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铁头的复仇
又是连续两天,刑天军都始终处于行进之中,随着他们的双腿的迈动,将陇州城也越来越远的抛在了背后,渐渐的行入到了庆阳府境内。
崇祯七年九月初六夜,刑天军全军进至庆阳府城南二十里处,庆阳知府闻之立即关闭了城门,严命守军固守庆阳府,并且立即在城中强征青壮登城御守,只怕这支突然出现在庆阳境内的乱军攻打庆阳府,庆阳城中顿时风声鹤唳,所有人都不禁人人自危。
但是让庆阳知府没有想到的是,这支乱军却并未袭扰庆阳府城池,而是第二日在城东绕城而过,直奔城北方向而去,几乎是在他们眼皮底下悄然便越过了庆阳府,而对于这股乱军的身份,庆阳知府最终也没有搞清楚,更没有敢派兵出城追击这支乱军,就这么胆战心惊的看着这支怪异的乱军从庆阳府城外走了过去。
而刑天军于下午时分行至了庆阳府以北十五里处的一个庄子外停驻了下来,数骑斥候对肖天健回报到:“启禀将军!前方便是赵家庄!请将军定夺!”
肖天健侧脸看了一眼跟着他的铁头道:“铁头!今天该你亲自上阵了!”
近两千刑天军战兵以及新兵,当即便将这个赵家庄围了个水泄不通,而铁头身披重甲亲自打头阵,点齐了两哨战兵随行,作出了要对这个赵家庄发动了猛攻的态势。
赵家庄在庆阳府城外也算是一个大庄了,虽然比不上当初刑天军曾经打的李家庄那样的规模,但是也同样筑有高墙,设有各种完备的守御设施,庄中也拥有庄丁近三百人之多,数得上是当地有名的大庄了。
让赵家庄的庄主赵本财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本来平平静静的赵家庄外,突然间便天降横祸,来了这么一支精壮的乱军,将他的庄子给牢牢的包围了起来。
当他闻讯登上庄墙朝外一看,几乎当场吓晕了过去,乱军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杆子也常常会在赵家庄附近转悠,可是像他眼前的这支军容整肃的乱军,他却是第一次见到,仅仅是看了一眼,便让他险一些吓尿了裤子,立即派人缒下庄墙出庄,前往庄外求饶,并且当即表示,愿意奉上白银五百两、猪羊二十头、粮食二百石,只求庄外的这支乱军能满足之后退走。
可惜的是他的示弱求全却没有收到半点效果,只见得一个身披铁甲的矮壮汉子缓缓的走到了庄门外面,在庄门外站定了脚跟,然后慢慢的抬起了头,露出了铁盔下的一副黝黑的脸膛,双眼喷着怒火,直视着庄墙上面的赵本财。
“呔!赵本财!你可还认得我是谁吗?”铁头将手中的单刀朝着庄墙上奋力一指,愤声对站在庄墙上的赵本财喝道。
赵本财年纪大致四五十岁,生的是白白胖胖很是富态,倒是也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当他听到铁头的大喝声之后,他赶忙定睛朝着庄外望去,结果是看了半晌,才突然间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你不是……不是铁头吗?你不是……不是早就死了吗?”赵本财忽然惊声叫道。
铁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少有的狞笑,大声对赵本财回答道:“不错,正是我!可惜我命大,却没有死在外面!今天老子便来找你讨债了!赵本财,你若聪明的话,就赶快开门束手就擒,我只杀你一人便罢,要是你不开门的话,那么我铁头今日便率军杀入庄中,定要屠你满门!”
赵本财顿时两腿一软,差点又跌坐在地上,幸好有人搀住了他的胳膊,他才又站稳了脚跟,突然叫道:“给我顶住他们!只要你们挡住他们,我赵本财宁可散尽家财,来酬谢诸位!求求诸位一定要挡住他们呀!”
这时庄墙上许多人都认出了铁头,纷纷露出了惊诧的神色,他们没想到一年多前被赵本财逼离赵家庄的铁头,怎么不但没有饿死在外面,反倒成了乱军中的大将了,于是众人都不由得吃惊不小。
而这里许多庄丁都是赵家庄的佃户,他们对于铁头家的事情都有所了解,两年前陕西大旱,铁头家作为赵本财家的佃户,因为种的是缺水灌溉的薄田,以至于颗粒无收,可是赵本财却并没有因此减免半点佃租,倒是将铁头的妹子抢去抵债,将铁头的妹妹糟蹋了之后,逼得铁头的妹妹当晚便上吊自缢,也逼得铁头家破人亡,不得不弃了租田,逃到了外面,后来听到消息说铁头父母出去没多久,便被活活饿死了,而铁头也不知所踪,本以为铁头早已也不知道死到什么地方了,没成想今日铁头却带着这么多的贼军,兴师动众的杀回了赵家庄寻仇。
这让庄子里的众庄丁各个都心惊肉跳了起来,如此大的阵势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特别是看到庄外那些贼军居然连大炮都推到了阵前,直指向了庄门,更是吓得不少人当场腿就软了下来。
虽然赵本财歇斯底里的吆喝着要以家财散尽为条件,让他们顶住庄外的这支贼军,但是有钱拿起码也要有命花才行吧!于是许多人在听到了赵本财的叫声之后,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有一些个近期赵本财从外面招募来的庄丁有些蠢蠢欲动,摩拳擦掌的想要捞上一笔重赏。
“休要再给他废话了!铁头!直接攻庄!”肖天健立马与中军之中,放声对铁头叫道。
而肖天健派出的两哨战兵,也各个都摩拳擦掌,做好了攻庄的准备,对于铁头,刑天军上下无不知道他和肖天健的关系,铁头可是肖天健身边最最信任的一个大将,而且铁头素来都对肖天健忠心耿耿,在刑天军之中更有一个好名声,从来没做过仗势欺人的事情,虽然平日他绝少言语,但是却很受军中上下人等的尊重。
今日听闻途径铁头仇家的庄子,铁头要为家人报仇,这等便宜人情当然是要送给铁头了,所以各个摩拳擦掌,只待铁头一声令下,他们便攻入庄中。
看着庄外虎视眈眈即将要攻庄的铁头所率的这支乱军,如墙一般的推进到了庄外一箭地之外,铁头抬手止住了攻庄的队伍,再一次对庄墙上的那些人叫道:“庄子里的乡亲父老都听了,我铁头此次只来寻那赵本财报仇,于你等无干,念在你我都是乡邻,铁头不忍害了你们,只要你们不帮着赵本财抵抗于我,那么我赵铁头入庄之后,绝不犯你等分毫,赵本财害死我们多少人,大家伙也都清楚,为他卖命值不值当,你们自己更是明白!铁头言已至此,何去何从乡亲们自己想,但是要向我们举起刀的人,那么就修怪我们入庄之后,不讲情面了,杀!”
跟着铁头的那两哨兵将随即一起暴喝了一声:“杀……”
庄墙上的乡勇们随即便都被吓了一跳,两眼中闪出了更加恐惧的神色。
这一战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铁头只是率众一次猛冲,遭遇的抵抗可以说是聊胜于无,仅仅一刻钟时间,赵家庄的庄门便宣布告破,大批庄外的兵将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入庄中,赵本财来不及跑回他家大宅,便被乱刀砍死在了庄内,而赵本财的全家,也无一幸免,均死于冲入庄子的刑天军部众们的乱刀之下。
当刑天军彻底控制了赵家庄之后,铁头泪流满面的跪在肖天健面前,一连又磕了几个响头,至此铁头的愿望算是彻底实现,为他的家人报了血海深仇,而刑天军也就此从赵本财家,起获出了相当多的钱粮,补充了他们眼下已经开始短缺的给养。
“起来吧铁头,你得偿所愿,我也为你高兴,我们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更要打起精神了!”肖天健一把从地上拉起了铁头,拍拍他的肩膀之后对他说道。
刑天军践行了诺言,入庄之后,对于凡是提前放下武器,不进行抵抗的庄丁皆不杀戮,对于庄中那些贫户之家,更是秋毫无犯,但是对于少量坚持抵抗的人,却没那么心慈手软了,这些人虽然后来被迫投降,但是一个个还是被拖出去砍了脑袋,家资也尽被抄没。
仅此一次,刑天军便再获数日粮食给养,解决了他们所需的问题,起码不用担心粮秣断绝的问题了。
而赵家庄的一些铁头的朋友,看到他们同村的铁头如此威风,在他们印象之中,铁头以前只是一个老实木讷之人,而现在居然威风凛凛的可以成为领军之人,于是颇为羡慕,在刑天军第二天离开这里的时候,赵家庄居然有二十多个青壮,干脆选择了投入到了肖天健手下做事,跟着刑天军一起离开了这里,踏上了充满未知的征途。
(第二卷完,这一卷写的总体上我也觉得并不满意,让不少弟兄们大骂了一番,而且我自己也觉得有些拖沓了,所以在此收住,开始进入到下一个阶段,总体来说,猪脚的筑基阶段已经基本完成,希望第三卷能带给弟兄们更好的享受!希望弟兄们继续支持!)
第一章 乌龙之战
天气随着北风刮起,也变得越来越冷了起来,小冰川时期带来的寒流远比以前或者以后对陕西一带的影响要大,寒潮比以前要来的更早一些,仅仅才是刚刚十月间,夜晚的气温便将至了冰点一下,大地的绿色也开始焦黄褪色,而进入了十月末之后,气温更是低至了几乎要滴水成冰的地步,大地再也看不到一丝绿意。
而就在宜川县南部的山岭里,一支灰色的队伍缓缓的行进在蜿蜒的山道之中,转眼间便又是近两个月过去了,刑天军一路转战陕西境内,随着肖天健的吩咐,不断的转换着方向,飘忽不定的缓缓朝着陕西东北部行去。
这一路上走来,肖天健除了不断的派出斥候队前出打探前方消息之外,还令付德明负责从沿途所遇流民之中搜集各种有关官府、朝廷以及各路义军的消息,并且根据收集来的消息,不断的调换着行军的方向,始终避开和大股官军以及义军遭遇,一路上倒是没有遭遇大的战事,也算是有惊无险的避开了几支官军和义军的队伍。
但是这也并不代表着他们完全就可以避开所有的官军抑或是义军,在九月底途径鄜州一带的时候,还是和一路义军不期而遇。
肖天健在率部东移途中,为了安全期间,除了派出斥候前出探路之外,还会每次安排两哨战兵在前开道,而这一次在鄜州境内遇上的这路义军的时候,正好是冯狗子和李栓柱率部在前开道,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对方那路义军一见到他们,根本不顾他们亮明身份,立即仗着人多势众,便围了上来,显然是看到了冯李二人麾下的兵马装备比较好,想要以多欺少,强抢他们一把。
冯李二人见势不妙,当即一边派人飞报后面跟来的肖天健,一边就地列阵迎敌,和这帮不讲道义的人干了起来。
这路大致两千多人的变民军没打出旗号,也没通报名号,一看到冯李二人便直接动手,所以让这一仗打得是不明不白,肖天健在后面闻讯之后,当即率领阎重喜和冯狗子的两哨战兵便赶往了前方战场之处。
等他赶到战场的时候,此处正酣战不已,两千多说不清来路的变民军正围住冯李二人的两哨人马喊啥震天的围攻不已。
肖天健见状大怒,当即率兵便杀奔了过去,本来训练有素的冯李二人的麾下战兵迎战这两千不明来路的义军的时候,便并没有落于下风,而是结出一个圆阵,与之对抗,一个照面便放倒了近百个敌军兵将,惊得对方有些畏首畏尾了起来,不敢再那么嚣张了,接着被肖天健率军从背后又一个猛冲,这两千多人当即便如遭重锤一般,星散而去。
而阎重喜和赵二驴见敌溃散,又汇合了冯李二人,好一通掩杀,一下又干掉了上百人,俘获了数百人,后来才在肖天健的命令下收兵打扫战场,经过一番审讯之后,肖天健才知道这路变民军的来路,原来这路义军居然是曹操罗汝才的麾下兵将,而罗汝才自入陕之后,并未和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兵合一处,朝西北开进,而是独领一军绕过西安府朝着延安府一带行掠,此时正在鄜州以北地域活动。
而这一支和刑天军遭遇并且发生冲突的正是他麾下大将王龙所率一部,正在鄜州一带洗掠,刚好遇上刑天军前锋兵马,王龙看中了冯李二人兵将的装备,打算一口吞了冯李二人的人马,结果很不幸,他们一脚踹在了铁板上,便宜没占到,反倒被刑天军打了个落花流水,王龙见势不妙,当即便带着少量残兵溃逃而去。
这一仗打得是让肖天健有些哭笑不得,原本他们都是起兵造朝廷反的人,虽然没有交集,但是起码也算是同类吧,而罗汝才这个手下王龙居然想要黑吃黑,吞了刑天军一部,可是你总是要问清身份,看看啃得动啃不动再说吧!现在倒好,结果是一口咬下来,不但没有咬下刑天军一块肉,反倒崩了大牙,别的先不用说,这一次他刑天军铁定是要和罗汝才先结下仇了!
肖天健哭笑不得的让人把俘虏带下去,坐在一块石头上苦笑着思量这次的一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一战,而且他自己都有点奇怪,不知道是他天生命硬,还是怎么,好像和各路义军天生相克,跟谁都不搁不到一处,见面就会发生矛盾,和高迎祥李自成好歹双方还没撕破脸,而这次遇上罗汝才的人,干脆什么话都不说,直接掂刀就互砍了起来,还杀了他几百手下,俘获了几百人,这事儿都是哪儿跟哪儿呀!
不过打也打了,杀也杀了,这会儿总不能让他巴巴的跑去再找罗汝才赔不是吧!于是他思量了一下之后,立即下令收拾行装,继续赶路,尽快绕过鄜州一带,避免再和罗汝才的兵马遭遇,省的再莫名其妙的厮杀一场。
至于这几百俘虏,他看了一下,其中只有少量青壮,大部分都是老弱残兵(跑得慢被抓住的自然强壮不到哪儿去!身强力壮腿快的早就溜之大吉了!),根本不符合他招兵的要求,他也懒得收容他们,于是挥手便让手下将这些人给放掉,只有少数几十个符合他要求的青壮被收入刑天军之中,反正这帮人大部分都是罗汝才这几个月刚刚招募的流民,谈不上什么忠诚,这几十个青壮看刑天军如此凶悍,也有依附之心,倒是也不会执意非要离开去找罗汝才去!
收拾完战场之后,肖天健惊喜的发现,这一战下来,不单单是大获全胜那么简单,罗汝才手下这一路劫掠过来,抢得了不少的钱财粮食,因为刑天军的掩杀,被他们又丢了个干干净净,使得本来已经开始物资匮乏的刑天军居然意外的获得了一大批物资补充,单是粮食便足够他们再吃个十天半个月了,短时间不用袭击沿途寨堡,便可以使他们不再为缺粮问题操心了。
‘感谢圣母玛利亚,罗汝才手下还真会雪中送炭呀!看来这次这仇结大了!’看着被缴获来的这些钱粮,肖天健心中暗自惊呼了一声。
刑天军上下却因此士气大振,一个个都又恢复了精神头,一路上又恢复了欢歌笑语,使得他们本来开始有些消沉的士气又振作了起来,押着这新获的大批粮秣辎重,加快速度越过鄜州,朝着东面行进而去。
肖天健所不知的是,他刚刚率军越过鄜州南下洛川,获悉自己手下吃了大亏的罗汝才,便率领一万多兵马赶到了鄜州一带,可是却和刑天军失之交臂,未能撞上刑天军,也使得两方没有再发生什么冲突。
但是罗汝才却还是记住了刑天军的名号,经过打听之后,居然得知这支打得他手下满地找牙的刑天军居然正是近期刚刚在陕西崛起的一路义军,一个月之前,还在陇州跟着高迎祥以及李自成攻打陇州城,没想到却突然间出现在了鄜州一带,和他手下结结实实的大打了一场。
盘点过损失之后,罗汝才算是彻底记住了刑天军的名号,这仇也算是结定了,只是一时间他不知刑天军去了什么地方,一路率军追至洛川,便彻底失去了刑天军的踪迹,只得率部悻悻而回,再次攻向了延安府一带。
第二章 兵至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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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了鄜州一战的大批罗汝才的战利品之后,刑天军便不再沿途靠着行掠就粮了,一路上只加紧行军,并且绝不袭击沿途的县城寨堡,除非是在遭遇当地乡勇拦截的时候,才动手击溃他们,顺路捎带些容易对付的庄堡抑或是沿途扫荡一些为祸地方甚重的杆子的营寨,以此来获取军中所需的粮秣物资,维持着军中人马的消耗,基本上保证了没有出现粮秣断绝的情况。
不过既便如此,如此转战期间,刑天军上下无不都要受到这种长途行军的辛苦,特别是他们时常要选择一些僻静小道行进,便更加重了行军的艰辛,加上刑天军军纪森然,沿途不许劫掠普通百姓,刑天军的兵将之中还是滋生出了一些不利的情绪,一些人不知道肖天健要带着他们走向何处,也开始吃不了这种长途行军四处转战的辛苦,队伍之中在他们离开陇州的半个月之后,开始出现了零零散散的逃兵。
对于这些逃兵,诸将皆十分痛恨,要求追杀这些逃兵,但是却被肖天健劝阻,肖天健也没有太过为难这些逃兵,只不过是派出斥候追上他们,将器甲索回,便放走了他们。
对于军中出现的这种情况,肖天健也开始警惕,仔细思量了一下之后,他还是拿定了主意,对于这种没有毅力跟着刑天军走下去的人,肖天健决定不强留他们,在路上趁着宿营期间,他便直接告知麾下的兵卒们,如若他们不愿跟着刑天军吃这样的苦的话抑或是不愿离开故土的人,给他们一个选择,只要他们留下刑天军配发给他们的器甲,便可自行离去,他绝不留难于想要离开之人,最初在宣布这件事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军中选择离开的人多达二百余人,对于这些选择离开的人,肖天健也践诺,没有留难他们,而这些人大多都是到陇州之后跟随刑天军的新兵,而在此之前的老兵却绝少出现选择离开的人员。
但是绝大多数人却都选择了坚定的跟着肖天健走下去,毕竟长途行军风餐露宿虽然十分辛苦,但是好歹跟着刑天军在绝大多数时间,还是可以吃饱肚子的,这一点在如此乱世之中,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了,所以许多人明白,跟着刑天军,他们有活下去的可能,只要离开这个队伍,他们生存的几率便会非常低。
近两个月的长途行军,刑天军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两日以上,往往都会选择一个庄子,一击而走,所以虽然他们这一路上也做了几票,但是基本上却没引起官府的重视,即便是引起了官府的注意,要么是派兵来追剿刑天军的时候,刑天军也早已离开了当地,要么是干脆就没敢派兵追击刑天军,如此一来,根本没有让官军抓住围剿他们的机会,而这一路上的小规模的战斗不但锤炼了军中将士的作战能力,同时也淘汰掉了一批意志并不坚定之人,使得刑天军上下显得更加精干了一些。
当然他们长途行军期间,肖天健也并未疏忽对麾下兵将的操练,每天照旧只要没有紧急情况出现,早晨起来之后,还是要进行一两个时辰的训练,然后才开饭拔营启程,所以刑天军将士的士气并不低落。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句话说的相当有理,刑天军在离开陇州之后一路行来,有人选择了离开,也有人选择了投入刑天军之中,对于这些投军之人,肖天健照旧只收强壮老实之人,绝不裹挟大批流民随军行动,以免引起官军的重视,这么两个月下来,除去逃兵之外,他们的人数不降反升,新兵营的新兵数量达到了一千人左右,加上一千五百战兵和数百辎兵、工匠、女眷等,刑天军总人数还是超出了三千多人,直逼四千人的规模。
这还是肖天健严格控制的结果,如果不是他始终坚持的话,仅仅是这一趟走下来,将沿途的流民都裹挟入他们军中,他相信刑天军基本上也能跟李自成他们差不多了,可以很轻松的收拢起过万甚至数万的流民。
而这一趟在陕西境内的武装大行军,也更加坚定了肖天健原有的想法,陕西经过几年时间的饥荒兵乱之后,早已是残破不堪了,他们途径的许多地方,干脆已经成为了无人区,沿途可以说是饿殍布满了道路两侧,许多地方的树皮几乎都被彻底剥光,被饿急了的流民吃了下去,而野菜根本就不用去想,就连许多地方的草根都被饥民们挖光,填了肚子,而一些饥民实在是找不到吃的,便去挖观音土充饥,结果几日之后,便会腹胀入鼓,倒毙于路边,这样的情况可以说是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没法活的老百姓于是便开始结众为盗,四处劫掠,更是让地方不靖,使得原本可以种田的老百姓,也不得不弃了家园,远避他乡,最终成为了流民中的一员。
而陕西日下虽然还说不上赤地百里,但是却也经常会出现走出一二十里,连一个人都看不到的情况,途径的许多小村落,都成了废墟,除了野狗在废墟中时隐时现,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有时候为了找个向导,都要让斥候前出很远,才能找到,如此情况,如果想要在陕西境内立足的话,实在不是一个上上之选。
而这一路走下来,刑天军上下将士们也都看到了家园的残破,一边是痛心不已,一边却有暗自庆幸,如果他们不是入了刑天军的话,那么现在路边倒毙的那些尸骨之中,很可能就有他们一个,所以跟着肖天健走下去的思想也就更加坚定了一些。
肖天健走在队伍之中,寒风不断的刮过他的面颊,有如小刀一般割得皮肤生疼,转头四望一下,刑天军的兵将们无不都是一脸的风霜之色,迈着沉重的双腿缓缓的行进于山间的道路之中。
几匹马从队伍前面扬起了一片土尘,奔入了刑天军的队列之中,来到了肖天健的面前,马上一人翻身跳下战马,对肖天健施礼道:“属下司徒亮参见将军!”
司徒亮在投入刑天军之后,先在新兵营呆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毕竟他是贺家的家丁出身,本身军事素质便远超过普通的农民,加上司徒亮很是用心,在新兵营很快便脱颖而出,不久便被石冉看中,将他调出了新兵营,补充入了斥候队中。
而司徒亮本身就骑术很是精湛,做个斥候根本就不在话下,在刑天军上路脱离高迎祥和李自成之后,这一路行来,屡建战功,并且在短短一个月时间之内,便积功晋职为副队将,很快便和李凌风并称做斥候双虎,成为了肖天健所看重的爱将之一。
“前方情况如何?”肖天健摆摆手让司徒亮免礼,对他问道。
“启禀将军,前面就是韩城县境了,我们此行再往前走,便可抵达山覭乡,据咱们最近的是个叫姚家里的地方,有几百户人家,我等没有发现官军的迹象,今晚咱们可以放心在姚家里一带扎营!据说韩城县里也没有太多官兵,只有不到五百官军驻守,对咱们没什么威胁!”司徒亮立即答道。
肖天健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么长的路走下来,他们总算是走到了黄河边了,那么接下来他就要率部离开陕西境内,进入到山西境内,未来将要迎接他们的是什么,肖天健也不敢轻下断言,但是他还是笃信,他的决定并没有错。
因为这段时间来,他从各方收集来的消息中得知了几件很重要的事情,围困陇州城的高迎祥和李自成,最终还是没有能攻克陇州城,歼灭贺人龙所部的官军,反倒是在围困陇州两个月之后,被左光先率领一部官军赶至陇州城附近,激战一场之后,李自成大败而逃,高迎祥随即也撤围而去,朝着陕西东部方向逃去。
而洪承畴也终于解决了凉州府的兵变之事,开始转过头,率领两万多官军,自凉州府东进,矛头直指向了正在陕西境内各地作乱的各路义军,而他的第一个目标,据说便盯上了高迎祥和李自成这股义军。
高迎祥和李自成撤了对陇州之围后,并未捞取到太多好处,只是将陇州城外的庄堡一扫而空,几乎使得陇州城外赤地百里,在被左光先击败之后,他们继续西进,突袭了平凉府不克,转而掉头东进,在凤翔府一带汇合了老回回、八大王等路义军,再次声势大振,转而南下直逼周至、户县等地,并且进逼西安府,对西安府构成了威胁。
肖天健听罢这些手下收集来的消息之后,笑了起来,高迎祥李自成他们闹得越厉害,便对他们刑天军越是安全,相比高迎祥他们那些义军来说,刑天军这三千多人根本就引不起官军的注意,那么变为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创造了更好的条件。
而眼下的情况看,事实也确实如此,陕西境内的各路官军都开始朝关中一带汇聚,那么接下来如果肖天健记得不错的话,高迎祥他们在陕西折腾的日子也就不会太长了,以他的记忆,这年底各路义军便又要重返河南去了!
“很好!司徒兄弟辛苦了!今晚咱们就在姚家里一带宿营!”肖天健在听罢了司徒亮的回复之后,和手下付德明等人稍稍碰了碰头,便决定了当晚宿营之地。
第三章 强度黄河
刑天军用了两天的时间,终于还是抵达了黄河岸边,虽然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隐藏行踪,可以肯定的是据守韩城县的官军一定会收到他们进入韩城县境内的消息,但是据守韩城县的那些官军却压根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紧闭了韩城的四门,坚决闭门不出,至于这路突然出现在韩城县境内的乱军,他们根本没敢出城挑战,而是抱着乱军只要不攻打县城,他们就只当没看见的思想,听之任之。
这让刑天军的行动便更加便利了许多,肖天健也难得的下令让刑天军在韩城县以北的山覭乡一带休整了几天时间。
这倒不是肖天健心疼部众们,才让他们休整的原因,而是他们现在已经抵达了黄河岸边,下一步便要渡河进入到山西境内,而黄河却成为了横亘在他们面前的一道天堑,使得他们不得不停止了前进,就地在山覭乡黄河边休整几天时间。
虽然天气到这个时间已经很冷了,夜间更是到了几乎可以滴水成冰的地步,但是黄河却因为一直处于流动状态,所以除了岸边有些薄冰之外,河面根本没有封冻起来,故此如若想要渡河到黄河东岸的话,唯有使用船只才能将他们摆渡过河。
望着眼前这滔滔而过的黄河水,肖天健不由得也有些无力的感觉,人在大自然面前,显得是那样的羸弱,这一路行来,在路上他们也遇上了不少河流,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能依靠着自己军中的工匠,就地取材搭建起浮桥供刑天军渡河,某种程度上,随军工匠已经被肖天健当作工兵营使用了,而这些工匠之中铁匠木匠齐全,数量也相当不少,干这种事情可以说轻车熟路,使得肖天健初步的搭建起了一个工兵营的框架,而正是有了这些工匠的随军行动,也极大的保障了随军辎重车辆的可用程度,使得刑天军随行的车辆沿途可以得到很好的保养维修,才使得他们在携带大批物资的情况下,得以长途行军使用。
但是眼看他此行目的就在对岸,可是面对着滔滔的黄河水,他们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面对宽阔湍急的黄河,即便是随军工匠,也没法在这里短时间之内搭建起一座浮桥,供刑天军渡河之用了。
和诸将商议之后,也没有更好的渡河的办法,眼下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就地在韩城一带驻扎活动,等到再过一个多月,天气更加寒冷下来,黄河河面结冰,他们再行渡河进入山西境内,另一个就是就地开始搜寻附近上下游可供摆渡的船只,集结起一批船只后,摆渡过黄河,进入到山西境内。
思量再三之后,肖天健还是选择了后者,越来越多的消息表明朝廷已经开始调集更多兵马入陕清剿各路义军,他们刑天军到达韩城的消息肯定会很快传送到陈奇瑜抑或是洪承畴耳中的,他无法估计出这些朝廷大员会如何抉择,如果盘踞在韩城一带时间一长的话,且不说这里不容易解决长期粮食供应的问题之外,一旦引起官府注意,派大批官军来剿的话,他这一次东渡黄河入晋的打算就可能会因此破产,所以他思量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尽快渡河入晋,离开陕西这块是非之地,而据他后世对历史的了解,最多到年底之前,各路义军便会在大批官军的围剿之下,再次被逼出陕西境内,重返河南,如此一来,正好为他在山西站稳脚跟,吸引走大批官军的注意力,这也是他之所以选择入晋的最重要的原因,一旦在此拖延下去的话,很可能使得他原定计划全盘被推翻。
想清楚这些事情之后,于是肖天健只得一边派人严密监视韩城县城中的官军动向,一边尽数将手下的斥候派出,分做两组,沿着黄河沿岸朝着上下游搜索,将凡是可以供人乘坐的船只,皆尽数收拢到大营东侧的河边集结。
不过刑天军也并没有采取武力强征黄河边的船只,凡是发现船只之后,令麾下斥候们都要和他们温言相商,拿出一些钱来支付给这些渔民,租用他们的船只,每条船按照大小不等,征用期间每日不管做不做事,皆给银五钱或者二两不等,如果这些渔民还替刑天军招来更多船只的话,那么每人还会给予一些奖赏。
如此一来,刚刚看到刑天军的这些渔民们开始还对刑天军十分恐惧,纷纷走避,但是有人在将信将疑如约将船只划到刑天军驻扎的林皋村岸边之后,却真真正正的从刑天军那里领到了银子,于是消息通过首批应募的渔民们迅速的便在周边黄河上传开,使得原本心存疑虑的一些渔民船工才开始相信这支义军确实不同于其它军队,说话是算数的,于是这才开始纷纷划船朝着林皋村一带驶来。
在这年景,黄河上的渔民日子同样不好过,常年行船于水上,还要受到各种酷吏的盘剥以及当地恶霸的欺负,所以比起种田的老百姓,他们日子也好不到哪儿去,能一天赚个几钱抑或是一两银子,对他们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所以当听说这支乱军果真出钱租用他们的船只之后,许多两岸的渔民便划着他们的小船闻风赶来。
就在肖天健率部到达韩城县黄河边的第五天的时候,在林皋村外的黄河边上,已经黑压压的聚集起了百余条各式渔船,基本上已经可以满足他们渡河的需求了。
而刑天军的行动对于韩城县的官员们来说,除了担心之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韩城县本身虽然归于西安府同州潼关道所辖,但是因为韩城东临黄河,偏于陕西东面一偶,本身并非兵家必争之地,而从崇祯七年初,大批变民军再次入陕之后,陕西境内的各处官军奉调随陈奇瑜征讨变民军,使得韩城县周边官军的兵力更加空虚,以至于在他们得知一支数千人的乱军突然间出现在韩城县境内的时候,第一个想的不是如何去剿灭他们,却集体一起决定采取鸵鸟政策,关上城门来个闭门不出,至于这路贼军想要作甚,就由着他们在城外闹腾去,只要韩城县城不失,他们便算是有功了。
当得知这支贼军在黄河边大肆召集船只的消息之后,城中官员们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贼军既然搜罗船只,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贼军并没有打算在韩城县境内多呆,而是要渡河到对岸去,那么这对他们来说,可就是一个好消息了,贼军渡河过去最好,那边就是山西布政司管辖的地方了,那么该头疼的就不是他们陕西这边的官员了。
所以在得知刑天军沿河搜罗船只的消息之后,韩城县的官府继续他们的鸵鸟政策,对此事不闻不问,就连平日经常沿河收取鱼税的小吏也都龟缩入了城中,放任那些渔民们朝着林皋村一带汇聚。
崇祯七年十一月初三,刑天军终于开始在河边登船,每条船上或乘坐四五个人,或乘坐十来个人,第一批渡河的刑天军兵将纷纷开始登船,在那些渔民还有船工摇橹下,缓缓的朝着黄河东岸驶去。
第一批渡河的是罗立和阎重喜两哨的战兵还有李凌风所率的十几个斥候和他们的马匹,经过两个时辰的摆渡之后,他们安然登临了黄河东岸,随即立即散开,在河东岸开始构筑营盘,李凌风则率领麾下的斥候,立即前出开始探查河津县一带的敌情。
而运送他们的船只则在卸下他们之后,立即掉头返回黄河西岸,再一次装运人员,朝着黄河东岸摆渡。
肖天健率领赵二驴和李栓柱两哨战兵负责殿后,站在岸边紧张的朝着河面上张望着,虽然现在已经是冬季,进入了黄河枯水的季节,但是黄河水依旧在河道之中奔涌而过,浑浊的浪花不时的拍打在岸边,泛起一团团浮沫。
这些渔船大都很小,抗风浪的能力很弱,一不小心便会被黄河水给打翻在河中,虽然第一批渡河的兵将已经有惊无险的渡过了黄河,但是接下来还有大批人马要逐步渡河过去,他依旧是不敢有半分大意。
然而果真不出肖天健意料,第二轮人员开始渡河的时候,几条小船在河中央位置被河水冲击着碰撞在了一起,河面上已经开始漂浮了少量的浮冰,只听一阵惊呼声在河中响起,船上的有十几个人便跌入到了冰冷而且湍急的河水之中,秦人大多都不善水性,再加上河水异常冰冷,黄河水也暗流涌动,人此时一旦落水,几乎可以说没有一点生还的可能性,不多时这十几个人便被吞没入了浑浊的滔滔河水之中,再也瞧不到人影了。
“传令下去,让船于船之间拉开距离,务必要小心一些!”肖天健皱眉下令道。
就这么一船接着一船的人下到河中,缓缓的渡过黄河,直至天黑之前,刑天军所有人马才全部渡过了黄河。
但是因为船只有限,而且多是小船,这一路上刑天军带到这里的许多大车无法运过黄河,以至于只能将其丢弃在了黄河西岸,留给了那些当地的渔民们,而那几门弗朗机炮,却是他们的宝贝疙瘩,最终还是拆卸之后,才装船运至了黄河东岸。
当肖天健两只脚踏实在了黄河东岸之后,肖天健扭头看了看背后川流不息的滔滔黄河水,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山西!我肖某来也!”
第四章 分兵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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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山西境内之后的刑天军在放弃了大部分车辆以后,变得轻装了许多,行军速度也加快了许多,但是却苦了随军行动的那些个女眷们,军中没有大车可供她们乘坐,她们只能徒步跟着队伍一起行进,不过好在刑天军中的女眷数量极少,而且皆为天足,走起路来,倒是也不是十分艰难,虽然辛苦,倒是也能跟得上队伍的行进速度。
而山西境内的官府显然并未做足充分的准备,当河津县的官员听闻一路变民军渡过黄河,进入到他们县境内之后,各个都惊慌失措,崇祯五年间各路变民军祸乱山西的情景他们还都记得清清楚楚,数十万流民跟着各路变民军首领们,进入到山西境内,连克数座州县,兵锋直指太原府,杀官抢粮无数,裹挟流民更是不计其数。
后来幸好朝廷调集各路官军入晋围剿,洪承畴亲自督军剿抚,在曹文诏、贺人龙、左光先等猛将的连连打击之下,各路义军才于去年年初退出了山西,跑到了河南境内,让山西境内的官员们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而没想到这才一年多时间,又有变民军渡河进入了山西境内,顿时令河津县的官员们无不胆战心惊,一边急忙派人前去查探这路变民军的底细,一边赶紧派人朝平阳府送信,将此事告知平阳府各官员得知,以免落得一个失察之罪。
可是让河津县官府的官员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派出查探这路贼军的人当天便返回了县城,告知知县说他们出城之后,便发现那路变民军很快便离开了河津县境内,朝着东北方向一路急行而去,已经出了河津县,不明所踪了。
如此消息让河津县的官员们无不瞠目结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可能几千人说没就没了呢?
这也难怪河津县当地官府反应迟钝,肖天健压根就没打算在河津县立足,因为这一带是山西平原地带,即便是留在这里,也很难控制大面积的土地,一旦官军反扑的话,一马平川易攻难守,所以他的目标根本就没在这一带。
在刑天军整体渡过黄河之后,第二天一早,肖天健便率军以急行军的速度,避开了河津县城,从河津县城以北地区靠山的地方穿插而过,直向正东方向急行而去。
而河津县的官员们在得知了他们进入河津县境内的消息之后,再派出人马前往探查刑天军的踪迹的时候,刑天军早已抢先一步离开了河津县境,进入到了稷山县境内,并且马不停蹄的仅用了一天时间,又穿过了稷山县境内,进入到了绛州地界,这才让兵马找了一个僻静之地,暂时停歇了下来。
巡视过营地的哨岗之后,肖天健回到了营中,而麾下诸将也都纷纷围拢到了他身边,拢了堆篝火之后,开始商议了起来。
“将军!现在咱们已经入了山西,下一步又该去什么地方呢?”终于阎重喜对肖天健提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诸将也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坐在篝火旁边的肖天健,等着肖天健答话。
肖天健在篝火上烤了烤冻得有些僵硬的双手,接过铁头递给他的一张饼子,掰开吃了一块,这才对围在他身边的这些弟兄说道:“就要到了!此行我们的目的地就在眼前,此地为绛州,弟兄们再坚持一把!咱们今年就可以找个地方安安生生的过个年了!
我也知道数月以来,自从咱们离开了天龙寨之后,弟兄们便颠沛流离,长途跋涉很是辛苦,但是咱们这么做,终归还是要找到一处可以安生立命之所在,入晋乃是付先生于我仔细讨论多时的决定,非此不能成就大业!望诸位弟兄再坚持坚持!”
阎重喜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坐了回去,说实在的,这一次肖天健带领他们横穿陕西,强渡黄河,直至行到这里,不少人都有些不太理解肖天健的所为,觉得放着好好的陕西不留,却非要巴巴的朝着山西跑,现如今诸路义军都在陕西境内,而他们孤军一支,却要深入山西境内,无疑跟送死一般。
但是肖天健私下里将这几个手下召集到一起,详详细细的给众人做了一番大势的分析之后,还是取得了这帮人的理解,督军跟着肖天健这才从陇州一路走到了这里。
“当家的,我也问一句,咱们为啥非要来山西找个地方呆着呢?这儿又有啥好的呢?”罗立一边啃着冷硬的杂面饼,一边对肖天健问道。
“呵呵!这个倒不妨让付先生给你说道说道好了!”肖天健也大口的嚼着杂面饼子,对罗立笑答道。
付德明此时也坐在众人之间,和众人一样喝着刚刚烧好的热汤,啃着杂面饼,经过这一路行来,他同样也是满脸的风霜之色,身上披着一件羊皮袄,腰间不知从何时,也配上了一把宝剑,浑身上下蜕变的早已没有半点书生气了,基本上于普通兵将没有什么区别了。
听罢了肖天健的话之后,付德明把最后一口饼子丢在了嘴里面,咯嘣咯嘣嚼了嚼喝了口热汤顺下去,这才拍拍手说道:“起初我也不很理解咱们当家的为何要来这个地方,去年各路义军在山西可是都吃亏不小,不得不退出了山西,而现如今我们入晋,以咱们的兵力,恐怕不是官军的对手!
但是咱们将军却选了这里,我仔细想了好长时间,不得不佩服咱们将军远见卓识!兄弟们也都知道,陕西现在诸路义军正在大闹特闹,朝廷以及官府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陕西,而陕西咱们谁都清楚,几年大灾接着便是兵祸连连下来,各地早已是残破不堪,即便我们想要在陕西立足,恐怕也没有机会!
先前咱们只有区区千余人的兵将,盘踞与汧阳境内,倒是还能维持,但是咱们实力越来越大之后,别的不说,仅仅是就粮一项,汧阳当地不能供我等长期盘踞,而官军也绝不能容我们在那里盘踞!
如此一来,反倒是将军说的有理,既然陕西无法让咱们立足,那么倒还不如提前跳出来,另谋它地供咱们立足!
想来想去,也唯有入晋一途,才是上上之选!山西这地方可是好地方,此地又称河东,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比起陕西,虽然这里狭小一些,但是河东却有煤有铁,解州更是有盐,还是山西产粮之地,晋商更是富甲一方,只要在此善加经营一番,咱们刑天军要粮有粮要钱有钱,假以时日我等在此站稳脚跟之后,此地于北直隶、河南、陕西交界,无论咱们以后想去什么地方,又有何去不得的呢?将军择此地为我等去处,可以说实为上策!故此将军这才会带着咱们一路行至此地!”
听罢了付德明的话之后,众人又是纷纷点头称是,对于这个层面上的事情,像阎重喜等诸将他们是不会考虑的,而真正从根本上为肖天健考虑的人,也只有付德明一个,而付德明在了解了肖天健的想法之后,也仔细的思索了很长时间,现如今他的想法也基本上和肖天健达成了一致。
接着肖天健便说出了一个令众人有些吃惊的想法:“现在我等已经深入山西境内,虽然眼下尚未遭遇大股官军,但是诸位想想看,我等如此数千人一起行动,即便我们再如何小心,也难保不被官府发现,途经之处,更是有大量的民众看到了咱们,如果我们再如此招摇过市的话,难保不会引起官府的警觉,调集官军查找咱们的去向,如此一来,恐怕即便我们能抵达目的地,恐怕随即也会招致官府进剿,对咱们将会非常不利!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么前面的路也就没有多远了,我和付先生前两天已经商议过了,这里是绛州地界,我们在将咱们这三千多人分做五路,每一路各率五六百人,然后分头前往阳城方向,然后在阳城县护泽河一带汇合!给官府来个化整为零,以此来迷惑官府方面,使之以为我等只是普通的变民,入晋之后,便自行溃散,这么一来,官府也就不会再对我等重视了!诸将听令!”
几个刑天军的部将忽然听到肖天健冷喝一声,立即都习惯性的跳了起来,大声叫道:“末将听令……”
第五章 重拾旧业
对于一路变民军突然间横渡黄河进入山西的事情,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平阳府的知府耳中,初听此消息之后,知府刘庆德顿时大吃一惊,随即批复各地严防死守,不可大意,同时着令平阳府所辖各州县盘查这路贼军的去向,一旦发现这股贼军,便调集兵马前往围剿。
但是几天下来之后,各地反馈的消息却让他彻底有些犯糊涂了,这路贼军渡河入晋之后,居然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了,各州县都没有遭到这路贼军的进攻,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居然再没了什么动静。
如此一来,让平阳知府以及几个平阳府的要员们都有些糊涂了起来,崇祯五年间贼军大股入犯山西时候的情景他们到现在还都记忆犹新。
一二十万流民军在凶魁紫金粱王自用、闯王高迎祥、八大王张献忠、曹操罗汝才等人的率领下闯入平阳府所辖境内之后,一路攻城略地,烧杀抢掠无所不作,连克大宁、隰州、泽州、寿阳、辽州等州县,兵锋直至平阳府和太原府等要地,使得朝廷震动,后来幸好及时调集了大军入晋进剿,才于去年将这些贼军逼离山西,这才多长时间呀!便又来了一股贼军,如何不让这帮平阳府的官员们感到心惊肉跳呀!
所以一听闻有乱军入晋,他们便立即忙活了起来,结果忙活了好几天时间之后,也没有能查清这支入晋的贼军去了什么地方,但是这也不能说各州县的官府没有下工夫做这件事,好歹还是多多少少的收集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从河津县送来的消息看,这支入晋的贼军总数并不算多,大致只有几千人左右,但是这路贼军入晋之后,并未在河津一带攻掠,反倒是迅速的插向了稷山县境内,但是稷山县传来的消息说也未曾遭到这路贼军的攻掠,很快这路贼军便越过稷山县,进入到了绛州地界,而从绛州等地收集的消息看,这支贼军入晋之后,先是一路急行,进入了绛州境内以后,便开始转而南下,接着在绛州一带有人开始传言,这一路贼军在绛州以南方向自行溃散成了数股,在稷山县一带活动了两天之后,抢掠了几支商队,然后便各自星散,其后便不知所踪。
“看来是让我等虚惊了一场呀!这股贼军想来定是在陕西那边呆不住了,这才冒险渡河跑到了咱们山西这边,却又因为不和,自己便散了!如此一来,便不会再有什么大事了!真是让我等白白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呀!”等到看罢绛州知州送来的书信之后,平阳知府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将书信放在了大案上,伸了一个拦腰,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大人,即便是如此,这数千乱民到了咱们这一带,总归不是件好事吧!是不是调派一些官军,还是去绛州一带搜剿一下他们呢?”一个武官穿戴的人起身对知府请示到。
刘庆德眼睛一翻,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一帮乱民罢了,哪儿像前年一般,那么多乱贼闯入咱们山西境内,岂用得着兴师动众的再调集大军进剿?我也不是不知道,你们那些兵将是如何行事的,说是剿匪,实则抢掠!杀良冒功倒是都很有一手,闹饷的本事比谁都强!这一动兵,便又要先发钱饷,前前后后稍微一动,动辄便是几万两银子进去,这些钱我又从哪儿出?
罢了!不过是癣疥之疾罢了!着令绛州方面自行讨剿,以免使其坐大就好了!此事不必再提了!还是说说宣大那边的事情吧!
这一次东虏鞑子入寇宣大,兵分四路攻掠宣、大地区。沿边城堡多失守,鞑子军攻灵邱。灵邱知县蒋秉采募兵坚守,守备世奇,把总陈彦武、马如豸,典史张标,教谕路登甫,并战死。城破后,知县蒋秉采自缢死,其家合门殉之。这件事大家伙都知道吧!
没想到呀!就连曹文诏如此猛将,居然也不是鞑子的对手,在怀仁冒然出战,结果大败而归,可惜了呀!听说这一次朝廷论罪,将他充军卫边!真是让人没有想到呀!……”
他的话锋一转,坐在大厅中的众官的注意力便转向了宣大那边的事情上,而那个武官被刘庆德一通呵斥,也脸上无光,悻悻然坐回了椅子上,于是再也没人去提及刑天军这路乱军的去向了。
肖天健独领一队人马,此时却在闻喜县城北三十里官道附近的一处丛林之中休整,经过分兵之后,阎重喜、罗立、赵二驴、冯狗子四人各领一支兵马,在绛州南部便转向东北方向,朝着阳城方向行去,而肖天健却独率一支七百余人的兵马,继续南下进入到了闻喜县境内,以此来迷惑官府方面的判断,为其它几路兵马潜入阳城吸引官府的注意力。
而自从他们在绛州分兵之后,官府果真开始派出不少的细作开始在各地境内盘查突然间出现在山西境内的刑天军的踪迹,原本平静的各条道路上,开始时不时的出现一些骑马的官军夜不收,使得肖天健这路人马行动更加小心了许多。
沿途他们也开始和一些小股官军遭遇,发生了数次小规模的交锋,而肖天健身边只剩下了李栓柱一哨战兵和刘宝麾下的二百新兵,以及少量的女眷还有孩儿兵、工匠等人,兵力虽然不多,但是却精干了许多,目标也减小了许多。
而且在进入山西境内之后,刑天军便收起了他们一路上打着的旗号,将刑天军旗收了起来,行军之中也打乱了队形,不再以整齐队列行进,如此一来,本来他们便服饰各异,顿时便像足了普通的杆子,再也引不起官府方面的注意了。
几次偶然的和官军乡勇的遭遇,冲突也并不算激烈,一旦碰上,往往是短暂的交锋,以刑天军的战斗力,很快便能将遭遇到的小股官军抑或是乡勇组成的队伍击溃,迅速的继续上路,甩掉官方的眼线。
几天之后,肖天健便率部进入到了闻喜县境内,掐指算来,以其它几路队伍的速度,现在应该也已经越过运城盆地,进入到了东南部的山区之中了,这么一来,他这一路负责牵制的队伍,也应该算是完成了任务,该掉头向东,朝阳城方向行进了。
而经过半天行军之后,中午时分他们找到了这处紧邻绛州通往闻喜县官道旁边的树林,肖天健于是便下令队伍避入这片林中,休息之后,便越过官道,开始转向东面行进。
随便啃了些干粮之后,肖天健坐在兵将的人群之中和众兵将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只要不是在操练和阵战的时候,肖天健从来都很少端着大当家的架子对待手下兵将们,所以平时兵将们也喜欢凑到肖天健身边,听肖天健天南海北的说一些奇闻异事。
比起这个时代的任何人,肖天健在杂闻方面可以说都要丰富千百倍以上,所以随便说点什么,都往往能让众兵将们听得津津有味,如此一来,也加深了他和兵将之间的关系。
肖天健正在哪儿吐沫星子横飞的向众人说起这个地球是什么形状的时候,众兵将也都听得是云里雾里正在兴头上,李凌风忽然从林缘处飞奔入了林中,找到了肖天健,小声对他说道:“将军!官道上从绛州朝着闻喜县方向来了一支不小的商队,看上去应该很肥!咱们是不是再做一把?”
肖天健微微想了一下,嘴巴一咧露出了满嘴的大白牙笑了起来:“为什么不干?咱们现在可是杆子,遇上这种肥羊,当然是不能放过了!嘿嘿!弟兄们!回头再给你们讲那些事情!好了,都起来跟着老子干活吧!李栓柱!”
“末将在!”李栓柱闻听肖天健叫他,立即蹦起来大声叫道。
“小声点!别惊动了林子外面的人了!放松放松!现在咱们可是杆子!用不着什么事都一板一眼的了!你带几十个弟兄,绕过去堵住他们的退路,我率一部分兄弟在前面截住他们的去路,给他们来个包圆!但是都给老子记住了!咱们图财不图命,只要他们跪地求饶,便不要杀人!都听清楚了吗?”肖天健拍打拍打屁股上的土,对周围的这些兵将们吩咐道。
“遵命!……”周边响起了一片小声的回答。
不多时林中的战兵便都做好了准备,分做两路开始朝着林缘摸去,不多时肖天健便率众摸到了林子边缘处,一招手众兵都迅速的伏低了身子,隐身在了林缘之处。
肖天健轻轻的扒开面前的草丛,顺着官道方向朝着北面望去,果真不长时间,从北面官道上便出现了一支由二十几辆大车组成的车队,在数十名武装家丁的护卫下,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行来。
肖天健也微微的有些兴奋了起来,自从他们成军之后,已经很少再做这样剪径的买卖了,他一直在致力于将刑天军打造成为一支正规军的方向努力着,所以对于普通杆子经常做的剪径、绑票等行当便不再多做了。
而这次入晋之后,在绛州分兵,为了迷惑官府方面,他们便着令各路兵马化作普通的杆子,不妨干一些剪径、绑票的买卖,一是为了迷惑官府,使之以为他们不过只是普通的乱匪,二是也为未来多储备一些钱粮之物,省的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之后,出现钱财短缺的情况。
如此一来,便让他和手下都重温了一把当初当杆子的快感,现在又要做这种事了,他自然而然的也有点小兴奋了起来。
第六章 阴沟翻船
“传下去,告诉弟兄们都别急着动手,看我行动再一起冲出去!”肖天健压低声音对趴在他身边的铁头吩咐道。
铁头自从在庆元府报了家仇之后,性子也开朗了许多,呲牙一笑,便小声将肖天健的吩咐一个个的传达了下去。
那支车队根本没有发现林子中的动静,一路大摇大摆的便顺着官道行了过来,只有前面的几个家丁模样的人还有些警惕,走在队伍前面不时的朝着道路两侧管瞧着。
随着他们越来越近,肖天健和手下部众们的身体开始绷紧,一个个如同要扑食般的豹子一般,腿部蓄满了力量,各自都抓紧了手中的刀枪兵器。
眼看着那支车队就要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肖天健猛然蹦起来,大声呼啸了一声,百十名部下同时都立即跃起身,嗷嗷叫着便跟着肖天健冲出了林子,当即便拦住了这支车队,肖天健扯着脖子大叫道:“呔!都给老子停下来,谁他娘的敢动一下,老子手里面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管杀不管埋!老子图财不图命,都给老子丢了家伙抱着头蹲下受缚!”
突然出现的肖天健这伙人顿时把这支商队惊了个人仰马翻,顿时乱做一团,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他们当即便慌作一团,只有那些手持武器的护卫倒是还算是镇定一些,纷纷抢到了商队前面,将车队护在了身后,作出了准备抵抗的架势。
而这些赶车的车夫们则慌乱的开始催着套在车上的骡马,纷纷掉头,打算在武装护卫的掩护下,掉头逃走。
可是随着一阵呼啸声在车队另一侧响起,李栓柱这个时候也带人从车队后面闪了出来,正把这支商队给堵在了路中央,断掉了他们的退路。
这一下这支商队算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死死的被刑天军的人给堵在了路当中,一些聪明点的人当即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乖乖的抱着头蹲在了马车边上,他们是车夫抑或是商人,面对打劫的匪徒,可以说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而能不能免去一灾,就看这些剪径的劫匪们的心情了,所以他们常年行走在路上的人都很有经验,知道这个时候不是逞能的时候,最好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而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些武装护卫应该是这支车队主人的家丁,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车队平安抵达目的地,当看到有劫匪剪径之后,为首的一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的人立即指挥手下列阵准备迎战,但是刑天军的人也很快列开了队阵,死死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个为首之人虽然惊惧,但是何乃有重任在肩,咬了咬牙之后,还是一挥手中的单刀双手抱拳刀头朝下,对肖天健叫道:“这位好汉请了!我们乃是太原梁家的商队,不知诸位好汉在此,没有提前打点多有得罪了!还望好汉卖个面子给咱们,咱们也不亏待诸位好汉,定会奉上厚礼一份,权当让诸位好汉买些酒喝好了!”
这年头地方不靖,虽然山西大股的流民军已经被逐出了山西境内,但是各地却还流散了不少的小股杆子,盘踞在山林之间时常干一些打家劫舍、剪径、绑票的买卖,行商走在路上,时常会遇上一些乱匪杆子,所以往往商队之中都会有武装家丁护卫随行保护,而沿途他们也大致都知道某些地方是谁的地盘,往往提前会有打点,算是给这些盘踞在沿途各地的杆子交了买路钱,一般情况下,对于这样大股商队,各地杆子也不愿招惹,所以倒也可以安全通过。
但是他们不知道突然之间在闻喜县这边出了一路杆子,所以也就谈不上会提前派人找肖天健这个流动‘匪徒’打点了,猛的一下被肖天健率人阻住去路之后,他们也不愿动武,于是便先口头上先套套交情,看看能不能花些钱,让这批剪径的歹人让开道路,让他们通过这里。
肖天健初来乍到,对山西的商贾情况并不清楚,对方自报太原府梁家,应该是在山西比较有名的商人,但是可惜的是肖天健没听说过,自然也就不会买账了。
“废话少说!我不认识你们梁家还是王家,咱们弟兄们不管这些,只图财不图命,放下你们的家伙,抱住头蹲下,老子不伤任何人性命,如若不然的话,老子这些兄弟也不答应!”肖天健粗鲁的对那个出来答话的汉子叫道,一脸蛮横的回绝了他的提议。
那个汉子脸色一变,开口喝道:“难不成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
“没有!老子也不抢光你们,看看有什么能用的,老子留下,剩下的都还是你们的!老实点吧,别想打什么歪主意了,你们冲不过去的!”肖天健粗俗的顶了回去。
那个汉子一咬牙,扭头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忽然间躲在后面的几个人从后排挤了出来,将手中的一种黑乎乎的东西指向了肖天健站着的位置,并且手中扬起了火折子,凑向了手头上的东西。
肖天健带人挡路距离这支商队只有二三十步的距离,本以为他们这一二百号战兵冲出来,应该足以吓住对方这些武装护卫了,所以很有点大意,根本没想到对方居然突然间就要动手,并且拿出了让他也头疼的东西,那几个抢出来的家丁手中赫然擎着的就是他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三眼铳,几个人几乎同时都指向了他,而因为家丁朝前走了一些护住了身后的车队,和他之间的距离也只有十几步远,黑洞洞的三眼铳的铳口正对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肖天健顿时头皮有些发麻,暗叫了一声糟糕,他带兵冲出来的时候,因为轻敌,并未身披重甲,而是只在身上穿了一件棉甲,这么近的距离,虽然棉甲对这时代的弹丸有一定的防御能力,但是却并不能保证挡住三眼铳射出的弹丸,这一下问题有些麻烦了。
这个保护商队的汉子应该是很有经验的人,在商量不通之后,便想到的就是抢先动手,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为首的肖天健,打算来个擒贼先擒王再说,在他经验之中,剪径的杆子算不上厉害,虽然人多势众一些,往往战斗力并不强,只要先干翻了为首的杆子头,那么再带着家丁们一冲,往往都会立即溃散,而且这个办法可以说行之有效,甚至可以说是屡试不爽,于是他便故技重施,打算先干翻肖天健这个匪首再说。
几个抢出来的家丁手持三眼铳,一起将火折子凑上了三眼铳的火门,对准了肖天健便纷纷将火折子按向了火门。
只听得几声铳响如同爆豆一般的接连响起,几颗弹丸立即打向了肖天健,肖天健心中叫苦,后悔太过大意了,他也算是经过了大风大浪了,几千人的打仗他都打过了,没想到今天却要栽在这个小小的商队面前,心中暗叫倒霉,只能侧身朝一边猛闪一下身体,但是还是慢了一点。
第七章 舍命救主
就在几个武装家丁点响了三眼铳的同时,肖天健身后的人纷纷发出了惊呼,一个个都放声破口大骂了起来,只见一条黑影一闪,直扑向了肖天健所在的位置,一下便压在了肖天健的身上,将肖天健扑倒在了地上。
而说时迟那时快,几颗三眼铳打出的铅子也飞到了肖天健所在的位置,只听闷哼了一声,一个人便扑倒在了肖天健身边,肖天健惊慌之中睁眼看到倒在他身边的正是铁头,只见铁头身上冒出了两股鲜血,咳嗽着对肖天健叫道:“大哥小心……”
原来铁头眼疾手快,他一直跟在肖天健身后,一看到对面的人拿出了三眼铳,便知道坏了,当即扑倒了肖天健,自己身上却挨了两颗三眼铳的弹丸,受伤倒在了地上,同时连带站在肖天健背后的三四个刑天军的兵卒也中弹扑倒在了官道之上。
肖天健一看铁头为了救他却身受重伤,当即便大怒了起来,蹦起来把刀朝着那几十个武装家丁一指厉声吼道:“给我屠了这些混账!”
跟着肖天健的这些战兵一看对方险些杀了肖天健,顿时各个都大怒了起来,嗷的一嗓子,刘宝便带人冲杀了过去,而留在林缘里面的二三十个火铳手和弓箭手一看对方居然暴起险些伤了肖天健,当即在一个队将的指挥下,便对着商队前面的这几十个保护商队的家丁开了火。
只听林子边缘处突然响起了一排爆豆般的鸟铳的响声,紧接着便喷出一排硝烟,而且还夹杂着一从箭雨,铺面便打向了企图杀伤肖天健的这帮家丁们。
顿时官道上便弹矢横飞,如此近的距离下,鸟铳和弓箭手的命中率是相当高的,当即一二十个家丁便惨叫着浑身冒血的扑倒在了地上,剩下的那些家丁们顿时都慌了手脚,他们没想到在林子里面居然还埋伏的有贼众,而且居然还有这么多犀利的鸟铳、强弓,一下便放翻了他们这么多人,而他们却没有半点还手之力,而那个负责指挥他们的汉子却首当其冲,成了第一个被猎杀的目标,身上几乎同时中了三四颗鸟铳的弹丸,还挨了两箭,一下便被打得飞将起来,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而刘宝此时也率领百余刑天军的部众杀至了他们面前,长枪齐出,当即又捅翻了十几个手持武器的家丁,面对刑天军屡试不爽的长枪齐刺,对于这些只讲求个人武技的家丁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剩下的十几个家丁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掉头便朝车队抑或是路侧逃去,结果被刀牌手一拥而上,几个人对付一个,短时间之内便嘁哩喀喳的将他们砍翻在了地上。
几十个武装家丁几乎根本来不及作出像样的抵抗,在一根烟的功夫都不到的时间中,便基本上被屠杀在了官道之中,仅剩下了极少几个家丁撒丫子逃到了车队中,慌乱的丢了手中的刀枪一个个抱头跪在了地上连连用头撞地,大声哀求饶命。
刑天军部众一拥而上,便将整支车队给控制了起来,大声的喝骂着车队中所有人都抱头跪在地上,然后脸朝下趴在地上不许动弹。
肖天健抱着地上躺着的铁头,惊慌的检查着铁头的伤势,看到铁头腰部有一处枪伤,肩膀处也有一处枪伤,倒是没有伤及要害,于是立即对着天空狂吼道:“医护兵!快来……”
从林子中飞快的蹿出了一个背着药箱的医护兵,三步并作两步的奔至了倒在地上的铁头身边,立即撕开了铁头的衣服,开始为铁头止血。
铁头一脸欣慰的靠在肖天健的大腿上,咳嗽着笑着对肖天健说道:“没事的!只要大哥没事就好!铁头的命不值钱!呵呵!咳咳……”
“废话少说!给我闭嘴!你们任何人的命都值钱,任何人听到没有?闭上你的臭嘴,让医护兵给你处理伤口!”肖天健怒目圆睁对着铁头怒吼道。
长久以来,肖天健早已习惯了铁头形影不离的跟在他的身边了,如果铁头因为救他死的话,那么他觉得他这一生可能都会为此感到不安的,所以他不许铁头多说话,他要铁头必须活下去。
医护兵对肖天健说道:“将军,铁头哥伤势不算重,铅子被棉甲挡了一下,入肉并不算深,腰上的这颗弹丸深一点,但是也没伤及要害!小的保证铁头死不了的!”
听罢了医护兵的话之后,肖天健的担心才算是稍稍减轻了一些,瞪眼对铁头喝令到:“躺好,让医护兵给你取出铅子,咬牙给我忍住,你敢给我死的话,看我不用皮鞭抽你!呸呸呸!你这厮命硬,想死也死不了知道不知道?”
铁头被肖天健平放在地面上,憨笑了起来,咳嗽着说道:“小的遵命!”
肖天健这才放心一些,从铁头身边站了起来,看着满地躺着的这些商队护卫家丁的尸体,也冷静了许多,抬眼看到刘宝正带人将几个逃入车队的家丁拖出来,正要举刀劈了他们的时候,于是大声喝道:“够了!不要杀了!”
几个已经连刀都举起来的兵卒闻声立即停止了下劈的动作,一个家丁实在是被吓坏了,裤裆里面一阵湿热,两眼一翻一头便歪倒在了路面上,居然被生生吓晕了过去。
而车队中的其他人员当看到这支杆子如此凶悍的只是在瞬间便将护卫商队的家丁们几乎屠了个干净,而平日看着虎彪彪的这些家丁们在这些贼人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一个个早就吓得手脚发麻不知所措了。
肖天健看到铁头短时间之内,并无性命之忧,心情也稍微恢复了一些,但是还是因为这些家丁不识时务的悍然偷袭他而心中愤愤,说起来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今天却在打劫一个小小的商队的时候,差点阴沟里面翻船丢了性命,肖天健想想就觉得郁闷,所以脾气便不太好了。
本来他率人抢劫这支商队,只是要牵制官府的注意力,为手下转移到阳城创造机会,扰乱官府的视线罢了,对于到底能抢多少东西,倒是并不太在意,也真没想过要杀人,但是家丁们的不智之举,却激怒了他,现在他决定不再跟这帮人客气了,什么狗屁梁家照抢不误!
“谁是这支商队的主事,出来答话!”肖天健缓步走在车队之中,用犀利的眼神在一个个商队成员的脸上扫视而过,而那些人都面带惧色惊恐的纷纷避开了肖天健的眼神,低下了脑袋,生怕被这个贼首看着不顺眼,被拉出去一刀剁了白白丢了小命。
肖天健一个个的在这些人身上扫视过去,当走到了车队中央位置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才缓缓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肖天健一鞠到地开口说道:“当家的请了,在下范喜,乃此商队的管事,也是太原梁家的管家,刚才护卫们多有不智,冒犯了好汉,还望好汉多多包涵,既然好汉只是图财,那么在下就做主,将这一趟运的货物,尽数送给好汉们好了,还望当家的莫要再为难商队中其他人了!”
肖天健上下打量了打量这个出面答话的中年人,看他一身商贾穿戴,身材中等,面色沉静,显然是个有点胆识见识的人物,事已至此还能冷静的应付,应该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肖天健脸色阴沉,冷声对这个梁喜说道:“本来这次老子做这趟买卖,并未打算杀人,也未想过要抢光你们,本想只取部分有用之物,但是是你的手下不知好歹,居然想要将我置于死地,要不是我兄弟舍命相救的话,那么老子现在恐怕就死在你们手下了!那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这是你们自找的!这些东西老子全要了!还有我来问你,你身后这辆车上是什么人?”
说着肖天健将手中的刀指向了这个范喜身后的一辆箱车,这种车子很是豪奢,不是用来运货,而是供人乘坐的车辆,一般情况下,都是供身份尊崇的人物所用,而商队中有这么一辆车,说明商队中肯定还有身份比范喜更尊贵的人物,这便引起了肖天健的注意。
范喜看到肖天健把注意力投向了他身后的这两厢车,脸色顿时一变,身体不由自主的想要护住这辆厢车,立即答道:“这位好汉,刚才好汉说过了,只是图财,范某也已经答应将所有财物皆送给诸位好汉,这些货物,起码价值千金,对于好汉们这一趟,也算是收获颇丰了,权当买个交情,就不要再为难我们了!还望这位当家的高抬贵手为妙!”
肖天健不太清楚太原梁家是什么来头,但是看这一个商队的情况,这个梁家应该是来头不小,起码是应该相当有钱,而这个管家如此紧张身后的这辆厢车,那么说明这个车中肯定会有一个比他更加重要的人物,难不成正是梁家的大掌柜不成?想到这里,肖天健心神一动,立即意识到这一趟看来是捞到大鱼了。
“废话少说!让到一旁!我倒要看看这车里面坐的又是什么人物!”肖天健一把扒开了这个范喜,抬腿就要朝车边走去,想看看车中到底坐的是什么人。
第八章 流浪洋人
范喜立即挣扎着想要拦住肖天健,但是立即被两个刑天军的兵卒用刀逼住,赶到了一旁,而肖天健更加笃信这辆车之中肯定是个重要人物了,对于大明的商贾,他并没有什么好感,这些人虽然是大明最有钱之人,但是却并不对这个国家承担多少义务,借着跟官府勾结,加上官僚的庇佑,不纳税不说,趁乱大发国难财,聚敛巨资囤货居奇,坑害百姓,所以从任何角度上来说,他抢这些商贾,都没有一点道义上的不对,也不会有半点良心的负担。
当肖天健大步走向这辆厢车的时候,忽然间车边一个蹲着的人站了起来,拦住了肖天健的去路,用生硬的汉语对肖天健说道:“不得冒犯我家小姐!你不能靠近这辆车!”
肖天健看着这个拦住他去路的人,顿时眼睛瞪大了起来,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子,身材很是高大,他自己的身材放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很异类了,除了世代贵族家的子嗣因为营养充分的缘故,偶尔会出现他这样的大个子之外,普通老百姓很难长的像他这么高大强壮,而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比他的身材还要高大一些,足有一米八五左右,朝那儿一站就让普通人人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身材倒还罢了,长个大个子还不算什么,让肖天健吃惊的主要原因却是这个男子的人种问题,眼前的这个身材高大的家伙居然棕色头发蓝色眼珠,一眼看过去便知道是个欧洲的百人,腰间还佩带了一把西方的剑,一看到这个洋人,几个兵卒立即冲了过来,用刀枪逼住了这个洋鬼子,生怕这厮暴起伤了肖天健,有人立即上去夺下了他腰间的佩剑,将他逼着后退,刘宝更是上去一刀柄便将这个洋人给敲的蹲在了地上。
肖天健赶紧拦住众人,不让众人伤了这个洋人,不过脑子却有点晕,今天这事儿可真就奇怪大了,要说这个时代虽然欧洲的国家已经建立起了东西方航线,葡萄牙人更是应该已经骗得了澳门,西方传教士也开始渗入到了中国,但是在他的记忆中,欧洲人的活动区域也应该仅限于沿海一带抑或是像南京北京这样的大城市里面,没成想今天居然在这山西境内,还能见到一个这样的洋鬼子!
这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呀!今天什么事儿都让他遇上了,而刑天军的部众们都没见过这样的洋人,于是纷纷都朝着这个洋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哟?居然这儿还有个洋人!呵呵!真是奇怪了!我来问你,你是何人,为何又在这个地方?据实说来,我不伤害你!”肖天健让人退下,走到这个洋人面前对他问道。
这个洋人揉着被刘宝敲疼的肩膀,大声抗议道:“我要抗议,你们是野蛮人!你们这样是不道德的!”
肖天健气乐了,蹲下身对着这个洋人说道:“不错,我们确实野蛮,但是你们洋人也好不到哪儿去,难道你们国家就没有强盗吗?那么你呢?难道不是追逐利益,才来到我们中国的吗?说说吧,你这个洋鬼子是怎么到这儿了的?”
看看肖天健这个强盗的首领对自己还算是客气,倒是显得对他很好奇,于是这个洋人便站了起来,用还有些生涩的汉语对肖天健回答道:“我叫胡安.克里奥,是葡萄牙人,也就是你们说的弗朗机人,我曾经是个拥兵,后来做了波曼神父的扈从,跟着神父来到了你们的国度传播天主伟大的教义,我也起了个中国的名字,叫高肃,但是很不幸的是波曼神父却不幸染病去了天国,便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如果不是梁的话,我恐怕就被饿死了,所以我这次是跟着梁小姐去南京,然后回到我的国家去,而我的职责现在是保护梁小姐,我不能让你危害到梁小姐!”
而一旁被看押着的那个梁喜听到这个洋鬼子口无遮拦的便说出了车中人的身份,气的吹胡子瞪眼,连连叹气,但是又没有一点办法,只能一个劲的干瞪眼。
肖天健听罢之后,顿时笑了起来,原来这家伙是个外国流浪汉,肯定是怀着到异域淘金的思想,傍了个神父一路漂泊到了中国,没想到神父运气不好,死在了中国,这家伙于是便失去了生计,没法混下去了,幸好得到了这个梁家的恩惠,让他跟着商队去南京,顺便也保护一下这梁家的小姐,这可是宝贝货,既然碰上了,就不能放过了,于是他笑的很灿烂,对身后的刘宝吩咐道:“这个家伙很不错,很有原则,也很忠于其事,不错!把他带下去,以后跟着我好了!”
刘宝也对这个洋鬼子很好奇,于是一挥手上来几个人,立即将这个胡安.克里奥给绑了起来,拖到了一旁。
“你们做什么要?你们不能抓我!……”
“闭嘴!再嚷嚷的话,你信不信老子揍晕你?”刘宝大声威胁这个家伙道。
胡安.克里奥虽然很勇敢,但是却并不傻,也知道现在凭着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对抗这伙强盗,于是只得闭上了嘴巴,但是坚决不肯按照刘宝的要求跪下。
肖天健暂时不理这个胡安.克里奥,想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这个梁家看来确实是个家财万贯的主,这随便走一趟运的货便价值千金,那么他家的家底看来应该是相当雄厚才是,这么一只肥羊放在面前,岂有放走的道理呢?
而李凌风这个时候快步走过来,凑到肖天健身边小声对肖天健说道:“大当家,这梁家乃是山西有名的商贾,私盐、粮食、铁器、布匹、茶叶几乎无所不作,是山西一带早年数得着的巨贾,其梁家的商铺可以说遍布北方各地,不太好惹呀!”
肖天健听罢之后,不但没有害怕,反倒是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心,冷笑道:“那么照你这么说,这应该是肥羊了?”
李凌风楞了一下,看了看肖天健的表情,顿时便明白了肖天健的想法,又接着一想,肖天健连朝廷的反都敢造,那还有什么会让他怕的?肖天健的胆肥这刑天军谁不知道,敢以少数兵力正面对撼贺人龙的官兵,又敢以在兵力绝对没有优势的情况下,愣是不把高迎祥放在眼里,那么还有什么能吓住他的呢?
梁家虽然有钱,可能还很有势,但是这就能吓住肖天健了不成?看来是可能性不大,而李凌风也立即明白了肖天健想干什么了,于是呲牙一笑,胆气一壮笑答道:“是天大的肥羊!”
“呵呵,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肖天健伸手拍拍李凌风的肩膀,转头来到了那个梁喜的面前,冷笑了一声道:“本来我并不想绑什么肉票,但是今天这件事你怪不得我,是你们惹恼了老子,既然车里面是你家小姐,想来定是很受宠吧!好!那么肖某就不客气了,你回去告诉你们家的老爷,让他静候消息,回头我会通知他我要多少赎金的,让他做好准备好了!”
梁喜的脸顿时变得一片苍白,扑通一声给肖天健跪下,重重的磕头道:“当家的好汉爷,高抬贵手呀!你要什么都行,我们梁家在解州就有铺子,不管你要多少钱,我立即便派人去解州取来,我家老爷就小姐一个……不!请好汉爷一定要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小姐,要多少银子,大当家你尽管说就是了!”
肖天健楞了一下,按照这个梁喜所说,他不过只是一个管家,怎么能开出这么高的条件,而且他的话似乎未说完,他们老爷就小姐一个……一个什么?难道是独苗?哟呵!看来这次又走狗屎运了!这只肥羊还不是一般的肥呀,要是姓梁的家有个十个八个女儿的话,那么随便绑一个回去,也不见得就太值钱,要是只有这么一个独苗的话,那可就值钱大了!
“废话少说,老子岂能在这里等你去取来银子!要是你这厮说话不算数的话,取来的不是银子,反倒领来了一大堆官军,那我岂不就倒大霉了吗?休要多说,你家的小姐我留定了,你也放心好了,我们有我们的规矩,绝不会侮辱你家小姐的,你回去等消息吧!来人,请小姐下车!跟咱们走吧!”肖天健这戏越演越像了,连他自己都相信自己,是个江洋大盗了。
听到肖天健的吩咐,刘宝立即带着几个人冲到了车边,一把便扯下了车帘,便想上去将车上的梁家小姐拽下车,但是忽然间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色,纷纷停止了行动,对肖天健叫道:“当家的,您过来看一下!”
肖天健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头,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车边,探身朝着车内望去,结果是顿时仿佛中了子弹一般,身体猛然一僵,也露出了惊色。
第九章 绑票
车内果真是坐了一个少女,从车厢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还散发出一股温暖的气息,原来这是一辆暖车,车中下面放有一个小炭盆,将车内烤的很温暖,而车内少女大约十七八岁,柳叶眉,鹅蛋脸,芙蓉面颊,樱桃小嘴,身着一件鹅黄色衫子,身形娇俏,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若论容貌与气度,绝不输于范灵儿抑或是蝶儿,眼神清澈如泉水一般。
肖天健本来并不太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是今天当看到这个女孩儿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心脏仿佛突然被什么攥住了一般,让他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虽说他后世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但是像眼前这个少女一般清丽脱俗的女子,却还是他平生仅见,看到她的面容之后,肖天健打心眼里面流出了一种温柔,顿时居然有些被震撼了。
可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一次并非是什么美丽的邂逅,而他现在的身份却是一个强盗头子,而这车中的女子却是他的战利品,更让肖天健有点紧张的是,这个美丽的少女面色沉静,并未露出太多的惊惧之色,而是一脸平静的坐在车中望着肖天健,而她那如葱一般细白的玉手中,却很不合适宜的握着一把雪亮的短匕,正指在她那白皙修长的脖子上,锋锐的匕首尖顶在咽喉处,已经使得她脖子上的皮肤凹陷下去了一点点,让人担心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马上就会被匕首划破。
肖天健只是短暂的一愣神,便立即抬手劝阻道:“姑娘不要!我无心伤害你!”
坐在车中的那个少女平静的望着肖天健,冷然轻启朱唇对肖天健说道:“我不怕你,但是我也知道,落到你们手中,便再难留下我清白之身了!如果你敢上来的话,那么我便立即刺下去!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肖天健赶忙摇头道:“姑娘且慢,有话好说!我不否认我是强盗,但是盗亦有道,我虽身为强盗,但是也并非坏人,姑娘请放心,我绝不会伤害姑娘你!更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玷污小姐的清白,我们不过只是求财,绝非好色之徒!有话好说,姑娘千万莫要伤了自己!还请姑娘放下刀子,我可以向你保证!”
那个少女冷冷的盯着肖天健的双眼,看到肖天健目光清澈,并没有因为看到她的相貌,便神魂颠倒,露出一点色迷迷的眼神,似乎不疑有假,但是她却并不轻易相信肖天健,于是接着又冷声对肖天健说道:“既然你是强盗,还讲什么道义?你休要花言巧语的骗我了!一旦我放下刀子的话,落在你们这些贼人手中,我一个弱女子,岂不要任你摆布了吗?要么现在你放我走,要么我便用这把刀刺死我自己,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肖天健没想到这个有钱人家的女子居然如此刚烈果断,居然能如此平静的面对眼前的局面,这么一来,反倒让他有些为难起来了,如果他就这么放走了这个梁家的小姐的话,那么这么多手下都在看着他,这种事传出去,定会让人笑掉大牙的,而如果他用强的话,看这个小妞的架势,也绝不是像范灵儿那样怕死,说不定直接就把这把匕首插入到喉咙里面了,如此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美丽少女,他肖天健虽然自觉早已是心狠手辣了,但是也决不愿看着她就这么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殒,而且这么做对他和刑天军也绝对没有一点好处。
犹豫了一下之后,肖天健冷下脸对车中的这个少女说道:“虽然我等身为强盗,但是我们于其它强盗却并不尽相同,我自问说话还是算数的,我说到做到!绝不会玷污姑娘清白的!姑娘相信天上有神灵之说吗?”
这个车中的少女依旧没有放下顶在咽喉的刀子,而是朱唇轻启答道:“当然相信了!好像佛家有云,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当然应该有了!”
“那么这就好说了,我可以对天神发誓,绝不会食言自肥,上天有眼,如果我或者我的手下有半点对姑娘不敬的话,那么就让我天打五雷轰,肠穿肚烂不得好死,死后也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如此姑娘可相信我吗?那么现在还请姑娘放下刀子,莫要伤了自己!”
这个车中少女看到肖天健非常郑重的发下了如此毒誓,于是也有些动摇了起来,手上的尖刀缓缓的有了一点想要放下的意思,但是想了一阵之后,忽然又把尖刀顶主了自己的脖子,冷笑一声道:“你又在骗我!你们手上沾满了人血,刚刚还杀了我们家那么多家丁,现在却又骗我,我不会相信你的什么毒誓的!你们这种坏人,是不会遵守什么誓言的!”
肖天健面对着这样一个女孩子,顿时心中产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失败感,这个小妞似乎油盐不进,这还真是让他有些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了!
不过肖天健眼珠一转,又生出了一个主意,先是苦笑了一下对这个车中的少女说道:“姑娘到底要我怎么说才相信呢?我是杀了你们家的家丁,但是你可知道,是他们想要杀我,我才杀了他们,既然姑娘不相信我的话,那么姑娘可曾为车队中这近二百人的性命想过吗?
既然我发誓姑娘都不肯相信,那么看来好人是做不成了!”
话说到这里,肖天健的脸色突然一变,变得有些狰狞可怖了起来,咬着牙接着对车中的这个姑娘说道:“现在我再对姑娘说一遍,我对天发誓,绝不伤害姑娘,但是姑娘也不要想让我放走你,……你先不要动手!听我把话说完!我脾气不算很好,既然我要做的事情,就必须做到,姑娘如果敢对自己动手的话,那么我今天再发一个誓言,假如姑娘一意孤行不听我劝的话,姑娘死,这二百人则全部要死,为姑娘陪葬,这不是我造成的,是姑娘你杀了他们!来人,听我吩咐,准备杀光这些人!
我话已至此,该何去何从,姑娘请自便吧!”
在肖天健背后的那些刑天军的兵将们听令之后,顿时齐喝一声:“遵命!……”叫罢之后,只听一片锵锵的拔刀之声,紧接着便响起了一片哭嚎哀求的声音,那些商队中的人们顿时都被吓了个屁滚尿流,有人立即大声叫道:“小姐,不要呀!求求小姐跟他们走吧!我们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小姐不能这么不管我们的生死呀!……”
坐在车中的这个小姐听到了肖天健的话之后,又听着车外响起的那么多人一片哭求之声,脸色终于变了,顿时变得有些苍白,而且充满了愤色,她的小手抖动了几下之后,颓然放了下来,瞪着一双美目,盯住肖天健的眼睛,怒道:“你好卑鄙!你赢了!”
肖天健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然后伸出手道:“我也是被姑娘逼的!请姑娘把刀子给我,以免伤了姑娘!”
那个梁家的小姐愤愤然将匕首丢出了车厢,落在了肖天健的脚下,肖天健弯腰捡起了匕首,看了一下啧啧的摇头晃脑的说道:“好刀,确实是把好刀!我暂且替姑娘保存,待到以后姑娘回家的时候,我再还给姑娘!请姑娘下车吧!我们还要上路,这辆车可不方便再带着了!”
那个梁家小姐一脸愤色的起身,从车上走了下来,在车门处瞪着肖天健气冲冲的又问了一句:“你刚才发的誓真的算数吗?”
肖天健作出很绅士的样子做了个西方的礼节,一手放在背后,一手抚胸弯腰点头道:“当然!君子岂能食言而肥!请姑娘放心!”
事已至此,那个梁喜也没有办法了,梁家小姐走到他的面前,轻声叫道:“梁伯,我只能跟他们走了!你回去之后,告诉我爹爹,不必太为我担心了!这是我的命!如果他觉得我辱没了门楣的话,就不要管我了!彤儿不能再在他膝前尽孝了!”
这个梁管家顿时老泪纵横,跪在了地上哭道:“是我无能,未能保住小姐的安全,老奴该死!小姐万不可轻生!老爷绝不会不管小姐的!小姐一定要保重身体才是!回头老奴亲自去接小姐回家!”
这个自称彤儿的小姐苦笑了一声,转身对肖天健说道:“我可以跟你走,你现在可以放了他们了吧!”
“可以!一会儿我们离开的时候,自然会放他们走的,我说话算数,绝不会再杀一人!”肖天健点点头道。
“好汉爷!我家小姐你可以带走,但是我还是要警告你,我们梁家也不是好惹的,如果小姐在你那里受半点委屈的话,我敢保证我们老爷绝对会挖地三尺,找到你们,你们谁都跑不了!”管家梁喜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突然间闯到肖天健面前对肖天健大声叫道。
“很好!梁管家确实很不错!请梁管家放心好了,我说到做到!来人!收拾东西,拿我们有用的上路!……”肖天健扭头对麾下大声喝道。
第十章 转战阳城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花,冬天比以往更早的控制了这片大地,雪下的不大,但是却更让人有了一丝寒意。
寒风如同刀子一般的割在人的脸上,并且不断的钻入到人的领口袖口之中,冻得人忍不住打个寒战,数百人的队伍蜿蜒行于山中,缓缓的在山中朝前行进着。
又是三天的时间过去了,肖天健在率人抢了那个梁家的商队之后,随即便转道向东面行进而去,这一路上他们便再没有停顿下来,而是在李凌风的引领下,绕过所有村庄,专挑一些人迹罕至的小道行进,避免于任何人发生冲突,沿途遇上行人之后,直接便将其裹挟入队伍之中,不给官府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可循。
按照李凌风的说法,梁家既然如此有钱,那么肯定会相当有势力,他们绑了梁家的小姐,又抢了梁家的商队,那么他们梁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会请动当地官府四处查寻他们的下落,恐怕短时间之内,闻喜县和绛州一带的杆子们都要倒霉大了,所以肖天健他们这一趟可以说什么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已经成功的将官府的注意力吸引到了绛州以南一带,而他们便再无在这一带盘桓下去的必要了。
所以从那天做完这件事之后,肖天健便率队再也不耽搁下去,一路隐秘行踪朝着东北方向快速行去,第三天终于从绛县以东进入到了山区之中,至此才彻底跳出了运城盆地,开始朝着他们最终的目的地行去,至于官府方面这会儿忙活什么,他们就实在是管不着了。
而此时刑天军早已兵分五路,其余四路人马应该在肖天健之前,各自在向导的带领下,在绛州西部开始分散行动,并且在绛州以南活动了数日时间之后,提前离开绛州一带,进入到这一带的山区之中,或从翼城县东部的或从绛县东部分头进入山中。
刑天军经过渡过黄河之后,便轻装上路,随行携带的物资皆由骡马驮运,使得他们行动更加便捷了许多,虽然不得已抛弃了一些物资,但是随行携带的粮食却还够他们维持几日,所以短时间之内,倒也不虞会出现粮草断绝的情况,所以自从登岸之后,刑天军除了赶路之外,基本上没有攻掠过沿途的村庄乡镇,以至于让官府也摸不清他们的真实情况。
而此行的目的地就在他们前方不太远的地方了,那就是并不怎么出名的阳城县,阳城县位于山西东南部,是属于泽州下面的一个小县,境内地势由西南向东北倾斜。中、东部较为平坦,境内南部的山区之中,山岭陡峭,森林茂密,水源充足,且制高点,关隘口、天然石洞繁多,地势险要,山水环绕,沟壑纵横,西面又和号称山西粮仓的运城盆地相接壤,可以说是一个绝佳的藏匿之地,一旦盘踞于此,绝对是易守难攻。而阳城县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成为了山西境内匪患最严重的地方,不少杆子啸聚山林之间,出没于阳城、泽州、垣曲等周边地区,打家劫舍搞得这一带是乌烟瘴气,山西布政司以及诸多山西官员曾经都对阳城一带的匪患用过兵,但是最终却都不了了之,匪盗一见到官军来剿,便避入山林之间,官军一退,他们便继续出来作乱,以至于现在官府都懒得管这一带的杆子了,只要他们不闹大,就由着他们去了!
而之所以肖天健会第一个先选定了阳城,主要原因却在李凌风身上。
李凌风在投入刑天军旗下的时候,便告诉过肖天健,他乃是山西平阳府人士,但是实际上,李凌风的老家其实却在泽州的阳城县,所以李凌风对于山西南部的情况十分了解,而肖天健决意入晋之后,便多次和李凌风谈起山西南部一带可供屯兵练兵的地方。
而李凌风直接便推荐了阳城县和垣曲县一带,肖天健又仔细了解了一番这两地的情况之后,便将他们此行的第一站目的地选定在了李凌风老家的阳城县一带。
在绛州分兵的时候,肖天健便告知阎重喜和罗立等人,令他们途中不得太过嚣张,而且要收起刑天军的旗幡,尽可能的在不惊动沿途各地官军的注意之下,进入到阳城县境内。
“将军,绛州进入阳城县只有两条大路可走,北面要经过沁水县,南面可直接通往阳城县,咱们眼下走的就是南面的这条路,算时间的话,另外四路兄弟应该已经过去了,再往前走,就是阳城一带杆子出没的地方了,咱们必须要小心一些,这些杆子少则几十人,多则数百人,藏于山中依山建寨,很是不好对付!但是对于咱们刑天军来说,估摸着他们也不敢对咱们下手!”李凌风行在队伍前面,陪着肖天健为后面的兵马带路,一边介绍着阳城一带的情况。
肖天健也不断的朝着四面打量着,进入山中之后,这里果真是林木茂盛,许多地方艰险难行,确实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而刑天军一旦在这里站稳了脚跟之后,只要控制了阳城一带,那么官军如果想要将他们再从这里连根拔起,那就不那么简单了,否则的话,以阳城现在境内的这些小股杆子,也不至于让官府久剿不清了。
他连连点头表示满意,忽然对李凌风问道:“那么此地最厉害的杆子都有谁,你可清楚吗?”
李凌风皱眉想了想,点点头道:“两年前我逃离这里的时候,当地有三路杆子最为凶悍,一路是盘踞在阳城县西南的莲花山的肖长山,这厮麾下据说有四百多部众,擅长使一把大刀,为人凶暴,据说此人十分好色,只要看上附近村子里谁家的女子漂亮,便要掳去供他取乐,如果谁敢不听他的吩咐的话,都会被他带人全家灭门,所以人送外号肖屠户,阳城县官府以及泽州都曾经派过官兵对他进行过剿抚,但是几次都未能将其剿灭,至于现在他还在不在当地,属下也不是很清楚!
第二个就是马蜂岩一带的冯天成,此人手下有二百多部众,势力虽然比不上肖长山,但是据说此人和阳城县官府有所勾结,而且他在本地恶名不彰,主要是靠着在阳城以外行掠,所以倒没听说过官府对他怎么样,不过我也听说,此人很是狡诈,不好对付!
而阳城一带最大的一路杆子,应该还是盘踞在东冶镇的赵大同,此人好狠斗勇,手下收罗有近七八百号人,控制着东冶镇两处铁矿,跟官府作对已经有数年时间了,因为他手中有铁,所以手下兵将装备很好,不管是阳城的官府还是泽州派来的官兵,都不是他的对手,几次进剿反倒被他打得大败而归,在属下离开这里之前,据说他还抢占了东冶镇,在东冶镇一带筑堡占地为王,这厮自称闯天王,很不好对付!
待到咱们再朝前走二十里,找人打听一下,便知道现在这一带的杆子的情况了!”
肖天健眉毛微微一跳,他顿时被李凌风提及的铁矿给吸引住了,于是立即问道:“那么东冶镇离阳城县城又有多远?”
“东冶镇在阳城县东南方向,距离县城大致有四十多里,从咱们现在的位置,到东冶镇还有一百多里路,这儿山道不好走,最快到哪儿也要两天时间!”李凌风立即答道。
肖天健看看天色,接着问道:“那么今晚咱们在何处停驻为佳呢?”
李凌风默算了一下之后答道:“从这儿朝前走,再有十里,有个乔家庄,哪儿倒是可以让咱们宿营,过了乔家庄之后,就是阳城地界了!”
肖天健点点头朝后吩咐道:“加快速度,今晚就在乔家庄停驻!”
入夜之后,刑天军终于赶到了乔家庄外,看着前面山坳中的小小的乔家庄,肖天健下令就地停驻下来,并且派人前往乔家庄探寻情况。
随着篝火燃起,在山中行走了一天时间的人们都已经很是疲惫了,一停驻下来,便解散各自找地方躺了下来,一些人头一沾地,便立即呼呼的睡了过去,可见这段时间长途行军,已经让将士们相当疲惫了。
肖天健随便吃了些东西之后,安排过哨岗值哨之后,又探视了一下被抬着行进的铁头,铁头伤口中的弹丸当日便被医护兵用银勺挖了出来,并且仔细的清理了他的伤口的残余物,又敷上了上好的伤药,虽然失了不少血,身体有些虚弱,而且昨天还有点发烧,在吕荣轩的照料下,今天烧也退了,说明伤势已经开始稳定了下来,加上铁头身体素质不错,情况正明显的有所好转,保住这条命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和肖天健的担忧不同的是,经过此事之后,铁头的情绪倒是很是不错,也更加开朗了一些,开始在行军途中和周围的弟兄们有说有笑了起来,而军中弟兄们看到铁头舍命救主,对他更是尊敬了许多,这让肖天健便才多少安慰了一些。
一天下来,虽然肖天健可以时不时的骑一会儿马,但是到了这时也已经很累了,于是看看没有什么事情,也就找了一个地方躺在了篝火旁边,因为渡过黄河的时候,刑天军不得不丢弃了大部分车辆,以至于使得他们携带的兵帐也被丢弃了许多,以至于进入山西境内之后,许多人都不得不露宿在外面,而时下已经进入到了十一月间,夜间气温已经非常低了,露宿野外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件很难熬的事情。
第十一章 夜袭
肖天健有令在先,自在黄河边放弃大批物资之后,便把军中所剩帐篷,都让给随军女眷以及少年兵使用,包括他自己在内,和诸军将士都露宿在外面,如此一来,兵将们感念肖天健能和他们同甘共苦,所以怨言倒也不多,还是那句话,民不患穷,而患不公,有肖天健带头这么做,谁还能说些什么呢?只能让众人更加铁了心跟着他做事了。
至于那个被他绑来的梁家的小姐,自从被他带离商队之后,也安静了下来,她可能是看到肖天健确实言而有信,并没有因为她的美色,而对她有半点不规矩的表现,只是将她交给了两名健妇照顾,便不再多管她什么了,而梁家小姐也就没有再趁机自寻短见,毕竟大好青春年华,谁也不愿没事就死着玩儿,可是刑天军的行动,却也让她越来越担心了起来,因为她虽然不知道这队强盗到底要将她带到何处,但是也感觉得到,他们现在离她被绑的地方却越来越远了,那么也就是说她的爹爹通过各种途径找到她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了,可是事已至此,这个强盗头依约并没有侵犯她,她也只能跟着这伙强盗走下去了。
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胡安.克里奥的家伙,先是对于被绑一事很是不爽,在队伍中不怎么老实,总想找机会开溜,但是当进山之后,他便老实了下来,因为洋鬼子也不傻,这撂天地里面,又是在山中,他即便是溜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根本弄不清方向,一个不小心不是被饿死,就是干脆直接喂狼了,所以既然事已至此,他也只能任命了。
不过让胡安心安的是这个强盗头,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给他的待遇还相当不错,除了限制他的自由之外,好吃好喝的好伺候着他,还给他了一匹骡子,供他骑乘,连晚上都会专门给他安排一个帐篷,供他宿营使用,这种待遇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
更让他有些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强盗头的表现,肖天健爱兵如子,万事以身作则,很受他手下的将士的拥戴,行军之中也没有一点架子,伙食上更是没有一丝的特殊,还跟着众兵一起领饭,和兵卒们一起吃,这种情况在他以前没来到中国之前的佣兵队中也极为罕见,而且这支强盗的表现也引起他了极大的兴趣,虽然看上去他们只不过是股强盗,但是却极有纪律性,明显是受到过严格的训练的队伍,根本不似一般的强盗,于是胡安.克里奥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也不琢磨着要逃走了,而是开始好奇的观察起了眼前的这支队伍。
虽然天气越来越寒冷了,但是好在肖天健有先见之明,提前在天热的时候,便开始着手安排为将士们准备冬装,加上沿途通过抢劫一些庄子的大户人家,获取了不少的御寒的棉衣之类的东西,最后一票又抢了梁家的商队,从商队中截获了不少从关外蒙古人哪儿弄来的毡毯以及毛皮等物,这些东西尽数也下发到了每个人手中,使得军中将士们虽然露宿野外,但是好歹每个人身下都能铺上一块毛毡抑或是毛皮,加上每个人都有棉衣,又用所获的粗布给每个人发了一块充作披风,晚上穿着棉衣裹着厚布披风,倒是也不会冻死人。
加上他们前期的储备,军中也备有不少的油脂,军中将士行军之时,便在裸露的皮肤上涂抹上一些油脂,虽然不可避免的出现冻伤,但是冻伤情况在军中倒是也并不算严重。
即便是躺在篝火边,寒风还是不断的灌入到露天躺在地上休息的人们的脖子里面,使得所有人都用力的裹紧衣服,全缩成一团抑或是挤在一起取暖,才能睡着。
老天似乎看到了他们的艰难,小雪飘了一天多之后,便停止了下来,整个营地之中都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只有值哨的人员在林缘来回走动,不时的踩住枯枝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而这个时候,一群黑影却正在从远处朝着他们悄然掩来。
一个大汉穿着一件羊皮袄,脚蹬厚厚的皮靴走在这群人中间,脸上的两只小眼睛之中散发着贪婪和凶残的目光,紧盯着远处那片篝火点点的营地。
“这帮人的来路查探清楚了没有?”这个大汉一抬手停下了朝前行进,对身边一个汉子问道。
“回大当家的话,小的无能,没能混到他们近处打听,只能远远的听见他们说话口音似乎是陕西那边的口音多点,也没旗号,估摸着应该是陕西那边的杆子多一点,几个贴上去的弟兄都被他们扣了,俺只能远远的盯着他们,没法打听他们的来路!也不知道他们和前两天已经进了咱们地盘的那几路杆子是不是一伙的!”这个人显然已经盯了肖天健这一队人马时间不短了,估摸着还离他们十分接近过,所以从肖天健这队兵将的交谈中听出了陕西一带的口音,但是由于无法接近他们,所以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听他的掌盘子问起这件事,于是便开口回答到。
“一群废物,奶奶的养活你们还不如养条狗有用!不管了,干他娘的,不管他们是哪儿来的,来老子地盘上打食儿就他娘的不成!给老子传下去,给老子打足精神了,干了这票,回去有酒有肉管饱!看上去这伙人倒是挺肥呀!应该能捞不少好东西!都把招子放亮一点!给老子上!”说着这个领头的便一晃手中的大刀,猫腰朝着肖天健的营地摸了过去。
剩下的跟着他的部众黑压压大致有二百多人的样子,都一个个屏住呼吸,在黑暗中跟着前面的这个大汉,小心翼翼的朝着篝火闪烁的地方摸去。
一个刑天军的兵卒在营地外围打着火把来回走动着,不时一边搓手,一边还要跺脚来暖和身子,同时还不时的要朝着黑暗之处巡视着,但是阴沉沉的夜空使得山中的夜晚十分黑暗,使他根本不能看到太远的地方。
忽然间他听到了远处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踩上了枯枝败叶发出的动静,于是他立即便警觉了起来,把火把重重的插在了地面上,然后将手中的长枪平放下来,指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大喝了一声:“是谁在哪儿?”
随着他的问话声刚刚落下,从黑暗之处便疾飞出了一支利箭,根本让这个刑天军的部卒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这支利箭便正中他的咽喉,他踉跄了一下,想要高呼示警,但是这支利箭却插在他的喉咙上,让他无法叫出声,身体摇晃了几下之后,便一头栽倒在了地面上,发出了扑通的一声闷响。
第十二章 夜袭2
“发生什么事了?刘二?刘二?不好!敌袭!敌……敌袭……”不太远的地方另一个兵卒听到了声音,朝这边望来,借着地面上插着的那个火把,他忽然间看到了那个刘二扑倒在地上,顿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他不敢怠慢,立即便扯开喉咙放声大叫了起来,但是仅仅是高呼了一声,又有一支利箭从黑暗中飞出,一下钉在了他的胸口上,将他射了个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但是可能是因为发箭之人这次有些慌张,这一箭并未直接取了他的性命,使得他倒地之后,又惨声大叫了一声,将警讯通知到了营地之中。
“他奶奶个的,真他妈的晦气!给老子放箭!”一个大汉冲出了黑暗之处,大踏步的冲到了倒在地上的这个哨兵身边手起刀落便将这个哨兵的人头斩落了下去,使得他的惨呼示警之声终于戛然而止,他扭头对着身后的手下大叫了一声。
从黑暗之中顿时涌出了数十名手持弓箭的贼兵,纷纷二话不说,便搭箭朝着刑天军的宿营地之中发射了起来。
一丛丛箭雨顿时便洒落在了营地之中,当场便有不少刚刚受惊跳起来的刑天军的兵卒又中箭扑倒在了地上。
本已经睡着了的肖天健也被哨兵那声凄厉的示警声惊醒,一骨碌便爬了起来,有些晕头转向的朝着四周观看情况,一时间居然没有弄清楚袭击来自何处,两个护卫此时倒是比他还先反应过来,一前一后的扑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护在了身后。
直到这个时候,肖天健才意识到他们遭到夜袭了,但是敌人是谁,却一时间还弄不清楚,到底来了多少人,也根本无从查知,而刑天军的营地之中,此时也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
刚刚从梦中被惊醒过来,便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通箭雨,伤了不少的人,而敌情又不明朗,所有人都有些惊慌失措了起来,像没头苍蝇一般的开始在营地之中到处乱撞了起来,刑天军的营地顿时便陷入了混乱之中。
任何时代的人都对于黑暗会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所以军队也一样,最怕遭到夜袭,而夜袭作为打仗的一种重要手段,也可以说是屡试不爽,往往能起到出奇制胜的作用,而刑天军今天便吃了这么一个大亏,直至敌人已经摸到营地外面,才发现这股敌人,接着又遭到一通弓箭的洗礼,于是想不乱都难。
而这个时候,一群黑乎乎的人突然间又从营外黑暗处冲了出来,一个个挥舞着刀枪,嗷嗷怪叫着朝着营地扑来,最外面的一些值哨的兵卒立即便迎了上去,但是何乃他们人数很少,再加上有些慌乱,一下便被这股敌人给冲散,当场还被斩杀了十几个兵卒,而那股敌军也瞬间便扑到了营地之中,逢人便砍,见人便杀了起来,于是更加使得刑天军混乱了起来。
肖天健直到现在才搞明白了敌人来自何处,但是却还没有弄清楚这股敌人的身份和数量,但是却意识到事情要糟糕。
刑天军不是没有经过夜战的训练,以前也曾经多次演练过夜间的紧急集合,但是真的遇上了这种夜袭的时候,还是使得不少兵将心中大惧,乱了分寸,一时间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众多兵将都是从梦中被惊醒过来的,一眨眼的功夫,敌人便到了眼前,他们情况好的也只是临时抓起了身边的武器,有些人稀里糊涂的爬起来,一慌乱之下,连刀枪都找不到在什么地方了,更别说是披甲上阵了。
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肖天健顿时便恼的牙根都是痒痒的,站在营中厉声暴喝道:“弟兄们!不要乱!朝我聚拢过来,结阵!结阵!……”但是夜色之中到处都是惨叫和喊杀的声音,肖天健虽然扯足了嗓门,但是吼声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也传不出多远,只引起了他附近的一些人的注意,开始朝他聚拢了过来,而更多人却并未听到他的吼声,依旧是像没头苍蝇一般的乱做一团。
平时跟着肖天健的司号手倒是很机灵,立即奔至肖天健,抓起他的铜喇叭,便奋力的吹起了夜间紧急集合的号声。
喇叭声很尖锐,穿透力也强,如同一把利刃一般的撕破了夜空,使得营地中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喇叭声,顿时让人们心中一震,有些反应了过来,纷纷抓起武器,朝着喇叭声响起的地方聚拢了过来。
这时候肯定不像平日那样有秩序了,兵找不着将,将也找不到自己的兵,但是好在他们有一定的夜间紧急集合的经验,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去找自己的队伍了,而是一看到有人和他们拿着同样的武器,便立即自动汇合在一起,如同滚雪球一般的开始集合起来,而一些战兵在发现敌人冲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也开始从最初的混乱之中恢复了过来,自发的开始抵抗,虽然仓促的抵抗很弱,很快一些兵将便被敌人砍到在地,但是也就是这微弱的抵抗,还是迟滞了敌人冲入营中的速度,为肖天健集合起更多的兵卒争取到了宝贵的一点时间。
看着一个个自己的兵卒倒在如狼似虎的敌人的刀下,肖天健心中又气又疼,几乎是肝胆俱裂,他们一路转战数千里,也没遭遇过这样的损失,而今天他们眼看就要抵达目的地了,却忽然间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敌人给偷了营地,虽然还不知道损失到底多大,但是估摸着也小不到哪儿去了。
这还真是阴沟里面翻船呀!他怎么就没料到,在这荒僻之地,居然还会遭到敌人的偷袭呢?可是眼下他单单恨已经不起作用了,如果他短时间之内不能收拢起来足够多的兵力,顶住这支偷袭他们的敌人的话,那么今天搞不好他们就要全军覆没在这里了。
“组成空心圆阵!把帐篷围在中间!刀牌手在前,长枪手后面列阵!接应其它兄弟进来!动作要快!”肖天健厉声站在营中对着已经聚拢到他身边的这些兵将们大吼道,这会儿哪儿还有功夫来分什么战兵、新兵呀,只要是人,便立即被裹入队中,有些什长、队将立即便开始大声喝令着开始整队。
随着越来越多的兵将汇集过来,他们的队列也越来越厚实了起来,逐渐的开始形成了一个空心的圆阵,将那些女眷、辎重围在了中间。
而此时越来越多的敌人也开始涌入到了营中,在篝火和火把的照耀下,营中到处都是人影重重,两方的人乱哄哄的纠缠在一起,相互疯狂的厮杀着。
一看到身边已经聚拢起了将近二百人之后,肖天健这才稍稍的有些放心了下来,开始仔细的朝着四周观察来袭的敌情,稍事观察之后,他开始感觉到今天晚上来袭的这帮敌人,应该不是官军,而是一支杆子的队伍,人数也不会太多,之所以刚才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第一是对方熟悉这里的地形,在刑天军的哨岗毫无防范之下,摸到了营地近前,二是事发突然,刑天军被他们打乱了阵脚,以至于知道现在他们也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御。
而到了这个时间之后,刑天军部分人员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之中恢复了过来,抵抗也越来越激烈了起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涌到肖天健身边,使得情况开始有所好转了起来。
那些贼人们抢入营中,先是打散了不少刑天军的兵卒,很快他们便闯到了刑天军存放辎重的地方,许多人居然在刑天军尚未完全溃散的时候,便开始抢夺起了刑天军携来的一些财物,使得他们的攻击顿时也弱了一些。
“混账们,都他娘的别慌着抢东西,把这些人杀光再说!给我上!打散他们再说!”为首的那个汉子也发现了事情有点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他们冲入这块营地之后,虽然起初进展很顺利,杀了不少人,打得对方乱做一团,但是他也发现,今天面对的这支对手的表现超出了他们以前遇上的所有敌人,虽然遭袭之后,他们同样慌乱,但是其中不少人却很是骁勇,很快便有迹象显示,他们开始从最初的慌乱中恢复过来,已经三五成群的开始组织抵抗了起来,使得他们的进展也放缓了下来,而且对方的管事的显然也是比较镇静的人,已经聚拢起了一二百人,在营地中开始组织抵抗,收拢散开的兵将,如此下去的话,他们很难再将这些人杀个全军覆没了,于是为首的这个汉子一边挥刀劈杀,一边扯着嗓子狂吼了起来。
这些贼人到底都是干这个的老手,被他们当家的一骂,马上就有一些人反应了过来,丢了手头抢的东西,开始聚在这个为首的家伙身边朝着那些人员集中的位置攻杀了过去。
刑天军部分兵将汇聚在肖天健身边,此时也有了主心骨,很快便开始从最初的慌乱之中恢复了过来,按照肖天健抑或是他们身边的那些军官们的吩咐列阵迎敌。
抓着刀牌的兵卒们立即越众而出,走到了队列的最前面,而长枪手则立即跑到他们身后列队,也不再管他们隶属于谁的手下,而是紧密的排列在了一起,而那些弓箭手火铳手们则被驱赶着朝两翼分散,装药的装药,搭箭的搭箭,点火绳的点火绳,虽然队形算不上工整,但是起码已经具备了相当的抵抗力量。
而这些不明身份的袭击者此时也开始朝着他们聚集的地方冲杀了过来,以那个大汉为首,重重的撞向了肖天健刚刚组织起的这一群人,试图一下将这群人打散,剩下的就是他们可以随意屠杀的时间了。
第十三章 侥幸退敌
这些袭击者们经验可以说很是丰富,知道黑夜和对手对他们的不了解,是他们最佳的掩护,他们如果想要打得对手全军覆没的话,就必须不能让对手汇聚起来,所以冲杀的时候,都很是悍勇,一头便撞在了肖天健刚刚收拢起来的这些兵将的阵列之中。
“刀牌手蹲下!长枪手都有!枪放平!”肖天健横刀立于人群之中,近乎歇斯底里一般的狂吼道。
听到肖天健的声音之后,许多人觉得心中一安,立即便按照肖天健的吩咐,刀牌手该蹲下的蹲下,而他们后列的长枪手们则迅速的将手中长枪平放了下去,一个个红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的前方,看着那些黑乎乎的敌人朝着他们涌了过来。
“长枪手!给我刺杀!”肖天健眼看一群敌人冲到了他们队列的阵前,于是厉声大吼了起来,同时刀交左手,右手迅速的扥出了一把短斧,黑灯瞎火之中,他慌忙中起身,只抓到了一把短斧,这会儿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右臂猛然间振臂,便狠狠的将手中这柄短斧掷了出去。
只见冲在最前面的敌军之中,一个家伙立即惨嚎着捂着胸口位置,一头便栽倒在了地面上,肖天健的这柄短斧当即便镶入到了他的胸口之中,巨大的力量起码砍断了他三根肋骨,并且劈伤了他的肺叶,从他的口中大口的吐出了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而长枪手闻令之后,面对着冲至他们面前的这些袭击者,几乎同时大吼了一声:“杀!”然后一个个拧腰振臂,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手中的长枪刺向了前方,只见冲到最前面的十几个贼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个个便被劈面刺来的长枪捅穿了身体,一个个惨叫着倒在了刚刚成形的刑天军的阵列前面。
很不幸的是黑暗之中很难分辨敌我,这其中不但捅翻了一些贼人,连带着几个被追着朝肖天健所在位置跑来汇合的刑天军的兵卒,在这种情况下,也同时被捅翻在了地上。
那个率部偷袭的大汉很是厉害,虽然他也冲在最前面,可是当他意识到不对头的时候,立即挥刀横扫,一下便将刺向他的三根长枪给削断,才算是没被刑天军的长枪手给捅翻在地。
不过既便如此,这厮也感觉到手腕酸麻,对面持枪的敌人突刺非常有力而且迅疾无匹,他虽然奋力削断了三根长枪,但是也被震得手腕酸麻,惊出了一身冷汗,于是这个汉子立即便朝后跳了一步,躲入到了他所率的人群之中。
黑暗之中,跟着他冲入刑天军营中的这些手下们一时间没有看清楚前方发生什么,继续嗷嗷叫着涌上来,朝着刑天军的队列冲击,还梦想着将这支跑到他们地头上的杆子给冲散,狠狠的捞上一把。
可惜的是刑天军也不是白给的,混乱的情况下,他们的兵将单挑可能不是这帮贼人的对手,但是一旦让他们汇聚起来,他们的战斗力便呈几何状态翻倍的增长,长期的队列训练结果,也彻底的被发扬了出来。
每个人各司其职,停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排排长枪开始放下,在他们面前形成密集的枪林,如同一个黑色的大堤一般,变得坚不可摧了起来,当袭营的贼人们如同潮水一般涌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这些长枪手们一个个势若疯虎一般,拼了老命将手中长枪往复不停的刺了出去。
这一下可就让袭营者尝到了刑天军的苦头了,冲在最前面的人,根本无法突入到这一队枪林之中,更别提将对方打散了,一个个刚到长枪阵前,便被迎面突刺来的长枪捅的鲜血狂涌,惨嚎着扑倒在了地面上。
肖天健一看情势已经有所稳定,当即下令留下一部分人看护住营中的辎兵、工匠以及女眷,而剩下的人则在他的指挥下,开始朝前推进,开始朝着那些袭营的敌军反攻了过去。
这一下面对着为数并不多的刑天军的阵列,乱哄哄毫无章法可言的这些袭营的贼人们便尝到苦果,他们反复几次冲锋,不但没能将这一队来路不明的敌人冲散,反倒在如林的枪长阵列前面,一个个折戟沉沙,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个为首的大汉虽然很是凶悍,但是带人冲了两次之后,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妙,两次冲锋面对着对面捅过来的这些长枪,他都险一些被捅翻在地,即便他手中大刀舞得如同车轮一般,可是肋下的羊皮袄还是被一支长枪刺了个窟窿,再差一点,就把他通了个透明窟窿了,这让他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
这厮也算是果断之人,见势不好,这一仗他们面对的对手,显然是一支很厉害的队伍,面对他们如此猛烈的突袭,只是乱了一小会儿,居然便开始组织起了反攻,那么现在对手已经开始反应过来,他和他的手下便再也没有多少便宜可占了,于是他将刀一举便立即高呼道:“点子扎手!风紧扯乎!”
听到他们当家的吼声之后,他手下的那些贼人们也绝不停留,迅速的开始后退,在刑天军的营中抢了一些东西,又夺取了一些骡马,便立即呼呼啦啦的朝着营外退去,只是很短的时间,他们便撤出了刑天军的营地,没入到了黑暗之中。
此时更多的人已经汇到了肖天健的身边,看着贼人一通冲杀之后,迅速的退走,不少兵将破口大骂着便想追杀上去,他们刑天军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而今天却冷不丁的被一股来历不明的贼军给偷了营,任谁都会气不过想要找回这个场子。
看着营地中的一片狼藉,肖天健却立即下令鸣金收兵,传令下去不得任何人出营追击,现在正是半夜时分,他们初来乍到,根本对周边的地形不熟悉,夜间追击,不但不见得能把敌人追上,一不小心还很可能遭了敌人的埋伏,那样的话就更加得不偿失了,所以肖天健下令停止追击,立即开始打扫战场。
刑天军的部众们这才悻悻的收住了脚步,对着贼人退去的方向一个个破口大骂,然后回到了营中,开始打扫营地。
此时刑天军的营地之中可以说早已是一片狼藉了,到处都躺满了死伤的人员,许多伤者还在地上发出着呻吟和惨嚎的声音,一些尸体还倒在篝火之中,使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焦臭味,令人中之作呕。
肖天健这次不敢再大意了,点出部分战兵,在营外重新布哨,并且在林间拉起了一些绳子,充当绊马索使用,一点敌人摸黑再过来偷袭的话,他们便可以更早的发现敌情,争取到一些准备的时间。
第十四章 损失惨重
(今天三更,小爆发一下!)
安排过哨岗之后,肖天健回到营中,开始盘点损失情况,这一次被袭,对于他们来说是损失相当惨重,因为应战太过仓促,军中之人基本上没人披甲,所以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袭击,使得刑天军人员伤亡超过了二百人之多,几次大仗下来,都没让刑天军损失过这么多人,而今天只是一支小股的杆子,便杀伤了他们如此多的兵将,让肖天健恨得牙根都直痒痒,恨不得抓住那个带头来偷袭他们的贼首,生吞活剥了他。
人员损失只是一部分,除此之外其它的损失也同样不小,骡马被袭击者抢走了数十匹之多,粮食也被烧掉了一部分,还有少量的帐篷也被贼军丢上火把烧毁了,他们随行携带的银两,也被敌人抢走了几千两之多,如此大的损失在呈报给肖天健之后,肖天健觉得心仿佛都要流血了一般,愤懑不已。
而很快传来的一个消息,更让肖天健有些乱了分寸,这一次被袭,因为事发突然,营中的情况十分混乱,虽然肖天健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收拢兵将,保护随军的工匠、辎兵、女眷以及孩儿兵,但是却根本无法做到周全,正在清点损失之中的人很快发现一个重要的人不见了。
而这个失踪的人正是肖天健在闻喜县境内绑来的那个梁家的小姐,这个少女名叫梁雨彤,肖天健第一次见到这个梁雨彤,便在内心中产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愫,一路上行来,虽然他没有和这个梁雨彤说过多少话,但是他却还是时常会留意一下这个女孩儿。
现在突然听闻梁雨彤在混乱中失踪的消息,肖天健只觉得头猛的一大,立即一把抓住前来找他报信的那个护卫大吼道:“怎么会?贼人根本没有闯入女眷休息之处,她又为何会失踪了呢?”
护卫紧张的回答道:“启禀将军,刚才那会儿营中非常混乱,小的没有注意到女眷的情况,具体那个梁小姐如何失踪的,小的也不太清楚!只是同时失踪的还有那个红毛人,小的想是不是那个红毛鬼趁乱救走了梁小姐呢!”
“去找!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他们!多派人手去找,另外让李凌风过来见我!”肖天健厉声下令道。
不多时便有一队人出了营地,进入到了周边的林中开始搜寻那个梁雨彤和那个红毛鬼,而李凌风也很快来到了肖天健的面前,单膝跪下请罪道:“将军,都是卑职失职,没有能提前探知此地居然有人埋伏,才让咱们吃了大亏,请将军责罚!”
肖天健确实很生气,李凌风作为斥候队的一个队将,却没有侦知此地有人埋伏,显然是一种失职,所以他也不客气的对李凌风说道:“你确实有错!我会先给你记下这一次的过失,但是也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给我去查清楚这次袭击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人!此仇不报,我肖天健誓不为人!”
李凌风一脸惭愧的领命而去,不过并没有消耗多少时间,李凌风便很快又回转了过来,原来他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俘获了两个受伤被丢下的贼人,李凌风马上便从这两个俘虏哪儿挖出了这次来袭他们的人的身份。
“启禀将军,此次来袭我们的正是阳城当地的肖长山肖屠户,他手下的人刚才供述说这一带是他们的地盘,自从咱们前天开始进山到现在,他们的细作早就发现了咱们,并且远远的一路盯着咱们到了这里,他们的人看到咱们随行携带的东西不少,而且装备也不错,于是便想趁机捞一把,只是白天他们看咱们人多,没敢动手袭击咱们。
今日他们也猜出了咱们可能会夜宿乔家庄,他们的掌盘子肖屠户这才下定了决心,白天便调集了手下来到了乔家庄一带埋伏,咱们的斥候之所以没有发现他们,是因为他们在乔家庄这里有他们的眼线,早早的便躲在了乔家庄里面,晚上他才亲自率人摸了过来,偷袭了咱们的营地,卑职先前未能查知他们的存在,故此才让咱们吃了这么大的亏!”李凌风单膝跪在肖天健面前,一脸惭愧的对肖天健说道。
肖天健满脸都是怒色,一拳砸在了身边的一棵歪脖树的树干上面:“妈的!好一个下马威呀!今天没想到咱们到底还是阴沟翻船了,好!老子这本家干的还真是相当不错!既然他们先下手为强了,那么老子就要让他们看看什么人才会最终遭殃!老子还正愁找不着理由扫了他呢!这下他给老子找到把柄了!那么你可问出咱们另外几路兄弟们的情况了吗?”肖天健发完脾气之后,立即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问出来了!那两个肖屠户的手下也供述了,几天前,他们便发现咱们另外几路人马进入阳城县境内了,只是他们没有弄清楚咱们这几路人马是不是一伙的,当时没敢对咱们另外几路弟兄们下手,这次他们实在是耐不住性子了,才会夜袭咱们!”李凌风立即答道。
天亮之后不多长时间,营地外面便又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一队兵卒从林中走了出来,像拖死狗一般的在后面拖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家伙,而他们中间却围着一个神情紧张的少女,在他们的簇拥下,这个少女还有那个被绑着的男人被押入了营中。
肖天健正蹲在一个受伤的兵卒身边,亲自动手帮着医护兵为他清理包扎伤口,这一晚上下来,因为晚上受伤的人太多,营中上下几乎再也没人休息一会儿,都忙于投入到了对伤员的救护之中,直至天亮时分,这些伤员才处理完伤口。
损失也彻底清点了出来,这一仗被杀的人有一百三十余人,受伤的也在百人左右,几乎是肖天健所率人马的四分之一还要多一些,损失之重可以说这还是头一次。
当得知梁雨彤和那个胡安.克里奥被抓回来之后,肖天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立即冷着脸令人将他们二人带到了面前。
范雨彤依旧是倔强的盯着肖天健,肖天健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之后,看到她除了衣服被扯破了几处之外,并未受到什么伤害,于是这才放心了下来,立即问道:“梁小姐,我肖某自问对你并不算苛刻,如此乱局之下,你又为何要选择逃走呢?难道就不怕落在歹人手中不成?”
这个范雨彤冷笑了一下之后答道:“歹人?你们难道不算是歹人吗?你能把我绑来这里,难道我就不能逃走吗?”
肖天健被她顶的有些气结,但是又没法对她发作,转头望向了地上躺着的那个胡安,只见胡安这厮这会儿被绑得如同粽子一般,被人硬是拖着腿倒拖了回来,那张大白脸上,这会儿也跟开了染坊一般,红的青的紫的黑的什么色儿都有,一只眼被打成了熊猫一般,另一只眼也被揍得跟水蜜、桃一般,躺在地上气哼哼的直喘气,看来他被刑天军的部众追上之后,众人恼他没事找事,肯定是没少修理这厮,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被揍成这等模样。
而肖天健一看到这家伙,便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先上前便给了这厮一脚,踢得这厮差点飞起来,于是大声的发出了惨叫声还有一连串肖天健听不懂的咒骂声。
“混账!你这混蛋东西!老子待你如同上宾一般,而你这厮居然趁乱还想劫了梁小姐逃走!难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不成?”肖天健咬牙切齿的对这个胡安骂道。
胡安蜷缩的如同虾米一般,好一通喘息,才缓过来气,头柱在地上,侧脸看着肖天健气喘吁吁的用生硬的汉语答道:“你不能怪我,是你们自己太不小心了!那么多的强盗闯进你的营地,我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挡住他们!我只有带走梁小姐才更安全一些,我并没有打算带着梁小姐逃走!而是带梁小姐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而你手下的人都是野蛮人,明明看到我已经带着梁小姐回来了,不听我的解释,还殴打我!我强烈的抗议,你们不能这么虐待我这个俘虏!”
肖天健听罢之后,怒气这才消散了一些,看来他有点误会了这家伙了,但是这家伙这么做,却并不是明智之举,于是他立即斥责他道:“抗议无效!你这么做其实更加愚蠢,营外的情况你并不熟悉,而且在闹不清楚到底来了多少敌人的情况下,便带着梁小姐逃出营地,一旦遇上我们的敌人的话,那么你岂不是害了梁小姐吗?所以说揍你也不冤枉,看你下一次还敢不敢这么做了!来人,给这家伙松绑,给他的伤上点药去!”
有人上来解开了这家伙身上的绳索,这家伙倒是皮糙肉厚,挣扎了几下之后,便爬了起来,也不答谢肖天健,梗着脖子一瘸一拐的跟着一个护卫去疗伤去了。
而肖天健扭头看了一眼梁雨彤,顿时脸色也柔和多了,挥手让周围的人散开,各忙各的去,而他走到梁雨彤面前,有些尴尬的对她说道:“请梁小姐以后莫要再这么做了,一旦梁小姐有个三长两短的,肖某定会自责的!”
梁雨彤冷笑了一声,带着揶揄的神色对肖天健反问道:“肖当家难道是在关心我吗?还是在担心我逃掉之后,你无法再找我爹爹索取赎金了呢?”
肖天健老脸有些一红,立即说道:“肖某绝非之贪恋钱财之人,梁小姐莫要误会于我!我确实是在担心小姐的安全!”
“我的安全?哼!你们实在无能,居然被你们同行偷袭了营地,连你们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何谈保护我呢?”梁雨彤得理不饶人,一点也不给肖天健留情面,硬生生的给肖天健了个下不来台,话音一落,头也不回的便走向她昨晚住的那个帐篷,再也不搭理肖天健了。
肖天健对这个梁家的小姐还真是有点无可奈何,而且一通抢白,让肖天健摸着鼻子好不尴尬,看着她款款行去的背影,只能耸了耸肩膀,由她去了,另外他私下安排人,盯紧这个梁小姐,以防再出了什么状况,这才转身开始安排他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