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秘籍之争夏侯至
火光中,五道人影自庙外走了进来,一个个皆穿着大领无衩藏袍,或氆氇、或绸缎,头上都戴着平顶帽,腰束皮带或毛曷毛带,配着小刀等饰物,手上或持环首大刀、或持禅杖、或执马革式弯刀。
为首的男子像夜鹰般目光从宁采臣二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雄霸四人身上,桀桀怪笑道:“嘿嘿,很好,你们果然在这。不枉我们兄弟五人从藏州一路兼程赶来。”
看清来人,雄霸的脸sèyīn沉的可怕,他道:“你们是藏州五丑?”
听到这个称呼,聂风步惊云三人齐齐变了脸sè,这等凶残居然也赶来了。他们可是清楚武林中这五人每一人的功力都不下于他们师父雄霸,而且他们从不讲江湖道义,动辄五人齐上,今次怕是生死难料了。
透过眼帘的细缝,五个歪眼斜嘴、面目丑陋的男子落入宁采臣的眼眶。藏州五丑,果然是丑的可以,这名号当之无愧。
五丑的老大眉头一拧,不客气道:“你认得我们?这就好,省得我等麻烦,你们还是乖乖把圣剑诀交出来吧。说不得我等还能大发善心饶你们一条小命。”
圣剑诀关乎着破碎虚空的秘密,乃是千年前天下第一剑客圣剑老祖横行天下、所向无敌的秘籍,无论谁得到都可能称雄天下,雄霸好不容易才得到手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交出去。身为一流好手,他又怎会轻易俯首,强撑着道:“秘籍没有,命倒是有一条。”
大丑鸡眼倒吊,yīn森森道:“雄总镖头,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就怨不得我们了。”
在他一旁的男子尖声道:“大哥,何必跟他废话,直接宰了他们就是。”
其他几丑纷纷应和着,说话间就要动手,却听庙外又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五丑纷纷咒骂着晦气,一个个凶光四shè,望向庙外。
雄霸四人这会更是忐忑不安,逃亡了数rì被逼到这里,来的人却是一拨接着一拨,这一次若无奇迹,无论如何是逃不掉了。
这时,宁采臣也坐了起来,靠着他怀里睡觉的女孩儿张开朦胧的双眼,不满的嘟囔着,小手揉了揉眼睛,往庙外看去。
飘泊的大雨中,两拨人马,踏雨而来,溅得水花四溅。左侧十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手握腰间的刀柄,漠然对峙着右侧而来的七个奇装异服的男女。
雄霸yīn着张脸,喃喃道:“江南七怪?十方鬼使?没想到他们也来了。”
藏州五丑虽然凶恶,但也不傻,这两帮人马身手个个不弱,又人多势众,他们自然不会傻得冲上去。只是他们迟迟不动手,却是让五丑等得心急,若是他们联手起来,那就遭了。
须臾之后,两帮对峙的人马皆是脚步一顿,紧张的看向风雨中孤身而来的黑衣劲装男子。那男子身材高大魁梧,手执三尺长剑,一步一步缓缓而来,无声无息却压得众人闯不过气来。
这人宁采臣认识,居然是夏侯锦。他嘴角一抽,没想到连这嗜剑如命的家伙也来凑热闹,看来这所谓的圣剑诀不简单啊。
人还未到庙中,就听夏侯锦道:“圣剑诀某要了,不想死的赶紧滚。”
语气张狂无比,仿若视众人如无物。
然而出奇的是,无论是江南七怪还是十方鬼使都不自觉的随着话声连连退了几步,显然对夏侯锦极为忌惮。只是退了十来步就停了下来,静静的立在那儿,显然并不甘心就这么离去。或许还打着河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
藏州五丑中一人忍不住嘲讽道:“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来来来,让你家爷爷瞅瞅到底是何方人物。”
“找死。”
夏侯锦是何等孤傲之人,藏州五丑撩拨他不亦于自寻死路。话音还未落,一道剑光划破夜空,森寒的剑光中,一道人影伴随着空气的刺破声,如风般窜了进来,照着开口的五丑当头就是五剑。
五丑没料到来人竟然如此狠辣,说动手就动手,出手就是招招不留情,慌忙间,刀剑杖挥舞着迎面而上。
噹噹噹!
交击之间,火星四shè,铿锵作响。
片刻后,剑光一敛,夏侯锦收剑入鞘却是再也不看他们一眼。此时站着的五丑愕然而又惊恐的看着夏侯锦,却是一个个说不出话来,再一看,却见他们的吼间竟然被刺穿了一个个空洞,鲜血四溅而出。呼吸间就如散了架般倒在了地上。
庙外的江南七怪、十方鬼使见状无不凛然变sè。退了几步,犹豫了下却又停了下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显然他们还没有死心。
聂风三人吓得腿脚发软,便是雄霸也是脸sè苍白,哆嗦着手指着夏侯锦道:“你是天下第一剑夏侯锦。”
“不错是某,圣剑诀交出来吧。”夏侯锦冷然说着,目光落到宁采臣身上却是一愣,道,“是你?”
宁采臣苦笑了声道:“夏侯兄,好久不见。你的剑法却是越发凌厉了。”
“宁逸仙,你也是来争夺这秘籍的?”夏侯锦紧盯着宁采臣,握剑的手紧了紧,须臾又松了下来,他道,“你若要,某便让与你便是。”
聂风三人惊异得望向宁采臣,没料到这道士竟然会让名震天下的第一剑客这般忌惮,对之前还必争的宝典就这样拱手相让。雄霸虽然知晓宁采臣不凡,但也没有想到会强到这般。心里不由涌起几分庆幸和惶恐。
宁采臣无奈道:“夏侯兄何必挖苦贫道,你也知贫道是出家人,要这秘籍何用。”
与燕赤霞打了许多年,夏侯锦对太一门也有几分了解,况且宁采臣曾对他手下留情,以宁采臣的修为若真个要,在场没一个拦得住,便是他也不行。再者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或许燕赤霞和宁采臣二人对武林中所谓的秘籍宝典都不屑一顾,当然这点夏侯锦无论如何是不肯承认的。见宁采臣如此说,他道:“如此,那圣剑诀就归某了。”转头又伸手对雄霸道:“拿来。”
雄霸避开夏侯锦逼人的寒光,看向了宁采臣,心里指望着他能帮忙几句。
这个雄霸真真让宁采臣无语了。明明没有实力还死抱着不放,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这个雄霸居然还指望着依靠自己,难道萍水相逢的人他也想依靠?
不过雄霸聂风几人终归是他前世听过的鼎鼎有名的人物,也不yù他们就这般送命,忍不住出声提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雄居士又何必执着于身外之物。就算贫道帮了你这一次,难道居士觉得往后就能安然拿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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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入微杨天大统领
闻言,雄霸失望不已,想到自身现在的境况确实也如宁采臣所说,当务之急还是保命为先。虽然圣剑诀是他千辛万苦得来,一路来更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他终究是决断之人,忍痛道:“道长说得是,是在下执迷了。”掏出怀里珍藏的圣剑诀,递给夏侯锦,道:“给。”
宁采臣暗暗点头,这雄霸心xìng不错,假以时rì未必不能在世间闯出一番名声。
圣剑诀到手,夏侯锦也不急着观看,小心收起来,看向庙外的江南七怪、十方鬼使,冷声道:“这些老鼠还想打某的主意,还是先解决了好。”
身形一动,夏侯锦人已到了庙外。
见势不妙的十方鬼使先一步闪了,他们的身影刚没入黑暗中,弓箭声、刀剑声、惨叫声乍然而起几息间就了无生息。显然他们遭了埋伏,具皆身死。
这般凌厉迅速的手段,无论是庙外的夏侯锦、江南七怪,还是庙内的宁采臣、雄霸等人无不sè变。弓箭是民间禁器,为朝廷独有,埋伏的毫无疑问就是朝廷的人,如果是六扇门还好,若是军队,在场可能没一个能活下来。
顷刻后,黑暗中出现了数之队伍,弓兵、枪兵、骑兵、亲卫,次第有序、整齐如一,或金甲、或锦衣、或红袍,虽只两百多人,但凛然的杀气却令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当众人见到被守在zhōng yāng的绣着蟒爪的轿子,无不失声。
“赤军!?”
这是守护大内的卫队,由天下第一高手大统领杨天管辖。队中的每一人都是从大乾王朝各军中的jīng英里选拔出来,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刀口上沾染的人命少说也有数十上百,堪称jīng英中的jīng英。
单独一个或十人小队或许不如武林中人,但只要上了五十,没一个人敢说自己能抵挡的了,更何况这次出现的居然有足足两百五十人,在弓、枪、骑的战阵配合下,不死也要脱层皮,能活下来就是侥幸。尤为可怕的是,那蟒爪轿中可能就是纵横无敌的当今第一强者入微境的杨天。单是他一人,在场就没有一人能跑得了。
“这下麻烦了。”
宁采臣眉头微皱,一场武林纷争竟然把朝廷都牵扯进来,或者说这本身就是朝廷的一个yīn谋。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颁布《古今文字考》对付的是士子儒生,抛出《圣剑诀》剿杀的是武林人士,朝廷一手接一手,一环扣一环,真真是好手段好算计。
联系前因后果,一条清晰明朗的线索呈现在宁采臣的面前。他甚至有种感觉,这两步之后朝廷要对付的恐怕就是修行中人了。扫清余孽、清除异己,将所有的权力收归手中,大乾帝王好大的野心。若真能做到,说不得天下还真不会出什么乱子,权力甚至可能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
可是大乾皇帝哪里来的底气,要知道修士可不同儒生和武者,不是他们想打杀就能打杀的,若真将他们惹恼了,种种手段用上,哪怕是坐在金銮殿上都可能随时殒命。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真正让宁采臣头疼的是自己现在居然也落到了这个圈套中,虽然事出于偶然,但面对入微的杨天他还真没什么信心。毕竟这一层次的武者他从没遇到过,有什么特殊的手段不说,单单是修为上也超出了他应对的范畴。本以为出家修行就跳出了世间的束缚,没想到最后却是要跟朝廷对上,世事难料啊。
“臣服,或者死!”
一道冰冷威严的声音自轿子中笔直而来,回荡在空旷的黑夜中。
简简单单几字,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就像一座山一步步的压过来,令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实力弱的,胆气不足的,都不自觉腿软,身体好像虚脱了似地,轻轻颤抖不停。如聂风几人此时都是剧烈的喘息着。
女孩儿靠在宁采臣怀中,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宛如遇到了天敌般小脸苍白着道:“哥哥,素儿好怕。”
“没事,哥哥在呢。”
柔声安抚着女孩儿,宁采臣这会其实也不好受。修道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可怕的威胁。就好像被可怕的怪兽盯上般,浑身不由阵阵的发冷。他很清楚这样下去,除了夏侯锦和自己,其他人怕都会心神崩溃,到时倒霉的就是自己了。这样的情形自然不是他想看到的。
罢了,宁采臣叹了口气,安神符连连打了出去,符箓的光芒一闪,瞬间就将这股可怕的压力清楚的干干净净。
沉浸在压力下的众人齐齐舒了口气,继而一个个又是恼怒不已。要知道武林中人除了少数,几乎个个都是桀骜不逊之人,岂会甘为朝廷鹰犬。
“嗯!居然还有个碍事的道士,真是出乎本官的预料。既然不降,那就一并解决了。”轿中人淡淡说着骤然间杀机凛然道,“杀!”
随着他的话落,阵列的队伍长枪遥指、弓箭上弦,一股骇人的杀机,立时扑面而来。
嗖嗖嗖!
箭矢呼啸着如雨点般扑shè而来。
已经决定出手的宁采臣这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金刚符接二连三的打在了众人身上。淡淡的黄光将众人一个个护在了其中。
正躲闪抵抗着的江南七怪、雄霸等人,眼见箭矢临身,绝望之际,却见身上黄光一荡就将箭矢反弹震落。不由大喜,心下明白这定然是刚才那人所说的道士的手段。
而这时,早就出手的夏侯锦已然闯入赤军队伍中,剑光纵横之间,鲜血溅shè,血肉横飞。随着声声惨叫而起,转眼间就倒下了十来人。见此情形,江南七怪、雄霸等人趁机冲了进去,一时间刀剑剑雨,连绵不绝。
赤军被打乱阵形却是乱中有序,寸寸紧逼,缩小夏侯锦等人的活动范围,刀枪出击,妄图以此击杀在场奋战的众人。然而金刚符却如龟壳般牢牢的守护着,猛烈的劈砍横刺,非但没伤到一人,巨大的反弹之下反是令得他们个个虎口崩裂。
这等诡异的情形令得他们目瞪口呆,紧逼无功反成了送死,紧密的阵形下却是成了对方的靶子,雄霸等人挥击之间,轻易的就扫落了大一片。盏茶的时间都不到两百多人竟然就躺下了仈jiǔ十人,赤军再勇武,此刻也无能为力,哪怕是不怕死的也涌过阵阵惶恐。
第三十三章 拳如山岳声似虎
武林中人不擅长战阵厮杀,但在符箓的配合下弥补了他们肉身的短板,个人的武艺得以完全发挥。这样的武者面对军伍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更何况江南七怪、雄霸等人都是江湖的一流好手,再者还有夏侯锦这等猛人在,jīng锐的赤军面对此刻的他们不过是板上鱼肉而已。
“退下。”
轿中人冷然一喝,军伍迅速收兵,井然有序的退散开去。轿帘一掀,一道爆炸xìng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人头戴冠冕,身披蟒袍,面貌奇伟,身形厚重如山岳。飘泊的大雨打落在他身上,彷如荷叶上的露珠圆团团的滚落,竟是无法留下半点水渍。
入微!
唯有这种层次的武者才能完美的控制身体的每一处地方,jīng确的掌握每一分内气。惟其如此才能使任何落在身上的外物都被自动弹落。哪怕是无孔不入的雨水也不例外。
这人毫无疑问就是如假包换的第一强者大内统领杨天。
杨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在场之人虽人人桀骜不逊,却无人敢于正视,都不自觉的避了开去。他的视线在夏侯锦身上略微停了下,最后落在了宁采臣的身上。只听他道:“你这小道士年纪轻轻倒也有几分真本事,可惜行差踏错却是入了歧途。”顿了顿,一提声音,若洪钟般喝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身为大乾子民,尔等不思为国报恩,却挟武自重,祸乱天下。本官有心放尔等一马,尔等却作乱犯上,杀我赤军,果然是冥顽不灵、无可救药。”
这般大义凛然的上纲上线扣帽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在场众人都是逆贼叛匪。
夏侯锦不擅言辞,也不做辩解,冷哼道:“杀某者,某亦杀之。”
简简单单,直来直往,却是大快人心。
虽还畏惧杨天的威名,但有人开了头,在场诸人又有金刚符护身,胆气倒也壮了几分,江南七怪几人更是怪笑着大呼痛快。
事关己身,宁采臣自无旁观的道理,况且朝廷倒行逆施、步步紧逼,眼见着连修行之人都可能不得安生,还不如将其中的yīn谋明明白白揭开来,让天下人看个清清楚楚。他道:“杨居士此言差矣,岂不闻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朝廷前以《古今文字考》荼毒天下儒生士子,今又以《圣剑诀》设圈套,令得武林中人自相残杀,暗中更是设军队伏击,如此种种,安是朝廷当为。如此朝廷又岂能得天下人心?”
“什么,这竟然是朝廷的圈套?”
“原来如此,难怪前来争夺秘籍的各路人马都死于非命。”
“我等早该想到的,雄霸身手虽不错,但又能杀得几个,安得逃得了一次又一次?”
……
议论之声四起,雄霸苍白着脸,脑中一片晕眩,自己竟然无意中成了朝廷的棋子,若传扬出去,天下虽大,又岂有立足之地。他颤抖着手,指着杨天,犹自不敢相信道:“杨天,宁道长说得可是真的?”
赤军亲卫队中一头目踏步向前,怒声喝道:“大胆,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能冒犯?”
杨天一摆手,那头目退了下去。他讶然得打量着宁采臣,朝廷逐步蚕食的策略竟然被一小小道士看破,真是奇哉怪哉,看来是自己小看了天下人。心道:这人是个祸害,绝不可让其活着,否则天下就要大乱了。
不降则死,这是圣上的旨意,同样也是他的决断。反正在场之人都是将死之辈,杨天也不虞他们知道,他坦然道:“不错,事实的确如此。”
闻言,雄霸气得五脏六腑宛如炸裂般,腥气上涌,血液破口而出,神情萎靡。
幽若哭声道:“爹爹。”
聂风、步惊云亦是惊呼道:“师傅,您没事吧。”说着,又满是仇恨的看着杨天,恨不得上前一刀将其手刃。
雄霸惨笑着道:“想我雄霸一世英名,竟落到这等地步。杨天你好狠毒。”
兔死狐悲,见到雄霸这般凄惨,又想到死去的十方鬼使和之前中计身陨的各路好汉,江南七怪亦是心有戚戚焉,其中一老者质问道:“杨天,你如此作为,就不怕此事传扬开去,届时你又如何自处?”
杨天道:“今rì之后尔等不过冢中枯骨,天下又有谁人知晓。”
淡然的语气中是**裸的藐视和森然的杀机,然而却是谁也不敢忽视。
愤怒填膺的江南七怪的等人不禁为之一滞。便是雄霸几人也是为之噤声。
夏侯锦仗剑在手,依旧傲然道:“要留下某,先问问某手中之剑。”
入微境的武者虽然可怕,但宁采臣可不信自己会走不了,他道:“杨居士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坐在他肩上的女孩儿,瞪着小眼睛,嘴里嘟囔道:“大坏蛋,真讨厌,哥哥打他。”
杨天恍若未闻,悲天悯人般叹息道:“该知道的尔等也已知道,想来也能瞑目了。也罢,本官这就送尔等上路。”
说话之间,杨天负背的双手随意一放,一股凛然的杀机立时弥漫开来。
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众人就感觉到自己好像被杨天牢牢锁住了一样。难以躲闪。
宁采臣虽在身上打了数道金刚符,但不知为何心头依然隐隐不安。女孩儿这会也猫到了他的身后。
“吼!!!”
一声沉重如鼓,滚动似雷的虎啸突兀而起,仿佛大虫出山,摄人心魂,令人肝胆yù裂。在场诸人更是人人sè变,他们虽早知杨天是天下第一人,却从不曾想到杨天会如此厉害,单是一声虎吼就叫他们忍受不住,两股颤颤,几yù逃走。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杨天就已出手,背一扬,人若仙鹤风驰电掣般扑入人群,数十道拳影一触即发。护着众人的金刚符,黄光连连闪烁,几下之后就黯淡破碎,惨叫声中,江南七怪等人如沙袋般都被打飞到空中,又重重的落在地上,低低的呻吟着。
就在这时,一缕剑光自黑暗中乍然而起,决绝而又惨烈的刺向杨天的后背,这正是夏侯锦的拔剑术。与此同时,宁采臣双手一旋化作火轮,这火轮一出,似乎连空气都燃烧起来,吱吱作响。他脚一踏,临空而起如踩天梯,自上而下直击杨天的脑门。
“来得好。”
杨天脸sè不变,从容一顿,变鹤为松,脚趾下抓,径直扎根于地。抬手之间,噹的一声将夏侯锦的长剑拍成几截,顺势一拳轰入夏侯锦的前胸,金刚符黄光刚一亮起就消散一空,竟是连片刻也不曾挡住。
拳至!人飞!
夏侯锦面如金纸般躺在了地上。
电光火石之间,杨天拔地而起,迎着宁采臣的火轮又是一拳。
轰的一声,火光迸shè。
如倒栽葱般,宁采臣被生生震飞了出去,几个翻身落在地上,连退几步方才消去那股刚猛的力道。
身在空中的杨天同样被打落在地,双脚陷入地面半指有余,但见他焦黑的拳面朝地一砸,一缕火花落在了湿地上,蒸腾起一片水雾。
宁采臣运行木轮回复自身的内气,内心惊诧无比,五行转经轮中的火轮竟然连奈何不了杨天,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刚刚看似平手,可他心知肚明,打出火轮之后,无论是金轮还是火轮都只能再出一击了。虽如此,他却面不改sè道:“杨居士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这样的手段是留不住贫道的。”
第三十四章 鬼邙山中众鬼现 上
第三十四章鬼邙山中众鬼现
杨天眯着双眼,郑重得打量着眼前的小道士。修道之人果然与武者不同,手段诡异的很,刚刚差点就吃了大亏。若非他早已入微,怕是一个照面就被烧成焦炭了。就算如此他的右手依然隐隐的作痛。
“本官或许留不住你,但这些人你觉得他们走得了吗?”杨天神情自若说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宁采臣遁走,“就算让你走了,你觉得天下人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朝/廷?再者你逃得了一时难道还能逃得了一世?”
舍己为人,宁采臣并没有这样的觉悟。况且这些人跟他本就萍水相逢,无甚关系。但若是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走了,虽说不上内疚,但要说能心安理得也是不可能的。何况他已经跟朝/廷对上了,就算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以朝/廷的能力,海/捕通/缉下,想要查到他的来历并不是难事,到时连累宁母和阿宝是一定的,说不定还会牵连到恩师陈庆之、好友金胖子等人。而这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凭实力他还真不是杨天的对手。
一时间宁采臣也是进退两难,头疼不已。
被刀枪架着的雄霸,喘着粗气,惨然决绝道:“宁道长,不要上了这狗/官的当。反正我等是活不了了,能走一个是一个,只要能揭露朝/廷的yīn/谋,我们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
江南七怪中的老者,亦是呻吟着道:“雄总镖头说得好,我辈武林中人本就在刀口上讨生活,死又如何,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宁道长,不要管我们了,你走吧。”
句句悲壮激昂,令人热血沸腾。
夏侯锦虽临绝境,依然倨傲的一言不发,但眼中显然也是这个意思。可其余人等却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宁采臣,显然他们还不想死,指望着宁采臣能救他们一命。
杨天冷哼了声,那些兵士架着他们的刀枪又逼近了几分,奇怪的是江南七怪、雄霸几人脸上却挂起了莫名的笑容,还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面对这一幕宁采臣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宁采臣本想打开天眼察看一番,却又愿这样的举动引发杨天的敌意和攻击。他默默的恢复着内气,用言语拿捏道:“贫道确实救不了他们,但若贫道拼尽全力,不知杨居士觉得你的卫队又能活着几个呢?”
场面一下静了下来,显然宁采臣的威胁同样击中了杨天的软肋。
两人默然对峙着,杀机似乎一触即发。
这时雨渐渐停了,有风吹过,摩擦着枝叶沙沙作响,如今虽已是夏季却依然让人觉得yīn冷。
喵呜!
丛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凉的野猫叫着,宛如被遗弃婴儿的啼哭。几只鸟儿似受了惊吓,扑棱棱的飞了出来,落到了庙门上,仔细一看,原来是乌鸦,幽幽的绿光正打量着在场众人。
宁采臣只是看了一眼,不由背脊一凉,似乎被什么可怕的怪物盯上般,手脚仿佛都有些僵硬起来。抓着他衣角的女孩儿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绷着张小脸,不安的望着四周。
“谁?鬼鬼祟祟的,给本官出来。”
第三十四章 鬼邙山中众鬼现 下
杨天蓦然出声,气机感应之下,也意识到了四周的不正常。
桀桀!
怪笑声中,地面上八十来具士兵死/尸咔嚓咔嚓的爬了起来,或断/手缺/脚、或流/着肠子、或脖颈/断裂,在他们身后还有十个斗笠破碎的黑衣人,一个个身上的都插满了箭矢,眼中绿光闪烁,慢腾腾向场中而来。
庙门上的乌鸦飞到他们身上,旁若无人的撕扯吞吃着他们裸/露在外的内/脏、血肉,吃得津津有味。
嘶!
如此诡异的情形,令得在场之人一个个牙齿打颤,手脚冰凉,有几个士兵甚至吓得瘫坐在地上,屎/尿流了一地,散发着阵阵恶臭。
“鬼啊!”
不知谁喊了一声,本就胆寒的士兵瞬间就崩溃了,有的四散而逃,有的晕倒在地,有的想跑却身体僵硬在地上缓慢的爬着。而被架着的江南七怪等人,这时居然恶狠狠的扑向了士兵,张着大口,在他们身上撕咬着,眼中同样绿光幽幽。
宁采臣恍然,原来雄霸等人竟然在受伤的时候就被鬼物附体了。他手中结印,两指一并,自眼前划过,打开了天眼,向四周看去,这一看,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不说被附身的士兵和江南七怪等人,以他们为中心的四周竟密密麻麻站着数不清的yīn魂野鬼,其中甚至有不乏穿着红衣服的厉鬼、体型庞大狰狞的恶鬼。一个个或是去追击四散的士兵,或是垂涎yù滴的不怀好意的看着宁采臣等人。
“这下麻烦了。”
宁采臣不禁苦笑,他早该想到的,如此多人死亡后散发的浓重血气,对靠近此处的鬼邙山鬼众而言不亚于黑夜中的太阳,想不看到都难。
妖怪出身的女孩儿面对如此多的恶鬼亦是小脸发白,不过妖怪的本xìng令她本能的对这些鬼物龇牙咧嘴,小眼中散发出凶唳的光芒。
杨天一脸凝重,身为入微的武者,他虽看不到四周的鬼物,但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四周鬼物的存在。他从怀中掏出一物,却是一瓶装着牛眼泪的琉璃小瓶。这是大乾国师赠与他的,相传抹了牛眼泪就能看到鬼魅邪物,事实确实如此。牛头马面可是地府中的鬼使,对鬼物有着天然的克制和威胁。
饶是杨天武艺高强,此刻也是心惊不已,这里的鬼物出乎他意料的多,每一个都是畏惧而又垂涎的望着他。
武者浓烈的血气对鬼物既是威胁也是美食。尤其是杨天这等层次的武者,寻常的鬼物靠的近些就会被阳刚猛烈的血气重创。
“小道士,你可有什么办法?”
四散逃窜的士兵时不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挣扎声、求救声。杨天面皮不住的抽动,即是心疼又是惊颤,这些都是他手下的jīng英,可是此刻他自身难保,也顾不得他们了。为了活命,不得已他看向了更擅长对付鬼物的宁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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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阴险狡诈谁能防
惜命、怕死。
或许权贵大抵都这样,便是杨天这样的强势人物也不例外。他的表情虽无甚变化,但闪烁不定的目光已经暴露他软弱的内心。
这样的人物即便再强,实质上未必就比王成好多少。看似高高在上,一旦遭遇大变,失去全局的掌控力,惊慌失措的样子与凡人无甚区别。归根究底而言,若掌握着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一颗超脱的心,那么永远也无法挣脱世俗的枷锁,只能在尘世的苦海中无尽的沉沦。
短短的瞬间,宁采臣便把握到杨天的弱点,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无暇去算计什么。只能暂时放下彼此的恩怨,联手应对来临的危险。
“鬼物欺软怕硬,擅长于趁虚而入。杨居士乃是入微武者,气血澎湃、阳刚炽烈,只要不泄了胆气,这些鬼物虽然人多势众,一时也无法伤得了居士。居士大可不必忧心。”宁采臣说着,取出了法剑和摄魂铃,又取了些符箓交给杨天,道,“这是爆炎符、封魂缚鬼符、五雷符,对鬼物有巨大的杀伤力,只要捏碎了就可使用。”
被揭破了心思,杨天内心虽然羞恼,但面上依旧有礼有节道:“谢了。”
“哥哥,我呢?”
女孩儿仰着小脑瓜,撅起了小嘴巴。这些鬼物虽然多,但修为并不是很强,况且有宁采臣在,她的胆子也大了许多。再者有了千变衣,她早就希翼着能帮上哥哥的忙,却是不想在一旁干看着了。
一直以来,宁采臣都把白素素当成了普通的女孩儿,却是忘了她其实也是养气境的妖怪,并非真的手无缚鸡之力。闻言,宁采臣便将骷髅杖拿了出来,他慎重道:“这法杖现在交给你了。不过切记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见哥哥如此,女孩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僵持了片刻,畏惧而又渴切的鬼物们变得暴躁起来,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跃跃yù试。
“爆!”
杨天陡然一喝,捏碎了一张爆炎符,刺目的光芒中,巨大的火云翻滚着卷向密密麻麻的鬼群之中。被本能和怨气控制的鬼物惨叫着,化作一缕缕青烟,包围着他们的圈子立刻打开了一个口子。紧接着却又被后面的鬼魂堵上。
趁此机会,宁采臣朝着鬼附身的死尸群打出了数张罡风化刃符,符箓一碎,立时大风刮起,化作成千上百的利刃,嗖嗖的将死尸群切割成一块块碎片,散落在地,那些附身的鬼魂同样不能幸免。
唳!
正惬意的吞吃着血肉的几只乌鸦,受此攻击,猛然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本就烦躁不已的鬼物们,好像发狂般,一个个身形变幻,或为烟雾、或为巨人、或为夜叉,齐齐扑向宁采臣三人。
女孩儿原地一变,化作白烟,卷着骷髅杖,迎着扑面而来的鬼魂一一点去。点到哪里,法杖上的骷髅红光就是一闪,瞬息就将鬼魂吸了进去。
宁采臣手中摄魂铃轻轻一摇,袭来的鬼魂顿时就惨叫着倒在地上,他一扬法剑,白sè的匹练横扫而出,一扫就是一大片。看似轻松,然而一批批前仆后继也叫他有些疲于应付。眼中的余光更是骇然发现,场中的乌鸦赫然多了起来,看数目至少有数千只,一个个嘶叫着聚在一起,转眼间就化作一身高三丈的青面獠牙巨鬼,它的肩上蹲着一只如野猪般大小的巨型黑猫。几只对宁采臣三人虎视眈眈的红衣厉鬼此时正颤抖着跪伏在它身前。
鬼邙山的命宫恶鬼?!
宁采臣心中刚起了个念头,却见那巨鬼肩上的黑猫口一张,吐出一面小旗,轻轻扇了几下,四周立时起了浓浓大雾。
宁采臣眼前一暗,再一看已经失去了众鬼的身影,便是连女孩儿也见不着了,四周有的都是滚滚的雾气,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下不妙了。”
蓦然中了黑猫的术法,宁采臣便明白这是鬼物们想要将他们逐一分割、击破。杨天的死活他不在乎,但女孩儿的安危却是让他担忧不已。
“金光驱雾,破!”
手一拍,一道耀眼的金光自他手上飞shè而出,升到半空,宛如烈rì般放出刺目的光芒,照在浓雾上,发出滋滋的蒸腾声,光芒深入一分,雾气就散去一分。古怪的是,这雾气仿佛无穷无尽,待到金光散去又重新聚拢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
稍一思量,宁采臣就隐隐明白了几分。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爆炎符、封魂缚鬼符、五雷符,一股脑的打了出去,一时间火光四起,雷电起舞。电光火花之间,无数浓雾中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显出道道鬼魂的身影,化作一缕缕的青烟。其中更有一只想要偷袭的红衣厉鬼当场就被封魂缚鬼符打灭。
果然如此,宁采臣嘴角微扬,这雾气并非是真的,而是那些鬼魂在黑猫的那面小旗cāo控下所变化出来的。否则的话,他的金光驱雾咒也不会没有效果。
大量的鬼魂死去,雾气立时就稀薄了下来。宁采臣一眼便看到不远处的女孩儿正陷入苦战中,几只红衣厉鬼在黑猫的指挥下,已经将女孩儿抓的披头散发、遍体鳞伤,手中的骷髅杖都险些被夺去。
想也不想,宁采臣一剑就扫了过去,白练般的剑芒刷的就将红衣厉鬼的手脚斩断。那几个红衣厉鬼也识得厉害,摇身一变,融入了稀薄的雾气之中。
“逸仙哥哥。”
女孩儿啜泣着扑入了宁采臣的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
宁采臣拍着女孩儿的后背,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女孩儿哭泣的脸上忽的诡异笑了起来,手中的骷髅杖不知何时变成了罗刹骨椎,狠狠的刺向了宁采臣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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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这只黑猫不简单
咔嚓!
宁采臣摸着女孩儿后脑勺的手,猛一用力。女孩儿的头颅立时整个转向了后背,脸上残留的得意诡笑化作了愕然。顺势宁采臣还往其身上打了张封镇符。符箓一贴,怀中的女孩儿就现了原形,居然就是那只巨型黑猫,不过这会却只有普通家猫大小,显然它擅于变化。
“区区妖物也想害我。”
宁采臣冷哼了一声,嘴上虽不屑,后背已然湿了一片。这黑猫委实狡诈,居然懂得利用人心。不过妖物就是妖物,虽然有了神智,但终究不如人类。女孩儿是他妹妹,但从来都只叫他哥哥,而不会加上逸仙两字。再者,以他和女孩儿的熟悉,那鬼物一到他怀里,他就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是以,一确定他马上就下了狠手。
他瞅了眼怀里的黑猫,又拎起来看了看,喃喃道:“这皮毛不错,剥了应该可以卖不少钱。”说着,法剑一举,就要往它身上刺去。
“你这道士好狠的心,扭断了喵喵的脖子,还要剥喵喵的皮。哎呦好疼。”被扭断脖子又被封镇的黑猫突然张口说话了,边说边用两爪将背转的猫头扭了回来。虽然它嘴上叫着疼,幽绿的眼睛却骨碌碌的转着,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
宁采臣冷然道:“贫道就知你这妖物没那么容易死。”
“喵喵死了。”
黑猫两眼一闭,双腿一蹬,又要挺尸。一时间呼吸全无,连体温都冷了下来。宁采臣心中暗暗惊奇,这黑猫杂七杂八的本事不少啊。
“看来你是真的想死了,也罢,贫道这就成全你。”说着,宁采臣法剑又是一举,作势yù刺。黑猫一个激灵又活了过来,可怜兮兮的瞅着宁采臣,讨饶道:“喵喵不死了,喵喵不死了。”
耍yīn谋、扮死相、装可怜,这等有意思的黑猫,宁采臣还是第一次见到。当然宁采臣可不会被它迷惑,他可是知道这黑猫也是养气圆满的修为,且不说它跟那命宫境的青面巨鬼是什么关系,单是那一手役使小旗布下鬼雾迷阵的本事,就不可小瞧。
宁采臣板着脸道:“要想活命也容易。你先把这鬼雾迷阵撤了,再把那面小旗交出来。”
“那还是让喵喵死了吧。”黑猫视死如归般叫着,却又偷偷瞧了宁采臣一眼,见他又要动手,心知往rì耍宝讨好青面大王的手段无效,便眯着猫眼,鞠躬哈腰,谄媚道,“仙长,不是喵喵不想给您,实在是那风水雷电旗已经被青面大王收回去了。鬼雾迷阵的控制权和cāo控权现在都不在喵喵身上了。”
宁采臣冷哼道:“你这妖孽还想骗我,那就死吧。”
手一扬,一道五雷符出现在他手中,符箓电光流转,滋滋作响。还未激发,黑猫浑身皮毛炸立起来,又是拱爪又是抓着宁采臣的衣服,猫泪滚滚,凄楚道:“饶命啊仙长,喵喵说得都是真的。若是骗您,便叫喵喵五雷轰顶、天诛地灭、万箭穿心,不得好死。”说着,黑猫眼泪神奇的一收即逝,一猫爪指天发誓,一猫爪拍得胸口咚咚直响。
发完誓言,见宁采臣依然无动于衷,黑猫心中唉叹了声,又媚笑道:“仙长,喵喵虽然没了风雨雷电旗也破不了这鬼雾迷阵,但要带着仙长出去还是很容易的。”
誓言关乎着因果大道,更是影响着个人的道心,可做不得半点假。不管这黑猫说得是真是假,若是违背了,那必然要应验的,逃到哪里都没用。宁采臣虽然信了大半,但这黑猫腹黑油滑,诡诈无比,他不得不小心防备,免得上当落入陷阱。
“你这妖孽倒有几分用处,也罢,贫道就暂且饶你一命。带路吧。”宁采臣支使着黑猫,循着它指的方向走去。
夜晚漆黑,难见五指,但对开了天眼的宁采臣而言,跟白天没多大区别。一路而去,七转八折,雾气果然渐渐稀薄,树木、草丛、破庙也一一出现在他眼前。
刚出了鬼雾迷阵,黑猫就习惯xìng邀功道:“仙长,您看,喵喵没有骗你吧。”
宁采臣瞥了眼,心道:不收拾你,你这妖孽能服服帖帖。虽如此,此刻也觉得这黑猫挺识时务,随口就回了句道:“你这猫儿倒也老实。”
黑猫得意的笑道:“仙长,您这话喵喵爱听。跟您露个底,喵喵可是这方圆百里最老实最厚道的黑猫了,那可是童叟无欺、老少皆宜、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倾城倾国、英俊潇洒、沉鱼落雁……”
黑猫越说越兴奋,凡是好的字眼,不管适不适合全都往它自个身上套。宁采臣嘴角直抽,他还真没发现这油滑jiān诈的黑猫竟然是个自恋狂。这会宁采臣心中有事,也无暇搭理它,扫了四周一眼。
天地一片寂静,鬼群不见了踪影,女孩儿、杨天也不知跑到了何处。想来定是被鬼雾迷阵困住,走失了方向。庙里的火堆已经熄灭,只余些许映着红光的木炭。
“本以为在迷阵中呆了不过一会,没想到竟然过去了挺长时间。也不知素儿怎样了。”宁采臣眉头微皱,拎起依然在自我陶醉的黑猫,问道:“我妹妹和杨天哪去了?”
被人打断了情绪的黑猫正要大怒,一看是宁采臣,立马媚笑起来,说道:“仙长说得应该是那个小狐狸jīng吧,它早就被青面大王抓走,叫人送回鬼邙山黑风洞了。”眼见宁采臣脸sè不快,它心中一紧赶忙道:“青面大王本来是要吃了它的,是喵喵一而再、再而三的求情,才保住了它的xìng命。仙长不必担忧,青面大王正在对付您说得那个入微武者,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知晓女孩儿没有生命之危,宁采臣脸sè好看了许多。那青面大王跟杨天对上,指定要耗费不少功夫,正是自己救人的好时机。不过鬼邙山的情形他不清楚,还得向这黑猫打探才行。他道:“鬼邙山中,跟青面大王修为的有多少?跟你差不多的又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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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黑风洞中救女孩
“鬼邙山有两股势力,一个就是黑风洞青面大王,另一个是棺材化形的玄冰洞灵柩大王。除了两位大王,养气境的倒是不少,不过跟喵喵差不多的只有灵柩大王麾下的两只跳僵。”见宁采臣脸sè凝重,黑猫怕他退缩,又道,“仙长大可放心,青面大王和灵柩大王向来不对付,隔三差五的就要斗上几回,谁也不服谁,关系差的很。”
这鬼邙山居然有两个命宫境的鬼怪,看来出尘子的消息有些滞后了。幸好这两大鬼怪不合,否则问题就大了。亏得自己谨慎,要是冒然闯入,估计死都不知是怎么回事。
宁采臣寻思着,又转向了黑猫,心道:这黑猫狡猾的很,谁知道它说得是真是假。就算它说得是真的,若是将自己骗往玄冰洞,那可就不妙了。还得防上一手才行。他道:“你的内丹先交与贫道保管,只要此番事了。贫道自不会为难与你。”
心中正打着主意的黑猫立时傻眼了,这道士也太jīng明了。黑猫一脸沮丧,心知今次是逃不了了,受制于人,无奈之下就张口吐出了内丹。宁采臣接过内丹,顺势打了张封镇符和五雷符在上面,只要一有意外,念头一动就能让这黑猫化作飞灰。
黑猫虽然jiān猾怕死,但也要给它留点念想希望,否则它真要铤而走险、同归于尽,那才是坏事。宁采臣道:“你也不必沮丧,只要此番事了,贫道自会放了你。若你能尽心尽力,说不定还能给你一场天大的造化。”
“喵喵知道了。”黑猫眼里总算恢复了些光彩,末了又加了句道,“仙长言出必行、德高望重,喵喵自然是信的。”
宁采臣心中暗笑,这黑猫怕自己反悔居然给自己戴上高帽了。知道怕了,这就好。他道:“你带路吧。”
沿着荒芜的小路前向,约莫走了三四里路,便到了鬼邙山境内。
鬼邙山是天下有名的凶地之一,亦是大乾王朝闻名的乱葬岗。是以还未靠近,便能见到半人高的荒草中闪烁不定、随风游移的鬼火。沿路而过,落入眼中的是一座座凌乱的小土堆,墓前或立着石碑,或立着木牌,其上的字迹在rì晒雨淋、风吹雪打之下,早已斑驳不堪,破旧难辨。在坟墓四周,时不时的还能看到四处散落的森森白骨,脚下甚至一不小心还会踩上几个。
夜风哀嚎,在荒坟中来回厮磨,yīn森而又凄凉。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大乾王朝立国五百年,天下百姓竟然连个葬身之地也无,生前受苦死后连尸体也要被人亵渎,真真是可悲。罢了,我早已入了道途,又能管得了什么。”
驻足观望了一番,宁采臣暗叹了声,又继续前行。一路上时不时就能看到飘荡的鬼魂,或者闪着幽光的野狗豺狼,不过一看到宁采臣和黑猫就远远的躲开了。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就摸到了一处洞口,上面写着黑风洞三字,确是青面大王的落脚之处。洞口幽深,不时有黑烟飘进飘出。洞外还有几只养气初期的鬼魂守着。
宁采臣不yù打草惊蛇,在黑猫和自己身上打了张隐身符,又往脚下拍上千里神行符,无声无息的摸了进去。那些鬼魂只觉得一阵风吹过,也没在意。整个鬼邙山除了灵柩大王,还没有哪个鬼怪敢来冒犯。
洞中yīn森透凉,小径陡峭曲折,有多种钟rǔ石。有的状如农夫、小孩、仙女,有的状如各种奇禽异兽,可谓鬼斧神工、曲尽其妙。洞内有小溪潺潺,还有许多分洞,看得宁采臣暗中称奇,这青面大王倒是寻了个好住处。
不大会的功夫,便到了主洞。
洞内宽敞,可纳百人,洞口的对面是由骷髅打造的座椅,狰狞恐怖。骷髅座椅前,摆放着青石案牍。四周洞壁插着几个燃烧的火把,几个石柱笔直的插在地上,女孩儿就被绑在左边的石柱上,衣裳凌乱,脸上泪痕斑斑,嘴角挂着些许血迹。看得宁采臣一阵心疼。
宁采臣仔细的观察了下,洞里除了两只看守女孩儿的红衣厉鬼,便是再无他人。当下不再犹豫,两张封魂缚鬼符直接打了出去,一落到两只厉鬼身上,立时就将它们捆绑起来。一动手宁采臣便露出了身形,不过这两只厉鬼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不等它们挣脱封魂缚鬼符,宁采臣唰唰两剑就将它们砍成两半,化作青烟散去。
“哥哥。”
突然看到宁采臣,女孩儿惊喜的叫了起来,小脸上泪珠滚滚而下,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嘘。”
宁采臣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这里毕竟是青面大王的老巢,要是把那些鬼群给惊动了,宁采臣虽然不惧,可也不想多惹麻烦。刚解开女孩儿身上的绳索,女孩儿便一股脑的扑入他的怀中呜呜的低泣着,顺势将占了她位置的黑猫给扔到了地上。
“好了,好了,乖,不哭啊。不然就不漂亮了。”
宁采臣柔声安慰着,轻柔的抹去她小脸上的泪痕。女孩儿这才止住了哭声,仰着小脸,沮丧道:“哥哥,素儿是不是很没用?”
宁采臣笑道:“怎么会,我家素儿最厉害了。”
“哎呦,好疼。”
被突然扔到地上的黑猫抱怨了声,眼见着宁采臣对女孩儿这般亲近,不搭理它的哀嚎心里即是不爽又是羡慕。同样是妖怪,最可爱最乖巧的喵喵大人居然连只小狐狸jīng都比不上,真是没天理。它不满的喵喵叫了几声,学着女孩儿卖萌道:“还有我,还有我喵喵呢?”
这一路来,黑猫确实老实,没动什么歪心思,否则还不一定能这么顺利。宁采臣道:“你这猫儿不错。”
黑猫得意的笑了起来,女孩儿瞥了它一眼,哥哥可是素儿的,这黑猫竟敢抢素儿的位置,真是讨厌。本想踩它几下,又想起不久前还是这黑猫向大魔王求情自己才活了下,便撅着小嘴哼了声,装着没看到它。
“白眼狼,你等着喵喵大人的报复吧。”黑猫暗自腹诽着,想着以后怎么教训教训这忘恩负义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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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黑山令出青面惊
黑风洞是青面大王的老巢,身为鬼邙山的两大命宫存在,法器之类的可能没几个,但经年累积下来私藏的宝物肯定不少。救下女孩儿,青面大王还没回来,宁采臣自是不愿空手而归。打量了眼,又在主洞中搜寻了会,可惜却是什么也没得到。
女孩儿咬着手指,见哥哥转来转去,四处寻摸,不由暗自奇怪。黑猫滴溜溜的转着眼睛,觉得自己讨好的机会来了,心道:该是我喵喵大人出手的时候了。它道:“仙长可是要找寻青面大王收藏的宝贝?”
宁采臣一拍额头,自己居然把黑猫给忘了。以黑猫对青面大王的熟悉,找起来岂不是容易多了。就算这黑猫不怀好意,只要其内丹在自己手中也不怕它耍花样。宁采臣颔首道:“不错。你可知它们藏在何处?”
“喵喵当然知道了。”黑猫得意洋洋说着,提了个开头却是突地一停,狡黠道,“仙长能不能先把喵喵身上的封镇符解了?”
“贫道说了,只要出了鬼邙山就放了你,现在却是不用妄想。”
宁采臣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它的请求。他曾听人说过猫有九条命,不管这是真是假,若是解了封镇符,它真有办法舍了肉身,届时哪怕毁了它的内丹也只过让其重创,到时麻烦的怕是自己了。
女孩儿跳到地上,抱起黑猫,小手拽着它的耳朵,学着宁采臣拍了拍它的猫脑袋说道:“哥哥是大好人,你要乖乖听话哈,不然素儿就……”女孩儿皱着小脸蛋,想着该怎么对这黑猫才好。
黑猫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小狐狸真是个小白痴,喵喵信你才怪呢。小小试探无果,黑猫也不在意,反正都落到对方手里,还是使劲讨好先,免得吃苦头。它道:“大王的宝贝就放在骷髅椅后面的秘洞里,这可是喵喵好不容易才偷偷看到的。”
“就是这里吗?怎么不动啊。”
女孩儿走到骷髅座椅前,使出吃nǎi的力气又拉又推,脸蛋涨的通红却是纹丝不动。她不满的使劲揪着黑猫的耳朵,哼声道:“骗人,真讨厌。”
她怀里的黑猫立时竖起了三条黑线,冷汗直流,心想果然是个小白痴。
宁采臣上前仔细摸索了下,对着骷髅头挨个试探了下,骷髅座椅依然毫无反应。显然这机关另有玄妙。
“还是要靠我喵喵大人啊,人生真是寂寞如雪。”黑猫得意的想着,适时指点道:“这秘洞的机关有俩个地方,一个就是要先挪动座椅左右把柄和座椅靠背中心的骷髅头,一个就是青石案下的石板藏着的骷髅头。”
咔!
照着黑猫所说的次序,骷髅座椅果然转动了起来。随着它的移动,先见到的是它北面雕着个闭着双眼的乌鸦。等它停下来,一个洞口就出现在了眼前。洞中幽深yīn暗,一眼望不到头,看其路径似乎是直通地底。
黑猫得意的看着两人,伸长脖子,好像在说,夸我吧,使劲夸我吧。
“猫猫真厉害。”
女孩儿拍着黑猫的脑门,夸了句。黑猫欢喜的同时又满心的别扭,自己怎么好像成了这小狐狸的宠物,这可不行,我喵喵当宠物那也得是强者的宠物,怎么能是这只小白痴。咦,怎么来来去去我喵喵大人都是宠物啊。
小心观察了下,见没什么危险,宁采臣抱着女孩儿就走了进去。不大会的功夫就消失在yīn暗中,骷髅座椅背面的乌鸦雕像两只眯着的眼睛这时突然张开了,眼中凶光闪烁,盯着走远的两人一猫,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唳叫。
花开两朵,另表一支。
且说青面大王令人拿下女孩儿,又夺了她的骷髅杖,便奔着杨天而去。
擒贼先擒王,shè人先shè马。
宁采臣虽然手段颇多,但一时还不被青面大王放在眼里。在它看来入微境的杨天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毕竟这可是跟它一个等级的存在,若是能吸食了他的血肉魂魄,修为不说能夸一个境界,有所jīng进那是肯定的。到时候在对上灵柩大王,就可以压其一头,霸占整个鬼邙山。
为免被杨天逃脱,众多的鬼魂大部分都被它驱使着将杨天重重包围起来,一波接一波的冲击着,消耗着杨天的jīng力。
突然间失去宁采臣的身影,又陷入迷雾之中,饶是杨天实力高强,此刻也不免恐慌起来。不过他终究是一方强者,心知恐慌无益,说不定还会着了鬼怪的道,深沉的呼吸几下便冷静了下来。
仗着一身的武艺,又有宁采臣支援的七八张符箓在手,杨天一时倒也无忧,心里打起了逃脱的主意。然而这想法很快就被他抛在了脑后,在迷雾中来回转了几圈,他就发现四周的迷雾越来越浓烈,别说出去了,就是自个身在何方都不晓得。更可恶的是时不时就有大批的鬼魂自浓雾中偷袭而来。虽然这些鬼魂实力不怎样,甚至连符箓都不用就瞬间被其打灭,但一波连着一波,烦不胜烦,着实牵扯了极大的jīng力。
杨天隐隐明白,肯定是有实力强大的鬼物隐藏在一旁指挥着,为的就是不断消耗自身的实力,给予自身凌厉的一击。不过他也是心机深沉之人,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一边悄然恢复着内气,一边将手中的符箓打出去将偷袭的厉鬼打灭,却又悄然藏了几张。
一盏茶之后,杨天脸sè渐渐变得苍白起来,呼吸急促,焦急的四处张望着,显然有些支持不住了。
桀桀。
怪笑声中,一只房子般大小的巨掌陡然自迷雾中出现,如巨石般猛得拍向杨天,闪电般就压到他身上。杨天焦急的眼中忽的闪过一丝笑容,藏着的五雷符、爆炎符全部打向了临身的巨掌,整个人想也不想就如仙鹤般,飞腾而起,一转接着一转,就窜到了空中。
轰隆隆!
火光声,雷霆声,飒然而起。
巨大的火云、刚猛的闪电中,巨掌唰的化作成百上千的乌鸦四散开来,毫发无伤的避了开去。片刻后又重新聚拢变成一只三丈高的青面巨鬼。灯笼般大的红眼,贪婪的盯着前方不远的杨天,手一摊,一面小旗出现在它的掌中,腾的就涨成门框大小,照着杨天一扬,雷鸣声,数道球状闪电就轰了过去。
蓄谋已久的一击无功,杨天惊愕的同时,又骇然发现偷袭自己的居然是只恐怖狰狞的巨鬼,来不及多想就见几个浴桶般大小的闪电呼啸着扑了过来。
“破。”
无奈之下,杨天一狠心,数道jīng血接连打了出去,如箭矢般shè入了电光中,噗哧声中,电光和jīng血双双化作无形。
青面巨鬼微微一愕,风雨雷电旗又是连连挥了几下,平地顿时掀起了飓风,卷着凭空出现的暴雨,铺天盖地的将杨天笼罩在内。
jīng血见功,杨天却是一点喜sè也无,这可是武者的根本,损失一滴是一滴,极为损伤元气。就刚刚数滴,至少需要一年半载才能复原。
一波刚平,一波又来,杨天避无可避之下,使了个千斤坠,两腿稳稳扎在地上,衣袍鼓动间硬生生承受着飓风中如剑刃般雨滴的击打冲刺。舌尖一咬,一道jīng血喷shè而出如暴雨梨花般散shè开来,刚烈的阳气,如烈火般将雨滴全部蒸发,高速旋转的飓风呼的化作清风,一一散去。
站在远去的青面巨鬼被这刚猛的血气一冲,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巨大的鬼身似乎被灼烧般,散发出焦味。青面巨鬼不惊反喜,这血气如此jīng沛,若能食用委实是一大补品。
反观杨天,虽然击溃了这一波的攻击,但整个脸sè都萎靡了下来,瞬间憔悴了许多。尽管如此,他却是不退反进,身子一扑,拖出数道残影,冲入巨鬼的怀里。双手弹出十滴jīng血,如炸雷般通通shè入巨鬼体内。
唳!
巨鬼错愕间,尖叫了声,又是化作无数乌鸦扑腾四散。在飞散之时,数百只乌鸦被杨天的jīng血生生炸得血肉横飞,羽毛飘散一地。刚一落地,想要聚拢,杨天又冲了过来。
那青面巨鬼吃了大亏,显然也识得厉害,其化身的一只乌鸦,嘴中风雨雷电旗一扇,直接将杨天卷了开去。四散的乌鸦立刻又重新合为一体,眼中虽然凶光依旧,却是不敢再轻易让杨天靠近。
耗尽全力的杨天,此刻跪倒在地,已无力再做反击。他面sè惨然,自己堂堂天下第一高手竟然被一鬼物逼到这般境地,真是可悲可笑。他昂着头,死死盯着那远离的巨鬼,心道:想要我死,没那么容易。可惜啊,好不容易求来保全家族的国师令居然要用在这种场合,真是不甘心。
这般想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不知何物打造的令牌,令牌黝黑无光,其上画着一做奇怪的山峰。这是当朝国师的令牌,据传其有通天之能,指掌之间就能令一座大城化作废墟。事实或许有所夸张,但杨天却是亲眼见到一个小镇在国师的手中化作飞灰,那样的威力完全超乎他的想象。是以有这令牌在身,他才能对修道之人毫无所惧,不过他却从没想着动用过。概因他为当今皇帝办事,一件件一桩桩都是隐秘yīn狠之事,若是被天下人所知,以当今圣上的脾xìng定然是要他顶罪的。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当官伊始,他早就司空见惯了,他也清楚自身逃不过这一劫,是以早早就求取了国师令,一直隐而不用,为防的就是这一天。然而现在他却是无法多想,只能先求保命了。
“黑山令!”
一见到杨天手中的黑sè令牌,青面巨鬼惊叫着连连退了几步,似乎见到了什么恐怖之物。
这东西怎么可能落在人类的手上,莫非?巨鬼眼中红光摇曳,隐隐有了几分猜测,不过这时他对杨天却是再不敢多想,那人太恐怖了,一个指头就能令它灰灰湮灭,它纵横鬼邙山自然不会想死。
诸般念头一起,青面巨鬼就有了退走之心。正在这时,它突然心中一动,望向了黑风洞的方向,仰天喷怒咆哮起来,下一刻就化作黑雾而去。
第三十九章 鬼邙山中有洞天
“黑山令!?”
望着远去的青面巨鬼,杨天摸着手中的令牌怔了怔。令牌的威力尚未显现,就能令一强大鬼物仓惶惊恐,国师的声名之显赫由此可见。然而诡异的是,自打他知晓国师的存在以来,国师素来是深居简出,无论是朝堂还是凡世都鲜有人知,若非他亲眼见识过国师超凡入圣的手段,怕也只会当国师是一籍籍无名的神棍。
可是今天这一幕,完全打破了他的认知,很明显那鬼物识得这令牌,甚至可能知晓国师的真实身份,否则不会怕到这般地步。可是以国师的实力和地位,为何对令牌的来历出处秘而不宣,只说是国师令呢?凭着直觉,杨天意识到这令牌并非仅仅保命那么简单,甚至还隐含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可能就与国师藏身朝堂有关。他甚至觉得若是自己深挖下去,就是他死亡之时。
想到这,一股寒意远远而来,直入骨髓,杨天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数十年来,他手握权柄、称雄天下,以致于以为整个天下除了燕赤霞和国师,再无人是他的对手。但今夜接连发生的件件桩壮之事,却让他醒悟,这世界并非如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在武道没落的今天,妖魔界和修道界还深藏着诸多他无法知晓的力量和秘密。而这样的力量和隐秘甚至可能瞬间就将他湮灭。
朝廷三步走的策略,可谓大手笔,以前他也以为能一步步达成,令大乾王朝走向前所未有的巅峰。但现在他却不敢再有这般念头,也许再进一步就是无底的深渊,朝廷甚至可能因此天下大乱、烽烟四起,一朝倾覆。这样的念头一起,他不禁更加疑惑,朝廷的力量他是知道的,但这样的力量不要说征讨修道界和妖魔界,自保都勉强。可是当今圣上又是哪来的把握呢,莫非依仗就是国师?
思量了半天,杨天也理不出头绪。他叹了口气,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考虑的了,或者根本就不需要他考虑,他只是当今圣上的爪牙而已,尽心办事就是。
……
沿着幽暗的密道一路而下,宁采臣三人小心翼翼而行,奇怪的是路上却是半点危险也不曾遇到。或许因为这是青面大王的老巢,从未想过有人能入侵,以致放松了jǐng惕。但不管真实原因是否如此,宁采臣依然小心戒备着,不敢放松分毫。
行走了约莫几刻钟,一点亮光就出现在了眼前,无疑密道的尽头就在前方。一步踏出,身前是一个数千米宽的巨石广场,巨石的zhōng yāng立着一个三米高六米宽的四方高台,其上置放着一个三角鼎炉,底部有丝丝的火焰升腾。高台四周分别耸立着四个形象高大狰狞、浑身盔甲、手执叉戟的鬼怪石像,个个眼眸怒张,栩栩如生,令人望而生怖。巨石边缘的中部有一道几近笔直而下的台阶。
走到巨石的边缘,宁采臣才发现这巨石宛如置于千百丈的高空,触目而去,远远的对面同样有着这样的高台,在这两处高台下:这地底宛如置身另一个空间,被生生分隔成三个神奇诡异部分的空间。
近处荒芜的丘陵、平原交错,其上遍布着十多米高的形状怪异的树木,枝干上无一片树叶,每一条枝桠都笔直向上,犹如利刃般闪着森冷的寒光。在这枝桠上或多或少都挂着一具具各种奇特生物乃至人类的枯骨,树下同样散落着各种生物四处散落的骨头。远处雪上连绵、冰山林立,天空中雪花飘舞,yīn寒弥漫。
而在这两处的中部,一条巨大的江河在翻滚咆哮,江上火焰涌动、熔岩四溅,时不时就有数十上百道巨大的火焰卷着数不清的岩浆冲天而起,在天空中如烟花般绽放。然而下一刻这些高空滚烫灼热的岩浆,被天上的大风一吹,瞬间就冷冻凝成一团团斗大的岩石,飞散着高速落下四方。眼看就要砸到相邻的冰山、平原、丘陵,却被一道仿似结界般无形的力量一弹,重新落入江河中,砸起巨大的火花。
宁采臣怔怔出神,鬼邙山的地底下居然藏着这么神奇的世界,真是令人难以想象,不敢相信。他拥有的《太上两仪一气得道真经》传承中没有记载,同样的他手中的《草堂笔记》和燕赤霞的游历手记也没有提到一丝半点。可以想见,若非闯入此间,鬼邙山的真正秘密他怕是永远无法得知。
“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
宁采臣看的很清楚,三个迥然不同的地域之间就好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城墙,仿佛被人为生生的抽取出来,然而又硬生生的合成一体。那相邻间看不见的虚空,显然有着极为特殊的禁制和结界。看情形似乎这里存在了无数的岁月,但偏偏奇怪的是,几乎无人知晓。
如此悠久的岁月,这样的大手笔,莫非这是数百年前那场突然的巨变时形成的?可惜没有东西能佐证,想要知道非得亲自下去看看。不过看看那些树上、树下散落的各种生物骨骼,不乏有如山一般大小的存在,悠久的岁月过去了,依然散发着莫名的威压,令人不自觉的就压力重重。这样的存在都死在这里,显然这地方隐藏着诸多看不见的危险,宁采臣可不认为这是现在的他能应付的,便是那青面大王进去怕也是片刻就会化作飞灰。
如此神秘的地方肯定藏着许多宝藏,不眼馋是不可能的。然而掂量了下,宁采臣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好东西也要有命拿着才行。
“这个地方好奇怪哦,素儿好像在哪儿看到过,可是又想不起来,真是讨厌呢。”女孩儿喃喃说着,小手无意识的揉着黑猫,小脸上眉头微蹙。转头看着宁采臣,问道:“哥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宁采臣脑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然而当他努力去想的时候却又不见了。但是他确信这个地方委实有种神秘的熟悉感,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看到过。他摇摇头道:“哥哥也不清楚。”
“喵喵,青面大王的藏宝室竟然这么大,宝贝肯定多得数不清拉。哇喔,这下我喵喵要发达了。”
黑猫顾不得躲闪女孩儿的蹂躏,伸长着脖子,张望着,嘴里不住的惊叹着,俄而又心痛而又失望的惨叫起来道,“那些树上怎么挂着这么多尸体,这是什么树啊,太恐怖了。咦,地上也有,哇,到处都是,喵喵,这是什么藏宝室啊,简直就是个刑场。完了完了,喵喵的宝贝啊。”
刑场!?
那黑猫说得没错,这里确实就是个刑场。
宁采臣灵光一闪,蓦地想起来了,这里就是…….
第四十章 娇笑生中丽人来
地狱!
没错,就是地狱。
前世在爷爷葬礼上,yīn阳先生做法事的时候在大厅里悬挂有两幅图,一副是十殿阎罗,一副是十八地狱。宁采臣当时好奇的看过几次,这个神秘空间几乎就是其中几幅的翻版一角,难怪见到这离奇的一幕会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凡在世时离间骨肉,挑唆父子、兄弟、姐妹、夫妻不和之人,死后入铁树地狱。树上皆利刃,自来后背皮下挑入,吊于铁树之上。这高台下树如利刃,尸体悬挂,不正是铁树地狱!
“这里是铁树地狱,中间应该就是熔岩地狱,另一边自然就是冰山地狱。传闻十八地狱每一层广阔无垠,有罪生灵沉沦其间,遭受种种刑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非刑满不得解脱。然而此间的三大地狱相对传说而言,大得有限,那些受刑的生灵本是灵魂状态,却诡异的在铁树上下留下累累白骨。显然十八地狱曾经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而这三大显露出来的地狱很可能只是其中的一块碎片。”
宁采臣苦笑,他本来是来打青面大王藏宝室的主意,没想到却发现了这个隐秘。然而对现在的他而言,不管下面藏着什么宝藏,都不是他能染指的。相比黑猫失望至极的惨嚎,宁采臣倒是看得开。
收回目光,踏上巨石zhōng yāng的高台,宁采臣笑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来鬼邙山要找的地火居然就在这里,那三角鼎炉分明就是炼器炉,倒是省了不少功夫。而在这鼎炉的四周还置放着五六个箱子,女孩儿一一将它们打开,好奇的拿在手中玩耍着,黑猫两眼贪婪的盯着,只差没把口水掉下来。
走上前一看,宁采臣不由眼前一亮,这六个箱子里居然收藏着好几样他炼制五行转经轮和六目封神碑法器的材料。
“这是太乙庚金?”
宁采臣拿起一块拳头大的赤金,沉甸甸的,竟然有百来斤重。一个不注意差点失手落在地上。他心中讶然,太乙庚金可是跟太白金jīng同样的顶级金行材料,单是这一块就比师兄炼制的两口太白杀剑多出了数倍的份量。炼制五行转经轮的金轮绝对绰绰有余,若是用多出的太乙庚金炼制新的法剑,效果定然远胜于原先的打算,还能留下法剑和养魂木给女孩儿。细心培养下,成为灵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将太乙庚金收入紫葫芦的空间,宁采臣又一一打量起剩下的五个箱子,里面分别是一玄龟壳、一玉瓶、一石头、一木块、一石碑,另外还有些杂七杂八的材料。
“这是千年yīn魂木,虽然不错,但跟我手中的千年变异养魂木相比还是差了一筹。咦,这个龟壳好重,不知是何种玄龟留下的。”
放下yīn魂木,宁采臣一剑劈在龟壳上,噹的一声,巨大的反弹崩的他手直颤抖,法剑都险些被震飞,而龟壳上却是半点痕迹也不曾留下。好家伙,这防御力比之金刚符不知强了多少,若是炼制成法器,即便打不过杨天这种层次的高手,单凭着这龟壳也能生生憋屈死对方。
“这龟壳好硬哦。”
女孩儿好奇的在龟壳上摸了摸,黑猫也试着用猫爪在上面用力抓了几下,嘎吱声中差点将猫爪给磨坏了,惹的黑猫直喊疼。女孩儿嘻嘻笑道:“猫猫真笨,该。”
宁采臣笑看着女孩儿和黑猫玩耍,在龟壳上仔细摸索了番,心道:这应该是兼具水土两行的异种玄龟壳,无怪乎防御力会这样变态,嗯,这个用来炼制土轮法器正好。
“咦,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怎么这么重啊。素儿都拿不起来呢,猫猫你也来帮帮忙。”
女孩儿用力的抓着玉瓶,使劲的往上拉扯,小脸庞涨的通红。黑猫也使命的帮忙推着,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乖,让哥哥看看。”宁采臣摸摸女孩儿的小脑瓜,伸手抓着玉瓶就要拿起,没想到这份量竟然比那拳头大的太乙庚金还要沉得多,连他也拿不起来。好家伙,这东西至少有五千斤以上,否则以宁采臣的实力绝不可能连拿都拿不起来。他打开瓶子一看,内里baobao的一层液体漆黑如墨,粘稠yīn寒,散发淡淡灰气。
女孩儿也探头看了过来,说道:“哥哥,这是yīn灵水吗?”
宁采臣颔首道:“对,就是yīn灵水。”
yīn灵水,又叫沉水,yīn气汇聚而成,黝黑似墨,yīn寒无比,每一滴都有数百斤之重,这baobao的一层少说也有数十近百滴,难怪会这般沉。《太上两仪一气得道真经》的材料篇上就有记载,炼制法器的时候滴上几滴就可让法器生出yīn火,可落石化金,人若沾上一点,轻则重伤,重则法力全失。魔道中人常常用它炼制yīn毒的神通,专门用来污秽修行之人的法器。
宁采臣暗叹了声可惜,他要炼制的水轮法器必须用到葵yīn真水,这yīn灵水虽好,却不适合。不过这材料也是稀有之物,说不定以后就能用到。
收起玉瓶,宁采臣转向剩下的石碑和石头,石碑跟灵牌一般大小,看似石质,一摸之下又有玉一般的光滑,端的古怪。石牌上面写着一个古朴苍茫的“镇”字,奇怪的是这字体好像天然生成似的,犹如道纹一般,让人一看之下就产生一股要被天地镇压的感觉。宁采臣还好,女孩儿和黑猫都不敢太过靠近,显然都有些畏惧。看这情形,这石牌对妖魔鬼怪分明有着天然的震慑作用,那青面大王明明是鬼物,居然也敢收藏这东西,真真是是要财不要命。
宁采臣试着运转内气打入其中,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虽如此却也让他感应到石碑里面确实充斥着禁制,而且是天罡四重天圆满。
“居然是练到极致的灵器,这可是相当于yīn神圆满的威力啊。真是不敢相信,难怪我以内气输入一点反应也没有。”
宁采臣啧啧惊叹,使用法器只要产生了内气就可以,但灵器不行,必须得产生法力。而法力只有进入引气期的修士才能衍生,宁采臣虽然离命宫不远,但距离引气期还远着呢。不过宁采臣也清楚,就算是燕赤霞拿着这石碑在手,也不敢轻易使用,估计他输入全部法力也未必能够使用一次。
灵器就是灵器,远非法器能够比拟,即便无法使用,拿在手上对敌人也是种天然的威慑。
宁采臣暗道:等燕师兄来了,就把这送给他吧,想来他一定会喜欢的。
这般想着,就yù将石碑收起来。就在这时,一道靓丽的身影伴着悦耳的笑声一闪而过,宁采臣还未及反应,手中的石碑连同地上的石头和其余的材料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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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聊斋奇女子婴宁
唰!
想也不想,宁采臣法剑一摆,人随剑出,紧步而上,仿若毒蛇般凌厉的刺向那闪烁而去的身影。那身影脚下一顿,长袖往后一甩,如螺旋般卷向宁采臣。轻轻一绕,就将宁采臣连同他的法剑捆成一团。
“咯咯,道长真是好狠的心。”
那人影回转身来,却是一绝sè女子,手若柔荑,肤如凝玉,唇不点而含朱,眉不扫而含chūn,三寸金莲着一双纤绣红鞋,娇笑声中花枝乱颤,粉sè长裙不住摇摆。
“灵柩大王!?”
一见到这女子,黑猫立时惊叫着往女孩儿怀里钻去。那绝sè女子美眸一扫,黑猫浑身皮毛顿时乍起。那女子见状嗤嗤笑道:“这不是喵喵大人吗,居然被人拿了内丹,锁了魂儿,真是叫人好生可怜。”继而又在女孩儿的身上一停,微愕道:“咦,居然还有只小狐狸,有趣有趣。”
这女子嘴里说着,手上却是半刻也不停,取下发间的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花,幽兰轻吐,白花随之绽放,一缕淡淡的清香弥漫而出,随着清风向宁采臣飘去。
一被长袖困住,宁采臣内气陡的鼓动,向周身炸去。不想这长袖不知是何物制成,竟是绷断不开。见此,他并不惊慌,使了个缩骨术,身子忽的变小,如灵鼠般窜了出来。一出来,宁采臣剑如明月就要劈向绝sè女子,这时却听黑猫叫道:“十里枯荣香,喵喵,大事不妙,小狐狸,咱们快闪。”
宁采臣不知十里枯荣香是何物,但能让在鬼邙山几乎横着走的黑猫这般惊恐,显然绝不会简单。况且这女子可是与青面巨鬼一样的命宫妖怪,这东西绝不会简单。身在空中,宁采臣已经来不及躲避,法剑一收,拿出紫葫芦,葫芦口对着那绝sè女子,打了个法印,喝道:“收。”
话声才落,那逸散而来的清香若有形的流水般,一道道被摄入了紫葫芦之中。片刻的功夫,那白花飘散的香气就消失无踪。
“道长果然是好手段,咯咯,这葫芦不错,不妨也给奴家吧。”
白花一击无功,那绝sè女子娇笑着,粉sè长袖一挥,如两道闪电,迅捷无比的直击而上,一只卷向空中的宁采臣,一只奔着他手中的紫葫芦而去。
故技重施,宁采臣可不会再上当。心知这长袖有古怪,他自不会自讨苦吃。
宁采臣脚下连踏,在虚空中腾转而上,避开当空席卷而来的长袖,手一抖,几张符箓自他袖袍中飞了出来,在空中旋转不休。宁采臣两指一并,对着长袖一指,旋转的符箓中有两道炸作火云快速迎了上去。反手对着那绝sè女子又是一指,剩余的符箓立时电光流转,化作五六道霹雳,在空中如雷霆般轰鸣着齐齐劈了下去。
迎着那火云,绝sè女子长袖一抖,如颠球般,生生将火云抽了开去,直落到远去的空中才爆炸开来。面对当空劈来的闪电,她口一张,竟是硬生生的吞了下来,半点也不能伤到她。吃完,还津津有味的舔了舔诱人的红唇,委实勾人的紧。
趁此机会,宁采臣摆脱了她的纠缠,落到了地上,神sè肃然的看向那笑意吟吟的绝sè女子。符箓的威力他自己最清楚,尤其是那五雷符更是鬼物的克星,没想到对方不但轻而易举的解决了,甚至还一口吃了下去。这样轻描淡写的手段完全出乎他的想象。若不是他经历了无数的厮杀,早就抛却了生死,此刻怕是早就胆寒了。
宁采臣心下感慨,这灵柩大王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鬼邙山两大王者之一,的确不简单。正面对阵入微的杨天时候,宁采臣感受还不深,毕竟武者比修士没落的更厉害,手段相对也少了许多。但正经的与命宫境的妖魔碰上,在对方手段、法器不逊sè的情形下,才深切的体会到命宫与养气之间的巨大差距。虽然谈不上压倒xìng碾压,但那种无力感绝不好受。
尽管如此,宁采臣并不畏惧,现在也容不得他退缩。不过他也清楚自己不是这灵柩大王的对手,那被夺走的石碑等一应宝物是不要想拿回来了。好在他需要的几件都已经收入了紫葫芦中,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当然这次的事情也给他提了个醒,面对宝物之时绝不能得意忘形,忘乎所以。刚刚灵柩大王若是不抢宝物而是直接对他出手,在被偷袭的情况下,他可能就身死了。若说这是灵柩大王疏忽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能在鬼邙山中称王称霸,岂会犯这样的错误。很明显的,这是对方有意放他一马。
然而这正是宁采臣想不明白的地方,不过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这里可是青面大王的老巢,拿了这么多宝贝还是早走为妙。虽然被对方半路截胡,给生生抢走了一半,心里不爽的很,但此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宁采臣道:“阁下手段不凡,贫道佩服。不过这里不是争斗的地方,你我不妨罢手言和先离开这里,阁下以为如何?”
绝sè女子嗤笑道:“咯咯,道长莫非怕了。”
力不如人,这是事实,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者宁采臣也无意作口舌之争,他淡然道:“自踏入道途,贫道早已忘却生死。阁下修为高深,贫道自认不如,但贫道又岂会惧怕。”顿了顿,他又道:“刚刚阁下有意放贫道一马,想必也是不想做这无意义的争斗吧。”
宁采臣这般坦然认输,倒是让绝sè女子愣了下,又笑道:“道长果是个明白人,咯咯,不枉奴家手下留情。”继而笑脸一收,道:“奴家婴宁,见过道长。此次却是有事相求,望道长能助奴家一臂之力。”
闻言,宁采臣不禁愕然。灵柩大王居然就是婴宁,这可真是不曾想到。可是她不是狐狸生的吗,怎么会是棺材化形的?
绝sè女子见他有些发愣,怔了一怔,轻轻举起手来掠了掠鬓边秀发,纤指拂动下,粉袖滑落,露出了一截雪嫩的手腕,姿态柔媚可人。
第四十二章 两两合作除妖邪
狐狸生的如何,棺材化形又如何,这都与他无关。
回过神来,宁采臣打量了婴宁一眼,见她明明正经说事,神态端庄,俏脸上却是笑意连连,果然是天xìng爱笑的奇女子。想着她求助之事,宁采臣不禁皱眉道:“姑娘修为远胜贫道,姑娘都做不到的事情,贫道自问也没有什么办法。”这是事实,宁采臣有自知之明,也不怕承认。况且这样不明不白的事情,其中肯定蕴藏着莫大的危险,不说他无能为力,就是有这能力他也不想冒然参与。
婴宁道:“这点道长大可放心,奴家找上道长,自然就是因为道长能帮得上的。”
如此肯定的语气,不由让宁采臣心神一凛。能说出这话,说明对方很早就关注他,至少对他有些了解了。莫非刚到鬼邙山附近就被她盯上了,宁采臣暗自猜测着,又想到一路来无声无息的被她跟踪,自己却半点不知,不舒服的同时又多了几分忌惮。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她凭什么认为自己一定会帮她。宁采臣道:“就算如此,贫道为何要帮你?”
“咯咯,道长还真是个爱记仇的人”素手轻掩朱唇,婴宁娇笑连连,欠身福了一礼,道,“先前之事委实是奴家失礼了,还望道长宽宏大量,不与小女子计较。”
这女子明明实力超凡,偏偏不以力压人,还能放下身板致歉。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单是这份姿态就难得的很。对方这般放低身姿,宁采臣自然不能没有雅量,凭白让人看轻。嘴上言道:“无妨。”但对她提及之事却是半点也不肯松口。
婴宁并不以为意,依然胸有成竹、把握满满道:“道长何必急着拒绝,不妨先听听奴家的条件如何?”
宁采臣做了个请的手势,婴宁方继续道:“以奴家观之,道长此来鬼邙山无非就是寻找地火或者炼器的材料。我鬼邙山虽算不得天下有名的洞天福地,但这两样基本都是不缺的。地火,相信道长已经看到了,青面这儿有一处,奴家的玄冰洞同样也有一处。以道长的实力想要借助我鬼邙山的地火炼器,焉能不与奴家或者青面合作。”
这是实在话,若是宁采臣不曾以万里讯息符通知燕赤霞,或许还真不得不如此。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停留在鬼邙山外,不敢踏入一步。如今只要燕赤霞一到,轻易就能将鬼邙山妖魔一扫而尽,届时不论是地火还是这里的种种资源都可收入囊中。虽如此,他依然不动声sè道:“正如姑娘所言,贫道可以选你也可以选与青面合作。”
“咯咯,道长何必诳我。”
婴宁娇笑连连道:“青面是什么xìng情想必道长定然是知道的,也无需奴家多言,再者,道长强闯它的老巢,收罗走它的宝贝,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宁采臣并不否认,道:“姑娘言之有理,事实确实如此。”话锋一转,他又道:“即便如此,贫道也未必就要跟姑娘合作吧。想必天下间的地火也不止鬼邙山一出,贫道大可一走了之。”
“以道长的实力,虽不是青面的对手,但要一走了之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婴宁忽的一停,指着躲在宁采臣身后的女孩儿,笑道,“但有这小狐狸的累赘在,除非道长舍得,要不然可就不是什么容易之事了。”
猫在宁采臣身后的女孩儿,闻言立时不满的嘟着小嘴,狠狠的瞪着婴宁,心里却是沮丧无比,仰着小脸,眼泪哗哗就下来了。她抽泣道:“哥哥,素儿真的是累赘吗?”她怀里的黑猫暗暗点头,这小白痴铁定是了,心中第一次觉得灵柩大王其实看着也满顺眼的。
“怎么会呢?”宁采臣一把抱起女孩儿,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温声道,“素儿可是帮了哥哥好多忙呢。”
女孩儿不确定道:“真的吗?”
“当然,比真金还真。”
女孩儿破涕而笑,得意的瞪了瞪婴宁,小手又扯了扯怀里黑猫的耳朵,刚才她可是注意到这猫猫的小动作了。
这小狐狸倒是个幸运儿。
冷眼旁观的婴宁暗自感慨着,她看得清楚,这道士的确对小狐狸宠溺的很,那份真切任是谁都能看个明白。要知道当今天下,正邪不两立,正道与妖魔之间不是井水不犯河水,就是成天打打沙沙。命宫以下的妖魔,不论好坏,若是被修道之人碰上,十有仈jiǔ都逃脱不得,处境比人类还要艰难的多。
婴宁要找宁采臣帮忙,并不是脑子发热,也是观察了好多天才下定决心的。毕竟道士与妖魔之间几乎都是对立的,她可不想求助不成,反而白白送了xìng命。细数暗中窥探到的一幕幕,考量了许久,她才松下了那根紧绷的弦,亲身找上了宁采臣。
婴宁笑道:“道长考虑好了么?”
安抚了女孩儿,宁采臣沉吟了会,对方说得没错,这确实是自己的软肋。要他舍弃女孩儿,孤身逃走,这不是他的xìng格。再者,从对方的行事他也看出这女子与青面大为不同,合作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颔首道:“合作可以,条件呢?姑娘总不能指望贫道白白帮忙吧。”
婴宁笑道:“这点奴家自然省得。”她指着巨石zhōng yāng高台的地火,道:“有道长的牵制,奴家虽不敢说能除掉青面,但至少可以将它赶出鬼邙山,到时这里的地火自然就是道长的。”
宁采臣默然不语,赶走了青面,这鬼邙山可就是这女子一人独大,这地火的归属到时可就难说了。宁采臣可不敢保证对方一定能守信用。不过宁采臣心里另有计较,也就姑且听之。
见宁采臣默不作声,婴宁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她确实是真心要与他合作,但这种事现在说了也没意义,信任这东西可不是靠嘴巴说的,到时自见分晓。她继续道:“当然,这只是其一。奴家这数百年来也收藏了不少材料,想必其中定然有道长需要的。如若不够,奴家自然也会想方设法为道长弄来。”说着,她走到巨石的边缘,看着下方的三大地狱,意有所指道:“何况有这么大的秘境空间在,道长难道就不动心吗?要知道,其实奴家和青面收集的宝物其实都是从此处得来的。”
闻言,宁采臣不由动容,对这秘境空间的价值他自然是清楚的。可是里面的危险更大,只是他没想到,青面和婴宁竟然已经初步探索过了。可是凭他们现在的实力,似乎不够吧,他孤疑道:“此言当真?”
第四十三章 剑气纵横故人来
“道长以为呢?”婴宁心知宁采臣已经动心,故意吊着胃口,不答反问。说的时候,眼中带着几丝戏谑的笑意。
“真是讨厌!”
竖着耳朵倾听的女孩儿正好奇的紧,眼见没得到自己想听的,不由嘟着可爱的小嘴巴嘀咕起来。不过她也知道这个漂亮姐姐可怕的紧,只能把气撒在黑猫身上,小手抓着它的两只猫耳朵,不断的变成种种形状,丝毫不理会黑猫的挣扎。
宁采臣知道自己一时心急被对方看透了心思,不过也不在意,反正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本来他只是单纯的想借用此地的地火炼器,现在却是想扎根这里,把这里当作修行的居所了。
有了这心思,他也不在拿捏,直接道:“既然姑娘诚心合作,贫道自无不答应的道理。”顿了顿,又盯着婴宁,突然道:“不过,姑娘是不是应该先把贫道的朋友放了?”
婴宁眼中愕然,须臾又捂着小嘴笑道:“道长果然是心思缜密之人。不过奴家很是好奇,道长是如何发现的?”
女孩儿刚开始还听得迷迷糊糊,这会却是聪明的很,睁着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婴宁,伸着胖嘟嘟的小手指着她,惊疑道:“哦,是你抓了那些大叔叔?大坏蛋,哼。”说着,又歪着小脑袋问宁采臣道:“哥哥,是这样吗?”
“素儿真聪明。”宁采臣摸摸她的小脑瓜笑着夸了句,直让女孩儿高兴的手舞足蹈。宁采臣又看向婴宁,道:“这有何难。他们都是武林人士,虽然受了重伤,但血气浓烈又岂是那些寻常的鬼物附身的了,不是姑娘就是青面动了手脚。而姑娘能一路悄无声息的找上贫道,又岂会是一时心血来cháo。想来贫道刚进入鬼邙山边境,便被姑娘盯上了吧。那青面能在大雨中感知到浓烈的血气,怕也是姑娘暗中施展的手段吧。”
“见微知著,是奴家小瞧了道长。”婴宁并不否认,反正目的都已经达成,被人看破也无甚大碍。本来她还想留着这个暗手,以防宁采臣翻脸,现在既然事情暴露,宁采臣也明确提出了。她自然不能再用这个来威胁对方,她笑道:“道长放心,你的朋友现在都安全的很,待解决了青面,奴家自然就会将他们放了。”
得到婴宁的承诺,宁采臣暗中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与夏侯锦、雄霸等人不过萍水相逢,事情的发生可以说也是他们咎由自取的。但归根究底,还是与他有关,他虽不是什么舍己为人之人,但也不想凭白多了因果,能救的还是要救的。更何况这些人活着还是有大用处的。
“贫道与姑娘虽是初次相见,但也知道姑娘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如此贫道就放心。”说着,他不经意瞥了上空一眼,话锋忽的一转,朝婴宁打了个眼sè,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贫道这就与姑娘一并将青面解决了。”
婴宁心领神会,笑道:“道长所言,正合奴家心意。”
话才刚落,婴宁陡得长袖往空中一抛,化作两道绳索,如灵蛇般向虚空盘绕而去。绳索交错之间,虚无的上空顿时显出一朵黑云。那黑云分明识得长袖的厉害,唰的就飘向一旁,同时黑云中伸出一只巨手,手中小旗对着紧追不舍的绳索一扇,立时yīn风大作,将绳索卷了回去。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闪电般横空穿入黑云之中。轰的一声,黑云霎时化作无数的乌鸦扑腾着一哄而散。与此同时,那白光猛然大涨,化作无数剑气,如圆月般铺陈开来,shè向各方。呼啸声中,一道道径直将四散而去的乌鸦穿透,一缕缕的血花中,近千只乌鸦了无生息的掉落在地上。
唳!
尖锐刺耳的惨叫声中,显出一三丈青面巨鬼的身影。那身影刚一出现,眼中红光爆闪,掌中旗帜一卷,数十道球形闪电临空就劈了出去。
宁采臣一个返身,法印一捏,数道火云适时扑了上去,一一的同球状闪电撞在一起。
轰轰轰!
火云翻涌,雷电澎湃,绽放如盛大的烟火。
地面上婴宁也不慢,娇笑着挡在女孩儿身前,口一张,生出无穷的吸引力,将那直面而来的闪电拉扯着悉数吞了下来,刚一吞下就轻轻打了个饱嗝。
“咯咯,青面真是好大的火气,伤了身体可就不好了。”
望着空中吃了大亏的青面,婴宁笑得身姿乱颤。数百年来,屡次的争斗中,还是第一次这样打得青面灰头土脸,实在是让人解气。她边说边又暗中瞥了眼不远处的宁采臣,心道:这道士区区养气圆满居然有这样凌厉的手段,想来应该是有玄门正宗的传承。幸亏先前的试探自己没有过份相逼,否则大意之下说不得也要吃个大亏。这样也好,自己要做的事情也就更有把握了。
青面巨鬼yīn沉着脸,他一意防着婴宁,不想真正的攻击竟然来自他一开始就没看在眼中的小道士。那剑光不知是何神通,竟能将他逃命的天赋神通伤到,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虽然死了近千的乌鸦化身并不伤他的根本,但也着实让他不好受。
“不声不响就勾结了道门修士,灵柩,你果真是好手段。”青面巨鬼冷哼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巨石周围不住的回荡,“不过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独占鬼邙山,那就太过小瞧本王了。况且,道门修士与我妖魔中人向来互相算计,水火不容,难道你就不怕这道士反水,背后给你一击?你就不怕yīn沟里翻了船。”说着,青面又转头看向宁采臣,故作好心的提醒道:“道长,你可要小心了,跟灵柩合作的可是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咯咯,青面你这离间计使得可不够高明。奴家跟道长之间的事就不用你费心了。”
话是这么说,婴宁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宁采臣。显然青面这**裸的计策还是让她生了防备之心。
宁采臣仿若未见,不耐道:“姑娘又何必与这妖孽废话,直接斩杀了便是。”
闻言,婴宁神sè一凝,道:“道长果是爽利之人,此言正和奴家之意,杀。”
两人说着,就各自向青面攻去。
“剑来!”
娇喝一声,发间一黑一白两朵花飞着落入她掌中,一碰之下合二为一,化作一只灰sè长剑,剑上一面死去流转,一面生机勃勃。照着青面就是当空一剑劈去,剑气一起,生气死气交缠之间,连触碰的空间都有崩溃的迹象。
这法剑名为生死枯荣剑,乃是婴宁的天赋神通之一,常年与其争斗的青面哪会不知晓它的厉害。不过他也不慌张,对着小旗喷了口黑雾,尖声道:“变!”
那小旗立时迎雾而涨,变作一袭衣袍罩在青面身上,衣袍上火花四溅,电光起舞,其间更是有一个个小小的风雨融合的漩涡,往转回旋。青面手掌一摊,一根大腿粗细,两丈长短的骷髅法杖立时出现在他手中,两手一握,迎着生死枯荣剑就抡了过去。
剑杖相击之间,生死二气如蔓藤般直接向法杖缠去,法杖中的骷髅头不甘示弱的吐出一束血sè红光,红光上无数的面孔凄惨的嘶叫着。两两纠缠,竟是不分上下。
噹噹噹!
霎那间数百次的攻击下,震的空间一阵晃动,双方亦是不由自主的齐齐被荡飞了开去。
“大坏蛋,这是素儿的。”一见到青面手中的骷髅法杖,女孩儿心疼的不行,唯恐被青面弄坏了。她哼哼道:“哥哥,打死这坏蛋。”
刚刚由于使用了金轮,宁采臣的法剑一击之下已经报废,法力一时间耗费了足足一半。正暗中恢复之时,见到青面落脚不滚,双手一轮,十道火云出现在他的手中,合成一个巨大的火轮,一推之下,高速旋转着,向青面切割而去。
以爆炎符配合五行转经轮,这可以说是宁采臣现在最强大的手段,也是他灵机一动之下的妙招,威力自然远胜刚才才金轮一击。
青面本就防着宁采臣,一见之下,哪怕有旗帜法袍亦是心下大骇,身躯一跺,几个飞跃轻灵的跳了开去。
宁采臣冷笑一声,手中出现了一个罗盘,指尖一咬,一缕血液抹在了罗盘的指针上,往上一抛,随着手连连虚点,罗盘上的指针引着巨大的火轮直追着青面不放。
眼见躲不开,青面咆哮一声,身子暴涨,瞬间就成为一个三十来丈的巨人,转身迎着,抡杖劈向火轮。
轰的一声,火轮竟被生生荡了开去。那青面巨人亦是身子剧烈的一晃,险些栽倒。不等它站稳,荡开的火轮以更快的速度回旋着对着它又是切割而去。快速无比的撞在他身上,刚一碰上就剧烈的爆炸开来。
火光冲天而起,宛如蘑菇云一般。将青面生生笼罩在内。
啊!
青面惨叫着挣扎着逃离了出去,那旗帜法袍黯淡无光,其身上通红滚烫,起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水泡,随着其身上股股散开的青烟,可以清晰的闻到烤焦的味道。
婴宁心中惊骇莫名,这道士委实厉害的出人意料,这一击之下,青面绝对是受了重创。这样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身子一飘,霎那间就到了青面的身后,长袖一卷缠住青面,生死枯荣剑当头就刺向了它的脑后。
一被卷住,青面凄厉的脸上全是惊恐,再也顾不得其他,骷髅法杖就直接砸向了身后袭来的长剑,身子一缩,化出数个身影,一个扑向宁采臣,一个迎向婴宁,余下的齐齐就往秘洞逃去。
婴宁一剑打落骷髅法杖,纵身追上,却被青面的分身神通挡住了。虽然这分身无攻击力,一碰就消失,再要追却是已经来不及。
宁采臣身上黄光一荡,同样将那分身击溃。遗憾的是发出火轮之后,他已无几分内气,只能眼睁睁看它逃离,不由暗叹一声可惜。
就在这时,秘洞口传来一声熟悉的喝斥声:“妖孽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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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气血如柱通天门
白练如虹,破空而来,绕着青面就是一旋,一颗斗大的头颅立刻掉落在地上。细看之下,青面巨鬼面上愕然,却是连他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下一刻,人影飘然而至,正是燕赤霞。口一张,白练嗖的钻进去,落入肺中。他取出个小葫芦,对着地上的青面尸首一吸,无数的黑烟一股脑的奔着葫芦口而去,片刻就吸了个一干二净。盖上葫芦口,手一招,破损的风雨雷电旗立时就到了他的手上。
“师兄!”
宁采臣愣了片刻,就欢喜的迎了上去。两年多未见,师兄风采依旧不减当年,气度更显不凡了。身上的气息亦是厚重了许多,显然这几年修为又有了jīng进。
“不错!”
燕赤霞打量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气血奔腾仿若江河,灵魂泛光恍惚有神,不论是肉身、内气还是灵魂都已经磨练到了圆满,再进一步就是命宫了。果真是好资质,单单这一步比之大多道门修士不知快了多少,就是他自己昔年都有所不如。
道家修行讲求平稳,一步一个脚印,须踏实基础打牢根基,不能一味冒险求快,但这并不等于踏步不前、虚耗岁月浪费光yīn。一rì不为大罗,寿命终归有限,所以说修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原地踏步,损耗的就是寿命,时间一到只能无奈坐化或者转世。
况且宁采臣肉身内外圆融,根基牢固,并无任何不妥的地方,而这就是资质卓越的好处。
“气血如柱通天门,灵魂化神命宫开。不出一月,就能水到渠成踏足命宫。两年未见,你已经快走到这一步了,真是可喜可贺。逸仙你果然没让为兄失望,为兄很是欣慰。”燕赤霞感慨说着,两年前宁采臣才被他引入道途,当时他才刚刚养气,谁能想到再过不久,天地间就要多出一位命宫修士。
“师兄缪赞了,逸仙愧不敢当。”两人名为师兄弟,实则如友如师,宁采臣一身道法都为燕赤霞所传授,是以亲近之中更多几分敬重。对于燕赤霞修为的jīng进程度,刚才远远一见宁采臣感觉不深,这会靠近才发觉燕赤霞已经凝练罡煞,法力化液。
引气境分为三步:一是引天地元气入体,转真气为法力,壮大神魂;二是凝罡练煞、法力化液;三是贯通穴窍、肉身无漏。
有《太上两仪一气得道真经》的传承,宁采臣自然知晓这些。只是他没想到,燕赤霞居然已经引气大成,只要再打通周身穴窍,使肉身无碍无漏,便可引气圆满,届时神魂也就指rì可期了。
若是天地巨变之前,法力化液、凝练罡煞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如今天地元气稀薄、资源稀缺,这一关实则卡住了太多的修士。单是这一步,以如今的境况少说也要打磨数十年之久,有的碍于资质、机缘停留的时间更长,即便是坐困与此,不得寸进也不是什么怪事。燕赤霞能顺利的踏过此关,很显然这两年肯定有了非凡的际遇。
如今乱世将临、天下不宁,燕赤霞实力越强,宁采臣就愈发安全,至少历练之时不用担心被人以大欺小而无人庇护。那些隐修的前辈或者老怪物多多少少也会顾忌几分。
“恭喜师兄道行大进,我太一门重建之rì不远矣。”宁采臣欣喜不已,有了这处秘境空间,如今燕赤霞又修为大进,只要燕赤霞能够晋级神魂,就可以重开山门。从此之后,太一门也就真正有了根基,宗门传承就不怕断绝了。苦心经营下,不敢说重现昔年太一门的盛况,至少也不会如无根的浮萍,到处飘泊。
燕赤霞欣然道:“你我当共同努力才是。”
宁采臣道:“师兄所言甚是。”说着,又抱起偷偷将骷髅法杖捡回,宝贝似收藏起来的女孩儿,跟燕赤霞说了她的来历,又摸着她的小脑瓜,说道:“素儿,这是哥哥的师兄,以后可要记得了。”
“小丫头,你好啊。”燕赤霞朝女孩儿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别看燕赤霞一生铲jiān除恶、斩妖除魔,手段干脆狠辣,实际上他是爱恨分明、嘴硬心软之人。与其说他是修士,侠客倒是更适合他。因此只要对方不曾作恶,不管是妖魔还是人类,在他看来都没什么区别。刚刚听宁采臣说了女孩儿的身世,更是让他生了几分怜爱之心。
“燕大叔。”
初一见到燕赤霞,见他满脸胡子,状似凶恶,女孩儿还有些害怕。这会知晓了燕赤霞跟宁采臣的关系,又见他语气温和不像坏人,便乖巧的叫了声。只是不论宁采臣怎么说,她也不愿叫燕赤霞大哥。
凭白矮了一辈,宁采臣不由苦笑,不过燕赤霞在他心里跟师父无异,这倒也没什么。只是怕燕赤霞不悦。不料燕赤霞却是哈哈大笑,显得高兴不已,边笑边自储物袋中摸出几个糖人,逗弄着女孩儿。刚刚还有些局促的女孩儿,这会也是喜笑颜开,抓着糖人儿津津有味的吮吸着,顺便还将被她当成宠物的黑猫介绍给燕赤霞。
“九命狸猫?想不到如今还能见到这等天地异种。”燕赤霞见多识广,一看之下就道出了黑猫的出处。被燕赤霞盯着,黑猫却是不敢有半点异动。这厮虽然油滑狡诈、自恋成狂,却识时务的紧。刚刚见燕赤霞瞬间就斩杀了青面大王,早就把它吓着了。如果说之前它还有逃跑的念头,这会却是半分也没有了。一来是怕,二来它深知修行的艰难,无论在哪里都得寻个靠山才行,这样才能肆意快活,狐假虎威。
举手之间就将鬼邙山两大大王之一的青面巨鬼斩杀,燕赤霞在它眼里无疑就是最好的靠山了。再者看看这俩道士对这小狐狸多宠溺啊,同是妖族,以它喵喵讨好的手段假以时rì难道还会差了。是以转念之间,黑猫已经有了赖着宁采臣的心思。
黑猫试探的恭维起来,大赞道:“仙长法眼如炬、法力无边、算无遗策,喵喵的确是九命狸猫。”
宁采臣无语了,这黑猫果然又不要脸起来了。
燕赤霞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恭维,错愕之间不由咧嘴笑了起来,拍着宁采臣的肩膀,又指着活脱脱一谄媚jiān臣像的黑猫道:“有趣,真是有趣。想不到天地异种九命狸猫竟然是这样的活宝。某也算开了眼界。”
黑猫不以为耻,反而沾沾自喜。试探有了成果,它没理由不高兴。心道,还得再接再厉才行。黑猫又道:“喵喵见过仙长,祝仙长洪福齐天、寿与天齐、千秋万代、名震寰宇…….”
说到最后,一时忘词了,急得直挠脑袋。
宁采臣亦是不由失声笑了起来。这黑猫可不就是一活宝嘛。若是能留下来陪着女孩儿,倒也不错。燕赤霞看出了宁采臣的心思,这黑猫他也喜欢的紧,况且还是天地异种,留下也无妨,rì后重建山门,还可做为镇宗神兽。不过这事急不得,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
“好好陪着素儿,rì后自有你的好处。”
宁采臣适时提点了句,正处于焦躁之中的黑猫不由眉开眼笑,心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剩下的关键就是小狐狸了。以这小狐狸的智商,咱喵喵想要拿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这般想着,就转首讨好起女孩儿来。
“这位是?”
燕赤霞扫了婴宁一眼,jīng光一闪,就看出了她的本体,竟是一巨大古朴的铜棺。饶是他见识广博,棺材化形的还是初次见到。
普一见燕赤霞突然出现,顷刻将青面巨鬼打杀。婴宁就是心中一凛,再看到对方的修为更是暗暗叫苦。她本来是找宁采臣合作的,没想到会引来引气大成的修士。这样的存在弹指间就能将她打灭。及至宁采臣唤这道人师兄,婴宁恍然的同时又添了几分畏惧,他们居然是同门。然而她却是不敢有半分逃走的念想,只盼着宁采臣不会翻脸不认人。
宁采臣哪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不过他不是过河拆桥之人,再者他对这位聊斋的奇女子还是有几分好感的。因此便向燕赤霞介绍道:“这是鬼邙山灵柩大王婴宁,这次鬼邙山之行对亏了婴宁姑娘,否则师弟就要遭殃了。”又对婴宁道:“这是我师兄燕赤霞。”
“奴家见过燕道长。”闻言,婴宁上前福了一礼,紧绷的心暗暗舒了口气,自己这次也是运气果然没找错人。不过她怕犯了燕赤霞的忌讳,又小意道,“大王之词只是鬼邙山鬼众胡言之词,道长切不可当真。”
“姑娘不必多礼。”见她紧张的大气不敢喘,唯恐冒犯了自己,燕赤霞不由笑道:“某真有这么可怕吗?逸仙你觉得呢?”
“当然可怕了。”宁采臣打趣着笑了起来,又对婴宁道,“姑娘不必担心,燕师兄和贫道都是一样的xìng子。”
两人有意缓和气氛,婴宁本是蕙质兰心的女子焉能不知,容颜一展,眉角之间就带了几分自然的笑意。她道:“今rì能遇上两位道长,实是奴家三生有幸。”又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若是两位不介意,不妨到奴家的玄冰洞中一坐。”
“固所愿也,敢不请而。”
宁采臣笑着应了,便抱上女孩儿和燕赤霞,随着婴宁欣然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