给母亲提东拿西。

    蒋季良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一股劲头,一种动力,暗暗发狠,非要为蒋家更换门庭,培养出一个有功名的后代。

    他暗自寻思,孟母为了让孟子学好,不惜搬家三次,择良邻而居,孟子便是有了个好的环境,才发愤读书,终能名垂青史——可见后天的影响才是最重要的。蒋延嗣虽不甚伶俐,但只要精心雕琢,锲而不舍,天道一定会酬劳勤奋之人的。

    一阵哭声打断了蒋季良的思路。

    顺着哭声望去,蒋延嗣正跌倒在地上,两只小脚还不住的踢蹬。

    蒋福荃也听到了哭声,从对面书房奔了出来,直冲蒋延嗣而去。

    蒋季良见状,大喝一声:“福荃,站住,他自己能起来。”

    蒋福荃向来畏惧父亲,从不敢顶撞半句,可今天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伏在地上大哭,父亲平素的威严也忘记了三分,竟然分辨道:“可他还是个孩子……。”

    蒋季良不知何处来的无明之火,大吼道:“混帐,难道也让他象你一样没出息不成?”

    蒋福荃万没想到能遭到如此的羞辱,脸不知是红是白,低下头再也不敢言语。(未完待续。。)

第四章

    蒋延嗣虽然年小,但见爷爷怒了,也不敢再大声哭喊,只是委屈着自己爬了起来,挂着泪花和满身尘土躲到了父亲的身后。

    从那以后,蒋季良天不大亮就把蒋延嗣叫起来,带到自己屋中,蒋福荃和陈氏知道父亲用心良苦,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心痛孩子而已。

    蒋季良把蒋延嗣叫到屋里,并不许他到处走动,让他正襟危坐在一把椅子上,凭着自己的见识阅历给他讲些经传故事、先贤古哲的立志、发愤、成材的过程,偶尔也讲讲蒋氏先辈开创家业之艰辛。

    后晋天福四年(939年),五岁的蒋延嗣已经俨然一副读书人的模样。虽然识字不多,读书只有几页,但心计已经超过了所有同龄的孩子,再加上一肚子从祖父和父亲那里听来的历史典故,即使嘴上不说,也能使人感觉到他的不同凡响。

    而这时,巴东县令百里无忌已经攻下蜀国三州,建立庆州,并且在庆州再建了一个军械坊,蒋季良和朱彭亮也已经入股第二个军械坊,百里无忌的成功使得朱、蒋二人水涨船高。

    不管是金钱上,还是在巴东的地位上,朱、蒋二人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蒋季良都已经决定将宝压在百里无忌身上。

    一辈子光宗耀祖的念想,也许,真要实现了。

    而出仕的人选只有一个,蒋延嗣。

    想着自己亲手带大的孙子将来能衣锦还乡。蒋季良不禁打心底笑出声来。

    蒋季良请来巴东县最有学问的陈先生开蒋延嗣开蒙,这位陈先生为蒋延嗣取了个字“伯涵”。从此五岁的蒋延嗣开始了他的仕途学问。

    开春了,清明前的几场春雨似乎在催促人们。田畴上的繁忙劳作又该开始了。

    边上的小河水也涨了起来,河边的青石上又能听到浣纱女的笑声和孩子们的嬉闹声,这些声音都汇同着河水一起顺流而下。

    蒋延嗣和母亲陈氏也蹲在河边的一条青石上,陈氏背后还背着蒋延嗣的妹妹蒋玉屏,牢牢的背带使小姑娘一动也不能动,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

    私塾的陈先生今天家里来了远客,很早就把学散了。

    陈氏低头久了。觉得背上的蒋玉屏越来越重,脖子也酸痛起来,便直起上身向河边望了望。正在这时候,见一条青白色的水蛇快速向蒋延嗣游来。

    “母亲。”倒是蒋延嗣先叫了起来:“这根木棍象不象爷爷的拐杖?”

    陈氏定睛细看时,蒋延嗣手中已经拿着一根笔直光滑的树杈了。

    陈氏心想:“莫非是自己看花了眼?”明明看见一条白蛇,怎么变成了蒋延嗣手里的树杈了呢?

    她转身问蒋延嗣:“伯涵。你看见这水里有蛇吗?”

    蒋延嗣摇摇头。

    陈氏不禁一笑。她想起了五年前,蒋延嗣降生那晚蒋季良做的梦了,于是继续问蒋延嗣:“你知道你出生那天,天上飞来了什么?”

    蒋延嗣答道:“爷爷说是看见了一条大蟒蛇飞进了院里,然后我就生出来。母亲,真是这样吗?”

    望着儿子稚趣认真的小脸,陈氏又笑了笑,说:“你呀。是巨蟒投的胎,投生在我的肚子里。这是老天爷赐福,让你长大去当大官,为蒋家光宗耀祖。”

    这些话把本来就糊里糊涂的蒋延嗣弄得更不知所措,他总也搞不懂这巨蟒、母亲的肚子和自己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他至少明白了“只有好好读书才能有官做”这个学而优则仕的道理。

    私塾的陈先生对蒋延嗣的要求相当严格,不许有半点儿懈怠,陈先生或许是个出类拔萃的读书人,但他绝不是一个好教书先生,虽然已过知天命之年,却还没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脾气。

    尤其是对如蒋延嗣年幼的孩子,需要谆谆教导、循序渐进,而这位陈先生则不然,他的法宝概括起来就只有三个字,即“念”、“背”、“打”,比如教蒋延嗣学千字文,先生操着一口方言乡音先读:“天地玄黄。”

    蒋延嗣也就举着一卷比他身子还大的大书跟着“天地玄黄”一遍,然后便是先生一阵摇头晃脑地转文,天者天也,万事之始也……。

    可怜蒋延嗣到头来也不明白这“天地玄黄”中的玄黄是不是可以吃?长在什么地方?

    念完了还要背,蒋延嗣意思都没弄懂,又怎能流利地背出来?

    于是,不由分说,陈先生就举起镇尺打他皮肤娇嫩的左手,因为右手还要学写字。

    这种简单而粗暴的教育方法把蒋延嗣变“哑”了,整日里除了能听见他背书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他说别的,过于沉重的精神负担压抑了他的天真烂漫,让他过早地象那些汲汲于功名的儒生一样,只知有文章而不知有自己。

    万事都不是只有一面,陈先生也有他的优点,就是做事极为认真,从不打马虎眼,有时甚至认真得有些迂腐。

    他不但这样要求自己,也这样要求蒋延嗣。在他看来,为学之人只有做尽犄角旮旯的学问,才能有治国安邦的大用。这一点对蒋延嗣一生都影响颇深。

    蒋延嗣在私塾里的学业并不十分精进,可也能跟上陈先生讲授的课程,两年间千字文、百家姓等启蒙的课程都已学完,又开始学习论语、中庸了。除此之外,陈先生还教他背些唐代著名的大家诗词,告诉他一些吟诗答对的基本方法。

    在同龄的孩子中,蒋延嗣似乎属于不太伶俐的一个。好在他懂得努力用功,除了寡言少语,什么也不比别有孩子逊色。他争强好胜,特别是在学问上,倘若陈先生夸了谁的字好,他就拼命临贴,把他超过;倘若陈先生说了谁对了一副好对子,他也会搜肠刮肚,想出一联比那还好的。这种一丝不苟的态度大概就是继承了陈先生的衣钵。

    如果说蒋延嗣学问上的精细认真是陈先生的功劳,那么蒋延嗣的勤俭、孝顺则是秉承了蒋季良的优点。(未完待续。。)

第五章

    蒋延嗣和爷爷蒋季良的感情很深,这段祖孙的感情或许从巨蟒下凡的那个夜里就开始了。

    蒋延嗣除了上学的时间外,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爷爷的房里度过。也只有与蒋季良相处的时候,蒋延嗣才肯畅所欲言,不再象个哑巴。

    蒋季良的脾气和孩子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这也是在这对祖孙之间没有隔阂的原因之一,以致蒋季良总认为自己是哄孩子玩,而蒋延嗣却部辩驳说是他在逗爷爷开心。

    久而久之,潜移默化,蒋延嗣从爷爷身上学到了很多为人处事的原则和态度,也学到了俭朴的生活作风。蒋季良曾经给他讲过一个故事,在蒋延嗣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蒋季良小的时候,在蒋氏宗祠里念书,每天天不亮要起床,他的父亲心痛儿子,便给了他一百文钱零花,可过了四个月,当父亲问起那一百文钱的时候,蒋季良从口袋里取出了九十八文……。

    蒋季良不止一次给蒋延嗣讲起这段故事,而脸上总会露出一丝自豪的笑容。他还总告诫蒋延嗣,如今家境宽裕,但却不要忘记先辈的艰难,有福不可尽享,有钱不可使竭;要勤奋而持之以恒,清晨即起;要俭朴,不要讲究吃穿。

    更重要的一点是,蒋季良不断地对蒋延嗣叮嘱,男儿要有刚性、宽容的气度,他日出仕更要牢牢谨记忠、义二字。

    这一年,蒋延嗣的母亲陈氏顺利产下一子。取名蒋延昭。陈氏也是大家闺秀,嫁到蒋家,也曾经有过做官夫人的美梦。本指望丈夫能金榜提名,但蒋福荃让她彻底失望了。

    现在,第二个儿子的出世,让她心里再次燃起了希望,两个儿子总比一个儿子希望大。

    而就在她坐月子的时间里,懂事的蒋延嗣殷勤地侍候着他的母亲。

    母亲要洗手,他就跑去端盆汲水;母亲要出门。他就跑在前面掀门帘……。

    按理说,一个母亲若能送养出这么一个懂得心痛父母的孩子,早就应当心满意足了。可陈氏却非比常人,她对蒋延嗣的期望要远远高于其他人。

    陈氏对蒋延嗣发火了,这是蒋延嗣万万没有想到的,犹如晴天白日里的一道电闪。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陈氏不愿意蒋延嗣成为一个老于户牖之下的无能之辈。这几天,蒋延嗣的举动让她颇为不满,自古就说忠孝不能两全,蒋延嗣小小年纪,不在学问上下功夫,反而总在她面前转悠,长大能有什么出息,今天看我行动不便他就这样。往后如果我真的卧床不起,他还不得在病榻前终日守候而不思进取么?

    也正是这个原因。陈氏才对蒋延嗣没头没脑地训斥了一顿,不让蒋延嗣再跟在她左右。

    一晃眼,蒋延嗣已经八岁,不光读完了四书、五经等儒家典籍,还开始学作诗词文章。此外,书法也略有端倪了。只是性格变得更加内向,同时又倔强好胜。

    而这时,他的父亲蒋福荃给他出了一个题目,“伯涵,如今你已有了弟弟,你就以兄弟怡怡为题写一篇文章让我看看,也可以表示一下你们的兄弟之情。”

    蒋延嗣听罢,欣然命笔,一挥而就。他写的“兄弟怡怡”是一篇骈文,不长,大概是说要谨承庠序之教,爱兄弟如手足,以孝道和友爱支撑这个家庭。

    令蒋福荃出乎意料地满意。

    这一年,蒋延嗣十四岁了,父亲蒋福荃带他去训练乡勇。

    自从百里无忌以乡兵发家,巴东就有了操练乡勇的习惯,而朱、蒋两家一直就是乡勇的统领者,蒋福荃一向精明能干,蒋季良又年纪太大,此事就交给了蒋福荃负责。

    路上,蒋延嗣问父亲:“父亲,巴东一向太平,为何还要训练乡勇?”

    蒋福荃道:“巴东虽然太平,但此地与汉国接壤,汉国初建,到处是战乱,有的百姓衣食没有着落,就当上了强盗,也有残兵游匪窜入巴东,还是小心点好。”

    “听爷爷说,楚王也是出身巴东,靠乡勇起家的?”

    “这倒是,想当年,楚王可是给巴东造了不少福。”蒋福荃微笑着轻轻拍打着蒋延嗣的肩膀,这孩子长大了,应该让他去更高的学府去念书了,只是父亲还没有打点好关系,要是能送入潭州博学府,那蒋家真的振兴有望了。

    在蒋延嗣的印象里,强盗应该是些青面獠牙、凶神恶煞似的怪物,逢人就杀,到处抢掠,与那些憨直木讷的百姓完全是两码事,由百姓变成强盗,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强烈的好奇心使他再次开口追问:“父亲,百姓是种地的,强盗是杀人的,他们没有干什么关系呀,您为什么说百姓当上了强盗呢?难道他们不知道强盗是专门作乱的人吗?”

    蒋福荃有些语塞,他不想与蒋延嗣讲人性的丑恶,也不想枉语评论政事,只能敷衍道:“他们当然知道,要么怎么说是刁民呢。他们不思报效朝廷,老老实实种地,反而到处抢掠烧杀,早晚是要被诛杀殆尽的。”

    “我们巴东也有这种刁民吗?”

    “这到是没有,我们这自从出了楚王之后,百姓子弟有了出路,再不济就从军,也不至于沦落到入草为寇啊。”

    “那爷爷和父亲为何还要训练乡勇?”

    “伯涵,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巴东太平,但为父方才也说了,巴东与汉国接壤,保不准就有强盗匪寇窜入巴东,有乡勇在,对付些许强盗匪寇还是很管用的。”

    “父亲,延嗣听闻楚王善待巴东子弟,每过几年就会接收巴东子弟从军,不知道延嗣能否也去从军,说不定也能闯出一番功业。”

    蒋福荃一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从军待遇虽然优厚,但蒋家富裕,还不至于要从军卖命。要是这话被父亲蒋季良听到,说不得自己也要挨瓜落。(未完待续。。)

第六章

    “伯涵,万万不可有此想法,从军可是要送命的,当年楚王从巴东带出的子弟,如今还活着的还有几人?我们家虽然盼望发达,但还不至于选从军这一危险的方法。此事切不可在你爷爷面前提起。”

    蒋延嗣半知不解的点点头。

    “父亲,可巴东所立的阵亡者祠堂和勇士墓,每年都有县令带头前去瞻仰清扫,而且凡其家属每逢过年过节,都有县衙前去送钱送物,何其荣耀?再说,爷爷也和楚王入股建了军械坊了,为何延嗣就不能从军呢?”

    蒋福荃望着稚嫩的蒋延嗣,轻轻一叹道:“僻在穷乡,志在军国。蒋家虽不是官宦人家,但也要为国家、为楚王分忧解难。可从军就要上战场,上了战场,刀枪无眼,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蒋家的希望不就毁灭了吗?所以,你还是安心做学问,别去想这不着调的事了。”

    蒋延嗣长这么大,头一次听到父亲为他讲起这些东西,眼前似乎展开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里没有四溢的书香,只有迭起的战火。

    他真无法想象战争是如何的残酷和野蛮。一个十四岁孩子的心灵还无法承受住这种这种灾难的压力。

    蒋延嗣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仿佛猛然间,前面的庄稼地里、后面的山口里、左右的草丛中、乃至半空中,一下子就会涌出无数的刁民、强盗、土匪,他们用明晃晃的尖刀刺进人的胸膛。剖出心来,血红的心脏在他们的手掌上鲜活地跳动着,他们狰狞地笑着。一面把人心整个生吞下去,一面在尸体的身上来回磨着刀子。

    蒋延嗣做了一个可怕的白日梦,他的心灵太柔弱了,经不起一星半点的刺激;他的眼睛也太清澈了,容不得一点尘滓。在这鲜红之下,一丝凉风从田野的那边吹来,蒋延嗣瑟缩着。一只手抓住了胸前的衣襟,他已经不寒而栗了。

    父子俩一路说着话,来到乡勇营地。这一百多乡勇的领导者,自然还有朱彭亮的儿子朱乐检。

    朱家没有蒋家那么有着“显赫”的家世,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庄稼汉,就靠着勤劳的双手。经过数代的积累和繁衍才有了如今的朱氏家族。

    朱乐检没有蒋福荃那么知书识礼。他甚至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他仅有着一身蛮力。

    在巴东,朱彭亮有着不逊色蒋季良的威望,这得益于朱氏家族的庞大。

    被乡邻推举为乡勇统领之一的朱彭亮,自然不会亲自去担任繁琐的训练事务。

    他与蒋季良的安排一样,选择了由儿子代劳。

    而朱乐检与蒋福荃不同,蒋福荃还想进行科考,而朱乐检却是一门心思放在了训练乡勇上。他除了一身蛮力,干不了其它。而这种斗狠的事,却是他最感兴趣的。

    朱乐检与蒋福荃思想中也有相同的地方,都非常痛恨从汉国来的残兵败勇,原因有三,一是这些残兵败勇为祸巴东,抢掠烧杀。二是他们已经有不少乡勇死伤在与残兵败勇的拼杀中。

    都是巴东子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一个死伤都令二人难受。

    蒋福荃虽然与朱乐检不怎么对付,但蒋延嗣却与朱乐检的儿子朱贵超一见如故,也许是同龄人的原因,更或许是蒋延嗣打心里就有一种被压抑的东西需要释放。

    两人自此在营地里摔摸滚打,造就了一番兄弟情意。

    百里无忌对科举制度的改革,使得蒋季良心中有了更为明确的目标。

    但不知道是蒋延嗣运气不好,还是临场发挥有问题,顺利通过乡试、县试的蒋延嗣,被州试拦阻了下来。

    过不了州试,就失去了进入博学府的机会。

    连着两次州试失败,不但蒋延嗣心中烦躁,连蒋季良也失去了信心。

    但现在与往昔不同了,因为百里无忌已经称帝,建立了明国,军械坊开遍了明国大地,由此而来的财富,多得令朱、蒋二人难以想象。

    最主要的是,由此而产生的社会地位,已经令常人仰望。

    就是县令,乃至州府刺史,都得给朱、蒋二人面子。

    蒋季良眼见蒋延嗣屡试不中,就动起了脑筋,他决定想方设法将蒋延嗣送入博学府,哪怕是倾尽家财,蒋季良知道,只要有百里无忌在一天,明国朝堂上,必将有蒋家的一席之地。

    而为了顺利办成此事,蒋季良打起了老冤家朱彭亮的主意。

    合二人之财力和地位,总有办法打通进入博学府的通道。

    当蒋季良与朱彭亮会晤之后。

    朱彭亮一口答应,但也提出了一个条件,联姻。

    朱彭亮不是傻子,与蒋季良明争暗斗了几十年,自然明白蒋延嗣终有一天能站上枝头,哪怕现在蒋季良力量不够,过些年,也一样能登堂入室,何况与百里无忌有那么一点香火之情。

    而自己的儿子,老实木讷,生了两男一女,两个孙子都不是读书的料,想要登堂入室已经是没指望了,但如果让蒋延嗣成功进入博学府,那蒋家就要压过朱家一头了,这种事,朱彭亮心里清楚得紧。

    拦是拦不住了,那么只能将两家捆绑在一起。

    联姻,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而朱彭亮提出的联姻,又与众不同,他提出的是换婚,那就是蒋延嗣娶他的孙女朱筱芩,而让自己的孙子朱贵超娶蒋季良的孙女蒋玉屏。

    只有这样,两家的姻亲关系才能牢固不破,也只有这样,两家才能真正掌控巴东之地。

    这个强强联合的提议,得到了蒋季良的首肯。

    蒋季良虽然不看好朱彭亮,但关乎蒋家的前程,没有什么可以割不舍的。

    婚姻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朱、蒋两家四个孩子的终生就这么被定下了。

    巴东县属于归州,又属江陵辖地,州试在江陵府举行。

    朱、蒋合力,用八万两白银为代价,买通了高保勗,虽然高保勗不是科举试官,但高家在江陵的根基,都是勿须置疑的。(未完待续。。)

第七章

    高保勖原本不肯答应帮忙,但朱、蒋二人有着百里无忌背景,这令他不得不为之一拼。

    由此,蒋延嗣的第三次州试顺利通过,而此时,百里无忌在金陵府建立了金陵学府,蒋延嗣自然选择了在天子门下念书。

    蒋季良有着天生的敏感性,在百里无忌提升商人地位时就已经猜测明国的未来,商人将占据重要位置,所以令蒋延嗣除了修明经科,还修了明算科。

    此时,蒋季良心中,早已经跳过儿子蒋福荃,准备将家业直接传给孙子。

    但让蒋季良无法控制的是。

    那年,边镐在金陵学府的演说,一句“那时我已经死了”令快要毕业的蒋延嗣激荡得心潮澎湃,准确的说,是边镐对生命的淡然,感染了金陵学府的学子,而学子们集体的狂热促使蒋延嗣下了决心。

    其实,在这之前,蒋延嗣的人生目标已经有所改变,一直没有相应的举动,是因为对蒋季良的敬畏,和从小所爱的严厉教育。

    改变他的是朱贵超,你有生之来,第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而现在已经成了他的未来妹夫和小舅子。

    朱贵超比蒋延嗣大两岁,虽说祖父朱彭亮和父亲朱乐检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土鳖”,但朱贵超所学却在蒋延嗣之上,说来也怪,朱贵超长得竟完全不象祖父朱彭亮和父亲朱乐检,反而象其母孙氏居多,性情温和洒脱。与其弟朱贵霖的纨绔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是蒋延嗣第二次参加州试,有了第一次的考场失利。这一次,为了应付州试,蒋延嗣长时间的埋头苦读,精神憔悴。

    虽然此时朱、蒋两家还未联姻,但朱贵超、蒋延嗣二人已经在乡勇兵营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蒋延嗣的憔悴,看在朱贵超眼里,也为这个朋友着急。思忖之下,找蒋延嗣劝说道:“伯涵,我陪着你去外面逛逛如何?这些日子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比我妹妹还听话,别看书了,不差这一日,我们就去归州城逛逛吧。”

    朱贵超的话很诚恳。

    蒋延嗣虽然心里感激朱贵超的关心。但还是不想浪费这一天时间。婉言想。

    却不想看上去平和温厚的朱贵超能说出这样的话:“伯涵,我看你是越学越不明白了,你难道不知道仕途的成败不在读书,只取决于背景和运气吗?功名这东西是最能误人终身的,如果你陷进去则必受其害,最终成为无学无用之人。”

    听到这,蒋延嗣不服,反驳说:“那你为什么还要一路参加乡试、县试、州试。”

    朱贵超继续说:“家祖和家父开始也不明白这个道理。上门心思让我考取功名,后来我一路过了乡试、县试之后。突然悟了,再也不想考下去了,父亲劝我我便与他理论,后来他论不过我,只好听凭我自己做主。这不,我现在在归州州府里谋了个差事,也过得挺好,再也不打算考了。”

    蒋延嗣还是不服,说:“我不象你,我家从唐以来就没有出过一个以功名立身的。现在我这样苦学,即使不为自己发达,也要为我蒋家光大门庭啊。”

    朱贵超见蒋延嗣的样子如此执着,知道自己有点失礼,便略微缓和了一下语气:“你我家境差不多,不必忧烦生活所需,我也不是要强迫你放弃求取功名的道路,但我今天只想劝你一句,要将功名富贵看透,做人的意义绝不在于仕途的功名,如果以功名来判断人的高下,那唐朝的奸相李林甫应该是最有贤德之人了。”

    蒋延嗣是一个进取心很强的人,从不信命,初次听到朱贵超如此言论很不适应。

    朱贵超也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这一点,继续为他解释说:“比如你家的祖先,虽然不是达官显贵,但世世代代躬耕不止,为你家积累了现在的田产房宅,难道不是你家的功臣吗?所以说功名富贵勉强不得,要坦然处之,而你只要做好份内之事,就算无愧于先人了。”

    朱贵超的一番话无异于往蒋延嗣炽热的功名心上泼了一盆凉水。但蒋延嗣细细品味,觉得朱贵超的话也不无道理。上次自己在归州府考试时,明明一等的文章却被主考官评为第七名,而父亲蒋富荃考了二十多年还是名落孙山,以至于父子俩同时赶考,难道这真是父亲生性愚钝吗?也或者说时运不佳吧。

    朱贵超发了这番大论本是想劝蒋延嗣出去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但看蒋延嗣若有所思,默默不语,以为蒋延嗣是生气了,只好把话题岔开:“人生苦短,为什么还要自寻烦扰。你这次应试,往后恐怕是没有时间闲逛了,我们今天索性就出去散散心……。”

    蒋延嗣还是执意不肯,朱贵超并不泄气,极力劝说道:“读书好比是运货装车,车满了就要卸掉,再装新货,若不顾车的大小,只管一味地装下去,那么不是翻车就是洒货。现在我们出去,就是要把你脑子里的东西卸干净,没有任何负担地去应试,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蒋延嗣见朱贵超诚心相劝,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正巧自己也要买些笔墨信笺,就放下手里的书,与朱贵超骑马去了归州城。

    初夏时节,天气干爽得很,太阳还不象三伏天那样毒。树叶的颜色已近于浓绿,春天里开的区级儿已经打蔫,花瓣纷纷地落了下来。

    蒋延嗣跟着朱贵超一路急驰,来到归州城,如果照朱贵超的意思,应该去更热闹的江陵府的,但蒋延嗣还是想早点回去温习功课,去江陵府一个来回至少三天,所以就近选择了归州城。

    来到归州城大街上,蒋延嗣家境不差,却自小节俭,竟有些不习惯归州城中的繁华,他觉得在街上行走总要避来让去,不比在巴东小城,即使闭着眼睛也不会有人撞上身来。

    朱贵超问蒋延嗣喜欢看些什么,去哪逛逛?(未完待续。。)

第八章

    蒋延嗣吱唔着说:“不怕你笑话,文轩,活到这么大我只进过两种店铺,除此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好玩。”

    朱贵超觉得蹊跷,追问道:“是哪两种,说来听听。”

    蒋延嗣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行人,凑到朱贵超耳边道:“第一类是饭铺,应试时赶不及不回家吃饭,就在饭铺吃了,也只是一些茅店粥棚之类的,从未奢侈过。”

    朱贵超接过话来说:“你也太节省了,你家还能少了你这两个川资路费?”

    蒋延嗣答道:“这是家风,习惯了。第二种是书肆和文房四宝店……。”

    “这自然,读书人哪有不进这类店的。”朱贵超闻听摇摇头,他真佩服这个蒋延嗣。

    正在这时,前面人群一乱,紧接着有人因此闪躲到道路两边,有几处货摊被夹杂进人群之中,急得摊主央求大家不要踩踏他的货物。

    朱贵超一把拉过不知所措的蒋延嗣。

    原来一队马车穿街而过,扬起老高的灰尘。

    车过后,人群合拢如初,蒋延嗣低头掸掸衣襟上的尘土,听见朱贵超在一旁骂道:“贱人,欺我太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蒋延嗣赶紧直起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朱贵超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发狠,蒋延嗣还以为是马车碰撞到了朱贵超,忙问他有事没事。

    朱贵超带着蒋延嗣逛了几家笔墨店和书肆,蒋延嗣买了两枝写卷毛笔、一锭烟墨和一束信笺。而朱贵超买了一斤醉仙酒。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二人便欲寻店投宿,准备在归州呆上一晚。

    一路上。朱贵超也不再跟蒋延嗣说话,只是一个人想事。

    蒋延嗣觉得朱贵超不大对头,却也不敢多问,一路上头也不抬地跟在他的后面。

    找了个客栈住下来,已到了晚饭时间。

    朱贵超却不理店伙计的殷勤招呼,让蒋延嗣先去房间,自己留下点了几个菜。

    一会儿。朱贵超左手拎着下午买的一斤醉仙酒,右手拎着一个多层食盒,见了蒋延嗣说道:“来。今天晚上我们一醉方休。”

    朱贵超的话音里,蒋延嗣听到了一丝怨愤和无可奈何。

    说话间,朱贵超把手里琐碎之物放在了靠北山墙正中的桌子上,又把灯从窗边的案几上移了过来。示意蒋延嗣坐过来。他自己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他对蒋延嗣说:“我买这醉仙酒本想藏起来在自己房里慢慢喝,也算是借酒浇愁,可一想你晚上也没什么事,也就过来与你边喝边聊,随意一回。”

    蒋延嗣心中明白,这朱贵超心中肯定有事,倒不是说朱贵超小气这醉仙酒,虽说醉仙酒昂贵。但以朱、蒋两家的财力,哪怕经常喝。也是喝得起的。

    蒋延嗣在家从不敢私下喝酒,逢年过节也只是有限的两杯,而且一般是番薯烧,象现在这般随便的吃喝,而且喝得是醉仙酒,是蒋延嗣在家里想也不敢想的。一斤醉仙酒,那可得百两白银,足够平常一个五口中等人家十年的用途了。

    朱贵超点得菜也非常可口,凉热荤素搭配得当,一看就是个酒店的常客。

    这醉仙酒烈,蒋延嗣每次只呷一小口,不敢多喝。

    朱贵超满腹心事,正借酒浇愁,一口一杯地喝个没完,亏得是酒杯细小,不然照这速度,醉倒也就是一会的事。

    突然,他把酒盅往桌上一墩,把自己肚子里的话倒给了蒋延嗣:“伯涵,我中午不是跟你说过吗,科考凭得不是学问,而是背景和运气。我的运气就比你好,两年前就过了州试,可又有什么用呢?”

    “你不去博学院进行院试,真是可惜,要是去了,说不定还真能光耀门庭,入朝为官呢。”蒋延嗣停住筷子惋惜道,对于朱贵超,蒋延嗣真是替他可惜。

    “为官?”朱贵超的口气有点嘲讽的意思,“我看为官倒不如我现在清白、安逸。”

    朱贵超一口气又喝了三杯,微醉的惺眼朦胧中给蒋延嗣讲起了他今天不顺心的原因。

    原来今天下午在街上,朱贵超见马车过来便拉着蒋延嗣闪在一边,无意中瞥见马车上乘坐的竟然是州府的掌书记周广希和自己上个月结识的一位姑娘,名叫林芝凤。

    掌书记周广希是州府上下皆知的在惯风月场中做文章的人,虽然四十开外,仍富怀偷香窃玉之心。常年的随心所欲给他落下一个伸不直的腰和一张两腮无肉的姜黄脸。

    那个林芝凤则是这城西一带有名的女人。为何有名大家却齐说不一,有人说是因为相貌出众而又待人随和,有人说是因为她的悲惨遭遇和委婉的歌喉使人怜惜,更有人说她是专靠男人吃饭的暗门子。

    对这些议论,朱贵超从前毫不留意,但上个月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结识了这位有名的女人。

    周广希在州府的地位很高,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但他既无才干又无德行,单靠吃吃喝喝邀买人心。朱贵超自从得到祖父朱彭亮为其在州府谋得一个差事之后,从不与人结党营私,更不买周广希的帐,好几次拒绝他的邀请。加之朱贵超初入官场,不知其中利害,每次遇到周广希错批公文或误写别字便当众指出,弄得他下不来台。为此周广希怀恨在心,总想伺机报复。

    上月月初,周广希四十四岁寿辰,朱贵超也得了一份请帖,邀他过府赴宴。朱贵超想到办寿这样的事不去似乎说不过去,便准备了一份寿礼,本想把寿礼放下,寒喧两句然后找个借口出来完事,没想到在周府遇上了林芝凤。

    朱贵超到周府的时候,筵席还没开始。周府的仆人见他来了,都非常殷勤,直接把他带进堂屋,堂屋里还有些来往的仆人忙着张灯结彩。在一边,周广希和一个年轻姑娘对面站着好象理论着什么,只听见那姑娘说:“说好只让我唱喜歌,这些淫词艳曲我没学会,不会。”(未完待续。。)

第九章

    周广希尖着嗓子骂道:“什么不会,你就是嫌我给的钱少,你们这些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只要多给钱,别说是唱一两个小曲,就是让你们上床也行……。”

    周广希还要骂下去,被朱贵超过来拦住了:“掌书记,恭喜恭喜……。”朱贵超故意岔开他的话,与他寒喧起来,那姑娘含着眼泪跑了出去。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朱贵超在去府衙或回住处的路上总能遇见那个姑娘。开始朱贵超虽然认出是她,但总是极力避开,反而是那姑娘每次碰见他总要诚恳地谢上一番,感谢朱贵超那天为她解了围。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个人逐渐熟识起来。在朱贵超看来,林芝凤虽是一个靠走街串巷卖唱为生的卑微女子,但能自善其身而不屈从权势与金钱,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因此就产生了怜香惜玉之情。谁知这姑娘好象能看透朱贵超的心思,只要朱贵超一想起她,她就会象影子一般在街头巷尾出现,与朱贵超攀谈几句。

    就了前几天,朱贵超又一次在街头遇见了林芝凤,她正从一个巷子里抱着琵琶出来,一双凤眼似乎闪着泪花,两道细眉在额头上微微蹩着,一副惹人怜惜的样子。朱贵超看四下没人注意,便走上前去叫住林芝凤,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林芝凤见是朱贵超在面前,就在愁苦的脸上强装出些许微笑说:“朱郎,您说这世上的人为什么……。”林芝凤有些哽咽。话没有说完就垂下两行眼泪。

    朱贵超是个心地善良的读书人,看见一个年轻而貌美的姑娘在他面前委屈落泪,他的心都要碎了。恨不得马上去为姑娘抱打不平。

    林芝凤不言语了,低下头抱着琴往前走,朱贵超不知如何是好,离开几步远在后面默默地跟着。到了一个巷口,林芝凤抬起头,对朱贵超说:“朱郎,谢谢您送我回家。如果不嫌弃。就到家中坐坐。您是好人,我总想找机会好好谢您,可是我这样的身份。又怕给您招惹麻烦。”

    依旧制,学子生员不得与烟尘女子有苟且之事,若经查实,很有可能被削去生员身份。而这身份是每个学子终生的希望。

    朱贵超被这委婉的邀请难住了。此刻。他的心好象烧开的水一样沸腾,他又怎么能拒绝这样一个姑娘的邀请呢?在他心目中,女人应该是真纯、美善的,对这些美好的东西,朱贵超无法强迫自己避开。

    这是一条死胡同,林芝凤的家在胡同最深处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红门里。

    自从进来林芝凤把大门关上之后,朱贵超的心就怦怦直跳。他知道君子应该懂得自重,会避瓜田李下之嫌。而现在他只身与一个年轻姑娘同处一室。万一要被人知道……。

    正在这时,林芝凤开口说:“朱郎。你稍坐一会,我去为您倒杯茶。”说着林芝凤绕到一面屏风后面去了。朱贵超单独留在外屋里,紧张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朱郎请喝茶。”过了很长时间,林芝凤端了一杯茶从后面出来了。

    朱贵超的一个“谢”字还没出口就停在了舌头上,林芝凤已经换过了装束。

    她头发重新梳了,卸掉了银簪和发髻上的花饰,松松地盘了个发结,用一根竹签子固定在脑后,鬓边尚有几绺青丝片段地垂着;脸上的薄粉和唇上的胭脂鲜亮了一些,大概是被重新施过;对襟的外衣已经脱去,露出颀长白皙的脖颈;猩红的内衣束得很紧、很高,但还免不了露出一丝痕迹,外面套了一件湖绉小袄,敞穿着,只在胸前系上了一个扣子。

    “朱郎,请喝茶。”林芝凤提醒着朱贵超。

    朱贵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林芝凤的身上注视了很久,脸颊有些微微地泛红,经提醒之后才发觉自己有些失礼,慌忙接过茶碗,掩饰地低头呷了一口:“这是什么茶?味道很怪。”

    “这是我家祖传的方子,每天喝一杯能生津补气,里面有菊根、黄芩、忍冬……。”林芝凤如数家珍般地向朱贵超介绍道。

    朱贵超没等她说完,便把一杯茶喝了进去,顿觉得五脏六腑间滋润爽利。

    就在这时,朱贵超忽然听见大门外好象有脚步声,立即站起来告辞了,幸好没被人发现。

    当晚,朱贵超躺在床上,舌头舔着嘴唇,仿佛尚有余香,突然回忆起林芝凤的那句话来:“每天喝一杯能生津补气……。”

    朱贵超顿时觉得这是她对自己的暗示。不知道是茶的香气还是人的魅力,那以后连着两天朱贵超的脚都不听使唤地迈向那个小红门……。

    说到这里,朱贵超的话停住了。蒋延嗣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嘴,象听戏文一样关注着故事的发展。

    朱贵超端起酒盅,发现里面是空的,一下狠狠地在地上:“丢脸啊,我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没有骨气,我后来去林芝凤那里只是与她对面坐着,一面喝茶一面听她说话,或者看她低头沉默。她也是个可怜的人,但除了她的童年和她的母亲之外,别的什么也不肯说。我好几次提出要为她攒下一笔钱,让她不要再去忍辱陪笑地卖唱了,她总是一个劲地摇头苦笑,而且说,象她那样的人不值得我上心。”

    蒋延嗣用自己的杯子斟满了酒递给朱贵超,让他润润喉咙。

    朱贵超接过,一饮而尽:“我总觉得自己是个超凡脱俗之人。我不去求功名,不贪恋官场,为什么会为一个女人把自己弄得如此被动呢?哎,也怪我涉世太浅,真不知道女人的心竟然是这样。”

    朱贵超说着把空杯轻轻放在蒋延嗣的面前。

    蒋延嗣被他最后一句话弄得糊里糊涂,想问个究竟,又怕无意中伤害了朱贵超。

    朱贵超看出了蒋延嗣的心思,伸手拿过蒋延嗣的杯子,斟满酒灌下肚子,继续说:“第三天我去衙门,在大门口遇见了周广希,他见了我就满脸堆笑,说我近来脸色很好,问我是不是吃了什么补品,还说他马上就要娶第三个妾侍了,届时让我赴宴。”(未完待续。。)

第十章

    “这和林芝凤有什么关系?”蒋延嗣不解地问道。

    “林芝凤,”朱贵超从牙缝里蹦出了这三个字,“后来衙门里的公差告诉我,这林芝凤就是周广希没过门的妾侍。周广希为了他自己官场里的方便通达,就经常以品茶为名,带着上上下下的官员去林芝凤那里厮混,用林芝凤拉拢人心。”

    蒋延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他明地里请不动你,就花这么大功夫设个圈套让你钻,那他的妾侍不是成了……。”

    朱贵超冷笑了一下对蒋延嗣说:“你还以为他真要娶林芝凤呀?那只是他说出来提醒我,让我以后不要再给他挑错找麻烦,仅此而已。”

    “那你今天在街上骂的是林芝凤?”蒋延嗣又问。

    “是她和周广希坐在马车里。”朱贵超说,“我不知哪里来的火,好象是被人戏弄了。可我现在明白了,不是周广希奸诈,也不是林芝凤下作,只怪我自寻烦恼。所以,伯涵,我劝你也不要自寻烦恼,一个州府衙门小小的掌书记就这样奸诈,那朝廷里的大臣不是更要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了吗?我看你就是个正直实诚之人,怕你即使进了官场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还不如……。”

    朱贵超又停住不说了。

    蒋延嗣赶紧问道:“不如怎么?你倒是说呀。”

    “不如从军,军营之中,都是些真性情。我想好了。下次皇上再招巴东子弟从军,我第一个报名。”朱贵超斩钉截铁地说道,为表示他的决心。朱贵超再次狠狠地将手中杯子往地上一砸,可惜这次他砸的是蒋延嗣的杯子。

    “文轩,听家父说,从军可是九死一生啊。”蒋延嗣想劝朱贵超。

    不想朱贵超慨然说道:“我代家父操练乡勇,也练就了一身本事,既然读书不成,不如去沙场上建立功勋。七尺男儿,何惧生死。”

    蒋延嗣虽然不认同朱贵超的想法,但也被此时朱贵超的那一份豪气所心情激荡。

    朱贵超终于醉了。如此急地喝下半斤醉仙酒,想不醉都难。

    蒋延嗣唤来店伙计把他扶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自己坐在灯下,面对着杯盘狼籍的桌子发呆。

    虽说朱贵超因一个女人而对官场心灰意冷实在有些偏颇,但朱贵超所说官场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确实令蒋延嗣有些心惊。不过是些小摩擦。周广希竟能布下如此一个局来,给朱贵超下套,实在是令人心寒。

    蒋延嗣至今对于女人和爱情一无所知,只有小时候夏天的夜晚,母亲陈氏在忙完家事之后,把自己带到院子里乘凉,指着天上的星星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再有就是自己从书上讲到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和“我欲与君相知……”了。朱贵超今天的这一番话无疑成了蒋延嗣最初的一次爱情教育,使他领略了爱情的不可抗拒和女人的危险。

    最关键的是朱贵超的话。使得蒋延嗣心中对从小认定的“学而优则仕”产生了怀疑,为以后投笔从戎埋下种子。

    第二次州试的再度落榜,让蒋延嗣更加沮丧。

    之后,朱、蒋两家联姻,将蒋延嗣顺利通过州试,更让蒋延嗣对今后的官场之路,心生恐惧,蒋延嗣心想,如此进入仕途还不如就象朱贵超说的,从军。

    虽说九死一生,但总也光明磊落,也不枉以七尺男儿来世上活这一回。

    于是,蒋延嗣放弃了快要毕业的明算、明经,开始学习武举、军械,继而转学兵科战法。

    而百里无忌的第二次招募新兵时,蒋延嗣便应召投笔从戎。

    不但如此,蒋延嗣还准备从金陵赶往巴东,将朱贵超和自己的弟弟蒋延昭二人一起拉入了从军之路。

    在蒋延嗣心中,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战场上,有个贴心的人在身边,总比六亲无依强得多,更何况,朱贵超的拳脚是他一向所佩服的。

    蒋延嗣很聪明,刚从军就已经开始想着要为自己培植班底。

    当蒋延嗣回家将从军之事告诉父亲和爷爷时,蒋家的地震可想而知。

    但此时的蒋延嗣心性已经成熟,就读金陵学府的三年时间,让他彻底地成为一个激进的民族主义者,这与百里无忌对金陵学府的课业安排有着不少关系,更与徐世铭的暗中自作主张有着切实的关联。

    年轻人总是最容易被煽动的,因为年轻人不世故,没有阅历,不象成年人那般瞻前顾后,理不象成年人那般沉稳。

    他们最具有可塑性,这也是百里无忌希望重建一代人的原因所在。

    蒋延嗣并没有被其祖父、父亲吓倒,他跪在蒋季良面前,仅仅说了五个字,就让蒋季良闭上了嘴。

    那就是“我已入军籍”。

    入了军籍,想要反悔,除非伤亡和退役,否则就是逃兵。

    逃兵不但要死,而且串连家族。这个罪过是蒋季良不敢担待的。

    蒋季良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寄托着他毕生念想的长孙,心中万分失望。

    木已成舟,蒋季良心想,还好家里还有一个孙子,如今也已经长大,既然蒋延嗣自甘堕落,那么就将蒋延昭捧起来,也一样能继承家业。

    可朱延昭比蒋延嗣小两岁,自小就生活在哥哥的光环照耀之下,唯蒋延嗣之命是从,甚至蒋延嗣比父亲更为听从。

    当蒋延嗣悄悄告诉蒋延昭,让他随自己一同从军时,蒋延昭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二人出于对蒋季良的敬畏,只是约定,等蒋延嗣离开时,以送行为由头,到时一并赶赴金陵。

    而朱贵超从乡勇兵营就与蒋延嗣交好,本来就有从军之念,蒋延嗣此来,便一拍即合。朱彭亮虽然心痛自己的孙子,但却与蒋季良不同,他自己就是个粗人,却深知儿孙自有儿孙福,唯一的要求就是,朱贵超必须完婚之后,才能从军。

    蒋季良难得听见朱彭亮说出如此有理的话语,这两孩子从军,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许成婚还能为家里留个骨血。(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而此时,巴东县的百姓,闻知朱、蒋两家子弟要从军时,不断地有年少者前来打探,以求捎带上他们。

    这六年来,百里无忌已经没有在巴东招募过兵员,巴东百姓一则惦记着黑旗军的军饷福利,二则有巴东出了个皇帝的自豪,三则年少者无不想通过从军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百姓们自然不敢想皇帝责问为何说话不算数,如今由朱、蒋两家带头,那么一呼百应的景象出现了。

    三天之内,有四五百人在蒋家登记了名字,希望蒋延嗣回金陵时,带上他们,一起从军。

    而蒋延嗣内心正好有此想法,两厢一拍即合。

    几日后,在蒋季良、朱彭亮的执意安排下,四个孩子同日同时成婚,巴东百姓凡有头脸之人莫不去两府道贺,平常百姓也在两府府外的流水席蹭些吃喝,图个热闹。

    而已经登记在册的四五百青壮们更是前去捧场,一时间,朱、蒋两府那是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道贺的人如过江之鲫,潮水般地涌动着,多亏蒋福荃的精明能干,一番“调兵遣将”,全家人忙而不乱,还有陈氏的精心安排,使得蒋府今日婚礼井井有条。

    当朱彭亮的儿子朱乐检亲自骑马跟着花轿将女儿朱筱琴交到蒋福荃和陈氏手中时,说道:“以后你们要替我多多地管教她,千万别把她惯坏了。”

    蒋福荃和陈氏自然知道这是客气话。忙不迭地点头应下。二人早就对朱家小娘有过耳闻,丝毫不象其祖父、其父斗大字不识一箩筐,而与其长兄朱贵超一样。知情达理,象极了其母亲。

    蒋延嗣早已经十字披红等候在房间里,其父蒋福荃亦是穿戴一新在屋中端坐,旁边是一群族中的孙男弟女,拉着蒋延嗣叫闹着,全然忘记了蒋季良平日里的严厉,简直有些得意忘形。

    后面的厨房里。女人们穿梭在蒸气和油烟之中,剪炒烹炸,熘烤炖煮。一个个忙得大汗淋漓。

    外面客厅里找不到椅子的宾客们只好站着说话,负责接收礼品礼金的四叔已经应接不暇。

    司仪的一声大喊使蒋家大院安静了下来,接着就是按部就班地举行婚礼仪式。

    蒋延嗣和朱筱琴不知道鞠了多少个躬,磕了多少个头才算过了关。简直象是庙会上手脚牵线的木偶。被人们支来使去,分辨不清方向。

    一钩残月徘徊在东山上,陈氏和几个妯娌慵困地收拾着桌上狼藉的杯盘。亲友们尽皆散去,蒋延嗣的终身大事就此落定,这意味着他将开始另一种危险而刺激的生活。

    喧嚣之后的寂静,令蒋季良、蒋福荃无比地失落,蒋家两个男丁,将要一起踏上生死未卜的战场。这令蒋季良有一种想嘶吼的绝望。

    也许,只有上天眷顾。在这些天,能给蒋家送来一个后代,这也许是抚慰老人,最直接而有效的办法了。

    微醉的蒋延嗣头脑很清醒,只是脚下有些不稳,送走最后一个亲友之后,迈着踉呛的步伐,走向洞房。

    洞房里的灯发出柔和的光,不知是谁端了一个炭盆来,使原来清冷的屋子有了些许暖意,在蒋家,这种待遇只有蒋季良能够享受,这让蒋延嗣有些受宠若惊。

    猩红的床帐下朱筱琴正蒙着盖头坐在那里。

    温暖如春的屋子,安详和谐的环境和恬然端立的筱琴,使蒋延嗣紧张忐忑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环视着屋子里的一切,最后把目光停在朱筱琴身上。

    此时的蒋延嗣心里很坦然,丝毫没有常人的那种紧张,他是满意这桩婚事的。在巴东,如果说他的妹妹蒋玉屏能排第一,那么这个朱家小娘就绝不会排第二,何况与朱贵超的交好,也令蒋延嗣有些爱屋及乌。

    他款步走到床前,听到朱筱琴的呼吸似乎有些加重,便放低声音说:“筱琴,今日令你太过劳累了吧?”蒋延嗣温柔的语气令他自己也感到意外。

    蒋延嗣温柔的语气令朱筱琴的心怦然而动,不仅是紧张,还有些激动,这个闻名巴东的巨蟒转世小郎,哥哥朱贵超一再在她的面前推崇的人,自今日起就成了自己的丈夫。朱筱琴已经在这里静静地呆了很长时间,嗓子好象失去了说话的功能,只是摇了摇头。

    蒋延嗣下意识地向四下望了望,然后俯下身,象翻一页发黄的善本古书一样掀起了朱筱琴的盖头,不觉得心中一惊,险些叫出声来。

    盖头下的朱筱琴,乌黑的头发盘在顶上,双鬓修饰得整整齐齐,一张如玉刻般的小脸粉中透润,眉毛也重新描过,纤秀黝黑,只是红唇上的胭脂可能被她用牙齿咬过,稍稍有些走形。

    “筱琴,你可知道,不久我就要去从军?”蒋延嗣站在那里轻声问道。

    “知道,我哥哥也会跟随你一起去。”朱筱琴的头低得更深,不知道是心痛还是羞涩。

    “筱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此次从军,不知道还能不能……。”蒋延嗣还是觉得应该把话说透。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的,我父母亲和哥哥一样说过无数次了,也已经对我说过无数次。想必,对玉屏也说过无数次了吧?既然如此,又何必再说?你放心地去吧,千万小心些就是了。”说着,朱筱琴把一只手轻轻地放在蒋延嗣的肩头上,轻抚着。

    这一下,使得蒋延嗣浑身象遭了雷击一样,僵硬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朱筱琴见他这副样子,反而扑哧一下笑了:“伯涵,你这是干什么?”

    蒋延嗣见朱筱琴如此落落大方,顿时觉得自己过于钝拙了,故作自然讪笑了一下,没出声。

    烧红的炭火噼噼啪啪地发出响声,蒋延嗣看着时时蹿出的火苗,不知所措。

    朱筱琴好象是想起了什么,眨眼间脸涨得血红,她轻声说道:“胡妈说,成亲就是把两个人合成一个人,而且还要两人睡在一起……。”她以孩子般的天真告诉蒋延嗣,没有一点儿扭捏作态的痕迹。(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蒋延嗣听了心中一震,转而又象问孩子一样问朱筱琴:“胡妈还跟你说什么了?”

    “都在我床边放着的那个香囊里,你自己看吧。”

    莫名其妙的蒋延嗣顺手拿过床边的一个缎子香囊,从里面措出一个锦面的手掌大小的册页。打开一看,把蒋延嗣臊得两颊绯红,那是一本民间暗中流传的春gong图。

    “那是母亲让胡妈给我的,说让我新婚之夜和你看,我一路都没拿出来,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东西。对了,母亲还说,女人出嫁都要看这个。”

    朱筱琴一面说一面走过来,一把夺在手里,只看了一眼就哎呀一声扔在地上,双手掩面坐在床上。

    蒋延嗣原来也不懂男女行房之事,有一次在州学里,一群纨绔子弟趁先生没在,聚在一起看一本春gong图,边看边发出怯笑。蒋延嗣向来不与人结群构党,对此视而不见。不想那些学生故意在人前炫耀,把册子展开,“啪”地摔到了蒋延嗣的面前……。

    “怎么,胡妈没和你说这个?”蒋延嗣故意问朱筱琴,顺势坐在她身边,一下把她揽在怀里……。

    可就在四个孩子成婚后没几天,朱贵超的弟弟朱贵霖出事了。

    朱贵超的弟弟朱贵霖象极了他的父亲朱彭亮,是个混子,在巴东属于人见人烦的人物,打架斗殴,嚣张跋扈。

    原来,朱贵霖也算巴东一霸。仗着朱、蒋两家联姻,这一日午时朱贵霖多喝了几杯。

    酒足饭饱之后,他就带着他那班狐朋狗友在大街上溜达。见一个象是外地逃难而来的女子跪在街上卖身葬父,众人见她颇有几分姿色,就上前调戏。

    朱贵霖虽说混蛋,但也从不沾女色这种恶事,今日可能是喝多了酒,居然也跟着上前去调戏。

    而随行的这群纨绔之中,却不乏喜欢这调调之人。

    人多乱杂撕扯之中。不知道是谁竟将那女子的衣衫扯下。

    纵然穷到卖身葬父的份上,人总是有尊严的,那女子被如此羞辱之下。竟抓起路上的石块,砸向了朱贵霖这群人,不想正好砸在朱贵霖头上,一时间鲜血直冒。糊住了半边脸。

    朱贵霖恼怒之下。随手抽出日日佩戴在身上的长刀,指向那女子。

    本来朱贵霖虽然醉酒、恼怒,但也不至于光天白日之下杀人。

    但那女子却也刚烈,见自己砸得人一头鲜血,眼见那人抽刀,而自己命苦卖身葬父却招人羞辱,气急惧怕之下,竟一头撞向朱贵霖。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女子撞上朱贵霖的刀尖,愣是穿了个通透。

    一命呜乎。

    如此。事就闹大了,纵然朱、蒋两家联姻,可以一手遮天,但从百里无忌建立庆州之后,乡绅监察制度有着遇事直接奏报的权力。

    光天白日调戏、杀人,这等恶事,人神共愤,在大街上目睹此事的百姓一起将朱贵霖告到了衙门中。

    纵然巴东县衙对朱、蒋两家势力也要礼让三分,但如此证据确凿的案件,也不敢徇私,于是,衙门派人前往朱家捉拿朱贵霖。

    惨事发生之后,朱贵霖一群人早已做鸟兽散。

    朱贵霖也吓得酒醒,赶紧跑回家,不敢隐瞒,向父亲和祖父禀告坦白。

    朱彭亮大惊之下,也来不及责骂朱贵霖,赶紧向蒋季良恳求应对之策。

    蒋季良本不想管此事,但如今两家联姻,这朱贵霖既是蒋延嗣的小舅子,又是蒋玉屏的小叔子,还真不能不帮。一番思忖之后,蒋季良说了两个字,“从军”。

    朱彭亮闻弦知雅意,杀人偿命,这等大事,如果有个不妥就会牵连全家,也只有从军才能将功抵过,避去这次大祸。

    在朱彭亮的恳求和蒋季良的命令之下,蒋延嗣选择了屈从,先由朱彭亮将朱贵霖送至江陵,躲上几日,然后在蒋延嗣等人去金陵时,捎带上朱贵霖一起从军,期盼日后能在战场上建立功勋,将功补过,也好重回家门。

    军队就是这样,不管是训练场上还是战场上,只要你有本事,就不可能被埋没,因为埋没的人都已经死了,而军人们之间的交流和攀比,那就是训练场上众目睽睽之下实力的较量。

    蒋延嗣虽然有过与父亲训练乡勇的经历,还有金陵学府中的体能训练,但真要与这些来自五湖四海遴选出来的人中翘楚比武,那还真不是个。

    但蒋延嗣金陵学府的数年就学经历和战法科的淬炼,让其完全有能力去掌控一只小部队,而随他前来的数百巴东子弟更是只服蒋延嗣的管束。

    这就让蒋延嗣及数百巴东子弟在二十万新兵中脱颖而出。

    当时负责新兵编组的将领看见这种情况,为了息事宁人,就将蒋延嗣和数百巴东子弟合编织为一营,由蒋延嗣临时任这营新兵的校尉,这也让蒋延嗣他们失去了去扶桑、高丽和补充燕云的三次机会。

    蒋延嗣他们随五万新兵一直驻守在金陵,一呆就是一年多,似乎这五万新兵大军,被明国,被皇上遗忘了一般。

    新兵训练结束之后,长时间的无所事事磨砺着五万大军中每一个新兵,由此产生的治安问题日益增多,喝酒闹事,打架斗殴,层出不穷。

    天天吃饱喝足的新兵们,无处发泄,同伴之间的打架斗殴是发泄的最直接有效的途径,甚至涉及到原本抱成一团的巴东营中。

    好在新兵被严格控制在军营之内,没有出去的机会,不然,金陵府自然免不了被这群丘八蹂躏。

    可也正因为这一年多的时间,让蒋延嗣的体格有了长足的进步,在几乎每天都有的斗殴中,从一个斯文的读书人转变为一个凶神恶煞的“兵痞”。

    上过战场,见过血杀过人的军人,无形之中就有一股煞气。

    而这一年多的时间让这批新兵从军营中磨砺出了这股煞气,却是没有人所想到的。

    就象不把经过千锤百炼的宝剑,就等着出鞘那一刻饮血淬锋了。(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在难忍枯糙的日子里,蒋延嗣只能想办法通过他一向憎恶的途径,去改变自己和数百巴东子弟的命运,那就是让爷爷蒋季良想办法把他们从新兵大军中分流到明国各军中去。

    蒋季良闻讯之后与朱彭亮商量,花了不少钱财,可二人实力虽说是在巴东举足轻重,但对于明国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

    两人求爷爷告奶奶,也不得真正的门路。

    眼见没有办法可想,二人便想到了皇上百里无忌,也许难办的事,有他的一句话就水到渠成了,但皇上可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纵然他们参与着明国所有军械坊的股份,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有资格出入朝堂。

    蒋季良想了个办法,他让朱彭亮召集了巴东父老乡亲,一起去金陵求见皇上,理由就是恳求百里无忌兑现曾经答应过每三年接受巴东子弟的承诺。

    这个理由是百里无忌无法拒绝的,在他起兵伐蜀占据庆州的战斗中,多少巴东子弟为此流血牺牲,于公于私,百里无忌都只能答应。

    而见到皇上的那一刻,蒋季良二人还没来得及开口,百里无忌就抛出了一个令他们目瞪口呆的提议,向周国和归义军走私军械。

    蒋季良的反应相当迅速,听闻百里无忌要派明军装扮成护商队进行沿途保护,他心想,太好了,这只要将蒋延嗣所部划入护商队,那么这事就勿须向百里无忌开口恳求了。

    事情莫名其妙地解决了。

    蒋季良赶紧向蒋延嗣传信。让他做好准备。

    但也就在此时,有了一些变故。

    朝廷开始对五万新兵中的一部分进行调动了,百里义的第四军从高丽辗转到燕云。又从燕云南下太原,而都指挥使也由百里义变成了丁思觐,兵力折损三成,急需补给当新兵统领通知蒋延嗣,巴东营准备调入第四军时,蒋延嗣为难了。

    一面是蒋家的家族产业,一面是渴望已久的明军第四军。

    看到蒋延嗣的犹豫。朱贵超有些心急,替蒋延嗣心急。

    “伯涵,我只想劝你一句。那就是别忘记我们从军的目的。如果仅仅是为了将巴东营改编成护商队,你我何须从军,在巴东统率乡勇就行了,凭借你我家族的财力。招募数百乡勇不是什么难事。我们都担负着振兴家族的责任。却不想进入仕途,唯有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何去何从,你要三思啊。”

    朱贵超其实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如果蒋延嗣选择了去做护商队,那么,他将与蒋延嗣分道扬镳,率一部分巴东营士兵北上太原。他不想再回巴东,每天为科举应试消磨时间。他需要另一种生活方式。

    从小饱读诗书的妻子蒋玉屏从小耳闻目染,有着与母亲陈氏一样的志向,那就是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当知道朱贵超要随自己的哥哥蒋延嗣一起从军时,蒋玉屏虽然不舍,却狠下心给予了最大的支持,男儿志在四方,她宁愿半辈子守寡,也不愿意自己的丈夫无所事事的陪在自己身边。

    朱贵超庆幸娶了如此善解人意的妻子,也更坚定了要在沙场上建功立业的决心,换一种活法,让自己以武立业。

    蒋延嗣心中确实矛盾,他岂有不知道北上进入第四军的好处,至少有着直面契丹人的机会,而只有参与战斗,才是建功立业最直接有效的途径。

    但,这个途径的代价是生命,他,他的弟弟,还有朱家两兄弟和数百巴东子弟,将他们带出来,为得是给他们一个出路,而不是死路。

    蒋延嗣只好请假出营,去向他的恩师边镐讨个建议。

    “人终归有一死,早死和晚死。你可以选择碌碌无为至寿终正寝,也可以选择轰轰烈烈地灰飞烟灭,每个人的看法不同,选择自然也不同,关键在于你如何面对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边镐看着这个自己一手调教的心爱弟子,一路看着他从一个读书人变成了一个军人,边镐心中,有着一种自己再世为人的眩晕,也许,他就是自己的念想,自己的寄托。

    但边镐不想去强迫蒋延嗣做出选择,他希望蒋延嗣自己做出选择,哪怕他选择回去做护商队。

    “恩师,弟子自幼都被教诲,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何况如今数百巴东子弟的未来压在弟子肩上,如果有个好歹,如何回去面对家乡父老。”

    蒋延嗣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那是他现在就已经后悔,不该一时气涌,将弟弟蒋延昭也带了出来,如果这一去,两兄弟都阵亡在北方,那蒋家可就要断后了。他确实举棋不定,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也许早就做出北上的决断了。

    边镐和善地笑了笑,这个往日凶神恶煞、嗜血如命的将军,如今在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出一丝火气,也许身处逆境才是磨练一个人最好的手段。

    边镐抬起手,伸出食指在茶碗里里蘸了蘸,然后在桌上写了个“人”字。

    蒋延嗣看着不解,露出迷茫的神情。

    边镐微笑道:“伯涵,这一撇往左,你起笔时要先往右走,临出笔时再向左撇出。你看这人字,起笔右势,最后手往左撇出,这样一个人字就拉平了,端正了。这就叫欲左先右……。”

    蒋延嗣依然一脸迷茫,不明白这欲左先右与自己北上还是回巴东有何关联。

    边镐继续道:“如果把保命和建功立业看做左右,那么你若是想保命,就需要先建功立业,有了足够的兵权,方才有资格保全别人的性命,也包括你自己。你好好看看眼下的时局,巴东北面阻卜大军压境,你却还在犹豫如何保全你这数百人的性命,哎……。”

    边镐不觉得地叹了一口气。

    蒋延嗣有些懂了,边镐所说的保命不完全是保自己和数百巴东子弟的命,而是千万明国人的命,当然也包括巴东人的命。阻卜大军兵锋已近,距离巴东不过数百里地,真要被阻卜军突入,那到时,不用说是保自己性命,数万巴东人都将生灵涂炭。(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恩师金玉良言,延嗣受教了,我这就去回复上官,率巴东营北上。”蒋延嗣心中有了决定,斩钉截铁地对边镐说道。

    “人来这世上一回不容易,但战场上却万万不可将命看得太重,看得太重,往往是害人害己,等你见惯了死人,也许,再想起此时,你就会觉得,自己是如何可笑了。去吧。”边镐淡然地挥挥手。

    一个月后,蒋延嗣和朱贵超率领巴东营到达太原府向丁思觐报到。

    丁思觐看到巴东营的军容甚为欣赏,也对蒋延嗣和朱贵超相当看好,于是特意将巴东营独立编组,并进行了补充兵员,凑足五百人之数,任命蒋延嗣和朱贵超二人为正副校尉,直属丁思觐亲自指挥,并为其命名为巴东都。

    半年后,当朝廷传旨令丁思觐部北上增援胜州,抗击辽军时,巴东都也跟随出征。也就是这一战,令巴东都近乎全军覆没,仅剩下三十九人,蒋延嗣的弟弟蒋延昭也在此战中牺牲。

    蒋延嗣等人奉旨前去金陵觐见皇上,本想在半路回巴东亲自报个信,但终究无法面对家人,只好改变计划,直接往金陵而去。

    蒋延嗣等人却不知道,蒋季良已经得知蒋延昭阵亡的消息,明**制中规定,阵亡将士的抚恤发放不经过当地衙门,而是专门由军部负责。

    每一场仗下来,已经得到尸体确认的阵亡者,都会按名册直接派人通知家属。

    而蒋季良正是由此得知了蒋延昭的阵亡消息。

    蒋家一下子沉浸在悲伤之中。尤其是蒋延嗣的母亲陈氏,十月怀胎生下儿子,养育到十七岁。竟一下子没了,换做是谁也承受不了这种打击。

    整个巴东县也沉浸在悲伤之中,小小一个巴东县,一战之下,数百人阵亡,满街皆是白布飘扬,哭声不绝于耳。整个城一片凄惨景象。这一幕,十余年之前,也曾经有过。那是百里无忌率黑旗卫攻下庆州时的景象,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幕又会在十年后重演。

    蒋季良心中悲痛不下于陈氏,但他却立即想到蒋延嗣还在军中。如果他再有个三长两短。那蒋家真要绝后了,这是蒋季良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

    此时,在蒋季良心里,宁可蒋家再无出头之日,也不愿蒋家自此绝后。

    他与朱彭亮商议,联络了巴东数十位长者,向金陵进发,他要向皇上恳求。替蒋家留个后,替巴东父老留个后。

    蒋季良已经想好说辞。依照百里无忌制订的明军规制,凡家中已有从军者不招,凡家中已有阵亡者不招……。就凭此,蒋季良就有十足的把握,让皇上放蒋延嗣归家。

    百里无忌新编的十万新军在百里义和郭廷谓、郑彦华、周保忠四人的训练下已经甚有成效,正式成军的日子已经不远,百里无忌将丁思觐、蒋延嗣等人召来的目的,就是想让这些经过战火淬炼的将领补充进新军,由此增强新军的战斗力。

    但蒋季良等巴东父老的到来,令百里无忌非常为难。

    百里无忌根本不知道这几年有巴东子弟从军,这个小小的县是百里无忌心中最觉得愧疚的地方,这个地方的百姓为百里无忌流了太多的鲜血,百里无忌虽然有过承诺,但那也只是当时不得已之下做出的。这些年来,百里无忌都刻意地去遗忘自己的承诺,他不想再从巴东招募新兵,也经常从赋税上补偿巴东县,但巴东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有着自己的父母官,要让皇帝亲自为一个小县设立政令,确实有着诸多的不便之处。

    但百里无忌甚至从朱、蒋两家走私军械的事情中,分出利润为巴东子弟的前程建设工坊之事可以看出,百里无忌确实是将巴东放在了心上。

    如今再次闻听巴东一夜之间,再现当年满城尽是素缟的惨象,这令百里无忌心中的愧疚感上升到了极限。

    百里无忌有心答应蒋季良的恳求,但明军中与辽军有战斗经验的中层将领真不多,如果放蒋延嗣等人退役,那么很有可能,新军又将为此重新付出鲜血的代价。

    培养一个有针对性的将领很难,培养一个有针对性的而且有着刚刚与辽军血战过的将领更是难上加难。这样的将领是用众多明军士兵的鲜血培养出来的,百里无忌不想再付出如此的代价。

    百里无忌望着蒋季良等人,心中确实难以取舍,一面是军规,蒋季良等人确实站在了道义的顶端,而另一面,却是大军压境的阻卜军和辽军。

    百里无忌好言安抚蒋季良等人,希望他们等到蒋延嗣一干人来到金陵府再做决定,并让冯道陪同他们在金陵府游逛,给足了恩典。

    三日后,丁思觐所率残部和押解的俘虏耶律朔古与蒋延嗣等人前后脚到达金陵府外,将部队驻扎于城外后,丁思觐带着尚未痊愈的伤携蒋延嗣进宫面圣。

    为了彰显朝廷对于勇士的褒扬,徐世铭等人将四人觐见皇帝的时间安排在朝会之前,而蒋季良等人被安排在了朝臣后面最角落处旁观。

    这三天中,百里无忌与徐世铭三人进行了数次商议,面对新军即将成军,开赴战场,对丁思觐、蒋延嗣四人的安排做了决定,那就是必须留在新军中。为了安抚巴东蒋季良一行人,百里无忌决定给足他们荣耀,以作安抚。

    丁思觐从楚国就跟随着百里无忌征南闯北,自然对朝堂并不陌生,面对百官的注视也泰然处之,但蒋延嗣三人却是第一次进入朝堂,这远不是小小巴东县衙,甚至归州府所能比拟的。

    不到京城不知道官有多大,这满堂的官员,随便挑一人就能令整个巴东天翻地覆。

    蒋延嗣三人虽然从千军万马中血战幸存,但依然对这种场面心中震撼,三人拘束地跟在丁思觐之后,寸步不离。

    百里无忌高坐在龙椅之上,看着那三人的神情举止,心中觉得好笑,对他们的印象也好了三分,在百里无忌看来,这三人是纯真未泯,百里无忌喜欢这些处世未深的年轻人。(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百里无忌轻轻招了招手,自由宦官过去,引领四人来到面前。

    丁思觐熟练地跪拜,向百里无忌见礼:“罪臣拜见吾皇。”

    蒋延嗣三人上殿前虽然得到宦官的指点,但此时却有点傻呆,蒋延嗣、朱贵超都是读书人投笔从戎,一愣之下也醒悟该学丁思觐向皇上见礼。

    但朱贵霖却是一个莽夫,傻愣之下竟忙不迭地抱拳向百里无忌道:“某见过皇上。”

    这一举动惹得朝堂百官一阵轰笑,也让百里无忌忍俊不禁。

    百里无忌摆摆手道:“众爱卿平身吧。”

    “丁都指挥使,给朕讲讲此战战况。”

    丁思觐此战之后,一直心中纠结,这一战折损了他的第四军十成中的八成以上,虽然最后凭借杨业所部和陈延正所部取得了胜利,但丁思觐无法从这失败中解脱出来。

    “罪臣无能,累及三军,望陛下治罪。”丁思觐语未出,就先涕泪哽咽。

    “朕今天不追究责任,只论功勋。”百里无忌心里的难受并不比丁思觐少,第四军做为他起家的部队之一,论感情,没有人比他更深,但在大敌当前之际,他不能因此而伤了第四军幸存将士的心。就象百里无忌说的,今天只论功勋。

    丁思觐深吸了一口气,将第四军如何奉旨北上,又如何在胜州城外被六万辽军突然包围,又如何派遣蒋延嗣所部突围求援和如何陷入全军覆没之境地,又如何得到杨业、陈延正部救援的过程细细地述说了一遍。

    百里无忌虽然已经得到战报。但过程还是第一次听说,所以听得十分认真,而朝堂之中的百官更是如身临其境般。为第四军的遭遇而扼腕叹息。

    “陛下,臣有罪,蒙皇上错爱,将第四军交到臣手里,可不想,还不到两年,就一战折损于此。臣愧对皇上。”

    百里无忌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这一战,第四军是尽力了。但六万辽军绕过燕云南下,却没有得到一丝情报,这就让百里无忌再次对徐世铭掌管的军情院有了看法,但百里无忌还是忍耐了。毕竟徐世铭是个文人出身。这个时代哪知道情报战的威力。百里无忌决定要抓抓军情院的整改了,而这人选就落在了徐守仁身上。

    朝堂中沉默良久,没有人敢去提醒百里无忌,直到百里无忌自己回过神来。

    看着拜伏在自己身下请罪的丁思觐,百里无忌开口道:“丁卿莫要过于自责,此战第四军以三万敌六万辽军,其中更有辽国精锐二万皮室军,能有此战果已属不易。丁卿无过反而有功,理当褒奖。”

    丁思觐闻听百里无忌如此说。有些意外,忙上奏道:“陛下,罪臣不敢要褒奖,只求让臣重组第四军。”

    百里无忌摇摇头:“所请不准,丁卿的安置,朕自有安排。”

    招招手,百里无忌问傻站着的三人,“谁是蒋延嗣?”

    蒋延嗣一听,赶忙上前,应道:“臣是蒋延嗣。”

    “此战,你突围求援的功劳甚为卓著,朕要好好赏你。”

    “臣不敢言赏,臣为丁指挥使麾下,突围求援乃份内之事。”

    “朕闻听你的弟弟在此战中阵亡,与朕说说,是如何阵亡的?”

    蒋延嗣眼眶一红,答道:“当时巴东都仅剩一百余人,丁都指挥使令朱匡业指挥使率臣部一起突围,臣当时以为突围是为第四军趟出一条生路,没想到丁都指挥使的用意是让朱指挥使带臣部逃命。臣等无法说服自己丢下大军顾自逃命,于是就反身北上,原意是与第四军共存亡,不想朱指挥使麾下一部也有此意,得到朱指挥使首肯,合兵一处,得五百人。臣就率军北上了,正好遇到丁都指挥使负伤被第四军一部护送南下,臣见辽军追击近在咫尺,便令五百人向辽军冲锋,以求为都指挥使争取一些脱身的时间。不想,臣的弟弟就阵亡在此役中,而臣等竟不知道他是如何死的……。”

    百里无忌出身军旅,也身经百战,能够想像得出在这种情况下,死人是一瞬间的事,除非正好看见,不然哪能知道怎么死的。百里无忌对这五百人的勇敢还是肯定的,面临死亡时,做出牺牲已经不易,而在已经脱出生天时,敢勇于逆流而上,与全军共存亡,这种血性就更属罕见了。

    而在角落上旁听有蒋季良等人早已经是泣不成声,再次聆听次孙阵亡的过程击打着这年过花甲的老人。

    百里无忌令宦官将蒋季良等人请上前来,嘉勉道:“蒋族长,令孙虽死,但死得壮烈,你不可太过哀伤,应引以为傲。”

    蒋季良哽咽着点头不语。

    百里无忌轻召宦官过来,开始宣旨。

    任丁思觐为新军第一军都指挥使,授正三品昭勇将军,同时免去百里义暂代新军第一军都指挥使的职务。

    迁朱匡业为新军第一军左厢指挥使,加授正四品广威将军。

    升蒋延嗣为新军第一军中军指挥使,升授正四品宣威将军。

    升朱贵超为新军第一军右厢指挥使,初授正四品明威将军。

    升朱贵霖为新军第一军右厢副指挥使。

    追授蒋延昭为正五品武德将军。

    并对朱匡业余部、巴东都幸存将士各有封赏。

    蒋季良此时已经明白,要让蒋延嗣回家已经不可能了,而蒋家一日之内诞生了两个将军,正四品啊,想当年百里无忌任巴东县令不过一个正七品,连归州刺史也不过正四品,就凭此也足以告慰蒋家的列祖列宗了。

    而朱彭亮更是满意,大儿子被封为将军,而次子朱贵霖更是从一个在逃犯成为了副指挥使,至少日后不会再牵累到朱家了。

    老泪纵横之下,蒋季良等人向跪拜百里无忌谢恩。

    百里无忌并没有在朝会上询问耶律朔古的情况,他不想将此事公布于众,对于耶律朔古,百里无忌有着更好的安排。

    百里无忌还作了一个安排,那就是让明报对第四军此战进行报道和宣传,让冯道带朝廷中的四名翰林学士撰写文章,由于开始了明报第一次“采访”。(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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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周介绍:
五代十国,梁唐晋汉周。 中国历史中最黑暗的时刻。 五十多年更替了五个朝代。 战火纷飞,叛乱谋反年年都有,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谁来拯救。 四个女人,不一样的性格,不一样的风情,谁是主角的真命女神。 兄弟情份,谁陪着主角走到最后。 代周,阐述了现代人在古代的无奈,却在无奈中奋起抗争的过程。 结局会是什么?可能你想不到。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请一起进入“代周”,体会不一样的穿越历程。代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代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代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