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头疼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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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乌合之众,面对着一群训练有素的杀人机器,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在一通排枪响过之后,长枪阵上前一遍平推,谷中便只剩下了一片尸体。
肖天健转过身没有去看战场,因为那里还有许多冯天成以及手下们的子女,但是在他们决定不放下武器投降之刻,这些孩子的命运也已经被注定了。
乱军之中,没有怜悯,不管他们是不是孩子,等待他们的也只有屠刀,激战也只进行了一杯茶左右的时间,青蛇沟之中的兵器相交声,震天的喊杀声和惨叫声便渐渐的落下,只留下了近二百多具各式的尸体,他们的鲜血还在寒冷的空气中散发着热气,整座山沟之中都弥漫着一股令人欲呕的血腥气味。
肖天健看了看已经被解开绳子的冯喜,冯喜这会儿面色极度的苍白,基本上看不到一丝人色了,呆呆的看着谷中的这一具具的尸体,有些伤者还在地上抽搐呻吟着,残肢断臂丢的到处都是。
还有一批刑天军的兵卒,默不作声的走在这片尸体群中,检查着地上的这些尸体,从中搜寻尚有气息之人,然后冷漠的举起刀枪,在这些尚有气息的人体上补上一下,使他们结束这种痛苦。
“你去认尸,把冯天成手下的头目挑出来,人头砍下带回去示众!其余的人就地掩埋,虽说这是他们自找的,但是他们也算是条汉子,就不要让他们抛尸荒野,便宜了山中的野兽!”肖天健面无表情的对冯喜和周围的手下吩咐道。
杀这些孩子,并非肖天健所愿,但是这一次他和冯天成本来就是一个不死不休的结局,这些孩子无罪可言,但是这是他们父亲们的选择,其中不少孩子都已经懂事了,留下他们,迟早都是祸害,所以他们只有死,才能终结这场仇恨。
而这么做,对于下一步震慑当地那些小股的杆子们来说,也是一种必须要做的事情,他必须要用冷厉的手段,让这些当地的不安定因素都知道,他肖天健、他刑天军对于听从刑天军管制的人,会如同和风细雨一般,让人感到温暖,而对于那些不服从他们之人,刑天军是绝不会手下容情的,而冯天成这一次的结局便是他们的下场。
冯天成一死,阳城南部一带和刑天军敌对的大股势力便算是彻底被拔除掉了,消息传开之后,在阳城县周边的杆子中又是一次剧烈的震动。
阳城三凶现在无一例外都倒在了刑天军的刀下,剩下的十几股大小杆子,也都意识到是到他们抉择的时候了,不几天的时间,这些杆子们便都收到了刑天军的一封信,信中给他们限定了三天的时间,并且给他们指出了两条路,一条是让他们走出山,主动向刑天军缴械,接受整编重新安置,可为民可入军,由他们选,刑天军将会既往不咎,对他们宽大处理,第二条就是他们可以自行选择离开阳城地界,另谋去处,今后决不许再踏入阳城地界半步,否则的话,三天后,刑天军将把他们作为下一步打击的目标,后果让他们自负。
结果是其中近半人选择了走出山,到莲花寨交出了他们的武器,经刑天军新兵营主官刘宝甄别之后,一部分人被编入刑天军新兵营抑或是辎兵营之中,成为刑天军的人,一部分不愿再打打杀杀的人,则带着他们这些年的积累,转为平民,对于这些人,刑天军也不为难他们,登记造册之后,在东冶镇之中,划出一块地方,准予他们置地建房,或经商或务农,由他们自选。
另外一半小股的杆子,其中有一部分人不愿到向刑天军称臣,干脆收拾了细软,一把火烧了老巢,远遁他乡,另谋出路,还有两小股杆子的掌盘子,自以为名声不彰,刑天军不会真拿他们怎么样,选择继续观望,三天之后,这两股杆子便在刑天军的凛冽打击下,灰飞湮灭,成为了历史。
至此,在腊月初十之前,阳城县南部所有区域,皆被刑天军控制在了手中,形成了东西长近八十里,南北宽近四十里的实际控制区,基本上以护泽河为界,以南的区域都落在了刑天军的手中,几乎控制了阳城县近半的区域。
坐在议事厅之中,肖天健和付德明讨论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经过付德明和他几十个手下,又加上当地各乡各村的一些有威信的人的配合,他们基本上将眼下控制区内的可耕田的面积以及当地民众的数量查清了。
眼下刑天军实际控制区之内,户籍大致在五千户左右,人口三万余人,现有耕地大致在十万亩左右,可耕荒地大致还有两三万亩左右,其中猎户有两千余人,匠户七百余人,还有数百靠着挖矿为生的矿工,耕地面积实际上并不算多,养活这么多人,确实不太容易,这里面还包括了专职为兵的刑天军两千人马,这些人是不事生产,属于纯消耗的人群。
如此一来,虽然他们抢了这么一块地盘,要是单单只依靠着他们这些土地,想要养活整个刑天军,基本上是不太现实的。
所以付德明在算了一笔账之后,告诉肖天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那就是他们不能光靠着眼下的这点土地来维持刑天军的开支。
肖天健摸着脑门,苦笑了一下道:“看来阳城县这里,想要养活咱们刑天军确实不容易呀!咱们控制的地盘,山地太多,可耕田太少,眼下又是寒冬腊月,即便是咱们把地开春之前都分下去,种上春苗,想等到收获,恐怕还要等到夏秋季节!
这大半年时间,从民间征粮看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了,而且仅仅是咱们刑天军兵将吃饭还不够,这里许多老百姓已经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这些人也要吃饭,否则的话一到春荒,许多人还是要不得不出去逃荒,而那个时候刚好也是春播的季节,如果大批老百姓不得不出去逃荒的话,那么咱们这段时间的辛苦恐怕就又要白费了!
粮食!粮食!实在是让人头疼呀!”
付德明脸色也很是凝重,点点头道:“将军说的不错,现在虽然咱们已经荡平了这一带的杆子,但是如果老百姓没饭吃的话,还会有人要干那行掠之事的!而本地大户这几年间,基本上也都被赵大同、肖屠户他们给杀的杀逼走的逼走了,想要在本地解决粮食的问题,看来是不太容易呀!
眼下将军招兵买马的事情看来还是要缓一缓再说,起码到明年秋收之前,这件事是不能做了!即便是如此,军中恐怕还要裁撤一批人,去专司种田去,要不然的话,明年秋天,咱们恐怕也攒不下什么粮食!”
肖天健点点头道:“这话是说的不错,不过兵将不能裁撤,这是咱们立足此地的本钱,眼下这两千战兵和新兵,已经是咱们的底线了,绝不能裁撤兵员!
再说了,这些弟兄们跟着我,就是为了吃兵粮,我现在岂能让他们解散去种田呀!不成不成!这件事还是要按照原来的计划办,派出咱们的打粮队出山,到周边地区打粮,来补充咱们本地的用粮!
而且现在我们还不得不防,现如今虽然官府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但是冯天成死前,做的那些事,官府肯定是已经注意到了咱们,估摸着他们开春之后,泽州会派兵来剿,这段时间咱们不但不能减兵,还要加强练兵才行,务必保证开春之前,所有新兵结束操训,编入战兵营可以用来上阵才行!”
付德明点点头叹息了一声,以前他们东奔西走的到处跑,没吃的就去抢大户,打一个庄子,就够他们吃上一段时间了,可现在猛的一下转变过来,他们在这里不但不能抢,还要养活这么多老百姓,这件事便没以前想的那么简单了。
“我倒是也有个主意!眼下咱们储备的金银倒是已经着实不少了,折算成银子应该足足有六七万两了吧!这些银子,不花出去就是一堆垃圾,要把它们换成有用的东西才行!付先生你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把这些钱花出去,换回来咱们所需的粮食如何?”肖天健忽然间想起来他这一年来东征西跑储备下来的那些金银财宝,这东西放在寨中,不能吃不能喝的,留着只是一个数字,花出去才是关键。
付德明一听,眉头也皱了起来,苦笑道:“将军可算是给卑职出了个难题呀!咱们现在初来乍到,在本地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可言,即便是有钱,这会儿恐怕也没地方去花呀!……咦?将军这么一说,卑职到还真是想起来一件事!不知可否一试呢?”
肖天健一听付德明这么说,马上便来了精神,立即坐直身体对付德明说道:“付先生有主意但说无妨!”
付德明忽然一笑道:“将军这段时间一忙,是不是忘了将军在闻喜县还绑了个肉票呢?”
第四十五章 山西范家
肖天健一皱眉,马上便明白了付德明所指的是谁了,他的脑海中马上便闪过了一张俏丽冰冷的容颜,还真就别说,这段时间他到了阳城之后,忙的简直跟车轴一般,居然生生连这件事都给忘掉了。
“卑职已经问过了当地一些人,对于这个范家有了点了解,这次将军绑回来的这个范小姐,还真是个宝贝呢!他的父亲名叫范耀山,乃是近年来山西有名的巨贾,早年他的爷爷是个盐枭,靠着贩卖私盐起家,后来便做起了粮食、布匹、茶叶的买卖,早年和关外蒙古人做生意,以物资换马匹,生意是越做越大,后来生意渐渐的开始遍布大江南北,基本上可以说只要是生意他们范家都有涉足!在晋商之中,也算是个响当当的名号了!
而卑职听闻,这个范耀山家人丁不旺,他们家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到了他这一代之后,虽然娶了不少妻妾,但是生的儿女却不多,两个儿子据说是早夭死了,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深受范耀山的宠爱,现如今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却没成想被将军给绑到了这里!
卑职估计,这段时间那范耀山应该早就是心急如焚了,将军何不趁此机会,跟范家建立起来往,通过范家的生意网,采办咱们需要的东西呢?
要知道范家可是从做盐粮生意起家的,只要有这个范小姐为质,何愁他范耀山不就范呢?”付德明兴奋的对肖天健说道。
听罢了付德明对范家的介绍之后,肖天健也是大喜,当初他在截住那个范家的商队的时候,便已经感觉到这范家应该不是一般的人物,否则的话,他的商队之中也不会有那么多武装家丁护送他们了,而且那个范管家对这个范小姐十分紧张,不惜拿出那么多钱,来换这个范小姐,也说明这个范小姐在范家的地位应该相当尊崇,这一次他可以说又捞了一个宝贝了!而且对于这个范小姐,他莫名的也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说不上是一见钟情,但是起码很吸引他!
想到这里,肖天健很是有些高兴,不过他这个人有个好处,就是考虑问题喜欢从两个方面考虑,有一利必有一弊,范家小姐虽然家世很厉害,但是转念一想,却感觉到这件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弄不好的话,不但捞不到好处,很可能还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于是皱眉说道:“原来这个范家小姐的身世居然这么厉害!不过这么一来,搞不好会有大麻烦!
付先生请想一下,既然这个范耀山生意做的这么大,料想他跟官府之间肯定会有勾结,这官方的路子定会很广,如果让他知道是咱们绑了他的宝贝女儿的话,他会不会动用官府的力量,来平了咱们?如果是因为这个范家小姐的缘故,招来官府大举对咱们进剿的话,那么恐怕这一次咱们就得不偿失了!弄不好的话,咱们刚刚在此站住脚,便会被官府给赶离此地,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吗?”
付德明听罢之后,也皱起了眉头,但是想了一阵之后,眉头便舒展开来,笑道:“如果这件事是放在其他大晋商的头上的话,将军所虑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这次恰恰是范家,那么料想那范耀山便不能跟咱们翻脸!
将军请想了一下,范耀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连一个其他儿女都没有,他这么大的产业,唯一能指望的也只剩下这个女儿了,所以这个范家小姐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应该非常之大,而现在范家小姐落在咱们手中,他肯定是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一旦逼急了咱们的话,他难道不担心咱们撕票吗?那么这范耀山恐怕今后也就绝后了,他能看着自己那么大的产业,就这么落在外人手中吗?
所以卑职以为,这件事范耀山即便是能力再大,也不敢对咱们妄动的!将军完全可以给他去封信,告知他只要他不妄动,听咱们的吩咐,咱们也不让他吃亏,以后双方互通有无,他赚钱,咱们拿货,对两方都有好处!这范耀山自然不敢太过分了!”
肖天健沉吟了一下,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那个刚强俏丽的范雨彤的影子,虽说当初绑来她,确实有敲诈勒索她家人的想法,但是肖天健对这个女孩子印象非常深刻,而且隐隐中有些喜欢这个很坚强的姑娘,潜意识中有个想法,不愿意这个女孩子离开,所以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无形之中,有意无意的将这件事给搁置在了一边,没有去提起来。
而且他一是这段时间很忙,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不知为何,有些怕见到这个范雨彤,总觉得自己在她清澈的目光逼视下,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因为他隐约中通过两三次短暂的接触,感觉到这个女孩子是一个个性很强,而且很有主见的女孩子,同时也并没有大家小姐的那种纤弱,而是从骨子里面透出着一种自强的感觉,每次碰上她,都会被她呛的没话可说,所以肖天健有意无意的有些回避这个范雨彤。
现在付德明提出来通过这个范雨彤的家人,打通他们的商路,来满足刑天军眼下对各种物资的需求,虽然肖天健认为这件事可行,但是却又有点惭愧的感觉。
绑肉票对于现时的义军以及各路杆子来说,是一种重要的筹资的手段,刑天军自身也在最初阶段,干过这样的事情,但是相较来说,刑天军做的比较少而已,而今天看来,他们不做就不做,做一次就做了个大买卖了。
肖天健沉吟了一下之后,也没有犹豫太久,不管他现在做什么,范雨彤把他当强盗也好,当义军也好,总之既然已经做了,就要在她身上获取到利益,这种事虽然对范雨彤来说不公平,但是想想她也幸好是落在了刑天军的手里,如果是落在了旁的强人的手中的话,仅以她的长相,恐怕她就不能幸免被人给糟蹋了,所以在这方面,肖天健觉得并不算太亏欠她,这让肖天健多少有了点心理平衡,虽然这么考虑问题实在是有些虚伪,可是肖天健也没有办法,于是他点头答应下了付德明的计划。
第四十六章 烦恼
(猪脚不可能一直这么打下去,总是要喘息一下,打打基础才行,就算是驴,也要喘口气了是不是呀!所以大家伙不要急,该打的时候,是免不了的!)
范雨彤缓步在莲花寨的后寨之中踱步,走到一处崖边举目四望,雪虽然已经停了,但是远近山林都笼罩上了一层素白之色,空气虽然清冷但是却也十分清新,站在这里赏雪倒是一种不错的享受,而站在他背后的是两个刑天军中的健妇,一是监视她的行动,不让她再次脱逃,二是受肖天健之命,照料她的起居生活,两名健妇远远的跟着她,并不干涉她的行动,由着她在后山赏雪。
自从她被肖天健绑来之后,并未见过肖天健几面,她隐隐中总是感觉到肖天健有些回避见她,这让她对肖天健有些好奇。
而肖天健对她的态度,完全推翻了她对强盗两个字的理解,刑天军的人虽然顶着官方对他们强贼的名头,但是却并没有凶神恶煞的感觉,也没有过度限制她的自由,把她关在什么地窖抑或是小黑屋中,而是准许在寨中一定范围内,让她可以自由活动,甚至连一些刑天军内部无关紧要的事情,也允许她打听,而那个匪首肖天健更没有对她有半点不轨的举动,每次见到她,都彬彬有礼,一点也看不出他身上有暴虐的痕迹。
从她与刑天军中的人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这里的人们对肖天健也不是那种单纯的恐惧,而更像是发自内心的敬爱,而肖天健对于手下的这些人,也很少有颐指气使态度,只要没事的时候,总是一副和善的面孔,嘴角也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种情况令范雨彤对肖天健这个人改观了不少,也令她更加对这个强盗头有些看不透了,在她的印象里,各种传言都将这些强盗头子们形容的是凶神恶煞,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但是这种形象怎么都套不到这个匪首肖天健的头上。
从她被绑,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范雨彤也早已从最初的那种紧张绝望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反倒有些享受这样的生活,虽然这里的饭菜很简单,可以说是粗糙,开始的时候她很是吃不惯,无法下咽,但是在这里,每个人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要念叨念叨感激肖天健一番,说这都是他们将军赐予他们的,如果不是肖天健的话,他们这些人保不准早就都饿死在旷野中了。
起初有人看到范雨彤嫌这些饭菜粗劣的时候,还斥责过她,说这种饭菜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好到天上了,就连他们的将军大人,吃的也跟他们一样,没有比他们吃的好到哪儿去,开始时候,范雨彤还不太相信,在进入莲花寨之前的一次行军途中,范雨彤果真看到肖天健没有半点架子,端着一只粗碗,和所有手下人一样,排在队列之中,到锅边打饭,然后端着碗,和手下的最普通的兵卒一样,蹲在地上,随便折两根树枝,便扒拉着饭吃了起来,这一幕给范雨彤了很大的冲击,她这才相信,看管她的那些人说的一点不假,肖天健这个匪首,确实是与众不同,而她在这里的生活,还有人照料,已经比肖天健本人都受到优待了,就这样,范雨彤才开始适应了这里的伙食,不再挑三拣四了。
虽然她在这里只是一个肉票,但是当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之后,范雨彤也没了最初的那种担惊受怕的感觉了,反倒是有点享受起了眼下的这种生活,这里虽然称不上绝对自由,但是比起她在家中的时候,总是被关在深宅大院之中,整天周围都是一群老妈子前后围着她转的日子,反倒是自由了许多,和这里的人相处,也让她觉得很舒服,更不用再整日担心她爹让她嫁给这个或者那个当官的抑或是同行的少爷们。
一想到她父亲这两年整日谋划着,要给她定下一门亲事,范雨彤就有些头疼,对于嫁给那些当官的抑或是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们,范雨彤一点也提不起兴趣,在她的眼中,那帮少爷们,除了吃喝嫖赌之外,读几天书的每天便会没事拽几句酸的让人牙倒诗文,逛个烟花柳巷,根本没几个有点正性的,范雨彤也读过不少书,压根就一点都瞧不上这些人,所以不管她父亲给她提出什么亲事,都被她一口回绝,坚决不肯嫁给那样的纨绔子弟。
本来这时代,儿女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了算的,可是他们范家,却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在她的婚事上,她爹范耀山倒是也很重视,毕竟范耀山现在年纪也一把了,生了她之后,他那些妻妾们便再也没有给他生出一男半女,对她也是宠的没有办法,加上范耀山也对再生个儿子不抱希望了,现如今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招赘一个合适的女婿,回头将他范家偌大的产业,就移交给女儿打理,所以在给范雨彤找夫君人选的事情上,也慎重了许多,倒也没敢太逼着范雨彤嫁人。
不过眼看着范雨彤越来越大了,范耀山这两年明显也有些着急了起来,这一次说是送她去南京,其实还是想要在南方为她找寻一门合适的亲事,这让范雨彤很有点不愿意,在她看来,虽然父母之命很是重要,但是起码也要找一个让她顺眼的男子嫁才行,如果是不如她的意的话,她宁可终身不嫁,守着爹爹替她爹爹打理生意当个老姑娘,也比嫁给一个纨绔子弟要强。
所以当她在这里适应了这种生活之后,反倒有些暗自庆幸,短时间之内,不用再为这件事感到头疼了。
想到这里,范雨彤又把心思转到了这里,另外一个让范雨彤感到很意外的事情就是肖天健率部一到阳城这里,便接连拔除了本地的几路杆子,为本地除掉了几个多年的祸害,并且全军就此停扎了下来,这些日子都在修葺莲花寨的寨墙、山门,并且在增加各种守御设施,原来随军的那些工匠们,这时也大部分都被移至了别处,使得莲花寨后寨之中清冷了许多,很显然这个肖天健和他的刑天军是要在此长久盘踞下去了。
而刑天军上下的行事作风,也和普通的杆子截然不同,他们绝少去骚扰当地的百姓们,处处都为百姓着想,上下都形成了一种很自律的习惯,和当地的百姓们关系处的相当不错,还听说肖天健一到这里,便开始张罗着给那些无地的百姓们分田分地,让他们耕作,这种事在她看来,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这个肖天健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所作所为和那些强盗们那样的不同呢?
范雨彤这几天满脑子都在考虑着这些事情,开始的时候还琢磨不透肖天健这个人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一方面他是强盗头子,干的是打家劫舍绑票勒索的事情,专门跟有钱人还有地主们过不去,一方面却对普通老百姓和穷人们那样的宽厚,处处为他们着想,种种事情叠加在一起,现在范雨彤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姓肖的家伙,绝对不是个普通人,此人一定是胸怀大志之人,要不然的话他不会这么处心积虑的做这些跟强盗不着边的事情,而隐隐之中,范雨彤还感觉到,这个姓肖的家伙,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假如如此让他经营下去的话,这支刑天军弄不好是会成为朝廷的劲敌的。
站在后山的悬崖旁边,一边赏雪,范雨彤一边还在琢磨着这个姓肖的家伙,忽然间她想到,自己已经到了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为何这个姓肖的却并未提出要向她父亲索取赎金的事情,这家伙到底想要把她留在这里多长时间呢?他绑架自己的目的不就是想从她父亲那里勒索一大笔赎金吗?而她也相信,只要肖天健派人去给她父亲范耀山送一封信,随便说出个数字,估摸着她父亲绝对不会犹豫,马上便会交赎金将她赎回去的。
可是现在都这么长时间了,姓肖的那个家伙留她在这里,却压根不提这件事,又在打什么主意呢?一想到这里,范雨彤便有点紧张,猜不透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就在范雨彤心不在焉的欣赏着眼前这片雪景的时候,她听到背后的那两个健妇忽然说道:“奴婢给将军请安!”
紧接着一个浑厚而且富有磁性的男声传来:“不必多礼,你们暂且退下吧!我有事想要单独和范小姐商量一下!”
两个健妇答应了一声,便立即走到了远处,范雨彤缓缓的转过身,拉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裘皮披肩,裹紧了一些身体,单单的朝着走来的这个家伙望去。
肖天健还是穿着他那一件范灵儿为他做的可体的棉甲,腰间扎了一根牛皮铜扣宽腰带,随身配着一把雁翎腰刀,头上带着一顶红缨毡帽,帽檐下是他那张棱角分明的带着一副络腮胡子的脸,背后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虽然简单朴素,但是却将他的身材衬托的很是恰到好处,更显得是英姿飒爽。
范雨彤不知为何,心里面抖了一下,但是脸上却还是露出了冰冷的神色,继续用她那淡淡的眼神,冷冷的看着肖天健,对肖天健冷笑了一声揶揄道:“肖大当家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肉票吗?怎么突然间想起小女子了?”
第四十七章 恼羞成怒
肖天健早有了被范雨彤呛的思想准备,微微一笑道:“范小姐哪儿有一点是我的肉票的自觉性呀!如果肖某真当范小姐是肉票的话,那么范小姐岂会如此悠闲的在此赏雪呢?”
范雨彤的秀眉微微跳了一下,马上接口道:“如果肖大当家不把小女子当作肉票的话,那么肖当家又为何要把小女子绑到这里呢?难不成是对小女子另有所图不成?”这话对于范雨彤来说,说出来其实并不合适,好像是有点暗示肖天健什么,但是范雨彤也不知道为何,忽然间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肖天健微微有点尴尬,苦笑道:“肖某在范小姐眼中,难道就如此不堪吗?”
“差不多吧!要不然的话,那个范灵儿和那个蝶儿姑娘又是何来的呢?哼!”范雨彤似乎已经把握住了肖天健不会对她发火一般,毫不留情的便揭了肖天健的短。
肖天健被范雨彤真是呛得没有话可说,蝶儿倒是好说,她是高迎祥当着不少人的面,直接送给他的,而范灵儿的身份确实不好解释,他杀了范灵儿的家人,结果却纳了范灵儿入房,这种行为表面上来看确实跟一般的山贼没有二至,解释也不好解释清楚,结果被范雨彤直接抓住,给他来了一下。
“有些事情并非范小姐想的那么简单,肖某行事自有我自己的做法,用不着跟范小姐解释什么!肖某只是想知道,在范小姐眼中,我肖某真的就是那种好色之徒吗?”肖天健深吸一口气之后,忽然间觉得自己完全不必要在这个范雨彤面前,如此受她的指摘和揶揄,于是便眉毛微微一竖,对范雨彤问道。
范雨彤不甘示弱的立即答道:“你又何必关心本小姐如何看你呢?好不好色你自己知道!”
肖天健忽然间放声大笑了起来,他那朗朗笑声把他们近前的一棵小树上的积雪都震得索索的落了下来一些,忽然间他朝着范雨彤走了两步,来到了范雨彤面前,低头盯着范雨彤的双眼,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范雨彤被肖天健突然间的行动吓了一跳,心跳也突突的加速了起来,暗道难不成前段时间这家伙都是装的吗?其实他根本就是个好色之徒,只是想要骗自己吗?这一次难不成露出了真面目吗?
于是范雨彤立即便警惕了起来,赶紧把一只小手伸到了袖中,抓住了袖子里面藏的那把锋利的短匕,这把短匕肖天健在绑架了她之后,为了让她放心,并没有收走它,所以范雨彤还是从不离身,将它带在身边。
“你……你想要做什么?”范雨彤有点害怕了,赶忙后退了一步,想要拉开和肖天健的距离。
但是她这会儿本来就站在峭壁的边上,刚才只顾着赏雪,一转身之后,并没有离开峭壁边,这么一退之下,脚后跟一下便踩在了悬崖的边缘出,一块积雪瞬间便坍塌了下去,顿时一只脚便滑下了悬崖,身体也失去了平衡。
这一下把范雨彤吓坏了,发出了一声惊呼,身体便朝着悬崖外面倾斜了过去。
肖天健也没想到会突然间出现这种变故,眼看范雨彤要失足坠崖,哪儿还顾得上什么男女之分呀!于是猿臂一伸,一把便拉住了范雨彤的手腕,朝回一带,一把便将范雨彤从悬崖处拉了回来。
范雨彤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前一扑,一下便倒在了肖天健的怀中,又发出了一声惊呼,被这么一吓,范雨彤的身体一下便被吓软了,惊慌失措的抱住了肖天健结实的腰背。
肖天健后退了一步,将范雨彤带离悬崖边缘处,本能的伸手揽住了范雨彤的身体,带着她又后退了两步,远离了悬崖边缘。
而范雨彤只顾着害怕了,居然没有松手,就这么闭着双眼和肖天健拥在一起,走了几步,当切实感觉到两只脚都踏在了实地上之后,她这才睁开了双眼,可是猛然间她发现,自己居然扑到了肖天健的怀中,就这么暧昧的和肖天健楼在一起,肖天健还搂着她的肩背,这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范雨彤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如此接近过,而且还以这样暧昧的姿势搂抱在一起,羞急之下,脑海中一片空白,出于本能反应,她忽然间松开了抱着肖天健腰背的双手,用尽了全力,猛推了肖天健一把,然后几乎是想都没想,便伸手从袖中拔出了她那把短匕,低着头便朝着肖天健猛刺了过去。
肖天健也是猝不及防,根本也没想到这个小妮子会这么突然间便向他发难,所以思想上没有一点准备,当看清范雨彤的短匕朝他捅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于是范雨彤一刀便扎在了肖天健的肚子上,随着感觉到手上一震,范雨彤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忽然想到,刚才之所以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其实肖天健是在救她,而她自己惊慌失措之中,扑入到了肖天健的怀中,而现在她居然冒冒然,捅了肖天健一刀,于是她立即惊呼了一声,便松开了手,惊恐万状的看着肖天健。
而肖天健也有点惊慌,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刚好手指夹在了那把短匕上,感觉到肚皮有些刺痛,心里面也暗叫道‘坏了!坏了!这下坏了!居然被这个小妮子给捅了!这次不死恐怕也要重伤了,这脸可就丢大了!’
两个人顿时都僵在了当场,而这个时候,肖天健也没带亲卫,两个看管范雨彤的健妇也被肖天健支开远离了这里,没人注意到这一幕的发生,即便是有人听到范雨彤惊呼了几声,也没人会过来管这件事的。
范雨彤捂住自己的小嘴,两只眼睛充满了惊惧和悔意,喃喃的说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想要杀你……你可别死呀!千万别死呀!我……我……呜呜”说着说着范雨彤便捂着嘴大哭了起来。
想想也是,范雨彤这么一个大家闺秀,平日里也就是读读书,弹弹琴,绣绣花什么的,别说是杀人了,就算是只鸡也没杀过,虽然她个性很强,性格也坚强,可是突然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也被吓坏了。
(唉!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一章只要更新上去,铁定又要有兄弟出来大骂了!)
第四十八章 调戏
肖天健刚才也是被吓了一跳,但是紧张过后,身体的感觉也开始在恢复,虽然肚皮上有点刺痛,但是感觉着并不算厉害,刀子似乎没有插入他的肚子里面,于是低下头松开捂着肚子的手去观察自己的伤势。
这么一看之后,他立即便乐了起来,刀子确实插在他肚子上不假,可是范雨彤个子不高,这一刀又是惊慌失措之下捅的一刀,力道不大,准头也很差,居然扎在了他腰间的那根牛皮大带上,牛皮本来就很厚实,这一刀通到腰带上,只不过是捅穿了腰带,可能也刺穿了他里面的棉甲,但是根本插入的不深,感觉着也只是刀尖顶在了他的肚皮上,伤没伤到他的肚皮都不一定。
肖天健这一下顿时放心了下来,幸好没事,要不然的话这找谁说理去呀!传出去估摸着能把手下那帮家伙给笑死不可。
可是一转念,他忽然又升起了一种恶作剧的念头,赶紧又用手捂住了肚子,手指夹着那把匕首,不让它掉落下去,装作受了重伤一般,缓缓的蹲下来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脸上装出了很痛苦的样子,缓缓的躺在了雪地上。
“我要死了……我……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不是非礼你,我只是想救你……”肖天健用带着颤音的声音,低声呻吟着,对范雨彤说道,装作受了重伤的口气,好像一口气喘不上来,他就要死了一般。
范雨彤可不知道肖天健伤的如何呀!她只知道自己刚才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捅了肖天健一刀,似乎刀子也捅入了进去,一看到肖天健缓缓的倒在了地上,她赶忙跑到了肖天健身边蹲了下来,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哭着叫肖天健道:“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你怎么样了?你可千万不要死呀!我知道你不是好色之徒,我知道你也是好人!是我错了!你千万别死呀!你……你要是死的话,我……我就陪你死……你……你只要不死,让我做什么都行!”
肖天健眯着眼,偷眼瞧着哭的是梨花带雨一般的范雨彤,这几次被范雨彤呛的恶气总算是出了出来,听着范雨彤的哭求声,肖天健接着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好像是随时会断气一般的对范雨彤问道:“你……你说话可算数?……”
范雨彤这会儿都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好了,思维几乎陷入到了停顿之中,又是害怕又是懊悔,哪儿还顾得去观察肖天健的伤势呀,只顾得哭了,听肖天健问她话,于是连想都不想的便答应道:“算数!算数!只要你不死,我说话一定算数!”
“那么……那么我……我想让……让你嫁给我……我,你也……也答应吗?”
“答应,答应,只要你不死,什么我都答应,你千万别死呀!”范雨彤连自己答应什么恐怕都不知道,便满口的答应了下来。
肖天健躺在地上这会儿心里面实在是笑得憋不住了,一翻身趴在地上,把那把范雨彤的短匕从腰带上拔下来,握在手中,拍着雪地哈哈狂笑了起来。
范雨彤正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忽然间看到肖天健趴在地上发出了狂笑声,顿时便被弄的愣住了,但是还在不住的哽咽着,脸上挂满了泪珠,有些傻傻的看着肖天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关心起这个绑架她的家伙起来了,总之刚才她捅了这家伙一刀之后很紧张同时也很后悔!
肖天健大笑着翻过身坐起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也不想再吓唬范雨彤了,于是晃着手中的这把短匕对范雨彤说道:“哈哈!你刚才一刀扎在我的腰带上了,没扎入我的肚子里面!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你可是答应了我呀!我要是不死的话,让你做什么都行!哈哈……”
范雨彤楞了一阵之后,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知道居然被这家伙给捉弄了,心中先是猛然一松,紧接着便暴怒了起来,顿时俏脸便被气的涨红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淑女不淑女了,姿态不姿态了,恼羞成怒的撩起棉裙,照着肖天健便是一通乱踹。
“你这个混账,你这个坏蛋,你怎么不死呀?你去死!去死!踢死你,本小姐非踢死你不可!”
肖天健赶忙一边笑一边挡着她的秀腿和小脚,但是身上还是结结实实的被她踢了几脚,一个鲤鱼打挺便跳了起来,噌的一下窜出去,躲开了被气坏的范雨彤的攻击。
“好好好!别踢了!好了!息怒!息怒!淡定!淡定!”他笑着劝阻范雨彤道。
范雨彤真是要被肖天健给气疯了,不依不饶的追上来,挥舞着小拳头,继续猛捶肖天健,打得肖天健到处乱窜,躲避她的攻击。
范雨彤好一通折腾,感觉到累了之后,这才罢手,捂着小肚子,皱着眉头狠狠的对肖天健翻着白眼,骂道:“你是最坏的坏蛋!居然这么吓唬本小姐!混蛋,混蛋!你……你无耻……”到底是大户家的女子,不怎么会骂人,虽然被气坏了,可是反过来复过去也就只能这么骂肖天健。
肖天健朝四周看了看,虽然他们闹的挺欢,但是却没人过来,这才笑着对范雨彤说道:“这可不能怪我!我刚才明明是要救你,而你也明明是自己扑到我怀里面的,而你却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用小刀子捅我,我要不是命大的话,被你通到了腰带上,估计不死也差不多了!吓唬你一下,又算什么?这叫有来无往非礼也!嘿嘿!”
虽然范雨彤刚才很生气,但是踢打了一阵之后,看着肖天健没事,她也放心了下来,想想刚才那一幕,就觉得后怕,她一时激怒之下,给了肖天健一刀,幸好没事,要不然的话这下麻烦就大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对刚才自己的表现有些奇怪,肖天健本来是绑他的强盗,她杀了肖天健,大不了一死罢了,为何会对他的生死那么紧张呢?范雨彤对此有点想不通,那种关心似乎并不是害怕肖天健死了她要抵命,而是……而是……范雨彤用力的摇了一下头,不敢朝下继续想了,转念又想起来,刚才她和肖天健那么暧昧的抱在一起,对于这个男女之防甚严的时代,即便是事出有因,也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再看肖天健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肖天健看范雨彤忽然间背过身不再和他说话,也知道开玩笑要适可而止,于是便不再大笑,站起身走到范雨彤面前,把手中的那把短匕调转过来,将刀柄递还给了范雨彤道:“好了!刚才我也确实被你吓了一跳,这一报还一报,你也莫要生气了!这把刀还还给你,你收好吧!以后莫要再没有搞清状况下,就拿出来乱捅就行了!”
范雨彤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那把刀,有些郁闷的摇头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刀鞘,递给肖天健道:“我不要了!你收着吧!反正你这个人也不会拿我怎么样!我即便是拿着它,也没用!对了,今天大当家来找小女子到底是何事呢?”
肖天健看了看手中这把锋利的匕首,嘿嘿笑了一下,没敢继续调戏范雨彤,怕她脸皮薄,真的气个好歹的,但是也没客气,便接过范雨彤手中的刀鞘收了起来,然后装作没事人一般,正色对范雨彤说起了这次来的目的。
第四十九章 互通有无
范雨彤秀眉微微蹙起,看着肖天健开口说道:“难不成将军并未有将小女子送还的打算吗?”
肖天健这一下有些尴尬了起来:“这个……这个……想必范小姐总是身处深闺之中,出来一趟也不容易,何不多在此地留些日子呢?权当出来散散心也好嘛!久坐家中对身体不好呀!出来走动走动有益于身心健康呀!嘿嘿!”
范雨彤使劲的白了肖天健一眼,虽然她开始的时候受了些惊吓,但是到了这里之后,看到肖天健也不难为她,而且她对这里的生活倒也并不讨厌,毕竟此地处处都透出着一种于众不同之处,让她有些好奇,所以肖天健眼下不打算放她走,她其实并不算太着急,想了一下之后,她又蹙眉道:“你说你们想要和我们范家互通有无,那么也就是说你们想要通过我们范家通商了!要知道朝廷可有严令,但凡商家于你们贼军之间通商者,皆以谋逆治罪!我不知道你这个要求,家父能否答应!”
肖天健笑道:“商家皆以逐利为目的,朝廷也下旨过,不得于关外后金人通商,可是晋商又有几个听命呢?更何况了,各地暗中与义军通商的商贾少吗?我不相信巨额利润摆在面前,又有哪家商号,能挡得住这种诱惑!既然这一次碰到了小姐,那么这次的机会倒还不如送给你们范家商号呢!这件事小姐可以想一下,假如范小姐愿意帮肖某这个忙的话,肖某也定感激不尽,实在不行的话,肖某也只有另想办法了!”
范雨彤微微点点头道:“好吧!大当家容小女子考虑一下,明日再给大当家答复如何?”
肖天健也不逼迫范雨彤,点点头道:“想必范小姐常年在家中耳闻目染,也知道一些经商的道理,俗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望范小姐尽快答复在下!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办,告辞了!”
范雨彤微微欠了欠身算是对肖天健施礼,肖天健笑了一下,转身大踏步的朝着前寨走去,看着肖天健大步流星走去的背影,范雨彤又想起了刚才那尴尬的一幕,脸色微微一红,也没心再在这里赏雪了,转身朝着她的住处走去。
回到自己的小屋之中后,范雨彤蹙眉考虑着肖天健的话,肖天健说的不错,这个时候的商贾们没几个是遵纪守法的,商人逐利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为了赚钱,商贾们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在当官的庇护下,行贿当官的,什么生意都能做。
而晋商更是为甚,朝廷早有严令,不得于关外通商,可是照样挡不住晋商们和后金人来往,将大批粮食、布匹甚至是兵器卖给后金人,换来毛皮、鹿茸、人参等物,双方可以说是早就结成了巨大的利益集团,甚至不惜向后金人出卖情报,使得这些年来,不少晋商都发达了起来,而当官的明里禁止这种行为,但是暗中却收受贿赂,甚至直接参与到和后金人的交易之中,趁机大发横财,说白了是拿着大明朝的俸禄,干的却是通敌之事。
不过她父亲在这方面倒是稍微好一些,虽然也和后金人那边做买卖,但是对于一些重要的物资,范耀山还是有点原则的,不会拿去和后金人交易,特别是出卖情报上,更是不会干这种缺德事,他们范家的主要生意对象,还是蒙古人,相对于后金人来说,蒙古人那边毕竟对大明朝威胁比较小,所以跟他们做生意,范家倒是忌讳少一些。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范家这些年来,生意越来越不如以前了,那些跟后金人通商的商家们,这些年赚的很大,渐渐的挤得范家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范雨彤平日里便喜欢听父亲范耀山说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而范耀山也有意栽培他这个宝贝女儿,会把不少商业的内幕告诉范雨彤,所以范雨彤也很明白他父亲范耀山眼下的困境,而肖天健这么提议,对于范家来说,如何不是一个机会呀!
那些商贾们能跟后金人通商,那么他们范家为什么就不能和刑天军通商呢?而且肖天健刚才也毫不忌讳的说过了,他们刑天军通过在陕西境内行掠大户,也积累下了不少的金银财宝,这些东西留在刑天军没用,必须要找个地方花出去,换成有用的东西,这生意他们范家不做,只要在重利的诱惑下,还是会有商人肯干的,倒还不如便宜给他们范家呢!
而范雨彤对于眼下官府的**,同样也很看不惯,她一个女孩子家又生长在商人家庭之中,也没有什么浓郁的忠君思想,加上这些年来,出来走动过两三次,所过之处看到到处都是困苦的百姓,这些老百姓们被朝廷官府们盘剥的根本无法生存下去,卖儿卖女的有之,弃地离乡的有之,吃人肉的有之,上山为盗的有之!
而刑天军却在为这些老百姓们争取生存的权利,这一点范雨彤也看的很明白,隐约之中,范雨彤觉得假如刑天军这么做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将会有可能成就一番大业,而眼下他们还势力很弱,假如范家现在能介入到和他们来往之中,有朝一日对于他们范家来说,将会可能成为一个巨大的机会。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范雨彤便不再犹豫了,叫来照料她的一个健妇,请她找来了笔墨纸砚,于是便伏案疾书了起来。
范雨彤自小便知书达理,写信当然是不在话下了,不多时便写好了一封信,对健妇说道:“这位姐姐,烦劳你将这封信立即转交给肖将军审阅,如果有何不妥的话,请回来告知我,我另行修改便是!”
对于范雨彤的这个要求,这个看护她的健妇不敢怠慢,立即便拿了出去,没多长时间,便将这封信转交到了肖天健的手中。
肖天健打开信纸看了一遍,范雨彤所书的蝇头小楷字迹非常娟秀,让人看起来是赏心悦目,肖天健看罢之后,没对这封信提出任何修改的意见,立即令刚刚伤愈回到他身边的铁头说道:“你去告诉照料范小姐的那个女卫,请她转告范小姐,这封信写的很好,没什么要修改的地方!另外代我谢谢范小姐深明大义!
再有,你速去请付先生和冯狗子还有李凌风,到我这里议事,去吧!”
铁头二话不说,点头答应之后便大步走出了肖天健的‘书房’,不多时付德明等人便从外面进到了肖天健的屋中。
肖天健也不废话,将这封信立即递给了付德明,让他也看看还有什么不妥之处没有,付德明看罢之后,点点头道:“这个范家的小姐很是厉害,信里面写的很清楚,向她父亲陈明了利害关系,另外却又没有透露太多的消息给她父亲,看来她是个很明白事理之人,我们不能小看了这个范家小姐呀!”
肖天健点点头道:“有了范小姐的这封信之后,就不怕那范耀山不听咱们的了!这一次恐怕要劳动一下狗子和凌风你们二人了,你们两个速速准备一下,挑选出几个咱们军中可靠的本地人,你们一起离开这里,前往平阳府一趟,把这封信投到范家商号之中,自然那范耀山会到平阳府见你们的,具体事宜由付先生跟你们安排,该如何跟那范耀山谈,这件事就劳烦你们两个人辛苦一趟了!”
冯狗子这个家伙本来就是市井出身,脑子很好用,鬼主意也多,而李凌风是本地人,身份上比较好掩饰,所以这一趟让他们去,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而且冯狗子这个家伙性子好动,带兵方面在几个部将之中并不突出,肖天健也有意想让这家伙以后转做它用,于是这件事便落在了冯狗子头上。
冯狗子一听要他出去办事,而且这次是让他去平阳府,于是兴致立即便来了,马上跳起来接令,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而李凌风却是个稳重之人,也起身接了令,答应了下来。
“你们切记,这一次要去的可是平阳府,不是一般的地方,莫要太过张扬,坏了大事!此次出去办事,以冯狗子为主,凌风为辅,但是冯狗子你要记住,做事多听凌风的意见,特别是出去之后,给老子少喝酒,少他娘的得机会就去逛窑子,以免被人看破了身份,落在了官府手中,老子可在平阳府没关系,也没本事打下平阳府救出你们!具体该怎么办,你们两个路上商量,务求不能坏了大事!记住了没有?”
看到了冯狗子兴奋的表情之后,肖天健便多嘱咐了几句,冯狗子这才意识到这不是让他出去玩儿,而是要让他办大事的,于是立即正色答应了下来。
付德明又和冯狗子、李凌风仔细交代了这一次去和范家联系的细节方面的事情,以及刑天军这边的要求,让他们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面,这才将范雨彤的那封信交给了他们。
“必要的时候可以做点让步,如果范耀山确实不放心他女儿的话,可以让他派个亲信手下跟你们过来亲眼看看也成!总之要把这件事办好,最好是能赶在过年前回来,时间现在已经很紧迫了,过罢年之后,很多东西便要运进来,要不然的话,咱们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一切就拜托你们两个了!”肖天健送他们出门之前,再一次对他们交代道。
第五十章 其人之道
冯狗子性子这一年来变了很多,而且有了前段时间在凤翔府和济生堂的那次经验,做这件事应该问题不大,而且范家投鼠忌器,也不敢声张,所以只要他们小心一点,这件事应该并不难办。
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李凌风和冯狗子选了几个可靠的手下,便带着他们立即离开了莲花山,化装成了行脚商人,离开了阳城县地界,赶往了平阳府。
这件事安排过之后,肖天健马上又和付德明商议起了这里的事情,现在他们还面临着一个很大的威胁,那就是冯天成死之前派冯喜去县城办的那件事。
通过审讯冯喜,冯喜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把这些事情都给供述了出来,而且他对冯天成的背叛,让他也没了后路,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肖天健做事,本来肖天健是看不起这样的人的,但是考虑到鸡鸣狗盗之辈也有他们的用处,而冯喜又在本地跟官府中的当官的有联络,地头上也熟悉的很,所以便将这厮留在了手下办事。
而冯喜现在早已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亲眼看到了肖天健的狠辣,毫不留情的将冯天成以及他那些亲信手下,连带着他们的家眷都屠了个干净,而他的老婆孩子因为留在寨中,被刑天军破寨之后,妥善的保护了起来,侥幸的得以逃过一命,有老婆孩子在这里为质,冯喜除了老老实实的做事之外,也没了选择的余地,更何况他卖主的名声早已传出去了,即便是跑到别处,也没人瞧得起他,所以还不如在刑天军混饭吃更好一些。
对于这一次冯天成怂恿官府派兵来剿他们刑天军的事情,肖天健也不能不重视,现如今他们虽然初步在阳城南部站住了脚跟,但是因为时日尚短,根基还很不稳定,如果真的是泽州方面派兵来剿的话,他虽然有信心一战胜之,但是那样做便会招来山西布政司以及山西诸多当官的注意,担心会招致更多官军来剿,那么他的打造根据地的计划也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所以开春能不和泽州方面的官府开仗,还是不打为好,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就成了摆在肖天健面前的一个新问题了。
在和付德明商议了一番之后,肖天健开口说道:“我们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先打消阳城县这些当官的对我们的忌讳,反正他们对于县南一带也早就失去了控制,我们来这里,跟赵肖冯三人在这一带盘踞,对他们没实质性的区别。
所以这一次咱们要想点办法,先安住这帮人的心,尽量让他们不要急于对付咱们!我有个想法,他冯天成为何这几年在这里能坐的稳稳当当呢?还不是他和官府有所勾结吗?这帮当官的读了半辈子书,出来谋了个官身图的什么呢?”
付德明立即接口答道:“当然是求个富贵荣华了!真正想为国做点事的当官的可以说现在是少之又少了!将军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肖天健点点头道:“对!你说的不错,当官的就是要求个荣华富贵,说白了还是想要求财求名,谁也不想自己地头上出大事!所以我们不妨利用一下他们这帮人的心理,冯天成能买通他们,那么咱们为何不能买通他们呢?只要咱们给他们一个保证,再花点钱,料想他们这帮当官的,也不愿意和咱们撕破脸皮吧!”
付德明脸色一喜,马上接口道:“是呀!将军所说极是!他冯白脸能这么做,咱们为何不能这么做呢?好在这次没杀那个冯喜,正好利用一下冯喜跟官府方面的关系,倒是也不错呀!”
这件事一说定,肖天健便立即将冯喜又招到了他面前,冯喜一见到肖天健就腿肚子转筋,赶紧扑通给肖天健跪下请安,肖天健不待见这厮,所以也就受了他这跪拜之礼,待他行礼完毕之后,才挥手让他站起来,对他问道:“冯喜,在这里你可还习惯吗?”
冯喜赶紧点头陪着笑脸道:“回禀将军,将军对小的不薄,小的在这里过的不错,比起当初跟着冯天成,还要舒服一些!多谢将军宽宏大量,不记小的以前的错,小的一家老小,无不对将军是感恩戴德,我家的那个婆娘,还在家里面给将军立了个长生牌位呢!”
肖天健不耐烦的一摆手道:“你少在我面前溜须拍马,我这儿不需要你这么做!只要你踏踏实实的做好你的事就成了!”
冯喜那脸献媚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好长时间有点不适应肖天健这种说话方式,但是好歹这厮也是个聪明人,赶紧调整心态,对肖天健说道:“大当家说的极是,请大当家吩咐!”
肖天健这才开口对他说道:“这次有件事想让你去县城一趟,我给你拨两千两银子,你带着去县城,给我找到阳城知县,还有县城中管事的那些当官的,至于这些钱怎么分,由你做主,但是要给我花出去!
目的只有一个,你告诉他们,冯天成已经死了,这里以后就只有我做主了,我们刑天军来这里,并无意要打他们的县城,他们的官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只要他们不调兵来对付老子,老子便不会为难他们,绝不去袭扰他们的县城,而且你再告诉他们,让他们可以放心,虽然老子不敢保证他们年年要收的税赋都给他交上去,但是每年也会给他们交个两三成,总比他们以前一两银子都从赵大同、肖屠户、冯天成那里收不到要强得多!
总之要让他们明白,我不想和他们撕破脸,要是他们敢调兵来剿老子的话,那么老子也跟他们不客气,赵大同他们老子能灭,小小的阳城县城,老子也照样能打下来,要是他们不识好歹的话,那他们这官也就算是当到头了,老子攻入县城,杀了他们全家老少!
你可明白了我说的话的意思了吗?具体该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我会安排可靠人手跟着你一起带银子进城去的!你不要想耍什么花样!”
冯喜听罢之后,心里面一颤,心道他这个新主子手笔还真是大呀!两千两银子,那可是多少人要折腾好长时间也不见得能弄得到的钱呀!他这么大手一挥,便甩出去了,比起冯狗子当初的手笔可是要大出不少呀!
于是他连忙点头答应,但是又有些难为,小声对肖天健说道:“大当家,小的以前也就是跟县丞和巡检有些来往,和那个知县大人并没有直接见过面,这件事……”
“废话少说,银子我给你了,你要是连这都花不出去的话,那你也就别在我这儿混下去了,办好这件事,有你的好处,办不好的话,哼哼……”肖天健也没说会怎么处置他,但是仅仅这声冷哼,就把冯喜吓了一身汗。
“是是是!小的遵命,小的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的!请主公放心好了!”冯喜这厮脑子够活,一听肖天健的话,便连忙答应了下来,而且他还忽然想起来,刑天军上下都称呼肖天健为将军,于是索性这厮便直接称呼肖天健为主公了。
肖天健对铁头点点头,说道:“你带他去领银子吧!顺便安排几个兄弟跟着他一起去县城把这件事给办了!记住要保证他的安全!”
铁头点点头道:“知道了,将军放心!”
说罢一扭头,带着不屑的神色对冯喜说道:“你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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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携美出巡
安排过这两件大事之后,肖天健紧接着便招了阎重喜等将过来议事,因为冯天成搞出突发事件,将肖天健原来的计划给打乱了,现在冯天成已经被干掉了,那么前段时间定下的计划便要继续开始执行。
刑天军的存粮眼下并不算充足,即便是打下了冯天成的黑龙寨,从中起获了一批粮秣,但是这些粮食也仅够刑天军勉勉强强维持到过罢年,而这一次过年,肖天健还打算再发一批粮食出去,赈济一下当地那些农户们,让他们能切实感觉到刑天军对他们的好处,帮着他们渡过这个年节才行,现在他玩儿的就是人口,要是把辖内的老百姓给饿死的话,以后谁还为他开垦粮田呀!
所以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解决粮食的问题,而且暂时肖天健也不想跟阳城县的那些当官的过不去,所以决定暂时不去阳城县中北部找那里的大户下手,而是着令阎重喜立即率部出山,此次出去,以阎重喜为首,赵二驴和李栓柱为辅,首先令他前往沁水县一带和翼城县一带活动,在过年之前,打一批粮食回来,重点是顺便再抢一批耕牛,毕竟过罢年春耕开始之后,要是没有足够的耕牛,想要很快将大块的荒地复耕,种下春苗是不可能的,所以趁着这段时间,必须要解决一批耕牛的问题。
但是前提是他们这帮人此次出去打粮,暂时不能着打刑天军的旗号,而是装扮成普通的山贼,隐秘活动,至于他们是一起行动,还是分头行动,就看那些地方的庄子大小由阎重喜临时决定了,这种事肖天健不可能遥控,所以放权给阎重喜来考虑。
阎重喜不用太怎么交代,这个人的能力应该是能把这件事做的妥当的,而肖天健也不担心阎重喜会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因为在每个队将以上的军官身边,都安排有直属于他的护卫监控他们,这些人不隶属于这些军官们,而是直接隶属于铁头直辖,而且还会定期轮换,所以肖天健也不担心手下的军官们在离开他的时候起什么异心。
阎重喜接令之后,没有怎么耽搁,立即便率领了六百战兵和四百辎兵出了莲花寨,绕过阳城县城,朝着沁水县境内潜去。
而肖天健掐指算算时间,眼看着过年也没多少天时间了,眼下许多事情都也刚刚开了个头,手下的每个人几乎都是忙的脚后跟直打后脑勺。
眼下统计人口和土地的工作基本上快要结束了,付德明接着便要开始忙活着合并村落,重新划分土地的事情,这种事肖天健全权委托给了付德明处理,而他也相信,对于民事方面的事情,付德明比起他手下任何人都会处理的更好一些,甚至也绝不会比他处理的差,眼下付德明招募来了几十个识字的人,还临时请来了二十多个在本地老百姓中有威望的人,配合他做这件事情,相信这些人应该可以将这件事做好的。
不待肖天健喘口气,东冶镇双峰寨那边的张朝却派人送了个消息给肖天健,令肖天健顿时兴奋了起来,当即决定,要去一趟双峰寨那边。
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忙的有些脚不沾地,以至于忙活这么长时间,东冶镇那边却没工夫去关注,上一次去双峰寨,也只是在攻下莲花寨之后,过去采摘胜利果实的时候,在那里草草的看了一下,后来因为双峰寨被冯天成烧毁了,没捞到太多的实惠,便安排了张朝驻守双峰寨,他则率部回了莲花寨,双峰寨的匠作营的情况现在做的怎么样了,他很有必要过去看看。
于是他将莲花寨的修葺以及新兵加紧操练等事情交代了一番之后,肖天健便点了铁头,带着少量亲随,出山朝着双峰寨方向行去。
而这一次随行的人员中有一个人比较特殊,那就是范家小姐范雨彤,范雨彤在答应配合肖天健与她父亲联系之后,行动上肖天健对她也就限制更宽松了一些,使得她的活动范围也扩大了一些,也更加自由了一些,而范雨彤似乎也不是一个闲得住的性子,每天都在莲花寨里面看风景,她也看的有点腻了,所以让人带话给肖天健,说她想出去走走看看这里的情况。
而肖天健也考虑到以后可能会需要范雨彤从中斡旋,跟范家打交道,少不了要让范雨彤接触一些他的事务,于是便点头答应了她这个要求,这次他要去东冶镇一带视察那边的情况,于是便干脆带上了范雨彤一起前去。
一行人走在山间小道上,在他们中间是一辆马车,肖天健骑在他的黄骠马上,一边走一边和范雨彤闲聊,虽说他们上一次之间闹了些尴尬的事情,但是范雨彤这个女孩子还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开始几天的时候,还避着肖天健,有些不好意思见他,但是几天过后,便放下了那件事。
而肖天健也很享受能跟范雨彤这样一个美女一起出行,有美女陪着说话,这行程也会舒服一些,范雨彤撩开车帘,好奇的朝着四周打量,还一边和跟在车边的肖天健说话,打听肖天健以及刑天军以前的一些事情,还有有关陕西方面的事情。
而肖天健也乐意挑些不重要的事情跟她说,并且时不时的还会说一些闲话,本来肖天健这个后世之人,眼界就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要宽,不管是自然、历史、地理等等方面,都要知道许多趣闻,随便说出来一点,就让范雨彤听的是津津有味。
范雨彤万万没有想到,肖天健这个家伙会懂的这么多,不管她提出什么事情,肖天健总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就连她说一些有关经商的事情,肖天健也照样能递得上话,这令范雨彤非常惊讶。
本来她以为肖天健应该只是一个粗人,不会读太多书的,可是没想到肖天健天南海北,几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许多事情她根本就连听都没听说过,可是肖天健却能如数家珍一般的娓娓道来。
这让范雨彤不得不对肖天健又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再也不敢把肖天健当作一个粗汉看待了。
最终他们还是聊到了当今的天下大事上,肖天健骑在马上拉着马缰说道:“当今的皇帝,不能说他是一个昏君,但是崇祯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过刚愎自用了,要知道治天下绝非一人之力便能管得过来的,而他事必躬亲,反倒是什么都做不好!
还有就是对于手下大臣的任用,他也太过武断,要么就多疑,要么就太过轻信,用人不当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便宜他了,简直就是白痴!看看他都重用了些什么人吧!朝中现在朋党横行,无人可以制,而他们自己又不干正事,很多时候,他们都在内斗,但凡是有点能力之人,想为国多做点事的大臣,马上就会有人群起而攻之,使之什么都干不成!
大明朝每年数百万两白银,都投入到辽东,可是情况又如何呢?袁崇焕去了,除了杀了有功之臣毛文龙之外,表面上是炮轰死了野猪皮努尔哈赤,实际呢?挡住了鞑子入关了吗?却让皇太极领兵,一直杀到了北京城下,辽东那么多兵马,又都干了点什么?有几个将领敢跟野猪皮的兵马对阵?练出了多少精兵?
哼哼,除了年年加饷,加饷再加饷之外,可收复了半点失地了吗?倒是把大好的江山搞的是一塌糊涂,搞得老百姓们民不聊生!
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这已经不单单只是天灾的问题了,朝廷可曾振抚了多少受灾的百姓?倒是加饷从来没软过手腕!老百姓本来都是他朱家王朝的子民,可是得到了什么,除了层层盘剥之外,他们连口饭都吃不上,人要是吃不上饭的话,只能揭竿而起,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跟朝廷作对,就是因为没法活了,这才干了这一行,如果不是这么做的话,我们又岂能活到这个时候?
我也曾经亲眼看到过人吃人的事情,就连我自己,也险些被人杀了吃掉,所以我不能再忍下去了,这才带着这些人干了这一行,我的目的就是让天下的穷头百姓们都有饭吃,有衣穿,不受那些该死的贪官污吏们的盘剥,不受那些大地主们的欺压,这就是我为何要干这一行的原因!
眼下因为朝廷连年加饷,使得越来越多的老百姓无以为生,也使得更多的人开始跟着义军造反,只求活下去,而义军越多,朝廷就越要为了他们坐稳江山,征调更多的兵将围剿义军,多征兵,则要多派饷,多派饷,就有更多的老百姓活不下去,要起来造反,说白了,现在朝廷已经进入了一个不死不休的死循环,如此下去,大明朝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耗尽大明王朝最后的一滴血,直至大明的灭亡!而大明最终不是亡于我们这些义军手中,就是亡于东虏鞑子,我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
而像你父亲这样的商贾,如果是明眼人的话,便能看出他们眼下面临的其实是一场豪赌,就像赌场上押宝一样,必须要选择把宝押在义军或者是东虏鞑子身上,要么就把宝押在这风雨摇曳的大明王朝身上,等到有朝一日天翻地覆之后,押对了宝的人便会有生存下去的机会,将会飞黄腾达!而一旦押错宝的话,哼哼!我不说范小姐恐怕也明白,大明亡的那一天,也就是他们家族灰飞湮灭的时候!”
(俺这几天吓得没敢到书评区看,今天一看哇塞,还真不出所料,骂声如云呀!不过有关范雨彤的这条线并不是我一事心血来潮,而是在开着本书之前,便已经确定的一条重要的线,以后有相当多的事情,会牵扯到这条线,而这些章其实就是铺垫,俺可是很厚道的,骂我的帖子俺可也都给加精了!寒风开了腾讯微博,拜托弟兄们去踩踩吧!搞不好会有能和你们共鸣的东西!http:///hanfengfujian)
第五十二章 双峰寨
(该开金手指了,但是本书不会超越那个时代的科技水平,绝对没有搞出超越时代的产物!)
范雨彤趴在车窗上,俏脸冻得有些红扑扑的,使得她本来素净的俏脸,显得多了几分艳色,她一直在静静的听着肖天健的话,当听他说完之后,才开口问道:“你难道就这么笃定,大明朝一定会亡吗?抑或说以你们这些所谓的义军,就能将大明江山给推翻了吗?而你就一定能成功吗?”
肖天健挽着缰绳,仰天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中充满了一种豪气,穿透了冰冷的空气,传出了很远,直冲向了天际,震得附近一些树枝上的积雪都从树枝上悉悉索索的落了下来:“天道循环,前面的那么多朝代国家,又有几个皇朝延续过三百年呢?大明朝自太祖朱元璋立国,到现在恐怕也快三百年了吧!而这具躯壳,也早已是千疮百孔,已经撑不下去了!所以我可以断定!大明必亡!而且是用不了几年光景了!
至于我肖天健是否能成功问鼎,说实话我不敢狂言可以,毕竟上阵杀敌刀枪无眼,可能一个根本无名的小兵,便可能会要了我的命,担我肖某来此世上走上这么一遭,不求建功立业,但求问心无愧,不枉活这一辈子!我总要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为这些老百姓们做点什么!如此即便有朝一日,我肖某不幸亡于阵前,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听着肖天健豪气冲天的这番话,看着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那高大伟岸的身材,范雨彤不由得有些痴了,半晌都没有再说话,肖天健的话,让她感到一种震撼,一种莫名的激动,仿佛现在她也是刑天军的一员了一般,不由得有点心潮澎湃了起来。
而那些跟着肖天健的护卫们,也都扭头看着肖天健,不由得有些热血沸腾了起来,大丈夫生于世间,总要做番事业才行,而现在有了肖天健带着他们,他们终于知道,他们这一辈子,可能会因为这个人的存在,而注定不会碌碌无为的平凡下去了,连平日总是冷冰冰不爱说话的铁头,也忽然间跟着肖天健放声大吼了一声,其余的那些护卫们,一个个纷纷拔出腰刀,跟着铁头放声朝天大吼了起来,听得让人热血澎湃不已。
范雨彤趴在车窗边,呆呆的看了肖天健半晌,肖天健转头看了她一眼,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么盯着肖天健看,非常不雅,于是脸色猛然一红,赶忙一把拉下了厚厚的车窗帘,坐回了车中,感到心脏突然间加速跳动了起来,好久都无法平复下来,可是她没有再掀开车帘,继续跟肖天健说话,而是在车中用手托着她的香腮,陷入了思考之中。
自从刑天军荡平了县南一带的各种大小杆子之后,这里变得太平多了,而且肖天健还派出了手下的兵将,组成一支支巡逻队,在县南山区一带各条道路上巡逻,严查出现在路上的闲杂人等,使得本地突然间便变得太平了起来,所以他们一路上根本遇不到什么危险,很快便平安的抵达了离东冶镇不远的双峰寨。
听闻肖天健来双峰寨的消息,负责这里的张朝赶忙带人出寨迎接,肖天健摆摆手笑道:“犯不着用这些俗礼来迎接我,有这空,多干点实事更好一些!都免礼,陪我进去看看边走边聊好了!”
张朝看见跟着肖天健有一辆马车,不知道上面坐的是谁,于是便对肖天健问道:“将军,随行的可还有其他人吗?”
肖天健扭头看看马车,范雨彤已经放下了车帘,于是笑了一下道:“不妨,是咱们的一个朋友想来这里看看,我便带着她过来了!呵呵!把范小姐的车先带入寨中,找个地方请范小姐休息!我们走吧!进去看看再说!”
张朝听罢之后,楞了一下,范雨彤这个肉票的事情他也知道,怎么现在却成了刑天军的朋友了?难不成自己的主子又把这个小妮子给骗到手了不成?如果是的话,那就……唉!人比人气死人呀!长得帅就是有女人缘!张朝倒是也没多想,因为他比谁都了解肖天健是什么人,对于女人的问题,肖天健是绝不会用强的,即便是对这个范家小姐,肖天健也绝不会用强逼她当他的女人的,这一点肖天健的人品是让刑天军上下都信服的,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张朝也不便多问什么,于是一招手,让人把马车带入寨中,安排女人妥善照料这个范小姐先。
说话间肖天健便前面举步带头走入了双峰寨,一进寨子,肖天健便感觉到了一股热火朝天的气氛,和他上一次来双峰寨不同的是,双峰寨那些被冯天成烧毁的残垣断壁,这个时候早已是被清理了干净,并且在原来的废墟上,建起了不少的新的建筑。
这些建筑都很简单朴实,皆是用当地现成的材料建成的,简单而且实用,而且这里的工匠们也基本上都已经移驻到了这些新房之中,那些临时搭建起来的窝棚都已经被拆除掉了。
而现在还有一些建筑正在施工之中,不少工匠正在忙忙碌碌的赶工之中,一见到肖天健这个大当家过来,于是不少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儿,主动过来热情的迎接肖天健的到来。
肖天健笑着跟这些熟悉的工匠们打招呼,照样是一点架子都不端,并且问了一些人这里的吃住情况如何。
“大当家就放心吧!张将军对咱们这些工匠们好着呢!吃喝用度,绝不亏欠咱们一点,大家伙这不都卖命的在干活嘛!”一个跟肖天健熟悉的老工匠对肖天健笑着答道。
和一般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确实没有多少监工可言,包括这里的辎兵以及驻地兵将们,大多在不操练的时候,也会给这里的工匠们帮忙,甚至连山下附近的一些村民,得了刑天军的实惠,趁着这个冬天没事可作,听说刑天军这边有活干,虽说没工钱拿,但是可以管两顿饭吃,于是也跑来了不少人到寨中给刑天军帮忙,人手不缺,整个寨中各项工作自然都进展的飞快,这让肖天健很是欣慰。
其实说实在的,刑天军能给工匠们的实惠并不是很多,只是为他们提供吃喝以及衣物,眼下还并无工钱发给他们,这要等回头都稳定下来之后才能按部就班的开始,但是既便如此,工匠们也干劲十足,因为他们以前都是饿怕了的人,知道现在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来之不易了,即便是暂时拿不到什么工钱,大家伙也愿意卖力干活,以保住这个吃饭的门路。
再加上刑天军的人对他们绝少打骂,大家伙身份都很平等,也没人对他们颐指气使,所以这干起活来的时候,大家伙心情也好,活干的自然也是又快又好了。
看着这些工匠们还有兵将们干的着实不错,肖天健自然是高兴的很,于是当众便大声说道:“今天我过来这里,也是要带给大家伙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先前定下的规矩,从本月开始,这里的所有工匠们都将按照既定的规矩,按月发给工钱,以后大家伙有了钱,也可以在这里置地建你们自己的家了!这一次我已经把第一个月的饷钱给大家伙带过来了,随后将会由张朝发放给你等!”
一听肖天健说出这个消息,工匠们自然是喜出望外了,当即呼啦啦跪下一大片,给肖天健磕头称谢,连呼肖天健是他们的恩人。
肖天健摆摆手笑着大声对这些工匠们说道:“大家也不必谢我,只要大家伙好好干,我刑天军自然不会亏待诸位的!大家伙也不要围在这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以后这些迎来送往的俗礼也都免了吧,多干实事才是正事儿!”
众人一听,便立即谢过肖天健,各自起身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至于这次的发工钱的事情,对于刑天军的兵将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怨言,毕竟他们平时是靠着上阵打仗领赏的,算下来只要有仗打,他们就有赏钱拿,比起工匠们,他们的赏钱只多不少,干的好的话,一场仗下来,领到的赏钱,就顶的上工匠们数月甚至半年还多,所以对于工匠们领工钱,他们也没什么好羡慕的,这也是肖天健保持手下人好战的一个办法,每个月固定发饷,对于刑天军当兵的来说,并不合用,就是要让他们有靠着上阵杀敌领赏的心,刑天军的战斗力才会强大!
这里的木工眼下暂时主要还是集中建房为主,部分木匠被分派去打造车辆,来补充给军中之用,同时也修缮一些当地征来或者是以前从肖屠户抑或是冯天成他们哪儿抢来的大车,以此来将东冶镇一带的铁炉中生产出的铁抑或是煤运至双峰寨使用。
而肖天健眼下最关心的还是铁匠那边的工作进展情况,眼下他手下集中起来的铁匠已经不下二百人之多了,这帮人眼下主要工作就是为刑天军提供武器,同时也大量的在打造各种农具,以备年后春耕之用,所以铁匠的工作关系到刑天军装备质量和年后春耕能否顺利进行的问题,肖天健是绝对不敢疏忽大意的。
第五十三章 新式鸟铳
(有关文中一些数据,也是我结合了各种资料综合出来的东西,可能会有所偏差,如果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但是最好不要骂人呀!这段时间挨骂挨的感觉很差,简直要没动力写下去了!拜托!)
双峰寨作为赵大同以前的老巢,基础设施还是相当不错的,这里穿寨有一条流向蟒河的溪流,寨中用水相当方便,而且水质因为是从山中刚刚流出的,十分清澈,据当地人说,这里的水极适合打铁淬火使用,故此作为赵大同的发财根本,他在双峰寨里面,本来就建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铁匠铺子,而上一次冯天成血洗双峰寨的时候,虽然烧了不少房子,也将寨中的一些铁匠杀了,但是对于这个铁匠铺子,却没有破坏太多,刑天军接管这里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这里的铁匠铺便立即投入到了使用之中。
而肖天健又非常重视铁作的事情,加上工匠比较多,原由的铁匠铺并不足以现在的铁匠们使用,所以张朝接管了这里之后,便立即令工匠们最先增建了一批铁匠作坊,供这些铁匠使用,另外还将一些铁匠分配到了东冶镇几个炼铁炉那里,这才分流了这里的铁匠们。
而铁匠作坊里面的剩下的这百余名铁匠,皆为铁匠中的高手,工匠头便是那会打造鸟铳的大匠杨昌寿,而杨昌寿也感念于肖天健对他的重用,不吝自己的手艺,将打造火铳的手段传给了一批比较能干且聪明的工匠们。
肖天健一走到铁匠铺所在的后山工棚区,便立即听到了这里叮叮当当不断的打铁声,并且看到了一个个烟囱,耸立在工棚之间,每一个烟囱都代表着那里有一个铁匠炉,数一下居然有十几个之多,可见这里的铁匠工棚规模确实着实不小。
在问清楚了杨昌寿所在的工棚之后,肖天健直接便走向了那个工棚,工棚中的工匠们这会儿都得知了肖天健过来的消息,也得知了他们即将领到在刑天军之中做事第一次的工钱,于是都喜出望外的跑出来迎接肖天健。
肖天健又是跟这帮工匠们好一番寒暄,之后才拉着杨昌寿走入了工棚之中。
一进工棚肖天健便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和外面的寒冷不同的是这工棚里面的温度很是不低,虽然不至于让人大汗淋漓,起码穿着一身棉进这里,不多会儿就会冒汗了。
肖天健走到一个铁匠的工位上,伸手便拿起了一根架子上的铁管,凑到眼睛边上看了看,然后对杨昌寿问道:“这鸟铳的铳管质量如何?”
杨昌寿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将军放心!这是我亲自把关打造出来的铳管,在这儿比起当初在陕西那边的天龙寨,条件真是好多了,起码这里的精铁经得起俺们这些铁匠们用的,而将军也要求过,质量是第一位,咱们这些工匠们有足够的铁料,打造起来自然就不惜力气了,所以凡是打造出来的成品,皆为堪用的精品,可确保军中弟兄们用的时候,不会炸膛,出事的话,将军大可拿我试问便是!”
肖天健点点头接着仔细观察这根铳管,看到铳管上还符号,便对杨昌寿问道:“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
杨昌寿立即答道:“这还是按照将军的要求,每根铳管上都刻上符号,只要一看这个符号,便可知道是谁打造出的这根铳管,假如以后上阵使用炸膛的话,第一个找我,接着便可找到这个打造的工匠,唯我们试问!”
肖天健这才满意的点头放下了这根铳管,接着朝下瞧,通过这一年间,刑天军对他们缴获的鸟铳的使用情况来看,眼下他们所用的这些鸟铳,威力实在是谈不上让他满意,虽然他也通过改造枪托,配用粒状火药和定装火药,来改善他们现有的那些鸟铳的性能,但是对于鸟铳实际的威力却提高不大,只是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射击的精度和炸膛的几率,在与敌军队阵期间,还不足以压制住对手的强弓,同时面对敌人的鸟铳,也没有明显的优势,以前他们东奔西跑的,这件事他即便是想解决,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条件,而现在到了这里,终于打下了一小块他们的根据地了,解决这个问题也就被他提到了议事日程上面。
所以在他将杨昌寿等工匠们编为匠作营,派到双峰寨之后,便交给了杨昌寿一个任务,就是对现在他们所能造的鸟铳进行改进,而第一步改进就是提高鸟铳的威力,首先就是冲鸟铳的铳管下手,现在拿在他手中的这些铳管就都按照他的要求,扩大了膛内直径,使现行的鸟铳口径从以前他们用的形制不同的的9到12、3毫米,扩大到了17到18毫米左右,而枪管的长度比也增加到七十比一。
如此一来,使得弹丸的重量便可以增加不少,装药量也增加一些,并且保持七十比一的枪管长度,以此保证射程不但不减,还要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如此一来,使得刑天军的鸟铳在威力上应该能超出了官军使用的鸟铳不少,射程方面也自然更占便宜一些。
不过反过来带来的负效应就是因为要同时确保增加火药之后,避免膛压过高,造成炸膛几率的提高,所以铳管也要在一定程度上增加膛壁的厚度,使之能承受更大的膛压,确保使用者的安全,结果肯定是带来了鸟铳的重量的增加,眼下他手中的这根铳管的重量,便已经达到了七斤左右,如果再加上护木以及其它配件的话,这支鸟铳成形之后的重量起码会达到十四五斤以上,对于一个火铳手来说,这个重量已经足以影响到他们据枪瞄准了。
只是目前这种鸟铳尚在试制之中,具体情况如何,现在肖天健还没有看到效果,所以今天他来这里的另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来检验一下这种新式火铳的威力,另外通过试枪,提出对这种新式鸟铳下一步的改进。
肖天健在这里巡视了一圈之后,看到这里的成品铳管并不多,真正成品也就是不超出十根,而这里的工匠们不但在打造鸟铳的铳管,同时还在打造各种附件,比如说封堵铳管尾部的螺丝,火铳引火的龙头、药池,清理鸟铳的搠杖等物,为装配做准备。
肖天健皱皱眉头,对杨昌寿说道:“这里的工匠们是否是每个人负责一支鸟铳的全程打造呢?”
第五十四章 试枪
杨昌寿楞了一下,有点不明白肖天健这个问题的缘故,于是点头道:“当然是了,既然是让我们确保鸟铳的质量,那么自然是所有部件都要一个人完成了!
肖天健立即摇头道:“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一旦正式开始大批打造鸟铳的话,一个人负责整套鸟铳的打造,显然浪费人力物力!到还不如令工匠们分开,有人专门负责打造鸟铳的铳管,有人专门负责打造药池,有人专门负责打造龙头等等,所有小的部件,都让一个人专门负责打造,然后再由专人负责将这些东西组装起来,最后再进行统一验收试射,没有问题便可以入库,等待配发到军中。
我想这么做的话,会节省更多的人工,而且每个人只负责一样东西的打造,日久下来,手艺便会极其精湛!既省时有省工!这叫流水线作业!杨大匠可以考虑一下我这个建议,这种办法可以称作流水线作业,看看我的办法管不管用如何?”
杨昌寿听罢之后,又愣神了一阵,因为长久以来,他们这些铁匠们,不管做什么,都是一个人负责将一件东西全部造出来,每一样东西都是他们个人的个人作品,而肖天健现在提出,让一个人只负责一个部件,最后拼装起来,这么做成吗?
可是仔细又想想,觉得肖天健给他们出的这个法子确实行之有效,每个人只负责一个部件的打造,不用多长时间便可以熟记于心,打造起来肯定是非常快捷,而且废品率也自然会降低很多。
打造一支鸟铳,说是十斤毛铁打出一斤精铁,一根铳管要几斤精铁,而实际上并非如此,而是许多铁料都消耗在了废品上,这也是一个高明工匠和低级工匠的区分,高明的工匠远远用不了这么多、毛铁,来打造一支铳管,虽说这些废品还能回炉重炼,但是消耗量也远大于使用量,如果让一些人全神贯注的专门打造铳管的话,那么用不了多久,这些人便都能成为打造铳管的大匠,成品率肯定会得以大幅攀升,以前打造三五根才成一根,可能会提高到每打造两根便出一根合格的成品。
而杨昌寿也是一个脑子灵活的人,否则的话也不会成为大匠,举一反三之下便发现,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充分的利用起他手下的所有铁匠,即便是水平差的铁匠甚至是学徒,也可以充分的发挥出他们的劳动力,只要让他们去锻造一些毛铁,使之去杂存精,然后将锻出的精铁,交给下一个水平高的工匠继续下一步的锻造,如此一来,不但节省了工时,也节省了人力,充分的调动起了所有的人力,比起原来他们用了几百年的办法,生产量可能翻的不止是三两倍之多。
想到这里,杨昌寿顿时大喜了起来,一拍脑袋,于是笑了起来,抱拳对肖天健说道:“小人实在是服了,将军这席话可谓一下便让俺开了窍了,实在是好主意呀!我们以前咋就没有想到这么好的办法呢?如此一来,铁作的兵器产量恐怕会翻几个跟头还不止!小的这下算是想明白了,请将军放心,明儿个小的便开始按照将军的这个法子安排下去!”
肖天健摇头道:“其实我这个办法,并非有什么新意,想来早在先秦时代,秦国的工匠们就是这么做的,只是后来渐渐的人们忘掉了这个办法而已,加上你们这些工匠们惜艺不肯传授外人,只肯传授给自己的子孙,甚至传男不传女,一旦有人绝后抑或是遭遇不测的话,那些好的技艺便失传了,如此一来,使得不少好的技法,就此失传人间,实在是可惜了呀!
不过我也知道这是为了你们子孙的饭碗的问题,可是大家伙不妨想一下,这乱世之中,如果大家都惜艺不授的话,那么多少技艺要失传不说,你们凭借自身,可能在这乱世生存下去吗?又何谈你们的子孙会因此受益呢?
所以眼下唯有大家都不吝将拿手的技艺传给咱们的工匠们或者是学徒们,刑天军强,则你们的生活便有保障,你们的子孙的生活便有保障,刑天军弱,大家便失去这个依靠,一切都不必多说,大家自然也都明白是什么后果了!大家明白我的意思吗?”
铁匠铺里面的这些工匠们听罢之后,虽然不敢说完全都听懂了,但是大家也似似乎乎的明白了肖天健的意思,那就是这里的所有人的利益,都围绕着刑天军的利益,刑天军发达了,他们自然会和他们的子孙都衣食无忧,如果刑天军强大不起来的话,那么一切免谈,他们照旧要去过那朝不保夕的日子,就别谈惠及子孙了!
于是杨昌寿先跟着点头,现在他是铁作的匠头,已经开始将他的手艺传给了这帮手下,所以他理解的也最透彻,其余的那些铁匠们,于是跟着一个个的也开始点头,肖天健于是看着众人,也点头笑了起来。
不多时铁匠铺里面的铁匠们,便都跟着笑了起来,发出了一片大笑之声。
“好了,大家先各自忙你们的!杨大匠,走吧!去外面试试你那杆已经打好的鸟铳吧!我可是收到了张朝的消息,一刻不停的就赶了过来!”肖天健抬起手止住了众人的笑声,然后让他们散开,拉上了杨昌寿一边走一边对他说道。
杨昌寿连连点头,走在前面带路,来到了铁作后面的靠山的一块稍微开阔些的地方,令人取来了一支崭新的连枪托上都还没有来得及上漆的鸟铳,并且交到了肖天健的手中。
“将军,这便是那支刚造好的鸟铳,我们已经试过了,绝对不会炸膛,请将军试枪!”杨昌寿对肖天健说道。
肖天健伸手接过了这支鸟铳,一入手便觉得沉甸甸的压手,让人有一种放心的感觉,而且铳身的长度带上刑天军特有的抵肩枪托之后,足足达到了一米五多,几乎和普通人的身高相等了,无论是重量还是长度,都超过了他们以前用的鸟铳许多,几乎有点像是小号的九头鸟了,某种程度上,说它是鲁密铳已经不算错了,只是肖天健还没见过鲁密铳,所以眼下尚无法作出比较,但是在他看来,自己这种新式鸟铳,即便是碰上鲁密铳,也不见得落于下风才是。
肖天健接过这杆鸟铳之后,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杆全新的鸟铳,立即让人拿来弹药,装填到了鸟铳之中,用搠杖捣实之后,又在药池中倒上了引药,这才盖上了药池盖,点燃了火绳,完成了一系列的装填动作。
在这块开阔地上,三十步、五十步、七十步、一百步之外,各自都立起了一块厚实的松木板,有门板那么大,上面涂了一个大红点,显然是作为试枪用的靶子的。
肖天健也不废话,一切要亲自检验之后再说,于是立即便选了五十步开外的那个木靶,端起了这杆鸟铳,这杆新鸟铳很沉,托枪的时候,也因为力臂的增长,使操枪者据枪瞄准有些困难,但是对于肖天健来说,他本来就人高马大,胳膊也长,力气也很大,十几斤的重量还不足以影响到他据枪瞄准,所以对他来说,影响并不大,端起枪之后,他稳稳的瞄准了那块木靶,在稳定住了手臂之后,立即扳下了夹着火绳的龙头。
随即响起了一声沉闷的铳声,铳口喷出了一团火焰,冒出了一大团浓烟,而肖天健也感觉到肩膀上的枪托在开火的同时,重重的朝后撞了一下,说明这支鸟铳的后坐力已经是相当可观了,力气小的人,还真就不太容易据枪瞄准,这一点要想个办法解决才行。
他开了一枪之后,便将鸟铳丢给了一个护卫,让他重新装填,而他则带着人朝着那块木靶走去,走到了木靶前面之后,肖天健立即趴在木靶上检查。
只见在木靶红心下方一点,出现了一个窟窿,一寸多厚的木靶被刚才他那一枪,彻底的穿透,如果是打在人身上的话,即便是穿上铁甲,这一枪也足以将铁甲穿透,打入到人体之中了,这说明这杆新式鸟铳,质量上没问题,威力上起码在五十步左右,是能够给身披铁甲的敌人,造成致命的重创了。
看罢之后,肖天健笑道:“这个距离上精准度还不错,威力也足够,看来这次改进鸟铳,还是对的!五十步破甲是没问题了!回去再试试七十步如何吧!”
一个下午的时间,肖天健使用这杆鸟铳,平平碰碰的打了三四十枪,每一枪都要检查射击的效果,而且肖天健还不断的令人在这些木靶上,挂上各种甲胄,进行试验,来充分的检验这种新式的鸟铳的威力如何。
通过一下午的试验,肖天健的脸上被熏的乌黑,两眼也被硝烟熏的生疼,但是他丝毫不以为意,兴致勃勃的一枪接着一枪的试验。
最终肖天健对于这杆新式鸟铳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这杆新式鸟铳基本上已经达到了他的理想目的,五十步处,可破重甲,给敌人造成致命的伤害,七十步之外(基本靠蒙,命中率不高),可以破普通铁甲,并且致人死亡,百步之外(如果打的中的话,当然对于门板大小的目标还是有些机会的!),对于无甲之人也能造成致命杀伤,加大的口径使得弹丸加重,对敌人的伤害超出了原来的鸟铳,已经堪称为一种杀人利器了,如果想要继续增加威力的话,就要继续加大口径,增加装药量。
第五十五章 改进意见
不过这次试射的结果还存在一个问题,就是他们尚未检验出这种新式鸟铳的最大装药量,装药量越大,弹丸的初速也就会越高,射程也就会越远,杀伤力自然也就会越大。
不过因为这支鸟铳还是新造的,没人敢装太多的火药,让肖天健冒这个风险,故此威力是否还能增强,大家伙暂时还不是十分清楚。
不过这支新式鸟铳的缺点也暴露无余,就是铳管有些太长,重量也太大了,肖天健也相信这个时代的能工巧匠们不可能没有意识到口径、装药量和射程、威力之间的关系,之所以像徐光启等那些明代的能人,没有这么做,估计也是因为考虑到当兵的对鸟铳的操枪以及偕行方面的问题,才会将鸟铳基本上定在八至十二毫米,重量在七八斤左右,而没有将鸟铳造的更大,更重,而肖天健却是唯火力制胜论者,他不管那么多问题,十二斤的重量,虽然有点重,但是也不是影响到士兵们携带或者操作的关键问题,他相信通过长时间严格的训练,以及良好的伙食,他的火铳手们,是可以解决这些问题的。
而他要的就是比敌方更多的火力输出,先敌开火,并且要做到有效杀伤,起码要能压制得住敌人的主要单兵远程武器,始终保持着刑天军火力方面的优势才行,只有这样,刑天军才能在有效杀伤敌人的时候,还能减少己方的伤亡。
至于这种鸟铳据枪瞄准困难的问题,现在他们用的抵肩的鱼尾式枪托,已经一定程度上抵消了一些,如果想要进一步提高火铳手们的射击精度的话,除了严加训练之外,他倒是还有一个很简单且有效的注意。
“这杆鸟铳确实有点长,也有点重了,对于我这样的大个子,力气又足的话,倒是还问题不大,对于咱们普通的火铳手来说,还是有点重了,威力是上去了,但是准头却下来了这可不行!这样吧!让木匠们在给这种鸟铳制作枪身的时候,再在下面加上一个可折叠的木棍,务求要用最硬实的木头做,确保要结实一些,操枪瞄准的时候,可以放下木棍,杵在地上,使火铳手们可以依托下面的这根木棍瞄准,我想那样的话,如果谁还说托不稳的话,那就可以直接让他去扫猪圈了!呵呵!”肖天健爱不释手的看着手中的这把新式鸟铳,一边蹲下来,拿了个小树枝,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大致的形状,对杨昌寿提议道。
杨昌寿立即点头笑道:“将军实在是睿智,这办法我等这两天也想到了,不过我等想的没有像将军这样巧妙,我们刚开始想着给每个火铳手配一根短叉,可以把鸟铳架在叉子上瞄准,那样的话,也可以瞄的更准一些!可是跟将军这法子一比,我们想的办法就有点太笨了!将军这办法好,平时支杆合入到枪身的槽里面,用的时候张开放在地上,这法子要简单多了,还不影响火铳手们再带上一把刀!呵呵!”
肖天健偷偷的汗了一把,他哪儿是什么大智呀!他不过是后世在网上见到过一张这时代西方重型火绳枪的图片罢了,而西方重型火绳枪,走的也是扩大口径,延长枪管,增大装药量的办法,重量超出了二十斤,对于人高马大的欧洲人来说,他们都无法据枪瞄准,就不要说是这时代矮小瘦弱的中国人了,所以他不可能将鸟铳弄的跟西方重型火绳枪那样变态,只能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提高鸟铳的口径、重量等,反正现在他主要的对手,又不是西方人,而是官军抑或是同行,假如有朝一日,他能对上东虏鞑子的话,对于那些只知道抱着弓箭不放的野蛮人,他目前这样的新式鸟铳,已经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不过肖天健脸皮够厚,扛得住别人这样的夸奖,毕竟这时候专利者也不会来找他索要专利费,所以他生受了下来,继续装他的睿智状。
“休要夸我,我跟你们一样,不见得就聪明多少,只不过是喜欢多想一些罢了,有事大家只要多想办法,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这型鸟铳我看基本上达到了我想要的目的,应该可以投入大量生产了!各种模具也可以大量制备了!
另外对这支鸟铳,不要可惜它,从明天起,对它进行破坏性试验,不断的增大装药量,看看到底多少火药,才能使它炸膛,然后确定一个合适的装药量,既可以保证威力发挥,又可以保证咱们火铳手的安全,总之,要将这种鸟铳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让谁碰上咱们,都要吃亏才行!”肖天健谦虚了一下之后,又对杨昌寿交待道。
杨昌寿自然是立即点头恭敬的答应下来,表示从明天起马上就办。
接着肖天健又问道:“我以前要你们打造的那种可以配备在鸟铳上的短刃,虽然当初打造了一些,但是后来咱们离开天龙寨,这件事就搁置了下来,现如今咱们有了自己的地方,要铁有铁,是不是这件事还要继续干呢?”
杨昌寿立即笑答道:“将军请放心便是,这件事小的们都记在心里呢!忘不了的!我们也正在琢磨着,怎么弄这种短刃,可以既按在铳口上,又不影响到放铳,而且还要简单结实一些,不能轻易掉下来!”
肖天健立即摇头道:“这件事你们不必难为了,我回头画张图给你们,你们按照我的办法弄就成了,这新式的鸟铳,长度已经够长了,再加上短刃的话,估摸着跟短矛也差不多了,这么一来,咱们的火铳手,一旦到了紧要关头,把短刃上到铳口上,就是一群短矛兵,敌军只要不是长枪,对上他们照样要吃亏!起码火铳手也有了自保的能力,不用一放完铳,就丢家伙操刀了!”
“可是将军,这新式鸟铳太重了,火铳手能舞得起来吗?”杨昌寿有些犹豫的对肖天健发问道。
肖天健站起身,双手持握住鸟铳,左脚朝前踏出半步,屈膝迅猛的端起鸟铳,朝前做了一个突刺的动作,虽然这把鸟铳尚没有装上刺刀,但是在他手中,一个迅疾的突刺,还是让人产生出一种无法抵抗的感觉。
接着肖天健又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或刺,或撩,或砸,看的让几个工匠们眼花缭乱,这才收住了身形,把鸟铳的肩托垂下放在了地上。
“用这东西,不用花哨的招数,就是简单的突刺,只要练好了这一招,成队列列队的时候,集体朝前刺杀,威力也相当不小,真的是打散了的话,就三人一组,背靠背,便可以照顾身前身后,对手如果是用刀的话,几个人也不见得能啃得动他们!实在不行的话,这家伙这么重,抡圆了砸,比起铁棍也不差太多,只要砸上去,就能把人砸的筋断骨头折!何况还有这枪托,近战的时候,一刺不中,让对手近身的话,就用力上撩,用枪托去砸对手,也足够对方喝一壶了!总之就这么几个简单动作,谁也不能小看火铳手的威力!”
肖天健并非是无的放矢,其实战争的发展,刺刀的出现,迟早是会把长枪手也踢到历史垃圾堆的,在机枪发明之前,成建制的火枪手,配上刺刀便是一群长枪兵,排成密集阵列,远处放排枪射杀敌军,近距离接战处便上刺刀,用刺刀杀敌威力是相当巨大的。
而拼刺刀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就是简单的一些动作,习练的纯属一些,临阵只要不慌,对上敌人的时候,杀伤力也相当不小,直到一二次大战的时候,拼刺刀的战术也会常常用到,甚至还经常影响到战局的发展。
而这种新式鸟铳,确实太重了点,拼刺刀有点勉为其难,但是抓紧了进行突刺,却并没有一点问题,何况他刑天军本来讲究的就是团体协作,想想千百把上了刺刀的火枪兵,一起对敌人突刺,同样也会让人胆颤的。
众人看罢了肖天健演示之后,铁头和他手下的那些亲卫们,也都纷纷接过去这把新式鸟铳,沉甸甸的握在手中,跟着比划了几次突刺的动作,都点头表示虽然重一点,但是装上短刃之后,刺杀还是没问题的,于是杨昌寿等工匠们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因为肖天健说过,只有士兵才知道他们最想要什么东西,工匠们打造兵器,就是要让士兵使用,所以士兵们要的就是他们需要造的,而肖天健作为刑天军的大头领,自然是很清楚要给兵将们什么武器了。
办完这件事之后,肖天健这才离开了铁作区,带着铁头、张朝等人一起回到了前面的宿营区之中,因为新式鸟铳实质上的突破进展,肖天健今天很高兴,特准将库存的酒水拿出几坛,分发了下去,让这里的工匠们休息一晚,又令张朝给众人加了顿荤菜,让大家伙都喝些酒放松一下,前段时间他们灭冯天成和两股山贼的时候,打死了对方一些马匹,现如今这些马肉也都分发到了各处,储备了起来,倒是并不是很缺肉食。
而对于能吃顿肉食这件事,可把这里的人都高兴坏了,每个人都知道在这时代能吃上口肉,是件多不容易的事情,所以所有人都高兴万分,双峰寨里面也是欢声笑语一片。
而肖天健也亲自召集了匠作营中几个主要负责人,在简陋的屋中布置了几个简单的酒菜,和他们痛饮了一场,也使得这几个月来,高度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第五十六章 水坝
第二天一早,肖天健照旧早早的起床,在院中先是练了趟拳脚,虽然他基础不好,但是凭借着人高马大以及长期打篮球练就的身手,这拳脚打起来也是虎虎生风,很有点气势。
一趟拳走下来,他的身体也就热了起来,驱走了身上的寒气,脑袋上冒出了热腾腾的热气,接着接过铁头为他送来的大枪,又在院中耍了一趟枪。
肖天健的枪法不能算好,但是毕竟他有罗立和李凌风这样的高手指点,这大半年勤练下来,也很有起色,而且考虑到肖天健武功根基不好,罗立这家伙也不教他什么花枪,而是专挑枪法中最实用最凛冽的招数,传授给他,讲求的是实用性,所以肖天健舞的枪不好看,但是杀气很重,每一枪刺出,都力道十足,实实在在每一招都是杀人的招数,用来表演肯定是不成的,但是却极其适合在两军阵前使用,一趟枪走下来,站在院子周边的那些护卫们作为懂行之人,都大声的叫起了好。
厢房的屋门吱呀一声打开,范雨彤带着还有些慵懒的神色出现在了厢房的门口,似乎被院子中的声音吵醒,有点不太高兴,一开门便被扑面而来的寒气,冻得哆嗦了一下,赶紧拉紧了披在身上的皮氅,裹紧了她那窈窕的身子,朝着院中望去。
而她立即便看到了正在院中龙腾虎跃的肖天健,眼睛猛的一亮,于是对门前照顾她的那个健妇问道:“你们大当家,天天早晨都这么勤练武艺吗?”
健妇答道:“回小姐的话,我们这些人平日也难得见到将军一面,不过听我家的男人说,我们将军很是勤勉,据说是天天都要起来的这么早,练完武之后,还要去营中检视各处的情况,甚至半夜也会起来查岗,虽然他平时不怎么发脾气,但是一旦发现有人违纪的话,却很是严厉,军中上下对他是又敬又怕!
不过话说回来了,将军也实在是不容易,据说最初的时候,他就只身一人,后来带起了十几个弟兄,一步步的才将我们刑天军发展到这种地步,我们这些人中,绝大多数人,如果不是受到了他的恩泽的话,恐怕早就不知道饿死在什么地方了!
没想到现在咱们都壮大成这样了,将军还是如此勤勉,我们这些人,要是不好好做事的话,真是对不住他呀!”
从这个健妇的脸上,范雨彤可以看出刑天军的人,对于他们的这个大当家,是何等的崇敬,于是对肖天健的认识也更加深了一层,看了一阵之后,看不出个门道,只觉得肖天健浑身上下似乎有一种用不完的力气一般,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阳刚之美,心跳不由得又开始加速了起来。
范雨彤对自己这些天的反应有点紧张,她没有恋爱过的经历,所以也就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了,总之,她这些天来,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是想跟在这个男人身边,听他说话,看他做事,难道她爱上了这个肖天健了吗?
当想到这里的时候,范雨彤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立即在心中否定这个想法,肖天健虽然为人处世确有非同凡人之处,但是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强盗头,而她范雨彤可是大家闺秀,两个人的身份可是相差的是十万八千里,她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粗俗’的强盗头子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只是她对他好奇罢了。
范雨彤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强行否认掉了心中的那种念头,这才觉得放松下来了许多。
早饭刚过,肖天健便再一次出门,不过今天范雨彤也跟在了他的背后,众人也搞不清楚范雨彤眼下在刑天军的身份,也没人敢提出异议,阻止范雨彤跟着肖天健。
而肖天健所过之处,每个人都立即对他施礼,每个人脸上带着的都是由衷的感激目光,这种目光绝不是普通的献媚,而是从人们心底往外散发出来的,没有半点虚伪造作的成分,这让范雨彤很是留意。
一个人要做多少事,才能让这些人这么崇敬呀!她的父亲时不时的也会施舍一些钱,给那些乞丐们,甚至会在一些地方设粥棚,赈济一下灾民,可是也从来没见过有人用这种目光看过她父亲一眼。
而肖天健对这些人的态度,也没有趾高气扬的神态,而是处处都如同露出着他那如同春风一般的微笑,对这些贫贱的工匠们,没有一点歧视或者是颐指气使的态度。
而双峰寨的所展示给范雨彤的情况,也让范雨彤感觉到这里处处都洋溢着一种生机,虽然这里的建筑简陋,但是却很朴实,每个人都在用心干活,比起他们家的一些作坊中的那些雇工,都要用心许多,根本没人去监督他们,每个人都干的是热火朝天,许多人在来回走动搬运物品的时候,几乎是用一路小跑来完成的。
范雨彤不知道肖天健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能让这些人如此为他卖命,于是便小声对肖天健问及了这个问题。
“这个事情简单!我把他们当作兄弟一般的看待,不歧视他们,给他们一个公平,让他们感觉到他们是人,而不是奴隶,而且告诉他们,他们所做的每件事,够干系着他们自己的切身利益,我们的利益是共同的!只要有良心的人,自然就不会不努力工作!
但是我同时也并不放纵他们,对于我刑天军之中任何人来说,都必须要靠着他们自己的努力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对于那些好吃懒做,滥竽充数,混吃等死之人,我也绝不姑息迁就,刑天军也绝不容他们这么做,这些人会在第一时间,被逐离出去,任其自生自灭!
有这两点之后,我想每个人都会用心做好他们手头的工作的,这难道很难吗?”肖天健向范雨彤娓娓道来。
范雨彤听罢之后,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开始默默的跟在肖天健的背后,在双峰寨之中到处巡视。
肖天健走到每一个地方,看罢这些工匠们的活,似乎都能多多少少的提出一些他的建议,而这些建议,放在后世来看,也许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但是放在这个时代,对于这些工匠们来说,往往很小的一个建议,便能让他们豁然开朗,想明白许多东西,不由得让这些工匠们对肖天健的博学多才,更是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程度。
肖天健虽然在建房上没有任何造诣可言,但是毕竟听得多,见的广,而且他大学又是学的机械动力,所以在许多地方,都能用上一些他所学的知识,故此他自嘲自己为万金油,什么都算不上精,但是抹到哪儿都会凉凉的,不过许多时候,一些事情都是一个观念,就像是一层窗户纸一样,没人捅一直不破,有人只要轻轻一通,便马上能让人觉得豁然一亮,解决不少的问题。
当他们走到寨中那条从山中流出的溪流旁的时候,肖天健忽然驻足在溪流旁边,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周围的地势,指着溪流上游的位置对张朝说道:“这条溪流对于我们来说,可是天赐之物呀!这条溪流不单单是解决了我们双峰寨人畜饮水的问题,而且还能给咱们的各种作坊,提供足够的动力!这里有会造水车的工匠吗?”
张朝立即扭头对几个手下的工匠头们询问了一下,一个中年工匠立即站出来答道:“没问题,小的于兴,大小就跟俺爹学的木匠,以前在不少地方,给人造过各种水车!将军可是想要在这里建一个水车吗?小的能造!”
肖天健立即点点头道:“看来咱们这里可是卧虎藏龙呀!会干什么的都有!不错不错!走!咱们顺着溪流朝上走,看完之后再说!”
说着他便带着一行人沿着穿寨而过的这条溪流,朝上游走去。
山西头两年也曾经大旱,但是多为春旱夏旱,而阳城南部是王屋山,这里并没有因为早年大旱,水源受到太大的影响,特别是今年秋天,王屋山一带雨水还比较充沛,所以流经双峰寨的这条溪流,水量还算是相当不错,而且这条无名溪流,从山中流经双峰寨的时候,有四处台阶一般的落差,所以肖天健对这条溪流很是感冒。
一行人走了一趟之后,范雨彤看到这里的风景非常好,溪流边上都结着晶莹的冰凌,而溪流因为一直处于流动状态,倒是没有结冰,溪水更是清澈见底,可以看到下面的各种各样的卵石,和周围的风景衬托在一起,交相成趣,景色可以说是美不胜收,于是便逐渐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里的美景上。
而肖天健却没这么闲情雅致,在一个溪水落差的地方停下脚步之后,对张朝说道:“大家伙从这里看下去,这条溪流在双峰寨总共形成四处落差,水流很急,但是建水车还是不太合适。
我是这么想的,在这里以及下面两个地方,只要建起几道不算大的堤坝,便可以将溪流截断,形成三个大型蓄水池,然后利用水流,沿途至少可以建起数座大型水车,还可以建不少的小型水车。
如此一来,不管是咱们打铁,还是磨面,都可以解决了!现在打铁全靠的是人力,磨面全部靠的是畜力,只要建成水车,便可以节省不少人力畜力,产量还会大幅增加!
所以我打算,在年前将这里的建房尽快完成,过罢年,在开春之前这段时间,集中一部分劳力,不用太多,二三百人既可,在这里筑坝,打造水车,这件事在你们看来怎么样?”
第五十七章 重修寨墙
张朝和他手下的工匠们,也都仔细开始观察这里的地形,看罢之后,觉得肖天健这个主意确实不错,如果建成了蓄水池之后,又建上水车,那么且不说铁作那边会得到什么好处,单单是磨坊一项,就节省出来不少的畜力,而且可以使得磨坊产量大增,所以肖天健一说,便得到了这里的几乎所有人的一致支持。
而只有一个人不愿意,那就是跟着来的范雨彤,范雨彤马上说道:“这怎么行呀!要是建成堤坝,拦住这些溪水的话,这么漂亮的美景,岂不就被你毁了吗?”
肖天健楞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时代的这个小妮子居然还有这么强的环境保护意识,于是笑道:“我们现在可考虑不了这么多了,现如今我们刑天军第一要务,就是要尽快的强起来,至于这里的风景,这一带山中可谓是多如牛毛,仅此一处,建起堤坝,也破坏不了多少此地的美景,何况一旦堤坝建成之后,这里会形成几处大蓄水池,到时候再建起水车,自会形成另外的风景!”
范雨彤虽然不乐意肖天健破坏这里的美景,但是也拦不住他这么干,所以气哼哼的闭上了小嘴,跑到一旁去看风景去了。
对于建水坝的事情,牵扯到不少人,木工、石匠、泥瓦匠都有份,好在这一年来,刑天军不管走到哪儿都首先考虑招募有手艺之人,刑天军眼下这种人才并不缺乏,这跟肖天健以前提前做准备,有分不开的关系。
于是这帮人说干就干,立即安排人开始查看这里的地形,选择水坝的位置,计算这里的工程量等等,这些事肖天健就插不上手了,他只是从他的高度,来安排工作就足够了,细节方面,自有这时代的专业人士去完成。
几天下来,肖天健踏遍了双峰寨的所有地方,对这里的各种建设情况详细的了解了一番,一边是对这个时代的工匠们的才智感到敬佩,同时也为这个时代的生产力的低下感到着急,因为以前他只顾着忙着打仗,抢钱抢粮养活手下这么一大帮人,现在他的重点开始转入到了建设之中,所以看着完全手工化的工艺,他开始怀念后世那些机械了。
本来许多事情,假如有机械的话,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现在,却要全凭着工匠们手工制造,不但效力低下不说,成品质量也根本无法达到彻底统一,产品质量也更是无法保障,特别是铁作之中的事情,更是废品率高的吓人。
本来在他看来,可以造出很多铳管的铁料送入到铁作之中,可是出来一个成品,就要浪费掉五成以上的原料,甚至是八成以上的原料,才能获取一根马马虎虎算是合格的铳管。
而这种浪费,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无法接受的事情,所以肖天健这几天在双峰寨走下来,最大的感触,却是对于机械的向往。
不过他也知道,着急贵着急,搞出机械,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不是拍拍脑袋就能造出来的,他之所以提出要在双峰寨筑坝,建造水车,就是获取可用机械的第一步,然后通过水力,来逐步获取一些水利机械,设计一些简单的机械,然后逐步的在造出其它机械,而设计方面,现在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甚至可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是想要造出这些机械,恐怕牵扯的问题就要多了,最主要的还是材料的问题,这里面需要各种硬度的钢铁,而获取这些材料,却绝非简单的事情,就这一项,就足够肖天健头疼了。
而他以前学的是机械设计,但是对于炼钢他却压根没有接触过,所以想要搞机械,就要从基础的材料开始。
眼下虽然东冶镇当地产铁矿,同时也可以炼铁,可以炼出生铁,但是这也仅仅是基础罢了,想要获取到大批钢材,眼下条件根本还达不到,而这一次他令杨昌寿打造新式鸟铳,之所以花了这么长时间,才造出了第一支新式鸟铳,关键不是在杨昌寿没有本事,而是在造新式鸟铳之前,杨昌寿必须要重新打造出一整套的基础工具,这里面不单单牵扯到模具的问题,关键就是模具的材料,打造出来的模具硬度必须要足够大才行,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制造铳管所用的那些模具,一就是卷制铳管的芯铁棒,其硬度必须要足够强才行,再者就是钻枪膛用的那一整套的四棱钻头,材料软了绝对不行,钻几下就没棱了,所以硬度必须要达到高碳钢的标准才行,光弄这个,杨昌寿便要凭着经验,搞很长时间了。
别看这种事放在后世跟玩儿一样,花钱就能买来,可现在却全凭工匠们的经验,反复锻打并且淬火才能打造出来,也别看他肖天健是个穿越来的人,具备着后世许多丰富的知识,但是要让他去做这些事情,肖天健也只能纸上谈兵,动真格的话,给他几年时间弄这个,搞不好他也要抓瞎。
所以急归急,可是这饭还是要一口一口的吃的,肖天健急也急不来。
不过即便是如此,这一次他来双峰寨也可以说是收获颇丰,提前从流民中招募来的这么多工匠,眼下对这里的重建可以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使得这里的进展速度非常快,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料。
眼下看来,如果说莲花寨那边是他刑天军在本地的政治中心的话,那么双峰寨这边,便是他刑天军的工业中心,在看罢了寨中各种重建工作之后,肖天健便又把注意力转到了这里的守御方面。
眼下他控制的莲花寨、双峰寨、黑龙寨三个大规模的山寨中,地势最险要的就是莲花寨,那里本来肖屠户就建起了比较完善的守御工事,凭借着莲花寨跟官府对抗了不短的时间,所以修葺以及以后守御的难度不大。
而黑龙寨暂时不用考虑,那里只安排了一小队兵卒驻守,只起一个看管寨子的作用,重点就是这个双峰寨,这里之所以叫双峰寨,就是因为赵大同当初是把这里两座紧邻的小山,同时划入他的寨子中,两山加一沟,有山有水,不虞担心水源的短缺,但是地形却并不很险要,以前这里也曾经有过被官军攻克的情况,但是后来官军一退,赵大同又卷土重来,说明这里不怎么容易守御。
而眼下他已经将这里当成了他刑天军的工业基地,所以不得不重视这里的守御情况,在他巡视了这里的寨墙和寨门之后,肖天健摇了摇头,对张朝说道:“双峰寨这里,以后是咱们刑天军的要害之处,此地绝不容有失,所以对于这里的寨墙,寨门,还要重新修缮才行。
我们眼下趁着冬天,当地大批劳力闲着没事,赶在开春之前,要利用这些人力,尽快重修这里的寨墙,务必要使得这里,成为一座坚堡,绝不能让官军轻易攻下此地!
具体该怎么重修,我有一些想法,你一会儿给我召集来几个能工巧匠,我们可以商量商量!”
张朝立即点头答应了下来,他们寨中石匠、泥瓦匠都有,其中不乏有能工巧匠,这些人现在也是重建双峰寨的骨干力量,找来几个是没有问题的。
按照肖天健的吩咐,张朝下午的时候便找到了几个其中的能匠,带着他们找到了正在伏案拿着一根碳条在纸上比划的肖天健。
肖天健听到了手下亲卫的通报之后,便立即让他们进到了屋中,这几个匠人赶忙给肖天健跪下施礼,肖天健笑道:“这些俗礼免了,今日我找你们来,就是要跟你们商量一下,如何重修双峰寨的事情,大家伙莫要拘束,围过来看看吧!”
几个工匠也听闻了肖天健没有架子,于是都收起了刚来时候的拘谨,按照肖天健的话围到了桌边,张朝作为这里的主官,自然也跟着走到了桌边,朝着桌上看去。
这么一看,大家立即认出来,肖天健面前的这张纸上,画的乃是一副双峰寨的平面图,虽然不能说十分精确,但是大致上也将各处重要的标志物都标注在了图纸上,倒是一目了然,这充分说明了肖天健很好的记忆力还有绘图的能力,这让几个工匠们都感到颇有点惊奇。
“诸位请看,我把咱们双峰寨的大体平面图画了出来,只是没有标注出高低罢了!但是这也足够用了。
我们双峰寨后面,直通大山之中,只有一条路走,我估计是当年赵大同留下来作为他退路用的,一般情况下,我们的敌人假如想从这里攻入双峰寨,大规模的进攻,是不可能的,敌军根本无法进山,最多也只是小规模的渗透进来,所以这里守御不是很重要,只需要简单的工事,派少量兵卒驻守,只要不大意,便基本上没事!
关键还是前面,这里地势平缓,在寨门外面,敌军很容易布置大型攻城器械,而且一旦是官军的话,还可能会布置重炮,所以这里才是我们的关键!
而东侧坡度也比较平缓,那边是为寨中运送煤铁的通道,道路很宽,很利于敌军攻击寨门,所以这里也是很大的隐患。
至于西侧,坡度陡峭,不是太需要担心的地方,但是这里有一片林子,很容易被敌军所乘,虽然不利于攻击,但是却很适合敌军隐藏在这里,突然发动突袭,如果是在正面和东侧正在有大批敌军进攻的时候,这里只需少量的敌军突袭,同样也会带给咱们灭顶之灾!所以这里处理的办法简单,一是将这片林子,尽数砍伐掉,一根木头都别留,并且派人多在这里开挖大坑,抑或是在此采石,不给敌军留机会就行!寨墙也不用太过坚固,派少量人驻守,便足以应付不少敌军仰攻!
我们所说的重点就是正面和东侧这两个山门,这两天我看过了,这里的寨墙高不过一丈多高,而且大部分还是木质结构,这样的结构是挡不住敌军重炮抑或是攻城器械的,所以这两处的寨墙,都要彻底重建才行!高度至少要达到两丈以上,结构也必须是用石头抑或是夯土结构才行!
而寨门这么开了不行,正面对外面,敌军如果集中重炮轰击的话,几下寨门就完了,我听说前年的时候,官军便从这里攻入寨子过一次,打得赵大同带了妻儿老小从后山落荒而逃,可这厮还是不接受教训,重修的寨门还是这幅德行!”说着肖天健便把碳条丢在了图纸上。
几个工匠和张朝都笑了起来。
第五十八章 棱堡式寨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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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天健将这张图纸拿开,露出了下面的一张图纸,几个工匠们都低头望去,这张图纸上画的东西式样很奇怪,看似像是城墙结构图,但是又有些不太像,于是都抬头望向了肖天健,等着肖天健解答他们的问题。
肖天健拿着一根碳条,指着这张图说道:“这张图是一种新式的寨墙结构图,我将其称之为棱堡式寨墙,这里最关键的就是这些凸起位置,大家仔细看看吧!
这些凸起的位置类似于普通城墙上的塔楼,上半段是中空结构的,里面可以藏兵,两侧还要开有射孔,可以布置一些轻炮,平日也可以用作驻守官兵们的营舍!
在夯土寨墙外面,此地有现成的石头,敷上一层石头最好,短时间如果无法完成,就下一步慢慢的做,但是夯土寨墙主体要先完成才行!”肖天健指点着图纸上所画的东西,对众位工匠们解释了起来。
“将军!小的能否问一下,小的有点看不明白!”一个工匠小心翼翼的打断了肖天健的话,对肖天健说道。
肖天健点点头道:“不明白就问好了!现在问清楚最好,别稀里糊涂的到时候弄错了反倒不美!”
这个工匠大着胆子指着图纸说道:“将军,城墙没这么建的呀,这么有凸有凹的,在寨墙上的垛口,不方便朝外放箭放炮呀!更何况了,这些上面的射孔,要是这么开的话,里面的人不管是放炮,还是放箭,都没法朝着外面打呀!一个弄不好,就打到对面的墙上了!将军怎么能如此规制呢?”
“哈哈哈……说到正点子上了!好!你观察的很仔细嘛!呵呵!现在问出来,正是时候呀!
大家听我给你们解释!你们看,寨墙如果是这么建的话,厚度虽然只有不足两丈,但是仔细瞧瞧,从这里到这里,厚度又是多少?”
肖天健指着图纸上凸起的位置,拉了一条直线,到凹陷下去的位置,对几个工匠们问道。
几个工匠们一看,立即都惊呼道:“要是这么看的话,寨墙岂不是拉宽了吗?如此看过去,要是寨墙厚一丈五的话,这儿起码有好几丈厚了!”
“对,就是通过这种折叠,使得寨墙凸起的地方棱角都对准外面,你们想想看,敌军要是想用大炮轰塌咱们的寨墙,还有可能吗?我估摸着,即便是不用石头在外面敷上一层,就这官军即便是拉来几门红夷大炮恐怕也很难轰塌咱们的寨墙!
再来看!这些射孔开的位置,你说的确实不错,射孔开在这里,根本打不到外面的敌军,可是敌军能打的着这些地方吗?
敌军要是想把云梯靠在寨墙上的话,就必须要进入这些凹陷处,再看看这两边的射孔!哼哼!他们只要敢冲到这里,那这儿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肖天健接着拿着炭笔对这些人解释道。
包括张朝在内的所有人,这个时候听罢肖天健的解释之后,又结合着图纸,脑海中立即便勾勒出了这种所谓的棱堡式寨墙的样子了,同时又都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副敌军进攻时候的情景,再想想那些射孔的位置,几个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到现在他们才真正的明白肖天健所‘设计’的这种寨墙的阴毒之处,这样的寨墙,根本就不重视对正面敌军的防御,而是大部分火力,都指向了两侧,也就是两处凸起之间,敌军用大炮轰,这样的寨墙根本不怕他们轰的,拐角处的寨墙根本就轰不透,而敌军最终只能靠人攻打寨墙,而他们在棱角处,肯定是没法架设云梯的,所以他们如果要靠上寨墙,就必须要进入到寨墙的凹陷处。
但是一旦敌军进入到凹陷处之后,便会发现,他们掉到了陷阱里面了,无论他们将云梯靠在哪边的寨墙上,背后都会遭到守军的射击,可以说是腹背受敌。
而他们即便是爬上一半,上面中空的位置,里面藏着的守军,也能探出叉子,推倒搭上寨墙的长梯或者用长枪刺死趴在梯子上面的敌军,这一招实在是狠毒的厉害,如果真的照着肖天健的要求建成这样的寨墙的话,对于任何进攻一方来说,这里都将会成为他们的噩梦。
所以这种寨墙注重的不是正面火力的发扬,而是突出了侧面火力的发扬,在敌军进攻的地方形成有效的交叉火力,同时利用这种结构,大大的增强了寨墙的稳定性,重型攻城器械拿它也没有办法,大炮打上去也是白打,这一下众人算是都明白了过来,都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肖天健笑笑对他们问道:“我这么说过之后,大家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那个出声发问的工匠马上便哈腰对肖天健说道:“小的鲁钝,开始的时候确实没有闹明白这寨墙为啥要这么建,现在小的算是闹明白了将军的意思了,原来这么建寨墙的话,即便是神仙恐怕也万难攻得进来呀!”
“也不能这么说,要是敌军的数量超过咱们几十倍的话,又都不怕死,那么也不见得攻不下来的,呵呵!只不过恐怕是以官军的素质,没多少兵将肯这么卖命吧!
对了,大家伙再看看大门,大门这里也要改建,大门必须要朝向一面的侧墙开,这样的话,对方想要撞门,就必须要背对着侧墙,而且这里也塞不下大的撞车,总之要建的让咱们的敌人,一到这里就只能撞得头破血流的回去才行!大家伙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具体的细节上面,还要靠诸位去完善,该怎么建,大家伙一起商量,推选出一个管事,大家都听管事的安排就成了!”肖天健丢下碳条,拍拍手对众人说道。
几个工匠们你推我让,最终在张朝的推荐下,定下了一个工匠作为这一次修葺寨墙的管事,这个人正是刚才出言发问的那个工匠,肖天健问了他一下名字,得知此人姓林,叫林宝田,于是肖天健便给他了一个名头,称呼他为这一次双峰寨防御工事总工程师,简称总工!于是刑天军第一个总工便如此新鲜出炉了。
而肖天健之所以会考虑把双峰寨重要处的寨墙建成棱堡式样的寨墙,除了要把这里经营成一个让敌人望之头疼的坚固堡垒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短时间之内,刑天军不可能铸造出重炮,要是建造普通的寨墙的话,一旦有一天他们招致官军大批来剿,官军拉来重炮,特别是万一弄来一两门重型红夷大炮的话,放在老远处,猛轰寨墙,估计他们只有干瞪眼挨揍的份,而这个时代大明不管是进口的还是仿制的红夷大炮威力都已经相当可观了,普通的城墙也经不起反复不断的轰击,所以这里既然很重要,那么就不吝人工,多花点钱,直接将几处关键处的寨墙修造成类似棱堡式样的寨墙,让官军拉来重炮也拿他们没办法!
不过他也没想过将整座双峰寨都修建成棱堡,毕竟修造棱堡,是一件极其消耗人力物力和财力的事情,以他目前的状况,想要修建一座正儿八经的大型棱堡,根本就不存在那样的可能性,所以他也只能因陋就简,将几段关键处的寨墙,设计成类似简易棱堡形制的寨墙,这样对于双峰寨来说,已经是够用了,而且也可以将工程量限制在他能力所及之内。
不过即便是这样,修筑这样的寨墙的工程量也大大超出了修建普通寨墙工程量,花费当然也会大一些,用工量也会超出建造普通寨墙好多倍,可是肖天健现在不考虑这些事情。
以目前刑天军在本地老百姓之中的名声,老百姓们肯定会愿意给他们来帮忙,特别是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老百姓们都没多少存粮,只要支起来大锅,供应来帮忙的老百姓吃饱肚子,估摸着来的人就绝对不会少,所以不用花钱雇请人工,只用投入一批粮食就可以基本解决问题了。
至于材料方面,砍掉西面那片树林,木材是没问题了,而且山脚下就地就有黄土,离这里很近的地方就有石灰岩,再烧些石灰,他手下要木匠有木匠,要石匠有石匠,干这些事情都没有问题,而且他也没打算用糯米汁掺入土中修筑寨墙,糯米这玩意现在实在是不好找!所以如果利用现有的材料建这个棱堡式寨墙基本上花不了多少钱,主要也就是粮食的支出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会太大,现在他已经派出了阎重喜一帮人出去打粮了,年前他们肯定是要运回来一批粮食,年后他还会派人轮番出去打粮,所以只要不遇上大的变故,他应该不会断粮的,而且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吸引当地人不出去逃荒,把老百姓稳定在这块土地上,以工代赈养活他们,又能充分的利用他们的人力,如此一来重建这里的寨墙,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