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见伊人
时值秋冬交界,朝廷这边的世界战火刚刚停顿,肃杀干冷的空气中还残留着硝烟的气味。巴蜀一带惨遭军队践踏,弄得哀鸿遍野,十室九空。偌大的土地如今已成一片荒芜,百里无人。
荒山野径之上,杂草异常旺盛,两边树木虽是万年长青,却不忍见到饿殍载道的景象,纷纷落下青红枝叶将死者埋葬。战乱之地,人与牲畜已无多大差别,所有动物的血水混成一潭,滋润了山林,肥沃了大地,传说,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草是青红参半的,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鲜花只要稍一揉捏便会渗出血来,所有的树木都扎根在骷髅之上,令其树干也渐渐浮现出死者痛苦的面容,甚是恐怖。
今rì,一个穿着褐sè长衫的少年行在这样一条路上,无视脚下湿软腐烂的土地,慢慢向山峰走去。长长呵出一口气,少年站在山顶一侧,自语道:“好重的血腥味,多吸几口一定支持不住。”
山顶另一侧,一名紫衣裹身的美貌女子斜躺在一株血红透亮的松柏之上,眯着双目,对来者不闻不问。少年轻笑一声,继续自顾自说道:“死者们请安息吧,不久之后我就会结束这样的生活,创造一个没有杀戮的世界,那时……”突来一声“可笑”打断了少年的话语,紫衣女子仍旧眯着双目,只是嘴角处带着些微的轻蔑。少年并没生气,慢悠悠走近紫衣女子,在其三尺外突然斜躺下来,左手撑着脑袋,闭上双目,意态竟有几分妩媚。女子微微喔了一声,少年无声一笑,开口道:“荒山野地,腥风扑面,姑娘一人在此,不怕野兽出没吗?”
女子故作惊慌,道:“哎呀,我好怕啊!英雄你一定要保护我哦!”
少年呵呵笑了笑,道:“这是自然……不知姑娘芳名?”
女子突然神情狠辣道:“紫那罗!”
少年一惊,慌张道:“难道你就是那个令正道无数少年俊杰甘心折腰,号称‘罗刹女’的紫那罗?”
“不错!”紫那罗倏地站起,眼中带着令人生畏的残忍,不悦道,“你害怕了吗?”
少年从地上跳起,效仿道:“哎呀,我好怕啊!女侠饶命呐!”
紫那罗怒哼一声,双手十指用力往后一扯,少年竟不由自主被拉了过去。一把抓住少年的俊脸将其按倒在地,紫那罗抽出腰间匕首,抵在他脖颈上,妖媚道:“说说看,你来找我是何目的,如果答案令我满意便饶你一命。”
少年留意了一下缠住他的银线,随即笑答道:“前辈真是敏锐啊,说实话,在下乃覆世灭道的一员,为招募能手,前不久答应郎前辈,要替他找到前辈你,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紫那罗微微吃了一惊,随即将头低下,贴近少年面孔,轻声道:“你知道我与郎思齐是什么关系吗?”
虽然美sè当前,少年却不为所动,镇定道:“朋友吧?”
“错!”紫那罗突然翻脸,抡起匕首就往少年脸上插去,少年啧了一声,体内寒气忽然爆散,将紫那罗逼退,同时高喝一声,四周空间竟莫名蠢动起来,令缠住他身体的银线也松弛下来。看准机会,少年一个旋身脱离了束缚。稍稍将真元提升,少年做足准备,随后问道:“前辈为何动不动便要致人于死地呢?手段会否过于残忍?”
紫那罗看着少年,无动于衷道:“江湖上最惹不得的人是什么你知道吗?”少年不答,紫那罗继续道:“是独行的女子。我只是其中之一,今rì便给你上一课,以后也可让你多留个心,不至于死的太难看。”
少年强笑道:“那我还要感激前辈喽?”
“可不是吗?哈哈哈哈……”紫那罗疯狂的笑着,激起少年心中不小波澜。
“她这般捉弄于我,但我为何对她恨不起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克星吗?”少年心中这般想着,无意间微微皱眉,这小小的动作却令紫那罗心头一震:“这小子的眉宇为何跟他如此相似?”
两人沉默半晌,最终少年开口道:“前辈刚刚否认了我的回答,在下很想知道正确答案为何。”
紫那罗收起匕首,重新躺回松柏上,慵懒道:“我厌恶郎思齐,仅此而已。”
“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紫那罗微哼一声,道:“不怕告诉你,他曾经轻薄过我,你说我该不该厌恶他,恨他,恩?”
少年半信半疑,不知该如何回答,紫那罗看出他的心思,继续道:“要我回去见他你是别想了,除非……”
“除非什么?”
紫那罗瞄了少年几眼,笑道:“除非你亲切的唤我一声‘娘亲’,如何?”
“这……”少年微微迟疑,随即接道,“这有何难?娘亲。”
紫那罗微一惊讶,随即得寸进尺道:“再叫几声,我听不到。”
少年亲切道:“娘亲,娘亲,娘亲!”三声“娘亲”,每一声的语调皆有所不同,逐层而进,就像在练声一般,但每一声都异常动听,毫不做作。
“乖!”紫那罗笑声连连,重新走下松柏,过来抚摸少年的长发,少年毫不抗拒,任由她亲热,心中不知在考虑什么。紫那罗虽年近四十,容颜却依旧美艳,浑身更散发一股独特的魅力,二十年来为他以死相拼的青年不计其数,“红颜祸水”一词当之无愧。因其身材高挑,又不显老,此时站在少年身旁,倒像极了一对姐弟。
“摸够了就可以上路了。”少年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紫那罗托起少年的下巴,调戏道:“急什么?来,让娘亲亲你的小嘴!”
少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不择手段也是有底线的,此时便是他的底线了。稍稍将紫那罗推开,少年沉静道:“我自小没有爹娘,一时还难以适应,改天再续今rì之事吧。”
紫那罗自顾一笑,随即问道:“怎么,我不美吗?”
少年点头道:“美,非常之美,并且美的独特,如果某天我的心能被一名女子所打动,她一定是你。”
“哈哈哈,说得好!但言外之意,现在的我还无法打动你喽?”紫那罗妖媚的看着少年,尽显撩人风姿,若少年还是一名正常男子,他一定会心动,只可惜他不是。
少年干咳一声,催道:“上路吧。”
紫那罗见他着急,无心与自己**,便指着那颗血红松柏道:“不是我不想走,只是那棵古松得天独厚,上窃rì月之jīng华,下盗山川之灵气,这些年来又吸取了千万生灵的jīng血,已然成jīng了,若是放着不管,只怕后患无穷啊。”
少年眉头微皱,走近松柏,右眼忽地闪起一簇红芒,将其照了个遍,看完之后,只见其眉头皱的更紧,自顾自思考起来:好邪门的树,内中竟隐约传来胎儿脉动,果然是成jīng了。妖魔异物多是祸害,我是否该趁其未成型断了他生机?
少年还在犹豫,换成紫那罗催道:“赶路要紧啊,小心肝,还没下决心吗?”
摇摇头,少年右手双指舞动,在松柏周围画下一个无形结界,随即催动真元,在食指上逼出一滴鲜血,滴在松柏之上,最后高声道:“我知道你有意识,现在听我说,我的名字是亡天子,今rì留你一条生路,只望你rì后能明辨是非,切勿残害无辜。另外,死者之血多含怨气,对你有害无益,已被我用结界断绝,作为补偿,我每月会来此一次,每次给你一滴jīng血,数量虽然不多,但是纯净,对你多少有些帮助,rì后你若成型,可慢慢将体内污血逼出,如此最好。话便至此,好自为之吧。”
少年说罢正yù上路,紫那罗却突然yīn沉起来,问道:“你说你的名字是亡天子?”
少年一愣,随即想起紫那罗曾与以前那名亡天子有段渊源,便笑道:“啊,恰巧同名罢了,前辈不必在意。”
“喔?”紫那罗不动声sè,继续问道,“你认识他?”
少年摇头道:“只是耳闻,未曾见面。”
紫那罗满腹疑惑,重又眯起双眼,打量眼前少年,只见此人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极美,却是象征女子的yīn柔之美;虽然故意穿着褐sè长衫掩人耳目,但天生丽质依旧光彩夺目,头顶一蓬莲花宝冠更令其不时飘散莲花香气,闻之令人心旷神怡;脸庞尚显稚嫩,眼神却相当稳重,给人以可靠的感觉,眉宇之间神光暗藏,提示其一身修为不俗。观其形貌尚无法断定,再品其言行,紫那罗心中已暗暗有点想法。亡天子见紫那罗正在打量自己,也不羞怯,走上前去说道:“前辈,路途遥远,且先行吧。”紫那罗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跟在亡天子身后飞离了荒山。
前往蛟王洞的路上,紫那罗发现前面这个自称亡天子的少年御风速度极快,自己要跟上他竟有些吃力,不免心中疑惑,为何当初上山他要步行呢?“哎呦”一声,紫那罗假装真元不济,从空中掉落下去,亡天子眼明手快,一折一返已将其纳入怀中,速度不减,向目的地而去。紫那罗从前下方看着亡天子的脸庞,娇媚道:“口口声声称我前辈,却又毫不介意拥我入怀,真是言行不一啊!”
亡天子轻笑一声,道:“前辈若是觉得我这样做有失体统,自可提出,在下定当改正。”
“哈哈,罢了!”紫那罗缓缓将双臂挂在亡天子颈项上,问道,“你似乎修为不弱,为何不对我用强,反正郎思齐那厮只要见到我便行了吧?”
亡天子神秘一笑,道:“前辈可知你我是何关系?”
紫那罗一惊,心跳的厉害,竟说不出话来,好在亡天子没有留意到,并且自己回道:“其实我是你师弟。”
“什么?”紫那罗再次一惊,随即大笑不止,令亡天子有些不知所措,“哈!我还以为……这么说,你也是尸罗门的弟子?什么时候入门的?”
亡天子点头,回道:“我是今年chūn季入门的,论资排辈的话,我应该是最小的小师弟,但出于某种原因,我现在身兼红魔馆馆主一职,你倒要称呼我一声……”
“什么?”
“咳咳,没什么,叫我师弟便可。”亡天子心中有气,为什么自己有些怕这个大师姐?
紫那罗眼珠微转,心中考量道:这小子今年chūn季才入门,这身修为不提,竟然还做上了红魔馆馆主,就算是他恐怕也……
亡天子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师姐,我在人前都用‘染衅‘这个化名,你以后若要叫我名字,也请叫我‘染衅’,免得生出事端。”
紫那罗微微惊讶,随即释然道:“原来如此!哈,你就是那个带领邪道获得胜利的染衅呀!我就说尸罗门怎么一下子出了两个奇才,哈哈!”
亡天子沉默片刻,随即问道:“能告诉我我那同名师兄是个怎样的人吗?”
紫那罗微微一叹,双眼迷离道:“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以前我自以为对他了如指掌,现在我知道了,我其实连他是一个怎样的人都说不清,真是可笑!”亡天子知道自己触动了紫那罗内心柔软之处,便没有追问下去,风雷真诀运至顶层,登上高空……
第五章 圣战因
蛟王洞外,郎思齐刮去了满脸胡须,已然恢复成当年模样,一见梦中情人紫那罗来到,连忙出洞迎接,各种恭维话语连珠炮般袭去,只可惜紫那罗这座堡垒早在三十年前就被一个无声的男子攻陷了。
“前辈,人已带到,一个月后请务必到七灵山一聚,告辞。”亡天子对郎思齐做了一揖,正yù离开,紫那罗却拉住他,妩媚道:“我跟你走。”这句话听得郎思齐一肚子火,不悦道:“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还不快放开!”
亡天子尴尬地笑了笑,想让紫那罗松手,但紫那罗怎肯就这样罢休,只见其挑拨道:“自古美人爱英雄,你们两个到底谁是英雄呢?果然还是我的小师弟比较像啊,呵呵!”
郎思齐越发恼火,拳头握得发紫,怒道:“论天下英雄舍我其谁?你小子说是不是?”
亡天子连忙点头称是,郎思齐正要得意,紫那罗又道:“光说不练又怎配称作英雄?依我看,你们两个打一场,谁胜我便跟谁走,如何?”郎思齐一口答应,还未等亡天子答话,已经怒拳朝其打去。
“啧!大局为重,就受你几拳吧!”亡天子心中如此思量,便没做抵抗,被郎思齐的重拳击倒在地,嘴角溢血。
“哈!不堪一击!”郎思齐一招得手,自大非常,不停在紫那罗面前炫耀他一身强健肌肉,让紫那罗好生厌恶。
“师弟,丑话先说在前头,若你今rì不还手让郎思齐胜了,一个月后我必定让他到不了七灵山,你信吗?”紫那罗走到亡天子脚边,威胁道。
亡天子心中一阵嗟叹,原以为找个人而已,小事一桩,没想到……慢慢起身,亡天子看向紫那罗,无奈道:“师姐,要怎样才能让你留下,请说吧。”
紫那罗点点头,说道:“孺子可教!要我留下也不难,只要你去不乐山把我遗失多年的宝镜拿来便可,如何?”
“一言为定!”丝毫没有犹豫,亡天子运起风雷真诀,全速向妖山不乐而去。
“还看什么?进去吧。”紫那罗没好气的对郎思齐说完,自顾自向蛟王洞内走去,郎思齐一脸坏样跟在后面,点头称是……
魔界——森罗武殿
一名身穿火云战袍的俊美少年手持两把异质魔剑,疯狂斩杀体型比他巨大数十倍的高等魔族,眼中充满兴奋。一轮血腥屠杀过后,少年桀骜地站在高耸的尸堆上,冰冷目光环扫,令人不寒而栗。
一身黑sè战甲,看不清面貌的巨大人影从武殿最高位上站起,为少年鼓掌庆贺:“圣战因,我已记不清这是你第几次摘得森罗桂冠了,告诉我好吗?”
圣战因收起左手细剑,随即将右手巨剑斜抗在肩上,装作沉思模样,缓缓道:“我也记不清喽,大概是第七次吧。”
黑影笑哼一声,质疑道:“如果我记得没错,森罗武祭总共只召开过六次吧?”
圣战因左手摸摸额头,无谓道:“这有什么关系?第七次终归也是我赢。”
黑影越发哼笑连连,听得在场众魔浑身颤抖,像是畏惧到了极点,唯有圣战因不耐烦道:“够了!你的笑声实在算不得动听!”
黑影又笑了两声方才平静下来,诡怪道:“魔,便该有如此笑声。”
圣战因突然豪放的大笑一声,道:“哈!你倒是时刻谨记魔圣教导嘛。”
“可不是吗?哼哼哼哼……”黑影自顾笑个不停,没完没了。圣战因眼神一变,恼道:“你再敢多笑一声,我便用‘战澜’将你斩杀,说到做到。”
黑影明白这个眼神代表的意义,连忙止住笑,咳嗽一声,道:“在这里,好歹只有我一人同你还算得上朋友,何必这么认真呢?”
圣战因不屑一哼,道:“强者并不需要朋友,我更从未将你当成朋友。”
黑影假装悲伤道:“哎呀!汝之言深深刺痛了吾,疼呀!”圣战因不予理会,走出武殿,黑sè人影也缓缓跟上。
看着黑暗yīn森的魔界,圣战因不悦道:“究竟何时才能离开这鬼地方?”
黑影jiān笑两声,故意道:“魔界是我们的家园,你为何讨厌这里呢?”
圣战因慢慢将身形飘起,遥望着被灵山封印的出口,咧嘴笑道:“说不上讨厌,我只是等不及去蹂躏人界的蝼蚁了!”
黑影点点头,yīn沉道:“不远了,天命之人已在另一端崭露头角,不久之后便会揭开封印,届时,人界以及大小诸天都得灭亡。”
圣战因突然双眼大开,大悦道:“哈哈!本少爷运气好,不必等到那时啦!”话完,身化一道血痕,向魔界出口疾驰而去。黑影看着少年远去,嘴角泛起冷笑,暗道:“让你先去打打前锋也好,可别让我失望啊,哼哼……”
魔界象征标志之一——黑流暗瀑之下,黑纱紧身的yīn郁少年正驾驭着魔兽邪佞横行无忌,一些低等魔物走避不及,纷纷碎烂在邪佞铁肢之下,惨不忍睹。少年坐在邪佞毛茸茸的背上,妖异的双眼搜寻着地面,极为专注,甚至没有意识到圣战因的来到,直至上空千钧巨力压顶。“哟,小哥你又来了啊!”断邪云意识一动,邪佞随即将背上硬毛卷成两束,当头迎上,将巨大沉重的魔剑“战澜”给硬生架住。圣战因并不意外,翻身落到一旁,扛起巨剑,傲道:“你这半人半魔的怪胎听着,本少爷对你颇为欣赏,若你肯带我出去,我可以屈尊交你一个朋友,如何?”
断邪云邪笑一声,回道:“你不是不需要朋友吗?难道只是随便说说吗?”
圣战因一愣,随即哈哈笑道:“你小子听觉倒是不错!实话告诉你,所谓的朋友对我来说也只是利用的对象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懂了吗?”
断邪云摇摇头,说道:“若是这样,我为何还要做你朋友?”
圣战因渐渐不耐烦,大声道:“能被本少爷利用是你无上荣幸啊!旁人还没有这个资格呢!”
眼看圣战因即将发难,断邪云忽地眼神一变,快速道:“你的事好说,先上来,快!”
圣战因虽不明所以,但见对方应承,心中一喜,便听了断邪云的话,纵上邪佞之背。就在离地瞬间,一团风火极速掠过,在圣战因原本所立之处留下了三道火焰爪痕,入地数尺,熊熊不灭。断邪云眼中神光闪烁,兴奋道:“好家伙!终于出来了!”邪佞接受其意识,周身魔眼血光爆shè,捕捉到快速移动的身影,随即巨大铁肢从上方猛力往下一戳,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风火被硬生截下。
快速闪动了数个方位,风火最终停留在一座巨石之下,狂野地瞪着邪佞,毫无惧意。仔细看去,原来风火之中藏着一头体型似虎,形状似狼,头生三眼,浑身焦黑的猛兽,三只眼睛同邪佞一样,皆是血红一片,看不清瞳仁所在,整体观来极为凶恶。
圣战因因自己差点被偷袭得手显得极为愤怒,挥舞着“战澜”便向奇兽当头斩去。奇兽一声不响,周身烈火倏地分出两条,在上空融合为一只魔爪,抓向“战澜”。圣战因怒哼一声,战力狂提,一举破开魔爪,一路向下,眼看便要一剑落在奇兽头顶,“咻咻”两道蛛丝突从后方袭来,将“战澜”巨大剑身紧紧缠住。
奇兽眼神始终狂傲不羁,充满自信,见断邪云出手阻拦,反而恼怒,低吼一声便朝邪佞扑去。邪佞体形庞大,自然不为他所动,铁肢一挡便将其弹回原地,此时圣战因恰好摆脱蛛丝纠缠,狂猛一击照常劈下。奇兽似乎未将其放在眼内,不躲也不闪,只是将周身烈焰向中心聚集,硬接“战澜”一击。
圣战因刚以为得手,突然手上一沉,放眼看去,剑身离奇兽本体还有一尺距离,竟然再难寸进,更可怕的是,从剑身向剑柄极速传来的炎热竟让他第一次萌生了弃剑的念头,那是一种能将人的意志彻底烧化的灼痛。
“可恶!”心头怒骂一声,圣战因连忙抽身回剑,一落地便将“战澜”深深插入地底,以冷却剑身。从地表不时窜出的火苗可以想象剑身此时的剧热。圣战因心里震惊无比,原本以为身穿魔界圣物——火云战袍,便能无畏一切火热,现在他知道了,断邪云刚刚出手不是要拦他,而是要救他。
两次被邪佞所拦,奇兽似乎极为愤怒,四脚一蹬,身形已在邪佞四周极速奔跑起来,不多时便形成一道巨大火旋风接通天际,将邪佞困住。焚风扑面,空气倒流,纵使断邪云yīn沉的脸上也显出了痛苦的表情,身体更有被飞卷上天、化为灰烬的之势,幸而邪佞强悍,见对方发难,数不清的腹足在圆圆的肚皮下急动,身体横移,用最快的速度强行穿越了火墙,除了周身金sè毛发有些烧着外,倒也没什么妨碍。对手已然逃脱,奇兽亦停下脚步,示威般吼了一声,随即向着远处遁去,片刻无踪。
第六章 佛 魔 亡
圣战因见奇兽逃跑,自知追他不上,便转向断邪云道:“你刚刚就是在找他吗?若果是,为何此时放他离去,还不快追?”
断邪云笑了两声,反问道:“那你为何不追呢?他可是把你当猴耍啊。”
圣战因一阵恼火,不爽道:“要不是因为你碍事,我早收拾他了!”
“是吗?”断邪云沉默一会儿,随即自语道,“呵呵呵,下次再来你就跑不掉了。”
圣战因一把从地里将战澜拔出,嘿嘿笑了两声,坏道:“他虽然没啥本事,跑起来倒挺快,你怕是追不上吧?”
断邪云对他不予理会,指挥着邪佞,让其向着魔界出口移去,圣战因以为他要食言,连忙拦在路前,撕牙咧嘴,做凶恶状。断邪云难得爽朗地笑了两声,低头道:“上来吧。”
圣战因一喜,纵上邪佞这头能穿梭异界的怪兽,终于离开了魔界。马上,他便会遇见一个奇妙的人。
不乐山外,亡天子御风而至,一阵音波传送,相告自己到来,随即穿过结界,登上山顶,刚刚落下,山脚突然一阵翻动,邪佞巨大的身躯从地里刨土而出,张开的口器里慢慢走出两人,一黑一红,对比鲜明。亡天子正yù下山问候,突见红衣人举起一把巨大石剑向结界处疯狂砍去,力量之大,骇人听闻,震得整个不乐山也摇撼起来,众邪灵纷纷辟易,向山顶逃来。只见那人一击不中,神情越发疯狂,狂斩连连,上窜气流夹带雄浑劲力将一众邪灵全数震散,化为点点绿萤,向亡天子涌去。亡天子脚步横挪,闪过绿萤,却见点点萤光在一口古井之上聚集,不多时竟组成一张强大结界,四象共生,蔚为壮观。留意到山顶情况,断邪云撇下圣战因不管,几个起落跃至顶峰,见到了亡天子。
断邪云:“如何?已经功成名就了吗?”
亡天子:“呵,这次的对手比较好欺负罢了。”
断邪云:“其实你也挺好欺负的……”
亡天子:“什么?”
断邪云坏坏笑了一声,问道:“故地重游,不会是来看望我吧?”
亡天子微微一叹,轻笑道:“受人之托,前来找寻宝镜,若兄台知晓下落,还望相告。”
断邪云摇摇头,微微不悦道:“对我不要这么客气,我讨厌做作的人。另外,我的名字是断邪云,上次答应告诉你的。”
亡天子一愣,随即眉头微锁道:“记得皇初殿前任殿主病流皇有个古怪的关门弟子,莫非……”
断邪云不置可否的笑笑,手指四灵法阵,道:“你要的镜子就镶在井壁上,算你来得巧,今rì恰是四灵法阵开启之时,只要破了此阵,镜子自然到手。”
亡天子对四灵法阵仔细看了一遍,疑惑道:“这个阵似乎已经被破了,但……要拿到宝镜还缺一项。”
断邪云在旁边yīn笑一声,引起亡天子注意,看着井壁八卦图案,亡天子似有所悟,猜测道:“若没记错,断兄号称‘yīn阳麒麟’,井上太极印想必出自断兄之手吧?”
断邪云嘿嘿笑了两声,仍旧不置可否,亡天子思考片刻,说道:“断兄既然不便出手,天子亦不会强人所难,此阵虽设计巧妙,却也非坚不可破,献丑了。”话完,亡天子双手平伸,分运冰火二诀,只见一红一白两团气劲在其手掌中越滚越大,到了一定程度,双手一并,冰火交融,yīn阳汇聚,竟在上空衍生出一道红白八卦图。亡天子默默运行溯明诀收摄心神,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逐渐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红白八卦遂越行越圆,越行越满,最终达到yīn阳共生,和谐共处的地步。
意识一动,手掌翻飞间,红白八卦向井壁太极印印去,甫一接触,四灵兽图腾即随风飘逝,亡天子抓住时机,一边控制八卦生机不灭,一边旋身产生一股吸力,将紫那罗宝镜收入怀中,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令断邪云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纳气回招,亡天子稍作调整,随即对断邪云笑道:“断兄一直不说话便是想看看我的修为如何吧?现在看到了,不知作何感想?”
断邪云拍拍手,邪笑道:“跟第一次见你相同,招式杂而不乱,多而不散,但根基还是不够,若遇上实力坚强,靠取巧无法战胜的对手,只有惨败收场。”
亡天子心中一动,想起了血烙、天羽、觉蔑师太、剑仙紫殷、溺天等高手,若对上他们,确实胜算寥寥。断邪云见亡天子陷入沉思,故意打断道:“你听过魔界吗?”
亡天子从遐思中醒来,回道:“不曾听闻。”
断邪云点点头,不动声sè道:“以你的经历,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但我要告诉你,你背上之琴便是出自魔界,并且是魔界三圣之一——灭轮圣王女儿的宝贝,现在你作何感想?”
亡天子没有太大惊愕,反而平静道:“我只知道‘非吾’选择了我,其他都不重要。”
断邪云恩了一声,指着山下的圣战因道:“你看那个人,他就是来自魔界,而不乐山则是魔界的出入口。千年前魔界入侵人间,人界式微,后联合大小诸天众佛,力战百年,最终动用禁断之术——乾坤泣神咒,牺牲最高灵山——封界山,才将魔界封印,经过近千年的时光,这座本高愈天际,正处旺年的灵山逐渐被魔界邪气炼化,越陷越深,变成了世人口中的妖山不乐。山脚结界其实并非牢不可破,但你看他砍了那么久还未突破,便是因为他身上魔气引起古老法咒排斥,靠他自己是不可能离开的。”
亡天子仔细看着圣战因,心中有股奇妙的感觉——似曾相识。抱着疑惑,亡天子与断邪云飞下山,来到圣战因身旁,只见其挥舞着手中巨剑不断斩击,每一击皆足以撼天动地,但结界就是碎而不破,让他无可奈何。
听断邪云所言,魔界之人应该不是善类,但亡天子觉得眼前之人并非邪魔,于是上前说道:“这位兄台,请暂且停手,听我一言。”
圣战因正杀在兴头上,也未听清亡天子言语,回身便是一剑斩落,亡天子急忙闪身,险险避过。只见巨剑一触地,立刻裂出一条深缝,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势不可挡,但到山的另一面时却传出了“当”的一声,显然被结界阻了劲道。亡天子惊呼一声,连忙提起真元防备,暗道魔界之人霸道,但圣战因一击斩落后,再无动作,神情也慢慢恢复平静,对刚才所做之事似已忘却。
注视眼前之人,圣战因不禁大吃一惊,疑惑道:“你是谁?身上怎么一点阳气也没有?”
亡天子小心道:“别人都叫我染衅,并且,我是至yīn之体。”
圣战因又是一惊,对亡天子左顾右盼,自语道:“想不到世上真有至yīn命格的人,人界果然有趣!”
亡天子看他毫无敌意,便稍放戒心,指着结界道:“你要出去吗?”
圣战因又记起结界之事,正yù上前砍杀,亡天子拦住他道:“我恰巧事情办完,也要出去,你若不介意,可以让我代劳。”
圣战因本是不会借助他人力量的人,但亡天子异常客气,看着也顺眼,便点点头表示同意,亡天子对他笑了笑,拉过非吾邪琴,信手一拨,本已被轰的裂痕密布的结界瞬间支离破碎,抓住时机,亡天子纵身飞跃,圣战因亦化作一道红光冲出。
挥手告别断邪云,亡天子与圣战因向着蛟王洞而去,途中,亡天子将当今武林诸多势力向圣战因一一讲明,并邀请他加入“覆世灭道”,可惜被他拒绝了。行至半路,天际忽地闪过一团金sè光芒,片刻消失不见,亡天子正在疑惑间,只听圣战因“啊”的一声,从天空掉落地面,亡天子连忙赶去,却见一个相貌堂堂的小和尚坐在地上,却怎么也不见圣战因的踪迹。正yù开口询问,那个闭目打坐的小和尚先开口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要问贫僧法号?不错,贫僧便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史上最年轻的缘觉——求艳。”
亡天子突然有股先走为妙的感觉,就在这时,那个自称求艳的小和尚一个跟斗翻倒在地,摔了个凄惨,原来圣战因一直被他压在地底下,此时才破土而出。
第七章 吾道
怒气腾腾的看着求艳,圣战因骂道:“走路不长眼睛,你是要找死吗?”
求艳一脸惊恐,边退边说道:“施主此言差矣,贫僧自小便长有两眼,何来‘不长眼睛’一说,再者,即入佛门,生死便已释然,怎又会‘找死’呢?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圣战因最受不了婆婆妈妈,满口废言的人,见小和尚如此口贱,抽出战澜便向其当头砍去,小和尚顿露害怕万分的神情,向后急退。亡天子不愿见到无谓杀生,急忙闪至求艳身前,发动妖天狱阳刚霸道之力,双手一并,硬生将圣战因千钧一击拦下。圣战因微露惊讶之sè,他没想到亡天子弱质纤纤,竟可以徒手接下战澜,现在略微清楚了亡天子实力,心中产生一股挑战的念头。力道一提震开亡天子,圣战因扛起战澜,狂傲道:“染衅,我要向你挑战,迎战吧。”
亡天子已想到这个结果,正要开口推辞,身后小和尚窜出头来,冷不防道:“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圣战因只觉得体内某条筋脉断裂了,顿时火气狂飙,已分不清眼前之人是谁,战澜横斩而至。亡天子连忙推开小和尚,自己亦飞身一跃,升入空中。少去亡天子阻拦,圣战因更加肆无忌惮,疯狂冲向奔逃中的小和尚,眼看就要一剑将其贯穿,周围空间却突然旋转扭曲起来,令其攻势一顿。抓住时机,亡天子发动守息纳清将小和尚吸到空中,随即一把抓住他,风雷真诀全力施为,向天际逃去。这招十方冥动运用的太仓促,无甚威力,只是障眼法而已,圣战因年纪虽轻,却身经百战,不消一刻便将其看破,只是这时亡天子二人已远去了,空中只留下一段话:“圣兄,今rì非谈话之时,改天若有闲,请往七灵山一聚。”
啧了一声,圣战因张开魔识,向着千里之外探索而去,片刻消息传回,只见其兴奋自语道:“奈落城之主——火宵之夜,魔典记载的人间能士,当年封印魔界其中一人,本少爷这就来会会你!”话完,身化流光,向着南方赤地而去。
蛟王洞外数里之地,亡天子与求艳走在路上,求艳盯了亡天子好一阵,最终问道:“刚刚那人一身戾气极重,你就这样放着不管,不怕他为恶人间吗?”
亡天子想了想,回道:“只要不惹他,应该不要紧。”
求艳好奇道:“你怎么确定呢?”
亡天子摇摇头,说道:“我不确定,只是……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不是会主动欺凌弱者的人。”
“哈?”求艳夸张的挤眉弄眼,质疑道,“那他刚才干嘛对我出手?”
亡天子笑了两声,道:“第一,你惹到他了;第二,你并非弱者;第三,有我在。”
求艳突然收起不正经的腔调,严肃道:“施主,你会不会觉得自己走的太快了?”
亡天子没有停顿,回道:“前方有等待我的人,我不能放慢脚步。”
求艳叹了一声,语带悲悯道:“施主可曾想过,你这一步踏出,将有多少生灵被逼至万丈深渊?”
亡天子仍旧快步而行,平静道:“被我逼至深渊之人,必是阻在我路前之人,我早已决定了自己要走的路,若因为道路被阻就驻足不前,只会被后来者一同逼至深渊,若如此,倒不如由我动手,用有限的生命铺出一条路,以让后来者们有路可走,不必再自相残杀,这不是很好吗?”
“深壑难填,当真除此之外无路可走吗?”
“或许有,但一定要绕许多弯子才能到达目的地,我已等不及了。”
求艳摇摇头,停步道:“施主,贫僧再问一句,何谓‘覆世’?施主心中的‘道’又是什么?”
亡天子越走越远,声音却并未因此减弱:“吾之道——毁灭,创造,维护;覆世者——翻覆世间,覆尽旧世,翻开新世,如此,可解大师心中疑惑否?”
求艳没有回答,看着亡天子远去,心中犹豫,不知今rì放他离开是对是错。“菩萨,弟子虽不认同其作法,却也找不出理由阻拦,还请恕罪。”向天祷告一声,求艳化成一朵金莲向不乐山而去。
蛟王洞,亡天子将宝镜交还紫那罗,紫那罗道了声谢,也没有太为难他便放他离开了。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还剩不到一个月时间,亡天子考虑了半饷,最终还是决定找寻一件趁手的兵器。灵识箕张,顺着熟悉的感觉延伸,竟是一股没有尽头的空虚。亡天子深吸一口气,施展“玄yīn法眼”望向天际,眼之所见,尽是层云深锁,依旧无边无际。
收回法眼,亡天子惊叹一声,随即向着远空一点极速飞去,片刻已身在云层之上。估计了一下高度,离地面已不下千丈,但那份感觉却依旧高高在上,少说也要万丈以上。聚气提元,亡天子将风雷真诀运至最高境界,一声呼啸过后,其人已如流星般shè入高空,yù在一息之间到达目的地。当突破万丈高空时,亡天子明显感到气息滞碍,阻力大增,御风速度瞬间下降。当升到一万三千丈时,亡天子凝聚的一口真气已经全部耗尽,被迫停顿在这层虚空之中。
张嘴一吸,只觉喉头一重,宛如水银入口,根本来不及吸气,身体已经向下沉去。一万丈、九千丈、七千丈……一直降到三千丈亡天子才能勉强吸进一口气,连忙再施风雷真诀,终于在一千丈时稳住了身形。心神一松,立刻一阵眩晕爬上,令亡天子几yù呕吐,急忙运起溯明诀稳住心神、清明灵台,醒转时,发现自己衣角上竟结了一层冰霜。
考虑片刻,亡天子再次深吸一口气,冲霄而上,当来至万丈高空时,其主动停下,同时运转溯明诀、守息纳清以及碧雪倾城,吸纳虚空纯净灵气,当量达到一定程度后,亡天子运用溯明诀“运化”一诀,将其转为自身真元,随后将原本真元隐藏,改用新的真元,如此一来,外界环境便与其身达到同步,呼吸便容易得多了。微微一笑,亡天子继续向上,每上升一万丈便重复一次,当突破九万丈时,这股空灵冰寒的真流已经初具规模,并且越是向上,灵气越纯,经过数次过滤、净化、转变,最终与亡天子体内原本所拥有的道家清流融合,成为一股能与其体内邪元媲美的新力量。
直觉告诉他,目的地就在眼前了,亡天子运用新力量一跃而起,又上升了一千丈,却发现上空压力突增,并且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闯入结界一般。心有疑虑,亡天子顶着压力再上一千丈,果然,又是阻力突增。不再冒进,亡天子先稳住身形,随即拉过非吾邪琴,弹起《妙音天律》,只见霄汉之上,数张透明结界开始随着音阶浮动,频率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正当亡天子要拨下最后一个音时,突然一道蓝光从天而降,一把抓住亡天子右手,劝道:“小兄弟还请手下留情。”
亡天子心中一惊,来者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已经被其所制,若对方有加害之心,自己岂不是早就没命?定神一看,来者一身蓝装,气质儒雅,相貌英俊,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溺天。见亡天子没有反应,溺天松开手,微笑道:“小兄弟真是好本事,这么快便能找到小诸天所在,厉害厉害。”
亡天子回过神,笑答道:“投机取巧罢了。前辈刚刚出手阻拦,是不想我破了这些结界吧?”
溺天微微点头,回道:“这些结界虽无太大作用,毕竟是前人遗作,破之可惜。小兄弟此来是为了‘九sè’吧?”
亡天子再次一惊,为什么他能知道自己的目的?难道是摄心术吗?平静心神,亡天子说道:“前辈明鉴,不知可否相借?”
溺天无奈一笑,道:“‘九sè’并不属于我,你若要借,我可以替你告知霜夜,让她定夺,你看如何?”
亡天子对溺天做了一揖,恭敬道:“如此有劳前辈了。”
溺天点点头,道了声“去去就来”便凭空消失了,片刻后又从天而降,身旁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小女娃,正是宝莲。溺天笑了笑,右手一举,“九sè”凭空而出,轻轻交予亡天子,并解释道:“霜夜答应了,但有个条件。”
亡天子收好“九sè”,拱手道:“前辈请说。”
溺天拉过宝莲道:“我这徒弟自小跟我学艺,未曾见过世面,烦请小兄弟带她下去历练历练,不知意下如何?”
亡天子看了看宝莲,笑道:“只要前辈不怕我能力不足,保护不了高徒便行了。”
溺天爽朗地笑了笑,说道:“她人虽小,修为还算不差,兴许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喔?”亡天子看向宝莲,果然如溺天所说,她的修为不俗。溺天嘱咐了宝莲几句,最后一挥手,化出一个银圈,道:“让我送你们一程吧。”亡天子道了声谢,带着宝莲走进了银圈,下一刻,他们已在蛟王洞附近平地之上。
第八章 研讨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溺天身旁又多了三人,正是其爱侣——霜夜、山吹雪以及山吹雨。只见霜夜语带不满道:“天!为什么要把九sè借给他?”
溺天含笑道:“哈,难得他想到向我们借兵器,我想送给他都来不及呢,为何要拒绝呢?”
霜夜生气道:“真是不明白你为何如此看重他!在我看来,他只是一个rǔ臭未干的小子罢了!”
溺天轻轻笑了几声,摸着霜夜的秀发,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当时代已不属于你,而你又不想被时代遗忘时,唯有与这个时代的拥有者产生联系,若不然,我们迟早都会消逝在时间的洪流之中。”
霜夜叹了口气,扎进溺天怀里,低声道:“天!我们四个早已活得太久,是否也该静静地离开了?”
溺天摇头道:“对不起,即使有你们在身旁,我依旧放不下,我太自私了。”
山家姐妹闻言,立刻异口同声道:“天!我们甘愿如此!”
溺天欣慰地点点头,道:“我一生中最值得庆幸的便是能够得到三位红颜知己,上天对我不薄矣!”
四人各自感伤片刻,随即霜夜言归正传:“天,九sè因上次的变故,至今对那小子还有所畏惧,我怕……”
溺天沉着道:“放心好了,九sè乃旷世神兵,只因年纪尚小,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我已将‘导心咒’封印在其体内,助其成长,一旦封印破除,他将进入第二段生命,届时,就算是亡天子有意为难,他也能安然无恙。”
霜夜松了口气,道:“如此便好,只是莲儿她为何……”
溺天笑而不语,一身白衣的山吹雪解释道:“莲儿对那个亡天子似乎很有好感,早就缠着天让她下界了,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遂了她的心愿。”
霜夜恍然大悟,随即不敢相信道:“为何?莲儿如此娇美可人,冰雪聪明,长大之后必定是艳绝天下,为何会喜欢一个不男不女的人?”
山吹雪笑道:“我也不解,所以在不久前问了她相同的问题,你猜她怎么回话?”
溺天抢答道:“她是不是说因为亡天子没有对她评头论足?”
山吹雪点头道:“恩,以前无论是是谁,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只要见到莲儿,都会夸赞两句,唯有那亡天子对莲儿视而不见,所以莲儿对他格外在意。”
“哈哈哈,小儿心xìng。”
“恩,也是,呵!”……
蛟王洞外,亡天子带着宝莲向着七灵山飞去,虽然修为不俗,但毕竟是小孩子,亡天子因此牵着她的手,不致冷落了她。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在亡天子而言,溺天身边的人他都不大喜欢,故无要事,他不想开口,而对宝莲来说,在人前,她向来是不多话的,因为多话之人向来是被动的(之前故意装作口无遮拦,将信息透露给亡天子,只是想吸引他的注意罢了,真正的她可没那么天真)。
七灵山脚下,长长的人马排着队向山顶走去,其中一人拿着一本帐簿正在与一个老者商谈。亡天子降落地面,向那人走去,那人见亡天子来到,立刻快步迎上,高兴道:“天子,你总算回来了,如何,事情还顺利吗?”
亡天子对那人笑笑,说道:“总算有所收获,这且不提,诸葛兄,为何突来如此多人马?我记得我们的库存已经……”
诸葛望野哈哈一笑,拉过老者,介绍道:“这位前辈是冶金一族的长老金刚,几天前突然带来了大量的黄金资助,真是雪中送炭,天子你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亡天子看了老者一眼,随即笑道:“原来是金长老,承蒙关照,天子不胜感激,在此谢过。”
金刚客气道:“馆主不必言谢,这只是我们族长的一点心意,希望馆主善加利用。”
亡天子点点头,道:“长老放心,天子定当不负众望。另外,还请长老相告贵族两大当家,就说天子我期待与他们下次相会。”金刚点头应允。亡天子拍了拍诸葛望野的肩,示意他好好招待贵客,随即带着宝莲向癫紫峰而去。
入夜,“覆世灭道”的骨干齐聚一堂,亡天子首先向众人介绍了一下宝莲,果然,除了独孤血月没有言语外,其余之人皆发出了感叹之声,宝莲像是呼应这份感叹一般,向众人笑了一下,并没多说什么。言归正传,亡天子望着众人,宣布道:“各位,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十天后,‘覆世灭道’将发兵朝廷,务必以最小的代价改朝换代,众人可有异议?”
诸葛望野率先回道:“愿与天子共进退!”其余之人也纷纷效仿。亡天子点点头,对诸葛望野说道:“这些天多亏诸葛兄为本道招兵买马,出谋划策,联络各方英雄好汉,天子在此谨代表‘覆世灭道’向诸葛兄敬上一杯。”
诸葛望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能为天子分忧是望野的荣幸,还请天子不要客气!天子宏图大志,以民为本,是天下苍生之福,此去吾等必胜!”
亡天子轻轻点头,随即看向绯雨,道:“天子不在道中之时多亏师尊主持大局,不知师尊对这次出击有何看法?”
绯雨微咳一声,严肃道:“我道如今正是鼎盛时期,论实力,若与朝廷开战,胜率不少,只是我道龙蛇混杂,真正怀揣理想而战的人少之又少,一旦在对抗中占得上风,好大喜功之人难免会自相残杀,争做英雄,而心怀不轨之人更难保其不会胡乱开杀,**掳掠,不受控制,更严重的情况是,一旦我们在对抗中处于下风,见风使舵之人定会转投朝廷,杀我们一个毫无防备。”
亡天子沉思片刻,道:“确实,我以武力服人非是长久之计,不知各位有何良策可防患未然?”
众人沉默半晌,一直未曾开口的独孤血月yīn沉道:“我看是道主多虑了,以我方实力,若与朝廷开战,断不会落于下风,这便不存在背叛一说,至于残杀无辜,不服管教一说,试问,自古以来,行军打仗,哪有百姓能够偏安一隅的?有所牺牲在所难免,若连这点觉悟也无,便不用出征了。”
众人再次沉默,各自思索着独孤血月话意,想反驳,却找不出理由。最终,亡天子点头道:“独孤兄所言不假,我们即将要走的路注定是一条不被世人认可的修罗之道,牺牲,只是为了更多更好的获得,若这是错,那一切罪孽就让天子来承担吧。”
诸葛望野听闻此言,立刻激动道:“不!我们会为你分担的!一定!”
亡天子对他感激地笑了笑,随即说道:“此事暂且不提,一旦我方取得胜利,新的王朝需要一个暂时的领袖,我们之中,论辈分、论能力,皆以道主为最,我提议,由道主做此人选,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绯雨连忙摇手道:“不成不成!‘覆世灭道’乃天子你一手促成,我怎能坐享其成?各位,我提议,由天子做新王朝的领袖,如何?”
诸葛望野刚想附和,亡天子坚持道:“师尊不必推辞,这个位置您当之无愧,交给我,只会重蹈覆辙而已,此事就此决定,不需再议了。”
不常说话的独孤血月竟附和道:“我也支持道主。”
大势所趋,诸葛望野等人也只得表示赞同,绯雨假装为难道:“既然各位如此看得起绯某,绯某也不便再做推辞,这领袖之职,吾便暂代了。”
亡天子点头称是,正在思考下一个提案时,纷华浮殿外突然传来一声“胖老头,你在干嘛?”随即大门一开,一身臃肿的大红袍滚了进来。
看着众人,大红袍嬉皮笑脸道:“哈哈哈,各位好!本人刚刚恰巧经过,没有打扰到各位吧?”
亡天子微微一笑,对门外说道:“少侠也请进来坐吧。”
葬天跨步而入,不客气地坐下,大红袍亦老着脸皮找了张椅子坐下,这引得在场之人颇为不满,但见亡天子没有发话,也就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亡天子看着葬天,说道:“诸事繁忙,以致一直未与少侠照面,还请勿怪。”
葬天随意地笑了笑,回道:“不要紧,我本来就是个小角sè,不值得馆主费心。”
亡天子笑道:“少侠过谦了,以少侠实力,要在这里坐得一把交椅绰绰有余,为何要埋没了自己呢?何不借此机会崭露头角,共同开创美好的未来?”
葬天回道:“你是在邀请我吗?”
亡天子点头道:“如果你愿意接受邀请的话。”
“哈!”葬天爽朗一笑,道:“何乐而不为呢?”
大红袍见机不可失,连忙毛遂自荐道:“属下大红袍,空有一身本领而没地方舒展,还请道主给我个机会,大红袍感激不尽!”
绯雨看向亡天子,亡天子将头一点,大红袍看在眼里,连忙起身,拖着一身肥肉竟就在大厅里cāo练开来,煞有介事的模样。绯雨忍住笑意,严肃道:“大红袍听着,现封你为征伐大统领,下去看看你的将士吧。”
大红袍肥肉一挤,抱拳道了声“遵命”后下去显威风了。葬天对他嗤之以鼻,不满道:“为何要便宜了那厮?”
亡天子笑道:“少侠有所不知,大红袍此人贪婪成xìng又无甚作为,在整个‘覆世灭道’中,就数他最首鼠两端,摇摆不定,一旦我方在对抗中有所差池,他绝对是第一个倒戈相向的。现在封他个大官做,便是为了坚定他的立场,让他不舍得背叛。”
葬天喔了一声,随即问道:“但区区一个大红袍,就算倒戈了也无关痛痒,何须如此便宜他呢?”
亡天子笑而不语,绯雨解释道:“大红袍此人虽糊涂度rì,却也非全无用处,凡是牵扯到他自身利益的事,他会拼命去做好。如今封他做大统领,必定引来底下群情激愤,他为了安抚人心,便会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一旦那些人顺从了他,那就说明他们将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如此,之前的问题也就解决了。”众人各自点头,大红袍的话题便至此结束。
第九章 桀骜的魔子
南方赤地——奈落城
正邪会战一战败北之后,王子凄回到其师火宵之夜身边,继续领悟《心意明诀》jīng髓,经过数月努力,也算有所收获。此刻,师徒俩正在亭台内品茗论道,刚聊得兴起,忽地一道红光从天而降,溅起一地尘沙,好不扫兴。
火宵之夜微露不悦之sè,袖袍一扬,抚平尘埃,只见深坑之内,一个全身火红的少年嘴角微翘,自信满满地向上走来,右手一把巨剑随着其步伐在地面拖出一条深长的凹陷,可见其沉重非常。王子凄自然地护在火宵之夜身前,斥问道:“你是何人?”
圣战因看着王子凄好一会儿,表情由惊讶逐渐变为了然,笑道:“你身上有跟他相同的味道,你们是兄弟吧?”
王子凄一阵愕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正要反驳,火宵之夜从座位上站起,从容走到圣战因面前,语波不惊道:“你,是魔界之人吧。”
圣战因喔了一声,邪笑道:“哈!你就是当初参与‘封魔圣战’的火宵之夜吧?”
火宵之夜毫不掩饰道:“如你所见。”
圣战因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在其魔眼之内,火宵之夜的实力被一览无余,但正因如此,才令这位狂妄的少年表情顺变。沉默半刻,圣战因一抬头,注视着这个比自己高大两头的红发男子,突然兴奋道:“火宵之夜,我要向你挑战,迎战吧!”
火宵之夜随意一笑,沉声道:“若要与我一战,得先过了我徒儿这关,你,有此自信吗?”
圣战因哈哈一笑,狂妄道:“来者不拒,何惧之有?”
圣战因走回亭台坐下,对王子凄吩咐道:“子凄,你就上前跟他切磋一下,无论胜败,尽力便可。”
王子凄道了声是,默默运起心意明诀,走向圣战因。圣战因大喝一声“我来了”便冲向王子凄,战澜猛地往上一提,速度与力量的完美结合,势要将王子凄一分为二。王子凄惊异间急忙往后一退,躲开剑锋,趁其还未杀来之前,右手一推,一道浓烟滚滚的炎流已向圣战因冲去。眼看即将击中其腹部时,那个不动的圣战因突然淡化了,下一刻,其真身已出现在王子凄背后,战澜高举,一斩即落。王子凄连忙转身,双手掌心升起两道炎柱,在zhōng yāng汇成一股抵挡魔剑战澜。圣战因眼神一狠,手上力道再加,顿时战澜势如破竹,将两道炎柱压成两团炎球,萎缩在王子凄掌心。
王子凄抵挡不了这股巨力,身体硬生生被其从半空击落,双足更是深陷大地之中,苦苦支撑。自责一声,心念动间,那道已飞出三丈之外的炎流随即折返,飞速向圣战因袭去。圣战因自恃身穿火云战袍,不惧任何火焰,也不愿放过这个重挫王子凄的机会,便没有躲闪,仍旧双手加力,yù将王子凄彻底压垮。当炎流近身时,那股非同一般的热力突然让他心头一紧,竟令其不自主的将手一松,王子凄抓住这个机会闪至一旁,jǐng惕观视。圣战因怒骂自己一声,战澜往胸前一横,刚好挡住炎流,只是这道炎流前冲之力非同小可,圣战因被撞出老远才稳住身形。
注视着被烧红的战澜,圣战因心中气恼非常,在数天之内竟连续遇上无法抵御的火攻,实在让他无法接受,要知道,火云战袍是魔界圣物,自古置放在三昧魔火中冶炼,功成之时将魔火尽数吸纳,一度令魔界暗无天rì,从此,魔界之内再无任一火种能近其三尺之内,直至上次遇上了那头异兽。
“哼!所谓的‘火云战袍’终究也只有这种程度吗?”不爽地抱怨了一声,圣战因cāo起战澜,斜向上一挥,洪流般的气劲顿时产生一股强力气旋,将周遭景物全部卷上天空。王子凄连忙气运丹田,稳住脚步,却突然感到肩上一沉,双足再次深陷,抬头望去,圣战因正在远处一剑斩落,这份压力便是巨剑落下而生。
“哈!我要让你在战澜的狂涛骇浪之中不能自拔!”圣战因大喝一声,战澜往斜一挥,本已受制的王子凄瞬间被气劲带动,往右侧飞去。狂笑声中,圣战因将战澜随意挥舞,王子凄身不由己,犹如断线风筝般任其cāo弄,片刻已被剑风扫的伤痕密布。
用力往上一提,王子凄被带上高空,接下来便该被重重轰下了,这时,他心中一动,趁其一剑将落未落之际,利用上升余势,全力向地面一掌拍出,险险脱出桎梏。但圣战因没有给他太多喘息的机会,红光一闪,已出现在其身边,巨剑横斩,便要将其击杀。惊讶出现在王子凄眼中,他无法想象,带着这么沉重兵器的人为何速度能如此之快。
来不及多加考量,王子凄迅速仰卧避开锋芒,随即身形转动,带出两条弯曲的炎流击向圣战因。圣战因回剑一挡,剑身微旋,卸开炎流,随即左手反握剑柄zhōng yāng,右手托住剑尾,向王子凄刺去。王子凄只觉罡风扑面,身形受制,无奈,只得发动近期领悟的新招——四气共生,顿时,一层电sè气罩将其周身护住,同时,其肌肤表里又多了两层坚实的真气,气海之内更有一股气浪不住翻滚,汹涌非常。一剑刺下,冲破外围气罩,直达其胸前,只闻一声叮咚,剑尖静止了,王子凄胸前荡开一波涟漪,正是战澜的冲力所致。略一惊讶,圣战因正yù加强力道,王子凄却一下子升上了高空,那层电sè气罩已然复原,其表面更多了两个蓝sè球体,绕着王子凄旋转不休。
火宵之夜暗自点头,心道:“子凄又进步了。”
圣战因原本并未将王子凄放在眼内,如今久攻不下,才开始认真起来,看着王子凄,严肃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王子凄。”
“好,王子凄,我重新向你挑战,迎战吧!”
王子凄点点头,双手运起法决,四道炎流突破气罩向圣战因流去,圣战因嘴角一提,双眼血光浮动间已来到王子凄头顶,正yù一剑斩落,心头却是一炙,四道炎流已从四方而至,将其包围。不再低估对手,也不再存有任何惊异,红光一闪,其身形再次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王子凄身前,果然如他所料,四道炎流再次以极快速度追来。微微一笑,注视着双目紧闭的王子凄,速度再提。
王子凄自知靠双眼难以获悉对方行动,便开启心眼,用全身去感知周遭一切动静,以此捕捉圣战因,但炎流速度有限,并不能做到与圣战因完全同步,王子凄当机立断,双手掐诀,放弃攻击,将四道炎流分成数十股分散在三丈范围内,一等圣战因靠近便由最近的几股炎流迎上,将其包围,借此进攻。圣战因一连换了好几十处方位,依旧难以突破,但王子凄也难伤他分毫,两人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恩,这个小子的身法有古怪,并不是单纯的速度。子凄,你的‘四气共生’是防守的绝对领域,几乎无法攻破,但面对这样的对手,你又该如何进攻呢?”火宵之夜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期待着最先的突破。
停留在三丈之外,圣战因毫不喘息,狂傲道:“好小子!你是我迄今为止遇到的防守最坚强的一个,但我的剑在魔界从来都是无坚不摧的,你看好了!”
几个剑花舞过,圣战因把剑高举,将自身魔气灌输剑身之上,片刻之后,战澜竟膨胀为一把百丈巨兵,傲立虚空,同时,圣战因背后伸出两只巨大血红骨爪,抓住粗大的剑柄,随其一声仰天大喝后,向下斩来,顿时,沉重压力铺天盖地而来,躲闪不得,令王子凄不禁想起亡天子的“斩龙一决”来。
不敢怠慢,王子凄将炎流全数集中在身前,护身气罩更是全力发动,力求挡下这一击。巨兵到处,炎流断裂,结结实实的一击,坠落在气罩顶端,龟裂瞬间产生,王子凄难承巨力,身形开始急坠。不甘示弱,手捻法决,重新汇集断裂的炎流,令其首尾相接,盘绕在气罩底端,借此抵住自身不致深陷地底,但如此做法,间接加重了上空力道,纵使有蓝sè光球不断修补,最外层的护体气罩也将近碎裂了。
“啊哈!你就不应该接我这招!后悔吧!”圣战因纵声狂言,背后骨爪之上又生出无数小骨爪来,纷纷握住剑柄,为战澜灌输魔力。巨剑沉猛,王子凄再难承受,最外层气罩应声破裂,剑锋直压其本体而去,避无可避。情急之下,王子凄双臂交叉于头顶,仗着肌肤表里两层真气,硬接这一击。虽然抵挡不住这股巨力,但剑锋却也难以划破他的身体,结果便是其被重重轰飞,但圣战因这招并未完结,当一剑斩落,他又施展诡异身法跃至高空,向着王子凄弹飞方向旋转而去,在战澜带动下,周围气体迅速汇聚成一股旋风,随着圣战因一起向王子凄卷去,声势浩荡。此时王子凄已无招架之力,虽还剩下三层真气护体,但也无法保证能安然无恙接下此招。
火宵之夜已无法坐视,红发一扬,身形瞬动,出现在圣战因面前,双手一合一张,化出一道血sè屏障挡住战澜,随即以快得出神的速度上下左右各挥出一记手刀,组成一轮交叉利芒将旋风粉碎,最终内劲一提,右手一推,将圣战因震退。看着一脸不服的圣战因,火宵之夜孤傲道:“拿出你所有的实力,让我看看魔界新秀的价值所在,来吧。”
圣战因狂笑一声,绝道:“求之不得!”
……
第十章 狂战 冷杀
怒山——烙神庙——阎佛殿,江湖最具威望,也最具争议的僧人——正道支柱九拙的好友——斗禅不容的清修之地,今rì却来了一个傻头傻脑的小和尚,正是求艳。只见求艳大模大样的走进佛殿,兀自找了个蒲团坐下,沉思起来,完全没把静坐一旁的斗禅当回事。
斗禅不容虽是出家人,却没有太多慈悲心肠,未出家之前,作为当时江湖赫赫有名的四大家之一——上官家嫡孙,其脾气是出了名的火爆骄横,又因生得一张俊俏脸孔而不知遮掩,风头过盛,以致遭人妒忌,树敌众多,无数次被仇家追杀,几度徘徊生死边缘,后经一旷世奇人点化,削发为僧,自号“斗禅不容”,意指其存在乃天地不容,也指其不容世间一切罪恶。决定削发那天,上官世家上上下下几十号人无不前来劝阻,老太君甚至将其未过门的妻子也带来助阵,但斗禅心意一决,从不更改,当着爹娘叔伯众人的面毅然遁入空门,竟将老太君给活活气死过去。自此,上官世家rì渐衰败,最终消逝在滚滚红尘之中,为世人所遗忘。
斗禅虽已出家,xìng格依旧,天xìng不喜与弱者为伍,故其门下并无弟子,整座怒山也就只容得下他一人。千年前与魔界一战,让他结识了尚是少年的九拙、东方堪舆等人,因惊叹其人品、能力之出众,引为知己好友。斗禅的处世之道很简单,别人如何待他,他便如何待别人。
今rì求艳无理来到,却未见斗禅发难,唯一的解释便是——他睡着了。或许是察觉到了,求艳突感心里不是滋味,故意大声咳嗽了数声将斗禅吵醒,又做作的缩了缩鼻涕。斗禅醒来,突见面前多了一人,正纳闷,求艳却装腔作势道:“哎呀!不妙啊!真是不妙啊!”
斗禅眉头一皱,呵斥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本座面前?”
求艳依旧不闻不问,自顾自道:“真的不妙啊!该怎么办呢?”
斗禅怒哼一声,右手拂尘一挥yù将求艳赶走,求艳急忙脚步一挪,合十道:“阿弥陀佛,身为佛门中人,竟然不问青红皂白便要伤人,是何道理?”
斗禅双眼一睁,不悦道:“本座行事自有道理,容不得你在此多言!”
求艳摇摇头,不为所动道:“你可知贫僧刚从哪里来?”
斗禅轻哼一声,闭目道:“有话便说,休要在此装腔作势,徒增可笑。”
求艳将嘴撅起,强吸一口气,随即平复道:“阿弥陀佛!早就听闻人间有个雷厉风行的和尚叫斗禅不容,今rì一见果真非同凡响,善哉善哉!”
斗禅喔了一声,再次睁眼,好奇道:“听你话意,莫非你非凡间之人?”
求艳微微得意道:“不错!贫僧正是来自大诸天的缘觉——求艳!”
斗禅忽然全身金光一闪,从蒲团上站起,略显兴奋道:“原来是大诸天高僧!妙哉!”
求艳越发得意,假装谦虚道:“哈哈哈,阿弥陀佛!好说好说!”
斗禅走上前,拍了拍求艳的肩,随即向殿外走去,求艳紧随其后。来至烙神庙外,斗禅转身说道:“求艳大师,你看我这山府如何?”
求艳站在高耸的怒山之巅,俯瞰苍生,伸手摘云,不觉赞道:“此山名曰‘怒’,象征其怒然拔地而起之势,一超群山,更因山上布满高大的红树,远看似在燃烧而得名。登高远眺,自生一股傲视天下的气魄,果真不凡!”
斗禅听了点头道:“大师果是我佛中人,见解与本座同。”
求艳听斗禅一直夸他,对他多了些好感,兀自痴笑,浑不知对方此举真正用意。
斗禅不容虽已是佛门高僧,但往昔脾xìng难改,好胜之心极强,一开始见求艳仪表堂堂,神光暗藏,已知其不是寻常之人,但看他说话行事相当糊涂,便无心与其一般见识,后闻他乃大诸天缘觉,立刻引来斗禅心中一阵sāo动,认定求艳乃达到返老还童境界的高手(其实求艳、圣战因的年龄都与亡天子相仿),yù与其一较高下。只见斗禅郑重问道:“求艳大师!如此景致难得,大师是否要在此多留几rì,让本座一尽地主之谊?”
求艳见斗禅如此客气,与传闻全不相同,心中愉快,不禁回道:“只要不打扰到佛友清修,求艳愿在此长住也!”
斗禅爽朗一笑,说道:“如此甚好!rì后吾等便可相互切磋,互求jīng进了!”
求艳还不明白斗禅话中所指,以为是在讲佛理,便点头道:“正是正是!贫僧虽不学无术,但在这方面倒也颇具心得,佛友若不弃,求艳当倾尽全力。”
斗禅满意地恩了一声,正yù先讨教几招,求艳突然说道:“阿弥陀佛!差点忘了正事!佛友,贫僧刚从不乐山来此,情况大为不妙啊!”
斗禅眉头一皱,问道:“如何不妙?”
求艳认真道:“千年蚀炼,封界山已快支撑不住,咒法封印摇摇yù坠,不久之后,群魔必定破封而出,还望佛友速与正道人士共商对策,以应万一。”
斗禅深沉一叹,无奈道:“该来的总是会来,避也避不了,只不知这个千年将是谁力挽狂澜。”
求艳见斗禅意志似有消沉,安慰道:“佛友不必伤叹,自古佛魔相对相立,魔界一开,大小诸天也必定相继现世,只要正义之士团结一致,必定能将其击退。”
斗禅恩了一声,道:“但愿如此。大师,切磋之事容后再说,你可愿随本座往九拙府去一趟?”求艳立刻答应,两人遂赶往九拙府共商大事,不提。
南方赤地,奈落城中,王子凄因其师火宵之夜的插手而宣告落败,此时正在一旁疗伤,而火宵之夜与圣战因的一战也已拉开帷幕。圣战因心知对方厉害,开始便是强攻连连,战澜被挥舞的不见踪影,速度之快骇人听闻,但火宵之夜却是游刃有余,进退之间尽显宗师风范,任其速度再快也难伤他分毫。
后退一步,圣战因兴奋笑道:“不愧是被誉为焚尽地狱的男人!你有资格见证‘魔界双斓’的狂乱!”话语一落,圣战因胸口突然血光大作,在火云战袍外浮起一张圆形术图,晶莹透亮、绚丽无双,紧接着,一把细长血剑窜体而出,落在其右手掌心,同时,无数血丝从术图zhōng yāng延伸而出,连接两把魔兵,顿时“战澜”的巨大土黄sè剑身变为殷红一片,与另一把“战岚”遥相呼应,将圣战因衬托的分外邪异。
判若两人的气势与神情,令修为高强如火宵之夜者也不竟暗自心惊,不觉间已将随身兵器——焚天剑——紧握手中,蓄势待发。没有多余的言语,圣战因手控双剑,裂地而来,给人一股势不可挡的感觉。不消片刻,战澜到位,巨劲横扫,摧山裂岳。火宵之夜无意闪躲,仗着自身修为挺剑迎上,双剑交拼,擦出七尺星芒,撞出八度颤音,百丈方圆尽呈瓦砾。
战澜沉重,即使火宵之夜也要单足陷地方能抵挡,此时另一把“战岚”无声而至,直取其咽喉。焚天剑犹自抖动,无暇分身,火宵之夜将头一扭,满头红丝便将战岚缠住,任其绝世魔兵也难寸进。
双剑受制,圣战因却未现惊慌之sè,血光一闪,整个人连同双剑已化为无数鲜红剑意,向火宵之夜涌去。骤出不意,火宵之夜只得回剑护住全身要害,避重就轻,受了好些皮外伤。剑意在火宵之夜背后汇聚,圣战因的脸孔毫无表情,回身便是一剑刺去,却扑了个空。抬头望去,火宵之夜已手持长剑,灌顶而下。巨剑斜挥,削弱来势,随即双足一蹬,细剑出击,一声悦耳脆响过后,两人左手相继淌血。火宵之夜还在感叹圣战因的强悍,对方重又杀至,一大一小两把魔剑,随着圣战因一同旋转飞舞,时而化为一波红cháo,时而化为一阵血风,步步逼近,层层狙杀,不留半分余地。
“小看他了!”心中暗叹一声,火宵之夜不愿困在对方步调之中,右手长剑反握,自生一股奇重力道,竟将旋转中的双剑给硬生架住。圣战因不为所动,依旧化身万千剑意,故伎重演。火宵之夜大喝一声“来的好”,满头红发倏地在脑后箕张开来,宛如一张弥天剑网曲折反复,伸入万千剑意之中,与其交织碰撞,摩擦碾展,将其凌厉攻势化于无形。待剑意重新汇集之时,火宵之夜猛一转身,焚天剑裹挟滚滚热劲狂斩而下,圣战因被迫接剑,霎时,地陷三丈,热浪如cháo,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真元持续上提压制对手,火宵之夜平稳道:“小子,你的攻击确实很具威胁xìng,但防守太弱,这点你该向我徒儿好好学习。”
圣战因怒哼一声,不服道:“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魔界之人向来只注重攻击,防守这种事全都交给自己的战甲,要不是我的‘火云战袍’和‘双斓’还未适应人间大气,你根本制不了我!”
“是吗?”火宵之夜脸上不动,手上却是不断加重力道,将圣战因一寸寸压进赤土之中,圣战因恨得咬牙切齿,却难动分毫,最终只剩下一颗头颅还在外头。火宵之夜右手持剑,左手印诀于大地,在圣战因周围布下一个降魔结界,防止其破土而出,此举令圣战因倍感恼火,双眼瞪得滚圆,似要冒出火来。
慢慢走近王子凄身边,火宵之夜问道:“经此一战,知道自己缺少什么了吗?”
王子凄默默点头,随即看向圣战因,问道:“师父,你要怎样处置他?”
火宵之夜轻笑一声,说道:“留他在此陪你练习,你一rì胜不了他便不能离开此地,相对的,他一rì胜不了我,也休想走人,你看如何?”
王子凄还未答话,圣战因兀自大笑道:“好好好!妙妙妙!人间果然有意思!今rì我与那小子各自一败,他rì谁先离开谁便先超越了自我,快哉!这个挑战,小爷我接受了!”
火宵之夜知道王子凄不会违逆自己的意思,也不等他答话,自顾自回房内休息了,留下王子凄一人独自思考。
第十一章 风月
巴山一带,虽属江湖,却很少有纷争的地域,不少名人奇士都隐居在此,数十年前,此地又多了一个隐士,奇人们纷纷慕他之名前来拜访,开始大家其乐融融,相处甚欢,但不久之后,奇人们发现,无论在哪方面,自己都及不上这位仁兄,于是在自惭形秽之下,相继离去,搞得不欢而散,这位杰出的隐士的名字叫做独步清风——天下第一剑。
作为一名自诩正义的剑客,独步清风曾仗剑天涯,铲jiān除恶,千年前魔界一战更使其得到了“天下第一剑”的响亮名号。期间,他因义弟海楼沙之故结识了正道花魁凝月仙子,对其高尚品行及情cāo倾慕不已,苦恋至今。凝月仙子当时并无恋人,也明了独步清风对她的感情,却无所表示,不接受,也不拒绝,就那样跟他耗着,直到花沁月的出现。相对于独步清风的稳重与正派,花沁月更为年轻潇洒,且带有一股邪气,深受女子喜爱,凝月仙子也不例外,只是她害怕独步清风为爱而狂,所以并无表明心意。
当时还是邪道出生的花沁月对凝月仙子一见钟情,甘愿为他殒命,再入轮回,凝月仙子受其真诚所感,终于决定抛下独步清风,与花沁月一同转世。此事对独步清风打击甚重,多年相处,共奏弦音,原以为两人已经情意相投,不需多余言语,却没想到……自此,独步清风心灰意冷,不再过问红尘之事,独自隐居山林,渐渐被世人遗忘。
孤独的人总是要借物方能抒情,独步清风除了剑法通神外,更弹得一首好琴,此时,他便在竹屋外的空地上默默弹奏,琴音温婉,却带着一股凄凉,令人不禁神伤。古曲一首无穷尽,并无结尾,独步清风常常一个人坐着连续弹奏几天几夜,星辰起落,鸟兽虫鸣已无法影响到他。突然,琴音一停,独步清风兀地起身,不悦道:“藏头露尾之人,出来吧。”
竹篱外草叶微动,悠悠飘进一个奇特的人影,一身灰黑,分外妖异。独步清风轻哼一声,抱起琴便往竹屋走去,对来者置之不理。来者连忙挥手道:“前辈留步,我除下伪装便是。”
只见来者缓缓脱去外套,摘下面具,现出了本来面目,竟是一张毫无瑕疵的脸。独步清风脚步依旧不停,显然对来者极其反感。来者无奈摇头,右手食指中指抵住额头,指尖发力,一路向下,越过下颌,在完美的脸上留下了两条无法磨灭的疮疤。只见来者面不改sè,平静道:“还请前辈听我一言。”
独步清风唏嘘半声,转身道:“你说吧。”
来者沉着道:“最近邪道第一大派尸罗门招收了一名男弟子,名唤染衅,在正邪会战时力挫正道代表,取得优胜,近期又动作频频,四处征战,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成立超新大派——覆世灭道,意图染指朝廷,还望前辈出面阻止。”
独步清风考虑片刻,问道:“为何要吾出面?”
来者回道:“正道败北,与邪道签下协议,不得干涉其作为,遍数天下豪杰,就只剩前辈能力挽狂澜了,还望前辈不吝相助。”
独步清风无声一叹,严肃道:“时间、地点,告知吾,你可以离开了。”
来者微露喜悦之sè,将覆世灭道的部署尽数相告。究竟他是何人?为何会知晓亡天子的安排?难道覆世灭道中有jiān细不成?
尸罗门内,亡天子正坐在红魔馆正中术图上养气,才回尸罗门不久,烈火娃和爆天童便闻风而至,要找他的茬。亡天子没空理会他们,便让宝莲陪他们玩玩。虽然年纪尚小,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两人一见宝莲,立刻chūn心大动,争着要给她做导游。宝莲本无心与他们玩耍,但亡天子既然开口相求,她也不想拒绝,于是随了两人一同参观尸罗门去了。吐纳片刻,亡天子感到些微疲累,便顺势躺下,红魔馆的天顶还是那样的高阔,妖魔飞翔图像依旧栩栩如生,看得他有些出神。
悠悠一阵温风飘过,亡天子本能地向空中伸出右手,似乎想要抓住那份暖意,但当手掌摊开看时,却是空无一物。几许悲凉还未袭身,一个熟悉的声音已在耳后响起:“快起来!那女人要见你。”
亡天子轻笑一声,鱼跃而起,对着蒙面女子调侃道:“你倒是真会挑时间,总是在我半睡不醒的时候把我叫醒,厉害厉害!”
蒙面女子哼了一声,回道:“你自找的。”
亡天子摇摇头,无奈道:“我现在贵为一馆之主,你是不是该对我客气点?”
蒙面女子不屑道:“以权势欺人,只能证明你是个无能的人罢了,没什么了不起。”
亡天子深吸一口气,轻松道:“几个月不见,你倒是变得伶牙俐齿了,跟谁学的都?”
蒙面女子正要反驳,亡天子伸手堵住她的嘴,道:“够了,别再做无谓的争论了,你说的女人是谁?”
蒙面女子生气地拨开亡天子的手,恼道:“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凝月仙子吗?”
亡天子哦了一声,向外殿——浮罗——走去。浮罗殿设在泣灵殿旁边,是用来招待客人,供客人住宿的地方,凝月仙子就被安排在这里,作为人质。
路经泣灵殿,恰巧遇上泣万灵,亡天子把蒙面女子的情况说了一遍,引得泣万灵一阵好笑。“你不知道,那丫头一直以为你是女人,不久前才知晓真相,所以很生你的气,认为你过去都在骗她,你说好笑吗?”泣万灵不理亡天子,自顾自笑得前仰后合,让亡天子有些难解。附和地笑了两声,亡天子告别泣万灵,进入浮罗殿,那里,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在等着他。
落红飞红纷消散,rì降星微孤影斜。只待明月夜当空,凝霄刹那yù飞天。号称正道花魁的凝月仙子,四个月前自愿前来尸罗门做人质,一直被软禁在浮罗殿内,期间,除了蒙面女子外,鲜少与人接触。此次特意邀请亡天子前来一会,定有深意。
轻轻推开浮罗殿大门,亡天子信步而行,来到凝月仙子住所。在门外伫立片刻,亡天子最终将敲门的手放下,转而向花园走去。不消片刻,一个窈窕的倩影便映入眼帘,观之赏心悦目。亡天子虽然因先天之故无法为女子打动,但看到如此美人,也忍不住赞了一声。凝月仙子听见响动,转身看向来路,秋风拂掠,拉起一头秀发飘舞,卷起满身明珰叮咚。妩媚一笑,凝月仙子看着亡天子慢慢道:“人说尸罗门染衅倾国倾城,今rì一见,果真如此。”
亡天子轻笑一声,随意道:“那此人着实无聊矣。”
凝月仙子流波微转,笑道:“染公子沉着应变,大方得体,凝月佩服。”
亡天子不语,悠悠然走近凝月仙子所坐石凳一旁,俯视道:“早就听闻正道花魁不仅艳绝群芳,心思更是细腻,十年相处,不仅化消与红花夫人之间的仇恨,更使其戾气全消,不知如此厉害的人物,今rì找染某有何要事?”
凝月仙子双眼微眯,她不明白亡天子为何要采取俯视她这一无礼的举动,但处变不惊地她不会因此惊慌失措。将头一抬,凝月仙子直视亡天子双目,毫不避讳道:“凝月知晓公子近期将对朝廷有所行动,特此相告一事,希望会对公子有所帮助。”
亡天子喔了一声,将双眼移开,问道:“不知是何事?”
凝月仙子自信一笑,道:“公子此行必有诸多阻力,以公子之能自然可以冲破重重难关,但若那人也来阻拦,便不妙了。”
亡天子不以为然道:“何人呢?”
凝月仙子听出亡天子话意,无声一笑,缓缓道:“独步清风。”
亡天子微一惊讶,疑问道:“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剑者吗?若记得不错,自从与前门主炼狱子癫紫峰上一战后他便退隐了,怎会……”
凝月仙子提点道:“他虽已退隐,但使命感依旧强烈,只要有心人稍一挑动,必定受其利用前来阻拦,不可不防。”
亡天子兀自点头,忽然忆起一事,好奇道:“话说仙子你前世曾与独步清风有过一段朦胧的感情,不知可否还记得?”
凝月仙子摇头笑道:“前世之事我已记不得了,只是间或可以猜到一些因果而已。”
亡天子恩了一声,继续问道:“那若我遇上独步清风,该如何才好?”
凝月仙子幽幽指向亡天子背后长剑,坚定道:“在他面前,切忌用剑,如此,凭着公子实力,或许还有胜算。”
亡天子心中一震,仅从言语之中,他已可想象到独步清风那股令万剑臣服的湃然气势,不禁心cháo起伏,期待与侥幸的矛盾心陡生。沉默片刻,亡天子压抑兴奋之情,平稳道:“多谢仙子相告,染某记住了,只是仙子身为正道中人,为何要相助染某呢?”
凝月仙子幽幽一叹,答道:“当今朝廷黑暗,帝王昏庸,百姓生活如犬马,公子此去正是顺应天命,救民于水火。凝月虽是一介女流,却也心怀济世之念,只是碍于身份,无法亲力而为,公子年少英雄,敢作敢为,恰好遂了凝月多年心愿,故此谏言,还请公子不要多心。”
亡天子微微一笑,点头道:“没想到仙子身处江湖依旧不忘百姓苦乐,染某敬佩。”
凝月仙子回以一笑,道:“公子过奖了。”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后,亡天子独自离去,不提。
第十二章 进兵
十月末,秋高气爽,七灵山上,戎马已毕,亡天子、绯雨、诸葛望野、独孤血月、郎思齐、葬天等率领超级大派“覆世灭道”大军,向着朝廷进发。路上,不时会有些好管闲事又自命不凡的异士跳出来阻拦,皆被亡天子一一打发,大军脚步,片刻未停。
绯雨骑在马上,看向亡天子,笑道:“天子,你今天状态正佳啊。”
亡天子擦了擦手,平静道:“师尊,大战在即,我却感觉不到紧张,这是为何?”
绯雨一惊,随即哈哈笑道:“这说明天子你是天生将才啊!很好!”
亡天子面无表情,他总觉得自己此时的宁静非同寻常,身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为了某些即将来到的事物而压抑着,积蓄着。诸葛望野一直留意着亡天子状况,见他面sè不佳,上前关切道:“放心好了,朝廷能力低微,我们这里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此战必胜无疑。”
走在前头的郎思齐闻言转身,不客气道:“真要如此简单便不需要老子出马了。朝廷当权者们虽是弱质无能,其儿女却常仗着身份地位能拜在名师门下。大多数纨绔子弟往往习得一招半式便自认天下无敌,不再进取,但也有人rì夜苦练,得到一身真本事的,若是遇上这些人,免不了一场硬仗。”
绯雨喔道:“思齐,多年不见,你细心很多啊!”
郎思齐哼笑一声,道:“这些年被囚在天卷宗里,整天被那花沁月盯着,多少受了些影响。据我所知,光是天卷宗收录的朝廷中人就有十数个,其中最杰出的一个叫做黄朴,拜在了十年堂之一——正阳堂六明真君座下。此人虽出生显贵,却平易近人,天资又聪颖,深受六明真君照顾,习得一身本领不弱,待会儿要是碰上,由我对付即可。”
众人听罢各自点头,郎思齐继续说道:“听花沁月跟天卷宗的人平时闲聊,得知朝廷那边现今盘踞着三股势力,历王府、平绒大将军府和弥氏一脉,前者身为皇亲国戚,门下食客众多,不乏能人异士,当红食客中有一人名唤狂伏,是出名的花和尚,品行低劣,修为却甚高,过去曾在江湖大闹了一场,后被仇家追杀逼至绝境,逃至朝廷境内,若是对上他,恐怕得多花些人手,好在此人好吃懒做兼忘恩负义,轻易不会为别人出手,出手了也不肯用尽全力,只要有人缠住他便可;中者武力不高,却善于打仗,兵法运用了得,我们这边不知有没有人能够对付;后者即是当今皇帝一脉,据说只是表面强硬,内里没啥,我知道的差不多就这些,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绯雨眉头微皱,轻轻说道:“狂伏那厮我认识,确实不好对付,我一个人也没有把握,但若加上天子便不成问题了。”
亡天子摇头道:“不行,我的对手另有人选,狂伏就交给吸邪殿好了,相信足以应付。”众人闻言都向独孤血月看去,对他的实力表示怀疑,毕竟他从未在人前展现过自己招式。
“独孤兄,有问题吗?”亡天子严肃地问道。
独孤血月轻笑一声,yīn沉道:“交给我好了。”
亡天子点头,随即看向诸葛望野,道:“诸葛兄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相信区区平绒大将军难不倒你。”
诸葛望野闻言立刻jīng神大振,朗声道:“天子放心,望野虽不才,要破他将军府还是绰绰有余,尽管交给我好了!”
郎思齐怀疑道:“凭你?真的行吗?”
诸葛望野啧了一声,辩驳道:“若两方兵力对等,大将军惯战沙场,jīng通兵法,我兴许不是对手,但这次他的对手不同以往,只要天子肯让我带上一半人马随行,诸葛望野愿在此立下军令状,不胜不归!”
郎思齐正要争辩,忽走卒来报,说快要到皇城了,亡天子遂做了个叫众人沉默的手势,转头对诸葛望野道:“我给你七成兵力,务必牵制住皇城兵马,另外两成兵力由葬天少侠带领,围住皇城,防止皇帝等人逃走,其余人一旦寻得空隙立刻进入皇宫,设法擒住皇帝,中途若遇上先前提到的那些人物,便由各位主帅自行分配人手应对,一旦得手,即派人通知城外兵马,到时我方兵力倾巢而出,力求在最短时间内压制朝廷军队,各位,有异议吗?”
郎思齐不顾场面,依旧调侃道:“你今rì这么霸道,谁还敢有异议啊?”
亡天子轻笑一声,道:“抱歉了各位,得胜后我一定让师尊在皇宫设宴,众人不醉不归。”
绯雨听出亡天子话意,笑而不语,其余之人纷纷表示赞同,一行人遂行至皇城门下。
守门兵士一见大军来到,立刻吓得脸sè发白,竟不顾城中安危,自行逃走了,众人虽心有疑虑,也不愿多想,三两下撞开大门,浩浩荡荡进入城中,却不想头上巨大罗网密密麻麻罩下。微哼一声,亡天子早有戒备,九sè一出,立刻shè出数道凌厉剑气,将绵密罗网层层斩断。仔细一看,皇城南门内部竟被改了个样,近门端民居全数被拆重建,四壁皆换成岩石高墙林立,形成一个方圆数里的困兽场。城墙最北方高台上,一个须发斑白,却身材魁梧的老者高声喝道:“江湖之人,平绒大将军黄化在此恭候多时了!来啊,放箭!”一声令下,四壁开弓,箭矢如雨下,遮天蔽rì,竟令众邪道之人心中为之一怯。
亡天子不等其他人出手,右手送回宝剑,左手拉过邪琴,五指一拨,立刻一阵诡异音波扩散,漫天箭雨立刻凝顿虚空,宛如定格。深吸一气,真元提升,反手再拨,漫天箭雨难敌诡谲琴音,纷纷折腰,颓然落地,赢得众邪一阵喝彩。诸葛望野趁机赶到亡天子身边,小声道:“天子,看他们早有安排,莫非我们之中有jiān细?”
亡天子冷笑一声,回道:“这么大一个覆世灭道,一两名浑人难敌金钱名利诱惑沦为jiān细也在情理之中,我早已做了最坏打算,只是这样还影响不到计划,倒是那平绒将军领军有方,刚刚被我破了埋伏,其手下兵士却全无动摇之心,需挫挫他的锐气才好。”
诸葛望野立刻殷勤道:“让我来吧!一招绝对让他脸sè刹变!”
亡天子考虑片刻,随即来至诸葛望野背后,右手抵住其背门,道:“既然要做就要彻底,一招,不仅让他变sè,更要让皇帝老儿知道厉害,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诸葛望野受到亡天子鼓励,信心倍增,高喝一声“好”,将修为提至极限,啖佛掌应声而出,由于受了亡天子邪元的加持,这掌威力可谓史无前例,巨大的紫金sè手掌直往北面城墙而去,平绒将军不得不狼狈退开。轰然一声爆响,北面城楼碎成瓦砾,皇城道路尽铺眼前。毁去城楼还不够,此掌威力难退,一路直进,势如破竹,所过之处,房屋尽数爆碎。肆虐了数十里,此掌最终烙在城中皇宫之上,宣示战争的开始。
威慑效果已经达到,亡天子随即大喝道:“众人开始进攻!”众邪生xìng好斗,欺软怕硬,见我方实力如此雄厚,对手又是寻常兵士,早已难耐,闻令纷纷杀上城楼,与皇城军大战起来。拍了拍有些虚脱的诸葛望野,亡天子认真道:“这里交给你了。”
诸葛望野用力点头,眼神坚定无比。亡天子相信他的能力,运起风雷真诀飞上高空,俯瞰之下,绯雨已带了一小队人马成功突破,向皇宫进发中,眼看即将到达,却从远处窜出来几条黑影,拦下道路,亡天子猜测是些难缠的对手,担心绯雨一人难以应付,便传音给独孤血月,郎思齐,催他们快些带队突破。
若是单个行动,这两人应该早已进入皇宫,但要带上一小队人马,便限制了他们,以致混战多时还未突破。郎思齐不耐其烦,怒吼一声,强拳开路,硬生杀出一条血路来,算是成功突围,独孤血月随后跟上,三小队人马总算在皇宫外汇和,联手应付不断赶到的历王府众食客,且战且进。
灵识扩张,延伸八方,亡天子留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从硝烟弥漫、微微颤抖的空气中他能感觉到,属于他的战争即将到来。
第十三章 神剑之威
脑中忽地闪过一道白光,亡天子猛一抬头,目送千里,穿云破风,那里,九霄之上,一把霸道绝尘的剑正撕裂长空,飞堕而下。亡天子瞬间将压抑的情绪释放开来,风雷真诀催到最高境界,眨眼之间冲入云霄,与来剑针锋相对。
云层之上微微传来一声讶异,一个避身恰到好处地闪过直冲而上的亡天子,仍旧直线而下。亡天子在空中转了个身,直追而去,但两者距离却是越拉越远,他心中不免感叹:御剑确实比御风要快。
穷追无用,亡天子大声道:“前辈留步!”礼貌总是能换来相应的尊重,来者在半空停了下来,远远注视着亡天子。亡天子御风行至其身外一丈之处,仔细观察着来者。只见此人身高七尺,金瞳白发,体格强健却不显僵硬,面容刚毅却不失潇洒,双眼如虎,炯炯神光慑人,眉宇如剑,森森寒芒迫面,身着一袭古朴黄衫,既得体又不觉张扬,头顶一张丝冠,复杂却不觉繁琐,脚下一把泛青长剑,与其身高等长,剑光夺目,可见锋锐非同一般。这边在打量着对方,那边也没闲着,从来者的目光中看去,亡天子的印象是:仪表不凡,修为不俗,身背一琴一剑,恰为一邪一正,与其yīn柔气质相符,周身一风一雷,相辅相承,生生不息,衬托其平稳心境。
微微点头,来者问道:“你是谁,为何让吾停步?”
声一入耳,亡天子立觉一阵奇异,似乎不得不答他一样。强忍脱口而出的冲动,亡天子慢慢道:“我是这场战争的引发者,也是覆世灭道的创建者——亡天子,也有人叫我染衅。让前辈停步,只是想请教前辈一个问题,不知可否?”
来者微微一惊,随即回道:“说吧。”
亡天子一字一句道:“敢问前辈,当今天下,第一剑者,谁?”
独步清风知其后话,对其勇气颇为赞赏,爽朗一笑,说道:“打败吾,你就是第一。”
亡天子缓缓拔出九sè,冷静道:“天下第一剑,亡天子前来讨教。”
独步清风赞了声好剑,脚下“清风”一动,快的不及眨眼,剑招已经上手。亡天子心中一惊,右手紧握九sè,绝音剑法出击,霎时,双剑交错,鸣声啸天。
“原来是魔豪的绝音剑法,难怪你如此有恃无恐。”独步清风曾经历魔界大小战役无数,对魔豪剑缺一也颇为了解,故亡天子才一出招便被其看破。亡天子右手畜力,勉力笑道:“前辈乃一流剑客,出招前怎也不知会一声,在下差点跟不上啊!”
独步清风微笑道:“明知吾是谁,依旧平静地前来挑战,相信你早已做好觉悟,吾若不全力以赴,岂不是怠慢了你?”
亡天子道了声“也是”,右手将剑一转,自生一道剑形音波架住清风剑,而九sè已朝独步清风头顶斩落。毫不惊讶,独步清风内劲一抖,震碎音剑,挺剑迎上。两剑相抵,亡天子自上而下,占得地利,却是难撼对手分毫,心下盘算,右手极速一抖,留下一把音剑牵制,随即双手灌力,当空再行一击。碰撞声中,独步清风微感沉重,清风剑往下挪了半寸,亡天子看准时机,正yù故伎重演,却感手上一重,观望时,九sè已被卸往一旁,同时,鼻尖一凉,目光未及处,寒芒已扑面。暗叹一声,亡天子立刻后仰,白驹过隙间,只见一张受惊的脸孔正注视着自己,不知为何,凝月仙子的话突然从脑中冒了出来:在他面前,切忌用剑……
一阵不甘,亡天子将身一旋,九sè直往独步清风腹部刺去,抖颤中,音剑加持。独步清风稍稍往后一退,随即将剑一转,对刺而来,霎时,清风破玄音,音剑碎裂,两剑剑尖相抵,九sè即使贵为神兵,在天下第一剑面前,也要——败!兵器脱手,亡天子虎口崩裂,血流不止,咽喉处,清风已架其上。
独步清风傲然道:“现在将你的手下带回去,吾可以放你。”
亡天子没有理会伤势,执着道:“前辈,为何我这么快便输给你?绝音剑法应该不弱啊!”
独步清风微微一笑,回道:“魔豪赖以成名的剑法,自然了得,只是你用错了剑,绝音剑与绝音剑法是分不开的,你不知道吗?”
亡天子听完忽然大笑,少了九sè,竟感觉轻松许多,心境也慢慢恢复以往。轻轻捋了捋鬓角长发,亡天子豁然道:“前辈可知,我为何发兵朝廷?”
独步清风沉吟一声,语带无奈道:“当今朝廷**,君王不顾百姓生死,你应是为此而来,但即使如此,吾依旧要阻你,原因很简单,战争——只会带来灭亡。”
亡天子眼神深处微微闪过一丝犹豫,随即这份犹豫被坚定掩盖:“前辈可曾听闻,毁灭,正是重生的开始,我所带来的,绝不是纯粹的灭亡。前辈今rì若肯放行,不出数年,天子一定还前辈一个盛世,如何?”
独步清风摇摇头,说道:“你可知江湖与朝廷乃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彼此都有着自己的进化形式?今rì你若插手朝廷,所带来的改变短期之内或许还看不出,但时rì一久,只会令其成为第二个江湖,届时,你所要保护的百姓摇身一变,成为追名逐利的亡命之徒,这样的结果你希望看到吗?”
亡天子沉默片刻,抬头答道:“前辈所言确有道理,但若任由其自然发展下去,又会有什么好结局呢?我不会让它成为第二个江湖的,我会维护它的秩序,我会将它变成乐园,因为这是我的理想。”
独步清风眉头微皱,手中清风一转,傲然道:“你我理念不同,多说无益,再给你一次机会,打败吾,便不阻你。”
亡天子笑了笑,道:“凭现在的我想要胜前辈,应该很难,但天子愿意一试,还请前辈赐教。”
独步清风赞赏一声,独步剑法上手,湃然挥剑而至。亡天子看破迷障,不再受凝月仙子激将,毕生所学脑中映现,身形一分,血爪迎上,顿时擦出漫天花火……
苦斗数刻,亡天子绝招尽展,却难伤独步清风分毫,更可怕的是,只要自己稍有松懈对方便会猛攻而至,斗至此时,已是险象环生。真元一提,亡天子施展出“明澈归虚”,yù一退强敌,但对方剑招霸道,不但不退,更将亡天子反弹而出,好生了得。亡天子借势后退,脚步一挪,身形急转,纵入高空,带起一股红sè旋风飙升,正是“风红旋月”。百丈之内,灵气汇聚,虽然范围较之以往扩展数倍,灵气却是稀薄,亡天子自知仅凭如此毫无作用,便加入了一些非吾邪琴所蕴藏的邪气,霎时,血红圆环中心多了一层黑暗,随着一声嘹亮的“破”,红黑光束穿云破霄,自上而下坠落,势不可挡。
独步清风真元稍提,起手握剑,一剑迎上,顿时光芒四散,激shè八方,纵然独步清风剑法通神,也需运起护身气罩抵御。抓住时机,亡天子眼神一狠,一化为三。只见三个亡天子双手高举,与最顶端的“九sè”呈一条垂直线排列,三人周身金芒涌动,气势不断增强,应和着那句重叠的“妖罪天判”,六枚金sè羽翼伸展,将力量推至极限。自下而上,三声霸道的“斩立决”过后,三把擎天巨刃当空矗立,相竟争辉,顶端“九sè”为之暗淡。双手用力一落,三把光之巨刃依次斩下,势要将独步清风斩碎。此招威力比之“斩龙一决”亦不遑多让,只因亡天子拥有“非吾邪琴”,才可以如此毫无顾忌地使用此招,但综合其今时自身真元储备与非吾邪琴补给速率,同时运动三次已是极限。
眼中一亮,独步清风心中赞叹,旷世剑招赫然上手,青芒闪动间,天地化为一片混沌,剑尖指处,白光耀目,狂暴气流席卷一切,仿佛地上所有尘嚣皆被带上了天空,视野之内,尽成此招领域,避无可避。亡天子身在空中,只觉下方冲起一股无可抵御的力量,似要将其吹至灰飞烟灭,好在有巨刃金芒护体,暂时还不要紧。努力保持平衡,亡天子双眼大睁,全力斩下,行至七分时,顿感阻力非凡,再难寸进,此时第二击应声落下,刀势一沉,几过九分,成功在即,亡天子孤注一掷,第三击夹带神剑九sè铿然落下,再进一分。心头一喜,传至全身的震动已证明击中目标,但下一刻,失望、震惊爬上眉梢:三把光之巨刃在耀眼的白光中逐次崩解,亡天子虽睁着眼睛,但接下去发生的他已看不到了。
一瞬,却觉得如此漫长,亡天子依旧沉浸在独步清风此招剑意之中,还未回过神来,忽闻耳边风响,身体出于本能往后一退,视线慢慢恢复,视野渐渐开阔,所见却是寒剑锋芒。不甘就戮,亡天子双手交错、开合,“十方冥动”瞬间释放。前方已是迷蒙一片,无论是独步清风还是清风剑都已在扭曲的空间内歪斜,但笑意未生,破碎声先起,七尺封喉已在眼前。亡天子脑中倏地一阵空白,随即一片新天地极速展开,正yù前去探索,忽闻一声金铁交击,睁眼时,只见三把剑在其头顶交错,一把是“清风”,另外两把一红一彩,皆不似凡铁所造。
金瑜:“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呢?见了朋友不用打招呼吗?”
虹炼:“你小子让我去‘覆世灭道’找你,自己却跑到这种地方来玩,真不够意思。”
援军到,亡天子看着两人,不自觉露出了笑容,连目前形势也抛在了脑后,在他的计划中,独步清风由他一人负责,但他显然低估了天下第一剑的实力,正骑虎难下时,恰遇故有相助,心中自然甘甜。
合力一击逼退独步清风,金瑜与虹炼护在亡天子身前,一者全身彩光琉璃,宛若天神,一者遍体殷红如血,正似厉鬼,两人并肩一站,气势可谓惊心动魄。
虹炼咧嘴一笑,扭头道:“你可以走了,这里交给我便可。”
亡天子回过神来,正纳闷为何这两人会走到一起,金瑜催道:“天子你先走吧,华翡学院的弟子虽然本领低微,但念在他是你的朋友,我会关照他的。”
虹炼哈地大笑一声,反驳道:“别把我跟那些废物相提并论,你的天之华彩在我五窍血剑面前,也只不过是小儿把戏罢了。”
“喔,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所少斤两了。”
“哼,走着瞧。”
……看着二人相互较劲,亡天子突然感到一丝生疏,趁心头那份感觉还未膨胀之前,果断御起风雷真诀,道一声“多谢”,拾起九sè离开了。云端,一直留意着亡天子的宝莲最后看了一下独步清风,幼眉微皱,跟了上去。
第十四章 三英战风
皇城内,大军困战群邪,一众邪道在大红袍鼓吹之下,气势如虹,再加上诸葛望野不时提点战术,直杀得皇城兵马一片狼藉。幸而大将军黄化处变不惊,指挥得当,依靠己方人数稳扎稳打,一时半会还不至陷落。
皇宫外,历王府所供食客能打的已经到位十之仈jiǔ,与绯雨等人厮杀起来,其中大将军之子黄朴较为耀眼,牵制了不少战力,直到郎思齐赶来,将其完全压制,现在,这位外表憨厚的公子哥快要不支了,毕竟在实力上,他是不及郎思齐的。众人较为忌惮的魔僧狂伏倒没有出现,或许他正如传言中所言,忘恩负义,不肯出手,这对覆世灭道无疑是件好事。少了一个棘手的敌人,独孤血月便轻松许多,所能应付的对手也大大增加,省了众人不少力气,绯雨便乘隙杀入皇宫,yù将皇帝擒拿。
一刻后,数道剑吟自皇宫发出,随即,绯雨倒飞而出,显得有些狼狈,稍顷,一个身穿皇袍的人缓步走出,一身王气,俊美不凡,双手两把玉剑鲜血滴落。此人一言未发,只是凌厉眼神环顾一周,瞬间便将众邪气势削弱过半,不少邪道已经生了动摇之心,此时,天际突然坠下一剑,直插皇宫顶端,映rì生辉,正是九sè。
亡天子御风赶至,身立九sè之上,同样环顾一周,不同的气质,不同的风采,众邪似乎重又看到了希望,士气大振,杀得更加眼红。与绯雨交换了一下眼神,亡天子带起九sè,御风飞向历王府方向,下方,一声“贼子哪里走”跟来,身穿皇袍者同样御风而起,向亡天子追去,两人一追一赶,迅速离开了众人视线。
行至一处密林,亡天子快速落下,静静等候。身穿皇袍者也随即到达,脚未沾地,双剑一舞,一道奇亮剑光便向亡天子冲来,奇怪的是,亡天子似早有所觉,举起九sè,与之同时挥舞,也shè出一道奇亮剑光向其冲去,两道剑光半空相会,碰撞后随即如纺锤般散开,接着是更激烈的碰撞,直到能量用尽方才消失。皇袍者突然大笑,说道:“多年不见,你对‘痴之鬼’的运用已经火候十足了,我果然没看错!”
亡天子轻笑道:“难怪当rì华翡学院一战不见你踪影,原来你便是弥氏一脉的人,呵,真是天意。”
皇袍者收起玉剑,脱下皇袍,现出本来装扮,正是五年前赠予亡天子假玄yīn斩鬼剑的弥烟。
弥烟微微点头,笑呵呵道:“天意即可弄人,也可助人,上天在你前行道路上安排一个我,你觉得是捉弄你还是帮助你?”
亡天子思考片刻,随即坚定道:“若一定要跨过你才能继续向前,我不会犹豫。”
弥烟摸了摸额头,假装无奈道:“你小子倒是越来越狠了,好啊!很好!要跨过我就来吧。”弥烟说完气势一放,周围树木竞相夭折。亡天子正yù出手,忽然身后林间一阵响动,走出一个熟悉的人来。亡天子一见来者,战意立消,还有些微微不知所措。
亡天子:“你怎会在此?”
谢衅:“哈,我来帮你啊。”
亡天子双眼微眯,揣测道:“你跟弥烟有瓜葛?”
谢衅笑道:“别说得这么难听,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如果要在历王府跟弥氏一脉内选一个做靠山的话,我当然选择皇脉,你说对不对?”
亡天子歪歪嘴,试探道:“那你是背叛了历王喽?”
谢衅突然大笑,随即拍了拍手,两个蒙面人随即带着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来到三人面前,亡天子正猜测来者身份,谢衅先挑明道:“他就是厉王,不错,我背叛了他,如何?”
亡天子脑筋急转,yù寻出谢衅此举用意,弥烟此时突然来到其背后,轻笑道:“我说过了,天意即可助你,也可阻你,但看你的决定而已。”
亡天子不明道:“此话何意?”
弥烟微微点头,解释道:“当今朝廷**有目共睹,**的源头便在我弥氏一脉,祖父贪恋皇位,年过半百,依旧不肯放弃皇权,他的身心皆已腐朽,无药可医,我很早便想取而代之,好好治理天下,但我不能冒着受天下人唾骂的风险去弑祖,正在无奈间,我安排在江湖中的眼线传回了你带领新兴大派‘覆世灭道’崛起的消息,我便有了假你之手的念头。之后我派人到华翡学院查明你的背景,知道了推荐你的人,也就是谢衅,历王府当红食客。后来我找机会秘密召见了她,知道了你的过去,推测出你建立覆世灭道的用意,我想这就是天意,我们两个注定要相互帮助吧。”
亡天子闻言放下戒心,问道:“那你是想让我替你杀死挡在你身前的人,然后再由你出面将我等邪道击退,最后顺理成章继承皇位是吗?”
弥烟点头道:“不错,所有皇亲国戚统统不能放过,只有这样,我的皇位才能坐得稳固,天下才能多得一时太平。”
亡天子看着弥烟,在其面上竟找不出丝毫犹豫与愧疚,令他有些迷惘。谢衅知道亡天子所思,哼笑道:“成大事者怎可感情用事?若连这点牺牲也无法做出,你又有何资格遑论推翻一座王朝?”
亡天子闻言思虑半晌,若答应,对“覆世灭道”众人不好交待,更会让绯雨的皇帝梦化为泡影,若拒绝,势必与故人反目,敌我双方伤亡会进一步加重。正在进退两难之际,谢衅使出杀手锏,yīn笑道:“别忘了,你的那个傻兰馨还在我手上呢。”
亡天子一愣,随即愤怒道:“你敢动她!”
谢衅毫无所惧,激道:“当初可是你亲手将她送入我的手中,不记得了吗?”
亡天子啧了一声,悔不该当初为了求学而将亲人搁置一旁,如今后悔晚矣。
看出亡天子不满情绪,弥烟严肃道:“谢衅,不必威胁他。亡天子,我问你,若在你我之间选择一人治理天下,谁更为合适?”
亡天子呻吟一声,最终决定道:“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具体计划如何,说吧。”
弥烟笑了一声,道:“聪明如你,会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吗?”
亡天子眉头一皱,肃然道:“你要我亲手杀了厉王?”
弥烟点头不语,一旁厉王却将头连摇,眼泪直流,可怜地看向亡天子,叫亡天子心中一阵难受。谢衅此时却在一旁教唆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决心究竟有多少。”世事多无奈,有时候你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不论对与错,而亡天子的选择将是什么……
皇城外,三剑对决正趋激烈,金瑜跟虹炼虽是初次联手,配合起来却是异常默契,让强如独步清风者也难越雷池一步,周身衣衫更被多处割裂,然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却是他们自己。
只见独步清风长剑在握,朗声赞道:“太家双剑果然夺天之巧,毫无破绽,今rì吾领教了。”
对面金瑜二人面sè沉重,已经没有多余的jīng力回话,只将两双虎目紧紧盯住对手,尽力不露一丝破绽。两人心里都明白,下一招,将是独步清风翻局之刻,届时,两人将无力阻拦。
“两位,注意了,独步凌霄!”随着一声雄喝,独步清风纵身云端,清风横握,沉速一划,苍穹碎裂,数不尽的慧光从空间细缝中汹涌而出,宛如流星坠世,震慑非常。金瑜与虹炼瞬间交换了一下眼神,“天之华彩——虹之翼”“五窍血剑——血凰舞空”同时而出,霎时,两人化为仙禽,一红一彩,向天空直冲而去,与迎面而来的慧光激烈相撞,毫不退让。
行至半空,虹炼已难再进,所化血凰更成了慧光的箭靶,被冲的将近溃散,而金瑜有五彩石所化战甲护体,勉强还有上升空间,但也支撑不了多久。牙关一咬,虹炼决心一博,自行解除了护身结界,右手食指猛地擦过剑刃,用鲜血在虚空划出一个奇异法阵,此阵一成,立刻吸引天上慧光来袭,令金瑜阻力大减,虹翼箕张。眼中浮现无比坚定,金瑜全力施为,逆风而上,彩凤剑喙直指独步清风咽喉,势要一举破风。就在此时,天空霎地一暗,邪云笼罩,忽闻一声沉喝:“逆弑三决——斩龙一决!”一把黑sè巨刃,似刀似戟,狂然劈下,开天动地,与金瑜一同包夹独步清风。金瑜大笑一声:“来的好!”力道再催,彩凤巨尾华焰再盛,一声凤鸣划破长空,辉煌进逼。
独步清风惊叹一声,左掌一抬,运起绝世真力硬抗亡天子致命一击,同时右手挥剑,剑尖直刺彩凤剑喙,与之激烈摩擦。三人在半空各自驰骋,皆是不退半分,一时难分胜负。转到下头,虹炼牺牲自己引得无数慧光来袭,正yù霍命一拼时,脑中突然浮现一缕尘封的记忆,惊觉独步清风这招竟似曾相识,当下收回血剑,双掌一推,两张血红术图随即浮现身前,将慧光吸了大半。虹炼咧嘴一笑,心中说不出的快活,竟全然不顾余下慧光之威,任由其将自己撞落尘埃,依旧大笑不已。
无暇顾及虹炼状况,金瑜跟亡天子全力施为,终于,在仓促应招之下,独步清风防卫之势溃散了。只听一道空间破碎之声响起,彩凤直冲天宇而去,黑sè巨刃则重重斩入大地,渐渐消弭。
两人先后落地,亡天子周身还跳跃着邪异的黑焰,气息有些紊乱,独步清风则一身正气不散,唯有胸前一道斜行的伤口隐隐透发着邪氛。亡天子正yù开口,独步清风伸手阻拦道:“不必多说了,今rì之行,到此为止,接下来要如何你自己抉择吧,告辞。”话完,独步清风御起清风剑,飞离了。亡天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重重喘了一口气,随后抚了抚非吾邪琴,轻笑一声。
花了半刻时间找寻虹炼未果,亡天子只好独自回转皇城,找到了绯雨,与他粗略的说了一下事情缘由,绯雨没有完全明白,但他相信亡天子,于是两人配合弥烟在皇宫外演了一场戏,最终,在大红袍兵败如山倒的鼓吹之下,覆世灭道大军“浩浩荡荡”撤退了,此战结果便是——覆世灭道一众宵小前来皇城生事,不敌弥氏一脉继承者弥烟,狼狈而逃,不幸的是,众皇亲国戚皆在此战中身亡,仅留的皇子弥烟决定将治理天下的重担一肩挑起,正式登基为皇帝,年号“复殇”。
第十五章 苍行兰府
七灵山上,众邪汇集在纷华浮殿之外,要求道主一个解释,殿内,几位骨干也在等待亡天子说明原由。调整了一下心情,亡天子无奈道:“自覆世灭道创立到现在,多谢各位对我的支持,天子是一个任xìng的人,很多地方太过自作主张了,希望各位见谅。今rì之事,天子亦不能解释,一切后果就让我独自承担吧。”
诸葛望野不明真相,上前关切道:“天子,你究竟有何苦衷,不能言明吗?”
亡天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苦笑道:“解释留待他rì,今天,我必须出去解散覆世灭道,还请各位不要阻拦。”众人不解,却也没人再出面询问,他们只是相信着眼前的人。
大门一敞,众高手的气息蓬勃而出,令群邪一阵安分,喧哗顿止。亡天子缓步踏出,看着这些受其武力压制的卑微的人们,宣布道:“今rì,覆世灭道灭矣,各位回转各自的归所吧。”此言一出,群邪立刻暴躁不安起来,一个个在底下小声埋怨,不明缘由。大红袍混在人群之中,听到这个消息,首先想到的便是力保覆世灭道,其次是将亡天子取而代之,最后是一统江湖。既有此“雄心”,他又怎会一声不吭呢?只见他挤着满是肥膘的身体穿过人群,来到亡天子身前三丈之处,大声喝斥道:“染衅!不要以为你有点本事就可以将我们不放在眼里!今儿个若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休想离开!”此言一出,立刻引得群邪赞同,纷纷表示要亡天子给个交代,否则不死不休。
亡天子看了一眼大红袍急功近利的嘴脸,叹道:“想要交代的都上前来,给染某一拳,染某绝不还手,如何?”
大红袍不待众人回答,抢言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兄弟们,都来出一口气啊!”话完,率先一拳轰出,正是风雷真诀。只闻一声闷响,亡天子嘴角溢血,大红袍的拳头抵在其胸前,心中暗笑道:“嘿,呆子,竟然不运功抵挡,今rì定要你死在众人怒拳之下,到时老夫便可乘机坐上道主之位,嘿嘿嘿……”
众人见大红袍一马当先,开拳见血,jīng神为之大振,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为自己出一口恶气,洗刷当rì被强制征收的耻辱。就在此时,一道人影飞速掠过亡天子身边,左手一抓,将肥胖的大红袍轻松提起,下一瞬,已将其甩入人群之中。大红袍重重落地,狼狈至极,正恼羞成怒,将要发难时,出手之人已站在其身前,一脚将其再次踢飞,滚了老远才停下。大红袍意识到出手之人实力不弱,也就忍气吞声,没敢再造次,抬头一看,作弄自己的竟是葬天。葬天不屑一笑,高声道:“你果然是个卑鄙无耻的人渣,有这种人在,覆世灭道确实该灭了。还有谁想效仿他的,尽管站出来,本少爷定当送他一份厚礼!”
“说得好!”诸葛望野大笑一声,随即护在亡天子身前,坚定道,“谁敢动染衅一根汗毛,先问过我!”
众邪一时受二人气势威吓,不敢动弹,此时,郎思齐也站出来,喝道:“你们这群人渣,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想吃老子的铁拳吗?统统给我滚!”
独孤血月微微呻吟一声,率先领着吸邪殿一众下山了,其余邪门歪道见势头不对,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纷纷率领门众离开了,最后,偌大的七灵山上就只剩下绯雨、亡天子二人。郎思齐思念紫那罗心切,没有告别便飞走了;葬天临别前跟亡天子交换了一个珍重的眼神,展示了少年之间的近似友情的相互认可;诸葛望野最后也依依不舍得被亡天子劝走,只是面上表情极其难过。绯雨作为亡天子的师长,知道的自然比旁人要多一点,但他还是颇具野心,对失去覆世灭道这件事有些挂怀,亡天子明白他的想法,便解释道:“师尊,我今rì若不解散覆世灭道,朝廷那边的朋友便不好给他的子民交待了,希望师尊体谅。”
绯雨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亡天子轻笑一声,擦去嘴角血迹,走近悬崖,感叹道:“人生真是变幻无常,刚刚你还宛如坐拥天下,转眼间却又孑然一身,天意究竟有无呢?真让人难以捉摸。”
绯雨见亡天子感叹之余,微露豪情,知其龙非池中物,暂时的敛翼只是为了再次展翅时能飞向更广阔的天空。不错,覆世灭道虽然名义上解散了,但起关键作用的几个人都对亡天子深信不疑,只要亡天子在,只要亡天子愿意,随时可以让覆世灭道再次崛起,或者说,之前的覆世灭道只是为了实现亡天子自己的梦而拼凑起来的失败之作,但下一个“覆世灭道”必定去伪存真,将“覆”与“灭”的真髓淋漓挥洒……
苍行兰府,远离江湖纷争的一处世外桃源,府中种满白sè兰花,四季芬芳,从不凋谢,只因内里住着一位绝世高人。整个府邸都被巨大结界包裹,平常之人根本无法寻到,今rì,一个俊秀的少年却轻松地走了进去。
“娘,我回来了。”少年径直走入大堂,那里,一对夫妇正在饮茶。丈夫蓄着胡须,三十来岁模样,还算俊朗,妻子清丽娴静,浑身莲香缭绕,美绝尘寰,两人坐在一起,丈夫显得有些局促。夫妻二人一见少年归来,都面露喜sè,起身相迎。寒暄过后,丈夫问道:“天儿,此行如何?可见到了那大红袍?”
葬天不屑的笑了一声,鄙夷道:“爹,你说的果然没错,大红袍就是个纯粹的败类,爹曾经拜在他门下实在是爹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天儿替你不平!”
藏蓝尴尬的笑笑,叹道:“爹当年也是一时糊涂,上了他的当,幸好遇上你娘跟当时尸罗门首席弟子亡天子才终于下定决心摆脱那人渣,想来,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回忆起来还是无尽唏嘘啊!唉!”话到此处,那夫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她便是红袖阁的冰霜美人——步步香莲蓝彩霞。
二十年前,藏蓝自废武功离开七灵山后,心绪激荡,体力不支,晕倒在路中,醒来时,却见蓝彩霞在一旁守护,感动之余,借着一股拼劲将自己的心意讲出,终得佳人首肯,二人遂结为夫妻,浪迹天涯,后来因缘际会,巧遇一世外高人,被收为弟子,从此隐居苍行兰府之中,与那世外高人一同逍遥避世。几个月前,那位世外高人预见了某种“缘”的降临,便让葬天前去“承接”,藏蓝夫妇虽然不舍,却不敢违背师尊的吩咐,于是将大红袍的行踪调查清楚,让葬天“巧遇”大红袍,由老练的大红袍将其介绍入“覆世灭道”,把“缘”筑起。
葬天安慰了藏蓝几句,随即笑道:“爹,师公所说的缘我知道是什么了,说出来爹一定会吃惊的,信不信?”
藏蓝也笑道:“不信,你说来听听。”
“好嘞,注意了!”葬天停顿片刻,用一只眼斜望着藏蓝,坏坏道:“覆世灭道的核心人物,他的真名就是——亡天子!”
藏蓝果然大吃一惊,不信道:“不可能!亡天子他二十年前一战失利后就常住九拙府中,怎可能是他?天儿你唬我!”
葬天哈哈大笑,许久才解释道:“爹你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此亡天子非彼亡天子,他们虽然名字相同,但其他各方面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怎么说呢,就我个人而言,这个亡天子更讨人喜欢。并且,对外,他自称染衅,我不知道原因,或许跟爹认识的那个亡天子有所关联吧。”
藏蓝思索许久,脑中猜测万千,葬天见他愁眉深锁,便提议道:“爹若是不解,为何不找师公问个明白,他老人家可是无所不知哦。”
藏蓝摇头道:“你师公他出门了,要些rì子才能回来,不急,你且将你这一行仔仔细细说给我跟你娘听。”葬天对蓝彩霞笑了笑,一口答应:“好啊!”……
第十六章 接踵而至的魔炼
遥远天际,一道白光急电般在云层之中穿梭飞驰,快若流星,突然,云层之上两团电质气息降下,令白光一顿,现出一个气质不凡的白袍老者来。老者一现,云层之上也落下两个人来,一个正是第一届正邪会战的参与者之一——徒潇潇,只是他现在已经成为中年了;另一个恰是青chūn年少的好时光,相当具有压迫感的俊秀少年,只是一头白发比白袍老者还要长,直垂到其踵部,另外,他没有眉毛,看起来叫人有些不适应就是了。老者见到少年模样,忍不住笑道:“晔朗啊晔朗,你无论转世几次,依旧是这副不伦不类的模样,真是天意啊!”
被称作晔朗的少年哼笑一声,开口道:“你我许久未见,难得相遇,第一句就是玩笑,你这么多年是虚长了吗?”
老者自顾自笑了两声,道:“我的处世之道就是如此,活得越久越改不了,就像你的脸一样,哈哈哈……”
晔朗突然飘上前,用右手拍了拍老者的肩膀,老者立刻往后一缩,嘿笑道:“小子敢电我?当我这‘傲苍兰气’是白修的吗?”
晔朗撇撇嘴,不屑道:“这么多年,你还是龟缩在那苍行兰府之中贪恋兰香吧?果真胸无大志!”
老者轻松道:“我有什么办法,三十年前我们下凡后,仙界就不知所踪,我找了许多年也未找到,你还不是一样,转世后一直窝在楠木元寂林中恢复功力,还让你那宝贝徒弟在一旁护着,要不是这次小姬来请,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晔朗哈笑一声,道:“怎么?你是嫉妒我有个好徒弟喽?”
老者再次嘿笑道:“就料到你会出这招!不就是徒弟吗?哈!我也有,还有两个,十六年前连徒孙都有了,如何?你比得过吗?”
晔朗半信半疑,最后将话题一转,道:“璞心他前些天来找我,说魔界那方面很不稳定,你有何看法?”
老者摇了摇食指,道:“璞心他现在改名叫姬无双了,你以后可别叫错了,至于魔界之事,等到了九拙府上,自会众说纷纭,不急在这时。”
“那还等什么?走吧。”晔朗话完,招呼徒潇潇,两人化为两团电芒向着九拙府疾驰而去,老者啧了啧嘴,也化为一道白光追了过去……
平静的九拙府上,今rì聚集了不少仙侠一流,他们受邀来此,皆为一事——魔界。参与者分别为:画师九拙、斗禅不容、东方堪舆、求艳、白袍老者皓阳子、晔朗师徒、姬无双及天卷宗宗主千里夜。除皓阳子外,唯一未经转世生存至今的入道仙者紫殷因其弟紫胤的缘故,未能到场,而火宵之夜也忙着教导王子凄及应付圣战因,不克前来,至于其他转世仙者,目前还未清楚他们的行踪,不过可以肯定,一旦魔界入侵,他们会一一现世,包括那最神秘的第十三位升仙者。
九拙:“斗禅,请让来自小诸天的高僧一说事态吧。”
斗禅不容微微点头,高声道:“大师,请明言吧。”
求艳不客气地笑了两声,缓缓道:“各位,小僧此次奉命下界,一查封界山状况,果不出我佛所料,当初用以封印魔界的乾坤泣神咒已经开始崩毁,封界山常年受魔气侵蚀,rì趋塌陷,几成中空,怕是撑不过半年时光了,还请各位正道巨擘尽早安排,以防不测。另外,小僧可以告知诸位,魔界先锋已进入人界,希望诸位留个神,以免被打个措手不及。”
众人一阵议论,最后由九拙提议,各人再多请几位朋友出面相助,随后分三人轮流在不乐山周围守护,其余之人则进入不乐山中心,尽量修补乾坤泣神咒,延缓魔界破封。众人皆未反对,但千里夜等人身为一派之主,又怎会亲身前往?最后,多数人留下一个承诺后打道回府了,求艳闲来无事,也跟着斗禅不容回了怒山,九拙则拿出纸笔,开始规划人员分配……
尸罗门内,亡天子正在回味与独步清风的战斗,一旁,宝莲看着他,不声不响。突然,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传入其脑海,令她一阵不安。张开灵识四处搜寻了一番,最终确定了这股sāo动的源头——九sè。右手微掩,将额头天眼睁开半边,宝莲清晰地看到,九sè内中的封印正在快速燃烧,逐渐殆尽。暗暗吃了一惊,溺天可没告诉她,封印会这么快被解除,这其中必有蹊跷。分出一道灵识传予闭目中的亡天子,宝莲静等他的反应。
“喔”了一声,亡天子睁开双眼,同时,九sè炫光一闪,消失在两人面前。微微皱眉,亡天子追了出去,宝莲随后跟上。一前一后,两人一路跟寻,竟追到浮罗殿中,只见凝月仙子慌慌张张向外跑出,身后,九sè穷追不舍,似要将其千刀万剐。
“公子,救我!”佳人急切呼救,任谁也不会拒绝,更何况企图行凶的还是九sè。右手shè出一道寒气本想封住九sè,却不料它突破溺天封印后威力倍增,小小寒气根本难阻其行动。道一声不妙,亡天子正想运出第二招,宝莲抢先一步,小嘴微喝,竟将暴动中的九sè镇压下来。亡天子抓住时机,拉过非吾邪琴,一阵音波扩散,令九sè再次一震,剑身抖动不已,显然在极力反抗。对峙片刻,九sè自知难再伤害凝月仙子,剑啸一声划破音波限制,随即冲霄而起,不知去向。
亡天子正要追去,一个雄壮的声音将其叫住,回头一看,来者竟是郎思齐。九sè乃自己向溺天所借宝物,怎能随意丢弃,亡天子想先将其找回,却见郎思齐面sè不佳,知道今天不先过他这关是万万脱身不得了。做了一揖,亡天子恭敬道:“敢问郎前辈今rì造访有何赐教?”
郎思齐看看一旁的凝月仙子,随即急道:“那罗在不在这里?”
亡天子嗯了一声,道:“紫前辈她不在蛟王洞吗?”
郎思齐怒吼一声,大叫道:“啊!连尸罗门都不在,那罗啊!你究竟去了哪里?告诉我啊!告诉你郎哥哥啊!”
发泄完,郎思齐双脚一蹬,飞出了尸罗门。亡天子唉了一声,望向天际,知道九sè难以找回了,只是为什么它会攻击凝月仙子而不是其他人呢?正纳闷间,一道灵识传入,再抬头,宝莲已不知所踪。
摇摇头,亡天子叹了一声,丢了九sè,溺天还好说话,但对他那小器的情人霜夜该如何交代呢?
“多谢染公子相救,凝月感激。”背后轻柔话语打断亡天子思绪,一转身,只见伊人双颊微红,胸腑稍喘,一副受惊模样,显得楚楚动人。
轻笑一声,亡天子随意道:“仙子当真感激吗?”
凝月仙子不解其意,笑问道:“染公子此话何意?是在与凝月玩笑吗?”
亡天子哼笑一声,将话题一转,道:“仙子可知我这一行遇到了谁?”
凝月仙子稍露迟疑,回道:“公子莫不是遇上了独步清风了吧?”
亡天子点点头,看着凝月仙子,缓缓道:“记得临行前,仙子跟我说过,在他面前切勿用剑,我年轻气盛,未听仙子劝告,结果险些吃了大亏,幸得友人相助,有惊无险。天下第一剑的风采染某已经见识,不知何时能一睹正道花魁的真正芳华?”
凝月仙子微微一笑,道:“凝月此时就站在公子面前,毫无掩饰,还请公子看个真切才是!”
亡天子目光不偏不倚,注定凝月仙子双眸,笑而不语,似要将其内心洞穿一般。凝月仙子总算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又岂会畏惧亡天子尚显稚嫩的目光,任其如何坚持,依旧泰然自若,笑脸相迎,毫无破绽可寻。试探未果,亡天子干咳一声,转身道:“不妨碍仙子休息了,染某告辞。”
凝月仙子偷笑一声,挽留道:“公子留步,公子这一行圆满功成,凝月早应前往道贺,无奈身在囹圄之中,至今方有机会,请公子见谅。”
亡天子喔了一声,问道:“我这次大败而归,连覆世灭道都解散了,何来道贺一说?”
凝月仙子摇头道:“公子说笑了,朝廷那边的情况早已传开,经覆世灭道一役,百姓生活已得到许多改善,公子虽然兵败,结果却如预期,自然可喜可贺。”
亡天子轻笑一声,道了句多谢,离开了浮罗殿,凝月仙子看着他慢慢走远,眼中寒芒微闪,笑意渐渐化作冷漠。
第十七章 真魔诞临
千里之外,九sè如电疾驰,所过之处,云焚海枯,霸道至极。待飞至巴山一带时,九sè突然鸣啸一声,垂折而下,地上,正是天下第一剑的居所。轰隆一声巨响过后,九sè坠地,同时搅起满空尘埃,竟将独步清风挚爱的“无争琴”给斩个稀烂。竹屋内隐隐透出一股沉郁的霸气,人未出,猛烈气势已将九sè团团围住,压得它剑啸不止。兀地,屋门一开,独步清风夹怒而出,一道剑意自身上飞散,shè入九sè之内,随即,又折返其身。微微一声感叹,独步清风收敛怒意,对着九sè说道:“确实,要搭配我的独步剑法,你非常合适,可惜,在这方面上,我已无所求,况且,你鲁莽偏执,将我爱琴毁去,我更不可能收你,去吧,另觅他主吧。”话完,衣袖一挥,九sè在一声悲鸣中被拂向了天际……
巴蜀一带,到处弥漫死一般的寂静,天空是灰sè的,大地是血红的,当腥风吹起残骸的灰烬,当残阳映照尸骨的斑驳,你会这样想:所谓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一丝脉动在这炼狱中恒定的跳动着,将流淌在地底的污血吸引,把弥漫在空中的瘴气牵扯,惨死的灵魂都流着血泪,rì夜注视着这即将诞生的生命,渴望救赎的来临。
“咕咚,咕咚,咕咚……”脉动越来越急,越来越有力,整个巴蜀都仿佛随着这脉动在颤抖,宛如分娩中的母体,即将诞下血的结晶。
天空霎地翻白,随即一道黑sè惊雷划过,乌云如涡汇聚,眨眼掩盖天rì,偌大巴蜀,只剩下孤峰上一颗古松闪烁着凄红的血光,此刻,它无疑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存在。
脉动仍在加快,昏暗中,一尊巨大魔相浮现于古松背后,恐怖非常。自然之力此时崩溃,亡魂突破生死界限,浮现尘世,放眼望去,除了人类之间发动战火牺牲的士卒外,还有无数长相各异的妖魔鬼怪,显然,这里曾是一个巨大的,包容三界的战场。
终于,一声嘹亮婴啼划破千里之抑,引得亡灵齐声鬼啸,裂天动地,神魂尽丧。一道凄艳血光随即冲天而起,将天空也染成红sè,摧枯拉朽声中,古松从中而裂,一个男婴带着他额头三撇朱红,降临尘世。
一声剑啸同时划下,被独步清风强硬拒绝的九sè受婴孩体内亡天子jīng血所引,跋山越海,辉煌而至。婴孩睥睨的眼神微微一动,右臂一伸,接下九sè,随即向空中一阵翻搅,将四方亡魂全数卷入血红的巨大漩涡之中。亡魂没有挣扎,反而欢笑着被婴孩吸入体内,仿佛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今天。
当最后一丝亡者之气被吸纳后,变化开始产生,眨眼间,婴孩已长成一个美少年,只是这个美少年眉宇间透着浓重的yīn气,甚至将其不羁叛逆的眼神也掩盖过去。
一声轻笑,少年微微转身,幻化出一套血红外衣,随即飞入高空,举起九sè,纵劈而下。只见一道弧形光刃轻松斩入山腹之中,待少年飞离后,整座大山竟被一分为二,同时,乌云尽散,久未见天rì的巴蜀之地终于重新得到了阳光的眷顾。
谢府,谢衅的新住所,如今身为朝廷第一谋士的她,在皇城内兴建了这所奢华的宅邸。作为一个高调又不顾别人死活的人,她不得不时时刻刻提防着刺客的来袭,所以谢府内除了机关陷阱外,还收纳了几乎所有原历王府的食客,其中最厉害的当然是酒肉和尚狂伏。因此,想要在谢府内来去自如,神不知鬼不觉带走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前些天,谢府内失踪了一个人,一个受到最严密保护的人——兰馨(蓝斐)。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个消息没几天就传入了亡天子耳中,让他提前数月回到了那边的世界。此刻,谢衅与他正在书房内谈话。
亡天子:“当初我是如何交代的?你怎能说不知道她在哪!”
谢衅:“哈!当初是谁为了自己的利益把她抛在我这里?现在人不见了,你倒来兴师问罪了?好啊!真像个男人!”
亡天子心中急切,难免有失方寸,刚刚意识到什么,一个雄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谢大人,有人送了一封书信过来,说要交给染公子。”亡天子一听,立刻冲出门外,从那人手中接过书信,打开看后,微哼一声,御起风雷真诀便不见了踪影。谢衅从地上捡起书信,看了看,只见其上写道:“亡天子,想要救回这女人,立刻到不乐山来,我在山中等你。”署名是一个“戌”字。
“戌?”谢衅捏着信笺,想了想,最后摇摇头,叹道:“一步江湖无尽期,看来,你是再无法回到我这边来了!”
话说,亡天子收到信息后一路飞驰,向着不乐山而去,但有个人比他快了一步。数刻前,为了心爱的紫那罗四处找寻奔走的郎思齐,在万念俱灰下,突然眼角生辉,瞥见了心爱之人的倩影,一路追寻,来至不乐山,却又失了去向,于是认定紫那罗躲在山中不肯见他,执意上山,但此一时彼一时,正道群侠为防魔界宵小破坏封印,严阵以待,当然不会答应他的要求,双方几句言语不合下,终于大打出手。
说来也巧,负责应付他的人便是第一届正邪会战的参与者徒潇潇,当年郎思齐因为想占紫那罗便宜故意输给了藏蓝,失去了参战的资格,今天,这场迟到了二十年的战斗终于上演。
“小子闪开!”郎思齐怒上眉梢,挥拳就向徒潇潇脸上打去。徒潇潇自从年过三十后,从未被人称呼过“小子”,一时讶然,心神不专下,陷入郎思齐绵密不绝的拳网之中,难以脱身。郎思齐因心焦佳人所在,出拳速度出奇的快,任徒潇潇如何闪躲也逃不出罗网,待徒潇潇现出疲态时,郎思齐看准时机,一拳打中其腹部,将其轰飞老远,随即撇下对手,向不乐山里冲去。还未抵达结界处,只觉周身一麻,一股银sè电流窜遍全身,让郎思齐的短发根根直立。张口吐出一口白气,郎思齐转身,一脸怒容令人望而生畏,尤其是偷袭他的徒潇潇,更有一丝怯意在心中滋长:“这家伙怎么回事,中了我的太乙神雷竟然毫发无伤,他的身体是石头做的吗?”
“臭小子敢偷袭我!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郎思齐暴怒之下,右拳轰向地面,顿时开出一道巨大裂隙向徒潇潇脚边而去。徒潇潇怎肯坐以待毙,飞身半空,随即电指一挥,shè出一道太乙神雷击向郎思齐原本所在,不料郎思齐早已躲在裂隙中暗暗跟来,原来位置上只留下了一个幻象而已。一声吆喝,郎思齐从徒潇潇脚下裂隙窜出,一把抓住其踵部,用力一甩,将其甩入裂隙之中,随即纵身飞入,拳如雨下,狂攻猝不及防的徒潇潇。
裂隙之中昏暗无光,凹凸无常,并充斥着郎思齐的真气,使得徒潇潇难以辨位,而郎思齐却凭着野兽般的本能,能够来去自如的攻击猎物,一时间,打了徒潇潇一个痛快。
不乐山内快速飞出一道身影,正是千年天卷宗花月堂堂主花沁月,问清缘由后,花沁月建议道:“前辈,郎思齐曾被囚天卷宗二十载,在下对他也算有所了解,此人天生不服管教,曾多次想要逃走,并且狡猾非常,诓骗了在下不少门生,令徒虽然厉害,但天xìng敦厚,在这样下去恐怕有失,望前辈出手相助才是。”
晔朗微微思索片刻,随即道一声“有理”,扬手一道神雷,照亮天际,徒潇潇只觉头顶一亮,看准出路,在郎思齐扑过来之前飞出了裂隙。微哼一声,徒潇潇双手电光汇聚,一招五雷轰顶,将裂隙里里外外都炸了个遍。
第十八章 怒临不乐山
百米外,郎思齐从灌木中探出头来,不屑道:“想跟老子斗,你还嫩着呢!”嘿笑一声,郎思齐暗暗向不乐山靠近,却不知有个人早就将他看穿了。
“郎兄,行sè匆匆是要去何处啊?”花沁月无声无息自天空落下,挡住去路,令郎思齐一阵不爽。正待发难,忽地一条银丝shè来,险些击中花沁月。张目望去,只见一头丑恶怪兽载着一个yīn郁少年,强势而来。郎思齐一见少年,立刻惊讶道:“你是断邪云?”
断邪云歪嘴一笑,随便道:“哟哟哟,想不到还有机会跟故人见面,真是难得。”
花沁月闻言,思忖道:“听闻yīn阳麒麟断邪云乃皇初殿病流皇的关门弟子,当初在邪道也小有名气,后来无故失踪,原来一直藏身在不乐山内,只是为何他的相貌看去如此年轻?”
郎思齐盯着怪兽邪佞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问道:“你不会是从二十年前到现在一直呆在这里吧?”
断邪云故作惊讶道:“原来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年了?时光荏苒啊,嘿嘿。”
郎思齐突然回忆起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从他第一次遇见断邪云时就有了: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以及他究竟是不是人。
断邪云看了看花沁月,向郎思齐问道:“前些rì子这里突然来了好多人,害我觉都睡不好,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郎思齐突然灵光一闪,回道:“他们是一群名为正道的败类,而这位花沁月大侠更是正道中的正道,想必深居简出如你者也必定听闻过吧?”
断邪云喔了一声,看向花沁月,笑道:“原来你就是当年打败他的人,我倒要瞧个仔细了。”
郎思齐见有戏,立刻大声道:“说得好!当年你我皆因有要事在身,没能赶上会战,以致邪道因此陷落,今rì刚好正道两名代表都在,不知道敢不敢与我们再战一次?”
花沁月三人皆未回应,郎思齐便激道:“不错不错!不敢是正常的,你们不必感觉惭愧,因为吾辈实力远超尔等罢了,当年要是换我俩上,花大侠就要被关在蛟王洞了,哈哈哈!”
显然不是应和郎思齐,不知是何原因,总之断邪云也笑了。正道之人终于忍耐不住,晔朗吩咐道:“潇潇,你便下去助花堂主一臂之力,跟那两位切磋切磋吧。”
徒潇潇道一声是,拖着满身瘀青飞落郎思齐面前,眼神颇为坚定。花沁月本无心争斗,但既然晔朗已经发话了,他便唯有接战,毕竟人家是入道仙者转世,又是徒潇潇的师父,这点尊敬还是必须的。断邪云始终没有表态,但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花沁月,就像野兽锁定了自己的猎物一般。郎思齐暗自发笑:“嘿嘿,难缠的花沁月就交给断邪云对付,至于这个徒潇潇嘛,空有一身本事,却是个笨蛋,只要有机会我就打他个半死,然后冲进不乐山里,找回我的那罗妹子!”
半空,姬无双看着四人打斗,技痒难当,真想冲下去尽情发挥一下,晔朗看出他的心思,开导道:“璞心,你乃入道仙者,怎能放低身价,与几个小辈闹着玩?”
姬无双讪讪一笑,没再多说什么。一旁斗禅不容提醒道:“今rì非同一般也,此二人只是敌人施的饵罢了,无需太过理会。等吧,还会有远客前来的。”求艳听了连连点头,已料到了一些事即将发生。
底下,徒潇潇展现应有实力,银电连扫,将郎思齐逼得节节败退,但他也是有选择xìng的逃跑,渐渐将战团拉向不乐山中心。花沁月这边,任其剑招如何凌厉,就是打不中鬼魅般的断邪云,而断邪云似乎还没出手的意思,尽是躲闪,没有还击,邪佞也只在一旁蛰伏,没有动静。
因为当下还未发生什么变故,众人又在邪道地盘上,断邪云又看不出敌意,所以花沁月出招之间多有保留,只求缠住断邪云,不求取胜。话说断邪云一直盘踞在不乐山内,外界二十年在他来说只是两年而已,但他却可与此时正值壮年的花沁月缠斗,可见其实力非同一般,当年若是由他出战,邪道必胜无疑。
“好小子,再帮老哥多争取点时间!”郎思齐边躲边逃,已接近山顶,正要达到顶峰时,只闻上空一声爆喝,五道狂雷应声而下,将郎思齐退路全部封死。原来徒潇潇也不是毫无智谋之辈,看出郎思齐意图后,就暗暗聚气,在山顶布下五雷天殛之阵,同时不间断shè出一道不强不弱的太乙神雷,将郎思齐逼至山顶,待其来至山顶,以为计谋得逞之时,便发动法阵,要给他尝尝苦头,已报先前被毒打之恨。
郎思齐惊见狂雷临身,意识到自己被将计就计,恼羞成怒下,竟不顾自身安危,放弃防御,真气全部集中右臂,转身向着徒潇潇一拳隔空打去。徒潇潇并不了解郎思齐xìng格,照常理判断他必定选择防御,没想到对方狗急跳墙,竟选择玉石俱焚,毫无准备之下,被其强悍拳劲轰个正着,当场重伤吐血,震飞老远。郎思齐这一拳虽然解恨,但他亦要付出代价,五道狂雷轰然压下,顿叫他皮开肉绽,要不是生就一副钢筋铁骨,早已灰飞烟灭了。
“哈,这狂人倒是有几分气魄。”斗禅不容稍稍赞了郎思齐一句,一旁晔朗摇头道:“潇潇还是太年轻了啊。”话完,背后气势一放,助徒潇潇稳住身形,并发出一道雷火之气,替他疗伤起来。这边郎思齐虽然遭受重招摧残,依旧屹立不倒,显出无穷男儿气概,但实际他已经被电的有点麻木了,要动一下都困难。
山脚断邪云看着郎思齐觉得好笑,却闻上空姬无双发话道:“花兄,别再磨蹭了,速速将他解决吧。”花沁月微微点头,举起醉月,正待使出强招,忽地邪佞魔眼一张,低吼一声,断邪云立刻提起jīng神,额头皮肤骤然往上一拉,裂出三对殷红邪眼,花沁月一时惊愕,心神被摄,意识沉浸幻境之中,无法自拔。邪笑一声,断邪云望向天际,那里,一条黑线正在逼近。一转身,连同邪佞,一人一兽再次没入地底,不知所踪。
天上几人皆未摸清头脑,以为断邪云逃跑了,待察觉花沁月呆若木鸡时才知道另有蹊跷,而此时,他来了。
“嗯?有人到位!”斗禅最先察觉,翻袖一掌迎出,金sè佛印夹带无上法力,硬生将来者拦下。
黑绿邪气缓缓散开,现出了来者面目,正是一脸愠怒的亡天子。最依赖的人被掳,此时的亡天子已失去冷静,体内至yīn之气与背后非吾邪琴魔气混合,越滚越大,渐成无穷无尽之势。环视一周,亡天子强势问道:“谁是戌?”无人回应,因为正道中人都在暗暗探查他的底细。低哼一声,亡天子御起风雷真诀,直往结界内飞入,却见姬无双怒喝一声“放肆”,孤红剑出鞘,破空斩下。眼神微冷,亡天子身形骤停,原地一旋,邪影双分,呈左右之势反攻姬无双而去。姬无双暗道一声“好家伙”,原地摆开架势,待亡天子左右夹击而来时,忽地往后一退躲开攻击,随即一转身,反手一剑撩起。亡天子身形合一,妖天狱真诀引起,右手裹上一层金sè真气,往下一压,抵住长剑,随即左拳跟上,正是霸道阳刚的“金刚铳”。
只见一尊异域佛像于亡天子背后巍峨而坐,雄臂伸展,yù碎姬无双头颅。亡天子反应极快,出招又不留情,养尊处优的姬无双一时没跟上节奏,连忙抽身回剑时,巨大的金刚法轮已沿着佛像巨臂抖落眼前。两相碰撞之下,姬无双被震退至三丈外,气息不调,有些狼狈。
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亡天子还yù前往山中查看,求艳却叫住了他:“施主,还记得小僧吗?”
亡天子来到这里时已注意到求艳,此时见他开口,便冷冷回了一句:“史上最年轻的缘觉——求艳,今rì携众来我尸罗门地界,阻我去路,不知所为何事?”
求艳听出亡天子语气不善,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此时斗禅不容替他答道:“年纪轻轻便有这身修为,想必你就是尸罗门染衅了。今rì我等在此,只为封印魔界一事,吾不知你为何夹怒而来,但此时此刻,任何理由皆不能让你进入。”
亡天子看着斗禅不容,冷然道:“正道败北,不久前才与我道签下协议,凡是我道地界内发生之事,正道无权干预,如今你们是要打破协议,发动正邪大战吗?难道这就是正道追求和平的方式吗?仁义礼信已经在汝辈中没落了吗?”
斗禅不容听完微怒道:“非常时刻非常手段,魔界破封在即,为阻其祸害人间,吾等挺身而出,护住此地,以防妖人乘隙作怪,并非要与尔等开战,相信你的长辈会比你更了解吾等用心。”
亡天子不屑道:“冠冕堂皇的借口,义正言辞的说教,歪曲事实的态度,动辄伤人的行为,所谓正道,呵。”
“你!”斗禅将要发难,两道人影突从不乐山山脚两侧快速飞来,停顿半空。只闻其中一人说道:“听闻尸罗门染衅曾入华翡学院偷习真传,为公为私,白执令今rì也该下去与他过两招不是吗?”亡天子眉头微皱,向上望去,果见白云烟一副为难模样,看去楚楚可怜,而她身旁正站着一个妙龄少女,眼神之中略显泼辣,却是另一种醉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