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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风拂剑     葬明txt下载     葬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二章 两强之战8

    可是官军那边情况却是另一个模样了,包括祖宽在内,所有人都被刑天军这样的排枪发射给吓住了,任谁也没想到,刑天军的火器居然如此犀利凶悍,连他们身上的铁甲在他们的鸟铳面前,都如同跟纸糊的一般,初到这里时候的那种傲气随即便被一扫而空。

    不是关宁军惜命怕死,他们这两年南下据守河南,本来就是客军,这一年多在卢象升的调配下,祖宽带着他们没少跟进入河南的贼军交手,基本上可以说是逢战必胜,所以每个人都慢慢的生出了一种傲气,早已成了一帮骄兵悍将,上阵厮杀倒是没有什么说的。

    可是毕竟他们在河南属于客军,吃喝拉撒睡都要靠河南本地供应,可是河南这儿在经历了几年的兵灾之后,早已是残破不堪,虽然不敢说是赤地百里,起码许多地方的村庄都没了人影也是真的,河南官府为了维持他们这些客军的用度,也是叫苦不迭,更加上关宁军的兵将饷金历来都比内地诸军的高很多,再加上他们基本上都是骑兵,一匹马的耗度就赶上六七个步卒的耗度,所以维持他们的用度,对于河南布政司来说,也是很为难,免不了会拖欠一些,他们又都是北方人,打胜仗的话,倒是还没什么好说,可是对于在河南丢了性命,谁也不愿意,总还是指望着有朝一日北还之后,重归于祖大寿麾下,回到他们家乡去,没多少人愿意把血撒到这地方来。

    故此接触战失利之后,对于这帮历来眼皮都朝上翻的关宁军兵将们来说,打击还是相当不小的,特别是他们面对着这样一支从来没有交手过的刑天军,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应对的办法。

    祖宽盯着刑天军的大阵想了一阵子,心中浮出了几个方案,可是都又被他一一给否决了,毕竟刚才刑天军展示给他们的那种密集的火力,让他也颇为心有余悸,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在这里阴沟里翻船了,麾下的兵将可都是北方人士,他可不想把这些弟兄们都填到河南的这个地方,大明到了这个时候,军将们其实也都有些看出来了,只要是手头有兵有将,那么他们就是爷,大明一直以来都是重文轻武,现在到了乱世之后,朝廷也渐渐的开始不得不依靠他们这些军汉来维持,渐渐的开始出现了各地军将拥兵自重的情况。

    而打败仗不算什么,朝廷真的为此追究责任的时候,要打屁股的话,往往最多都是打在文官的屁股上,对于他们这些拥有重兵的军将们来说,却还真的不敢太过分了,当初的曹文诏不是也在大同吃了败仗,后来虽说是朝廷下旨要充军发配,可是照样还是被吴甡保了下来,照旧领兵上阵了吗?

    所以祖宽既然已经从一个小小的祖家的家奴一直靠着战功走到了参将的这一步,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自己手下的精干兵卒给填到战场里面任他们流光了血的,可是现在这场仗,他也不能不打,不打的话,他在河南巡抚陈必谦哪儿也没法交代,可是如何打呢?

    又想了一阵之后,祖宽脑子灵光一闪,忽然间召集手下部将对他们说道:“没想到这支贼军火器居然这么厉害,看来咱们来的时候还是小看了他们,这么冲阵恐怕是不好解决他们,如此一来,还是要步战取胜才行!如果想要扫平眼前的这支贼军的话,他们前面的这段木栅,就必须要拔掉才行!传我将令,将随军过来的那些辅军调上来,以步军朝贼军推过去,另外令辅军立即就地赶造一些橹楯,放在前面,贼军火器虽然犀利,难不成还能打穿橹楯不成?只要步卒们能拔除这道木栅,那么骑军便能踏翻他们的大阵,即便是他们的火器再怎么厉害,也万万挡不住咱们的铁骑的!”

    诸将听罢之后,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他们都是知兵之人,刚才早已都看罢了这里的地形了,这一次贼军选择的这块阻击他们的地形,说起来地势还算是比较平坦,但是缺德的是战场的平地宽度却很窄,他们关宁军多为骑兵,在战场上需要更大的盘旋的余地,可是这里向北没有多远就是山林,向南就是洛河,他们除了正面冲阵之外,根本没有可玩儿出花样的办法,眼睁睁看着这支贼军横在他们面前,明知道步军转向移动缓慢,只要他们从侧翼突破,那么这道薄薄的木栅,又岂能带给他们一点麻烦。

    现在祖宽想让辅兵步战,去拔除贼军阵前的木栅,也正是一个可以减少他们主力骑兵伤亡的好办法,更何况这些辅兵乃是河南本地从王绍禹手中借过来的,本来在河南剿匪就是他们的活计,让他们上阵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即便是死光了他们也不会心疼。

    于是诸将立即点头同意祖宽的这个提议,有亲兵更是立即跑到后面,将随军的那王绍禹的手下部将给叫了过来。

    这次祖宽率部到宜阳县之后,王绍禹可以说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麾下的兵马绝对是不堪用的,而他也知道一些有关刑天军的事情,所以根本不敢率兵到永宁县去和已经攻下永宁县的刑天军正面交锋,一看到祖宽率部赶到这里,当即便乐了个只见牙不见眼,出城相迎不说,还挤出了手头的一些粮秣给了祖宽。

    当他和祖宽商议进兵之计的时候,祖宽想出了一个钓鱼的办法,他听罢之后虽然担心自己派出的这一千多部下,会被刑天军吃掉,但是想到有祖宽策应,哪怕是丢了这一千多手下,回头再招也就是了,于是便答应了祖宽的这个计划,封锁了消息之后,派出了手下一个叫刘大盘的部将配合祖宽行事。

    这个刘大盘虽然一肚子腹诽,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得率部出了宜阳县,进兵到了柳泉镇驻守,以他这一千多河南府的兵马为饵,想要调出刑天军,让祖宽在背后动手。

    但是没想到祖宽的这个计划却最终因为肖天健的小心而暴露,于是祖宽只好挥师直接进击永宁,而这个刘大盘所率的一千多河南府的步军,也就成了祖宽所部的辅兵。

    本来在刘大盘看来,有祖宽麾下的关宁铁骑在前面冲杀,他们这帮河南府的主兵根本不用上阵,跟着在后面捡便宜就可以了,虽然功劳是祖宽的,但是好歹他们也能分润一些过来,回头赏钱还是要多少拿一些的。

    于是他便美不滋儿的缀在祖宽所部的后面,大摇大摆的出了柳泉镇,跟着来到了这个战场上。

    刚才祖宽试探性的发动的这一战,他也不是没有看到,当看到刑天军那凶猛的火器成排将那些关宁铁骑打得人仰马翻的时候,他顿时被吓了一跳,在队阵后面连连暗呼侥幸,暗叫幸好刑天军没有上祖宽的当,来咬他的这个饵,如果是的话,估摸着他在刑天军如此犀利的炮铳之下,也万难有幸免之理。

    可是他没想到祖宽会提出让他率领步卒平推上去,替祖宽部拔除刑天军正面的那些木栅,听罢祖宽的吩咐之后,刘大盘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他可是很清楚自己麾下的这些部卒们都是什么德行,长期因为兵饷被王绍禹克扣,这帮兵卒们根本就没心打仗,现在祖宽却让他们上前到刑天军面前,清除那些木栅,这不等于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于是他顿时面露难色,想要找个理由推辞掉这个活计,可是祖宽当看到刘大盘犹豫之后,当即便吧脸沉了下来,面露不愉的对他喝问道:“难不成刘千总有什么不愿意的吗?”

    不待这刘大盘解释,周围的那些祖宽的部将们便纷纷骂了起来:“你这姓刘的,别忘了咱们可是客军,是来给你们帮忙的,这本来就是你们的活,现在却让老子们来替你们干,你也看到了,老子们的兵可是已经死了不少了,难道我们都是狗命,你们河南府的兵将的命才是人命吗?我们能死你们死不得吗?要是这样的话,老子们也不干了,这仗就该你们来打,回头看看你们的本事如何好了!”

    听着周围的一片骂声之后,刘大盘不由得背后便出了一身冷汗,王绍禹派他来的时候,说的明白,让他听祖宽的调度,如果他说不干的话,那就是临阵抗命,即便是祖宽不杀他,回去王绍禹也饶不了他,而且他也知道这帮关宁军都不是好惹的主,惹恼了他们的话,他们还真就什么都干的出来。

    想当年他们的老东家祖大寿在跟着袁崇焕回援京师的时候,因为当今圣上抓起了袁崇焕,结果崇祯下旨令祖大寿出兵救援京师,祖大寿愣是敢抗旨不尊,现如今如果他不答应的话,祖宽真的要率部撤回去,那么这罪责也只有他来背,他刘大盘也就这么一个脑袋,怎么够砍的呀!

    于是他赶紧陪着笑脸道:“岂敢岂敢!既然祖大人有令,卑职岂有不遵之理,只是这次我们来的仓促,军中大盾很少,要就地打造一些橹楯,方能上阵,还望祖大人给卑职一点时间准备,只要赶造出橹楯之后,卑职将亲自督阵,替祖大人扫平贼军的木栅!”

    祖宽冷冷的看了这个刘大盘一眼,点点头道:“成!就依你所说,我给你一个时辰准备,一个时辰之后,你率部上阵!记住,只有一个时辰,晚一点都不成,你我都是军中之人,当知道军法无情!”

    刘大盘后背是冷汗直流,连连点头道:“卑职遵命!卑职遵命!卑职这便去准备去!”

第五十三章 两强之战 9

    “将军,官军那边怎么又没有动静了?难不成刚才一战就吓破了他们的胆子不成?”等了一阵之后,看官军那边没有动静,于是铁头便小声对肖天健问道。

    肖天健看了看天,此时刚到中午时分,于是摇摇头道:“不要小看了这支关宁军,他们不会这么容易被吓到的,我想他们肯定是还在做什么打算吧!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就先歇歇也罢!传令下去,全军就地休息,加开一顿战饭,让弟兄们吃饱!现在的天冷,这么干站着也是受罪,多熬些热汤给弟兄们送上去,吃饱了一会儿接着干!让钻地鼠带队上去,利用这个空暇,赶紧再在前面多弄一些守具!”

    各营兵将听到了肖天健的吩咐之后,哄然应命,集体哗啦一声,便席地坐了下去,只有骑兵队和各营斥候们还保持着警戒的态势,防备着官军发动突袭。

    而后面辎兵中的火头兵们立即便就地挖地灶,架上了大锅,在洛河取了水,将随军带的一些肉干倒在锅里面,又加了点盐进去,熬出了一锅锅的肉汤,用挑子挑了,又将提前准备好的大饼装上,流水一般的送上了军前。

    钻地鼠受命之后,二话不说,立即带了麾下的工兵们还有那些随军前来助战的民壮们,抄起了家伙,飞快的又冲上了阵前,顿时阵前又是土尘乱飞的大干了起来。

    祖宽看着刑天军那边的行动,气的是有点七窍生烟的感觉,刑天军这么大摇大摆的在他们面前又是休息,又是吃喝,居然还派人跑出来到阵前抢修第二排木栅,这岂不是太不把他关宁军放在眼里了吗?

    不单单是祖宽气的要死,就连他手下的那些兵将们也都一个个气的是破口大骂,那个祖魁更是大步走到祖宽面前,插手施礼道:“大人,贼军也太过嚣张了,末将不才,愿意领一队弟兄,去冲他们一下,也省的让他们这么嚣张,不把咱们关宁军给放在眼里!”

    祖宽立即便点了点头道:“准!给你一百骑,你去冲一下,不得他们这么嚣张下去!”

    “末将遵命!”祖魁答应一声之后,下去挥手点出了一百精骑,翻身上马,又是一声呼啸之后,愤然朝着两军阵前杀将了过去。

    一看到官军有了动作,肖天健立即下令工兵和民壮后撤,为了不浪费他手头有限的骑兵力量,他压住了司徒亮的请战,马鞭一挥道:“传令炮队,给我对他们来一轮急促射,压压他们的威风!”

    土坡上的炮队正闲的蛋疼,坐在炮位旁边啃着大饼喝着肉汤,当接到了命令之后,炮兵们二话不说便甩了饼子和汤碗,蹦起来奔到了炮架旁边,操炮的操炮,装填的装填,将炮口对准了两军阵前,有专人负责观测距离,不断的给他们报出这队官军的距离,当这队官军冲至刑天军阵前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军官历吼了一声:“给我放!”

    十几根烧红的通条几乎同时捅在了炮尾的火门之中,只听得一通轰鸣之后,弹丸立即便疾飞了出去,纷纷洒落在了阵前的空地之中。

    突如其来的炮击,把这一队关宁军给吓了一跳,虽然他们骑兵并不太怕大炮远距离轰击,但是刑天军的大炮打得极准,还是有三骑当即中弹,化作了一团四散的血肉,一个倒霉的骑兵正好是脑袋中炮,疾飞的炮弹当场便将他的脑袋打成了开花的西瓜,脑浆碎肉飞的漫天都是,无头的尸体还端坐在马背上狂奔着,一直跑出了很远之后,这个无头尸身才缓缓的一侧身倒了下去,可是他的一只脚还在马蹬之中,被这匹战马拖着在战场上到处奔跑,腔子里喷出的血在阵前的河滩地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符号。

    更让祖魁着恼的是这个时候,两个前出的贼军方阵之中,居然还各派出了一群手持鸟铳的兵卒,直出到了第二道尚未建好的木栅旁边,对他们举起了鸟铳,有了刚才那队冲阵的官兵的教训之后,祖魁虽然生气,也没敢直接率兵冲上去,只得大骂着在阵前圈住了战马,来回驰骋了一番之后,便退了下去。

    而官军一退,钻地鼠便又带着手下们冲了上来,接着大干,没用多长时间,第二道简易的木栅便又在刑天军兵阵前面竖立了起来,只是因为时间仓促了一些,这道木栅看上去要简陋一些,显得有点参差不齐罢了,但是实际功用却一点也不差到哪儿去。

    甚至于趁着这个机会,辎兵还在车上取下了几箱用细铁链穿好的铁蒺藜,送到了阵前,撒布到了木栅前面,更是增强了防御能力。

    刑天军如此嚣张的表现,真格是把对面的关宁军给气了个半死,一个个站在阵中举着兵器是破口大骂,可是骂归骂,祖宽不下令,他们谁也不敢擅自冲杀出去,倒是祖宽这会儿沉住了气,盯着刑天军的大阵,半晌都没有言语。

    刘大盘骂骂咧咧的催动着他麾下的兵卒们,扛着一面面刚刚拼凑起来的橹楯,出阵在阵前开始列队,这些橹楯都是他手下人刚才玩儿了命的凑起来的,甚至连随行的大车的木板都给拆了下来,总算是按照祖宽的要求,拼凑出了一批橹楯,再加上他们本来随行带来的,也差不多算是可以拿出来用了。

    于是刘大盘将手下的军头们都招了过来,连哄带吓的给他们下了命令,众人一听虽然害怕,但是事到如今,有祖宽这帮关宁军在旁边看着,他们即便是不想出去也不敢违抗军令,而刘大盘慷慨激昂的给手下们鼓舞了一通之后,最后按着腰间的刀柄,对他们冷着脸说道:“这次出阵,尔等都给本官听清楚了,谁要是临阵退缩抑或是裹足不前者,也休怪咱们弟兄们这么多年来的情分,祖大人有令,胆敢临战逃脱者,杀无赦,本官就在你们后面亲自督阵,我认识你们,可是我这刀却不认识你们!”

    众兵一听,于是心中立即顿时便大骂了起来:‘老子们算是明白了,你这厮驱使咱们上阵送死,你却躲在后面,狗屁的督阵,有关宁军那些骄兵悍将们在后面盯着,用得着你这厮督什么狗屁的阵!你不就是王八成的小舅子吗?现在人五人六的,回头你们都不得好死!’

    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不乐意,但是也没有办法,毕竟现在对面就是贼军,总不能来个卷堂大散吧!他们两条腿即便是跑,关宁军的刀也不是吃素的,阵斩了他们,也是白杀,死了也是白死,倒不如拼一把了,毕竟有关宁军压阵,这仗还是有的一打的。

    这些洛阳过来的步军,无可奈何的在阵前乱哄哄的挤作一团,军官们在阵中不停的大呼小叫着,招呼自己的手下到他们的位置上去。

    看着前方的这些洛阳的兵,祖宽眉头紧锁,心道好歹他们也算是官军,看上去却比起对面贼军却更像一些匪兵,也难怪王八成率部到了宜阳县之后,便裹足不前,这兵让谁带着,都一个德行,谁也别想指望他们来打胜仗,不过现在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在他看来,这帮洛阳兵本来就是要用来填坑的,能不能打没关系,只要他们把对面贼军阵前的木栅给拔了,剩下的就是他们关宁军的事情了。

    “祖大人,卑职的弟兄们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刘大盘带着讪笑凑到了祖宽面前,对他请示到。

    祖宽扫视了一下阵前这些七扭八歪的步卒阵型,微微的叹息了一声,点点头道:“我知道刘千总在想什么,放心吧!我会派人护住你们两翼,确保你们不会受到贼军骑兵袭扰的!但是丑话说前面不丑,此战要是有人临阵脱逃的话,你们也休怪我翻脸无情,来人!派两队弟兄,护着他们两翼,莫要给了贼军可乘之机,再派一百人在他们后面督战,擅自脱逃者,杀!”

    刘大盘在这样大冷的天,背后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连连抱拳道谢,并且拍胸脯保证他会亲自在后面督战,谁要是敢逃回来,不用关宁军动手,他自己就先砍了他。

    随着一阵战鼓之声响起,这些被赶上阵的洛阳兵们,一个个都绷紧了身体,开始缓缓的一步步朝着对面的刑天军阵前走了过去。

    一面面橹楯在他们最前面被竖起,有强壮一些的兵卒被放在前面,用肩膀扛着这些橹楯,一步步的挪动着。

    虽然橹楯拼凑的很是简陋,但是对于这些毫无战意的兵卒们来说,还是尽可能的弄的厚实一些,多多少少的躲在后面会让他们有些安全感。

    眼看着官军那边有了新动静之后,肖天健微微点点头,号手随即便短促的吹出了几声号声,正坐在原地休息的刑天军兵将们听到号声之后,立即便轰的一声,全部站了起来。

    现在肖天健看明白了祖宽等了这么长时间想要干什么了,于是冷笑了一声对身边的近卫说道:“祖宽倒是打得好算盘,舍不得拿他的关宁军的兵来填,却赶出来洛阳兵来送死,哼哼!打的倒是不错的如意算盘,不过这一次恐怕他又要失望了!传令给罗立和李栓柱,让他们两个自己看着办吧!总之不能让官军靠近木栅!今天我要打垮的是关宁铁骑,用不着对这些洛阳的杂兵费力!另外传令炮队,准他们自行开炮!”

    众将听罢之后,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现在对于这样的官军,他们早已不再放在眼里了,肖天健一脸的蔑视,也非常符合他们的想法。

    随着这些洛阳兵们一步步的踏入战场,刑天军阵后土坡上的那些三磅炮,也都纷纷抬起了炮口,将射程定在了最远处。

    “发炮……”

第五十四章 两强之战10

    十几门三磅炮在洛阳兵刚刚开始进入射程,指挥的军官便厉声大吼了起来。

    呼啸的实心炮弹纷纷落下,有的直接落在了猬集在一起的人群之中,也有的落在如墙平推的盾墙前面,接着弹起来继续朝前疾飞,在盾墙上开出一个个口子,并且在人群中打出一条血胡同。

    如此密集的阵型,再也没有比这种情况更好的目标了,炮队的炮手们,这会儿一个个都甩去了身上的棉袄,围着他们心爱的炮忙碌了起来。

    清膛、复位、装填、瞄准……一系列的动作都几乎是按照标准的操典进行的,虽然紧张但是却有条不紊,一次次的齐射,将死神的镰刀挥舞出去,收割着生命。

    而洛阳兵们,在这样的炮击下面,一个个瑟瑟发抖,只求上天保佑,千万别让他们碰上这些灼热滚烫的炮弹,可是幸运之神似乎这会儿回家睡觉了一般,根本没有功夫来照料他们,几乎每一发炮弹,都要收割走一条或者几条生命。

    受伤的兵卒躺在血泊之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非人一般的凄厉惨叫之声,一具具残缺的尸体,倒在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上。

    不等他们走到刑天军阵前百步之内,一些被吓尿裤子的兵卒,便开始纷纷脱离队阵,带着无限的恐惧,哭嚎着朝着后面逃去。

    刘大盘瞪着眼睛瞅着前面的惨状,脑门上沁出一层细汗,他们都不知道,原来在他们看来,威力巨大但是却有显得笨拙不堪的火炮,今天在贼军的手中,却被使得如此迅猛,贼军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以这么快的速度装填,同时还能瞄的这么准确,几乎每一发炮弹,都没有偏离官军的队阵,他甚至有些暗自庆幸,今天没有亲自率部上前,而是留在后面督战,否则的话,他不知道这会儿自己是不是也已经像那些兵卒们一样,七零八落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眼看着有些兵卒已经开始破胆逃了回来,他回头偷眼看了看背后中军大旗下面的祖宽,正在用冰冷的眼神扫视着他,于是他咬了咬牙,一把从腰间拉出了腰刀,对着那些正在逃回来的兵卒大吼道:“都给老子滚回去!谁要是胆敢过来,就修怪老子翻脸无情!来人呀!拦住他们,给我放箭!!”

    刘大盘的三十多个家丁这个时候大声应诺,在阵后拉开了一排,一个个都张开了步弓,搭上了箭支之后咯吱吱的拉开了弓弦。

    “不要放箭!刘千总饶命呀!……”

    这些逃回来的兵卒手舞足蹈的一边跑一边摆着手,大声嚎叫着哀求着刘大盘不要放箭,饶过他们一命。

    事到如今刘大盘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眼看这些溃兵已经接近了他,把腰刀朝前猛然一挥,大声吼道:“放箭!”

    这些家丁们闻令之后,二话不说便纷纷松开了弓弦,只见一蓬箭雨应声飞出,嗖嗖嗖的落入在了溃兵之中。

    那些溃兵们中跑在最前面的七八个兵卒纷纷惨叫着一头扎在了地上,惨叫着怒骂着,吓得后面的那些溃兵们立即便收住了脚步,呆呆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些同袍。

    “给老子掉头回去,死也死在前头!再敢回头,他们便是你等的下场!滚回去!”刘大盘红着眼睛怒吼着。

    这些溃散下来的兵卒,眼看后退无门,于是只得骂骂咧咧的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掉头再一次朝前冲去。

    炮弹不断的将阵列前面的橹楯给打成碎片,连带着抬盾之人,也当即撕碎,但是已经被逼到了这等程度的官兵们,也只有咬着牙坚持着,炮弹虽然可怕,但是他们却不敢散开,刚才他们也看到了刑天军排枪的厉害,总以为躲在橹楯后面,会更安全一些,一旦散开的话,他们便会失去橹楯的掩护,所以他们宁可猬集在一起,壮一个群胆,也不敢在刑天军的炮击之下轻易散开。

    看着这些被轰得七零八落的官军,肖天健也有些摇头,指挥这支官军的军官实在是头蠢猪,在明明看到刑天军炮火厉害的时候,最佳的选择就是让手下尽可能的散开,这样一来实心弹在这样距离下,便很难有所斩获,可以有效的降低杀伤,可是他们这帮笨蛋,宁可抱成团死挺着挨揍,却也不敢散开,这简直就是在让刑天军的炮手们打靶。

    对于这支官军的表现,他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去关心了,他的主要注意力都移到了两翼出阵的那两支关宁军的骑兵上面,比起这帮步卒来说,虽然两翼的关宁军骑兵数量不多,但是相对来说对他们的威胁还要大一点,司徒亮已经两次请战,要率部杀出去,要么牵制两翼的骑兵,要么就从侧翼突击这帮猬集成团的步卒,但是都被肖天健给否决了。

    这会儿当看到官军骑兵又开始作出要从两翼冲阵的架势之后,司徒亮便又跑到肖天健面前,对肖天健请战道:“将军,让俺们骑兵队出去吧!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骑兵耀武扬威呀!”

    肖天健看了一眼司徒亮,笑道:“怎么?还怕没有你们的仗可打吗?这会儿用不着你们出战!你们给我好好的歇着战马,该让你们出去的时候,会让你们出去的!别忘了你们的任务是什么!不是让你们去和敌军拼消耗的,咱们拼不起!你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在敌军战败之后的追击,而不是干这个!退下!”

    司徒亮看着前面打得热闹,但是也不敢违背肖天健的命令,只得掉头回到了阵后的骑兵队之中,大声叫道:“松松战马的肚带,先歇着吧!将军说了,一会儿有咱们打的,这会儿用不着咱们上阵!”

    骑兵队的这帮家伙们顿时都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纷纷嘘了一声之后,又松开了马的肚带……

    被打得屁滚尿流的这伙洛阳兵,有心想要逃离这个战场,但是他们背后是刘大盘在亲自督战,跑回去的被射杀了一片,有人倒是想从两翼逃离,但是关宁军却很是缺德,在他们两翼都摆布了一队骑兵,说是掩护他们两翼,其实说白了就是在监视他们,夹着他们不能从两边逃走。

    所以这帮洛阳兵虽然惊惧,但是也没有一点办法,上前也是个死,退后也是个死,逃也没地方可逃,于是也只得狠心咬牙,不再想那么多了,一个个大声的咒骂着,咒骂对面的刑天军,咒骂他们身后的刘大盘,咒骂那些关宁军,总之凡是能骂到的,他们这会儿都骂到了,如此一来,反倒激起了他们的一些凶厉之气,开始低着头,跟在前面的橹楯后面,加快步伐朝着刑天军的大阵拱了过去。

    一排排火铳手此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将火绳再次点燃了起来,小心的吹着火绳,用眼睛死死的盯着缓缓推进过来的这些官军。

    一个军官在阵中叫道:“先不要开火!等他们再近一些再打!奶奶的,这帮蠢货以为凭着他们手中的这些破烂货就能挡得住咱们的鸟铳了吗?一会儿给他们个厉害瞧瞧!”

    就这么刑天军的兵将们都屏住气,静静的肃立在那里,仿佛眼前这些官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只等着军官们下令开火,直到官军已经逼近到了五十步的时候,一些官军弓箭手也开始持弓从前列的盾牌手的头顶朝着刑天军队阵抛射,箭支散乱的纷纷洒落在了刑天军阵前,个别箭支已经开始落入刑天军阵中,好在刑天军甲胄齐全,虽然称不上精良,但是对于这种抛射的箭支,还是能起到很好的防护作用,即便是个别兵卒中箭,也造不成什么重伤,中箭的最多也就是闷哼一声,只要伤的不重,兵卒们抬手便折去箭杆,继续挺立在阵中。

    “开火……”

    一排排早已等的不耐烦的火铳手们,听到这声命令之后,立即便抬腿向前,走到了木栅后面抬起了他们的鸟铳。

    随着一排排鸟铳再次鸣响,弹丸顿时如同暴雨一般的打在了官军的大盾上面,顿时打得这些橹楯木屑乱飞,四十多步的距离,刑天军的鸟铳已经可以发挥巨大的穿透力了,一些弹丸打在橹楯上,当即便将橹楯打穿,而穿透橹楯的弹丸,却依旧还保持着一定的杀伤力,又重重的打在了扛盾的官兵身上,中弹的盾手惨叫着便倒在了阵前,当即还算是整齐的盾墙上便如同老太婆的牙齿一般,出现了一个个豁口,将后面的官兵暴露了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是剩下了一步之遥了,官兵们明知无幸,恐惧已经挤榨出他们最后的一点勇气,于是不知是哪个官兵狂吼了一声:“弟兄们冲上去吧!死球算了!当官的不拿咱们当人用,贼军也当咱们跟猪狗一般的杀!与其这么窝囊死,总不如拼了去球!总比这么等着挨打要强!杀呀!杀一个够本,杀俩咱也赚一个!”

    随着这声鼓动,居然还真的有不少的被逼急眼的官兵爆发出了他们的一丝血勇,紧跟着狂吼着便抬着盾牌,嗷嗷怪叫着举着他们的单刀如同潮水一般的冲了上来。

    刑天军的火铳手们,往复不停的上前开火,归列装填,不断的将弹雨倾泻到迎面冲来的这些官兵身上,将一个个官兵打翻在地上,可是随着被逼疯了的官兵越来越多的冲上来,渐渐的这样的排枪射击便有些挡不住他们的冲锋了,在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之后,一些官兵还真就扛着盾牌冲到了第一道木栅旁边,更有人在冲过这短距离的时候,一脚踩到了地上的铁蒺藜,当即脚底板便被扎穿,惨嚎着滚倒在了地上,但是随即便被后面涌上来的官兵踩在了脚下,惨叫几声之后,便被生生踩死在了地上。

第五十五章 两强之战11

    眼看着官军乱哄哄的已经扑到了阵前木栅前面,一直站在李栓柱旁边的赵二驴看到这里,凑过去对李栓柱说道:“该让刀牌手上了吗?”

    李栓柱脸上并没有紧张的表情,看着已经涌至第一道木栅前面的官兵正在一个个拼死一般的挥刀猛砍挡着他们的这道木栅,冷笑了一声点头道:“不错,这也是他们最后的血勇了!让刀牌手上吧!”

    随着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之后,一直在前排列队的刀牌手们早就憋不住了,听到了这阵哨声之后,一个个立即持盾上前,低头奋力吹燃了随身带的火折子,一个个并不抽刀,而是反手从背后的挎囊之中摸出了一个黑乎乎的霹雳炮,凑到火折子上面点燃之后,突然发力朝前冲了两步,振臂便将这些霹雳炮隔着木栅朝着最前面的木栅外面投掷了出去。

    当看到洛阳兵已经冲至了贼军木栅前面,祖宽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这一阵洛阳兵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几次险些崩溃,都被刘大盘这厮给堵了回去,在刘大盘面前,早已是倒下了几十个溃兵的尸体,而且刘大盘为了逼着兵卒上前,也发了狠心,令家丁上去斩下了这些溃兵的人头,用长枪挑了起来竖在阵后,震慑那些丧胆后逃的溃兵,就连他自己,也亲手手刃掉了一个逃回来的军官,可见这刘大盘也真格被他逼到了死地。

    不过这样的损失,对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他要的只不过是用关宁军击溃这支贼军罢了,至于死了多少洛阳兵,却不是他关心的问题,河南饥民遍地,想要活不是聚众为盗便是投军吃粮,死光了只要有钱,很快便又能招起一帮兵马,不过这都是王绍禹的事情,根本用不着他来操心。

    不管怎么说,是逼的也好,是靠人命堆的也好,这些洛阳的杂兵们总算是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还是拱到了贼军的阵前木栅那里,下面只要他们拔掉这些可恶的木栅之后,对面的贼军便将会成为脱光了衣服的娘们,剩下的只要他挥师一击重击,即便是贼军火器犀利又能如何?照样在他麾下的关宁铁骑面前,要被踩成烂泥。

    到了这个时候,祖宽微微的松了一口气,正要下令自己的兵马准备冲阵,但是前方却突然之间传来了一连串的剧烈轰鸣之声,他不由得再一次定睛朝着前面望去,只见得在前方官军人群之中腾起了一团团的烈焰硝烟,他甚至能依稀看到那些腾起的硝烟之中还夹杂着官军的碎肢烂肉,再接着便看到洛阳兵如同炸了窝的蜜蜂一般轰然而散,朝着他们大阵潮水一般的溃退了下来。

    刘大盘跳脚狂吼着逼着这些掉头狂奔回来的兵卒们掉头回去,可是这会儿已经彻底破胆的这些洛阳兵哪儿还听他的呀,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不管不顾的朝着本阵方向狂奔了回来,甚至于连刘大盘的家丁射出的箭雨都无法阻挡他们。

    刑天军那边更是接连又响起了一阵爆豆般的排枪声,跑在后面的官兵这会儿早就丢掉了他们的橹楯,一排一排如同被割稻子一般的割翻在了两军阵前,更是吓得这些洛阳兵们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只恨爹娘给他们少生了两条腿,撒开了丫子,狂潮一般的溃败了下来。

    看着这个场景,祖宽都不由得微微的张开了嘴巴,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厉害?这贼军到底还有什么厉害东西没有用?

    祖宽和手下兵将看着洛阳兵潮水一般的溃散下来,刚才刑天军展现给他们的火力之强,让他们各个心里面都一阵阵的发寒,心道这刑天军也太厉害了吧!这仗还能打吗?除了在北方对上建奴的时候,他们有过这样的感觉,现如今在中原腹地,碰上了这么一支贼军,居然也让他们产生了这种畏战的情绪。

    刘大盘起初在自己的兵将崩溃的时候,还大吼大骂,想要拦住他们后撤,但是当放了几箭,射翻了十几个溃兵之后,看着滚滚而来的更多的溃兵,根本没有起到任何震慑作用,刘大盘到这个时候也慌张了起来,眼看着溃兵离他们越来越近,让他产生出一种无力感,缓缓的连他也开始不由自主的后退,不多时一大群溃兵便一下子将他和手下那三十多个家丁给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可是在刘大盘的背后,却还有一道障碍,这是被祖宽派出来督战的那一百关宁军的督战队,刚才都是刘大盘在前面蹦的欢,根本没有用上他们,现在看着众多溃兵连刘大盘也裹挟在了其中,朝着他们涌来,这些关宁兵当即便一个个挺起了马刀大喝一声朝前迈出了一步,将刀锋对准了这些溃兵。

    “大人有令,后退着杀!站住!”这百余名关宁兵可不是刘大盘麾下的洛阳兵,他们眼中只有祖宽的命令,祖宽没有下令让他们收兵,他们跑回来便是逃兵,如果敢越过他们这条线,那么便只有一个杀字。

    虽说溃兵们真的是被吓坏了,但是当冲至这道关宁军的督战队面前的时候,头前的人却还是被这些如狼似虎的关宁军给吓住了,纷纷收住了脚步,站在这些督战的关宁军面前,有的人嚎啕大哭,有的人则面露惧色,更有人一脸的悲愤破口大骂,整个官军阵前乱成了一团。

    刘大盘被裹在溃兵人群之中,盔歪甲斜、跌跌撞撞的挤出了人群,混乱之中也不知道谁在人群中给他来了一拳,正中他的眉骨,生生将他的一只眼打成了熊猫眼,幸好他的家丁还算是回护及时,将他抢了下来,要不然的话,在这样溃兵群中,还真就说不定有人会暗中对他下刀子呢!狼狈不堪的刘大盘来到这些拦住他们去路的关宁军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道:“诸位弟兄,还是让弟兄们先下来歇歇吧!你们也看到了,贼军实在是厉害,并非我等不卖力,而是实在没有办法呀!这么下去的话,会出大事的!”

    祖宽事到如今也知道这些洛阳兵真是被打惨了,继续驱使他们上阵,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没有可能了,如果再强逼他们的话,说不定这帮洛阳兵就会真格临阵来个哗变也说不定,虽说他不怕这些洛阳兵哗变,可是一旦逼疯了这帮家伙们的话,那么这一仗也就没法再打下去了,既然明知不可为,他也就挥挥手喝道:“让他们撤下去休整!还是换咱们上吧!”

第五十六章 决胜1

    随着拦路的关宁军让开道路,指示这些洛阳溃兵撤向阵后,刘大盘和这帮溃兵们才总算是如蒙大赦一般的松了一口气,什么狗屁剿匪,那已经不关他们的事了,他们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再逼着他们上阵的话,他们宁可死在这儿,也不肯出去了!

    刚才也就是凭着一点点的血勇,他们才算是强撑着冲到了贼军的面前,可是这一路上他们受到的打击,让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碰上这支贼军了,这仗没这么个打法,他们没见过建奴到底多厉害,但是在他们看来,这支贼军恐怕也不会比建奴弱到哪儿去。

    看着栖栖遑遑撤下去的这些洛阳的兵马,祖宽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又朝着两军阵前望去,只见得在两军阵之间的空地上,这个时候简直快成了屠场一般,到处都躺满了横七竖八尸体,更有一些伤员来不及抢下来,躺在战场上拼命的一声声的哀号着,直到他们的血流干,哀号声才慢慢的低落,更有几个被打断腿的兵卒,趴在地上缓缓的朝着官军阵前爬,大呼着救命,在他们身后留下一条条的血路,其状惨不忍睹。

    祖宽深吸一口气,怒道:“我不信就拿这贼军没有一点办法!传令下去,令刘千总整队为我等压阵,本官亲自率部冲阵,务求天黑之前,将这支该死的贼军击溃!咱们杀到永宁县城去!”

    虽然诸将心中有些惴惴,但是毕竟他们这些关宁军们这两年在河南剿匪,从未遭遇败绩,一个个早就养成了骄横的脾气,在他们看来,这世上除了建奴之外,根本没有人是他们一战的对手,虽说这支贼军表现的相当厉害,但是他们还是固执的认为,只要他们大军压上去,绝不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一战笑到最后的还只有他们关宁铁骑。

    于是诸将大声应诺,开始传令了下去,这些关宁军们闻令之后,立即大声接令,收紧马腹的皮索,检查各自的器甲,一个个翻身跃上了马背,高声呼喝了起来。

    祖宽一提马缰,缓缓驰出了大阵,然后一挥马鞭,开始加速在阵前驰骋了起来,看着一队队已经披甲上马的麾下兵将,他最终用力拉住了马缰,对着自己麾下的这些关宁军大吼道:“关宁军的儿郎们听了!这么长时间来,你们可曾有过败绩吗?”

    一个个跨于马背上的这些关宁兵们听到了祖宽的喝问之后,当即便一起振臂高呼了起来:“必胜……必胜……”一个个兵将脸上都流露出了一种狂傲的神色,这种神色也只有身经百战的常胜之军才能拥有的,虽说他们在建奴面前,败多胜少,但是放眼南方的中原之地,却还真不把任何兵马放在眼里。

    祖宽勒住马缰,满意的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这帮麾下骄兵悍将,在声浪降低了一些之后,再次大吼道:“说的不错,对面贼军虽然也堪称精兵,但是放在我组某的眼中,也不过尔尔!刚才不过只是小小的交手,算不得什么!跟着我,没有什么人是咱们的对手,去踏翻他们,杀光他们!杀!”

    面对着狂傲的祖宽,他麾下的兵将们再一次被鼓动了起来,于是成千兵将再一次的挥舞起手中的兵器,一起又一次狂声大吼了起来:“杀……”

    一队队官兵开始在战鼓声中开始缓缓的在祖宽的率领下启动了起来,如同一股铁流一般的涌入到了战场之中,成千的战马也被这种气氛感染,用力的打着响鼻,兴奋的踏着它们的铁蹄,开始驮着它们的骑士朝前慢慢的走去,逐渐的形成一个个冲阵的队形,朝着刑天军大阵压了过去。

    望着开始启动的关宁军的骑军,逐渐的形成一道铁壁,官军兵将身上的铁甲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烁出一片寒光,不论是谁,当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不由得为之侧目,就连刚刚大胜一场之后士气如虹的刑天军兵将们也不由得开始微微的紧张了起来,随着官军渐渐的启动,地面上微微的开始产生出一种颤动,地面上的沙粒,在官军骑兵们的集体加速之下,渐渐的开始震动了起来。

    就连肖天健本人,在看到官军大批骑军开始行动的时候,也不禁被眼前的这种万马奔腾的景象所震撼,不由得有些心神摇曳,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不能不感受这样的震撼,在这样一个时代,骑兵具备的优势还是相当明显的,而且他们在战场上的冲击力还有机动能力时下都无可比拟,大明王朝集全国之力,才打造出一支如此的兵马,可惜的是却在北方可以说毫无建树,反倒被朝廷拿到了对付国内的反对势力上面,成了大明王朝对内维系他们统制的急先锋,想想就有些令人感叹,感受着地面传来的一阵阵的颤动,就连刑天军内的战马也都纷纷打着响鼻,有些骚动了起来。

    而刑天军其它那些兵将们当看到这样的场景之后,也都收起了刚才两战而产生出的轻蔑心情,不由得脸色开始凝重了起来,无不绷紧了身体,死死的抓紧了手中的武器,有胆小一点的,甚至不由自主的腿肚子便微微的开始哆嗦了起来。

    后面观战的那些民壮们,刚才还一个个喜笑颜开的看着前面的战事,大声为刑天军呐喊叫好,可是这会儿当看到关宁军铁骑集体出战的时候,还是被这样的场景给吓到了,一个个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起来,更是有人两股战战,说笑声也当即戛然而止,甚至有些人干脆就已经开始朝后悄悄移动,只待见势不好,就撒丫子跑路。

    但是肖天健即便是内心之中心神摇曳,多多少少的有点没底,可是脸色却并未有些许的流露,依旧保持着一副淡淡的表情,甚至嘴角还微微的带着一丝的冷笑一般。

    他如此的镇定,使得身边的那些人们看到之后,也都不由自主的放心了许多,甚至有人想,跟着肖天健他们也算是什么阵仗都见过了,既然他们将军都如此镇定,那么他们又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一队队关宁铁骑在启动之后,马上兵将纷纷熟练的控制着自己战马的速度,逐步一点点的加速,跟随着他们各自的军官的背后,踏入到了战场之中,这一次他们没有采取密集的阵型,而是每匹马之间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为战马的运动腾出更大的空间,以一种决然的姿态投入到了战场之中。

    这些骑兵们总共分成了数路,逐步加速驰向刑天军大阵,渐渐的形成了三路锋矢,从左右中三个方向直刺刑天军的两翼以及中路,而祖宽更是亲自居中调度,也策马持槊冲杀在了队伍之前,不过有数十名身披精甲的家丁随护在他的周围,直朝着刑天军的中路杀奔了过来。

    虽然刑天军兵将们在看到关宁军如此威势之后,多少有些又恢复了紧张的状态,但是毕竟他们并非是什么乌合之众,面对着这样大批冲阵的骑兵迎面杀来,各阵的兵将们却还保持着应有的镇定。

    军官们此时已经一个个的开始有序的下令,火铳手们也都紧张的完成了发射的准备,纷纷鼓着腮帮小心翼翼的吹着鸟铳的火绳,眼睛瞪大死盯着迎面而来的官军骑兵大阵。

    沉寂了一阵之后的阵后炮队在此时也再一次轰隆隆的鸣响了起来,将一颗颗三磅重的弹丸挥洒向了两军阵前,重重的砸落在了官军的骑兵阵中,顿时又在骑兵队伍之中掀起了一团团的沙石土尘。

    但是这一次炮击的效果就不像刚才对付洛阳兵密集的步兵阵那样好了,虽说也有所斩获,打翻了几匹正在开始高速冲锋的战马,但是因为骑兵散开了一定的距离,使得绝大多数炮弹看似落入了敌群,却并未能击中目标,落地的炮弹在坚实的地面上跳起之后,更是大多数就在无数马腿之间疾飞了过去,直至失去所有的动能,滚落在地面上,也再也没有造成什么杀伤,如此一来也彻底暴露出了这个时代火炮的缺点,实心弹丸在对付这样的目标的时候,还是力有不逮的。

    很显然这些关宁军对于应付这样的炮击,是具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的,毕竟他们由北到南经历的阵仗在哪儿放着,也都非常了解对付火炮的办法,所以从启动出发,便相互之间拉开了队形,如此一来,便克制了刑天军火炮的优势。

    “一百步!……八十……六十……开火!”

    一个负责观察敌军距离的刑天军军官连声大吼着向军中火铳手们通报着官军的距离,当这些大批官军骑兵再一次冲至刑天军阵前六十步的时候,他才振臂将军刀奋力的朝着前面挥了下去。

    随着这个军官的吼声,一排排火铳手们立即在排头的军官指挥下次第上前,随即放下了肩膀上的鸟铳,瞄准目标之后,开始开火了起来。

    如果从高空朝下看的话,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刑天军前列的军阵就如同开锅了一般,喷射出了一排排的硝烟,鸟铳鸣响之后的轰鸣声连成了一片,爆豆一般的在阵中响彻了起来。

    冲向刑天军大阵的那些最前列的官兵们顿时便如同撞墙了一般,发出了一片的惨叫和马嘶的声音,顿时一匹匹战马便发出着凄厉的惨嘶声,一头撞翻在了地面上。

第五十七章 决胜2

    但是事到如今,这样的排枪面对着如此滚滚而来的人马冲击,却并未能彻底阻止官军骑兵的冲近,就在他们每一排鸟铳释放之后,打倒一批关宁军的人马,但是更多的官军骑兵并未因此就停止前进,他们纷纷提马跃过倒翻在地面上的那些袍泽们还有他们的伤马,继续保持着相当高的速度冲近刑天军的大阵,随着下一排鸟铳响起的时候,有一批官军人仰马翻的倒在了阵前,可是却并未能彻底阻止官军冲近刑天军的大阵,依旧有更多的人马会冲上去,此时的关宁军也发挥出了他们从未有过的勇气,原因很简单,在他们心目中,也许建奴鞑子他们打不过,但是却不能败在一支一直被他们瞧不起的贼军面前,这种可笑的自尊心支撑起了他们的士气,驱使着他们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一往直前的勇气,朝着刑天军大阵疯狂的冲来。

    “长枪放下!”眼看着两翼的官军已经开始冲到了大阵两侧之后,负责指挥长枪手的军官们都开始大声的站在阵中吼了起来。

    刑天军两个方阵两翼的长枪手们听到命令之后,几乎同时沉声大喝了一声“杀!”,最前面的刀牌手二话不说,便都蹲在了地上,放低了身姿,用盾牌掩住了自己的身形,仅仅在盾牌上方,露出了头盔和一双眼睛,第一排长枪兵都弓膝半蹲了下去,将身体朝后微仰,重心后移,右手将枪杆压向了地面,左手持着长枪架在前排刀牌手的肩膀上,并且保持长枪锋利的枪尖朝着斜上方指去,正好保持在枪尖可以刺中战马前胸的位置。

    而第二排长枪手也同样矮下身体,用枪杆抵住地面,将长枪斜指向半空之中,正好使得枪尖对准了敌军马脖子以上的高度,第三排长枪手才持枪平举做好了刺击敌军骑兵的准备顿时便在刑天军大阵的两侧形成了一片猬集如林的枪林。

    长枪手对付骑兵自然不能以对付敌军步兵的办法,单靠臂力持枪是阻不住对方骑兵的巨大冲击力的,他们只有凭借着地面支撑长枪,才有可能抵住官军骑兵的冲击,否则的话骑兵一下便可以冲乱他们好大一片,那样的话,方阵无论如何也无法保持工整了。

    两翼的骑兵如同洪水一般的开始漫过刑天军的大阵,而关宁军在承受了刑天军数排鸟铳的齐射之后,付出了相当的伤亡代价之后,也展开了他们的反击。

    马背上的那些骑兵们纷纷开始点燃了手中的三眼铳,以同样爆豆般的发射开始回击刑天军的大阵。

    三眼铳虽说远射威力不足精度也非常差,但是却还是非常适合骑兵的集群发射,更何况刑天军的步兵阵又十分密集,正好也是一个极好的目标,只要不打得太高或者太低,基本上都会命中目标。

    即便是隔着两道木栅,二十多步的距离,也发挥了三眼铳的威力,在一片三眼铳的轰响声中,关宁军顿时便还了刑天军颜色,疾飞的铅子当即便打在了刑天军的阵中,前排的刀牌手持着的藤牌顿时被打得碎屑乱飞,阵中一个个中弹的刑天军兵卒们也一样都发出了惨叫声,当即便软倒了下去,抑或是朝前抑或是朝后的倒在了阵前,也有的兵卒头部中弹,一声不吭的便扑倒了下去。

    本来工整的队阵前面,立即开始出现了一个个的豁口,但是这样的豁口存在的时间并不长,按照刑天军操练的要求,只要前排有一个兵卒倒下,后面的兵卒便立即主动朝前迈上两步,接替到了他们的位置上,如此次第向前,始终维持着最前面的阵列不会出现缺口。

    在这个时候,刑天军长期的训练便体现出了效果,兵卒们虽然不免心怀恐惧,但是在这个时候,却并未因为恐惧就发生一点溃乱,一个个兵卒倒下之后,又有一个个的兵卒上前接替了他们的位置,就连倒在地上的伤者,也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咬紧牙关捂着伤口不发出可以传染恐惧的惨嚎声,也不满地打滚,影响到周边的同袍们,尽可能静静的等候着战斗结束后军中医护兵对他们的救护。

    而火铳手们也跟其它兵种一样,一边承受着官军的反击,一边继续沉默的不停的快速复装着弹药,然后一排排的上前,举枪开火,然后退下再装填,一切还是保持着原有的速率和工整。

    双方就如此几乎是面对面的向着对方开火着,然后又一个接着一个的中弹倒下去,整个两军交手的地方,都被一团团硝烟给笼罩了起来,几乎要看不清楚对方的身形,可是既便如此,刑天军的火铳手还是第次上前,不停的进行着齐射。

    官军三眼铳虽然有着铳管数量的优势,但是毕竟这玩意儿是一锤子买卖,在站马上根本不可能再进行复装,也就不用提往复发射了,三根管子的弹药一打完,三眼铳也就变成了一个长柄铁锤,顿时失去了继续射击的能力,如此一来,在经过最初一通急射之后,官军方面的反击也就顿时弱了下来,由最开始时候的密集发射,开始变成了零零星星的鸣响,使得刑天军的压力顿时一减,伤亡的兵将数量顿时便降低了下来。

    可是官军这会儿却还是冲至了最外面的那道木栅旁边,一些悍不畏死的兵将在马鞍上摘下了绳索,振臂奋力挥出,将绳索套在了这些木栅上面,一边冒着刑天军的射击,一边在马背上拨马掉头,纷纷嘶声大喝着催动了战马。

    毕竟这道木栅是仓促之间埋设的,埋入地下的深度有限,在官军一些骑兵的拖拽之下,也就是坚持了片刻时间,便轰然成片的被拉倒在了地上,紧接着更多的骑兵便立即提缰跃过了这些倒地的木栅,纵马扑向了下一道木栅。

    只听得刑天军之中一个军官的大吼:“投弹!”之后,最前面的一排刀牌手们当即便又一次振臂朝着前面抛出了一堆的铁弹子,不多时便听得在阵前的官军骑兵之中发出了一声紧着一声的轰响,顿时便又有一大批官兵连带着他们的战马发出了一片惨看书就来o。绝人寰的惨嘶悲鸣之声,纷纷翻倒在了地面上。

    受伤的战马一时未倒,但是一个个也都满身是血,再也不听马背上骑士的招呼了,疯狂的悲嘶着,在阵中狂蹦乱跳了起来,将背上的骑兵掀下了战马,然后疯狂的乱窜了起来。

    如此一阵贴霹雳弹的反击,顿时便将冲至刑天军阵前的这些官军骑兵炸了个人仰马翻,虽然关宁军傲气十足,也颇为敢战,但是到了这会儿,却还是开始无法抑制的发生了混乱,有人惊恐的望着身边倒下的袍泽,再也不敢朝前冲了,大批官兵开始纷纷拨转自己的战马,疯也一般的朝着后面溃退了下去。

    祖宽虽然在中军之中率部冲阵,但是却也没有忘记他的职责,始终在观察着两翼官兵的情况,当他看着一排一排的兵卒被射杀在两军阵前的时候,心里面不由得仿佛要淌血了一般。

    要知道这些兵将们可都是他一手从北方带到这里的,在这一年多来,他率领着他们在河南一带到处征讨各路贼军,可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伤亡的如此惨重,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已经无法下令撤退了,他知道士气这东西是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关宁军虽然强悍,但是毕竟也还是人,先前两次交手,他们官军都是吃了大亏,士气本来就已经受到了打击,在他的调度之下,现在终于又鼓舞了起来,他必须要利用这样的士气,一战打垮这支贼军,冲乱他们的大阵,方能取得这次胜利,一旦这会儿他因为伤亡太大的话,下令撤退,那么他们的士气便会立即大衰,想要再发动这样的攻势,就不容易了。

    所以他一边控着马,一边嘶声大吼着指挥着麾下的兵将们继续冲阵,务求要将贼军阵前的木栅彻底摧垮,冲乱他们的大阵,至于伤亡这会儿他已经顾不上了。

    两翼展开的骑兵倒是情况稍微好上了那么一点点,他们承受了比较少的火力杀伤,而且也没有木栅拦住他们,所以他们很快便跃越过了刑天军的阵线,从两边包向了刑天军的大阵的两翼,在军将们的指挥下,试图从两边夹击刑天军的大阵,只要刑天军大阵两翼一乱,那么前面的也自会崩溃,而且让他们高兴的是这一次刑天军的那一队骑兵也没有出战,来牵制他们的行动,于是一个个都兴奋的嗷嗷怪叫着,开始策马想要冲向刑天军的大阵,可是当他们冲向了刑天军大阵的时候,却一个个惊恐的看到在他们面前,出现了成排的枪林。

    骑兵对步兵虽然有着很大的优势,但是却并不代表着他们就一定会赢,特别是骑兵在对付严整的步兵大阵的时候,更是如此,只要步兵阵不乱,长枪手不乱,那么骑兵便没有取胜的机会,而今天刑天军大阵就是这样,猬集如林的长枪,正是骑兵的克星,只要不是拼命了,没有几个骑兵会傻乎乎的朝着这样密集的大阵冲去,就连他们坐下的战马也都一样,在遇上面前有阻碍的时候,它们照样会主动绕行,绝不会去拿它们的**和这样密集的枪林对碰。

    更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到了这里之后,刑天军侧翼已经向他们展开,可是在这个方向,却还是有成群的手持犀利鸟铳的火铳手在等候着他们,只见得在刑天军侧翼的后侧阵角处,突然间闪过一片火光,接着腾起了一片的硝烟,顿时一片弹雨便撒入到了官军的人群之中,一些官兵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被伤马给掀翻了下去,更多的战马则受伤之后,咴咴的惨嘶着,驮着它们背上的骑兵便乱窜了起来,任由它们背上的骑兵如何拉缰,也再也不听使唤。

第五十八章 决胜3

    祖宽看着麾下的那些曾经令他引以为傲的兵将们一批批的倒在了刑天军的阵前,不由得看的几乎是目眦尽裂,这支贼军的大阵仿佛就如同一个刺猬一般,让他有些无从下口,远处贼军用鸟铳射,近处他们用铁弹炸,大阵又有密集的枪林保护,对付这样的大阵,就连他这个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卒也有些无力之感,更让他心悸的是这支贼军的沉静顽强,即便是面对着他这样大批骑军冲阵,对方始终都没有产生出半分的混乱

    到了这个时候,祖宽不由得连他自己都开始萌生退意,可是长久以来的胜利,却告诉他,不能就这么退下去,否则的话,他的名声也就彻底坏了,输了这一仗,对于他们关宁军兵将们来说,也就失去了他们长久以来靠着他们的拼杀赢来的那种骄傲,以后再催动他们上阵的时候,便再难保持这样的锐气了。

    怎么办?怎么办?祖宽坐在马背上四处扫视着乱哄哄的战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贼军前面两阵之间的这条通道上,既然正面无法突破,踏翻敌阵,两翼又无法撕开敌阵,那么现在唯一剩给他的也只有这么一个缺口了,虽然他内心中有一个声音,这个选择也许不会是正确的选择,这样的敌阵可能会有怪异所在,可是到了这会儿,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于是将手中马槊重重的朝着那个贼军阵中的缺口一挥,大喝了一声道:“给我冲那里!杀进去直取贼军中军,把贼酋的人头给我砍下来!杀!”

    随着他的数百精锐骑兵听到了他的号令之后,顿时同声大吼了一声接令下去,纷纷抖动缰绳,用靴子上的马刺猛的一磕马腹,催动了坐下的战马,朝着刑天军两阵之间的那条通道呼啸着冲杀了过去。

    一股钢铁洪流凝聚在一起,如同洪水一般的迅速的从这条通道猛灌入了刑天军的两阵之间,马背上的关宁军的兵将们到了这会儿,也都不多想什么了,在他们心目中,关宁军的名号不能倒,这两年来,他们面对着各种各样的贼人,几乎无一例外的都被他们一战胜之,而今天他们眼前不过只是一支跟他们兵力相仿的贼军,如果打不赢他们的话,那么他们以后关宁军的名头也就倒了,谁还会在拿他们当宝?哪怕是为了他们在河南以后获取更多的粮饷,这一战他们也要胜才行,而眼下贼军大旗就在后面的阵中,只要他们冲过去,踏翻这个大阵,夺了贼军的大旗,斩下贼酋的人头,那么这些顽强的如同茅坑里面的石头一般的贼军想必自然也就会当即崩溃,到时候就是他们关宁军发威的时候了,故此受命冲阵之兵将们,无不铁下了心,一个个将身体伏在马背上,用力的催动着战马,杀入了刑天军品字形的大阵之中。

    肖天健同样在始终关注着战场的每个角落,当看到关宁军处处吃瘪的时候,他心情放松了许多,面对着这样的敌人,刑天军的部众们却并未表现出惊慌失措,继续有序的按照各级军官的吩咐,进行着抵抗,并且在不断的杀伤、消耗着敌军的有生力量,而官军的努力一再被粉碎在自己麾下组成的大阵周围,但是随着战局的发展,当看到一队官军骑兵放弃了突破前面的两个大阵而是取道中间这条通道,直扑过来的时候,肖天健不但没有感到丝毫的紧张,相反还露出了一丝冷笑。

    铁头当看到官军要直扑肖天健的中军大阵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始紧张了起来,立即招呼近卫做好保护肖天健的准备,这人慌马乱的乱世之中,他们这些人之所以能活到现在,还不是碰上了肖天健,跟着他才走到了这一步,要是万一肖天健有点差池的话,那么他铁头就不用想着再见其它那些弟兄了,哪怕是拼上性命,他也要保全肖天健才成。

    可是肖天健却挥挥手道:“紧张个什么?退下!他们伤不了我的!今天我等的就是他们这伙人,果真祖宽不负我呀!哈哈……”

    就在肖天健笑罢之后,后阵的前排兵卒忽然间朝着两侧疾奔了过去,顿时将挡在他们背后的一排物件给暴露在了迎面冲来的这批官军骑兵面前。

    正率队突阵的官军眼看着杀入到了贼军大阵中央位置,贼军中军就在眼前,而且贼军的中军阵这里没有设立木栅,所以对于他们冲阵来说,再没有这么方便了,更加上这些官兵也看出,贼军所谓中军阵中的贼兵们显然不是像前面两个贼军方阵那样工整,更像是由一些辅兵组成的兵阵,应该不是贼军主力才对,而这就对他们冲阵夺旗更方便了许多,于是一个个更是加快了速度,同时发出了震天一般的喊杀之声。

    可是就在他们冲入阵中之后,尚距离贼军中军阵有一百多步距离的时候,贼军中军阵却变换了队形,前面的贼军飞也般的朝着两面散开,后面随即便露出了一门门大炮,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向了他们。

    如此变化顿时让这些官兵大吃一惊,他们打死也想不到贼军居然还隐藏了实力,刚才贼军阵后的炮队已经相当凶悍了,可是没成想那却不是贼军全部的火炮,他们居然还在中军阵中,藏了这么近十门的大炮,似乎等的就是他们迎头撞过来一般。

    不少冲在前面的官兵都不由自主出自本能的想拨马闪开直面着的这些可怕的东西,可是现在他们身处三个刑天军方阵之间,中间位置不过只有区区百步左右,根本没有给他们留出太多回旋的余地,所以他们即便是想躲,也无处可躲,而他们的两翼刑天军方阵此时也都齐刷刷的放平了长枪,如同两只刺猬夹住了他们一般,使得他们动弹不得,只能保持着速度,继续朝着前面冲去。

    队中负责指挥的那个千总见到此景也大吃了一惊,但是毕竟他乃是久经战阵之人,反应也要比麾下兵卒们快一些,顿时便明白了眼前贼军的诡计,心知今天坏了,如果他们想要脱困的话,唯有继续朝前加速冲上去,直接踏翻贼军的炮阵,闯入贼军的中军之中,放有一线生机,否则的话他们这么多骑兵,一个搞不好就会全部没在这里。

    “不要停!加快速度冲过去!不得自乱阵脚!给老子朝前杀呀!……”这个军官立即在马队之中挥舞着手中的马槊狂吼了起来。

    听到军官的狂吼声之后,前方的兵卒们也回过了味道,心知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于是再次抖缰朝前催马冲了过去,想要赶在贼军开炮之前,杀入贼军炮阵之中,求得一线生机。

    可是刑天军的这队炮手们早就在这儿等的是不耐烦了,刚才他们列阵的时候,被肖天健勒令躲入中军阵中,不得暴露行藏,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另一队炮队在后面热火朝天的开炮,一个个早就憋的难受了。

    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了官军杀至眼前,岂有留手的可能?于是这帮炮手们各个都脸上带着一丝残酷的狞笑,盯着迎面而来的这批官军铁骑,手中的火把早就准备妥当,只听得军中队官一声狂吼:“开火……”

    炮手们随即便重重的将火把杵在了炮尾的火门之上……H!~!

第五十九章 决胜4

    一颗颗炙热的弹丸如同暴雨一般的从这些炮口之中电闪一般的泼洒了出去,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几乎当场便在密集的弹雨之下连人带马全身都腾起了一片血雾,一批批战马甚至连悲嘶一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同一个个大沙包一般的一头撞在了地上,甚至有的官军连人带马便被当场轰成了一团烂肉,鲜血夹杂着碎肉四散飞溅了出去,在官军队中更是同时发出了一片惊呼和惨叫之声,更有官兵被吓得当场便坠落到了马下,被自己后面的战马踩翻在了脚下。

    就连那个冲的靠前的马队千总,也在这一轮炮击之中当场身中数弹,坠落在了马下,这一队官军到了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什么队形可言了,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纷纷拉住马缰,想要拨马掉头逃出这个陷阱。

    可是这会儿三面的刑天军哪儿还会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各个阵脚的刑天军火铳手们在军官们的命令下,纷纷举起了鸟铳,一排排的朝着面前这些乱哄哄的官军骑兵开了火。

    刚刚经受了一轮劈头盖脸的炮击的官兵可算是倒了血霉了,三面都是刑天军的火铳在对着他们鸣响,一排排的弹雨交叉飞入到他们的人群之中,重重的打击在他们的人身抑或是马身上,腾起一团团的血光,这些关宁军的骑兵们哪儿遭受过这样的打击呀!即便他们都是一些悍卒,但是在这样的炮火之下,也毫无还手之力,他们身上披着的铁甲虽然可以防箭,但是在面对刑天军的这种可怕的鸟铳的时候,却显得是那样的单薄,疾飞的弹丸可以毫不费力的撕开他们的甲片,进而又撕开他们铁甲下面的棉袍,直至打入到他们的**之中。

    一批批战马悲嘶着狂跳着摔倒在地,一个个官兵惨叫着坠落于马下,即便是暂时侥幸还未被射杀的兵卒这会儿也已经是溃不成军了,哪儿还有兴趣继续朝着前面猛冲呀,只能惊慌失措的拉着马缰,试图回转过来,逃出这个给他们设下的陷阱,可是这样混乱的局面下,完成这个动作又是何等艰难的事情,战马和战马挤作一团,根本无法顺利的掉过头来,甚至有的官兵为了拨马逃走,不惜挥舞着手中的三眼铳,将拦住他们去路的自己人扫落下马,为他们腾出逃生的通道,这么一来便更是加剧了混乱的情况。

    官兵们有人破口大骂,有人悲声大哭,还有人惨叫着坠马,可是三面的刑天军火铳手们,却丝毫不带任何的怜悯,依旧以最快的速度装填着弹药,然后上前对准这些官军施放。

    此时已经称不上是交战了,三个方阵之间的这块地方,已经变作了一个屠场,惊乱的官兵只能无助的惨叫着,等待着他们最终覆灭命运的到来。

    一个队中把总红着眼睛,拉着马缰朝着四周观瞧,一边大骂着约束着自己麾下的兵卒,一边想着对策,看着三面不断腾起的一排排的硝烟,还有身边不停坠落于马下的自己的兵卒们,他到了这会儿也豁出去了,狂吼了一声道:“弟兄们!跟老子杀过去呀!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总比在这儿等死要强吧!杀呀!”

    叫罢之后,他便不管不顾的疯狂的用靴子上的马刺踩入到马腹之中,受疼的战马发出一阵咴咴的猛嘶,顿时撒开四蹄再一次狂奔了起来,直直的朝着对面的刑天军中军阵冲杀了过去。

    有些官兵看到了这个把总的行动,也都心知今天绝无幸免之理了,真格如同那个把总所叫的那样,与其在这里等死,倒还不如拼了,于是一个个也都狂吼了一声,开始拼命的用马刺刺入到各自的战马马腹之中,狂吼着挥舞着他们手中的三眼铳,开始紧随着那个把总,疯了一般的朝着刑天军中军阵冲去。

    中军阵前的炮手们在放了一轮之后,立即便飞速的开始清膛复装弹药,刚才一排炮过去,起码几十匹官军战马倒在了战场之上,阻住了官兵冲阵的步伐,现在这些炮手们都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打算再给官军来上这么一家伙。

    可是火炮复装毕竟赶不上鸟铳那么快,即便是采用了整装的弹药,也无法快速的装填,突然之间几十个官兵冒着排枪的射击,闯出了乱军,直直的朝着他们撞了过来,炮队的军官于是立即便大吼道:“快点装弹!给老子把他们轰成渣子!”

    而百步远的距离,在战马的狂奔之下,根本算不上什么,这些亡命的官军骑兵飞一般的闯过这段距离,在途中不断的有人被鸟铳打翻下去,可是剩下的兵卒还是狂吼着杀向了刑天军的中军。

    “开炮!”那个炮队的队官这会儿也顾不上齐射了,看到有几门火炮已经复装完成,立即便大吼了起来。

    几门刚刚完成复装的火炮甚至来不及仔细瞄准,便一门门的再一次被鸣响了起来,如果拦不住这伙拼了命的官兵骑兵的话,他们便再也没有重新装填的机会了。

    又是一片弹雨飞出,冲至最前面的那个把总把头埋在战马的马脖子后面,只见他的战马前胸突然间便腾起了一片血雾,战马悲嘶了一声,便一头撞在了冻得结实的地面上,把这个把总给一下掀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他身后的那几十个亡命的兵卒之中,也有人马纷纷中弹,一匹匹的摔翻在了地上,可是还有十来个官兵的战马没有被打翻,虽然受了伤,但是却还在挣扎着朝前奔驰,发出着惨嘶着。

    而那个被摔翻在地的把总,却并未当即失去活动的能力,挣扎着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伸手在地上捡起了他的那根马槊,吐了一口血之后,瞪着血红的双眼,居然继续拔腿踉踉跄跄的朝着刑天军大阵冲了过去。

    十几个他身后的骑兵也都疯了一般的催马从他的身边冲过,一头便撞向了那些还被硝烟笼罩着的炮阵。

    看着这十几个悍不畏死的关宁铁骑,肖天健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对于这样的勇士,即便是他也不得不对其报以敬意,对身边的铁头吩咐道:“战事结束之后,好好收殓这些官兵,他们也堪称是勇士了!可惜了!……”

    这十几个关宁兵最终还是策马冲入到了刑天军的炮阵之中,虽然炮兵们也配有腰刀,同样也不畏生死,眼看着这些官兵闯到了面前,一个个纷纷拔出了腰刀,扑了上去,试图挡住这十几个官兵,可是他们又如何是这些已经疯狂的官兵的对手呀!一个照面过去,十几个炮手便被战马撞飞了出去,马背上的官兵更是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三眼铳,充作铁锤奋力的砸向了这些未曾披甲的炮手们,只听得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和惨叫声响起,这些炮手们立即便被杀散。

    “长枪手上!”一个炮阵后面列队的军官将手中的长枪一举,大吼了一声。

    一排辎兵中的长枪兵随即大喝一声杀!便撒腿冲了出去,用手中的一杆杆长枪,奋力的刺向了这十几个闯入阵中的官兵。

    只听得又是一阵狂吼和惨叫声响起,这些拼死闯阵的官兵便纷纷被捅落到了马下,但是还有两个官兵很是凶悍,依旧圈着马,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三眼铳扫开那些捅向他们的长枪,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而那个跌下马的把总,此时也踉跄着冲到了阵前,手中马槊上下翻飞,连连挑翻了几个炮手,冲至了这两个手下身边,一边吐着血,一边不停的舞动着马槊,将一杆杆刺向他的长枪扫开,手中马槊如同怪蛇一般不断的吐芯,每一次刺杀,都有一个刑天军的兵卒被捅翻在地,每一次挥舞,都几乎要打翻一个刑天军的部卒,果真是悍勇异常,颇有一副万人敌的架势。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刑天军涌了上去之后,这最后的三名官兵最终还是被人群淹没,在一片喊杀声中,几杆大枪几乎同时捅入到了他们的身躯之中,那个把总身形终于顿了下来,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嘴中涌了出来,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手中的马槊掷了出去,一个刑天军部卒一个躲闪不及,便被扎了个对穿,他这才微微的扭头看了一眼背后,不甘心的吼道:“祖大人!卑职尽力了!……”话音未落,他的头便重重的垂了下去。

第六十章 决死一搏

    祖宽目瞪口呆的看着战场中发生的这一幕,差点当场吐血跌下战马,他现在总算是知道贼军为何摆出这么一个怪异的阵型了,中间的地带根本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陷阱,就等着他派兵去填这个坑了,可是他还是没有能看破其中的道道,最终还是驱使着麾下近三百骑兵闯了进去。

    而贼军的炮声、鸟铳声这会儿在阵中是此起彼伏,更多的还是他麾下的那些兵卒们的惨叫声还有战马的悲嘶之声,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恨得是几乎想要咬碎钢牙,再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的两眼都蒙上了一层血雾,大吼道:“压上去,全部压上去!给老子打垮他们!杀光他们!”

    一个部将这会儿早已经吓坏了,一把拉住了想要策马冲上去的祖宽的马缰,对他叫道:“大人!收兵吧!这一仗咱们败了!已经败了!在这么下去,咱们的弟兄可都要填在这儿了!求求大人别冲了,让弟兄们撤下来吧!”

    此时在右翼的一群官兵也被打出了血性,一个军官狂吼一声道:“老子要二十死士去冲阵!有种的就给老子过来!”

    这会儿许多关宁兵都被刑天军的这种无耻打法给彻底激怒了,他们之中许多人都是敢战之士,哪儿吃过这样的憋呀!听到他们的军将的吼声之后,不少官兵当即便策马冲到了他的身边,狂叫着道:“大人!算小的一个!”

    看着汇聚到他身边的这些兵卒,这个军将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汉子!能带你们这些好汉子我张某不亏!下辈子有机会的话,老子还跟你们做兄弟!好吧!又一个算一个,蒙上战马的双眼,跟老子撞过去,无论如何也要撞开这贼军的大阵!老子今天跟他们拼了!”

    被打出火了的这些官兵们听罢之后也都大吼着应命,一个个取出布条,三下两下便将坐下的战马包住了双眼,使它们无法看到前面的东西,只能听从他们的驾驭,只要冲向什么地方,它们就不知道了。

    那个军将最后扫了一眼这些袍泽们之后,将手中的三眼铳一举,高吼一声道:“杀呀!”随即便用脚跟马刺猛踹一下马腹,战马一吃疼,便立即撒着欢儿的朝着刑天军二营大阵的侧翼冲了过去。

    而他身后那集结起来的三十来个亡命之徒,到了这个时候也都没有再犹豫什么,也许是出于本来他们的凶性,也许是为了关宁军的名声,总之他们都义无反顾的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纷纷催动了战马,紧随着那个军将便直直的朝着刑天军大阵侧翼冲了过去。

    战马这会儿已经看不到前面的东西了,只能凭借着马背上的骑士的策驭朝前奋力的撒开四蹄冲了上去。

    一排排枪林就在他们面前,还有不断射来的鸟铳的弹丸在他们身边疾飞,不断的有人被从马背上打落下去,但是这些已经打算好了以命搏命的官兵却视而不见,继续催动着战马加速,飞一般的朝着刑天军侧翼卷了过去,在他们的背后扬起了一片的沙尘。

    这一小队官军骑兵的动静也马上引起了坐镇阵中的罗立的注意,他立即暗呼一声不好,大声吼道:“传令左翼火铳手集中火力,拦住他们,不得他们冲入阵中!”

    于是左翼的火铳手闻令之后,立即便开始调转铳口,瞄向了这些杀奔过来的亡命之徒,可是因为连番的发射,现在刑天军大阵四周都弥漫着硝烟,严重的影响到了火铳手的瞄准,他们只能凭借着隐隐约约的视线,来进行瞄准发射,虽然打翻了几个官兵,但是却并未拦住官兵继续朝着大阵冲来。

    长枪手之中一个军官透过硝烟,看到了冲过来的这队官兵小队人马,大吼道:“准备接战!稳住!……”

    说时迟那时快,这剩下的二十来个官兵死士也就是转眼之间便冲到了近前,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军将的骑术相当的精湛,眼看距离刑天军的长枪阵仅剩下二十来步的距离的时候,他两脚甩开了马蹬,突然间按住马鞍,飞身朝后跃了起来,战马随即便从他的胯下奔了出去,而这个军将两脚一落地,便立即朝前一滚,顿时卸去了大部分冲击力,转眼间便又跳了起来,撒开腿紧跟着自己的那匹战马追了过去。

    而其余的那些跟着他冲上来的死士们,也都有样学样,一个个的跳下了战马,然后就地打了个滚之后,爬起来便紧跟着自己的战马冲了上去,但是也有倒霉的,骑术有限落地之后没有能很好的卸去巨大的冲击力,当即便在坚实的地面上摔了个七荤八素,直接便吐血爬不起来了,更有掌握不住要领的,来不及跳下战马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马驮着自己,直直的朝着如林一般的刑天军枪阵撞了过去。

    二十余匹战马,就这样呈一线重重的撞入到了枪林之中,刑天军的长枪手们没有想到官军居然还如此凶悍,会采用这种不要命的方式直接冲阵,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眼神中也闪出了一丝惊惧的神色,赶紧奋力的压实了长枪的枪尾,等候着巨大的冲击传至他们的双臂。

    一支支锋锐的枪尖带着噗嗤噗嗤的声音,一下便捅入到了迎面撞来的这些战马的身体之中,战马受疼之后立即发出了凄厉到了极点的惨嘶之声,但是它们毕竟是高速驰来,都携带者近千斤的巨大冲击力,如何又能停得下来呢?巨大的冲击力在长枪刺中它们之后,硕长的枪杆顿时被巨力压成了弓形,然后不可遏制的一根根的断裂,就连持枪的刑天军部卒们,也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力,被断掉的长枪枪杆一下便弹飞了出去,撞入到了阵中,而战马虽然翻倒,但是却还是撞飞了几个长枪兵,滚翻在了刑天军的阵中,又压倒了几个长枪兵。

    本来还异常工整的侧翼枪林在这二十余匹战马冲入阵中之后,立即便乱了起来,虽然这些长枪兵之中不少人也算是见过不少阵仗了,但是像这样亡命一般的打法他们还没有见识过,于是纷纷都有些惊慌了起来。

    军官们在阵中狂吼道:“都给老子稳住!补位上去!恢复阵型!快!快点上!……”

    可是战马刚刚冲乱刑天军的阵线,紧随其后的那剩下的十几个官军便一头也跟着撞了进来,这会儿他们面前已经没有什么长枪阻碍他们的行动了,就连侧翼护阵的一排刀牌手也被战马撞飞了不少,一时间无法拦住他们闯阵。

    这十几个官兵也各个都是祖宽麾下的精锐,其中多一半是家丁出身,各个都凶悍异常,而且近身搏斗的技艺娴熟,一脚踏入阵中之后,便一个个狂舞起了手中的三眼铳,这些长枪手被他们近身之后,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被这些沉重的三眼铳打得是筋断骨折,吐血倒地。

    如此一来,也就是十几个官军中的悍卒,居然硬是靠着血肉之躯,将罗立的二营左翼阵线给冲了个大乱。

    而更多在左翼聚集的官军到了这个时候,也都看出了便宜,于是有军官立即呼啸一声,召集麾下的兵将开始也朝着左翼方向杀来,试图趁着这个机会,彻底的撕裂二营左侧阵列,将这个方阵给彻底打散。

    罗立也没有料到这关宁军之中居然还有这种死士,会采用如此搏命一般的杀法来冲击自己的左翼,眼看着左翼开始混乱,随即对蒋成大吼道:“蒋成!你坐镇军中,给老子盯住前面,我去稳住左边!”

    蒋成拦住了罗立,叫道:“你还是留在这里坐镇吧!左边我去!你为正我为副,此事该当我去办!”说罢之后,他立即便带着几个近卫朝着左翼冲了过去。

    虽然这十几个亡命之徒撞开了二营左翼,将左翼阵线搅乱,也引起了兵将的混乱,但是毕竟刑天军的军纪森严,这种情况下军官却还保持着比较冷静的态度,大呼着指挥兵卒围杀这些个闯阵的敌军,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反应快一些的兵卒马上便意识到了这十几个家伙可能会带给刑天军的威胁,当即便悍不畏死的扑了上去,一些长枪手更是直接丢了手中近战不灵便的长枪,抽出了腰间的单刀,大吼着扑向了这十几个官兵。

    只要刑天军的兵将一反应过来,这十几个官兵便立即开始招架不住了,毕竟他们人数太少,后面的大队官兵还没有跟上,就算他们有多么悍勇,可是他们毕竟还是人,还是血肉之躯,根本无法应付从四面八方扑来的这些刑天军的兵卒们,虽然刑天军的兵卒们器甲没有他们好,但是其中不少人同样也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挥舞着单刀便扑到了他们身边,乱刀挥舞着招呼向了他们。

    这十几个官兵之中很快便一个接着一个的身负重创倒在了地上,瞬间便被淹没在了人群之中,不多会儿时间便仅剩下了那个带头冲阵的军将,这厮身披一身精致鳞甲,内里还衬着一件锁子甲,加上贴身的棉袍,防御力相当的高,手中的那柄三眼铳更是挥舞的虎虎生风,几步之内几乎无法近人,而且这厮膂力奇大,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一个人在刑天军阵中左冲右突,刑天军的兵将粘住他便不死即伤,甚至几个刀牌手的盾牌也被他生生砸碎,连带持盾的臂骨都被砸断,可见此人的凶悍。

    虽说也有兵卒拼死不上去,用刀砍在了他的身上,但是这厮这次是泼出了性命,只要不是要害之处,根本不管不理,任由刑天军部众砍在他的身上,不多会儿时间,已经有十几个兵卒倒在了他的那柄三眼铳下。

    只听得咔嚓一声,他的三眼铳在打翻一个兵卒的时候,铳杆因为经了太多的刀砍当即断掉,他连想都没想便撒手丢掉了手中的半截铳杆,一把拉出腰间的一柄锋利的长刀,继续如同疯虎一般的和周围的刑天军部众们劈杀着,如此凶悍的杀法,顿时令刑天军兵将们士气为之一挫,不得不纷纷走避,躲开这厮的锋芒,阵型随即也越发散乱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决胜

    冲过人群之后的蒋成看到此獠之后,心知此人乃是一个悍将,二话不说拉出腰刀合身便扑了上去,几个近卫也都不敢落后,各自拔刀跟着他也扑了上去,他们的加入顿时便压住了这个凶顽的家伙的风头,逼得他开始连连后退,身上又接二连三的中了几刀,此时他身上的甲胄早已是被砍得破烂不堪,血更是溅的到处都是,碎裂的甲片下面的伤口翻开着,可是这厮却依旧没有放弃,舍生忘死的和蒋成等人杀作了一团。

    虽说蒋成也相当勇猛,但是却还不是这厮的对手,而这厮也看出了蒋成乃是贼军的头领,最后彻底放弃了其他人,只是一刀紧似一刀的朝着蒋成劈砍。

    而蒋成也心知不杀此人便无法恢复阵列,同样也舍了性命扑上去和他对砍,一个躲闪不及便被此獠连斩两刀,要不是他躲开了要害的话,险一些就被这厮给当场砍翻,既便如此,蒋成也受了不轻的伤,可是到了这会儿,蒋成已经看到有更多官军正在朝着他们这边扑来,于是突然间他飞身便扑了上去,肩膀上结结实实的又中了这厮一刀,可是他却并未后退半步,一头撞入此獠的内圈,张开双臂一下便将此獠被抱了个结结实实,两个人一起滚倒在了地上。

    那几个近卫看到蒋成受伤,又拼死扑倒了这个凶顽,于是一起扑将上去,乱刀齐举剁了下去,砍得这厮血肉横飞,最终终于将这厮给劈杀在了当场,才将受伤的蒋成给拖了起来。

    蒋成站起来之后,根本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从地上捡起了一杆长枪立即便扑到了阵前,将枪杆杵在地面上大吼道:“恢复阵线!长枪手组阵!快!……”

    这个时候混乱的兵将们也都意识到了危险,军官们各个上前,一把抓起丢在地上的长枪,纷纷站在了蒋成的左右两侧,将长枪指向了外面,身形用力的压低了下来。

    有了蒋成的表率之后,更多的兵卒们开始恢复了镇定,一个个蜂拥而上,加入到了这条阵线之中,将一杆杆长枪杵在地上用力的指向了前方,随着更多的兵卒反应过来,开始补上来之后,第一道防线立即便恢复过来,第二道枪林也随即便竖立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集结起来的那些官兵也已经随后赶到,他们在奔来的时候,在刑天军两个阵脚的火铳手的拦阻下,再一次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眼看着就要冲入阵中的时候,在他们的面前却还是竖起了一排排的长枪。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甚至已经收不住战马了,就这么惊呼着直挺挺的便撞在了刑天军的这道新组成的枪林上面,连人带马被钉在了枪林上面。

    可是他们携带的巨大冲击力,还是撞飞了一些持枪的刑天军兵卒,就连蒋成也在其中,他的长枪在捅入到一骑战马的前胸之后,长枪枪杆当即断裂,冲势尚未消除的战马重重的又撞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撞的倒飞出了老远,重重的倒在了人群之中。

    蒋成本来就身负数处重创,又接着被这么重重的撞飞,当场便胸骨断裂,大大的吐了一口鲜血,可是他既便如此,还是用力的仰起头,嘶吼着:“补上去,封住他们!……”

    一个个刑天军的长枪兵看到连他们的副营长蒋成都如此奋不顾身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刑天军养他们,就是要在这个时候用他们的,谁不知道他们的命是刑天军给的,是肖天健给的,许多后面的兵卒看着满身是血的蒋成,哭吼着便冲了上去,一个个的封住了防线,每每一个地方被官军骑兵撞开,他们便有更多的人挺枪补了上去,这道枪林就如同钢浇铁铸一般,在一浪接着一浪的官军猛扑之下,再也没有被撞散,使得后续冲来的官兵再也不敢拿命去撞了,纷纷开始大骂着拨马伏在马背上朝回逃去。

    而刑天军的火铳手们,也一直没有闲着,一排排的朝着这些官兵放枪,打得冲来的官兵人仰马翻,在左翼阵前倒下了一片人马的尸身。

    本来祖宽还不想就这么撤下去,他也看到了右面麾下官兵的这次舍命突击,惊喜之中立即调派兵马上去增援,想要趁机彻底将右面的贼军这个方阵给撕碎,可是当他看到贼军混乱的阵型逐步恢复之后,眼看着一批接着一批的手下倒在阵前的时候,他终于认命了,心知今天他们遇上了一支从未遭遇过的精锐贼军,也心知今天他已经不可能再将这支贼军击溃了,于是坐在马背上哀叹了一声之后,无力的挥手,带着愤慨的表情下令道:“传令收兵!撤回宜阳县!”

    早已在刑天军阵前死伤惨重的各队官军,在听到了背后的鸣金声之后,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窝蜂的开始拨转马头,朝着东面奔驰而去,逐步的开始脱离战场。

    而直到这个时候,肖天健才大声叫道:“司徒亮,现在不出还待何时?”

    司徒亮早就跟他麾下的骑兵们在阵后看着前方的激战等的是心急火燎了,可是肖天健迟迟不下令让他们出击,他也不敢擅自率部出击,眼看着官军已经开始溃败下去的时候,这时肖天健才总算是下令他们出击,于是司徒亮翻身上马,一把提起了马槊,高高的举在空中大吼道:“弟兄们!跟老子杀敌去!”

    这二百多骑兵二话不说,各个都翻身上马,一起抽出各自的家伙,狂吼着抖动马缰,用靴子的马刺一磕马腹,如同出闸猛虎一般的紧随着司徒亮便冲杀了出去。

    在刑天军大阵中的兵将们当看到官军开始收兵后撤的时候,顿时发出了一片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之声,本来就已经因为此战连连失利,而士气大跌的官军这会儿听着背后传来的滚雷般的欢呼声,更是一个个大为丧气,他们在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支贼军是他们平生仅见的一支难以对付的兵马,而他们以优势骑兵对付他们这些以步军为主的贼军,不但没摧垮对方,反倒被对方杀的是一塌糊涂,对于这个结果,真是让所有兵将都觉得丧气不已。

    而且到现在贼军的炮火都没有停,一颗颗炮弹依旧在他们身边呼啸着落下,不时会有倒霉的官兵连人带马的被炮弹撕碎,于是他们谁也不愿再留在这片如同开锅一般的战场上了,纷纷打马扬鞭,催动着战马朝着东面宜阳方向驰去。

    这个时候,在他们的背后再一次传来的一片马蹄隆隆的响声,伴随着马蹄的轰鸣是一片喊杀的声音,一哨刑天军的骑兵此时龙精虎猛的杀出了他们的大阵,呼啸着杀奔向了已经开始溃退的官军后队。

    士气此时已经跌至谷底的关宁军的兵将们哪儿还有心恋战呀,扭头一看到刑天军的骑兵队朝着他们追杀了过来,便一个个更是使劲的打马狂奔了起来,想要甩脱背后的这些贼军骑兵的追杀,可是他们刚刚经历了一战下来,人马都已经显出了疲态,根本没有像司徒亮这帮已经休息了半晌的刑天军骑兵那样的马力了,不多会儿时间,便被司徒亮率领的骑兵队追了个马头接马尾。

    司徒亮将马槊夹在臂弯之中,沉声大喝了一声:“杀……”随即在官军阵后便扬起了一片血雾……

    (这一仗结束了,今天周一,老习惯,先投票了!拜托!)

第六十二章 城门1

    刘耀本嘟嘟囔囔的站在永宁县的城门楼,低头看着一支支从城外进入城中的粮车的队伍,心神不宁的朝着东面望去。

    这一次官军过来,肖天健再一次让他的教导营放在了后面,负责镇守永宁县城,同时也负责将城外一些已经被攻破的庄堡中的粮草运回永宁县储备起来,对于这个安排,刘耀本颇为不满。

    “营长!也不知道东面咱们将军率部跟官军打的怎么样了,听说这次来的可是祖宽麾下的关宁军,你说将军还能不能打赢他们?”一个刘耀本的手下悄声对刘耀本问道。

    刘耀本别看年龄不大,但是在教导营里面却颇有威名,手底下的那些年轻军官们也都服气他,所以倒也很是有一些为将者的威严感,听罢了手下的问题之后,他一瞪眼骂道:“混蛋!咱们将军什么时候打过败仗?不就是祖宽的关宁军吗?碰咱们将军,照样也被打得满地找牙!要是没这个信心的话,你还在这儿混什么?干脆脱了这身刑天军的军服,去领一块地种地拉倒!”

    这个被骂的手下也不以为意,连连点头道:“营长骂的是,属下只是听说这祖宽的关宁军在河南对付那些各路义军,从无一次败绩,料想他们也不是善茬,所以多少有点担心罢了,倒不是对咱们将军没信心!只是有点觉得可惜,这一次咱们又被留下负责后路,什么时候将军才会将咱们教导营放在前面,跟其它几个战兵营一样用呀!”

    刘耀本翻了翻白眼,冷冷的训斥道:“将军说过,该用咱们的时候,自然就会用咱们了!官军这次来袭,咱们不得不抽出主力去东面应战,现在永宁县境内还有许多地方没有攻下,将军也不得不小心这些势力趁着这个机会反扑,咱们要替将军把住后路,不能让县城出了问题,你们也少跟我在这儿叫屈,干好咱们手头的事情,别给将军惹麻烦就行!

    这一仗不知道要打多长时间,保不准还要朝前面运送粮秣,你们也都打起精神了,给我老实下去巡查,谁哪儿要是出了问题,也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要是县城有失的话,别说你们,就连我也要自己绑了自己,去向将军请罪!”

    几个手下的年轻军官们听罢之后,也不再多说什么了,立即接令,各自都下城到各个城门处巡视了起来,每一队运粮回来的民夫车队,他们都要进行一番盘查之后,才放入城中,如此一来,城门处也就挤了不少的粮车还有民夫。

    因为听说官军要过来,那些刚刚稳住神的难民们也又一次开始惶惶不安了起来,他们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才有了一点盼头,官军便杀了过来,这世道难道就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他们容身吗?

    有些难民生怕刑天军挡不住官军,有心想要离开这里,继续朝其它地方避难,可是却又舍不得永宁县城外面的施粥,还有未来可能获得的田地,于是这些难民都带着不安的心情,汇集在了永宁县城外面。

    对于这些汇聚来的难民,刑天军一如既往的给予了相当的照料,一边派人在城外建起粥棚给难民们施粥,让他们能在这样寒冷的冬季有口热食果腹,生存下去,一边还要组织这些难民在城外搭建临时的棚屋避寒,争取救下更多的难民,以免他们在城外的晚被活活的冻死。

    于是在刑天军攻下了永宁县城之后,大批流民都开始汇聚在了县城外面,接受刑天军的赈济,在城外形成了大片的难民区,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而刘耀本率部坐镇县城,肩的责任也确实不小,近期所获的大批粮草还有财货,现在都在城中积存,稍有闪失的话,那么对刑天军下一步来说,就是灾难性的后果,可能会直接毁掉到刑天军下一步在河南的行动。

    所以虽然不乐意接受这个任务,但是刘耀本却知道他肩的担子,倒是也没有因此就马虎一点,亲自在各个城门处巡视,安排兵力轮值,防止出现意外的情况。

    这个时候一个车队从县城西面缓缓的行来,看样子跟其它朝城中运粮的车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看去这些跟着车队的民夫们更要健壮一点罢了,一些人低着头,掩饰着脸的伤疤,就这么缓缓的靠近到了永宁县城的西门处,和已经等候在这里的一些车队民夫们混在了一起。

    并没有人太注意他们这一队新来的运粮队,甚至有人还主动的跟这些新来者攀谈了起来,而这些人也堆着笑脸,跟着其它那些被刑天军征调的民夫们有说有笑了起来,缓缓的朝着城门处汇聚了过来。

    一小队在城门外面盘查的刑天军兵卒看到一个汉子遮遮掩掩的朝着他们靠近过来,其中的一个年轻的小军官很是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个人行动似乎有点不太正常,于是立即伸手指着那个人叫道:“你!你这个汉子,不留在你们车边等着检查,凑过来干什么?走过来!你背后背的是什么?解开让我看看!”

    那个正试图靠近城门的汉子脸的表情僵了一下,但是赶紧强作笑脸低头弯腰答道:“好汉爷,俺就是好奇罢了,以前没听说过你们刑天军的大名,想要见识见识你们的威风罢了!俺这背后背的是铺盖卷,您也知道,现在天寒地冻的,大老远过来,晚要裹一下,要不然的话太冷了!”说话间,他便缓缓的来到了这个小军官的面前,脸露出了一脸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但是这个年轻的什长却并没有因此就放过他,还是坚持说道:“不管是什么,打开让俺看看!有这么打铺盖卷的吗?”说着他便要去拉这个汉子背后的这卷东西。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这个矮壮的汉子突然间便从背后的这卷破布之中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单刀,不待这个年轻的什长反应过来,便一刀挥过了他的脖子。

    这个年轻的什长虽然有所警觉,但是却动作没有他快,只觉得脖子一疼,有心想要抽刀砍那个汉子,但是一股血箭从他的脖子立即便喷了出去,他一手捂住脖子的伤口,想要大叫敌袭,但是他的气管此时已经被那个家伙一刀划开,只能发出呵呵的漏气声,身体摇晃了一下便一头栽倒在了地。

    但是这个汉子的动作还是落在了周围正在检查入城车辆的刑天军部卒的眼中,当即便有人惊呼了起来:“敌袭!……”

    更有一些兵卒随即便抽刀挺枪朝着那个暴起伤人的汉子扑了过去,而与此同时在附近又有几十个汉子也都猛然从身抑或是粮车抽出了兵刃,在一个满脸疤痕的壮汉的率领下直扑向了城门。

    而这个满脸疤痕的汉子一手持盾一手挺着一把长刀,大吼道:“闲人走避!杀呀!夺了城门,接应掌盘子率部杀过来呀!城里面的银子多的是,娘们更是用不完呀!弟兄们使把力,朝里面灌呀!”

    而跟着他的这几十个汉子,很显然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凶悍之辈,听到了此人的吼叫之后,也都狂呼乱叫了起来,一个个挥舞着兵刃,不管是谁在他们前面,都是一刀劈翻在地,蜂拥着朝着城门冲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正在城门处等候点验入城的许多民夫们都大吃了一惊,愣神了一下之后马便哭爹喊娘的四散奔逃了起来,更有人想要逃入城中寻求庇护,在吊桥的人一不小心,便被挤落在了护城壕之中,发出了一片惨呼和惊叫之声。

    负责把守西门的是教导营的四连,此时负责轮值的也只是两队不到百人的数量,其中一部分人还分散在城墙面,负责监视城外远处的情况,在门外的也不过只有两个小队,面对着这几十个大汉扑城,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他们都有点被惊住了,稍一愣神之间,这几十个大汉便扑到了城门处,这时候这些城门外负责点验车辆的部卒们才反应过来,赶紧朝着城门处汇集,想要阻住这些人夺门。

    可是这几十个大汉都是一些亡命之徒,虽然没有披甲,但是却动作相当灵活,杀法也很是狠辣,在他们的冲击下,这不到二十个人的两个小队的刑天军部众,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片刻之间,便被他们杀散,更有十几个人很快便被他们砍翻在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城的那些兵卒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发出了一片惊呼之声,他们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化装成运粮的民夫,前来夺门,于是在城的一个队将立即指挥着手下的少量火铳手们赶快装弹射杀这些狂徒。

    因为没有准备,火铳手装填也需要时间,而刑天军自身也不列装弓箭,顿时在这样突发情况下,显现出了刑天军火铳所具有的劣势,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这些大汉便旋风一般的抢了吊桥,接连将挤在吊桥的民夫们砍翻在地,试图将民夫们赶下吊桥,冲入城门洞中。

    这个时候城门内的一个队将也意识到了大事不好,立即大吼了一声,一边派手下去赶快通知他们的连长率部过来增援,一边集中了城门内的手下弟兄,立即在城门洞内结阵试图阻住这些狂徒冲入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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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城门2

    这会儿城门处早已是一片大乱了,被堵在吊桥上还有城门洞中的民夫们无处可逃,只好一窝蜂的朝着城门内涌去,希望避入城中逃命,可是堵门的这个队将却不敢放他们入城,因为他根本无法区分谁到底是袭城的狂徒,谁才是普通的民夫,眼看着大批民夫要涌入城门,此时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惊怒的大吼道:“全部停下!退出去!违令者杀无赦!全部听我号令,有人胆敢闯门者,给我杀!举枪!上!”

    这些在城门内的兵卒们听到之后,也只能狠心咬牙,长枪手立即便将一杆杆长枪放平了下去,锋利的枪尖直指向了城门洞内,少数几个火铳手也急忙开始装填,这个时候听到了城墙上的火铳手们终于完成的装填,抬枪便朝着城下瞄准那些手持兵刃的恶汉们开了火。

    几个正在屠杀驱赶民夫的恶汉在铳声之中应声而倒,身上当即便被疾飞的弹丸开出了一个大血窟窿,伤者登时便躺在吊桥上面捂着伤口惨呼了起来。

    那个满脸疤痕的壮汉惊了一下之后,更是变得狂躁凶悍了起来,一刀将面前的一个躲闪不及的民夫砍作了两段,接着用盾牌撞飞了一个民夫,狂吼道:“休要在这里纠缠,快点杀入城门洞里面,夺了城门再说!杀呀!”话音一落,他便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堵在路上的民夫吓得是哭爹喊娘,纷纷走避,有些人情急之下,甚至不顾的生死,直接便跳入到了吊桥下面的壕沟之中。

    好在这个时候城壕里面没有水,要不然的话,不知道要淹死多少人呢,即便是如此,一些民夫掉入城壕还是被摔断了腿,躺在城壕里面哭嚎了起来。

    眼看着民夫要涌入城中,那个队将心知事情已经快要无法控制了,狠下心咬牙骂道:“奶奶的,哪儿来的鸟贼,居然想要夺下咱们刑天军的城,给我杀!不许放过任何一个人入城!”

    二十来杆长枪如同毒蛇吐芯一般的朝前猛然一个突刺,瞬间便有几个当先闯入城门的民夫被通了个透心凉,哀号着扑倒在了地上。

    后面的民夫们吓得是摆手狂叫道:“俺们是运粮的民夫,不是贼人,饶命呀!求求好汉爷放俺们过去吧!”

    可是在弄不清敌我之前,这些刑天军的部众们也只能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了,根本不听这些民夫的哀号声,硬下心肠狠狠的一次又一次的朝前突刺,将一股股涌入城门的民夫刺杀到了门洞之内。

    被挤在门洞中的民夫嚎啕大哭,一边是堵死城门不许他们入内的刑天军的杀神们,一边是要拼命杀入城门中夺门的贼人们,他们被挤在城门洞里面可以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相互挤在一起,大哭了起来。

    疤瘌脸汉子举着盾牌遮挡着身形,几个健步蹿过了吊桥,根本不管眼前是什么人,手起刀落将一个个民夫砍翻在地,率领着身后的那些恶汉们,疯了一般的朝着城门洞里面灌去。

    城楼上报警的锣声被刑天军部众疯狂的敲响了起来,刺耳的锣声顿时便传出了很远,听到耳中令人发慌。

    就连城外的难民们也都听到了西门的报警声,纷纷紧张了起来,一些人更是哭了起来大骂道:“这是什么世道呀!还到底让人活不活了呀!怎么就没个安生的地方让俺们这些苦命人留下呢?快跑吧!天知道谁杀了过来,倒霉的还是咱们呀!”

    于是本来聚集在永宁县城外的这些难民就跟炸了窝一般,蜂拥着四散开始奔逃了起来,他们不知道要跑到哪儿去,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反正这会儿永宁县城已经成了厮杀场,他们能躲多远还是躲多远的好,总之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眼看着这些恶汉们涌入城门洞,砍翻了一片挤在城门洞中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的民夫们之后,杀透了城门洞,直扑向了门洞之内,那个疤瘌脸更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身上早已是溅满了鲜血,几乎快要成了个血人一般,两只眼睛更是通红,持着盾牌狠狠的便向着堵门的那些刑天军部众们撞了过去。

    他们这些人受命于一斗谷,被一斗谷从麾下各部专门挑拣出来,而被选出来的这些恶汉,无不都是亡命之徒,历来在一斗谷手下都是骨干,一个个早已是杀人如麻,手头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老百姓的鲜血,一斗谷给他们许下了巨赏,为他们描绘出了永宁县城中的富足,使得他们一个个兴奋不已,只想着杀入城中,好好的大抢一把,再弄几个漂亮的娘们舒爽一把,到万安王府里面睡上几天,他们这帮人也过过王爷才能享受的日子,即便是死了也知足了。

    所以这帮人在动手之后,根本就没想过退路,一心只想着夺下城门,守住这道城门,等候一斗谷率大队人马杀奔过来,冲入城中。

    而一斗谷这一次也算是豁出去了,他已经通过细作查知到刑天军主力被肖天健率领着赶赴城东宜阳方向去阻挡关宁军了,而在永宁县城里面,只留守了一营的兵马,而且这一营兵马还有近一半的人被派往永宁县各处押运粮秣,真正留守在城中的兵力也不过六七百人罢了,只要派出的这帮亡命徒能夺下城门,并且守住城门半个时辰,那么他便有时间率领大股喽啰赶到永宁县,虽说刑天军火器厉害,但是他自信自己兵力还是多过城中的刑天军部众们,巷战他还是有把握能解决掉城中的这些刑天军部众的,那样一来,不但他可以发一大笔财不说,而且还可以报前些日在渡洋河一战之仇,即便是官军击败了刑天军主力,杀奔过来,到时候他也早已率众捞的盆满钵满的跑回到山里面了。

    只要有了钱有了粮食,那么他就不愁再拉起一大票喽啰,到时候这豫西一带的杆子,还是他最大,再也不用看那瓦罐子的脸色了。

    于是他这才听从了马军师的计谋,组织了这一次的突然袭击,到目前来看,他这次的突袭还是比较顺利的,那个疤瘌脸率领着几十个亡命之徒,终于还是杀入到了城门洞中。

    城门洞内的这个队将也是个非常年轻的后生,当看到这些个亡命徒直撞过来的时候,居然沉住了气,举刀吼道:“听我号令!一起刺杀!杀……”

    随着他一声大吼,二十名长枪手咬紧了牙关,也不去看已经如同恶鬼一般的这些亡命之徒的脸,一个个都用尽了力气,振臂拧腰将手中的长枪奋力的刺杀了出去。

    只听得一片枪尖如肉的声音和惨叫声响起,随着那个疤瘌脸冲在前面的几个亡命之徒当即便被捅的反倒在了地上,没有披甲的他们,这个时候只要中枪,就没有幸免之理,粘住就是一个透明窟窿,再加上刑天军的长枪枪尖是三棱形的,中枪就没活的道理,于是几个亡命徒便成了牺牲品,喷着血倒在了城门洞中,和那些已经被杀的民夫混在了一起。

    可是那个疤瘌脸却很是强悍,在看到刑天军的部众集体突刺过来的时候,他奋力振臂用盾牌朝前一推,然后一甩臂便荡开了三条刺向他的长枪,大刀一晃两腿发力便闯入到了长枪林中,大吼一声挥刀过去,两个刑天军的部众当即便脖子上喷着血仰倒了下去,本来工整的防线顿时出了一个缺口。

    门洞内的几个刀牌手看到这厮居然闯入长枪阵中,于是立即便合身扑了上去,试图阻止这厮继续屠杀长枪手,将他斩杀或者是逼回到城门洞里面,重新恢复长枪防线。

    可是没成想这厮实在是灵活之极,也不跟这些刀牌手硬碰硬,闪身便挥刀杀向了那些长枪手,长枪手在敌军近身之后,便失去了战斗力,于是慌忙丢了长枪,去腰间拔刀,转瞬之间,便又有两个长枪手倒在了他的刀下,如此一来堵门的长枪兵顿时便乱了套,随即更多的亡命之徒便闯了进来,在城门洞里面的这块地方和这些刑天军的部众们厮杀在了一起。

    一旦近战交手,刑天军的部众们便不是他们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了,这帮人每个人都临战经验十分丰富,而且十分善于近身格斗,再加上他们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城中,数量上也占了优势,不多一会儿便杀得堵门的这一队刑天军部众们招架不住,开始纷纷后退了起来。

    那个年轻队将此时也红了眼睛,他十分清楚如果丢了城门的话,对于他将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军法,而且城门一丢,再想夺回来就不容易了,于是他狂吼着指挥着残余下来的兵卒们,拼死抵挡这些扑城的亡命之徒。

    可是他们毕竟兵力太少,而且这些扑城的贼人一个个又太过凶悍,乱局之中这些守门的刑天军部众们很快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了这些狂徒的兵刃之下,而那个队将,这个时候拼死抵住了那个疤瘌脸,一刀刀的和他对拼着,可是他却不是这疤瘌脸的对手,转眼便被疤瘌脸连砍了数刀,好在他身上有甲,虽然受伤却并没有致命,带着满身的鲜血,犹自死战不退,狂呼酣战,居然愣是逼得这个疤瘌脸一时间没空率众冲上城墙夺门。

    (近期弟兄们的意见我看到了,这段时间写的与关宁军一战看来不太受弟兄们欢迎,那么接下来我会调整思路,减少这样的大段描写,听取大家的意见,在这里我自我批评了!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我!谢谢!)

第六十四章 城门3

    这时候城墙上的那个队将也已经率领十几个兵卒扑了下来,一头撞入战场,和这些亡命徒拼杀了起来,他们都是少年营里面出来的军官,年纪很轻但是却毫不畏死,手下兵卒也都是山西带过来的精挑细选出来的兵卒,虽然个人战技不如这些亡命徒,但是他们身上却有着刑天军特有的血性,一个个明知不是对方的对手,但是却根本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只是豁出性命要拦住这帮亡命之徒,保住他们的城门。

    这种情况让那个率众的疤瘌脸有点没有料到,本来他以为率部冲入城门之后,只要杀掉几个守军,其余的守军也就不战而逃了,可是没成想这些刑天军的守军居然也如此凶悍,一个个同样的悍不畏死,砍倒一个便会又扑上来一个,杀了一双,便会再扑上来一双,好像他们的命根本就不值钱一般,死死的拖住了他们。

    突然间城上城下又响起了一片的铳声,完成复装的那些刑天军火铳手们再一次调转了枪口,趴在城墙上对准下面的这些悍匪再一次发射了起来,这么近的距离下,这些悍匪根本无法躲避,当即便又有好几个被打翻在了地上,就连那个最凶悍的疤瘌脸也肩膀上中了一弹,左臂顿时便没了力气,软软的垂了下去,盾牌再也举不起来了。

    可是这厮却还是不肯后退,继续玩儿命一般的和堵着他们的刑天军部众们劈杀着,并且逼得刑天军部众们不得不步步后退,这厮一边杀一边狂吼着:“杀呀弟兄们,他们不成了!只要夺了城门,守上片刻,咱们大掌盘子就会过来了,到时候吃不完的肉,喝不完的酒任你们享用,还有那些漂亮娘们,由着你们随便玩儿呀!杀呀!”

    在这厮的带领下,那些亡命徒更是变得疯狂了起来,一个个更是凶悍的和刑天军的部众们厮杀在了一起,这么一来,反倒是令那些火铳手们投鼠忌器,不敢再发射了,只见两个火铳手把牙关一咬,伸手拔出了腰间的刺刀,咔嚓一下挂在了铳口上,狂吼了一声也加入到了战团之中。

    这时候肖天健为火铳手配发刺刀的好处就显现了出来,有了刺刀之后,这些火铳手便拥有了比长枪手更强的近战能力,一个个本来留在后面射击的火铳手们看到有同袍已经加入战团,也都纷纷抽出了刺刀,扑了上去,两方杀声震天的在城门洞内厮杀在了一起。

    正在城中巡视的刘耀本听到了西门传来的示警锣声,心中咯噔一下,不敢有半分犹豫,立即对跟着他的近卫吼道:“传令各门,立即关上城门,严防死守,不得让敌军夺了城门,剩下的跟我走,快去西门,妈的!到底是谁捣乱?老子非要把他们剁成肉酱不可!”

    兵卒们闻令之后大声接令,立即便跟着刘耀本朝着西门方向飞奔了过去,而此时接到示警的四连兵将们也都飞快的涌出了临时的营房,在他们的连长的率领下飞也般的奔向了城门。

    疤瘌脸又一次好不容易将一个刑天军兵卒砍翻在地之后,心中大骂了起来‘奶奶的,今天真是踢倒铁板上了,没想到这些刑天军的人不但火器厉害,居然还这么强悍,这下恐怕是坏事了!’

    可是他到此还没有彻底放弃,继续带着手下残余的那些凶徒们大呼酣战,将挡着他们的一个个刑天军的部众们给砍杀在当场。

    一个刑天军的部卒长枪一下被这个疤瘌脸斩断,后退不及之下,肩膀重重的挨了他一刀,这一刀之狠一下劈开了他的皮甲,又切开了他的棉袄,生生砍入他肩膀几乎数寸深,连肩胛骨都被砍断,几乎斩到了他的肺叶之中,当场便吐了一大口血,疼得他惨叫了一声,心知今日无幸了,于是牙关一咬,用另外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还卡在他肩膀上的这把刀,使得疤瘌脸居然一时间拔不出刀,气的疤瘌脸飞起一脚将他踹倒,才算是把刀从他的肩膀上拔了出来,可是没成想这个倒地的士卒却突然间发力,一把又死死的抱住了他的一条腿,使得他无法辗转腾挪,并且凄厉的大叫道:“快杀了他!快杀了他!别管我,快杀……”

    疤瘌脸气急之下,调转刀头狠狠的从这个士卒的后心插了下去,有用力的拧了一下,将这个刑天军士卒的心几乎彻底绞碎,可是这个士卒即便是到死,都不肯松手,依旧死死的抱着他的一条腿。

    也就是这么一个拖延,让一个刑天军的士卒抓住了机会,奋力一枪刺来,正中这个疤瘌脸的腰间,疼得疤瘌脸嗷的一声惨叫,可是这厮也算是真够凶悍,用受伤的左手一把抓住这杆捅入他腰间的长枪,长刀一挥,便斩断了这根长枪的枪杆,随手一刀,便又将这个刑天军的士卒砍翻在地。

    看着这个如此凶悍异常的疤瘌脸,剩余的那些刑天军的部卒们真是被吓到了,明知他已经受伤,却有些不太敢在朝他靠近。

    而疤瘌脸此时也感觉到了大量的血正在从他的伤口中涌出,身体一阵阵的发虚,眼前也有些发黑,他也知道今天他恐怕是要死在这里了,可是事到如今,他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倒是更加激起了他的凶性,一步步的有些踉跄的继续朝着刑天军的士卒逼去,不停的挥舞着他的长刀,居然一时间拖住了好几个刑天军的部卒,掩护着他身后的那些凶徒们,开始冲上了城门楼。

    “哈哈!再加把劲!就把城门夺了!掌盘子马上就到,撑住了!”刀疤脸本来就长的丑,现如今更是满脸鲜血,加上他坑洼不平的伤疤,此时的他几乎更像是一个厉鬼一般,让人看了之后有些不寒而栗。

    于是他手下的那些凶徒们更是变得疯狂了起来,纷纷开始抢上城墙,试图夺下吊桥控制住城门。

    城墙上剩下的少量火铳手,这个时候也来不及再装填了,纷纷在各自的自生火铳上挂上了刺刀,抵住登墙的马道,和这些凶徒们近战了起来。

    形势到了这会儿,似乎已经不可挽回了,眼看着堵门的刑天军兵卒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凶徒们的刀下,战斗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几乎没有悬念了。

    看着城门眼看就要落在他们的手中的时候,疤瘌脸再一次擎着长刀发出了狂笑声,可是不等他笑完,便听到街道上传来了一阵轰轰的奔跑中的脚步声,刀疤脸抬起头朝着街上望去,狂笑声顿时仿佛被堵在了喉咙中一般。

    只见一队刑天军的士卒们排成四列纵队,快步奔跑着出现在了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愤怒和紧张的神情,数量足有近百人左右。

    那个身负重伤的队将躺在地上,艰难的转头朝着脚步声传来的地方望去,当看清楚是援兵赶来的时候,他嘴角牵动了几下,似乎是想笑,但是却因为伤痛又笑不出来,但是他还是尽最大的力气叫道:“咱们援军来了!坚持住……”可是他终于还是没有坚持着把话喊完,话音未落,他便头一歪又倒在了血泊之中,虽然他的两只眼睛还瞪得大大的,但是却已经失去了神采,两只瞳孔缓缓的放大,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似乎带着一丝欣慰,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第六十五章 扑城

    随着一阵乒乒嘭嘭的枪声响起,正在城门处的残余的那些凶徒身上纷纷绽放出了一朵朵的血花,接二连三的倒在了地上,而那个疤瘌脸更是身上连中数弹,脑袋也当场被打出了一个大血窟窿,脑浆迸裂像个破麻包一般的仰面朝天的倒在了尸体堆中,仅剩下的一只眼睛还瞪得大大的,充满着血色。

    仅剩下两三个彻底吓破胆的凶徒,亡命一般的转身朝着城门外逃去,随即一群刑天军的部众便狂吼着紧随其后追杀了出去。

    当刘耀本赶至西门的时候,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先期赶来支援的兵卒们正在这里抢救伤者、收殓死者的尸体,并且开始清理满是尸体的城门洞,同时也有人抓了两个受伤的凶徒,正在城门洞内拷问。

    一见到刘耀本过来,一个军官便立即跑步到他面前,敬礼之后大声道:“禀报营长,扑城的贼人已经被扫清了!出这样的事,是卑职无能,请营长处置!”

    “先不说这个,回头再跟你算账,怎么样?他们来了多少人?是谁的手下?”刘耀本不耐烦的挥挥手,直接便开始问具体情况。

    “已经问出来了,他们都是一斗谷的手下,一斗谷派他们装扮成运粮的民夫先过来抢城门,想要夺下城门之后,撑到他率大队人马过来夺城!按被抓的那两个混账所说,再有一会儿,一斗谷就率大队人马扑过来了!咱们还是快点关上城门吧!”这个负责西门防务的连长立即回答到。

    刘耀本听罢之后,皱起眉头,正要点头答应,却听到了城外那些难民们还有民夫们的哭叫之声,猛然一惊,立即骂道:“混账,我们关上城门,外面的那些难民怎么办?一斗谷不是个好东西,可不会跟咱们一样善待那些难民的,定会逼着他们在前面攻城!”

    几个连长还有队将都觉得有点头疼,于是对刘耀本问道:“可是咱们眼下城中兵力有限,不据城而守又该如何?”

    刘耀本略微一想,便立即喝令到:“哼!这你们就怕了吗?一斗谷在渡洋河已经被咱们打残了,现在他能有多少兵马?更别说了,他们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来的再多又能是咱们的对手吗?我们不能据城而守,等待将军回援咱们!城外那么多难民,以后就是咱们的根基,如果把他们丢给一斗谷的话,将军回来定要砍了咱们的脑袋!不要多想什么了,立即集结城中兵力,各门留下一队人守门,其余的跟我出城迎战一斗谷!入他娘的,居然想要趁着官军过来,打咱们县城的主意,老子今天要打得他后悔出娘胎!”

    诸将听罢之后,立即纷纷应命,大吼着开始集结各自手下的兵将,就在他们尚还没有完成集结的时候,在城墙上瞭望的兵卒便大声叫道:“营长!有大股兵马正在靠近县城!”

    刘耀本心中暗骂了一声,心道今天真是见鬼了,放在城外的哨卡居然没有传回来一点消息,就连一斗谷手下的细作也没有提前告警,这一次真是被一斗谷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扭头扫视了一下正在朝着西门集结的人马,此时尚没有集结起来两连的人手,总共不过刚刚集结起来了四连一部和二连大部,还有五连的一队,人数着实有点单薄了一些。

    可是听着城外那些难民们发出的惊呼和哭嚎之声,刘耀本还是咬了咬牙把手一挥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咱们这些人手也够用了,跟我出城迎战!”

    兵将们听罢之后,虽然有点担心,但是既然连刘耀本都不怕,他们这些当兵的还怕什么?这也正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道理,换过来,主将不怕死,当兵的自然也就不怕死了,于是众兵大声应命,随即开始整队,跟着刘耀本便冲出了西门,朝着西面滚滚而来的一斗谷的人马迎了过去。

    一斗谷骑在一匹黑马之上,全身披甲,手提着一柄长柄大刀,不停的催促着手下加快脚步,当看到永宁县城那高大的城墙之后,他拉住了马缰,大骂了一声:“该死!老疤瘌看来没有得手!真是个蠢货!”原来他看到了在永宁县城西门上到现在还飘荡着一面猩红的刑天军的大旗,大旗不倒,那就说明老疤瘌没有得手,他的这次冒险就等于失败了一半,如何不让他感到气恼呢?可惜那个老疤瘌死的也冤,不是他没尽力,而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守门的刑天军部卒们会抵抗的那样顽强,以至于愣是撑到了援军赶至,以至于功亏一篑。

    “掌盘子,看来老疤瘌他们没得手,咱们是不是退回去?”一个手下的头目也看到了刑天军的大旗,于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对一斗谷问道。

    “退个屁!既然老子来了,就没再退走的道理,现在这刑天军的主力被官军拖在县城东面,天知道他们能不能撑住,现在城中他们留守的兵力不多,正是咱们扑城的好时机,老子今天告诉你们,一会儿攻城谁要是贪生怕死,老子答应老子的刀不答应,只要夺下县城,娘们随你们玩儿,赏钱老子也绝不会可惜,这世道这条命值多少钱?”一斗谷大骂了起来。

    手下的喽啰们也都早就被他鼓动的是跃跃欲试,谁都知道永宁县城里面万安王府里面有的是粮食还有财宝,城中更是有不少富家的女子,而刑天军虽说夺了永宁县城,但是听说他们军纪森严,并没有在城中大掠,所以城里面应该还有很多漂亮女人和花不完的钱。

    于是这些喽啰们立即大声的答应着,纷纷撒腿加快速度朝着县城扑去,这一次来这里,一斗谷也算是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是想用奇兵夺了城门,然后守到他率大部扑来冲入城中,二是一旦老疤瘌失手的话,他就采取硬攻,所以这次随行他还直接带了不少的长梯和木板等物,做好了强攻的准备。

    就在一斗谷催促手下人马加快速度前进的时候,几匹马飞快的朝着他们迎了过来,马背上一个喽啰头目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跑到了一斗谷面前之后对他禀报道:“启禀掌盘子,城中的刑天军没有关门死守的架势,反倒是守将带了一支人马出城朝着咱们迎了过来!”

    一斗谷拉住缰绳,吓了一跳,赶紧问道:“哦?他们出城了多少人马?”

    那个前出查探的喽啰头还是一脸古怪的表情,开口答道:“回掌盘子的话,他们出来了不到四百人!”

    一斗谷听罢之后,心顿时便落在了肚子里面,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点古怪了起来,摸着下巴上的乱蓬蓬的胡子笑道:“那个守将难不成吃多了猪油蒙住了心智不成?就带四百人便想挡住老子?他也太小看老子了吧!要知道老子虽然吃了一次败仗,可是好歹还有三千多兵马,他真当他们都是铁打的不成?哈哈!既然如此,这就更好办了!咱们就在城外先收拾了他们,到时候攻城岂不更容易了吗?”

    听到一斗谷的狂笑声,他手下的喽啰们也都纷纷狂拍他的马屁,好像他们肯定能打赢了一般。

    于是这三千多乌合之众立即更是加速朝着永宁县城方向冲去。

    在县城西门之外,刘耀本收住了兵将,厉声大喝一声,随即这四百余名刑天军部众们便迅速的在官道上列出了一个标准的刑天军方阵,虽然这个方阵不大,但是却刚好封死了通往永宁县城的道路,一下便拦住了一斗谷兵马的道路。

    刘耀本在阵中大吼着:“弟兄们!都转头看看,咱们的背后就是永宁县城,咱们的背后,是那些可怜的百姓!咱们刑天军最强的是什么?就是野战!今天一斗谷这个灰孙子吃了一次教训还不够,又来找咱们的霉头,你们说该怎么办?”

    他麾下的这些兵将们听罢之后,先是一阵哄笑,接着便齐声大吼道:“干他娘的!……”

    “好!就干他娘的,一会儿动手,别给他们客气,朝死里给我揍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刑天军惹不得,让他们后悔他娘生出他们来!杀!”刘耀本从腰间一把拉出了一柄明晃晃的腰刀,高高举起大吼了起来。

    “杀!……”这四百余名兵将随即也

    听到了刑天军这声怒吼之后,一斗谷和他手下都又惊了一下,开始放缓了脚步,缓缓的压着队朝着刑天军行来。

    一个个喽啰头目在队中拼命的大骂着、踢打着,甚至是用马鞭抽、刀鞘打,总算是在刑天军对面列出了一个阵列,不过和刑天军一比,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仍,这队形如果是刑天军组成的话,估摸着当官的早就该被一撸到底,到下面去当小兵了,可是对于一斗谷来说,这已经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一斗谷看了看对面拦路的这个刑天军的方阵,特别是看到阵中那个骑在马背上的年轻军将,立即便气不打一处来,这真可谓不是冤家不对头呀!渡洋河一战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所以对于这个率兵的小将他可谓是记忆犹新,没想到今天碰上的却还是他,这让一斗谷顿时怒从胆边升,二话不说将手中大刀朝着刑天军的方阵一指,大吼道:“这些都是咱们的仇人,你们谁没有亲戚死在他们手中?现在就是咱们报仇的时候了,杀光他们,替咱们在渡洋河死了的弟兄们报仇呀!杀一个老子赏银十两,入城之后再赏你们一个漂亮娘们!谁要是不卖力的话,老子就在后面盯着你们!给老子冲呀!”

    这些喽啰们虽然对刑天军心怀惧意,但是在重赏还有城中财货女人的诱惑下,一个个还是振臂大呼了起来,一边狂叫着为自己壮胆,一边一起撒腿朝着刑天军方阵冲了过去。

    看着刚刚组成的阵型,哄的一下便乱成了一窝蜂,那些衣衫褴褛的喽啰们一个个如同小鬼一般,挥舞着各种各样的破烂武器,乱的一塌糊涂的的朝着自己涌来,就连最下级的刑天军部众都不由得暗自摇头。G!~!

第六十六章 以寡敌众

    其实也不能怪刑天军的部众们小看这些山贼们,这个时代不单单是他们,就连像李自成、张献忠这样的大股义军,也比他们强不了太多,除了他们麾下最核心的几千精兵之外,其余的也都是这样的乌合之众,打仗的时候就凭着一口气,什么阵型,什么战术根本就谈不上,往往打仗就是一窝蜂的被驱赶着朝前冲,打得赢就一鼓作气打下去,打不赢的话就一泄千里,一窝蜂的逃窜,像今天一斗谷这样的冲阵方式,可以说是拉杆子的集体作风。

    而刑天军从成军之前,肖天健就非常重视对兵卒的操练,每每上阵都是讲求的结阵而战,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凡是入军者,都要接受各种基础训练,这也是刑天军这些年来屡战屡胜的关键所在。

    刘耀本坐在马背上,看着扑上来的这些黑压压的贼人的人群,也是直摇头,看上去这帮混账很是凶悍,可是他很清楚这帮人的本事有多大,于是他在阵中大笑了几声之后,用刀一指一斗谷的这帮手下,对麾下兵将们笑道:“哈哈……就这破烂兵,也想打垮咱们!我都懒得跟他们交手!弟兄们稳住了,火铳手从百步开火,我不信他们能冲过来!给我打垮他们!”

    众兵这会儿也早已都放下了心中的紧张感,纷纷笑答道:“遵命!……”

    眼看着这些一斗谷的手下开始涌到了阵前百步距离之后,火铳手们在军官们的指挥之下,立即便在两个阵脚纷纷开始开火。

    百步虽然对于刑天军的自生火铳来说距离有些远,基本上已经到了它们的可瞄准发射的极限,可是对于对付这样一群密密麻麻猬集在一起冲阵的破烂货,却已经足够给他们造成有效杀伤了,只要大致方向没有问题,基本上可以保证弹弹都不落空了。

    只听得在刑天军阵中响起了一连串的轰响之后,再看一斗谷的手下兵群之中,顿时便有不少的喽啰惨呼着丢了手中的武器,一头便撞在了地面上,不等他们再惨叫几声,便立即被后面涌上来的人踩在了脚下。

    一斗谷带着一二百个最亲信的手下,也没在后面闲着,而是一起举着刀枪,紧跟在大队人马后面,几乎是用刀尖逼着前面的人朝前涌去,稍有人因为胆怯想要停下脚步,便立即被他还有他的亲信一刀劈翻在地,驱逐着他们朝前压了上去。

    一斗谷很清楚刑天军的火器犀利,所以他舍不得将亲近手下压在前面送死,于是便驱逐着依附他的那些流民喽啰们在前面,打算用他们的命,填也要填到刑天军大阵面前,到时候再和这伙刑天军的兵将硬拼。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手下战斗力不咋样,但是他毕竟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在他看来,这么多人对付四百来人,压也能压死他们了,只要压垮他们之后,这永宁县城就没有多少守军了,到时候他便可以轻松的夺下县城,好好的发一笔横财了,至于死几百上千喽啰,对他来说又算是什么,眼下河南到处都是流民,只要有钱有粮振臂一呼,到时候拉起几万人也不成问题。

    眼看着自己身边的弟兄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刑天军的火铳打翻在地,一些喽啰们终于开始害怕了,一些人想要停下脚步,朝后面挤去,躲开这样可怕的火器,可是后面的人死死的推着他们,根本不让他们朝人群里面挤,谁都不想在前面第一个送死,所以谁在前面,那就是命不好,算他们该死。

    人群中还有一些头目们夹杂在其中,这些头目们也都是明白人,在人群里面狂吼着:“朝前快点冲!冲到他们近前他们就没办法了!不要停,停下来只能等死!快呀!快冲呀!”

    在一斗谷和他手下的头目们的催促还有逼迫之下,这些喽啰们虽然吓得两股战战,可是却没法掉头逃走,只能你推我搡的继续被驱赶着朝着刑天军的兵阵冲去。

    当看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刘耀本开始渐渐的收起了脸上轻蔑的表情,他很清楚自己手中的这些自生火铳的厉害,几乎每一排枪打过去,对方都要倒下十几二十几个人,本来他以为按照常理,几排齐放之后,这些乌合之众便应该自行溃散了,可是没成想今天这帮一斗谷的喽啰们居然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受力,即便是承受着不断的伤亡,却还是没有溃散,继续裹成团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这边逼了过来。

    刘耀本这会儿已经开始意识到一斗谷想要怎么办了,于是暗中骂了一句,‘奶奶的,一斗谷这厮是要用手下的人命填,一直填到老子的阵前呀!哼哼!你个王八蛋这次恐怕是大错了主意了!看看你有多少人够老子杀的吧!’

    别看刘耀本和他手下的这些年轻军官们年龄都不大,但是像他们这些生活在乱世之中的孤儿们,却早已对这样的杀戮司空见惯了,从他们的经历之中,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的话,怕死是不行的,所以为了生存,他们有时候就必须心冷硬下来,虽然他们也知道眼前的这些一斗谷的喽啰,大多都是被裹挟来的,可是只要他们还没有放下武器,那么就还是自己的敌人,对于敌人是来不得半点怜悯的。

    于是刘耀本狠下心来,厉声吼道:“加快装填速度,看看他们能撑多久!”

    听到了他的命令之后,那些火铳手们更是加快了装填的速度,一排有一排的朝着对面一斗谷的兵群之中打去,直打得对面那些喽啰们哭爹喊娘,一排一排的扑倒在阵前。

    随着距离的拉近,刑天军火铳手的射击也更加猛烈精准了许多,硝烟几乎笼罩住了刑天军的方阵,空气中更是弥漫着强烈的硝烟味,呛得人忍不住想要咳嗽,火铳手到了这个时候,几乎不用怎么瞄准,举枪便射,对于如此密集的人群,也基本上没有落空的弹丸。

    可是即便是如此,在一斗谷的驱策之下,这些喽啰们还是没有散掉,继续哭喊着一步步的被挤压着朝前行进,以至于渐渐的一些喽啰们都有些麻木了,面色如土脸色像是死人一般,麻木的跌跌撞撞的朝着前面行进,至于下一步等待他们的命运,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无力思考了,只能机械的朝前,朝前,直至被弹丸击中才惨叫一声扑倒在地,随即便又被后面的人踩在脚下。

    “前面的跑起来!再快一点,马上就到了!打垮他们咱们进城享受去呀!”一斗谷嘶声在队伍后面大吼着。

    眼看仅剩下二三十步距离了,一些躲藏在人群中的弓箭手终于也开始朝着刑天军反击了,他们举起手中的弓,朝着半空进行抛射,一丛丛稀疏的箭雨,洒落在了刑天军的方阵之中,也开始造成了刑天军部众的伤亡。

    好在一斗谷手下弓箭手很少,即便是装备了一些弓,也大多都是单体弓,像明军之中使用的复合弓,他们拥有很少,所以虽然他们进行了反击,但是这种反击却还是十分微弱,刑天军部众们丝毫不乱的站在队列之中,只是低一下头避开面部要害之处,任由这些箭支落在身上,挂在他们的甲胄上面,即便是受伤,也多为轻伤。

    被打急眼的一斗谷的手下们,眼看两军终于接近到了二十步的距离,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呐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喽啰们被挤出了最后的一点凶性,忽然间一起疯狂的吼叫着,朝着刑天军方阵奔跑着冲击了过来。

    指挥火铳手的军官看到这种情况,也只得下令停火,吩咐兵卒们立即上刺刀,做好接战的准备。

    火铳手们闻令二话不说,便从腰间皮带上抽出了刺刀咔嚓一声上到了铳口上,随即便挺枪指向了迎面冲来的这些贼军们。

    一排排长枪被放平了下来,在队阵之中长枪手们也都齐声发出一声大吼:“杀……”顿时便在阵前形成了一片枪林。

    已经被逼得近似疯狂的这些喽啰们,挥舞着他们手中简陋的武器,一个个嗷嗷怪叫着滚滚超前涌动着,虽然他们已经都看到眼前那猬集如林一般的长枪,锋利的枪尖指向了他们的胸膛,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恐惧,可是却无法停下脚步,只能在后面的人的推挤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胸膛距离这些夺命的枪尖越来越近,徒然的发出着惊恐的叫声,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家伙什子,试图将这些指向他们的长枪荡开。

    可是他们这种行动却只不过是徒劳的挣扎罢了,荡开一条长枪,还有更多的长枪,这股人潮就这么狠狠的撞在了长枪林中,顿时便响起了一片枪尖捅入人体的撕裂声,进而便是一片震天般的惨叫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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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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