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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子苍生     聊斋之宁采臣txt下载     聊斋之宁采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几卷书籍话鬼神

    经过十来天的修养,又有宁采臣和阿宝的jīng心呵护,白狐的伤差不多就好了,连伤口都隐约不可见。白狐似乎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每rì里不是陪着阿宝逗宁母开心,就是跟在宁采臣身边,安静的守着他修行。

    小白这是白狐现在的名字,本来宁采臣是想把妲己这个霸气的称号给它的,但一想到要是白狐真的祸国殃民,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总不能有天需要他亲自斩妖除魔吧,那就悲剧了。因此想想也就算了,最后就给了个恶俗的名字,不过这可是诛仙中那美狐狸的名字也不算委屈了它。

    翻阅着《草堂笔记》和燕赤霞手书的游记,喝着琼浆酒,偶尔抚弄白狐,宁采臣生活格外的惬意。这两卷书虽然各有侧重,但都提到了许多的鬼神之事,人一死去,魂魄就会自动入幽冥轮回转世而去,偶尔还能见到传说中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但也有例外,如果这人执念太重,或深恋世间,或冤屈枉死,或仇恨炽心,或戾气深重,就会因为怨念和执念而成为yīn鬼,甚至是厉鬼,这也就是孤魂野鬼的由来。但修士不在此列,因为修士一旦身死,灵魂就会受到天地的反噬魂飞魄散,除非是达到yīn神境的修士,才能在大道反噬之下存活。

    yīn鬼若在阳间滞留过久,头七一过它们记忆智慧就会渐渐消散,直至迷失,灵智蒙昧,行为就会被执念和本能驱使,往往就会主动的吸食人的阳气,更有甚者以血食为生。这非是其自愿,而是生存的本能。如果执念不是怨念,或者不是太过凶唳的yīn鬼,通常情况下还是能保留一定的神智,在长年累月无意识的修炼中还能寻回自身的记忆,只是这样的yīn鬼虽然有了记忆和神智,却不像厉鬼和恶鬼能依靠着本能得到冥冥中修炼的传承,是以,要想活着,就必须时不时的吸食阳气和吃些血食。

    当然若是这yīn鬼死后受到了封禅,或者因缘际会得到了香火神道的修行之法,就可以享受人们的祭祀。世人祭祀祖宗,也有这个原因,yīn鬼受到的祭祀越多,祭祀的时间越长,其存在的时间也就越长。

    在《草堂笔记》中就记载了一个例子:

    有个张老相公,是晋州人。因女儿将要出嫁,就携带家眷到江南去,亲自为女儿置办嫁妆。船到金山时,张老相公yù先过江,嘱咐家人在船上切莫煎炒有腥膻气味的鱼肉。因为江中有只大鼋作怪,它闻到香味就要出来毁船吞人,在这里已经为害很久了。

    张老相公走了以后,家人忘记了他的嘱咐,在船上烤肉。忽然,江中巨浪滔天把船打翻,张老相公的妻女等人全落水沉没。张老相公乘小船回到大船停靠的地方,不见妻子女儿,痛不yù生,恨不得立刻报仇。他登上金山,拜见了金山寺的和尚,打听鼋怪为害的情况,想除鼋报仇。僧人听了非常害怕,惊讶地说:“我们整年整月住在它的近处,怕遭到祸害,只好将它当神仙供奉,祈祷它不要发怒。经常屠猪宰羊,半只半只地投入江中,鼋即跃出吞食而去。谁敢与它作对啊!”

    张老相公听后,立刻想出一个报仇的计谋。他找来几个铁匠,在金山的半腰处安起炉灶,炼成一块百余斤重的大铁块。问清了大鼋常出没的地方,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汉,用大铁钳举起铁块投向江中。鼋跃出,疾吞而下。一会儿,江上波涌如山,顷刻又浪息波平,那大鼋的尸体已浮上水面。过往的商客和金山寺的僧人都为之欢快,修建了张老相公祠,在祠内悬挂了张老相公的像,并把他当做水神供奉。人们向他祈祷,都很灵验。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更有的本身就是个泥偶雕像,却因为人们长期的祭祀,信仰念头汇聚之下就成了神灵。当然如果没有正统朝廷的承认,都一律被当成yín祭邪祀,旦有发现一般都是被焚毁。

    极祸则民鬼,民鬼则yín祭。世道不定,纷乱频出,这样诞生的外道鬼神也就越多。有道是国之将亡,必出妖孽。这妖孽可不单单指妖魔鬼怪,外道鬼神同在此类。如今的大乾王朝已经有了这个征兆。

    但是这样的机会,相对大多数yīn鬼而言是极其稀少的,因此为了生存,大部分外道鬼神都会出来害人,体弱的,jīng神差的,往往就会遭了劫难。就算是气血旺盛的,外道鬼神虽然无法靠近,但也能以其天赋的能力,隔着很远就能勾动修士或者武者的心念心魔,令其走火入魔,趁机吞噬阳气、灵魂之力。

    是以对武者和修士而言,外道鬼神是除了心魔、天魔外最大的威胁。当然有威胁自然也有应对的方法,一就是阵法,二就是镇压灵魂的法器,三就在于个人自身意志心xìng。阵法和法器,宁采臣都有,但是都比较简单,像他此前为宁母布置的符箓为主的符阵,防止的仅仅是肉身的伤害,对灵魂毫无办法。那个摄魂铃,仅仅地煞二重天,对于养气期的鬼神还行,再高点的就无能为力了。

    宁采臣如今已经打通了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只要再接着打通剩余的经筋、经别、皮部,令内气贯通全身,形成真正的大周天,就可以着手冲击命宫,打开泥丸等九大祖窍,使肉身和神魂能够直接的沟通,相互壮大。但是人的神魂是很脆弱的,一个不小心就会灰飞魄散,而内气的冲击是极其凶猛的,往往刚一打开命宫,神魂也就被击散了。所以修士在养气境的时候就要开始养神,一步步的壮大自身的神魂,达到能抵御内气冲击为止。

    由于养气期的修士没有打开命宫,无法直接温养神魂,因此要养神就必须通过观想之法。《rì月观想养神法》就是宁采臣正准备着手修行的。

    更衣沐浴、洁净身体,凝神静坐,念咒、法印,在这之前宁采臣还点了一根特制的安神香,就五心向天,抱元守一,进入定中,观想《rì月观想养神法》中的rì月神意。但尝试了几次,宁采臣就发现自己每每刚到一办就杂念纷起,不自觉的就惊醒,这对观想而言是非常危险的。

    如此又是几次,次次失败,宁采臣不由暗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就无法静下来,专注如一呢?还是说自己没找对方法。可是沐浴、静坐、念咒、持印,等等一系列步骤自己都没有失误的地方啊。

    那这繁复的手段又有什么意义呢?

    凝神、专注?

    深吸了几口气,宁采臣便停了下来,思考着其中的原因,忽的灵光一闪,笑了起来。其实这观想的重重凝重神秘仪式为的不就是为了能让人放空心灵、全神贯注,这与自己读书练武之时又有什么不同呢,只不过是自己太过在意这些表面的形式,反倒走入了死胡同,愈发急躁起来。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

    想通这些,宁采臣就在执笔在纸张上大大的写了几个静字。

    写字之间,宁采臣就神态安详,心灵渐渐就空灵起来。

    PS:三更到,以我这龟速总算在零点之前赶上了,没有失约,哈哈,值得高兴。

第十七章 日月观想养神法

    观想之法,不是观想rì月的形状,而是观想rì月的神意。

    明月当空,亘古恒存,意在太yīn;烈rì普照,涤荡乾坤,意在太阳。

    太yīn失之yīn寒,太阳过于刚猛,这对才刚刚定神、养神的修士而言,都会对神魂造成不同程度的损伤。是以《rì月观想养神法》中开篇就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yīn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意思就是说道演化出太极,太极本身包含yīn阳二气,yīn阳二气相交而形成一种适匀的状态,万物在这种状态中产生。万物背yīn而向阳,并且在yīn阳二气的互相激荡而成新的和谐体。世间万物,分yīn和阳,两者共存,yīn阳调和,才能达到平衡。简单一点就是yīn阳调和,两者不可缺其一,要不就会破坏平衡,就违背了自然之道。

    以rì月观想养神,就在于yīn阳相抱,取其自然平衡中可滋养万物的太yīn之柔,扫荡yīn邪的太阳之刚。

    一入定,放空心灵,一轮皓月浮现在宁采臣的识海上空,徐徐旋转,太yīn之气丝丝缕缕洒落在神魂上,月之jīng华缓缓渗入其间,滋养壮大神魂,与此同时yīn寒的杂质随之而生,附着在神魂外围,yīn冷冰寒的蒙蔽感顿时而来,愤怒、焦虑、不安、恐惧诸般情绪此起彼伏,夜叉罗刹、天女菩萨、白肉枯骨诸般幻象随之而起。

    这时,明月恰到好处的隐去,浩浩的烈rì冉冉升起,太阳之气一照,rì之jīng华随之而下,神魂上的yīn邪之气就如雪花般一一化去,杂质一去,幻象立消,神魂立刻就如洗净一般,恢复清明,继而就是灼热刺痛。此时,烈rì又自然而然的落下,明月又重新浮现。

    rì升月落,月升rì落,相互轮转,周而复始。rì月jīng华,一滋养一驱邪,在轮转之间于神魂内相抱为一,趋于平衡。如此反复之间,神魂宛如在磨盘中挤压、碾磨,在挤压中逐步汲取rì月jīng华巩固、结实、壮大,在碾磨中层层有序的将种种烙印其上的诸般杂质逐一剥离,还原神魂通明剔透、一尘不染的本质。

    “一念不起虚空镜,yīn阳相抱是太极。”

    入定之间,一缕明悟涌入宁采臣的心田。不论是通脉的《元辰周天水火经》,还是壮魂的《rì月观想养神法》,太极之意都始终贯穿其中。这就是玄门正宗传承的优越之处。

    所谓过犹不及,感觉到神魂已经壮大到一定程度,宁采臣便结束了观想。

    神强则体壮,体虚则魂弱,肉身和神魂从来都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宁采臣本就六感敏锐,如今神魂壮大,各种感官显现的效果就越发明显。

    站在窗前,极目而去,远近的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都纤毫毕现,清晰的呈现在他的眼中。地面下、草堆中、树梢上,各种各样的虫叫声、蠕动声、咀嚼声都清晰的落入他的耳中,香味、臭味、腐烂味也纷至沓来……十米、二十米、三十米……直到一百米这种神魂强大后带来的感知才停了下来。

    “唧唧唧唧。”

    白狐一跃就跳到宁采臣的肩膀上,柔柔的叫着,似乎也在为他高兴。宁采臣虽然听不懂,但也知晓它的意思。可惜的是白狐横骨未化,两者之间无法言语交流。

    世间的jīng怪,除了猿猴之类或者有特殊宝物的,其他大都要到命宫境时才能化去横骨,变化人形。这是因为只有到了这个阶段,jīng怪的神魂才能出窍与天地法则感应,产生天赋神通、本命神通,因此能以人身在人间行走的jīng怪,大都不是现在的宁采臣能够对付的。

    由于命宫之前,jīng怪的生存能力极弱,是以大都躲藏在深山老林、人迹罕见之地,而命宫之后的jīng怪大都称雄一地,等闲的修士不是无法对付就是白白送了xìng命,因此对jīng怪了解的修士并不多。像《草堂笔记》就几乎没怎么提及,以方道士的修为心xìng,他自然不会自找死路。倒是燕赤霞修为高深,斩杀过不少,因此他手书的游记上记载了一些,但也缺乏可陈。

    踏入道途,宁采臣不可能一直呆在家中修行,闭门造车终究不是出路。况且,修士的修行少不了一个财字,这财可不仅仅是金钱,还包括各种天才地宝,或用于饮食,或用于炼器,或用于制符。因此修行必然要游历天下,一来寻找各种天才地宝,二来历练道心。而对于此方世界的修士而言,更多的在于能否找到通往更高境界的道路,或者是通往其他世界的路径,免得跟前辈一样无奈坐化。

    半年多的修行,燕赤霞当初给宁采臣的琼浆酒如今已剩不多,再者他一rì三餐,随着修为的jīng进,食量大增,一顿几乎都是二三两白银。这只是饮食上,修行上关于符箓、法器的消耗更是惊人,这样的消耗,别说是宁采臣这小富之家,就是金胖子他老爹都供应不起。况且宁母和阿宝也要花销,宁采臣总得给她们留下足够的钱财。

    至于想要辟谷,那至少也要到神魂境,虽然引气境可以吞吐天地元气,但还无法满足肉身的需求。对于养气境的宁采臣来说,这样的事情还远的很。因此宁采臣已经有了出行游历的心思。

    要出行,就得有准备,至少要对天下间的jīng怪鬼神有些了解。鬼神之事,宁采臣已经了解了不少,但在jīng怪这方面,宁采臣都没什么可以参考的。机缘巧合下救了小白,无疑为他提供了一个途经。只是人兽之间言语不通,实在是不知从何处入手。

    这时又见小白跳到书案上,两脚直立,如小儿一般来回走动,宁采臣好笑的同时,不由涌起一个念头,问道:“小白,你可识得文字?”

    PS:郁闷啊,中午我码字的时候,租的地方短路停电了,那声音像爆炸似的吓死人。修了几次还是火花四溅,半天左右才找到原因,居然是插座出了毛病。白白浪费了我半天的时间,真是可恨。

第十八章 我心求道从不悔

    “唧唧唧唧。”

    小白轻点着狐首,清澈而又妩媚的眼眸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神气。似是怕宁采臣不信,直立着走到笔架前,伸出右前肢,拿了只大小适中的毛笔。又在案前取了张白纸,工工整整的摊开,一丝不苟的书写着,姿态大方,自然得体,宛若一小才女。

    这样的情景要是被阿宝看到,肯定要惊爆眼球。宁采臣虽曾然读过聊斋,里面常有貌美的狐女伴着书生秉烛夜读,但真正见到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再瞧小白那姿态,分明就是一正在认真做功课的小女孩,那仰着脸看向宁采臣的神情,还带着几分炫耀的娇憨。

    宁采臣走到小白身旁,瞅了眼,字体娟秀多姿,如红莲映水,碧波浮霞,颇有功底,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

    只见其上写着:

    “我叫白素素,不叫小白。这名字不好听,素素不喜欢呢。”

    这语气分明就是孩子的口吻,显然小白的年龄不大。不过这名字,初一看,宁采臣还以为是白素贞三字,差点咬到了舌头。他几乎以为是自己这只蝴蝶的到来,让白蛇jīng变成了狐狸jīng,幸好不是,他暗暗庆幸了声。

    不过错有错着,这小白二字也算对头了。

    “好字,不错。”

    在小白期待的目光中,宁采臣如实的赞了句。小白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笑,又垂眉低首,似乎不经夸般害羞了。

    宁采臣笑着摸摸她的头,又问道:“你家在何处?可有亲人在?”

    闻言,小白的神sè一下就黯然了,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让人分外的心疼。这情形一如当年宁采臣初次见到阿宝,那流离失所、无依可靠、孤身无望的忐忑绝望,不自觉就触动了他心中柔软的心田。他轻叹了声,将小白抱在怀里紧了紧,就像前世老头第一次抱着他温声在他耳边的低语:“没有家,这里就是你的家。没有亲人,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小白低低呜咽了声,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眸缓缓滚落,靠在宁采臣身上的前肢不自觉的握紧了他的衣裳。

    窗外,有chūn风徐来,暖入骨髓。

    良久,小白从宁采臣怀里跳了出来,在白纸上又写了五个字:哥哥你真好。那仰着脸望着宁采臣目光,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宁采臣展颜一笑,灿烂夺目。

    一人一狐交流了许久,宁采臣也知晓了小白的来历。

    小白来自一个叫商丘的地方,这地方不属于大乾王朝,也不属于蒙元帝国,以宁采臣的见识也不知晓这是何处。《草堂笔记》和燕赤霞的游记上也没有记载,想来他们也不知道。

    七八岁的时候,小白的家乡突然来了群光头和尚,不知为何就突然对狐族大开杀戒,小白的亲人就这样一个个死去了。在最后她的父母打开了一个叫做时空节点的通道将小白送到这里,而她的父母为了不让小白被追踪到,最终战死了。

    她的父母唯一告诉她的是,等她到了元神期,一定要回到青丘山,说那里才是她们狐族的家乡,有着狐族的所有传承。

    刚来到这方陌生的世界,小白不是被人追赶,就是遭遇妖族的驱逐,整rì里东躲xī zàng、担惊受怕,没有一天安稳过。就连找寻食物都要小心又小心。谁知一路从北方逃到这里,最后却被上山游猎的周国建给碰上,如果不是遇上宁采臣,可能就这样死去了。

    想着阿宝、小白,还有自己的前生,宁采臣不禁感叹:原来不论哪里它们的道理都是一样的,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处处都不得安定。而要真正的zì yóu自在,不受束缚,不受威胁,只有掌握强大的力量。但即便力量再强,若不能超脱轮回,长生久视,最后依然免不了如蝼蚁一般只能在这世间苦苦挣扎着,沉沦着。

    修道,只有修道才是真正的解脱之道啊。

    这般想着,宁采臣的道心也就越发坚定,游历天下的心思更是不可抑止的迫切。虽然最终没能从小白身上获得关于这方世界jīng怪的有关信息,但对他而言这已经不重要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时不我待啊。

    翌rì,宁采臣就去了江州城,跟金胖子、周国建还有几个要好的同窗聚了聚。顺便说了他自己要游历天下的事情,嘱托他们帮忙照顾下宁母和阿宝。金胖子不用说,那是宁采臣的至交。周国建为人轻死尚义、一诺千金,也是值得信任。至于余下的几个同窗,他们能得宁采臣交心自然不用担心他们的为人。

    金胖子本来也是想着跟宁采臣出去见识一番,但宁采臣私下告诉他,自己这是跟着燕赤霞修道去了。如此这般,金胖子即是不解又为宁采臣的才华感到惋惜,但他也知道如今的世道,自从朝廷掀起了文/字/狱,其实已经绝了大部分真才实学士子的前途,没看到诸多大儒没下狱的都纷纷隐居避祸了吗?

    在他看来宁采臣突然修道未尝不是这方面的缘故,只是他知道宁采臣的xìng子,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也只能惋惜的祝福几声。顺便让宁采臣在见到燕赤霞的时候代他问声好。最后在宁采臣走的时候还送上了几百两的银子,说是怕他风餐露宿吃不好。对于金胖子的一番心意,宁采臣也没有拒绝,只是把这份感激默默放在了心里。

    当天回到家里,收拾妥当,宁采臣便一把跪倒在宁母的身前,一下下重重的磕在地上。阿宝捂着嘴,心里隐隐有了不详之感。母子连心,宁母似乎也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她慌忙拉起宁采臣,心疼的摸着他红肿的额头,连连关切说“我儿疼吗”,边说边抹着眼泪。

    在母亲那关怀备至的目光中,宁采臣又是羞愧又是难受,然而他又想起了燕赤霞引其入道时的三问,一字一句犹在耳边。

    “修真漫漫,一入道途,一个闭关就是几年乃至数十上百年,一次历练可能就深陷险地九死一生,你可能坚持?”

    “道途一rì,世间百年,去不知生死,来不知归期。回返之时,你的亲人,你的友朋,你熟悉的人,或已成一抔黄土,甚至这宁家村乃至江州都化为废墟,你可能坚持?”

    “元气稀薄,道法衰微,前路渺茫,孤身而行,无处依循,无人可助,而前方无数诱惑无数艰难,你可能坚定道路、坚持自身、坚守本心地一路走下去?”

    “你,能吗?”

    宁采臣的目光慢慢坚定下来,他低低而又坚定的对自己说道:“是的,我能,我心求道从不悔。”

    PS:写到小白写到宁母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突然就掉了眼泪,唉。这是第二更,还有第三更,应该在零点左右吧,我码字不快,请大家见谅。

第十九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宁母幽幽道:“我儿这是要走了吗?”

    阿宝不明所以,但一听宁采臣要走,便知晓为何自己会有不详之感,这一走怕是此生再难见小郎君了。想到这里,阿宝心里就是一阵酸涩难过,泪水不由盈湿了眼眶。

    闻言,宁采臣愕然,原来母亲早就察觉了,亏自己还以为隐藏的好。他叹道:“原来娘亲早就知道了。”

    知子莫若母,宁母虽然只是个妇人,但又岂能感受不到自家儿子的变化。她道:“往rì里你都是早晚捧着圣贤书,一rì不曾懈怠。可自打从南山回来,这半年来你每rì里看得却都是道书,不是打坐就是画符,平时偶有提及都是些异人之事,那时为娘就知道你定然是跟那些道士一样,要出家修行了。”顿了顿,又叹道:“为娘想着能多陪着我儿一天便是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是孩儿不孝。”

    说着,宁采臣又跪在了地上,抱着宁母的膝盖,泪花滚滚。宁母紧紧将宁采臣揽在怀里,继而又一寸寸的摩挲着他的脸庞,好像要把他刻在心里似的。

    良久,她又道:“如今这世道不太平的很,为娘去城里的时候,每每都听人说某某大儒、某某书生又被人下狱了,读书人竟然都落到这般境地,这天怕是要变了。我儿去修道也好,省得参合其中,受了牵连。只是为娘心里有件事总是放不下。”

    宁采臣连忙道:“娘亲您说,孩儿听着呢。”

    宁母道:“我们宁家世代单传。你若是成了道士,我们宁家岂不是要绝后了。若是这样,为娘死后也无颜面见列祖列宗了。因此,为娘便想着我儿能不能先娶一房媳妇,等生了娃,再去修道想来也是不迟的。”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古今如是。也难怪宁母会如此挂心。

    宁采臣解释道:“修道并非要绝情寡yù,一样可以娶妻生子的。况且孩儿此去,三年两载之间就能回来,母亲大可不必担忧,孩儿都记在心里呢。”

    闻听宁采臣三两年就会归来,宁母展颜笑了起来,连连道:“原来如此,那为娘便放心了。”

    其实宁母说要宁采臣娶妻生子,不过是想多留着儿子一段时rì罢了,如今知晓了宁采臣的归期,她心里绷着的弦立时就松了下来。

    这时站在一旁的阿宝,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道:“阿宝还以为小郎君不回来了呢,可吓死阿宝了。”

    宁采臣笑道:“有娘亲和阿宝在,我又怎么会不回来呢。”

    片刻后,宁母又问:“我儿何时走?”

    宁采臣答道:“孩儿明rì就走。”

    “这么急?”

    阿宝说着耷拉着小脑瓜,心里满满都是难过。

    宁采臣笑着捏捏阿宝可爱的小脸蛋,说道:“早走晚走还不是一样,又不是不回来了。”

    阿宝小心思里道,才不一样呢。她又仰着俏脸,冲宁采臣伸出小指道:“那我们拉钩。”

    “好,都依你。”

    宁采臣看着孩子气的阿宝,笑着伸出小指。阿宝用力的勾了勾,娇憨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宁母慈爱的看着这一幕,眼中却带着一缕抹不去的忧愁。

    是夜。

    宁采臣便在宁母的房间里陪着母亲拉拉家常,阿宝抱在小白时不时的插上几句,欢声笑语之间却是一点也看不出离别的愁绪。

    夜渐渐深了,宁家村此时已经完全进入了梦乡,除了打更声,一片静寂。

    听到打更声,宁母瞅了瞅天sè,便对宁采臣道:“夜深了,明rì你就要出发了,早点睡吧。”又对坐在身侧的阿宝道:“宝儿,你也去睡吧。”

    宁采臣摇头道:“无碍的。孩儿就是想多陪陪娘亲。”

    阿宝也跟着道:“阿宝也是呢。”

    见两人这般,宁母也只能作罢。又聊了不大会,阿宝就已经蜷缩着小身子在宁母的床上睡着了。小白正可怜兮兮的被她压着。

    宁母小声道:“这孩子也真难为她了。”说这话的时候,宁母却是看着宁采臣。

    宁采臣不由一阵头大,母亲这是将阿宝当童养媳看了。放在前世,阿宝这般年龄的孩子还在读小学初中呢,因此也只能故作不知,抱着阿宝到侧房的床上,轻轻的为她盖上被子。看着她娇憨的鼻梁,忍不住又刮了下。正待走开,却又听阿宝无意识的呓语道:“小郎君,不要走好不好,阿宝会哭的。”说的时候,小脸皱成了苦sè。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宁采臣轻柔的安抚着阿宝的俏脸,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待宁采臣回来,宁母便道:“阿宝睡的可好?”见宁采臣点头,宁母道:“这就好。这孩子别看她小,其实懂事的很,为娘很喜欢,要是能亲上加亲就好了。”

    这话头,宁采臣可不敢接。躺在宁采臣怀里的小白,抬眼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宁采臣不吭声。她歪着小脑瓜,心道:这样难道不好吗?可是哥哥跟阿宝,素儿都很喜欢呢。

    见状,宁母也不逼他,只想着过上三年五载,阿宝身子就长开了,她又娇俏又乖巧,想必我儿定然也中意的。

    夜越来越深,宁母毕竟上了年纪,渐渐的也就睡着了。宁采臣小心翼翼的为母亲紧了紧被子,端详着母亲慈祥的脸庞,听着母亲平稳的呼吸,宁采臣心里格外的宁静。

    就这样,一人一狐,在房间里静静的坐着。

    拂晓时分,宁采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跪在地上轻轻的磕了九个响头。起来后,又去看了看睡的正香的阿宝,低声道:“娘亲、阿宝,我走了。”

    说着,便回到房间,拿上收拾好的东西,推门去了。

    推门声刚响,宁母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熟的阿宝这时也已经来到了宁母的身旁。两人彼此看了眼,才知晓其实对方都没有真个睡着。相扶着两人走到了门口,望着远去的宁采臣,宁母发出一声低低的啜泣声,我儿还是走了。

    阿宝抹着眼泪,泣声道:“老夫人,您说,小郎君真的还会回来吗?”

    宁母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已经走远的宁采臣似有所感,回头望去,却见宁母摆着手,好似在说:“去吧,我儿不用担忧。”

    到了这个时候,宁采臣如果还不明白是什么事,那也就不是他了。他驻在原地怔了怔,远远看着流泪的宁母和阿宝,心酸难耐。小白轻轻一跃,从宁采臣的怀里跳到他肩膀上,看着宁家门口,唧唧的低鸣着。

    须臾之后,宁采臣却是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去了。

    PS:无语,第三更居然写到现在,居然超时了。实在是对不住。不过大家放心,今天还是三更,这一更算昨天的。

第二十章 说生意生意就来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找痴痴梦幻中心爱,路随人茫茫......”

    歌声随风而起,飘荡在空旷的天地间。

    一俊秀的道装少年状若无人的摇头晃脑放声高歌,其肩上一只雪白的狐狸亦是有模有样的应合着,引得路人纷纷为之侧目。

    这一人一狐,正是宁采臣和小白。离家半月,一路向北,不知不觉就从江州到了晋州境内。由于金胖子给的银两,宁采臣都留给了宁母和阿宝,是以这一路来都是风餐露宿,或则遇庙住庙,或则盘桓道观,或则以地为席以天为被,颇有几分前世浪荡天涯的味道。

    不多久,一座巨大的城池出现在了眼前。青砖垒砌的城墙高达五六丈、长不知几多里,一眼望不到边。高耸的城门上,写着三个大字:晋源城。

    “这就是‘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晋源城,果然不愧是历史古城,比之江州确实多了几分铁血的味道。”

    宁采臣驻足扫了几眼,虽然城墙翻修了多次,但上面依然残留着许多战争时期留下的痕迹,斧凿、刀劈、箭shè,甚至抛石机轰砸造成的斑驳迹象。可见屡次战争的惨烈、血腥。

    因其“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的地理位置,晋源城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好在二十年前大乾王朝打败了蒙元帝国,此地也赢来了难得的和平。

    “站住。”

    宁采臣刚要入城,却被守门的士兵喊住了。见那士兵绷着脸走了过来,似是要盘查一番,宁采臣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改穿了道袍。本来只要一看他穿的青衫,任是谁都知道他是有功名的秀才。

    秀才在大乾王朝的地位远高于古中国,一要才学出众,二要品行高洁,三要声名显著,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县、府、州的举荐,参加礼部举行的会试,通过的才能被称为秀才。

    走这条仕途之路异常艰难。但是能够取得秀才资格,不仅可以在仕途上有所进益,成为秀才即代表有了功名在身,在地方上受到一定的尊重,亦有各种特权:可以免除差徭、见到知县可以不跪、遇公事可禀见知县、地方不能随意对其用刑、出行无须路引等等。

    青衫是秀才的标志,等闲人是绝不可穿的,也没有人敢于逾越,毕竟这是杀头的大罪。自弃儒入道,一路来宁采臣都没有碰见这样的情形,却忘了晋源城是军事重镇,盘查之严远甚其他城池。

    而尼姑、道士、和尚都是需要渡碟的,虽然出家逍遥,但在人间行走,却是不如秀才的身份方便。且宁采臣根本就没有领过朝廷颁发的渡碟,无奈之下,只得出示了自己的身份。

    那士兵一看,才知晓眼前这少年道人居然是秀才,不由吃了一惊。本来他是想要讹诈一番的,现在却是再不敢有这心思了。虽然自去年,朝廷颁发了《古今文字考》,许多大儒和士子都遭了罪,但秀才毕竟是秀才,远不是他这样的兵丁能比的。

    “原来是宁相公,是小的失礼了。”那士兵本来还板着一张脸,这会却是一脸的谄媚,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够,又解释道,“晋源城是军事重镇,历来盘查的严,小的职责在身,还望宁相公不要见怪。”

    以宁采臣的身份也不yù与这等兵丁计较,摆手笑道:“无妨。”说着便入城而去。倒是小白转头朝那士兵龇牙咧嘴,把那兵丁吓了一大跳。眼见宁采臣没有回返,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跟他一起的几个士兵,见状好奇道:“张大哥,那人是谁啊?”

    姓张的士兵小声的说道:“那是江州赫赫有名的神童宁逸仙宁相公,其座师可是当朝二品大员吏部尚书陈大人。”

    陈大人,也就是陈庆之,乃是江州四大家族陈家家主,是天下闻名的大儒,四年前才刚起复。宁采臣十一岁的时候,便被其看中,收为门生。陈庆之一生也就收过五个入室弟子,宁采臣是最小的一个,也是最被他寄以厚望的一个,是以他每对人言,皆道其后继有人。这也是为何宁采臣写的《西游记》、《三国演义》等话本小说被禁了,至今也没有人敢找他麻烦的原因。虽然朝廷风雨飘摇,但毕竟陈庆之还没有倒台呢。

    几个兵丁听了不由吸了口冷气,好在对方肚量大,否则今次可能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

    城内高楼林立,商店、酒楼、茶座、车马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叫卖声、吆喝声、说书生,此起彼伏。触目而去,宛如闹市,好一派繁华的景象。

    “不愧是闻名天下的晋商的发源地,远胜江州多矣。”

    江州以书香成名,晋州却是因商业闻名,两相一对比之下,自然是晋源城更显繁华,当然铜臭味也重,毕竟这里富商比比皆是,不如此才是怪事。宁采臣会有这般感慨实属正常。

    一连走过几家客栈、酒楼,闻着香气浓溢的饭菜,宁采臣摸了摸肚子,不由苦笑。这些rì子,吃的都是打来的野味,早就吃的腻味了。可是奈何囊中羞涩,在身无分文之下,总不能去吃霸王餐吧。

    小白舔着小舌头,垂涎的看着一个个从她眼前闪过的冰糖葫芦、爆米花、小笼包,冲着宁采臣撒娇般的叫唤着,显然也是嘴馋了。

    “要自食其力,不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啊小白,你这习惯可是不好。”

    宁采臣正气凌然的教育着小白,没成想自己的肚子却咕咕的叫了起来,宁采臣无奈叹道:“看来还是要找些生意才行。”

    正说着,宁采臣就看到不远处的珠宝店中走出一书生,这书生绫罗绸缎,显然是富贵人家。更关键的是这书生印堂发黑、眼袋浮肿、jīng神萎靡,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妖邪之气,可是其脸上却分明带着不寻常的亢奋。以宁采臣的见识,这书生不是撞邪就是遇鬼了。

    “说生意,生意就来,真是好兆头。嗯,吃的喝的住的,总算有着落了。”

    宁采臣在小白小脑瓜上拍了下,就笑吟吟的朝那书生走去。

    PS:合同寄出去了,这章来的迟了,本来想着四点能写完的,没想到还是拖到了现在。见谅见谅。嗯,再次,要感谢鸿蒙修士,咱终于有了个学徒,不容易啊,多谢支持。收藏快一千了,没收藏的兄弟姐妹帮忙收藏下,争取早rì迈过这个小坎,拜托诸位了。

第二十一章 究竟是何等妖孽

    几步之间,宁采臣就来到了富家书生的面前,拂尘一架,单掌在胸,道:“无量天尊,这位居士有礼了。”

    书生买了昂贵的珠宝首饰,正急着回家讨好美人,突然被人拦住,不由有些恼怒。正待喝斥,却见眼前这道士虽然年少,却丰神俊朗、超凡脱俗,举止之间气度非凡,令人不禁眼前一亮。书生不由暗赞一声:好一个风流人物。不自觉间就起了结交的心思。他拱手作揖道:“在下王成,草字平之,道长这厢有礼了。不知道长是何方人士?”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话虽这么说,但一副好相貌,在打交道的时候却是极易叫人心生好感。

    宁采臣道:“贫道宁逸仙,江州人士。”

    “原来宁道长来自江州,难怪难怪。”

    江州文风鼎盛,人才辈出,举国闻名。是以王成一知道宁采臣的来历便觉得他有这般超群之姿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蓦然他又惊异的看向宁采臣,失声道:“江州宁逸仙?”

    宁采臣颔首道:“然也。”

    闻言,王成喜上眉梢,兴奋道:“在下闻君之名久已,没成想今rì居然能有缘相见,真是幸甚幸甚。”说着不由又打量了宁采臣一眼,赞道:“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宁君不愧是江州近百年来第一等的人物。”

    宁采臣谦虚道:“不过是些许微薄之名,却是让居士见笑了。”

    “宁君过谦了。”说着,王成又疑惑道,“宁君为何如此装扮?”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恍然叹道:“《古今文字考》害人不浅啊,诸多大儒士子不是下狱就是避祸隐居,想不到如今连宁君都要出家避祸,真真是可恼可恨。朝廷这般作为,也不知我等读书人还有何出路,唉。”

    长长叹了口气,王成一脸苦sè,就跟宁采臣的同窗一般,愤恨而又茫然。

    宁采臣心知自己若非有幸被燕赤霞引入道途,怕是也会跟他们一般。好在如今已经跳了出来,世道变化已经与他无关。虽如此,眼见天下士子具是如此,也不由戚然道:“世道如此,能奈之何?”

    感怀了一番,王成道:“宁君若不嫌弃,你我不妨表字相称。”说着,又看向了宁采臣,一脸的希翼。

    宁采臣道:“甚好,贫道便依王兄所言。”

    闻言,王成开怀大笑,把着宁采臣的手臂道:“能得逸仙为友,真是人生一大快事。走走走,且到为兄家中,好好畅饮一番。”

    说着也不容宁采臣拒绝,拉着他就走。两人走着,不一会便到了王成家里。

    王家是晋源城有名的大商人,祖上也曾出过好几位高官,是以在晋源城王家的地位倒是跟江州的四大家族颇有相似,是真正的名门望族。

    在厅堂中小坐了会,王成吩咐家人置备酒菜,便携着宁采臣去了王家府里的庭园。

    园内或清堂茅舍,长廊曲洞,方厦圆亭、楼阁回廊、假山流水,或堆天石为垣,编花为牖,布满奇山异石,奇花异草,有荼蘼架、藕香榭、牡丹亭、芍药圃、蔷薇院、芭蕉坞等等。

    沿着西北草木葱郁的花径前行,路过几个假山,自桥而上便来到了湖心亭。亭下碧波荡漾,随风抚弄,荷花绽放,芬香扑鼻,间或有鱼儿腾出水面,水花四溅,时不时飞鸟落下,相互嬉戏,真真是一片好风光。

    宁采臣心道:“王家果然不愧是富贵之家,这样的庭园景致便是连老师家里都有不如。”

    不大会的功夫,一众奴仆便捧着酒菜一一送了过来,肉类皆无,或是jīng致糕点、或是拼盘水果诸如此类,都是素味爽口的下酒菜和点心。

    “逸仙,请。”

    说着,王成便与宁采臣干了几杯。

    早就嘴馋的小白,这会却显得极为斯文,慢条斯理的拿过几块糕点或者水果细嚼慢咽,偶尔也饮上几口小酒,宛若富贵家的小姐。

    王成看得啧啧称奇,他道:“我知逸仙不凡,不想连贤弟的宠物都如此通灵,真是让人羡慕。”

    听到宠物一词,温婉的小白立时怒了,还朝着王成生气的龇牙。宁采臣伸手在小白的身上轻抚了下,安慰了她一眼,才对王成道:“小白可不是宠物,她是我的妹妹。”

    闻言,王成歉声道:“是为兄失言了。”说着,又对小白拱手道:“还望小白妹妹能原谅则个。”其言语真诚,发乎于心,毫无做作之感。

    宁采臣心道:这人倒是有一颗赤子之心,身在富贵之家,尚能如此,实在难得。小白本是灵物,自然能感受到王成的真心实意,便狐首轻点,表示原谅他了。

    两人畅谈了一番,宁采臣便试探道:“王兄近rì可有遇到什么奇异之事吗?”

    王成先是愕然,继而又有几分古怪道:“逸仙这是何意?”

    见他如此,宁采臣便心中了然,直言点明道:“王兄印堂发黑,周身又邪气环绕,恐是遇到妖邪了。以贫道估计不出七rì,王兄怕是要身有不测了。”

    “这,这怎么可能?”

    王成惊疑不已,又想起这几rì老是jīng神困乏,浑身无力,心中暗自打鼓。可是宁采臣不是避祸出家的吗,何时又有了道行。他诺诺道:“莫非逸仙真的修道了?”

    宁采臣道:“得异人传授,贫道倒也粗通一些术法。”

    闻言,王成脸sè急剧变化,呼吸都重了几分。然而事关自身生死,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一一道了出来。

    原来半个月前,王成领着几个心腹家仆到出云观进香,黄昏归途中救了一女子。那女子貌美如花,王成一见之下就生了爱慕之心。后又从女子口中得知其被贪财的父母卖给一家有钱人家做小老婆。那家的大老婆非常妒恨她。每天早上骂,晚上打,折磨得她实在受不了了,便逃了出来。只是孤身在外,衣食全无,就饿晕了过去。

    王成爱慕她,又怜悯她的身世,便将她带回了家里。只是那女子似乎因自身的遭遇受了惊吓,便央求王成就要保守秘密,别让别人知道她。王成答应了,便将她藏在自己的卧房,不久就和那女子睡在了一起。过了这么久,除了那rì陪同他的心腹家仆,再也没人知道。

    宁采臣却是心中凛然,他本以为王成是遇鬼或者撞邪,没料到居然是一能以人身行走人间的妖怪,这至少都是命宫境了。可是他又奇怪,若这妖怪有这道行,又何必如此呢,除非是受了重伤,或者只是依仗了某些特殊的宝物,如此的话,他估摸着只要自己小心些应该能对付的了。

    沉吟了会,宁采臣神sè郑重道:“以贫道之见,这女子定然是妖怪无疑。王兄危矣。”

    PS:多谢牛人牛语的提醒。刚去查了下,顺便也打电话叫我老家的朋友问了下乡里做法事的,他们说道士也有称别人居士的,虽然不常有。不过大多时候都是称呼居士,既然你觉得这样别扭,那就改过来吧。

第二十二章 红粉骷髅一画皮

    本就阳气受损,jīng神不振的王成,受了这一惊吓,差点坐倒在地上。他颤声道:“逸仙,这可如何是好?”

    宁采臣上前扶起他,发觉他浑身直打冷颤便往他身上打了张安神符,待他恐惧渐消,冷静下来。宁采臣才道:“王兄不必忧心,今次贫道既然遇上了,岂能放过这害人的妖孽。”

    在安神符的作用下,王成虽然平复了心情,脸sè还是一片苍白,他连连道:“这就好,这就好。”

    当宁采臣说要到王成的卧房时,他腿肚子又开始发软了。不过在宁采臣的要求下,只得领着他前去。小白这时也jǐng戒起来,显然她吃过很多同类的亏,也怕宁采臣出了意外。

    临近卧房外墙的时候,宁采臣在自己、小白和王成身上都打了张金刚符,这才悄声走了进去。此时还是下午,可是卧房的房门却紧紧关着。他就悄悄地靠近窗口往屋里瞧,只见一个狰狞的恶鬼,面sè青绿,吡着锯齿般的尖牙,拿着彩笔,正在往一张铺在床上的人皮上绘画。画完后,恶鬼扔掉彩笔,举起人皮,像抖衣服那样抖了抖,披在了身上,就立即变成了个女子。

    见到这一幕,宁采臣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个养气境的鬼怪,能以人身作怪不过是依靠了那张人皮宝物而已。只要这鬼怪没有什么特殊手段,宁采臣自问要对付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在这时,却听嘭的一声,原来是跟来的王成也看到了这骇人的景象,恐惧万分之下,吓得趴在了地上。

    宁采臣眉头皱了下,王成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把他领进来是自己失误了。宁采臣手一提,拎着王成,往后退了几步。

    屋中的鬼怪也听到了动静,推开就走了出来。一看到宁采臣,脸sè就变得狰狞起来,气急败坏道:“你这道人,竟敢坏我好事。”说着,又凄楚的看向王成,幽怨道:“王朗,你为何要害我。”

    那鬼怪往前走了几步,本就吓坏了的王成更是惊恐万分,瘫坐在地上,不住的往后缩,大叫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宁采臣本来还觉得王成这人不错,可眼前这一幕却让他大失所望。这样的人一遇到大事,肯定靠不住。不过他是来除妖的,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冷声朝那鬼怪喝斥道:“妖孽,还不受死。”

    话音刚落,宁采臣一道风刃符就趁机打了过去。那鬼怪yīn冷一笑,便化成一团滚滚黑烟,任凭风刃透体而过,却是不能对它造成半点伤害。眼见风刃符无用,宁采臣并不惊慌,他早就料到这鬼怪能有那等宝物,肯定有不小的能耐。手一扬,爆炎符紧跟而上,一团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照着黑烟就烧了过去。

    黑烟中发出一声桀桀怪笑,原地一卷,就掀起一股大风,生生将近身的火光搅得四处飞散,火一落到哪里,哪里就熊熊的燃烧起来,噼里啪啦的作响。有小部分甚至被反卷回来,打在宁采臣三人身上。

    王成吓得惊声大叫,宁采臣和小白却是不理会,身上的黄光一闪,就将火焰熄灭了。而这时那黑烟又重新化作女子,袖袍一挥,卷着燃烧的木头和地上的石块,呼啸着打向宁采臣。宁采臣怕王成出事,也嫌他碍事,纵身往后一跃,脚尖一挑,将王成扔了出去,手中拂尘一扫,将袭来的木头、石块纷纷打落在地。不过这拂尘只是凡物,几下就被断成了两截。

    “这鬼怪到底是何方妖孽,竟然在养气境就有这么多手段,这次却是棘手了。看来自从打杀了同境界的方道士后,我倒是变得自大了,以后万万不能如此大意了。”

    宁采臣眉头一紧,已然不敢再小看这鬼怪,将手中断裂的拂尘一抛,取出了紫葫芦中的法剑和摄魂铃了。那鬼怪见状,露出几分惧sè,显然也识得这是法器,不由尖声道:“臭道士,你真要赶尽杀绝吗?”

    宁采臣冷哼道:“你是妖怪,我是道士,本来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路。可你这妖孽不好生在山间修炼却跑到尘世害人,天饶你,贫道也不能放过你。”

    那鬼怪闻言,知晓已经无法善了,一言不发的从头上取下了一枚黝黑sè的发簪,对着吹了一口黑烟,发簪立时变作手臂长短的骷髅杖,那杖上的骷髅头好似活着,张嘴不停咬合着,有血光在其间流转。

    对峙了会,那鬼怪似是有几分不耐,持着骷髅杖就扑向宁采臣。宁采臣不敢大意,法剑一举,刺向了杖上骷髅头。噹的一声,交击之间,骷髅头喷出一道红光打在法剑之上,如此几次宁采臣的便发觉自身的血液好似不受控制般,沸腾起来。

    这样yīn毒诡诈的法器宁采臣还是第一次遇到,也没有什么应对的办法。他心知这样拖下去,除妖不成,反倒可能身死于此。再次近身的时候,宁采臣鼓动内气全力而出狠狠的一剑劈了下去,打得鬼怪一个踉跄,手中一直不曾动用的摄魂铃趁机剧烈的摇晃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尖锐刺耳声中,那鬼怪一个不防抱着脑袋凄惨的哀嚎起来,手中的骷髅杖都掉在了。宁采臣蓄谋已久的一击见效,立马法剑一扬,禁制全开,随着一轮耀眼的圆月而起,一剑劈在了那惨叫的鬼怪身上。那鬼怪一被法剑及身就自动化成了大股的黑烟,刚要逃窜,被其包裹在内的圆月猛然爆炸开来,无尽的光芒霎时将黑烟悉数融化,最后只剩一张人皮飘荡着落在了地上。

    小白一跃就将人皮和骷髅杖抓了起来,交给宁采臣。宁采臣摸了摸人皮,质地柔软光滑,好像真的是人皮做成。一时之间他也弄不明白,就卷着将它收好,连同那骷髅杖放到了紫葫芦中。如此他才长吁了口气。

    这次可真是凶险万分,宁采臣谋算着鬼怪,那鬼怪何尝不是如是。只是这鬼怪没想到摄魂铃是专门针对灵魂的,虽然防着,但却在宁采臣屡次不用下放松了jǐng惕就着了道,以致于最后身死化作飞灰。

    PS:还是晚了,第三更送上。

第二十三章 隐居王家潜修行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木质的楼房一间连着一间烧了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

    呼号声、催促声、奔走声,不时还夹杂着哭喊声、斥责声。往来的一众奴仆,或指挥、或提水、或拆房、或扑火,一个个慌中不乱,井然有序。

    “这爆炎符威力虽然不错,但造成的麻烦也不小,以后用的时候还得注意点。”

    对自己造成的后果,宁采臣并不怎么在意,除妖总得有代价,没有人员伤亡已经不错了。扫了几眼起火的地方,几张符箓往天上打去,一到空中几十米的高处,符箓立时化作朵朵乌云,倾盆大雨哗哗的淋了下来,落到哪儿哪儿的火光就被浇灭。几个呼吸之间,熊熊的大火就被全部扑灭。

    效果不错,宁采臣满意的点了点头,早前炼制化雨符的时候还以为没什么用处,现在看来留着是对了。

    “神迹,这是神迹啊。”

    当场救火的奴仆们明明被浇成了落汤鸡,愣了片刻后却一个个跪在地上叩拜起来,嘴中还念念有词,喊着漫天神佛。

    “唧唧唧唧。”

    小白不满的叫了几声,这明明是哥哥的功劳,怎么却落到了那什么劳什子神佛身上。宁采臣拍拍小白的小脑瓜,笑道:“凡人愚昧,岂能识得真人。况且你我皆是修行中人,这区区虚名,要之何用。历练道心,提升修为,才是正道。”

    在小白想来哥哥说得都是对的,便也不再为此纠结。一想到刚才一点忙都帮不上,小白又有几分沮丧,要是自己到命宫境就好了,自己可是会很多术法呢,到时定要让哥哥大吃一惊。历练道心她不太明白,可提升修为,正合她的心思。

    从墙门出来,宁采臣便看到一雍容华贵的妇人搀着王成,在他们身前身后是几个丫鬟和一群手持木棍的护院,个个脸上都满是紧张凝重。这般阵仗不用说肯定是用来防着那画皮鬼怪的。宁采臣无语,鬼怪要是这么容易对付,那也不用他耗尽心思jīng力了。

    见到宁采臣安然无恙的出来,王成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不少,不过眼光还是不由自主的望向卧房的地方,带着几分惧sè。不等宁采臣近前,他就惶恐而又期待的问道:“逸仙,那妖怪可是死了。”

    小白翻了个白眼,以哥哥的实力这不是明摆着的嘛。想着王成先不问哥哥有没有事,一来就只管那妖怪如何如何,又多了几分不满。

    恐惧鬼神,人之常情。是以宁采臣也没有在意他一时的言语之失,言道:“那妖孽已然伏诛,王兄无忧矣。”

    “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闻言,王成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嘴上不停的念叨着。护着他的一众护院也放下了木棍,大大舒了口气,别看他们有几分勇力,但内心其实怕的很。那几个丫鬟这时也有心思打量起宁采臣来,见他姿容出众、气宇轩昂,一个个不由眼睛发光,滴溜溜的在他身上打转。

    那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扶着王成,对宁采臣深深福了一礼,感激道:“老身就这么一个儿子,这次若非道长,我王家怕是要绝后了,老身在此先谢过了。”说着,又福了一福。

    宁采臣双手虚扶,待中年妇人站起来,方道:“斩妖除魔,替天行道,本就是我道门中人的职责,居士不必如此。”

    王成这时也醒悟过来,抓着宁采臣的手臂,激动道:“逸仙,这次可真多亏你了。否则为兄怕是连死了都不知。大恩不言谢,以后逸仙但有吩咐,便是刀山火海,我王成也绝不退后半步。”

    小白嘴角抽了抽,就他这胆子,谁信啊。再说了,以哥哥的本事,他能帮得了啥。况且有素儿在,哪里用得着他,真是吹牛不要脸。小白腹诽着,却是忘了其实她自个也没怎么帮上宁采臣。

    宁采臣虽然知晓了王成怯懦的本质,但也清楚此时王成说的定然是真心的。再者,危险之事王成靠不住,但解决尘世的小麻烦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而且经历了这一次的斗法,宁采臣多了几分jǐng惕。

    聊斋世界毕竟是一个妖魔横行的世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碰上,他可不敢保证下一次遇上的还是养气境的。要游历还是得先提升实力,否则遇到危险丢了小命,那就不值得了。修行须勇猛jīng进,退让不得。但jīng进不是冒险,更不能心怀侥幸,须得慎之又慎。

    加恩求报,这不是宁采臣的本xìng,但能借助王家的权势钱财获得修炼的资源,宁采臣自然也不会故作清高的推脱。

    王成之母是个识趣之人,在知晓宁采臣的本事后便也有心交好。再者王成本身对宁采臣就颇有好感,又经历了这一遭,更是将宁采臣视作知己。是以在二人再三的挽留下,宁采臣也就留了下来。

    这边说着,那边王成之母就让人安排好了地方。王成便领着宁采臣去了住处。

    出了湖心亭,沿着红木长廊,往左拐,前面是片不小的池塘,红绿相映的荷花在其间不住摇曳,隐有幽香飘来。波随风送,水面上不时荡漾着纹理,周而复始,人影墙影花影清晰可见,时而晃动,时而摇摆,端得有趣。一路又连连过了几个拱门,方才停了下来。落在他眼前的是个不小的院落:左边一棵青松,右边六七根修竹,有两三人高。院中小石卵铺砌成小径,两旁都是草坪,轻风吹来,树叶竹枝轻轻摇动,一阵青草幽香传来,很是清净。

    宁采臣满意的点点头,这里氛围不错,很适合清修。最关键的是,这里远离王家主宅,不会被人打扰了。

    推门而入,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副水墨画,画上一长须老道含笑盘坐在孤峰之上,一轮明月高悬其后,清冷幽静之中透着几分逍遥。其下是一紫檀木打造的小榻置放着崭新的蒲团,前面立着一人合抱左右的香炉。墙的右侧有一通道,悬着门帘,里面就是卧房,布置的跟道观的居处差不多,置备的东西应有尽有。

    王成道:“此处逸仙可还满意?”

    宁采臣颔首道:“甚合吾意。”

    PS:晚上应该还有一更,码字好累啊。这几天都熬夜,人困乏的很。说真的挺佩服那些一天几万的牛人,可惜咱没那本事。

第二十四章 天真女童白素素

    “如此就好。”王成显得很开心,似乎觉得这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意,又道,“如果逸仙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为兄说。”

    宁采臣有心提高实力,正缺不少药材,因此也不客气,说道:“这次倒是真要麻烦王兄了。”

    能帮到宁采臣,正是王成求之不得的事情,他高兴道:“逸仙请说。”

    “我修炼到了紧要关头,需要一些药材。”

    宁采臣说着,列了一个单子,主药有金针草、灵芝、人参、七星花,另外还有些辅药。灵芝、王成拿过单子扫了眼,人参虽然都是百年以上的,但相对来说都很常见,倒也不难找到。金针草、七星花通常都长于悬崖峭壁,不好采摘,同样数量稀少的好,能碰上还得靠运气。不过以王家的地位和财富应该不是难事。

    王成道:“为兄这就安排下人去办。”说着,王成就兴冲冲的走了。

    “太平之时此人还是可以为友的。”

    望着消失在门外的王成,宁采臣轻声说了句。小白唧唧的叫了声,表示认同。虽然王成胆小让她看不起,但这人的心xìng还是不错的。

    王家的办事效率很快,不出几rì,药材果然就置备齐全了。

    这些药材都是用来炼制通脉汤的,能极大的缩短通脉的时间。宁采臣已经打通了正经、奇经、经筋,只差更细微的经别、皮部,如果按部就班,估摸着还要半年左右,现在有了通脉汤的帮助,估计只要一个月就能贯通周身经脉,令内气形成大周天,跨入养气大圆满。

    宁采臣一边着手炼制通脉汤,一边研究着手中的画皮和骷髅杖。

    几rì之间,骷髅杖的构造宁采臣已经差不多弄明白了,杖身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养魂木,看其年轮少说也有上千年了,是鬼物栖身长久存活的宝物,更奇特的是其质地坚硬无比,比宁采臣祭炼到地煞四重天的法剑还要强过几倍。骷髅头本来应该是一得道高僧坐化的金身头骨,本来是镇压降服鬼怪的宝物,只是被那画皮鬼物以特殊手法血祭后,竟生生成了魔道法器。

    可以说不论是杖身的奇特养魂木,还是金身头骨,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如果那画皮鬼怪有正宗的祭炼之法,这次身死的绝对是宁采臣。宁采臣暗叹侥幸的同时,也不由感慨得法与不得法的差距。尤其是生死之争的时候更显关键。

    本来宁采臣还为摄魂铃的材质而苦恼,现在有了这金身头骨,只要将其返本还源,打入摄魂铃中,再以崂山派的正宗炼制之法,定能重现崂山派传承法器的真正威力。至于养魂木,配合本就不错的法剑,想来成为上品法器不是什么难事。

    在养气境就能拥有两件上品法器,在如今的修士界可谓少之又少,难之又难。宁采臣也足以自豪了。当然法器不是本命灵宝,只是身外之物,不能过于依赖,真正可靠的还是自身的修为。

    法杖宁采臣是弄明白了,可对这画皮他依然是一头雾水,按说这应该是人皮所制,但仔细观察又不是。更古怪的是明明法剑一刺就打了个对穿,可是一抽出又恢复如初、完好无恙,有着神奇的复原功能。

    如此奇异的功能闻所未闻,《草堂笔记》和燕赤霞的游记都不曾记载,连传承的《太上两仪一气经》也没提到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人皮能炼制出来的。

    “唧唧唧唧。”

    小白突然在一旁焦急的叫了起来,狐爪轻轻拉了宁采臣一下,又对着自己和画皮来回比划着。显然是非常想要这张画皮。

    画皮虽然珍贵,但只是外物。而小白虽然跟着宁采臣不过短短几个月,但在他心中的份量已经跟宁母、阿宝没有什么分别。随手就划拉给了小白。

    小白蹭蹭宁采臣的手背,稀罕的抱着画皮,脸上露出渴望的神sè。宁采臣这时也醒悟过来,这画皮能让那养气境的鬼怪变化人形,同是养气境的小白肯定也一样,难怪她这么宝贝。说来宁采臣也很想知道小白化形后会是什么样子,以他的想象定然可爱的不得了,心下不由期待起来。

    对着画皮,小白喷了一口气,嘴一张,一个黄豆大小的银白sè内丹飞了出来,绕着画皮滴溜溜的旋转着。旋转之时,丝丝rǔ白sè的光华落到了画皮上,不一会的功夫,画皮就像充了气般膨胀起来。这个时候,内丹又落回小白的腹中,她一咬舌尖,一点jīng血顿时喷在了画皮上,画皮亮光一闪,立时飞起将小白整个裹了进去,就像穿衣服似的。

    片刻后宁采臣眼前一亮,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六七岁上下,趴伏着的小身子一袭素sè流仙裙,冰晶玉肤,眉间一点月牙,眼帘翕动间如星辰微醒、朝晖梦露,多有朦胧之感,仔细一瞧才发觉她的双眼如清泉之水,眨动之间,便似有汩汩清水流出。

    “哥哥。”

    小女孩打量了自己一眼,立时兴奋的叫着扑到宁采臣的怀里,抱了又抱,蹭了又蹭,嘴里还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哥哥。宁采臣也不嫌烦腻,一声声的应着,脸上笑意充盈。

    俄而,小女孩又仰着漂亮的小脸蛋,轻咬着手指,nǎi声nǎi气道:“哥哥,素儿漂不漂亮。”说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宁采臣,那娇憨的认真劲,可爱到了极点。

    宁采臣摸摸她的小脑瓜,笑道:“漂亮极了,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

    “哥哥,真的吗?”

    小女孩不确定的又问了句。

    宁采臣忍不住捏捏她稚嫩娇俏的小脸蛋,抱起她吧嗒吧嗒的狠狠香了几下,开怀道:“这还用说,我家素儿绝对是这世上最可爱最漂亮的小宝贝。”

    这会小女孩却羞红了脸,躲到宁采臣的怀里,害羞道:“娘亲说过,女孩子不能随便让人亲亲的。”

    素儿才这么丁点大,居然会说这话,宁采臣听了,差点笑岔气了。

    PS:不好意思啊,昨天失约了。没什么原因,就是马上过年了想偷懒一下,呵呵。今天大年29了,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今天就这一更了,大家都理解下哈。

第二十五章 百脉俱通大周天

    小女孩的害羞来的快去的也快,她跳出宁采臣怀抱,开心道:“哥哥,素儿现在也会术法了呢!”

    说着,小女孩腾的化作了一股白烟,一个盘旋就掀起大风。接着白烟、大风瞬息消失,原地也不见了她的身影。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宁采臣的肩膀上,得意的踢着小脚丫。

    这几个术法跟那画皮鬼怪很像,却没有那股妖里妖气、邪气冲天的厌恶感。宁采臣心里隐隐有了几分猜测,他先是夸了小女孩一把,方道:“这是画皮自带的术法?”

    白素素不喜欢画皮这个称呼,因为这总让她想起这个宝物曾被恶心狰狞的鬼怪,这让她有些不舒服。她点了点头,又嘟着小嘴道:“这不是画皮,是千变兽死后唯一留下的兽皮,叫千变衣,我们狐族的典籍上有记载过。据说修为足够的话,就可以变成任何种族,还能获得千变衣上留下的种种术法和神通。素儿修为不够,所以只能施展千变衣上的化烟术、旋风术、小挪移术。不过素儿还会许多术法,可厉害了。”

    宁采臣揉着她的头发,笑道:“我家素儿当然厉害了。”想到千变兽,又惊异道:“这世上居然有可以变换成任何种族的妖兽,千变之称确实名副其实。不过这样天赋奇特的妖兽应该极其稀少才是,否则也不会鲜有人知。”

    白素素自豪道:“是很少呢,几乎没多少人见过。就算他们死了,也很难被人发现,若非我们狐族的一位老祖有缘碰到过,素儿也许就不认识了。说来也不知道那个鬼物从哪里得到千变衣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呢。如果不是修为太低无法发挥千变衣的威力,哥哥都不一定能对付的了。”顿了顿,她又信心满满道:“不过哥哥不用怕,现在素儿可厉害了,会保护哥哥的。”

    连素儿都这么认为,可见这一战赢得有多侥幸。宁采臣更是jǐng醒,耳边听着素儿的豪言壮语,心中又好笑又温馨,他道:“是啊,素儿厉害着呢。”

    是夜

    月隐星现,无数的星辰高挂苍穹,淡看着人世浮沉,岁月变迁。

    随着午夜的到来,天地一片静寂。

    喝下通脉汤,宁采臣起身走出房间,在松树不远的地方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对着星空,凝神静气,掌结手印,置于丹田。

    这却是他修行的《元辰周天水天经》特殊的缘故,配合星空的景象,对打通皮部的细微经络有不可思议的好处。

    随着入定,片刻之后,宁采臣便进入手眼身,jīng气神内外相合的状态。

    通脉汤的药力通过丹田附近的手印,自丹田而出,循着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经筋、经别流转,沿着细小的经络,深入血肉、表皮。一动不动的身体也随着星辰的移动以一定的频率在震颤着,骨骼、腑脏、血液、血肉、皮部,从里到外,又从外到里的相互应合,轻微的蠕动着。

    如果这时有人在,就会清晰的看到,宁采臣白皙脸sè已经变得红润起来犹如关公一般,这是内气正在冲击皮部经络,血流鼓动的缘故。时间不断流逝,经脉中流动的内气变得更加剧烈,宁采臣的身体也跟着抖动的愈加厉害。不知何时,他的头顶竟冒出了丝丝水雾,红润的脸庞如同重枣般,汗珠不断的滚落,浑身的衣服都贴伏在身上,渗透出汗渍,宛如刚从水里爬出来一般,又似坐在蒸笼中滚烫滚烫。

    这样的情形足足持续了三刻,他的身体突然剧烈的抖动,猛的一停,居然醒了过来。

    “通脉汤的效果果然不错,一夜之功竟足当十天的打磨。以此推算,不用一月定然就能贯通皮部。不过这可能是我第一次饮用通脉汤,所以效果才会如此显著。”

    是药三分毒,这个道理宁采臣自然清楚,尤其是用多了,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不少杂质,好在大周天圆满之后,就无需在借用外药了。再者到了命宫境,神魂与内气互补,就可以逐步的将外药淤积在体内的杂质排除干净。

    守候在旁边的小女孩道:“哥哥,成功了吗?”

    宁采臣摸摸她的小脑门,笑道:“这才第一天,哪有这么快的。”

    闻言,小女孩不好意思的捏着身上的裙脚,小脸蛋红通通的。

    一个月后。青松下。

    “凝神静气,五心朝天,意守丹田,自然呼吸,吞吐jīng气……”

    宁采臣盘身静坐,闭目凝神。所谓凝神静气,就是忘记一切杂念,自然平稳的呼吸。这一步对于早已经习惯的宁采臣而言自然是轻而易举,水到渠成。几个呼吸之间,宁采臣的意识已然沉入了丹田。

    经历足足一月的冲击,除了脸部,其他地方的表皮经络宁采臣都已完全打通。今夜只要将这最后一步完成,就能达到真正的大周天。只是脸部是最为艰险的一关,一个不慎轻则前功尽弃,重则修为尽废、一朝丧命,这也是为什么武林中大周天高手稀少的原因,概因这一关太危险了。

    宁采臣虽自持有太一门的正宗练法,但也不敢大意。尤其是今夜天昏沉沉的,看不到半点星辰,这对修炼《元辰周天水火经》显然有不小的影响。

    安静的守在一旁的白素素一脸紧张,她虽然知道宁采臣有把握,但毕竟存在风险。是以一张小脸蛋绷的紧紧的。

    此时宁采臣已经完全入定,也管不得这么多,开始了冲脉。运转内气,流淌全身,宁采臣小心翼翼的将内气慢慢的往脸部而去。白皙的脸上又泛起了血sè,显然已经进入了关键。

    随着体内内气的不断运行、冲击,宁采臣身体的温度逐渐提升,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看的白素素,瞪大了眼睛,紧张的不得了,不过她却是一个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影响到宁采臣。

    此刻宁采臣亦是紧张万分,体内的内气每向脸部推进一分,宁采臣就觉得仿佛有万针攒动,一齐刺入了脑部,让他痛不yù生,几yù晕厥!冷汗不断从他额头上迅速地冒出,转眼间又被滚烫的体温给蒸发掉。

    承受着难以忍受的剧烈痛楚,可宁采臣的意识反而非常地清醒,知道自己到了冲击最后的关头。

    “拼了,成败就在此一举。”

    几乎是下意识地,所有的内气直接冲入了脸部,疯狂的撞击着每一个细微的经络。

    轰!

    在如此剧烈的内气冲击下,阻隔的经络被瞬间就被冲开了。

    脸部的经络一通,宁采臣体内的内气完全连成一天,形成了真正的大周天。通红的脸庞又缓缓的恢复了正常的白sè。

    “呼。”

    宁采臣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是熬过来了。收功一睁眼,宁采臣就看到女孩儿正直直的看着她,眼中满满都是担忧,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哽咽着,似乎还不敢相信道:“哥哥,成功了吗?”

    一把将女孩儿抱在怀里,拭去她小脸上的泪水,宁采臣笑道:“有素儿看着,哥哥怎么会不成功。”

    闻言,女孩儿立时转哭为笑,高兴道:“太好了。”顿了顿,又得意道:“这可是素儿的功劳哦,哥哥可不要忘了给素儿奖励。”

    “这就是奖励。”

    宁采臣在她小脸蛋上狠狠香了几下,惹的女孩儿咯咯直笑。

第二十六章 诸般法门皆非凡

    放下女孩儿,宁采臣仔细的观察着自己的体内,经脉中粗壮的内气来回滚动,无不充斥着强大的力量,比之以前不知要强了多少。一舒展,浑身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甚至是五脏六腑都蕴含着恐怖的能量。似乎只要他愿意,每一分一毫的力量都能清晰的感受,体察,把握到,决无一丝一毫的浪费。

    “虚者外松实则内聚,其劲蕴藏于内,非刚非柔,虚实自知。内气似静实动,生生不息,大周天果然不同凡响。”

    宁采臣细细体会着,他甚至觉得现在就算不用法器和符箓都可以跟夏侯锦打个平手。当然这是指近身搏斗,以他国术的底蕴和多年血腥磨练出来的手段,等闲人确实抵挡不住。至于剑术,自打跟夏侯锦交手后,虽然也花费了不少的功夫,但自觉还是比不上专jīng于剑道的夏侯锦。

    “也不知我现在实力怎样了?”

    走到青松旁,宁采臣当下运气照着腰围粗的松树树干就是全力一拳,嘭的一声,树干就被打得剧烈摇晃,松针仿佛下雨似的落了一地。再一看,好家伙,居然在坚实的树干上留下了个半指深的拳印。

    宁采臣是即惊又喜,这要是打在人身上,指定是非死即残,大周天圆满果然与普通的养气境迥然不同。当然到了这一步,通脉汤对宁采臣而言已经没有效果了,想要增长内气冲击命宫,只能老老实实的纯化磨练内气。

    由于借助通脉汤的缘故,宁采臣还必须逐步的将体内的杂质一一排除,令自身进一步的完善,这样冲击命宫的把握也就更大几分。到了命宫境以后也能少掉一些麻烦。当然如果宁采臣愿意现在就可以着手准备冲击命宫,只是宁采臣肉身还未打磨完善,神魂也不够壮实,风险是避免不了的。

    在成就元神之前,肉身是修士的根基。宁采臣传承的《太上两仪一气经》也有完善肉身,纯化内气的法门,如《太上十三轮》、《五雷正身法》、《清虚一气功》等,是以宁采臣宁愿推迟一些也要打牢基础。

    几**门中,燕赤霞选的是《五雷正身法》,而宁采臣选的是《太上十三盘》。这几**门都关系着命宫境后的几个小神通,选择不同,出窍后与天地法则交感衍生的小神通也就不同。

    《太上十三盘》分三个层次,分别是六目封神碑、五行转经轮、太上yīn阳盘。修士修炼此功法,不但可以强化五脏六腑、打磨肉身,更可以粗浅的以内气驭使天地间的元气攻敌,这已经相当于小神通的雏形,依靠这个法门修士完全可以摆脱正面对抗凡间武者的尴尬,甚至对凡间武者形成压倒xìng的实力。

    以宁采臣目前的实力能修炼的只有一二两层的六目封神碑、五行转经轮,两者修炼的时候并无先后区别,甚至可以同时修行。至于太上yīn阳盘还要等到命宫境才能修行。

    六目封神碑主要锤炼六腑,想要用来对敌,还必须配合相应的法器。五行转经轮自然是打磨五脏,对敌之时有法器配合自然更好,没有法器也无妨。因此宁采臣首选自然就是五行转经轮。

    五行转经轮只有五招,分别是金轮、木轮、水轮、火轮、土轮。金轮以攻击见长犀利无匹,木轮胜在回气速度快耐力悠长,水轮则变幻莫测令人防不胜防,火轮霸道凛冽凶猛难挡,土轮重在防御同级难伤,可谓各有妙用,各有所长。

    “金轮。”

    宁采臣双手虚握,化拳为掌,变掌为轮,进退之间,一一击打在院子里碗口大的青竹上,唰唰唰,一棵棵应声而倒。截留的竹身表面,光滑无比,宛如被一刀砍断一般。比之刚才宁采臣纯粹利用内气攻击青松时,威力不知大了凡几。两相对比之下,可知真正的神通法门的非凡。

    “水轮。”

    “火轮。”

    ……

    将五轮各自打了遍,宁采臣虽然早就知道五行转经轮这门功法不凡,但也没想到在修士手中会有如此威力。尤其是被火轮击中的青竹虽然不曾打断,但被打中后整个青竹却好似烧成了木炭般,散发着焦味,攻击范围虽然比不上爆炎符,但在威力上已经不比爆炎符逊sè了,况且在使用上更方便快捷。

    “金轮,火轮虽然威力极大,但所耗的内气实在惊人,若不是有木轮撑着,怕是连一套都不能完整打完,看来不到关键时刻,这五行转经轮能不用还是尽量不用。”按照《太上十三盘》的记载五行转经轮若有对应的法器相助,无论是威力还是攻击范围都远超爆炎符数倍,斩杀画皮鬼怪这等境界的妖物可以说如杀鸡宰羊、轻而易举。当然以宁采臣如今的实力,单是现在就吃力的很,若再加上法器,可以说连一招也使不动,内气就直接被抽干了。

    “《五行转经轮》如此不凡,不知我们太一门的看家身法《踏天行》如何。”

    踏天行,脚踏之处,台阶自生,行走虚空如履平地,似缓实急,练到一定程度就可比缩地成寸,堪比陆地神仙。修炼圆满,似仙佛遨游,往返yīn阳,穿行诸天万界,天涯咫尺。

    这自然不是现在的宁采臣所能想象的,宁采臣想要修炼到那种程度,不知要多少岁月。

    脚步一紧,宁采臣背膀猛鼓,突的又前伸。借着一鼓一伸的力量,宁采臣整个人好似硬生生被拔了起来。

    在这瞬间内气下涌,直灌双脚,宁采臣立时虚空半分而立,只这一分便是真正的足不沾地。

    一步跨出,明明未沾地面,地面上的灰尘却都被无形之力踩踏得出现一圈似水纹般方形的涟漪,随即,方形的涟漪一爆开,化成无数的灰雾在地面上激shè铺开。

    身形闪动,一步就是数十米,身形一拔,一步步朝天直上,空气鼓荡之间,一个台阶还未散去,一个台阶又自生成,一路望去如登天梯,恍若神仙中人。

    “踏天行!果然名不虚传,不管是用来对敌还是赶路都是一等一的厉害。根据传承上所说,这法门练到极致,可以真正的生出天梯,从一界直抵另一界,穿梭空间,如吃饭喝水一般的容易。不知我何时才能达到这种地步。”

    来回练习了几遍,站在院前,宁采臣一阵感叹。虽然这只是其中最粗浅的运用,但对宁采臣而言已经是非常难得了。女孩儿也是看得两样放光,觉得哥哥真是好厉害,小心思里满满的都是崇拜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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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出云观中访同道

    “是时候寻找地火了。”

    自打修行到养气圆满,宁采臣又在王家停留了一个多月,修为已经彻底的稳固下来。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重新炼制摄魂铃和法剑。

    炼制法器和祭炼禁制不同,祭炼禁制只需要将禁制逐步的打入法器之中。炼制法器则是炼制出法器的器胚,这个时候的器胚只是初始的法器原型,还不是法器,只有打入禁制才能成为法器。

    禁制分为七十二层地煞禁制和三十六层天罡禁制,每九层禁制为一重天,地煞禁制共有八重天,相当于命宫到神魂圆满的威力。下品法器最少只能承受一层禁制,最多祭炼到三重天圆满;中品法器可以祭炼到六重天;上品法器则能祭炼到地煞圆满,可以承受地煞禁制转换成天罡禁制。

    将七十二层地煞禁制合一,变为一道天罡禁制,这时法器就晋阶为灵器,其后就只需要祭炼天罡禁制了,共三十六层,同样每九层为一重天,共四重天,相当于金丹到yīn神圆满的威力。若能将三十六层天罡禁制合一,成为一道宝禁,产生元灵,也就是相当于元神,那么灵器就晋阶为法宝。

    法宝分为幻形法宝和纯阳法宝。幻形法宝是指六层宝禁圆满,并渡过第一次天劫之前。纯阳法宝则是六层宝禁圆满后,并渡过一次天劫,其后每六层宝禁圆满还要渡过一次天劫。

    再往上就是渡过四次天劫,宝禁合为灵禁,元灵能够化形的通天灵宝与渡过天人五衰后灵禁合为道种的先天灵宝。

    燕赤霞送与宁采臣的法剑只有三十六层禁制,只能算是下品法器,宁采臣花费了近乎一年时间也只是勉强提升到四重天,也就是中品法器的层次,然而限于法剑的材质,再想打入禁制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好在有了养魂木,只要重新炼制一番,再慢慢祭炼,晋级为上品法器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然而重新炼制法器需要借助木火、地火、真火、丹火、太阳真火、南明离火、兜率紫火等等。

    太阳真火、南明离火、兜率紫火这些火焰可遇不可求,丹火唯有金丹及其以上者才能拥有,真火也要达到神魂境的修士才能衍生。是以神魂以下的修士炼制法器通常都是借用木火和地火。

    木火就是凡火,人间处处可见,完全可以就地取材,只是其温度和稳定xìng极差、需要以法阵配合,然而这样的木火炼制的法器器胚往往过于粗糙,再者对于等级高的材质根本熔炼不了。宁采臣获得的金身头骨和养魂木相对而言都是高品质的材料,以木火根本就无法融解,他要重新炼制法器就必须出外寻找有地火的地脉。

    “逸仙真的要走?”

    王成不舍得看着宁采臣和他肩上的白狐,虽说起初只是因为宁采臣的名声后台,但自从被宁采臣所救,又经历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他实是已经将宁采臣当成了至交好友。

    宁采臣颔首道:“人生无不散的宴席,王兄又何必感伤。贫道是修行中人,终归不属于红尘俗世。”他笑着拍拍王成肩膀,又安慰道:“若是有缘,想必他rì还有相见之rì。”

    王成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是留不住宁采臣了。王成拿过吩咐仆人准备好的包裹放到宁采臣手上,包裹沉甸甸的,里面有金银和逸散着淡淡药香的药材。宁采臣正要推辞,王成诚挚道:“这是为兄的一点心意,难道逸仙都不肯收下吗?”

    拒绝不了,宁采臣只得收下,他道:“如此,贫道就却之不恭了。”

    见宁采臣收下,王成开怀笑了起来,笑罢又满脸遗憾的把着宁采臣的手臂,道:“缘聚缘散,无法强求。既然逸仙要走,那就让为兄送你一程吧。”

    一路而去,几人就到了城外。道别之时,王成又坚持再送一程。如此几次,已然走了五六里路,晋源城都已看不到影子。最后竟走到了十里亭,眼见王成坚持着还要再陪着走一程,宁采臣感动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王兄回去吧。”

    “我……”

    王成感伤着说不出话,无力的放下把着宁采臣的手臂。

    走了几步,宁采臣又回过身来,劝告道:“王兄是赤诚之人,然人心诡诈、妖魔横行,往后切不可轻信于人。”说着,又拿了几张符箓赠与王成,简要的说明了用法,这才离去。

    陪着王成的仆从中的管事说道:“少爷,我们回去吧。”

    王成摇摇头,望着远去的宁采臣和白狐,言道:“逸仙是修道中人,今rì一别不知何rì才能相见。我想再看看。”

    走了很远,宁采臣回头一看,却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依然远远的站在十里亭外,远远得向他挥手告别。宁采臣叹道:“这人虽然胆小懦弱,却是个真诚之人。”

    一直在人前保持着原形的白狐这时又重新化作一女孩儿,遥望着远处的身影,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感触道:“他是个好人,素儿不该吓唬他的。”

    宁采臣拍拍她的小脚丫道:“王兄身怀赤子之心,又怎会怪罪你。”

    女孩儿点点头,收回目光,又好奇道:“哥哥,我们现在去哪?”

    宁采臣道:“出云观。”

    出云观距离晋源城有八十多里,位于晋源城东北方的绝险峰上。绝险峰高达千丈,雄伟奇险,山势陡峭,壁立千仞,传说此山迎朝霞初升,有紫气东来,神仙降世,所以闻名遐迩。然而此处唯有一条古人临绝壁开凿的羊肠小道,直达峰顶。胆气弱的人,连攀爬的勇气都没有。可是世人反因此以为是神仙的考验,反而趋之若鹜,坐落于此的出云观,因此香客甚多、香火鼎盛,出手大方者不计其数。据说连数百里外的城池都有人慕名而来。

    宁采臣去出云观并非因此,而是因为《草堂笔记》上记载方道士其本人曾经在此处吃过大亏,若非出云观观主见他是修道中人,怕是早已殒命。由此可见出云观观主肯定是有道修士,修为甚至可能已经超过宁采臣。

    宁采臣一来是想结交一番,交流道法,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信息,二来也是因为要找寻地火,说不定此观观主能知道一些,也可以省却他不少时间。

    

第二十八章 修行之路在何方

    险峰含翠,殿宇雄峙,出云观坐落峰顶,云气环绕,时有瑞鹤几只,长鸣飞过,空中盘旋不去,如仙家灵境,令人心生敬仰。与此同时,大殿里隐隐传出道家歌诀,一派仙家气势。间或还有钟声悠扬,静人心神。

    羊肠小道上,人来人往,个个面sè虔诚、竟无一人发出声响,唯恐惊扰了神明。宁采臣随着人流而上,坐在他肩膀的女孩儿好奇的打量着前后的人群,几次张口yù问,却也被这种奇特的氛围感染,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走了半个小时,方才来到峰顶。前方不远处有一水潭,从水潭边向上直通到出云观大门。潭水碧绿,清宁如镜,人影山影清晰可见。

    他们走上石阶,向上方大门走去,走过高高石阶,便看到大门上写着两行对联“众妙无门是谓玄之主;

    群魔尽扫是谓武之真。”金sè牌匾上书着出云观三字。来到雄伟大殿之前,只见门扉大开,里边光线充足,供奉着三尊神像,居中者披发黑衣,金甲玉带,仗剑怒目,足踏龟蛇,顶罩圆光,气度庄严肃穆。

    这是真武大帝。一见之下,宁采臣就认了出来。相传真武大帝是太yīn化生,水位之jīng。虚危上应,龟蛇合形。周行**,威慑万灵,是剑仙之道守护神。

    宁采臣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其肩上的女孩儿也跳到地上拜了一拜。

    出云观看守的一领头弟子见到宁采臣的装扮,上前稽首道:“见过道友,不知道兄来此所为何事?”

    宁采臣回了一礼,道:“贫道宁采臣,闻听观主是有道真修,是故想前来拜访,yù交流一二。”

    闻言,那年轻弟子一愣,继而就醒悟过来,眼前这看不清深浅的少年道士定然是修行中人。心想,这位宁道长该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不过这不是他这样的弟子能管得了,他一改语气,恭敬道:“前辈请。”说着,领着宁采臣和女孩儿到了客厅,又道:“请前辈稍待,晚辈这就去告知门中长辈。”

    不大会的功夫,一手持拂尘的中年道人走了进来,年轻道士恭敬的侍候在一旁。中年道人一见宁采臣,眼中jīng光一闪,心道这道人好深的修为,竟然与贫道不相上下。又看了眼宁采臣身旁的女孩儿,顿时心中凛然,竟然是一妖怪。不过他毕竟是有道真修,自小跟在师父身边见多识广,并不以为怪。作揖道:“贫道出尘子,乃出云观观主,见过道友。宁道友好高深的修为,怕是不rì就可踏入命宫了。”说着,又对侍候一旁的年轻道士吩咐道:“木清子,上香茶。”

    上茶的时候,年轻道士偷偷瞥了宁采臣一眼,这道人好生厉害,修为竟然跟师傅不相上下,看其年纪似乎比自己还要小许多。不过他也知晓世间修行中人多有养颜之术,年龄大小并不能以外貌论。

    初一见到中年道人,听其自承是观主,宁采臣不由愕然,《草堂笔记》中记载出云观的观主明明是一鹤发童颜的老道玄云子,怎的却成了一中年道人。这出尘子的修为与自己差不多,但显然不是同一人。莫非玄云子云游了,还是说已经坐化?

    带着疑惑,宁采臣端起茶杯,递于唇边,一股淡淡清香迎面扑来,沁人心脾,茶水在唇舌之间游走,留下微微的苦涩,细细回味,不觉有一丝丝醇厚的甜意。一入腹中,清灵之气流淌,悠长的余韵令人不知觉的生出超凡脱俗之感。

    宁采臣不禁赞道:“古意清韵、洗涤尘埃,不亦世间竟然有此好茶。”

    女孩儿亦是回味般的舔了舔嘴唇,纯真的目光犹自落在木清子的茶壶上。木清子自然颇有眼sè,见茶水一光又上前倒满。

    出尘子闻言,闪过几分得意之sè。他自豪道:“这是玉露茶,乃先师所种,长于悬崖之上,每隔五年方得寥寥数斤,为天下独一份的珍品。”说着,作歌曰:“济入茶水行方便,悟道观门洗俗尘。”

    宁采臣亦和声道:“冷然一啜烦襟涤,yù御天风弄紫霞。”

    唱罢,两人具是欢声而笑,不自觉间多了几分亲近。又各自道了来历,才知晓彼此之间竟然有几分渊源。原来出云观是真武大帝的道统,而真武大帝昔年亦是得益于太一门的一些传承,才飞升成道。那已经是天地巨变太一门消失之后数万年的事了,距今已经近百万年。可惜的是,自真武大帝飞升而去,此方天地却是愈加没落,出云观虽然出自真武大帝门下,然而真武大帝一去不返,又困于天地元气的稀薄和数十万年前的几次争斗,出云观典籍散落,亦是一代不如一代。前任观主玄云子也就是出尘子的师傅,临近九十岁方才养气圆满,可惜最终未能突破命宫,寿一百二十而终。而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谈到这些的时候,出尘子一脸苦涩。对宁采臣和燕赤霞的修为羡慕感叹之余又是担忧。

    宁采臣叹道:“难道我辈修道中人就真没有出路了吗?”

    出尘子苦笑了声,道:“自本门真武大帝之后,贫道却是不曾听闻我辈中人有飞升成道的。千年前倒是有些神魂境的修士和武者,妄图破碎虚空而去,最终却都被一雷电生生击毙。自此之后再无人敢于尝试,而如今神魂未尝闻,引气亦是寥寥无几。无论是武道还是修士就好像困于牢笼之中,进退不能。”

    宁采臣凛然的同时,又惊讶无比,武者竟然有堪比神魂修士的,这可是他从未听闻。他问道:“这世间武者也能成道?”

    出尘子颔首道:“然也。我们修士分为肉身、养气、命宫、引气、神魂、金丹、yīn神等等,武者亦不逊sè我等,其境界有肉身、养气、入微、先天、地煞、天罡、武圣等,不过如今的武者境况比我等修道中人更为艰难,先天以上的武者不见踪影,入微的武者也是难得一见,据说京城的大内统领杨天是天下第一高手,也是如今唯一的入微境武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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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破庙之中有人来

    随着出尘子一一道来,宁采臣方知晓原来武者、修士最终都是殊途同归,一样能长生不死,超脱轮回。当然这是天地巨变之前,如今不管是武者还是修士想要超脱都是难之又难。

    “武者原来也有超脱之路,若是我走这条路,以我前世的武学积累说不定能突飞猛进,更轻松一些。”

    宁采臣暗想着,俄而又自嘲道,如今我已是修道之人,想这些做什么。况且我本心欢喜的就是入道,又岂能三心二意。继而又想起燕赤霞当头一棒的三问,却是明白过来,自己险些又受了诱惑。

    道心一坚定,宁采臣自觉神魂又壮大了几分,离突破命宫又近了几分。

    出尘子与宁采臣一般修为,很清晰的感受到宁采臣瞬间的变化,不由感慨宁采臣的不凡。到了养气圆满,神魂想要有所增长并不是容易之事,否则他也不会在这境界停滞了两年多,而其师傅玄云子更不会因此最终坐化。虽然羡慕,但他依然由衷贺道:“恭喜道友。”

    宁采臣笑道:“还要感谢道兄。”

    木清子不明所以,与宁采臣朝夕相处的女孩儿这时也感受到他的变化,高兴道:“哥哥好厉害呢。”高兴的同时,小心思又满是沮丧,自己要追上哥哥保护哥哥,这个目标现在好像更难了。

    不说女孩儿如何想,出尘子这时也注意到了女孩儿,朝宁采臣问道:“这位是?”

    宁采臣将女孩儿抱在怀里,坦言道:“这是我妹妹白素素,其本体是一白狐。”

    介绍之时,坦荡自然。

    要知道这方世界中,妖魔与修士并不同道,来往的更是少之又少。两者之间不是敌对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如燕赤霞就是后者,但他本心中却是不喜妖魔的,只是觉得妖魔与人之间泾渭分明,不像人类心思诡诈,善恶不清,难以防范。而大多修道中人却是视妖魔如洪水猛兽,又因妖魔一身是宝,是以天下的修士大都是喊打喊杀,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宁采臣敢带着女孩儿,自然依仗的是自身的修为。再者他也不相信哪个修士会没有眼sè,不知忌讳就出手。若真有哪个不开眼的,别看他外表斯斯文文,但动起手来绝不会有丝毫留情。

    “道友却是好运气。”

    出尘子显然是明白事理的,见宁采臣如护犊子般的言行,哪还不清楚。不提出云观和太一门的渊源,单是冲着宁采臣的修为,他也不会傻到大喊要斩妖除魔。当然他也只是问了一句,便不再提起。

    二人又各自谈了谈彼此修道以来的疑惑和心得,都隐隐有些收获。

    尤其是出尘子,听闻宁采臣和燕赤霞修道以来就游历天下,不禁也起了心思。自打目睹其师玄云子生生坐化,他却是不想有天也如其师一般。红尘虽好,终究不是修士的归处。或许游历能有些出路。

    宁采臣亦是此行不虚,从出尘子口中得知,离此处数百里的北方有一鬼邙山,那里正有宁采臣需要的地火。只不过,鬼邙山是yīn气聚集之地,埋葬着无数枯骨,是以那里盘踞着众多鬼魂、妖物,其中甚至还有一命宫境的厉鬼,手段非凡,连玄云子都吃了大亏。

    一个修为一个坎,宁采臣并不会自大的以为自己可以对付。去之前自然要找些帮手,做些准备。

    在出云观盘桓了几rì,宁采臣便告辞离去。不愿坐困愁城的出尘子安排了一番,数rì后也离观游历天下去了。

    几百里的路程,以宁采臣的速度也足足走了三天,才靠近鬼邙山地域。不过到了这里他却是不肯再进一步,寻了一处荒郊野庙住了下来,只等着收到万里讯息符的燕赤霞赶来。

    如此一过又是六七rì。

    由于入夏,天气多变,白rì还是晴天,到了夜间却是大雨倾盆,淅淅沥沥的cháo湿无比。不过宁采臣乃是修道中人,对此倒也不在乎,几张火云符就能解决问题。

    篝火点点,肉香飘散开来,这是宁采臣rì间打来的野味,正在烧烤。女孩儿舔着嘴唇,指着最大块的鹿腿,撒娇道:“哥哥,我要这个。”

    这鹿腿比女孩儿小不了多少,对比了下,宁采臣汗颜道:“这么大,素儿也能吃得下?”

    女孩儿不说话了,只用纯真无辜的眼睛看着宁采臣。那神情很快就将宁采臣打败了,他无奈的将火堆上的鹿腿递给了女孩儿,看她开心的棒着大口开吃。宁采臣摸摸她的小脑瓜,笑了起来。

    片刻后,宁采臣神情一肃,正吃得开心的女孩儿也停了下来,齐齐望向了庙外。

    黑暗的雨夜中,传来三四道脚步声,只是脚步显得非常沉重,好像受了伤一般。而离这三四人更远的地方有十几人正飞快的赶来。

    几息之间,庙门口就出现了四人,一女子扶着一受重伤的中年人,两个持刀的年轻男子站在他们身后,一个个衣服凌乱,湿漉漉的黏在身上,破开的衣服上留着或深或浅的伤痕,显然经过了一番厮杀。

    几人在庙外犹豫了片刻,受重伤的中年人在女子的扶持下,走了进来,勉力抱拳道:“见过这位道长,我等遭遇暴雨,不得不在此处停留,还望道长行个方便。”

    见几人颇有礼节,宁采臣点头道:“无妨,贫道不过暂居于此,各位请。”

    进来前,那中年人气息沉重道:“如此打扰了。”

    四人在离火堆较远的墙角坐了下来,年轻貌美的女子小心翼翼的为中年人上药,两个年轻人依旧紧握着刀,显得非常jǐng惕。时不时还往宁采臣身上看一眼,只是目光落到女孩儿身上的时候,却是明显愣了一下。一个不过七八岁大的女娃娃竟然轻松的拎着个跟其自身差不多大小的鹿腿大快朵颐,这一幕实在是诡异。

    上完药的女子和中年人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不由有些发怵,他们可是知晓此处不远处就是恐怖无比的鬼邙山,心里暗道:这两人该不会是什么鬼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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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风云雄霸天下会

    噼里啪啦!

    柴火滋滋的燃烧着,映衬着安静的吃食的宁采臣和女孩儿,令人格外的难受。

    yīn寒的黑夜中两个年轻的都隐隐有些变sè,便是女年轻女子也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倒是中年人观察了片刻放松了下来。一放松下来,便觉得饥肠辘辘,饥渴难耐。

    无论是谁经过数rì的厮杀,一路逃窜,从不曾好好休息,想来也不会比他们好上多少。中年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观察了半晌,最后让女子扶着来到宁采臣身前,带着几分沙哑抱拳道:“在下雄霸,这是小女幽若,这是小徒聂风、步惊云。见过道长。”

    四人口称宁道长,齐齐施礼。

    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宁采臣,愣了愣,立时就喷了。酒肉落在火堆中,火焰猛得升腾起来。他古怪的打量着眼前的四人,就这几个货sè居然是纵横天下的枭雄雄霸、风神腿聂风、不哭死神步惊云?宁采臣突然对“亮瞎了我的24k钛合金狗眼”有了深刻的体会。女孩儿不明所以的看着宁采臣,心想哥哥这是怎么了,肉肉不好吃吗?

    宁采臣的举动令得两个持刀的年轻人隐隐不满,年轻女子沉默着但呼吸也重了几分,倒是雄霸面不改sè,疑惑道:“道长,这是?”

    宁采臣摆摆手道:“没什么,是贫道失礼了,请坐,请坐。”言罢,又忍不住问道:“居士可是天下会会主雄霸?”

    靠着火堆坐下的雄霸愕然,武林中何时出了个天下会,其会主竟然跟自己同名?三个年轻人也是一脸错愕。回过神来,雄霸摇头道:“在下不过是区区中原镖局总镖头,安敢以天下会自称。”俄而他又道:“不知天下会在何处,怎的在下从未听闻?”

    原来没有天下会,看来是自己过敏了。

    宁采臣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将烧烤的鹿肉分了一半给他们。他们也不客气,当下就狼吞虎咽起来,显然是饿极了,顺势还向宁采臣讨要了几口酒喝。琼浆早就喝完,如今剩下的不过是凡间的烧刀子,宁采臣也不可惜,直接就给了他们。

    眼见他们大快朵颐,拎着鹿腿的女孩儿顿时急了,这可是自己和哥哥的食物,不行,素儿也要吃快点才行。想着,女孩儿就猛劲的吞着,大口大口的塞得满嘴都是,也不怕咽着了。宁采臣轻拍着女孩儿的后背,笑骂道:“你个小吃货,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女孩儿哼哼了声,大眼睛瞪着雄霸四人,嘴上却是一刻也不停。

    吃饱喝足,女孩儿就趴在宁采臣怀里,眯着小眼睛睡着了。湿寒尽去,填饱肚子,雄霸四人苍白的脸sè红润了几分。雄霸道:“道长今rì之恩,他rì必有厚报。”

    宁采臣笑了笑,道:“出门在外,谁都有不方便的时候,居士客气了。”说着,他又问道:“不知几位居士是遇到了何事,竟会这般狼狈?”

    闻言,两个年轻男子不自觉的握紧了刀,年轻女子亦是jǐng惕的看着宁采臣,雄霸犹豫了下,才道:“我们中原镖局走镖到皖州,不想竟然泄露了风声,被各方绿林好汉盯上了。如今镖丢了,连一众镖师都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就剩老夫师徒几人了。”

    这话宁采臣却是不信的,走镖的哪个不跟绿林打交道,多多少少都有些交情,否则镖局也开不下去。再者江湖中人大多还是讲规矩的,只要打点好了,大抵都是有惊无险。显然雄霸的话真假参杂,走镖或许是真的,绿林好汉就未必了,且这镖肯定是涉及到武林的秘密,无外乎是宝藏或者秘籍,否则也不会如此凄惨,而且看追杀他们的一个个都是好手,甚至还有好几方人手,这等几乎掀起武林血雨腥风的生死争斗,对看惯了武侠小说的宁采臣而言,这等场面可谓心知肚明。只是雄霸不yù多说,他也懒得理会。

    交浅言深,这等事情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谁要是当真那就是傻子,更何况是一路吃尽苦头的雄霸。草草谈了几句,雄霸四人便捡了些柴火,在一侧的墙角点着火堆休息起来。

    那叫聂风的年轻人悄悄看了眼闭目休憩的宁采臣二人,小声道:“师傅,您说那道士会不会也是他们一伙的?”

    步惊云冷着脸,煞有介事道:“不管是不是,小心些总是好的。”

    幽若打量着火光中道士俊朗的脸庞,一直沉默不语的她这会却辩解道:“不会的,宁道长风姿灼灼、古道热肠,一看就是好人。你们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亏你们刚才好意思吃人家的东西。”

    聂风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步惊云依然绷着脸,不冷不淡道:“风姿灼灼、古道热肠?这等模样的贪官、强盗、采花贼,我可是见得不少。师妹该不会是看上了他吧。”

    “懒得理你们。”幽若不满的瞪了他们一眼,又觉得不舒服,扯了扯雄霸的衣服,道,“爹,你看师兄他们?”

    虽然受了重伤,但不代表雄霸没有眼光,否则他也不用出来行走江湖了。他自身就是江湖的一流好手,可是却愣是看不出那道士的深浅。敢在鬼邙山外的荒郊破庙落脚,这样的道士岂会是普通人,不是武艺高深的出家人,就是修行有成的真道士,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以这道士的手段,真要是那些人,放倒他们不过是呼吸之间的事情,又何须这般麻烦。

    况且刚刚还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又安能在背后非议对方,若是被对方听到,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来。他沉着脸斥道:“胡说什么,你们真是太不晓事了,难道为师是这般教你们的。我辈江湖中人,讲求的是点滴之恩涌泉相报,若是如你们这般,传扬出去,我雄霸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聂风二人闻言,诺诺应是。

    闭目假寐的宁采臣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头不禁对这传说中聂风和步惊云失望不已,雄霸虽然话说得好听,但骨子里怕是一个德行。正想着,庙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他心道:终于来了。

    如此近的距离,雄霸四人显然也察觉了,一个个脸sè巨变,紧张起身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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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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