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太后
“恳请皇上命太医检查一下宸妃娘娘的饮食。”兰珍跪地哀求道,徐南一很快就赶了过来,想起那日徐太医对自己说的话,倒是很想知道,他跟皇上的关系到底能够好到哪一步。
“南一,你快瞧瞧,到底是怎么啦?”皓天喊了一句,徐南一立刻从药箱中拿出银子为宸妃扎了几个穴位。
宸妃的痛楚便减轻了很多,皓天便忙着命人送宸妃娘娘回了关雎宫,徐南一也要陪同而去,丽妃喊道:“徐太医,您来得可真是够快啊?”
徐南一答道:“臣奉命为宸妃娘娘养胎,随时候命。”说着好似舒了一口气道:“可惜宸妃娘娘的胎儿一直都很好,这下子,臣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皓天却不知道是该留下处理筱黛的事情还是陪着宸妃一同会关雎宫,皇后体贴道:“皇上,您还是留下将事情查清楚吧,免得冤枉了落昭容。”
皓天就顺势留下来了,问兰珍道:“你说宸妃动胎气不是艾草的原因,这话怎么说?”
兰珍禀告道:“回皇上,落昭容的舞服是精心准备的,只因新服饰上难免有些不好的味道,昭容小主担心扫了皇上与众位主子的雅兴,故此特命奴婢用熏香将味道驱除,奴婢用的是最普通的青檀香,并不是艾草,请皇上明鉴。”
青檀香是最普通的熏香,任何一个调香的人都会调,最神奇的是,它是一种渐扩渐散的香味,兰珍已经搂着这衣服好些时候,想必味道都散开了。
“去找个调香婢女来瞧瞧。”皓天命令道,身边的侍卫还来不及去传调香婢女来,便听见门外传来一声通告道:“皇太后驾到……”。
随着这一声通告,宴席上的人人都紧张起来,事儿好似都停止下来了,皓天忙着带领后宫嫔妃们一同到门口迎接皇太后。
兰珍急急忙忙将筱黛搀扶起来到了一旁,只见门外数名侍卫、太监、宫女等簇拥着一位年若不惑的女子走入。
兰珍不由一惊,这就是皇太后?将他们南宫一族贬为贱民的皇太后?害得他们家全家覆灭的皇太后?
老孔雀色的凤袍显得威风禀禀,裙尾长长地拖在地上,气势不凡,她一双泛着碧蓝色的眼珠子横扫宴席众人,人人都很是自觉的垂下了头,不敢正视,如刀削般的鼻梁高高耸起,即便已经年近半百却依旧显得极其美丽。
与大燕百姓的不同之处,便是她这双碧蓝色的眼珠子,高高的鼻梁,尽显异国女子的风采。
听闻皇太后完颜;碧君乃是西凉国和亲公主,年轻时可谓是西凉国最美丽的女人。
而西凉国是有名的“美女产地”。
“皇儿,家宴也不叫上母后一声?”皇太后直径朝刚刚皓天的位置坐下,冷冷问了句。
慕容皓天领着后宫嫔妃们给太后行了礼数才回禀道:“母后,儿臣是担心母后您国事忙碌,不敢冒然相邀,以免打扰母后您的正经事儿。”
“哼!”皇太后冷哼了一声,瞧着一眼这殿堂上的人,朝皓天道:“正经事儿?有什么事儿比起皇儿你的终生大事儿,更为正经?”
皓天赔笑道:“不知母后在担忧儿臣的什么终生大事儿?”
皇太后定了定神道:“听闻今年选秀只留了六位秀女,其中还有一位因为行为不检给撵出宫去了,又有一位因病而无法侍奉,这可怎么成?哀家刻意为你挑了一位……”。
话音还未落下,皓天便抢先回答道:“母后,儿臣的妃子已经够多了,此事就不必劳您费心了。”
“够多?”太后疑问道,指着在场的几位妃嫔道:“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皇儿这才有几位妃子啊?你可知道后宫妃嫔的多少也可代表着大燕王朝的国力民威,皇儿如今膝下子嗣仅有安宁公主一人,这怎成?”
皓天回答道:“儿臣还年轻得很,子嗣迟早会有的。”
“年轻?年轻不是借口,想当年你父皇也是惦记着自己年轻,故此三十好几才有你这个儿子,你的兄弟姐妹也只有四人,皇家子嗣也单薄得很,你如今虽然已经立后多年,却至今没得皇子,而你弟弟清王至今更是连家都未成,这让你父皇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一席话让慕容皓天无言以对,皇太后接口道:“母后为你挑的女子,自然是差不得的,她是……”。
“只要不是西凉国的女人,母后挑的人是谁都无所谓。”皇太后话还未完,皓天便将是话抢了过去。
顿时太后的脸色便变了,指着皓天怒道:“你就如此讨厌西凉国的女人?你可知道你母后我正是西凉国的女人?”
“儿臣知道!但是母后您可还记得,儿臣不是没有皇子,而是被人所害,儿臣宁可这辈子都没有儿子,也绝不会娶毒妇为妻。”
皓天斩钉切铁地说道,气得皇太后拍案而起道:“你放肆,你可知道你嘴中的毒妇是你的嫡亲表妹,更是你的发妻。”
慕容皓天曾经还有个一位皇后,乃是西凉国的和亲公主,皇太后的亲生侄女儿,闺名完颜;琳琅,是皓天的嫡亲表妹,比皓天小一岁。
十五岁时嫁给皇上为后,本来小夫妻两的感情很是不错的,但是却不料好景不长,三年前为妃的谦妃与丽妃同年产下皇子、公主,心生嫉妒,以巫蛊之术谋害之,谦妃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徐氏之子,皇长子就此丧生。
帝后感情破裂,皇太后怜惜亲侄女不忍杀之,只是废除了皇后的凤位,终生囚禁于永安宫内,以示惩戒,又担心背负护短之嫌,封了丧子的谦妃为后,以示安抚。
“母后您不要提这个人,提起来儿臣心中只有恨。”皓天狠狠地说道,很是不愿意提起这个人来。
“好!哀家不提,但是你也不要以偏概全,西凉国的女人并非个个都如此,此回母后为你挑选的西凉三公主,绝对是品德最佳的。”
第16章: 狭路
“此回母后为你挑选的西凉三公主品德是最佳的。”废后是西凉大公主,此回的三公主该是她的亲生妹妹。
皓天不屑一顾道:“当年娶西凉大公主的时候,母后也是如此说的,儿臣再也不想娶西凉的公主。”
见皇后脸上已然有了悲戚之色,皓天走进她的身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算是给予安慰。
“母后,宸妃动了胎气,儿臣跟皇后要去探视她,母后您请便吧!”皓天牵着皇后的手转身便要离去。
“你放肆,你现在是长大了,连母后的话也不听了是吧!”皇太后指着皓天的背影动怒道。
被皓天的几句话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裂出来了,皓天回首道:“当年,儿臣就是听了母后的话,所以儿臣的孩子才会死,儿臣不想再有第二次。母后,不要逼儿臣,只要母后不让儿臣娶西凉国的女人,别的什么都可以。”
“你、你……”皇太后顿时无言以对,指着皓天说不出话来,“皇儿,你也不要考验你母后的耐心,没有哀家,你哪里来的今天,哪里来的美人让你左拥右抱?哪里来的财富令你锦衣玉食?”
皓天道:“的确如此,没有母后,儿臣的确没得今天,所以,儿臣绝对不会在政权上与您相争,也请求母后不要管儿臣的后宫,朕的女人,朕想自己选择。”
说完皓天便牵着皇后的手一同转身离去了,皇太后气得将坐席上的食物一扫而空,玉器、瓷器、金银器皿,砸在地上发出阵阵声响,令人感觉很是压抑。
丽妃行礼道:“臣妾等告退。”众位妃嫔们便一一退下,兰珍搀扶着落筱黛也随着人群一同离去。
======当夜里,落筱黛因宸妃动了胎气,而皇太后又动了怒,最重要的是皇上没到碧玺宫来,心中很是不安,拽着兰珍的手惶恐起来。
“皇上会不会也怀疑是我要害宸妃的孩子?所以才不来的?”自从那日里承宠以来,皇上来得最多的自然是碧玺宫了,但是也未冷落其他嫔妃,皇上好似把恩宠分得很是均匀。
“怎么会?皇上若是怀疑您,怎么不让人来审您?”兰珍安慰道,碧玺宫的大太监安公公从外进来,行了礼禀告道:“回小主话,奴才打听到了,皇上在永福宫过夜,哪里也没去,也没传嫔妃侍寝。”
兰珍听了不由觉得很是奇怪,皇上没来探望被人陷害的筱黛,也没有去陪伴动了胎气的宸妃,更没有去安慰被戳中脊梁骨的皇后,而是独自一人在永福宫?
“其实,皇上有个习惯,月圆之夜,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不会招嫔妃侍寝的。”安公公讨好地说道。
“嗯?这是为何?花好月圆夜?皇上为何不招妃嫔侍寝?”落筱黛疑问道。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传言说,皇上说了月光皎洁,万物静好,有月亮陪着就成了。”
兰珍安慰道:“您看,皇上并没有怀疑您!早些安歇吧!”说着便为落筱黛准备梳洗更衣。
=====一连好几日,皇上都没有召唤嫔妃,到了第七天,听闻去了季云芳季贵人的尘芳殿,落筱黛心中便更为不舒服。
闲来无事,想着前往御花园赏赏花,却偏生那般巧,瞧见舒贵嫔与季贵人、邱顺容几位在御花园的凉亭里谈笑。
落筱黛本就心中不舒服,瞧见她们一起谈笑风生,更是不得劲儿,兰珍担心她在气头上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儿来。
便道:“小主,这秋老虎时节,不宜在外多逗留,咱们先行回去吧!也许皇上会去碧玺宫找您呢?”
筱黛这才答应,手里拽着的花狠狠地捏了一把,都碾出花汁了,刚要转身离去,却听舒贵嫔的侍女尔雅喊道:“落美人安好!我家主子请您过去坐坐呢?”
落筱黛对这个舒贵嫔没得什么好感,当日宴席上,很明显她跟丽妃是一起的,但是碍于身份不得不过去请个安。
却没得什么好脸色,委委屈屈地行了个礼,舒贵嫔倒也没为难,唤了起,只是瞧着季云芳与邱心莲道:“咦,落美人,你不与季贵人与邱顺容行礼么?”
按着后宫的规矩,虽然她们都是正四品的品级,却因为季、邱两位在落筱黛之前册封,故此见了面好歹也得行个平礼。
“罢了,都是自家姐妹,何来这些虚礼?”不等落筱黛答话,季云芳便提她解了围,随后笑着问道:“妹妹哪里来?”
“听闻御花园的金菊开得好,我想来赏一赏?”落筱黛却丝毫不领情道,舒贵嫔向来爱好打理花草,此时正拿着金剪修剪着花叶,各式各样的花儿,根据花色、花型、叶托、姿体的不同而组合到一起,更是美不胜收。
那花香扎堆而来,惹得四周的蝴蝶翩翩起舞,争前恐后地飞来停息,舒贵嫔轻轻一挥手赶走了两只花蝴蝶,问落筱黛道:“那怎么见了我们转身就走?”
搁置好了一束百合花转身瞧了一眼落筱黛道:“哦,我晓得了,落美人你天姿国色,自然不愿意跟我们这些长相平庸的人在一起交谈了?”
瞧着舒贵嫔那满是挑衅的目光便知道她这是有意为难落筱黛了,正想着该如何为落筱黛解围,却听落筱黛道:“我、我哪有?红花还得绿叶来配呢?没得绿叶怎么凸显红花的美来?”
一句话让舒贵嫔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就僵硬住了,季、邱两位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兰珍倒是暗中叫好,活该!这下子气也不是,怒也不是,谁让话题是她自己开的。
舒贵嫔强忍着笑说了句:“那坐下来,大家说说话吧!也好亲近亲近。”
落筱黛便坐下了,兰珍上前为她倒了一杯茶,趁机道:“贵嫔娘娘误会我家小主了,我家小主刚刚还对奴婢说,贵嫔娘娘与两位姐姐正是高兴,若是这般过去,会不会显得唐突?要是扫了贵嫔娘娘的雅兴就不好了。”
第17章:挑拨
“若是扫了贵嫔娘娘的雅兴,就是罪过了。”兰珍婉言说道,缓解了刚刚的沉迷气氛,舒贵嫔也便不再多言。
只是邱心莲很是不满地瞧了兰珍一眼,兰珍忙着避忌开来,退到了一边,她知道这是一种警戒的目光。
绾心在尚仪局时与兰珍方且有几分交情,见邱心莲如此,也朝兰珍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太帮助落筱黛,以免城门失火,殃及鱼池。
“咦,姐姐,你这只金玉步摇好生美丽?”邱心莲认真地瞧着季云芳发髻上簪着步摇称赞道,抬头托起步摇垂下的翠玉坠子赞赏道:“金玉良缘?好寓意,想必是皇上赏赐的?”
季云芳有些羞涩地抿了抿嘴,点了点头微笑道:“是的,是皇上画了图,命尚功局做出来的,以金玉为材料,寓意,金玉良缘,以蝶恋花为图案,寓意,两情相悦。”
说着说着邱心莲便笑了起来道:“皇上好疼爱姐姐啊?时常对我说,我与姐姐一同选秀入宫,定要多多走动,互帮互助的,就是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嫌弃妹妹我笨嘴拙舌呢?”
季云芳瞧见舒贵嫔脸色不是很好,忙道:“妹妹不要打趣我?皇上倒是时常与我提起要多多像舒贵嫔娘娘学习养花插花之术,说舒贵嫔娘娘的重华宫布置得跟天宫般美丽,满屋花香惹人入迷。”
舒贵嫔脸色这才好看些,谦虚道:“本宫也不过是爱些花草罢了,不如皇后娘娘贵族之后,能舞文弄墨,也不及丽妃娘娘商贾之家,精通财道。”
几人聊着反倒是将落筱黛给遗忘了似的,落筱黛瞧着她们笑靥如花,听着她们谈笑风生,浑身都不舒服,只是碍着情面,又不好意思走。
“咦,落妹妹,皇上最疼爱你了,肯定送过许多‘有情有义’的礼物给你,不如也与我们说一说,好让我们也羡慕羡慕?”邱心莲突然问道。
落筱黛不由语噎,若说礼物,皇上自然是赏赐了不少,但是像季云芳这样满是寓意的还真是没有。
兰珍在旁瞧着落筱黛脸色难看,便也明白这是邱心莲在挑拨离间了,这好似是她惯用的计量。
“嗯?难道没有?这怎会?”邱心莲见落筱黛不言语,又反问道,“不过说来,皇上有段时间没去看望妹妹了吧!许是因为上次宸妃娘娘动胎气的事儿吧!”邱心莲越是说,落筱黛脸色越是难看,她的脸色越是难看,邱心莲便越是说。
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哎,说来那日是妹妹你的好日子,可惜我们还来不及给你贺喜,宸妃娘娘的肚子就痛了起来。”
“宸妃娘娘肚子痛,关我什么事儿?”落筱黛终于忍耐不下去了,一面是觉得皇上待季云芳那么好,心里嫉妒,一面是觉得皇上怀疑自己,而心里难受。
兰珍见事不佳,忙着上前道:“小主,您该回去喝药了。”又朝舒贵嫔行礼道:“贵嫔娘娘,我家小主近来有狂躁之症,眼下正在调养,便不陪娘娘您言语了。”
说着扶起落筱黛告辞而去,还未走出几步远,落筱黛便彻底爆发了,抱怨道:“他还跟我说,他最喜欢我的,没想到,他跟别的女人又是金玉良缘,又是蝶恋花的。”
落筱黛很是急躁地说道,兰珍想要安慰却跟不上她急急匆匆朝碧玺宫而去的脚步,想来这邱心莲已经让落筱黛吃了一回亏,还想要来第二回吗?
如今她与落筱黛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关系,既然人要犯落筱黛便也是犯她一样的,得找个机会好好地教训一下邱心莲才好,省得她以为落筱黛是她能够随意是拿捏的。
刚刚回到碧玺宫,刚好看见慕容皓天在院内,见了筱黛回来,忙着笑脸迎了过来,因为他总是不穿龙袍,甚至连代表皇家威严的金黄色都不穿,故此见了他也就如同见了常人般,没得那么多的礼数。
“你不要来,你走……”一见面,落筱黛便闹了起来,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直径朝屋内走去,说着便要关门,不准皓天进去。
皓天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疑惑道:“这是怎么啦?”
“你疑心我,疑心我想要害宸妃娘娘的孩子。”落筱黛关上了门,皓天忙着走到了窗口道:“我没有啊?”
“你有,不然你为什么要唤调香婢女来检查我的衣裳?”落筱黛又想要去关窗。
“那不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吗?”
“那后来为什么又不检查了?”
“那不是母后来了,给打断了吗?”窗口有两扇窗,落筱黛关一扇,皓天便推开一扇,两人就这样左左右右,在窗户的关关合合里对话,倒是蛮有情调。
兰珍默默地在一边注视着,倒是很是羡慕他们这样玩闹,不像是帝王与妃子,而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又吵又闹,没得规矩礼数。
曾经,在那宛若仙境的香草园里,有所榆木屋子,屋子的四周是用一扇扇可撑开的窗户页子组成。
这样阳光就可以更充分地射入屋内,且是斜阳散射,日光不会太强烈,不会在晒香草的时候,丧失香草的味道。
那一日,她与往常一样,在里头晒着香草,哼着那歌不成歌,调不成调的顺口民歌。
突然闻见一股很是特别的香味,在这芳香四溢的香草园里,好似一把利剑划破了云彩,直径而来,忍不住的闭目品味起来。
再睁开眼睛时,只见种满香草的院子里是站着一名男子,他正聚精会神地瞧着自己,那目光好似要瞧着人浑身酥软。
情窦初开的豆蔻年华里,她羞红了脸,忙着关下了一页窗,可惜她关到哪里,那男子就跟到哪里?
只要一抬头便注定是他充满慕意的目光,环环转转一个圈,两人的位置与距离好似丝毫未变。
最后一扇窗户时,他终于开口说了话,他问道:“姑娘,恕在下冒昧,请问姑娘可是御香阁的人?”
她点了点头,手搁下了窗户,那人的身影便一点点的消失在眼前,却依旧听见他问:“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第18章:湘琴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男子真诚地问候道,她想要回答,可是她能够回答什么?
能够进入草香园的人,必定都是主子的贵宾,能够成为主子贵宾的,必定非富即贵,而她不过是个再卑微不过的奴而已,告诉了他又能如何?
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兰珍”,她张嘴念了这两个字,却没有叫出声来,待所有的窗户都已经关闭,待窗户挡住了所有的光线,那外边的一切便都不为人知了?
“兰珍……”落筱黛突然而来的声音将兰珍从往事里拽了出来,“你在想什么?”兰珍一抬头,只见慕容皓天与落筱黛一同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是满脸笑意。
落筱黛好奇道:“兰珍,你的脸红了?”兰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忙着垂下了头,不敢看他们的脸色。
“奴婢、奴婢……”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落筱黛惊讶道:“兰珍,你该不会是在思春吧!”一句话让兰珍更为羞愧,忙着跪下了地道:“奴婢该死,奴婢只是看见皇上与小主这般打情骂俏,倒不像宫内的帝王与妃子,而像一对生活在世外桃源的神仙眷侣,皇上在小主您的面前丝毫没得皇上的架子,可见皇上待小主的好绝对不是其他小主可以比拟的。”
兰珍讨好地说道,皓天听后很是高兴道:“你瞧,这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待你比任何人都要好。”
“你骗人,我才不要相信你。”刚刚还在吵吵闹闹,此时已经是眉开眼笑,可见皇上三言两语就将落筱黛给哄好了。
“我哪里有骗过你?”
“第一次见面你就骗了我,骗得我团团转,险些……”想起往事,落筱黛也有些羞涩道:“反正我再不会相信你的甜言蜜语,反正你就是骗了人。”
皓天道:“我哪里有骗人,我骗的分明是一个仙女啊?”一句话又是让落筱黛笑得开了怀。
======当夜,皓天便留宿在碧玺宫内,清晨,兰珍与几个在屋内伺候的小宫女端着洗漱用品入内,筱黛有些懒散地伸了伸手,有男人疼爱的女人好似被人悉心呵护的花朵,自是娇艳无比。
皓天已经下了床,自己在穿衣,扣着领口的盘扣,兰珍见筱黛没得起身为皇上更衣的倾向,便上前道:“皇上,让奴婢来伺候您吧!”
皓天却道:“不用了,朕自己来就可,你们伺候你家小主起身吧!”随之更衣、梳洗的一系列事儿,慕容皓天都是自己完成,并未假手于人。
倒是觉得惊讶,作为皇帝,怎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得半点皇家男儿的娇气,很是随性洒脱。
想起那日在太和殿的一幕,他又是那样的坚决,为了不娶西凉公主,公然违抗了太后的命令。
倒是不明白慕容皓天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到了外厅,湘琴已经命人准备了早膳,她是碧玺宫的大侍女,除却落筱黛便是她最大了,宫内的事宜自然都是她在打理,许多事儿都是避重就轻,捡着轻松的做,偏生落筱黛好似为了府中的母亲,很是顺和她,在这碧玺宫内,她也算是半个主子。
湘琴给皇上与落昭容行了礼,便笑脸朝落筱黛迎了过去,扶着落筱黛坐下,瞧着桌上摆放着早膳,不由令人眼前一亮。
精致的餐具里盛放着各式各样别出心裁的食物,皓天一时有些不明白,眼瞧着搁在一个银盘里的两个手牵着手的小娃娃露出疑惑的表情。
湘琴讨巧地禀告道:“回皇上,这是用红薯烹蒸而成,奴婢祝愿皇上与小主永远‘携手与共’。”
端着一碗清粥搁到皇上的跟前道:“相濡以沫……”,粥是用白米熬制而成,极其清淡,上面浮着两颗月牙形的红豆。
远远瞧去的确是像及了汪/洋大海里漂浮两条不离不弃的小鱼儿。
另有一个银盘里的图案是两只张开翅膀的小雀儿站在两颗枝干相连的梅树上,湘琴解释道:“比翼连枝……”。
又端了一叠糕点搁在落筱黛的面前道:“琴瑟和鸣……”里头盛着的是一根根金黄色的丝线,远远瞧着便如琴弦般,是用蜂蜜制作而成。
一早起来瞧见这一片心意,不得不说是个惊喜,皓天与落筱黛相视了一眼,都面露了笑意。
兰珍也很是惊讶,一直都认为湘琴是好逸恶劳的人,倒是不知她还能想出这番心意来,倒是觉得从前大大的低估了她。
皓天很是满意,指着那“携手与共”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指着“相濡以沫”道:“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指着“比翼连枝”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指着“琴瑟和鸣”道:“柔情蜜意,绵连不绝。”
说着便拍掌称赞道:“好寓意!好寓意……黛儿,这是你刻意为朕准备的吗?”
不等落筱黛回答,便听见湘琴道:“回皇上,这是奴婢刻意为皇上与小姐准备的。”兰珍旁眼瞧着,这才发觉湘琴今日打扮得格外的艳丽。
脸若银盘的她,带了一对珍珠耳坠子,品月色服饰,体态丰腴的她,此时不说仪态万千,好歹可算是韵味十足。
看来这湘琴是起了什么坏心思了?
皓天听湘琴如此说,心中的喜悦之情便消减了不少,只是朝落筱黛随意的称赞了一句:“你身边伺候的人很是聪明……”。
兰珍心中暗笑,这话很是明显,皇上是说湘琴聪明过头了,心思没用对地方了,试问一个奴才想要高攀帝王?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是,她从小就很聪明,更是与我情同姐妹。”落筱黛轻描淡写的添加了一句,倒是出乎兰珍的意料之外,她这算是帮着湘琴邀宠么?
皓天点了点头道:“怪不得这样为你费心思?那朕要好好赏赐她……”。
秋高气爽的清晨,外间挂着层层薄雾,晨阳透过薄雾散射入屋,照耀在慕容皓天那张英俊无比的脸庞上,好似为他镀了一层金光,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挂在嘴边,逐渐渲染成花。
第19章:意乱
早膳过后,皓天便离去,湘琴指使着人收拾桌上的残局,自个儿则是心花怒放地去挑选皇上赏赐的礼物了,皇上临走时说:“尚功局好似新做了批首饰,你去为你家小主挑捡些,也为你自己挑些。”
落筱黛很是明显的失落,兰珍却不明白她为何要在皇上面前褒奖湘琴,待身边伺候的人都离去,兰珍上前安慰道:“小主,倒也不必上心,很是明显,皇上对湘琴姑娘,并没得心思,倒是湘琴姑娘这心思用得好生巧妙啊?”
家来的侍女有了异心,当着自己的面勾引皇上,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
落筱黛一副失意模样,扶着兰珍的手起了身,叹了一声气,双眼充满悲戚地瞧着窗外逐渐散开的雾气。
兰珍再次安慰道:“其实小主当真不必在意,皇家规矩,奴籍不得侍寝,就算当真侍寝,也不能册封后妃,没得作为的。”
“她不是奴籍,她是我的族姐。”落筱黛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倒是惊坏了兰珍,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是我大伯父的女儿,生母是我二娘的亲姐姐,只因没得出众的容貌,怕不能入选,故此才会以我侍女的身份入宫的。”落筱黛解释道,扶着兰珍的手却加大了力度,这是一种信任与依赖的表示。
落筱黛自嘲地笑了一声道:“其实,我就是一颗棋子,为族姐平步青云而铺路的棋子。”
兰珍这才明白性格那么烈的她,连舒贵嫔都不买账,却三番五次受制于她身边的小侍女。
“也幸亏,幸亏我张了这张脸,不然我怕是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听到此处,兰珍倒是对她有了几分同情。
如她这般性格,为了母亲而委曲求全,算是难为她了。
“可是漂亮又有什么用?再美丽的容颜也总会有老的一日,我的母亲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还不是一样在冷院里了此残生?”
落筱黛说得悲戚,说着说着便流下了泪水,兰珍忙着上前为她擦拭安慰道:“小主别这样想,皇上待您好得很的,恨不得把您捧在手心里。”
虽然那日宸妃在徐太医的治疗之下,平安无事,但是事情也就此了结,没得下文更未追究,便明白皇上这是一心护着筱黛的。
“他是待我好,可是他待别人也好。待我再好,我也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而已。”
这话倒是没说错,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皇上好似对他的女人们都很用心,真正的雨露均沾。
当然,沾的都是他知道的女人,想必这宫中还有许许多多属于他的却从不得知的女人,如同住在碧玺宫的李瞳,或如在撷芳殿养病的傅贵人?
然而,对落筱黛还是很不同的,至少只有在她的面前,皇上才会自称“我”。
“其实,我早就知道帝王之家,妻妾成群,我也早早想过,就这样好好过日子,只要皇上待我好,别的我都不理会,但是我做不到,我越是跟皇上在一起,我就越想他是我一个人的。”
说着说着,落筱黛的泪水便如同开闸的江河般,源源不断,都说美人泪,令人醉,可惜皇上不在此,不然必定是甜言蜜语哄得满屋子的柔情蜜意,暖人心扉。
“兰珍,我好害怕,会不会有一天,皇上突然一下子就不喜欢我了?然后把我如同一件衣服一样的晾着啊?”突然落筱黛紧张起来,死死地拽着兰珍的手,险些指甲都插入肉中了。
“怎么会?皇上会一直喜欢您!”兰珍安慰道,心中却想,皇上当然会一直喜欢你,他不喜欢你,我怎么接近他?不接近他,怎么监视他?怎么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又该怎么去报我南宫一族的血海深仇?
想到此处,又是觉得落筱黛可怜,白白生了这张可人见的脸庞,偏生自己却利用不了,白白被他人利用,成为别人手中玩弄的棋子。
倒是有几分自责起来,想着又很是想笑,南宫兰珍,你是在同情她吗?你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她?
你自己何尝不是别人的棋子呢?作为棋子,就命中注定自己的命运永远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红烛摇曳,提起的笔在烛光的照耀下影子落在宣纸上黑了一块儿,滴下了一滴墨水,逐渐扩散开来,又白白废了一张纸。
兰珍深深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将宣纸捏成了团,重取了一张,写着:随性洒脱,无帝王之威严,平易近人,无皇族之傲气,洁身自好,无不良之爱好,丝毫不理会政务,唯皇太后之命从之。
沉迷女色,留恋后宫,除却每日早、中、晚三次前往建章宫问皇太后安外,多数与后宫嫔妃玩乐嬉戏,雨露均沾,不偏不倚,待容貌出众的落昭容很是宠爱。
待西凉女子有敌意,为西凉三公主入宫之事,公然顶撞皇太后。
这是要给主子汇报的情况,却并不是就如此写在纸上,皇太后是何等英明之人,若是被发现必定万劫不复的。
每两个字之间都会有空格,只有在固定的位置才会填上字,然后在空格处胡乱写上别的字,如此看起来便是语句不通,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看见,就如同天书般。
就算是给人截住了,也不能得到什么信息。
做好一切准备后,便将小竹筒扔入御河里,顺着御河的水流,消息自然会流出宫外的,如此人不知而鬼不觉。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皇太后将燕都皇城围城得扎扎实实,也总会有空子可以钻的。
中秋一过,天色便开始变凉,夜半逐渐开始觉得床被寒冷,转辗反侧,不得入眠,满脑子琢磨着该如何把挡在落筱黛前面的石头一个连着一个的搬开,该如何为她永远地留住皇上的身心。
然后利用她,得到想要的消息。
不知为何脑海里总是能浮现出,红色芙蓉帐内,两个赤|裸裸的身子拥抱在一起,四肢交缠,翻来覆去。
那影儿印在轻纱之上,好似看皮影戏般,看得令人忍不住地挡住眼,却挡不住想看的心。
看得人面红耳赤,心如火烧。
第20章:情迷
一场秋雨一场寒,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屋檐上落下,打在油纸伞上滴滴答答作响,空中偶尔还会来一阵阵的寒风。
兰珍一手撑着伞,一手提了提裙子,走上了台阶,甩了甩雨水,将伞收了起来。
今日,筱黛受邱心莲相邀前往她居住的青鸾殿聚会,后宫妃嫔们,闲来无事,总得有些活动的,毕竟日子那么长,也得找些事情消磨时光。
除了落筱黛外,还邀请了季云芳、冉宁这两位,算是几位同年入宫的小姐妹们聚会了。
兰珍自然明白邱心莲没得什么好心思的,原来是丽妃娘娘赏赐了一批上等的好茶,皇上在她那里喝了很是喜欢,说是若是配上些点心品茗便更好了,刻意在尚食局给她拨了个厨子,开了小厨房。
这是要刻不容缓的炫耀一下了。
倒是聪慧得很,不炫耀皇上的恩宠,只炫耀丽妃的关照,邱心莲煮了茶,端上了点心,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
席间,邱心莲问落筱黛道:“咦,落妹妹,皇上最疼爱你了,肯定给了许多好东西,你何时也与我们一起分享分享啊?”
兰珍冷眼瞧着,这好似是邱心莲惯用的招数,明明自己在炫耀恩宠,却偏生要扯上落筱黛,一则掩盖了自身的光辉,二则将落筱黛推到风口。
落筱黛回答道:“皇上倒是没给我什么好东西,只是说让我喜欢什么就去尚宫局挑。”
落筱黛满是自豪,刚好中了邱心莲的下怀,冉宁已然失宠,如今提起皇上,她都会觉得难受,更别说提起皇上如何对别的女子好了,只是沉默寡语,一边赔笑着。
季云芳成熟稳重,自然不会在面上,心中如何就不知了,落筱黛知道她们内心羡慕自己,更是高兴,唤兰珍道:“咦,那日是不是挑了十二支簪花来着,回去取来九支来,我要赠给几位姐姐,我要跟邱姐姐学习,得了好东西,自然要大家一起分享的。”
兰珍本不想离去,落筱黛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见湘琴也跟着一同来了,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想必不会让落筱黛受什么委屈,加上这是邱心莲的地方,若是落筱黛出了事儿,她也逃脱不了责任,故此便放心回来了。
赶上这雨天,虽然没有淋湿,却感觉湿气已经入骨了,哈了口气,搓了搓手,推开了房门。
还未将门彻底推开,便觉得身被人一扯,随之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一下子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揽在怀中。
耳边传来一阵暖风,一下子好似整个身子都软了,兰珍无意识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却让抱着她的人更是紧紧地抱着。
“我知道,我不能老来你这里,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啦?我就想你,想你想了得都要疯了,你就好像化成了一千匹马,不停地在我的心里跑,在我的脑里塌,弄得我什么事儿也不想做。”
皓天深情地声音传来,说着双手便要横摇抱起兰珍,兰珍这才开始挣扎他的怀抱道:“皇上,奴婢……”。
一听见兰珍的声音,皓天的手也如同被雷劈了般弹开,惊讶道:“怎么是你?”
“是,是奴婢!”兰珍惶恐地说道,垂下了头,不敢去看皓天的神情。
“你们家小主呢?”
“回皇上话,小主还在青鸾殿陪季贵人、邱修容还有、有冉才人喝茶呢?”兰珍特意提起了冉宁,不过皓天却完全没得反应。
淡淡地说了句:“哦,还在喝茶呢!”却很是不好意思,竟然抱错人了,最重要的是把想要对筱黛说的话,对兰珍说了。
“那个、朕不是故意的,朕把你当成了黛儿。”皓天解释道,其实她不解释,兰珍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儿。
“奴婢惶恐!”兰珍弱弱地回答道,将头低得更下,皓天走近她道:“也幸亏是你,若是别人还不知道被吓成什么样子?”
兰珍答道:“谢皇上夸赞!”,隐约感觉他正在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他的脚在朝前移动着,兰珍不知皓天想要做什么,本能地后退。
“别动!”皓天命令道,兰珍便停止了后退的脚步,“你抬起头来。”皓天再次命令道,兰珍也只好微微抬起头来。
一抬头正对上他的俊容,皓天慢慢地朝兰珍的领口袭去,狠狠地用鼻子吸了两口气好奇道:“你身上的香味与黛儿身上的香味是一样的,这是什么香?朕怎么从未闻过?”
“回皇上,这是玫瑰香啊?小主喜欢用玫瑰香,奴婢经常在小主身边伺候,许是沾上了。”兰珍解释道,皓天颔了颔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瞧着兰珍道:“等你家小主回来,告诉她,以后不要再用这玫瑰香了……”。
停顿了一伙儿,皓天又自言自语道:“我可不想流鼻血。”虽然很是小声,却依旧还是给兰珍听见了。
这是兰珍刻意为落筱黛调配而成的香,在玫瑰香里添加了一种名为“曼陀罗”的香味,抹在领口之上,不仅仅能够挑拨起男子的兴趣,更是让男子上瘾,欲罢不能。
“额?”兰珍淡淡地应承了一句,皓天不知为何笑了一声,道:“夸你胆大,你还真是胆子大?敢欺骗朕?这根本就不是玫瑰香,这宫里的玫瑰香多得去了,朕怎会没闻过呢?”
“啊?”兰珍惊讶了一下,“皇上,是否闻错了,这怎会不是玫瑰香呢?”兰珍反问道,倒是让皓天怀疑起自己的鼻子来,靠近她的领口,再闻了一次。
他就是这样俯着身子朝她的领口袭来,兰珍突然一下子好似内心有一团火被点燃了,好似喝下了热油般,翻滚得她的身子都无法控制了。
“嗯,好像真的是玫瑰香,是朕闻错了。”皓天闻了一伙儿起身道,又笑道:“依朕看,你的胆子也不是很大,生怕朕治你的罪吗?心跳得那么的快?”
一句话更是让兰珍无地自容,一下脸就烧红了,忙着垂下了头,细声答了一句:“奴婢的胆大,都是皇上夸出来的。”
第21章:毒祸
“奴婢的胆大,都是皇上夸出来的。”兰珍细声回答道,皓天玩笑道:“那以后不夸你了,既然黛儿不在,朕便先走了,也不必告诉她,朕来过。”
兰珍这才如获大赦,恭恭敬敬地要送他离去,却在此时,门外跌跌撞撞闯入个人影来,喊道:“兰珍姐姐,大事儿不好了。”
说话的是碧玺宫的小宫女翠娥,见了皇上也在,更是吓得双腿一软跪地,脸色都白了。
“怎么啦?慌慌张张的,也不怕惊了圣驾?”兰珍教训道,皓天接口道:“圣驾,哪有那么容易惊?”指着翠娥道:“出什么事儿?不要慌,慢慢说。”
翠娥更是微微颤颤道:“启禀皇上,刚刚传来消息说,湘琴姑娘猝死在青鸾殿。”
这话一出,兰珍也如同五雷轰顶,与皓天异口同声地说了句:“什么?”
翠娥不知怎地哭哭啼啼起来道:“湘琴姑娘死了……”。
死了?好端端地怎么会死了?
“你们都给我走开,谁也不要碰我?谁敢碰我,我就杀了谁?”兰珍与皓天刚刚到青鸾殿门口,便听见落筱黛高声喊叫着。
入内一瞧,只见落筱黛拔下了发髻上的金钗指着邱心莲等人喊道,而湘琴的尸首还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除却脸色惨白外,并无其他痕迹。
邱心莲等人见筱黛如此,也不敢轻举妄动,几人轮番劝着让筱黛将金钗放下。
“发生了什么事儿?”皓天问了一句,筱黛听见皓天的声音便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忙着朝皓天跑去,狠狠地抓住他喊道:“皇上,救我,她们,她们要杀我,救我,救我……”
说着便是哭哭啼啼起来,更是难以说明情况,邱心莲等人见皇上来了,忙着跪地行礼。
皓天将筱黛揽在怀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关怀道:“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她在点心里下了毒,那原本是给我吃的,我见湘琴喜欢吃,就给了她,谁知道,她刚吃了一口,就死掉了。”落筱黛指着邱心莲喊道。
“不,不,不是这样的,皇上明鉴,臣妾没有,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邱心莲忙着辩解道,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却偏生好似事儿就是说不清楚。
兰珍也很是震惊,她就离开这么一伙儿,这是错过了什么戏码?
落筱黛只是哭着喊着说邱心莲要害她,邱心莲则是一心一意地喊冤枉,冉宁是一直沉默不语,季云芳则是表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只是说湘琴吃了一口点心就突然倒地不起,随之抽搐了几下,然后就没了气息。
皇后与丽妃好似也听见了风声,立刻赶了过来,筱黛见皓天迟迟未表态,指着湘琴的尸首道:“皇上,湘琴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侍女,我是她在这宫里最亲的人,我不能就让她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我要为她报仇。”
又指着邱心莲喊道:“你帮我杀了她,我要为湘琴报仇……”。
落筱黛一口一个“报仇”,最重要的是一口一个“我”,话还未完,只见丽妃狠狠地拽了一下落筱黛的手臂,猛的一下就将她从皓天的怀中拽了出来,随之“啪啦”的一个耳光打了过去,打得落筱黛身子都站不住,东倒西歪。
兰珍忙着上前扶了一把,这一个耳光好似盖过了所有的声音,哭的不敢哭了,喊冤的也不敢喊冤了。
“大胆落昭容,竟敢在皇上面前自称‘我’?怎么?尚仪局学的宫廷规矩,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一耳光打得落筱黛都快说不出话来了,皓天也是一惊,但是丽妃师出有名,他也不好护短。
皇后叱喝丽妃道:“依本宫看来,大胆的人是丽妃,竟敢在皇上与本宫的面前动手?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皇上?有没有本宫?”
丽妃略有收敛道:“臣妾也是一时心急!若是等着皇后您来教训她,还不知会说出多少狂妄之言来呢?”
“丽妃娘娘,为臣妾做主啊?臣妾没有,臣妾什么都没有做。”邱心莲见了丽妃也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做与未做?自然有人来判定,不必说得太多。”丽妃冷眼瞧了她一眼,又瞧了那尸首一眼,有些嗤之以鼻。
走近帝后道:“皇上,以臣妾之见,找徐太医来验一下尸首,真相如何便一目了然了。”
皇后也颔首道:“的确该如此,这宫中最忌讳的就是‘毒’了,若是查出谁敢在宫中用毒,无论害人与否,一律撵出宫去。”
皓天顺势道:“后宫之事,朕不便插手,既然皇后与丽妃来了,便好好将事情查一查,落昭容怕是受了惊吓,朕先送她回碧玺宫去。”
落筱黛本就受了惊吓,又猛的一下被丽妃扇了个大耳巴子,此时哭都哭不出声来,只是靠在兰珍的怀中抽泣。
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谁都会心生怜惜的,邱心莲见皇上要走,忙着上前喊道:“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臣妾为什么要害落昭容啊?”
她问这个问题,自然没人回答,皇上此时要走,自然选择相信落筱黛的,见皇上不理会,邱心莲明白,皇上的心已经偏给了落筱黛。
自问自答道:“就算臣妾嫉妒她得宠,有心要害她,也不必在自己的宫中动手啊?这不是惹火烧身吗?臣妾怎么会这么傻呢?”
皓天横摇抱起了落筱黛,本不想说些什么,听邱心莲这样说,忍不住回了句:“朕知道你聪明。”
一句话好似给邱心莲定了罪般,邱心莲身子一软,一下子如同一滩烂泥般倒下。
兰珍也尾随着皓天一同离去,倒真是觉得可疑,正如邱心莲自己所言,谋害落筱黛的方式多得去了,为何非要选择在自己的宫中呢?这说不过去啊?
可是为什么好端端的湘琴会突然猝死呢?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倒是感谢这件事儿的幕后操纵者,湘琴与邱心莲正是她要除去的对象,没想到有人比自己快了一步,而且一次性解决了两位。
第22章:绾心
碧玺宫的厨房内,几个老嬷嬷正精心准备着食材,见了兰珍从外而来,忙着迎了过去,见了兰珍手中的食盒便明白昭容小主还是未进食,不由有些泄气,小心地问道:“姑娘,小主还是吃不下东西吗?”
兰珍点了点头,自从湘琴死后,落筱黛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皇上将事情交给皇后与丽妃来查,那邱心莲又很是明显投靠了丽妃,自然查不出什么真相来。
徐太医也表明那点心是没有毒的,而湘琴的猝死是因为她本身有轻微的哮喘病,一时气息不顺而导致死亡的。
至于她的哮喘病为何好好地发作,就无从查起了。
因无真凭实据,也无法定邱心莲的罪,但是事情发生在青鸾殿,她是逃脱不了干系的,皇后下了懿旨,将她禁足在青鸾殿。
而筱黛则是因为无法为湘琴讨回公道而郁郁寡欢,食欲不振,徐太医开了些药,她又嫌苦不吃,急得皇上是着急上火,却束手无策,只好在碧玺宫形影不离的陪着她。
“那这可怎么好啊?再这样下去,皇上会怪罪的。”嬷嬷着急地跺了跺脚。
兰珍道:“嬷嬷倒也不要着急,幸亏小主还能喝下些东西,那马奶都温好了吧!”
“嗯,早早备上了,徐太医说,将新鲜马奶搁放几日,待有些酸味,再温成ru状,可以开胃的,可是小主吃了好几日,不但没开胃,反倒更不想吃东西了。”
嬷嬷边叹息地说着边揭开了锅盖从内端出一碗ru状的马奶来,兰珍上前用银针试探了一下,并没得什么问题。
“谁知道?连徐太医都说了,太医也只能治病,不能治心。”兰珍也很是担心,在这样下去,落筱黛迟早会一命呜呼的。
正要提着食盒转身出门,突然听见有个宫女惊叫了一声,然后不知怎么只感觉被人撞了一下,手中的食盒便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哗”地一下摔了出来,洒了一地。
“作死的东西,这是瞎叫什么?还撞了姑娘……”不等兰珍发话,嬷嬷就骂了起来,一手提起那小宫女又是打又是骂,那小宫女便哭哭啼啼起来。
兰珍有些看不过去了,便上前拦住道:“好了好了,嬷嬷别打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这些老嬷嬷在宫中数年,却只能在厨房这种劳作之地辛苦,几十年如一日的宫廷劳作,心里头肯定积攥了不少怨气,那不发在这些比自己更卑微的小宫女身上,也无处可发了。
这种无缘无故地被人打,有事没事别人践踏的滋味,兰珍也是承受过的。
嬷嬷道:“姑娘别护着她,不打她,不长记心,整日里就知道偷懒,好好的一惊一乍的,吓坏姑娘了。”
那小宫女只是委委屈屈地哭诉起来了,却无从辩解,兰珍问道:“怎么啦?好端端的叫了起来。”
那宫女不敢言语,只是抬手指着上方,兰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着,只见一只小壁虎趴在屋檐之上,这过季时段,秋雨绵绵,也难免有这些毒虫鼠蚁的。
“没事儿,是壁虎,壁虎是不咬人的。”兰珍安慰道,又吩咐嬷嬷道:“俗话说得好,病从口入,厨房是需要非常干净的,虽说这壁虎无毒,却不能马虎,赶紧找人给清理一下。”
那宫女却一个劲儿的摇头,做些动作,好像有话要说,弄得兰珍是莫名其妙的,嬷嬷解释道:“她是个哑女,不会说话。”
只见她支支吾吾地指着那房梁,兰珍仔细瞧着竟然发现有蜘蛛丝,却不见蜘蛛,许是被壁虎给吃下了,兰珍不由一惊,蜘蛛可是五毒之一啊?
更是发现那蜘蛛丝的下方正是温着马奶的锅子,阴雨时节出现这些东西也再平常不过了,不过如此巧合,怕是别人精心安排的。
本以为已经十分小心谨慎了,没想到还是给人钻了空子,倒也不动声色,只是道:“哟,这蜘蛛可不成,赶紧找人将厨房彻彻底底的清除一下,今天的晚膳便去尚食局端来吧!那马奶也命人去那边温着。”
夜半时分,兰珍守候在尚食局的隐蔽处,果真瞧见有人偷偷摸摸地进了尚食局,揭开了温马奶的锅子。
“怎么会这样?”那人惊叫了一声,兰珍这才从内而出,吹燃了火折子,照亮了一片空间,绾心那张充满惊讶与震惊的脸便如数显露在兰珍的眼前。
“果真是你?”兰珍很是平静地说道,除了绾心,她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你的心思可真是难猜,我瞧你那么兴师动众,不像是要‘请君入瓮’的。”绾心见是兰珍,便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邱修容都已经被禁足,你为什么还要为她做事儿?这若是给别人发现了,你还要命不要命?”毕竟是曾经一起的小姐妹,兰珍并不想告发她。
“正因为是这样,我才不得不这样做,落昭容若是不死,邱修容这辈子都出不来,那我也就没有好日过了。”绾心气冲冲地说道。
“你可以跟若水一样回尚仪局啊?至少在那里,还能有吃有喝,你们跟福公公、崔尚宫更是老相识,必定没得什么坏日子过的,这是何苦?”兰珍劝道。
“你闭嘴,你现在是觉得自己攀上好主子辉煌腾达了,教训起我们来了是吧?也不想想当初你就是个浣衣局的洗衣婢,是我跟若水瞧着你乖巧又聪明,这才求了福公公让你入尚仪局的。”
虽然对她们从未交过心,但是她们的确对自己有过恩惠,兰珍实在不想她们出事。
“绾心,我这是为你好,邱修容已经落败了,你再为她做什么也是无为的,何况,你曾经说过,宫中有徐太医在,谁敢用毒,谁就是傻子,这蜘蛛的毒液虽然轻微难以察觉,但是时间久了,肯定也会被发现的,到时候你就是死路一条啊?”
当然,她这番心思,即便是查也查不到她的身上,若不是跟她朝夕相处了三个月,兰珍也难以想到她的身上。
第23章:无泪
“好啦!少跟我说教,谁不知道啊?”听了兰珍的长篇大论,绾心也没得什么耐心了。
“我在宫里三年有余了,难道还没得你懂?要不是你,我能这样铤而走险?你自己要对付湘琴,没人碍着你,你为什么非要牵扯到我们家小主啊?”
绾心抱怨道,随意瞥了一眼兰珍,兰珍很是疑惑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哼!你别装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啊?最坏的就是你,湘琴抢了你碧玺宫大侍女的位置,不单单抢了你的住所,更是在落昭容面前好好地压了你一头,你能够就这样放过她?”
绾心不屑地说道:“亏我把你当姐妹,处处为你着想,你下手倒是狠得很,不但除去了湘琴,还嫁祸给了我家主子,你对付我家主子,就是对付我,你对付我,那我就得对付你,咱们就各为其主,各显神通。”
“我、我……”兰珍一时语噎,她是想要对付湘琴,落筱黛受制于她,那以后怎么操控呢?
不过对付她何须如此大动干戈,她不是喜欢皇上吗?自然会想尽办法勾引皇上的,稍微推波助澜一下,皇上自然会把她弄出宫去的,何至于要了她的性命。
“绾心,湘琴的事儿不是我做的。”兰珍解释道,邱心莲肯定是冤枉的,那当时在场还有季云芳与冉宁,会是她们吗?
“不是你,还能有谁?其实真相很是明了,谁是幕后操纵者,就看谁是最得益的人,除去湘琴,不是你最得益,还能是谁?”
绾心不信道:“敢做就要敢当,敢做不敢当这种不耻之为,我没有教过你,若水也不会教给你,我们虽然是奴才,但是也得有做人的骨气。”
“好了绾心,不说了,你赶紧回去吧!今天的事儿就当没发生了,那蜘蛛你不要再放了,若是被别人发现,我可救不了你。”
兰珍不想解释,说着便要离去,却被绾心叱喝道:“兰珍,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入后宫?”
那质问地口吻让兰珍不得不回头,绾心的神色异样,她好像在怀疑什么,兰珍道:“那你为什么又要入后宫呢?”
“若水是为了钱,一门心思想着攒够了钱出宫去,我是为了能够在燕都皇城里谋个女官当当,不受那些嬷嬷尚宫的气,也尝尝吆三喝六的滋味,你呢?你是为了什么?”
绾心走近兰珍的身边,围着她转了两圈,仔细地端详着她,道:“你不爱钱,对那些身份名利的好似也不在意,那你费尽心思入后宫是为了什么?”
“你怎知我不爱名利?我不过是没显露出来罢了。”兰珍反问道。
“在我们面前也不显露出来?”
“当然,暴露得越多,就越难潜伏,我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让别人抓住我的弱点?为什么要让别人猜中我的心思?然后找到破绽一举歼灭?”
连连几个问题让绾心无言以对,兰珍说教道:“别的,若水姐姐与你都教给了我不少,但是这一点,我得好好教教你们,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不然,那将成为你致命的弱点。”
“看来,你从来都没有把我们当姐妹了?当初接近我跟若水,也不过是为了入尚仪局是不是?”
听兰珍如此说,绾心不由痛心起来,更是怨恨她,害得邱修容禁足,连累她也没得好日子过。
“你们不是教过我吗?这宫里,什么都是假的,我是看在你曾经对我有恩的份上,才在这里跟你说这一席话的,你可不要白白lang费我的一番心意。”
若水,兰珍都会防着三分,何况是绾心,更何况,主子的大计,自己的血海深仇,怎能透露给旁人?
“是么?怕这话该我来说吧!”绾心冷笑了一声,兰珍回头,只见她手中拿着个小竹筒,正是兰珍放入御河往外传消息用的。
“这……”兰珍不由一惊,绾心怎么会知道这个?
“你到底是谁?到燕都皇城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兰珍,你的来历应该不小吧!如果我将这个竹筒交给丽妃、皇后、皇太后之后,不知道你、乃至是落昭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
顿时,兰珍的心好像就要跳出了喉咙眼儿,眼睛瞪得都要翻白了,怎么会这样?自认为小心得很,却没想到给绾心发现了破绽。
“绾心……”兰珍轻轻地唤了声,绾心肯定是看不懂里面的内容的,不然此时也不会举着这竹筒来威胁她,而是早早地去禀告了。
“你是现在说实话,还是等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了上面的主子,让她们严刑逼供才肯说实话?”
兰珍听了绾心的话,不由脸色便青,却突然看见绾心身后出现了一个黑影,她抬起了手,正朝绾心而去。
兰珍捂着嘴摇了摇,绾心只当她害怕,冷笑了声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就算是请君入瓮,我也敢来吧!”
话音刚刚落下,身后的人便一手捂住了她的嘴,一手狠狠地在她的脖子处敲了一下。
“不要杀她……”兰珍喊了一句,可惜却已经来不及,那人双手放开,绾心已经如同一堆难泥般瘫痪在地上。
“这些年,你什么都学会了,终究学不会‘心狠’二字,她险些就要暴露你的身份了,你还能让我不要杀她?”
眼前的蒙面女子教训道,她浑身都被一层黑包裹着,只留下一双犀利而明亮的眼睛,在黑衣里,好似猫头鹰的眼睛一般闪烁着光芒。
“无泪,她并不知道什么?”
“你还想让她知道什么?若是坏了主子的大事儿,你知道结果会如何的。”无泪冷冷地说道。
提起主子,兰珍心中不由也闪烁一丝丝畏惧道:“兰珍时刻谨记主子之命,不敢有忘。”
“这是新指令……”无泪递给兰珍一个竹签,瞧了眼地上的尸首道:“这回是赶巧,我替你解围了,下回,你也许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话音落下,还不等兰珍言语,无泪便如同一缕青烟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感觉发丝微微摆动,一阵冷风飘过。
第24章:筱黛(上)
无泪走后,兰珍很是痛惜瞧着绾心的尸首,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论如何,这个人曾经待自己也是好过的。
取下她手中的竹筒,这才发觉与自己传消息的竹筒是有区别的,原来不过是绾心用来试探自己的。
更觉得待她不住,这是何苦啊?
尚食局的后边刚好有御河经过,罢了,好歹没受什么苦楚,来生脱胎到个好人家,不必为奴为婢,就不会被人呼来喝去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绾心的尸首抛到了御河里,这燕都皇城,大得无边无际,成千上万的人,偶尔失足一个落到御河里,也不是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不会有人去查一个已经失宠妃子身边侍女的死因。
待处理完了一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才敢小心翼翼地展开无泪给的新指令,不由觉得脑袋一嗡,一下子不知所以。
上面写着:落筱黛死。
看完之后,急忙搁在香炉里化成了灰烬,落筱黛?主子竟然要她杀了落筱黛,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兰珍心中很是明白的,只是依旧是不忍心,先不说落筱黛待自己还算过得去,就说她那倾世容颜,会让人觉得毁了她是一种罪过的。
可是,违抗主子的命令,是不会有什么善果的。
转辗反侧,又是一夜,几日阴雨,无论是空中还是地上,都感觉湿漉漉的,清晨,兰珍起了大早,梳洗完毕,便开始了新的一天,却重复着每一天的工作。
伺候落筱黛梳洗,不吃那含有蜘蛛毒的马奶,落筱黛总算是能够吃进去一点东西了,只是病了几日,更为娇弱。
“身子还很是虚弱,就躺着吧!”皓天很是温柔地说道,落筱黛却扶着兰珍的手坚持起床,命人给她梳洗道:“今儿是湘琴的头七,我……臣妾想去祭拜她。”
落筱黛被丽妃那一耳光打得也不得不注重这些个细节了,皓天倒是觉得不习惯了道:“这是在碧玺宫里,没得这些规矩,你知道,我也是受不得这些规矩的,可惜这就是我们大燕皇族的规矩。”
“臣妾不敢,若是给丽妃娘娘听去,免不得又要打臣妾的耳光,臣妾的脸生来可不是给人打的。”落筱黛有些赌气地说道。
皓天在旁边的脸盆架上,取下了毛巾,擦了擦手道:“丽妃,那日也是太过分了,当着我的面就敢对你动手,若是我不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要去好好地教训她才是。”
说着就搁下了毛巾,朝外走去,看似很是生气,一副要去未央宫找丽妃算账的样子,兰珍却很是明白,皇上说的是片面话,若是真要算账,早早就算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对于落筱黛却很是受用,憔悴了不少的面容上艰难地挤出了一丝丝笑容,一种因为被人宠着而发自肺腑的幸福笑容。
宫中禁止焚香烧纸祭拜死者,更何况不过是个侍女而已,落筱黛便在湘琴生前住的房子里,为她设了个灵位,供了些祭品。
“小主,也不必太难过,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兰珍安慰道,心中却想着,也许你们姐妹很快就会见面的。
“你晓得,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落筱黛轻声说道。
“宫中的宫女一个月才可与家人互通一次信,一年才有一次家人探访的机会,只要小主不说,落家的人,何人能够知道宫中的情景呢?小主您如今是皇上钦封的正四品昭容小主,乃是落家的光耀,谁敢待您的母亲不敬呢?尽管放心吧!”
如此安慰一番,落筱黛才从悲戚之感里跳出来,待一切祭拜事宜完成后,落筱黛便说身子累,想回去躺着。
伺候她睡着了之后,兰珍才离去,天总算是放了一点点晴,却转眼已是秋末冬初,院内落叶飘飞,徒增了几分凄凉。
想起绾心的死,主子的命令,心中很是不好过。
“我的,那是我的……”正要回房,却听见个几个小宫女在长廊里玩耍,几个人你争我抢的。
“给我一点儿嘛!我也很喜欢。”走近瞧去,原来她们在抢一盒蔻丹,女子皆有爱美之心,倒是寻常之事儿。
自己也不过是奴婢而已,如今虽然是碧玺宫的大侍女,也终究不过是个奴才而已,不想对她们那么严厉。
刚要转身离去,却发现那是落筱黛的蔻丹,忙着过去叱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小主的蔻丹?你们是嫌弃命太长吗?”
“兰珍姐姐……”几个小宫女年岁还小,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光景,平时做做端茶倒水的工作而已,被兰珍这一叱喝都吓得跪倒在地。
一个唯唯诺诺地解释道:“姐姐,这不是我偷的,是小主不要的,命我扔掉,我觉得好看,所以给留下了。”
兰珍接过那盒蔻丹,发现是落筱黛最喜欢用的一盒,不信道:“你撒谎,这是小主最喜欢的‘雪月寒梅’,怎么会让你拿去扔掉?手脚不干净,还敢扯谎?罪加一等。”
“姐姐,这是真的,是小主命我拿去扔掉的,还说要扔得越远越好。”小宫女被兰珍叱喝一声就给吓哭了,兰珍听着“越远越好”不由也觉得奇怪,为何筱黛会让人把这蔻丹扔掉呢?
这才蓦然想起,湘琴出事的那一天,邱修容请筱黛去喝茶的那一天,她不正是用的这个蔻丹吗?
还说:“雪月寒梅,是以月色与红梅色调配而成,涂在指甲上,色彩是一圈一圈的,远远看去就如同闪着光一样,最重要的是光滑如玉。”
搁在鼻前嗅了嗅,感觉这蔻丹的味道很是独特,与一般的蔻丹不同,便道:“小主许是弄错了,今天还在找呢?幸亏你没扔掉,算是有功无过了。”
急急忙忙拿着那蔻丹回屋,找到了火石,朝着那豆蔻打起火花,果不其然,那火花一沾上蔻丹就燃起了火。
“煤油?果然是煤油!”得出这一结论,兰珍只感觉身子一软,站都站不住了,幸亏连忙扶了一下,不然就要摔倒在地了。
第25章:筱黛(下)
“煤油,果然是煤油?”兰珍惊讶道,听闻湘琴说过她闻不得油烟味,这煤油可是比厨房的油烟更刺激百倍千倍。
只因蔻丹之中有明矾,它可以净水,也可以压制住煤油的味道,并且还有凤仙花等的花香味,若是正常人并闻不出什么味道来,即便是兰珍这种自幼调香、鼻子极其敏感的人,若是不刻意地去闻,也难以发觉。
但是湘琴她有哮喘,就相当于对刺激性气味过敏,只要存在就能产生效果,试问,当日,她一直都跟在筱黛的身边,肯定已经受那味道的影响。
那点心原本是给筱黛的,经过她的手,那指甲上的气味就更能粘在点心上了,湘琴吃时,肯定更能够闻到煤油的味道,从而猝死。
“这么说……”得出这一结局,兰珍只感觉身子一凉,“杀湘琴的人是筱黛?”
如果按到绾心所言,要看谁是幕后操纵者,只需看谁是最得利的人,那么落筱黛的的确确是首当其冲啊?
湘琴若是死了,她的二娘就再不能操控她了,让事情发生在青鸾殿,嫁祸给邱心莲,除去了一个劲敌。
更是因为是受害人,博得许多恩宠,皇上这几日几乎是天天陪伴着的,可谓是一举多得啊?
如此说来落筱黛不仅仅不蠢,反倒是聪明至极啊?
兰珍仔细想想,这批入宫选秀的秀女们,如傅可馨那般沉稳聪慧进退有度的人落了个在撷芳殿自生自灭的下场,而张扬高傲咋咋呼呼的落筱黛却不仅仅入了宫承了宠,更是让皇上对她宠爱至极?
兰珍想到这一层,不由觉得落筱黛可怕起来。
若水说得没错,宫中容不得美人,却容得了蠢人,难道说从在毓秀殿与许亚茹抢位置开始,都是落筱黛设计的棋局?
跟许亚茹作对,就好比跟宸妃作对,跟宸妃作对,就是讨好了丽妃,丽妃能够知道许亚茹收买太监骗落筱黛出去的事儿,可见那日在毓秀殿发生的点点滴滴都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说就算那日落筱黛没有遇见皇上,她的名字也是会留在入选名册里的。
还有那日在荡秋千说的那一席话,只怕也是演绎的一场戏,她也许早就知道那日的人是皇上而不是徐太医,更是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皇上的身份,而想借着自己的嘴去告诉皇上那些信息。
“可恶!”兰珍狠狠地在桌上锤了一拳,本想着利用落筱黛,没想到利用不成反倒被利用。
“不,也许是别人的挑拨之计。”兰珍心中并不信自己的这番猜测,如果这发生的一切都是落筱黛装出来的,那么她的演技实在是太过高明了,都快赶上戏院里的戏子了。
不过,事实真相如何,一试便知的。
兰珍将那盒蔻丹拿回了落筱黛房间,搁在梳妆台上,就好像从未丢掉过一样。
落筱黛浑浑噩噩的睡了些时辰,下午才起身,女人,特别是美人,无论是什么情况下,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儿,只要条件允许,便必定是照镜子。
果不其然,落筱黛双眼迷离地朝梳妆台走去,猛的一下看见那盒蔻丹,脸色都变了,兰珍躲在一暗处瞧见她的脸色变异,只感觉心都快被掏空了。
能入燕都皇城的女人,果真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啊……”落筱黛惨叫了一声,狠狠地将那蔻丹往地上一摔,撑了撑头,环顾着四周,感觉跟见了鬼般。
见没得什么发现,逐渐又镇定下来,深呼了一口气,兰珍此时便从外而入,见落筱黛醒了,忙问道:“小主,您醒了?皇上刚刚派人过来传话说,今夜里会过来用晚膳呢!”
落筱黛见兰珍进来,忙着恢复平常的表情。
兰珍瞧着地上摔碎的蔻丹明知故问道:“咦,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不是小主您最喜欢的蔻丹吗?我好不容易才替小主您找回来的?”
“你?找回来?”落筱黛疑问道。
“是啊,环儿那死丫头只怕手脚不干净,偷了小主您的蔻丹,还硬说是小主您让她扔掉的,被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小主您好好地把这么好的蔻丹扔掉做什么?”
兰珍揣着明白装糊涂,落筱黛这才轻松下来道:“是我让她拿去扔掉的。”
“这是为哪般啊?”兰珍惊讶道。
“邱心莲不是喜欢炫耀吗?不是特别喜欢蔻丹吗?我就是要她知道在她眼里十分珍贵的东西,我落筱黛弃之敝屣,何况这蔻丹我本就多得去了。”
落筱黛气呼呼地说道,若不是刚刚看见她的神色,还真当是这么回事儿呢?
“小主,邱修容已经被禁足,您何必跟她置气呢?小心气坏了自个儿的身体。”兰珍安慰道。
筱黛点了点头道:“我就是不服气,湘琴就那样死在她的地方,虽说……她毕竟是我的族姐啊。”
落筱黛故作悲戚道,兰珍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只觉得这太过虚伪,难道就不怕落湘琴的冤魂来找她吗?
“兰珍,湘琴不在了,你是我从尚仪局带过来的,这后宫里,就你跟我最亲了。”落筱黛拉着兰珍的手说道。
兰珍只是点了点头,本想着要奉命害死筱黛,于心不忍,如今看来,若是自己不动手,总有一日,会被她害掉的。
她连自己的族姐都能下得了狠手,何况是她这个伺候她不过几月的宫女呢?
想来也是,在官家大宅里,有一个行为不检的母亲,一个恶毒阴险的继母,若是没得几分心机,岂能活到现在?
并且让落家人安心地送她来选秀,可见也是用足了功夫的,试问,她一旦在宫中得势,那府中的事情还不是她说了算,谁还敢动她母亲分毫?
想到此处,兰珍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女人心,海底针啊?
就算自己也是个女人,却也未必能够看得透每个女人的心。
这燕都皇城里的女人,更是一个比一个精明,若水跟绾心的本领只怕也是在这深宫里日积月累而来。
第26章:阴谋(上)
几场雨送走了秋高气爽的秋天,迎来了逐渐寒冷的冬天,转眼便是十月底,燕都皇城里,一日寒冷过一日。
尚宫局奉了皇后与丽妃的命令,开始给各宫里分配各宫过冬的炭火与棉被衣裳,落筱黛正吩咐着兰珍将领回来的东西分配给身边伺候的人。
除了正常的月例,还添加了一些,另外特意地命兰珍多多照顾同住碧玺宫的李良人,兰珍想,这是该得到的东西都得到了,该除去的人也都除去了,现在要开始邀买人心,寻找同盟了,想必不久之后,落筱黛就会显露本色了。
“兰珍,你有没有听说近来宫中的许多传闻?”落筱黛边过目着兰珍为她做的账簿边问道。
听闻近来宫中总是出现不寻常的事情,比如蚂蚁搬家、鱼群无缘无故的死亡、半夜里出现夜啼乱叫、宫中圈养的马匹狂躁等等。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落筱黛若有所思地问道,若是从前这般问,兰珍只会觉得她是在胡思乱想,现在却认为她这是察觉到了什么,又在算计什么?
“听闻穆贵嫔养的那只宝贝兔子都突然横死了,还说是给狐狸咬死的?”落筱黛合上了账簿,搁在一边,给人的感觉是她看不懂,而现在兰珍却觉得她这是认为没有必要看。
“这宫中怎会有狐狸?小主您不要多想。”兰珍安慰道,“许是因为宸妃娘娘临盆在即,所以才会出现这些怪事的。”
“这与宸妃临盆有何干系?”落筱黛懵懵懂懂地问道,兰珍瞧着她那双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眼睛,心中倒是钦佩她的这副定力。
便也不点破,解释道:“如今皇上膝下只有安宁公主一个女儿,若是宸妃娘娘诞下皇子,便是皇上的长子,想必这宫中许多人都不希望她生下皇子,所以,才会有这些怪事儿发生,弄得宫中人心惶惶,本是很喜庆的事情,却令人感觉不安起来,有了这些不祥的预兆在此,他日即便生下皇子也难以得到喜爱的。”
经过兰珍如此解释,落筱黛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若是我,我就不生孩子,宸妃娘娘为皇上孕育龙胎,本就辛苦至极,却依旧被丽妃压在脚下,连自己的嫡亲表妹都保不住,如今好不容易要生了,还是受制于人,想来这个皇子不但不能给她带来荣耀,反倒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你说说,要这个孩子做什么?”
听着落筱黛的长篇大论,兰珍只是抿嘴笑了笑,她如今说的话可真是越来越有见地,朝她道:“小主可千万不要当着皇上的面说这样的话,皇上很在意这个孩子的,听闻皇上明儿要出宫去灵山的顺天寺为宸妃的孩子祈福呢?”
兰珍边与落筱黛言语边收拾着些零碎,收拾了几件落筱黛不穿的衣裳搁入了衣橱。
“皇上?”筱黛幽怨地唤了一句,抬手托住了脸腮发愣起来,“他好几日没来看我了?”
双眼朝窗户的方向瞧去,可惜为了保暖,已经糊上了银纱,无法看清外面的景物,兰珍问道:“小主,是不是想皇上了?”
“我不想他,我一点也不想他。”落筱黛反驳道,却越发道出了自己的心声,越是不承认的,往往越是真相。
“其实,小主若是想念皇上,可以去探望皇上的。”兰珍暗示道。
“这不好吧!皇上他应该在关雎宫。”
“正是如此,小主您才需要去看看的。”兰珍从衣柜里挑出一件雪白的狐皮斗篷来道:“您想想,当初虽说是许家小姐算计您才被赶出宫去的,但是好歹此事也与您有干系,只怕宸妃心中有结,如今她大腹便便,顾着养胎怕是没得时间理会您,若是他日她诞下皇子,许是要秋后算账的,不如趁此机会,去关雎宫探视,一则可以和善您与宸妃娘娘的关系,二则也可以看看皇上,缓解您的相思之情啊?”
听兰珍如此说,筱黛不由一下子羞红了脸,起身道:“好你个兰珍,你敢打趣我?”
兰珍俯身道:“奴婢不敢。”见落筱黛起了身便也明白她的心意,顺势上前为她披上了那斗篷道:“眼下虽然还没有下雪,但是您的身子还未好全,不可大意,若是又生病了,皇上会怪罪奴婢的。”
落筱黛微微低头垂目娇羞的浅笑了一下,任是谁瞧了这幅美丽面容也会动心的,兰珍为她带上了斗篷上的帽子,雪白的狐毛衬着落筱黛的皮肤出奇的白,虽然遮掩住了她头上的不少发饰,挡住了些光辉,却更能够凸显出她的面容来。
兰珍在她的衣领处别了一个镶着一颗黄豆般大的红宝石胸针,简约大方、且在素色的着装里取到“画龙点睛”之用。
红墙碧瓦,悠悠曲廊,暮然出现一抹雪白色彩,无疑是一道亮丽而抢眼的风景,落筱黛除了带着兰珍外,还带了几名侍女,因为刻意为宸妃备了些礼品。
一行人走到在宫道里,惹得过路的人、劳作的人都忍不住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一眼这美若天仙的女子。
没有哪个女子不希望得到他人的称赞,看着别人眼中那种羡慕乃至仰慕的目光,落筱黛越发高兴得厉害。
碧玺宫在南,关雎宫在北,这一路可是不近的,几乎走了半柱香时间,到了关雎宫门口,看守宫门的人见了落筱黛无一不是眼前一亮之感。
忙着入内通报,因为皇上在里面的缘故,很快就传了见。
“皇上,昭容妹妹还是第一次来臣妾的关雎宫,臣妾应该起身相迎才对?”还未入内,宸妃的声音便传来。
“不必计较,你现在只管躺着就成,她更是个没得规矩的。”皓天玩笑道。
筱黛刚好听到这两句,便娇气道:“我听见有人在说我的坏话?说我没得规矩?”
筱黛笑吟吟地入了内阁,只见宸妃大腹便便地半坐半躺在床上,皇上在一旁作陪,旁边放着些水果零嘴。
“那我便偏偏要规矩给他看……”。
第27章:阴谋(下)
“那我偏偏要有规矩给他看!”落筱黛直率地说道,说着俯身给皓天行了一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又给宸妃行礼道:“嫔妾给宸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她这般规规矩矩的模样,皓天还是极少见到,不由被她这番给逗笑了指着筱黛道:“嗯!小瞧你了,平身吧!”
宸妃也笑道:“原来妹妹也这般调皮的。”她即将临产,已经完全直不起来身子,只能歪躺在床榻之上。
筱黛谢恩起身,取下了头上的帽子,露出发饰来,宸妃仔细瞧着不由一惊道:“哇,难怪皇上如此喜欢妹妹,妹妹果真惊为天人,莫说花儿见了要羞愧,就连本宫见了也要羞的。”
兰珍上前帮忙为筱黛解开系着的斗篷带子,取下斗篷来,落筱黛里头穿的品月色长裙,外间套着烟霞色襦褂子,领口袖口皆是以银线收编,纹着密密麻麻的花路,别着那颗红宝石的胸针,素中带着丝丝的媚,实而不华。
“宸妃娘娘谬赞嫔妾了,嫔妾若是有娘娘貌美,为何皇上愿意陪着娘娘,而不陪着嫔妾呢?”
筱黛玩笑地说了一句,屋内伺候的人端着矮凳搁在床边,宸妃招手示意筱黛坐下,接口道:“妹妹不但貌美,还很是会说话的。”
又朝皓天道:“不过臣妾听着,妹妹这是在吃醋哦!皇上可不要为了臣妾冷落了妹妹,不然妹妹会生皇上的气。”
宸妃明着好似是在玩笑,暗着又好似是在挑拨筱黛与皓天的关系,筱黛接口道:“嫔妾可不敢吃醋,不然皇上会生气的。”
皓天搭话道:“朕什么时候跟你生气过?少冤枉!”又问道:“对了,你怎么来了?”
“准你来,不准我来?你怎么来了,我就怎么来了。”筱黛娇气道,越发惹得皓天高兴。
“嗯,那你来得真是好,朕正愁逗不得宸妃笑呢?南一说,此时她得保持好心情才成,你一来,她就笑了,可省了朕的愁。”
几句话让在场的人,人人都笑了起来,突然宸妃“啊……”了一句,大家便也停住了笑,皓天焦急道:“怎么啦?”
宸妃双手搁在肚皮上笑道:“踢我了!”皓天忙着附耳过去道:“这是要出来了?南一说还得有几天吧!”
宸妃打趣道:“臣妾不疼,许不是,也许是听见美人儿言语,想着搭话吧!”一句话又是逗着一屋子的人高高兴兴的乐呵起来。
女人之间的友谊是很快就能建立的,无论如何,皇上面前,宸妃与落筱黛就算心不和也得面和。
这两位爱妃宠妾聚到一起,欢笑不已,倒是一副美景。
这该是兰珍入后宫以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和睦场面,宸妃慵懒的身姿歪躺着,作为孕妇极其丰韵迷人,脸上的笑容好似都是被芬芳染过的,瞧得人不仅仅眼睛舒服,浑身都很舒服。
说了好久的话,最后皇上送了筱黛回碧玺宫,用了晚膳,依旧回了关雎宫,筱黛好似也赔笑一下午劳累了,早早睡去。
夜半,月色正好,兰珍抬头瞧着,好似又要圆月了,圆月团圆,可惜,可惜,她这辈子都无法体会“团圆”了。
次日,皇上前往灵山顺天寺祈福,离宫的队伍出发不久,宸妃的胎儿便有了反应,因为万事俱备,只等这孩子出来,故此伺候的人也并没得什么慌张的,一切按着计划好的一切去做便是了。
可惜万万没有想到宸妃是难产,整整叫唤了两个时辰依旧毫无动静,徐南一奉命为宸妃保胎,可惜毕竟男女有别,孕妇产子不比别的,必定得宽衣解带,男子着实不方便。
在屏风外悬丝听脉已经是破例了,数名医女、侍女、嬷嬷、稳婆等在内却是束手无策。
皇太后、皇后、丽妃等人听到消息,都朝关雎宫赶去,毕竟这是皇上的子嗣,却没想到这孩子偏生挑了皇上不在燕都皇城的这一天降生。
“皇后娘娘,您不必着急,徐太医医术高明,定会平安无事的。”皇后的侍女姝离见皇后急急匆匆便安慰道。
皇后却不以为然道:“你让本宫怎么不着急?医术高明又有何用?医术也只能治病而已。”
突然听见关雎宫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传来,紧随着又是阵阵惨叫,皇后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得这叫声很是不寻常,就好像三年前她的孩子丧生之时她撕心裂肺发出的叫声。
“快走……”皇后命令道,心中有一种很是不好的预感,刚走了没几步,便看见碧玺宫的宫女翠娥慌慌张张跑来,脚底一个踉跄跪倒在地禀告道:“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我家小主,我家小主她……”。
翠娥惊慌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指着碧玺宫的方向支支吾吾,皇后惊讶道:“落昭容?她、她怎么啦?”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兰珍姐姐命奴婢来请皇后娘娘,说是我家小主好像中邪了。”
“什么?”皇后又是一惊,一边是皇上的子嗣,一边是皇上的新宠,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
碧玺宫内,落筱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觉得一阵耀眼的光芒射入眼中,白茫茫一片,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兰珍从外走入,手中还好似端着一面镜子大小的东西,却一时半活儿没有认出来,筱黛见了她,捶了捶头,感觉头昏昏的,总算找到点熟悉感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我感觉睡了很久?”落筱黛询问道,看着外边的天色,不该是清晨。
兰珍不说话,只是笑了笑,落筱黛不解道:“你笑什么?”
兰珍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朝落筱黛道:“奴婢在笑自己,自认为聪明伶俐,不料却沦落为别人的棋子。”
听到这话,落筱黛的脸色一惊,纳闷地瞧着兰珍,兰珍继续道:“那日,小主浓妆艳抹,只不过是为了试探奴婢的忠心吧?”
“你、你……”落筱黛越发惊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当小主心无城府,原来小主不仅仅有城府,而且还深不可测……”。
第28章:妖女(上)
“我当小主您心无城府,没想到小主不仅仅有城府,而且还深不可测……”兰珍笑道,不过再厉害的心机落到这个连环计里,也终究是难逃一死的。
“你……”落筱黛一改往常的急躁,很是冷静地问道:“你、你都知道了?”
“有件事儿还不是很明了,小主您是如何知道当日巧遇的人是皇上而不是徐太医呢?”若不是事先知道真相,那日她绝对不敢说出那番要掉脑袋的话来。
“即便正如你所言,徐太医在宫中很有地位,但是他也不至于可以骂皇上为‘狗熊’,我不过是起了疑心,随后命湘琴假装生病,去太医院随意一打听便知道了,派你去悬壶所答谢徐太医,命你一定要当面答谢,可惜你回来却并没有跟我禀告什么,我自然知道你也已经知道真相了。”
落筱黛见自己被拆穿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如数说了,此番再来看待落筱黛,兰珍心中早就是另外一番心思,艳如桃李,毒如蛇蝎,越是漂亮的东西,果真越是毒辣啊?
“湘琴的死,也是小主您一手促成的,既能解决心腹大患,又能打压邱修容,那日有雨,呼吸本就不畅,事情发生在青鸾殿,可以摘得干干净净,湘琴有哮喘,只怕也只有小主您一人得知,好一个天时地利人和,谁能够想得到小主您会害死自己的家生侍女呢?好一个天衣无缝,一举多得啊?”
兰珍赞赏道,没听到落筱黛的亲口承认,她始终都无法接受落筱黛的心机如此之深,一直以来都以为落筱黛是她手中的棋子,原来事实却是她沦落为落筱黛的棋子,这个颠覆反差很是难以接受的。
“早早在我骗她们说愿意成为她们的棋子之时,她就注定要死,我本想多留她几日,谁知道她如此没有自知之明,敢在皇上面前讨巧?”
如果不从落家的大院走出来,迟早不是被那几个人面兽心的堂兄弟糟蹋就是被卖到青楼去,没有什么选择比入宫选秀更好。
与其在家中任人宰割不如来这宫中博一博。
落筱黛想要起身,却发觉头更是痛,看见兰珍这幅模样想必是对自己做了些什么,便道:“兰珍,这些日子,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看在眼中,更是记在心中,只要你忠心于我,这燕都皇城有我落筱黛一天,就必定有你兰珍的一天,这碧玺宫内,除却我便是你。”
落筱黛保证道,兰珍只是微笑地摇了摇头道:“小主您特意将湘琴的身世告知奴婢,想必是想试探一下奴婢会不会为了您的利益而手染血腥,对你的忠心到底有多少?可惜我并未如您所愿,想必此时您心中已经不信任奴婢了,不然小主您也不会开始邀买人心起来,奴婢想,过不了多久,您也许也会除去奴婢吧!”
兰珍一下子点破了筱黛的心思,筱黛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将话题摊开,如今我在你面前开诚布公,再无秘密,当初心无城府任人嘲笑愚弄的我,你都愿意扶持,如今我这番心思,又深得皇上宠爱,将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你还不愿意了吗?”
开诚布公?若是没有还好些,眼下知道了她那么多的秘密,若是放过她,必定是死路一条,更何况,主子要她死,那她就必须死。
兰珍对于筱黛说的话自然是不信的,依旧是浅笑着摇了摇头,突然外间传来吵闹之声,落筱黛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焦急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想干什么?”
“小主不是奇怪为何宫中近来会发生这么多怪事么?很快您就是知道了。”兰珍说完这话,脸色的笑容更是绚烂。
对不住了,落小姐,要怪就怪你生得太美丽,要怪就怪你心思太过深沉,要怪就怪你抓住了皇上的心,要怪就怪你遇上了我。
兰珍手中抱着的的确是一面镜子,只是一直都是背面朝着筱黛,早就在她昨夜昏迷之际,兰珍已经为她上好了妆。
如果落筱黛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一定会疯掉的,此时兰珍手一转,将镜子正面朝落筱黛而去。
“啊……”皇太后、皇后、丽妃等人刚刚到达碧玺宫还未进入落筱黛的居所,便听见落筱黛的一声惨叫。
随之便是兰珍惊慌失措连爬带滚地从房内出来,尾随在她背后的人,不由让大家大吃一惊,只见落筱黛一身雪白色长裙,披头散发而出,最让人心惊胆颤的是,她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额头上有着一个如燃烧正旺的焰火形状,嘴一裂一排红色牙齿不仅仅吓得女眷们连连惨叫,就连侍卫们都是连连后退,远远看去简直就是一个嗜血吃人的妖怪。
兰珍摔倒在地高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小主要吃人了……”。
皇太后见这幅场景,指着筱黛喝道:“何方妖孽放在燕都皇城撒野?来人呐,给哀家杀了这个妖女。”
话音落下,嗖嗖几声不知四面八方的箭羽就好似长了眼睛般的朝落筱黛的心膛射去,落筱黛还未来得及弄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感觉一阵疼痛感包裹了全身。
顿时变成了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片刻之间,伤口流出的血液便染红了她的白色长裙。
变成红色的眼珠子极其尖锐而凶残,双眼紧紧地盯着兰珍看,却再也动弹不得,顺势倒在地上。
几十双眼睛落在在落筱黛的身上,眼睁睁地瞧着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就这样香消玉殒。
“黛儿……”兰珍还未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便听见慕容皓天的声音传来,他正急急匆匆地朝碧玺宫而来。
瞧见落筱黛身中两箭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就好像是离开了水的鱼儿一般瞪着,她的嘴好像还在蠕动,想要说些什么。
皓天快步跑了过去,将她扶起,落筱黛还有着一口气,但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见了皓天过来,不知是激动还是怎么,大口大口的血往外流,想要抬手抓住皓天的手,可惜却已经没有了力气。
第29章:妖女(下)
“黛儿……”皓天紧紧地抓着筱黛的手,瞧着满身是血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抬头朝在人群的徐南一喊道:“南一,救她,快过来救她……”。
徐南一想着过去,却被皇太后一个白眼给扫了回去,皇太后喝道:“皇儿,你还要被这个妖女迷惑吗?”
“妖女?什么妖女?”皓天不解地问道,只知道自己到了半路上被人快马加鞭追了回来,说是宸妃难产,命在旦夕,刚刚回宫便听闻皇太后带着人来了碧玺宫,猜想筱黛会出事,没想到却是这幅情景。
“谁能够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皓天问道,却无一人回答他的,落筱黛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兰珍,兰珍瞧着那双有着红眼珠子的眼睛不由有些畏惧。
说来,无论落筱黛是否信任自己,将后打算如何对付自己,至少迄今为止,她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但是为了主子的大事儿,为了自己的血海深仇,她不得不这样做。
徐南一上前道:“皇上,宸妃娘娘生下了一名皇子……”南一顿了顿继续道:“但是,接生的稳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突然跟魔障了一样喊了一声‘妖怪’,手一松,小皇子便重重的落在地上,已经亡故了,宸妃娘娘伤心过度也已经殡天了……”。
看着皓天满脸的悲痛,徐南一有些不忍心,但是还是禀告道:“宫中有谣言说落昭容是狐妖转世,太后带人前来查看,正好瞧见她妖性大发,所以……”。
徐南一小心翼翼地禀告,皓天越是听越是觉得滑稽,这世间哪里会有妖魔鬼怪,不过是怪力乱神罢了,筱黛又怎么会好端端地变成妖女呢?
落筱黛保留着最后一口气,听见了徐南一的这番话好似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朝兰珍看了过去,果真是明白了,为何宫中近来会有这么多的怪事儿了,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她准备的。
痴痴笑了两声,将目光收了回来,仔细地瞧着皓天的脸庞,好英俊!想要抬手去摸一摸他的脸,却已经没有了力气,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够了,真的够了,能够活到现在,能够遇见这么好的他,能够得到一个帝王的恩宠,最重要的是得到了一个男人的爱,算是死而无憾了。
“黛儿……”皓天抓起落筱黛的手,好似知道她的心思,将她的手搁在自己的脸上道:“我知道你不是……”。
就这样一句话,落筱黛含着笑流下了泪水,有这一句话就足够了,如果他不是庙堂之高的帝王该多好?如果他是遨游天下的江湖豪侠该多好?
就这样落筱黛在哭笑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兰珍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害怕她还能跟皇上说些什么?
可是落筱黛闭眼的那一刻,她却忍不住的心痛,不怪她,不怪她装疯卖傻,不怪她心狠手辣,不怪她多疑伪善。
深宅大院里,一个因罪过而被休弃的母亲,一个手腕高明的恶毒继母,还有这天生而来的倾国容貌,容不得她没得这份心思。
“黛儿……”皓天很是痛苦地喊了一句,又很是无奈地唤了一句:“月华……”昨天宸妃跟黛儿还跟他在一起玩笑,今天就有人告诉他,他的宠妃与孩子母子双亡,而他的新宠竟然就这样惨烈地死在他的面前。
这个事实好像太难接受了些,就如同一场梦一般,慕容皓天环顾着四周,冬日,燕都皇城已经开始萧条。
此时此景,让人觉得寒凉入骨,却心中火烧,内外冷热相缠,好像两条毒蛇一样绕着他,一时难以自拔。
“母后,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皓天抬头问道。
皇太后依旧面色如常,刚刚因为宸妃母子双亡的事情在关雎宫已然是一番血洗,如今又逝世一名妃子,而对于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太后而言,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毫无惋惜之意。
“为什么?皇儿,你说为什么?若非你贪图美色,将这个妖孽留在宫中,何至于害得宸妃母子双双身亡,你好不容易才有的皇子也化为乌有。”
皇太后叱喝道,皓天不由咆哮道:“够了,母后,宸妃的孩子那是您的亲孙子啊?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皇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听皓天这样说,不由一惊,反问道。
“母后,心知肚明!”皇太后一直都逼着他娶西凉国的公主,不就是为了大燕王朝第十一代国君的身体里能够流畅着西凉国皇室的血统吗?
不就是为了将国富民强的大燕王朝永远地跟贫穷落后的西凉国紧紧地抱成团吗?
慕容皓天是以长子之名继承帝位,皇太后怎么会让他的长子从别的女人肚子里爬出来?
“你的意思是宸妃母子出事与你母后我有关吗?”太后愤怒道,“哀家为何要这样做?”
“母后为何要这样做?”皓天放下筱黛款款站起身来,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冷笑道:“母后为何要这样做?当年那毒妇为何要那样做,母后今天就为何要这样做?”
“你放肆……”皓天话音还未落下,皇太后便指着他狠狠地叱喝了一声,让在场众人都提起心,生怕太后动怒而大动干戈。
“皇后都已经被你给废了,你还想怎样?哀家若是不想让宸妃生下这个孩子,为何非要等到她分娩之日?怀胎十月,哪一天哀家不能让她堕胎?”
三年前的事情,对于他们母子而言都是一场疼痛,皓天失去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儿子,而皇太后失去的不仅仅是她的嫡亲侄女儿,更是她的祖国的希望,西凉国与大燕世代交好的棋子。
“母后,您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您是不是早早就想除去宸妃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是您的孙子,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皓天伸开双手环顾着四周痴痴傻傻地问道,这寒风瑟瑟,撩起他的墨发,伤心过度的他终于在那无懈可击的俊脸上刻下了低沉、潦倒、狼狈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