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上)巧留书绣鞋献策
陆崖心中一动,转过脸去,问道:“是不是忠义岛有难?”
火云道:“也可以这么说,冼苍山在太湖边上制造风火轮船,看样子很快就会攻岛,我们派了许多人去破坏,但都不是他的对手,唯有你在比武大会上曾胜过他,故此……”
“忠义岛的事我不想去管,”陆崖冷冷地说道,“现在所有人都说我是个不义之人。”
火云叹了口气道:“江湖上的风言风语,我早有耳闻,但是我知道你的为人,也知道那些事全都是荒谬之言,你不能因为如此就弃民族大义于不顾啊。这次我来,是代表陆丞相专门请你出山的,为兄在此已经等了你几个月了……”
“那又如何?”陆崖冷冷地道:“师父和师兄已死,我再无心管那些事,更何况师父生前已经看到,赵氏懦弱,根本难成大气。”
火云道:“我们做臣子的,可不论主子怎样,一心尽忠也就是了。”
“大宋忠臣良将的下场如何,我想不用我多说大哥也明白,有几人得了善终?如今他们无缘无故地加罪于我,使我蒙受莫须有的冤屈,我又何必……”
若水打断道“我和火云大哥都相信那些人不是你杀的,陆丞相和江钲元帅也不相信,江元帅说,若忠义岛有难就到盘龙岭来请你,你当初答应过助我们一臂之力,难道才过这么几日就忘记了吗?”
“没有忘,”陆崖想了想。道:“难道下令在中原除掉我的不是赵昺吗?”
火云一愣,“这个命令从未接到过。你是从何听说?”
陆崖道将在城隍庙遇袭之事对夫妇二人讲述一遍,火云道:“看来此事背后另有主谋。你难道没发现,派出去的大部分是白莲教的人吗?江氏父子并没在其中。”
陆崖猛然惊醒,回过头来,问道:“你这么说是杨钦虎他……”
“极有可能,”火云点点头,“自从太傅走后,忠义岛内已经分成了两大派别。一派是杨钦虎的白莲教旧部,另一派是以陆秀夫和江钲为首的老臣,而在外界太傅另指挥了一哨人马。虽然都名为抗元,但实际上各自有各自的计划,已经互不相干了。”
“那你和嫂夫人是属于哪一派?”陆崖忍不住问道。
火云叹了口气,“我只是想为大宋尽一些绵薄之力。属于哪一派……也许哪一派都不是。也许哪一派的事我都不能不理。眼看忠义岛日渐衰落,有些人已生不臣之心,恐怕谁也回天无力。”
陆崖不解道:“既然明知结果如何,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帮助忠义岛?”
火云遥望苍山,幽幽地说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过了半晌,火云惨淡一笑:“民族定会有复兴那一日,虽然我辈中人注定无缘得见。可我们的努力,却会给后人铺垫下成功的基石。纵使粉身碎骨又有何惧?陆崖,我相信总有一天……总会有那么一天,我们会收复失地,建立我们自己民族的朝廷。不管皇帝姓赵,还是姓王,都会是汉人的天下。”
火云一番话慷慨激昂,仿佛波澜壮阔的历时画卷已经展现在他的面前,那眼神又如此坚定,因为他相信那一天一定会到来。陆崖沉默半晌却说道:“我倒不希望建立那样的王朝。”
火云一愣,“陆崖,你说什么?”
陆崖也望向苍山,朗声道:“我希望将来不再有民族之分,不再有等级之分,所有人都平等,所有人都安居乐业,也不要有皇帝,不要有统治者……因为那些所谓的公侯王爵,朝代更替已经酿成了太多的战乱……”
火云哈哈大笑:“你的愿望恐怕不能达成,虽然很美好,但却是孩子话呀。”
陆崖看着远方茫茫然然的一片山峦,心中也同样一片茫然,“火云大哥,我说的在现在看来也许是孩子话吧。但大漠之行,我感悟良多,其实蒙古人也好,色目人也好,和我们并没有多大的不同,高高在上的永远是那些王公贵族,饱受疾苦的始终是无辜平民,血战沙场客死他乡的也都不会是那些真正发起战争的人。这样的争斗细细想来,我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火云若有所思,半晌才答道:“也许你说的对,不过要真的实现所有人都平等,所有民族都平等,恐怕要比我的愿望更难实现。”
陆崖叹了口气,道:“你想要我为忠义岛做什么?”
火云眼睛一亮,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陆崖还未等说话,付二探抢着说道:“慢着,你叫火云是不是?老四可没说答应,你们两刚才说的大道理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但听说老四的大老婆被人带到忠义岛去了,姓赵的出尔反尔,这件事你们的人可是对我们不起?另外有个叫丘长水的,无缘无故造谣生事,说尽了我师弟的坏话,老四不让我说,我可得说,他若在岛上,我们老四说什么也不会去帮这个忙的。”
付二探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堆,一会东边,一会西边,火云听得是一头雾水,但有一件事是很清楚,就是丘长水说了陆崖的坏话,忠义岛污蔑陆崖在先,故此是不答应陆崖出山。
火云道:“丘长水这个人我倒是知道,难道关于陆崖的那些谣言,都是他说的?”
“是非曲直,自有公论,陆老弟,你何必又在乎他人怎么说呢?”若水在旁劝道。
陆崖一笑,“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两位都是豪爽之人,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就明白我的苦衷了,只不过我不能说出真相。二师兄所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但忠义岛有难我还是会施以援手,怕只怕其中有人作梗,不叫我去帮忙。”
火云道:“既然你答应帮忙,那就好办了,希望可以一举歼灭冼苍山。陆丞相无时无刻不盼望你回去,等到了岛上我们再详细商议对策……”
陆崖打断他道:“我是一定要回去一趟,但不想给任何人知道。事情极其复杂,并非只有冼苍山在打忠义岛的主意。”
“哦?还有什么人?”
“我回来的路上见到不少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都赶往江南,只因为收到了一张武林帖,据说是赵昺所发,不知道大哥是否知道这件事。”
火云道:“这件事,我也有些耳闻,皇上为什么发武林帖?”
“这就是了。”陆崖道:“那武林帖我在八卦门的弟子那里曾见到过,上盖着皇帝的大印,上写‘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字样,而真正玉玺其实早在十年之前就被张弘范偷偷从水路运回大都,之后再没有玉玺的消息,玉玺之事,知道的人极少,除了我们几个师兄弟知道,还有就是伯颜和向南以及李恒、张珪,而李恒已经死在大漠之中,伯颜自武林大会后已不受重用,能动用这块玉玺的只有一个人……”
“张弘范之子——张珪。”若水在一旁接口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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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中)巧留书绣鞋献策
陆崖道:“不错,不管他的目的如何,总之事情很复杂。”
“这件事必须尽快通知岛上的弟兄,早想对策才好。”火云道。
若水跟着问道:“以陆老弟的武功能打败张珪吗?”
陆崖沉吟片刻,道:“若是单打独斗应该有胜算,可若是他和冼苍山以及亦摄斯连真联手,胜负难料。”
若水却皱眉头道:“可惜我们现在不知道张珪的目的是什么,没法防范啊。”
陆崖道:“只有等到武林大会召开,方才能知晓原因了。我暂时不宜露面,所以这件事还请两位转达给我爹吧。”
火云道:“你不回岛上吗?”
陆崖微微一笑,“暗中行事更为有利,这个消息只我们几个人知道,万万不可外传。还有两位回到岛上,替我打听一下尹兰的下落。我虽然已经委托高静辉帮我,可恐怕他孤掌难鸣。”
火云夫妇一一应允下来,辞别陆崖以后,二人直奔忠义岛方向而来,正面已经全被元兵封锁,周围战船无数,蓄势待发,唯有朝天荡一条道路可行,二人绕过敌军水寨,偷偷潜到岛上。
忠义岛同样的戒备森严,已经在水中筑起栅栏,栅栏后有两门火炮压住阵脚,四周部署了无数的暗礁,水下也是机关重重。
守门的正是杨钦虎,见火云若水夫妇到来,反而把寨门紧闭,不许他们到里面。火云问道:“杨统领,你这是何意?我有要事要求见皇上,还请放行。”
杨钦虎居高临下。道:“你们俩都是外臣,没有皇上的命令,如何能到这里来?”
火云压了压怒火,道:“那请你转告江元帅和陆丞相,说我来求见。”
杨钦虎道:“江钲外出,陆丞相处理军务,没空见你。速速回去,否则乱箭射死!”
火云和若水对望一眼,都觉得事有蹊跷。杨钦虎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统领,虽然在忠义岛上手握兵权,但绝不敢擅自决定叫我们离去,难道岛上发生了变故?
火云道:“我们真的有紧急军情要禀报。还请容我们进去。”
火云恳求再三。杨钦虎只是不肯,宅墙上华盖招展,赵昺忽然站出现在那里,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就和寡人说吧。”
火云一愣,赵昺从不亲自处理政务,如今世道真的是变了?张世杰虽然归政,但实权应该依然掌握在陆秀夫和江钲的手中,再看赵昺神色威严。再不似当初那般六神无主的模样,心中更奇。但他毕竟是名义上的皇帝,火云不敢怠慢,将武林帖之事讲述一遍,只是与陆崖事先约定好了,未提及张珪二字,又问道:“不知道这件事,陛下如何定夺?”
赵昺冷冷地说道:“寡人知道了,没什么事你们就回去吧。”好像对此事并不特别在意。
火云心中奇怪,但赵昺下令,不能不从,只得躬身告退,刚一转身,赵昺又道:“以后没什么事,不需再来了。”
火云回身道:“可如今冼苍山在太湖边虎视眈眈……”
“不劳你们费心,我自有主张!”赵昺冷冷地说完,转身下城。
杨钦虎道:“皇上有令了,你们还不快退下,忠义岛是你们说来就来的吗?”
火云怎么也没想到,来到忠义岛上居然连门也不曾进去。赵昺这么做难免叫天下英雄心寒。他转身刚要离去,湖面上飞来一艘小船,到了近前在看清,是几个南疆装束的人,奇怪的是他们几人中间居然有一个穿着汉人服饰的绝色美女。
那女子看见火云和若水微微一笑,从他身边经过时一阵香风吹过,沁人心脾,火云一愣。那女子却似扭到了脚,“哎呦”一声,蹲在地上。
身旁有人喝道:“已经到了,使再多花招也没用。”
那女子哼了一声,“你们最好对我尊重些,否则我横下心来,叫陆叔叔把你们全杀了。”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几个人不耐烦地催促着。
杨钦虎这次却轻易地打开寨门,也不细细盘查了。那女子走到寨门前,突然回头看了看火云和若水,又是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跟随几个南疆人进了水寨。
若水见火云兀自发愣,推了他一把,“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怎么老是盯着她看?”
“胡说什么呢?”火云嗔道,“你不觉得那女子举止奇怪吗?”猛然间看到刚才那女子蹲下的地方,有一只绣花鞋,火云刚把绣花鞋拿了起来,若水一把抢过,“我胡说了?那女人的东西你怎么乱动,还说你不动心?这鞋子也是好香呢,连我都……咦?”
“怎么了?”火云知道鞋子有古怪,问道。
若水把鞋子替到火云面前,“这鞋里绣着个兰字。莫非她是尹兰?”
原来火云夫妇常年在忠义岛外,并不认识尹兰,但尹兰一见火云的红头发,就已经猜到是他们,她从陆崖口中得知陆崖的冰火之力都是得自他们夫妇二人,故此才留下了这只绣花鞋以通风报信。
“极有可能。”火云说着把绣花鞋反转过来,掀开里面的鞋垫。
若水骂道:“色鬼,你想看看到底为什么鞋子这么香吗?”
火云道:“你知道什么,”说着将鞋垫反转过来,果然后面有用血写的一行行工整的小字,火云看罢多时,惊呼道:“原来如此!你我速去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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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崖在盘龙岭等了三天,高静辉却没来送信。问起沐春风的老仆李谦,谢三安说,自他们走后,李谦便回淳风庄去了,说是沙吾提已经回了漠北,淳风庄需要有人照看才好。陆崖也不太在意。
这几日和付二探下山打探尹兰的消息一无所获,倒是打听到,武林大会明日就在太湖岸边黄太郎曾经营的那座酒店里举行,各路豪杰纷纷住进店中,也不知为什么冼苍山根本不派人阻止。陆崖暗想:既然武林帖可能是张珪所发,那应该是和冼苍山串通好了的,究竟其中缘由是什么,还不得而知。
当天晚上,陆崖独自一人绕道去了苏州,第二日一早,乔装成一个八卦门的弟子模样,贴上满脸的络腮胡子,用黑油将脸全都涂了一遍,还在眉心点了一颗黄豆大小的红痣,陆崖照照镜子,倒把自己吓了一跳,好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颇有点关外汉子的威猛之气。金鞭和宝弓太过显眼,全都不带,提了一口朴刀直奔湖边酒店而来。
等到了那里,便有伙计来招呼,陆崖只说是八卦门的马玉兴,也无其他人前来盘查。
陆崖暗想:看来这次武林大会的主办者是希望越多人越好,故此来者不拒。
酒店里已经聚集了数百人之多,陆崖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但都是各派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些番外的门派,穿着奇装异服,怪模怪样。江湖上大部分门派都派人前来参加,只是少了八卦门和嵩山、少林三个门派,八卦门的弟子路上已死,嵩山掌门刘大同已故,料想无意参加;少林是武林中的魁首,却不知为何没来。
酒店门前搭了个台子,上面旗幡招展,似乎是有什么喜事,酒店内乱七八糟,先到的人席地而坐,有的猜拳行令,有的喝酒聊天,好不热闹,里面坐不下了,不少人就在门前找个地方坐着。
陆崖找了几个人寒暄几句,问道:“不知道忠义岛召集我们到这是想干什么?”
回答都是“不知道”,“管他呢”“,鬼才知道”,这类的话。
这时一人走上高台,高喊道:“武林大会现在开始啦,诸位安静!”
陆崖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一愣,抬头向台上观看,怎么也想不到说话的居然是杨钦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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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下)群英会太湖之畔
杨钦虎又喊了好几遍,酒店内的豪客,也纷纷走到台前。又过了一会,众人方才鸦雀无声,杨钦虎道:“诸位掌门,掌教,绿林中的好汉,以及各门各派的英雄,在下杨钦虎,乃是忠义岛上的都尉统领,官拜上将军之职……”
人群里一个番外的武士,不待杨钦虎说完,哈哈大笑道:“上将军,哈哈,你手下有几个兵?”
杨钦虎脸色微变,神色颇为尴尬,勉强笑了笑,只当没听见那人说话,继续道:“忠义岛承蒙各位赏光,不胜荣幸,今日请诸位到此有件大事要说,相信诸位早已听闻传言,陆崖叛离忠义岛,在大漠杀害我们各门派的高手,达上千人之多……”
陆崖早猜到他必定提及此事,但那上千高手从何而来,看来是他故意把人数说多,好叫中原武林与我为敌,我陆崖与你们这些人到底有何冤仇,居然无端端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杨钦虎继续说道:“似这样的魔头简直就是武林的公敌,所以忠义岛发下飞签火票,签了海捕公文,务必将陆崖抓获归案,劳烦各位有知道消息,或者见到此人者务必通知在下,或生或死,都赏黄金五千两!”
“陆崖有多大的能耐?能杀了一千多人?飞签火票是老衙门上的说法,我们既然都是绿林中人,忠义岛发衙门的飞签火票有什么用?”说话的人在队伍最末,众人回头看去。却是个长着一寸长头发的年轻和尚。
杨钦虎笑道:“不知是哪门哪派的高僧,是瞧不起我们忠义岛,还是瞧不起台下的诸位?”
那和尚嘿嘿一笑。“高僧谈不上,我是少林俗家弟子——张君宝,只是觉得这件事说得不伦不类,故此一问。台下的诸位英雄,都只是道听途说,说陆崖杀人有什么真凭实据吗?”
陆崖心生感激,虽然张君宝只和自己见过一面。但却肯站出来为自己说话,看来武林中也不全是糊涂虫。再向人群中扫了一眼,少林除了张君宝外并没有其他人前来。想必张君宝也是刚刚到此。故此才站在最末,自己之前未曾发现。
杨钦虎冷笑一声:“少林觉婵大师不亲自前来参加武林大会,却派了个俗家弟子前来,如今还敢在此大放阙词。若无凭据。我怎么会召集这么多人前来?长水,上来和众人说清楚。”
丘长水一直在人群中,听杨钦虎召唤,迈步上台,满脸的悲愤之色,拱了拱手,又假意擦了擦眼泪,这才道:“在下丘长水。陆崖杀人乃是我亲眼所见。那日他和那个蒙古郡主的师父叫做亦摄斯连真的,在大漠杀人放火。抢夺财物,我们看不惯,就动手干预,那亦摄斯连真却厉害得很,又控制了一个魔人,叫做飞鹰,刀枪不入,所以我们虽然有上千之众却不是陆崖他们的对手,我……我忍辱偷生,别人都在打杀之际,我唯有装死以避祸,诸位想,陆崖实际上在比武大会上胜过了其他人,而飞鹰又是刀枪不入,再加上亦摄斯连真,谁能打得过,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么贪生怕死,若是当日和他们拼了,就算死……就算死……”
说着说着,居然大哭起来,这眼泪倒不是假的,只因为自己的愤恨总算当着众人发泄出来,有感而流。但众人不明就里,只当是他真的是很后悔。有人说道:“若真是和亦摄斯连真及飞鹰联手,那恐怕是真的。”
杨钦虎劝道:“长水,你也不必太难过了,既然他们那么厉害,你临危保命也是应该。”
张君宝道:“据我所知,陆崖和亦摄斯连真是死对头,当日在比武大会上打败飞鹰和冼苍山,已经结下梁子,他怎么会和亦摄斯连真联手?”
丘长水擦了擦眼泪道:“想不到少林居然向着那个魔头说话,你不知道,那郡主向南以色相为诱饵,陆崖自甘堕落,对那个婊子言听计从,向南又是亦摄斯连真的徒弟,怎么会不听师父的话呢?陆崖杀了人之后,还偷学了《圣书》的武功,如今恐怕是天下无敌,但他品德败坏,武功越高,对我们就越不利,如今他已经俨然是江湖上最大的祸害啦。”
陆崖越听越是有气,真恨不能现在就上台,把丘长水毒打一顿,但玉玺之事尚不清楚,尹兰尚下落不明,也只好暂时隐忍。
众人闻听,却不住点头,心中均觉得丘长水的话很有道理,陆崖夺走皇后尹兰,本就是好色之人,若说他受向南的引诱也极有可能。唯独张君宝含笑不语,但此时也不好再出言反驳,他奉方丈之命,前来参加武林大会。虽然仅与陆崖有过一面之缘,但他只是觉得以陆崖的为人绝对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丘长水又说道:“那陆崖回到中原以后,还杀了三个八卦门的弟子,以及忠义岛的高静辉。似这样的恶人怎么能留他在世上?”
陆崖听到高静辉的名字,顿觉心中一痛,高静辉……被杀了?那自然不会是自己杀他,而杀他之人定然是丘长水。只因为在众人都离开的时候,高静辉曾与自己单独说了两句话,如今他突然死了,认谁都会以为我陆崖是凶手。这个丘长水……若再放过你,我还如何做人?
张君宝又问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每次陆崖杀人,你都看得见呢?如你所说陆崖如今的武功已经可以说是天下无敌,难道他杀了八卦门几个无名小卒,还会要亦摄斯连真帮忙?还会要你看见?”
丘长水道:“信不信由你,他行凶时刚好被忠义岛的人发现,我们有四十多个人证,难道都在说谎吗?”
杨钦虎咳嗽一声,邹天际、闫宝龙等人,也都上了台。
丘长水笑道:“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邹天际道:“当时陆崖在祁州城隍庙,我们的确看到了三具八卦门的死尸,还留下了‘杀人者陆崖’五个字!”
闫宝龙也附和道:“没错,事实就是如此。”
丘长水道:“故意留下姓名,分明是向我们中原武林同道挑战!”
陆崖心中明白,这些人都是白莲教中的人,他们听了杨钦虎的授意,故此已经明明知道事情真相,却还要诋毁于我,他们没说亲眼所见,只说看到尸体和留字,也算不得说谎。
这时秦万东跳上高台,喝道:“说的不对!”
杨钦虎把眼一瞪,“秦万东!你要造反吗?”
秦万东看了一眼丘长水,又看了看杨钦虎,沉吟片刻,对台下拱手道:“在下胶东秦万东,事到如今我也要说两句公道话才行,陆崖的确亲口承认杀了忠义岛派去大漠的英雄……”
台下一阵喧哗,“真的是他干的。”“看来那少林和尚也没话说了吧!”
秦万东接着说道:“但是杀害八卦门弟子的另有其人……”
杨钦虎低声道:“万东,说话留有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清楚得很!”
秦万东一张脸憋得发紫,又想了半天,“总之那三个人和高静辉不是陆崖所害!”说完跳下高台,气呼呼地跑进店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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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上)少林僧正说因果
杨钦虎向人群环顾一遍,高声道:“若其他人再无异议,我们在武林大会后就杀上盘龙岭,为各门派死去的弟兄报仇!”
众人异口同声,不住喊道:“好!”“好!”“好!”
这一声“好”,威势震天,陆崖就在人群之中听到也不免心惊。论武功,论才智,这些人没有一个是自己的对手,但死在大漠的那些人,各门各派都有,若是所有人都找自己寻仇,又当怎么办?他们的亲属若要再寻仇又该如何?
他回头向张君宝那边望去,见他眉头紧锁,似乎此时也已经毫无办法。陆崖心中一片冰凉,除了张君宝之外就没有人替自己说一句公道话吗?秦万东本来要说,可又为什么不说出丘长水是杀人凶手?我爹和江叔叔他们为什么不来参加这个武林大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正想着,忽听人群之后有人口念“阿弥陀佛。”
虽然只有一个人说话,但在场几百人的那声“好,”竟全被他压过,众人回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两个老和尚,老和尚旁边则是火云和若水。
有人认得这是少林的主持方丈觉婵大师,跟在他身后的是达摩堂首座觉心大师,那一声“阿弥陀佛”正是出自觉婵之口。
杨钦虎奇道:“觉婵大师,你们少林不是已经派了个俗家弟子前来吗?怎么又劳你大驾光临?”
觉婵道:“老衲只是觉得事关重大,不得不亲来。”说罢将僧袍一抖。几个起落已经飞身上了高台,他已经七十岁高龄,但动作快似捷豹。众人只觉得眼前黄影闪动几下,觉婵已经到了高台上。
杨钦虎神色大变,问道:“不知道大师有何赐教?”
觉婵双手合十,先打了个佛礼,这才道:“杨施主,老衲有一事不明,想请杨施主赐教一二。”
“你……你说。”杨钦虎不知道觉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他正气凛然,心里觉得发毛。
觉婵道:“不知道各大门派都有哪些人去了大漠,又是为什么去大漠的?”
杨钦虎道:“这个……这个还用说吗?武林至宝《圣书》的消息重现江湖。哪个门派不想得到?我们忠义岛派了那么多人去无非是想利用《圣书》扬我军威!何况在场的各门派中也有不少去的人。”
觉婵道:“那再请问《圣书》是诸位的吗?”
“这……当然……当然还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们去夺什么?这种行为与强盗又有何不同?”
台下马上有人道:“就算少林是武林至尊也不能这么说话吧,既然是武林至宝,怎么能叫它埋没在大漠呢。我们派人去取一本早已经无人问津的东西怎么能算是强盗?”
这倒替杨钦虎把问题回答了。杨钦虎微微一笑道:“大师,你太多虑了。”
觉心又道:“那不知派那么多人去大漠又是谁的命令?”
“是奉了太傅张世杰之命!”杨钦虎道。
觉心点了点头,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书信向众人展开,道:“老衲只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故此叫觉心阻止各门派参与此事,另一边,老衲派弟子赵宏毅去了一趟南疆,带回了张世杰的亲笔书信。信中所说,他只派了张道真带领湖南分舵的几十个好手前往。那么其他的一百多人,是谁派去的?”
“什……什么一百多人,是上千人!”丘长水在一旁道。
这时觉心唰地一闪身,也跳上擂台,指着丘长水道:“我认得你,你说的上千人从哪里来的?都叫什么名字?是什么门派?可说得上来?”
丘长水支支吾吾地道:“只记得有任平则……”
觉心道:“任平则带了多少人?”
丘长水一时哪里想得到许多人的名字,况且觉心一再逼问,难免要露出破绽,只得道:“那么多人,我哪里记得许多?”
觉心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张清单,道:“你忘了,我来告诉你,你带了四个人,任平则带去了四个人,蓬莱仙岛有五个人,鳄鱼帮有四个人,点苍山有一个人,快刀门五人……有说的不对的,还请各派出来个人说明。”觉心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各帮派的人与自己门派之人一一对应,并无半分差错。
觉心念完,杨钦虎和丘长水已经冷汗直流。
觉婵双手合十,念道:“善哉,善哉,老衲除了派觉心去大漠,派赵宏毅去南疆,令派了五十余名轻功好手,奔走各派,调查去了大漠的人数,只希望觉心把他们全部劝回,可惜……果然去了那里的人并无一人生还。”说着看了看丘长水。
丘长水连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把我当人吗?”
觉婵微微一笑,也不理会他,对台下说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张世杰只派了张道真带本部人马去大漠,而其他各派去的人良莠不齐,总数不超过两百人。”
杨钦虎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就算我们夸大其词,你还想替陆崖开脱不成?别忘了,就算人数不足一千,两百人的血债也是要偿还的。”
觉婵道:“老衲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相信在场的诸位英雄也想知道。”
丘长水依然狡辩道:“事实的真相就是陆崖亲口承认,已经将那两百人全部诛杀,这还假得了?”
觉心哈哈大笑:“据我所知,那两百人,到了漠北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甚至连牧民家手无寸铁的妇孺也都不放过,这种事难道是英雄所为?到了落日之城后,为了争夺财宝自相残杀,这又是英雄所为?在大漠为了自己活命,不惜吃了自己的徒弟,这也是英雄所为?”
丘长水越听越是心惊,忍不住问道:“你如何得知?”但马上就意识到口误,连忙道:“你休得胡言乱语。”
觉心道:“这些事我在藏身落日之城的密室里,听得一清二楚,与亦摄斯连真勾结的是你和任平则,并不是陆崖,你想不到在落日之城的那间女孩房间里会有间密室吧。觉婵主持说你算不得人,你知道为什么?”
“为……为什么?”
“不是因为你作恶多端,也不是因为你诋毁陆崖,恶人尚可以改过,但你却没有机会,因为你和其他的两百来人一样都被亦摄斯连真下了蛊毒,都和飞鹰一样是魔人。”觉心盯着丘长水的眼睛,脸上带着轻蔑的微笑。
丘长水心惊肉跳,额头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一阵阵地抽搐,“你胡说,你胡说,我不是魔人,我不是,”转身拉住杨钦虎的胳膊,道:“杨统领,杨将军,我不是,我不是。”
杨钦虎皱着眉头,心里七上八下,丘长水是否是魔人他并不清楚,但是觉心、觉婵是少林的高僧,绝对不会说谎。他慢慢地把胳膊收回,却不帮丘长水说一句话。
丘长水心中明白,恐怕今日一切的事情都要败露。他愣愣地看着觉心,口中依然喃喃地说道:“我不是……我不是……”
觉心探出二指,出手如电,趁他分心之际,在他眉心、百汇、玉枕、人中各点一指,这是觉心当初对付飞鹰时的招数,虽然力道不重,但丘长水却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响,双脚当场凝滞不动,身上不住地发抖,觉心将他衣服一把扯碎,台下众人齐声惊呼,原来丘长水的胸口已经结下了薄薄的一层鳞片。(未完待续。。)
第114章(中)老忠仆披露真相
杨钦虎见状一把将丘长水拉在身后,怒道:“你们使的是什么妖法,怎么把好端端的人变成了这副模样?”
觉心笑道:“我们使的妖法?可笑,事情已经明摆着了,丘长水故意污蔑陆崖。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但他才是真正的无耻小人。”
闫宝龙在台下道:“高静辉在死之前是和陆崖在一起的,这件事可是假不了的。”
这时忽然有个老者说道:“那可未必!”
说话间,那老者信步走上高台,须发皆白,衣料十分华丽,却是个仆人打扮,陆崖一见认得,原来是淳风庄的李谦。陆崖心中一动,立即想到莫非向南去了淳风庄,他回头向人群中看去,果然看见沐春风和素梅已经站在人群之中,想是早就在这里了,只不过素梅穿着男装,故此之前没曾留意。但人群里却没有向南的影子。沐春风旁边虽然站着一个穿黑衣的汉子,带着个斗笠,遮住上半边脸,但那身材打扮也绝对不会是向南。
杨钦虎道:“你又是何人?好像从未见过你,莫非是奸细?”
李谦呵呵一笑:“我是淳风庄的管家,我家主人便是沐春风。”
台下一片喧哗,沐春风和《圣书》有关,如今已经天下皆知,丘长水此刻已经缓过神来,问道:“你来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李谦道:“我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澄清一件事。”
“什么事?”丘长水做贼心虚。料想这件事定是和自己有关。
果不其然,李谦说道:“是在大漠发生的事,我家主人说。他和他的爱妻在去落日之城的途中,救了两个人,当时两个人昏迷不醒,危在旦夕,主人把自己的水和粮食分给他们,想不到那两个人醒来后,恩将仇报。居然要杀了主人。似这样的人诸位觉得品行如何?”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那还用说吗?简直猪狗不如!”
“真是败类!”
丘长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不敢搭言。李谦继续说道:“后来亦摄斯连真出现将主人和那两个人全都抓了起来,那两个人跪地求饶,亦摄斯连真给他们吃人肉,喝人血。还说既然把自己的徒弟也吃了。还差多吃两个人吗?那两人对亦摄斯连真唯命是从,后来亦摄斯连真在他们身上种下蛊毒,只要他们稍有忤逆,便要把他们也变成魔人,那两人为了自己活命,助纣为虐,将我家主人他们吊在城头之上……”
“你胡说,我没干那样的事!”丘长水大呼道。
李谦微微一笑:“不打自招。”
丘长水大怒。“放屁!”冲上前去,对着李谦抡拳便打。李谦不躲不闪,大喝一声,一招风卷残云平平推出,他虽然只会这一招,但内力却是极强,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头有这样强的内力,而发招之前毫无征兆,丘长水一拳还未等打到,已经觉得气息不畅,等他后悔自己出招之时,为时已晚,被李谦一掌打到台下。半晌也爬不起来。
李谦也不追击,继续说道:“那两个人一个叫丘长水,一个叫任平则,陆崖为了救我家主人,在落日之城与亦摄斯连真决战,那时中原去的豪杰均已经变成了没有感觉和感情的行尸走肉,任人摆布,生不如死,陆少侠无奈之下,将他们全都击杀。飞鹰也在那一场战都中死了,可惜亦摄斯连真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而陆少侠打败亦摄斯连真后,将丘长水抓住。陆少侠宅心仁厚,将他放生。他又考虑到此事若是说出来,玷污了那些好汉的名声,故此独自将事情抗了下来,虽然说那些人都是陆崖所杀,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是早就死过一次的人。而罪魁祸首正是逃走的亦摄斯连真。”
台下众人静静聆听,把李谦的话和觉心的话一一对照,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而之前丘长水所说实则漏洞百出,越发觉得那些话不可信了。
李谦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高静辉将军并未死。”
此言一出,连白莲教的众人也大吃一惊。
人群中有人说道:“不错,我还活着!”沐春风身边的那个黑衣人,将斗笠摘下,正是高静辉。“我的确留下来单独和陆崖说话,在回程半路就遭到人截杀,身负重伤,说罢扯开衣襟,胸前有三处剑伤,也是我命不该绝,旁人心脏都在左侧,而我则生在右侧,故此得以不死,后来被沐庄主所救。诸位都知道,陆崖从不用剑,更不可能用三把剑来杀人,所以杀我之人另有其人。”
杨钦虎怒道:“高静辉,你是不是想叛教?”
高静辉道:“我只是说出事实真相,因为的确不是陆崖杀我!并没有说是教中之人。”
这时秦万东从店内跑了出来,道:“就算是叛教,我也不得不说了!圣上的命令也只能违背,否则真要憋死人!”之前他一直在店内听着外面的话,此时事情已经越来越清楚,心中的良知,叫他不顾一切也要说出真相。
“八卦门的那三个弟子实际上是丘长水所杀!他先杀了那三个人,又抓走尹兰,引陆崖到城隍庙内,还留下血书,好叫我们都以为是陆崖所为。那字迹尚在,只要叫人去祁州将那城隍庙的塑像运来,再叫丘长水写下同样的字,一对便知!”
李谦道:“那得费多少时日?难得有人说实话,我这里还有一件证物,”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破纸,“这是那凶徒在翠竹林内给陆崖的留书,虽然已经被陆崖撕得粉碎,但是我一点一点地将那些碎片找齐,又重新拼凑起来,只要叫丘长水现场写几个字,就能知晓了。”
陆崖心中好生感动,那将碎片找到,一点一点拼凑起来的人,当然不会是李谦,而是小南,当时那封留书自己已经撕得粉碎,若要一点点地找到,一点点地拼凑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向南在灯下认真拼凑碎片的样子,她这些日子没和我在一起,却原来是为了替我寻找洗脱冤屈的证据。那李谦和沐春风夫妇来此,定然是受了小南的委托。陆崖忍不住现在就想见到向南,把她拥入怀中,可她如今人又在哪里?
觉婵叫人拿来纸笔,在丘长水面前一丢,又从李谦手中拿过那张重新拼好的留书,放在丘长水面前,“丘施主,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请你按照留书上面的字,重写一遍吧!”
丘长水趴在地上,慢慢地抓起地上的毛笔,不住地颤抖,他怎么也想不到公审陆崖的大会居然变成了公审自己,看着地面上一新一旧两张纸,却迟迟下不去笔。
秦万东道:“快写吧,别再说你不识字了。”
丘长水知道今日再难以辩白,索性将笔一折两段,向秦万东丢去,“对,所有的事都是我干的,是我诋毁陆崖,只因为他在大漠装神弄鬼,让我喝尿,他的老婆向南还打了我,我受那么大的折辱,岂能善罢甘休?我吃了自己的徒弟……对,是我吃的,但是你们想一想,我不吃他们,如何能活命,要是你们站在我的立场,会不会做这样的事?”
“就算是饿死、渴死又怎么能吃人呢?”台下群情激奋。
丘长水却哈哈大笑:“说什么英雄好汉,都是狗屁?要不是你们这些人抢了我们的粮食,我又怎么会受那样的奇耻大辱?你们自相残杀,到头来被亦摄斯连真变成魔人,却又怪得了谁啦?陆崖假仁假义,我才不领情!你们全都不是好人!”
他越说越是激动,竟把在场的所有人当成在大漠一起的同伙,统统骂了。
众人义愤填膺,纷纷骂道:“真是无耻之徒!”
“杀了他!”
“我们可不能把这种人留在世上!”
就在这时,忽听号角声四起,无数的官兵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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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下)老忠仆披露真相
就在这时,忽听号角声四起,无数的官兵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众人之前一直在商讨陆崖之事,谁也不曾留意有这么多官兵围拢过来,而且和以前见过的官兵不同,这支队伍无声无息,训练有素。众人之中也不乏内力高手,却因聚精会神地听台上讲话,一点都没察觉也没有。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纷纷抄兵刃在手。
来的官兵足有五千之众,年龄均在二十岁左右,身高九尺,背后背着双刀,个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衣着整齐,远远看去就仿佛都长得一个模样似的。最前一排有一百官兵手持火铳对天鸣放,嘭嘭嘭地好不惊人。所有人,包括陆崖在内,都是心惊胆颤。
陆崖心中暗想:这定是朝廷最精锐之兵,看来一定是张珪到了。
果然不出陆崖所料,枪声响过,官兵后面走出一个白衣书生,手拿羽扇,面带微笑,不是张珪是谁,只是他最厉害的子母飞链刀却没带在身上。
秦万东怒道:“既然是武林中的聚会,怎么会有朝廷的人来?姓杨的,你怎么交代?”
杨钦虎面若寒霜,并不答话。
这次聚会,各门派的人都有,并不都是忠义岛一方的人,也有一些中立的门派和亲近朝廷的门派。见张珪突然到来,虽然觉得有些意外,却并不如何惧怕,反而有人上前和张珪打招呼,“张大人。小的给你请安啦。”
张珪笑容可掬,点头示意。然后他独自一人信步穿过剑拔弩张的人群,并无一丝一毫的畏惧之色。那些人虽然兵刃在手,但都知道张珪是一等一的高手,谁也不敢率先惹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从眼前走过。
张珪走到高台前,离那里尚有五六丈远,也不见他如何用力,整个人就腾空而起,衣带飘摆。宛若神仙一样,飘然落地,手中折扇一抖。悠然转身,动作潇洒至极。那些手持刀剑的,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刚才没有贸然动手。这张珪的武功实在比自己强得太多。莽撞出手也无非是自取其辱。
张珪对杨钦虎微微一笑,“杨将军,瑞王爷想借他人之手除掉陆崖,看来是不可能了,最后还得依靠朝廷啊。”
杨钦虎什么话也不说,退到张珪身后,神色极为恭敬。
众人心中奇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杨钦虎对张珪那么客气?瑞王爷又是哪一个?
秦万东脾气最是暴躁,忍无可忍地问道:“姓杨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同为白莲教之人,我们这些人什么也不知道?”
邹天际和闫宝龙也道:“是啊,张珪如何知晓我们在此集会?难道要把白莲教一网打尽吗?”
张珪对众人抱拳拱手,先施一礼,笑道:“诸位稍安勿躁,白莲教教主杨钦虎已经归顺朝廷,将来封疆拜侯,从此再没有白莲教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杨钦虎,我操你八辈祖宗!”……
这群人开始是不相信,后来渐渐转为愤怒,大骂杨钦虎。
杨钦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直也不说话。陆崖也颇为惊讶,无论如何想不到杨钦虎会叛变。
火云高喊道:“杨钦虎,你这么做对得起皇上吗?对得起太傅吗?对得起大宋吗?”尽管他在队伍最后,火枪队的火枪就指着他的后背,但火云义愤填膺,已经顾不得生死了。
张珪高声道:“诸位不必激动,杨将军这么做没有对不起大宋,因为大宋早已亡国。”
“放屁!”
“大宋不会亡的!”
“我们生是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
“我们绝不听命鞑虏!”……
秦万东两眼通红,拽出大刀,冲到张珪面前,举刀便砍,张珪脚步轻轻向后一退,刀剑擦着鼻尖划过,直落而下,将他一片衣角切断。张珪不待秦万东使出第二招,手中折扇一合,压在秦万东肩头,秦万东只觉得肩上有千钧之力,双膝一软,不由得跪倒在地。
陆崖身边有一人大吼一声,“杀光鞑子!”举刀冲出人群,向元兵杀去,陆崖也未来得及阻止只听砰砰砰几声巨响,那人当场倒地身亡。
台上早有人将秦万东捆了个结结实实,张珪高喊道:“诸位别乱跑,火铳可是不长眼睛,只要你们听我说完,我保证绝不伤害诸位!”
“有屁快放!”
尽管台下咒骂声不断,张珪却并不生气,微微一笑,高声道:“有请瑞王爷!”
身后酒店内忽然鼓乐齐鸣,各门各窗,旗幡招展,一些宋末的老臣,被人押着从里面走出来,最后的一人,那人身着龙袍,却不带帽子,低着头走上高台。
忠义岛众人齐齐跪倒在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昺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眼中却已经满是泪花,向下招了招手,“众卿……平身……”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张珪扭头看了看赵昺,又回过头高声道:“你们的皇上叫你们起来!”
众人没有一个肯起身,依然跪在地上。赵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火云此时已经明白了,原来此事早有预谋,怪不得上忠义岛之时不叫我进门,站起身高喊道:“皇上,你怎么会和张珪站在一起?”
张珪朗声道:“我已经说过了,再没有皇上,有的只是瑞王!”
火云怒道:“还轮不到你说话!”
赵昺这才道:“如今元军大兵压境,又有厉害的火器和大炮,忠义岛弹丸之地,终归是难以成事。我虽然想恢复大宋的江山,可如何能置全岛的军民性命于不顾?三个月前,张大人派人来到这湖边的酒肆,留下了一封恭帝赵显的书信,上面盖着玉玺的印章,劝我归降,我既然号称九五之尊,为何没有此物?兄长在元被封瀛国公,几年以前出家当了僧人,如今已经是位得道的高僧。
他信中说:大宋的败亡已经不可逆转,并不是人力所能挽回,我们兄弟年幼登基,根本没人问过我们是否愿意,怪只怪我和他都是姓赵,怪只怪我们出生在帝王之家。
兄长说的对,其实我也不想再做这个什么皇上,终日受人摆布了。再者冼苍山的风火轮船已经完工,忠义岛恐怕是守不住。所以我趁这个机会假意派江氏父子秘密去南疆找太傅搬兵求援,又叫杨钦虎软禁了陆丞相,一切都只为今日之事。
今日召集诸位在此,一是想报陆崖夺妻之恨,二无非是请大家做个见证,从此再无大宋。忠义岛的各位卿家,各位弟兄,有愿意进大都为官的,就一起跟张大人走,如果不愿为官,赠送黄金白银各五十两,以安天年。各位绿林的英雄,如今赵昺不再是什么皇上,也莫再提什么大宋复兴了。”
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物,举在空中,“这是寡人的退位诏书!”
忠义岛的众人一边听着,一边痛哭流涕,
赵昺说完,一阵大乱。
“不可能的!”
“恭帝的书信一定是假的!”
“怎么会这样啊!”
“先皇何在?”……
有的老臣不住地以头触底,磕得头破血流;有的人痛骂张珪使阴谋诡计欺骗赵昺;有人大声苦劝;更有甚者,干脆直接一头碰死在高台之下。
所有人都觉得痛心不已,虽然一干忠臣誓死保卫赵宋江山,怎奈赵昺自己不想励精图治。
忽听酒店楼上一声高喊:“可怜我大宋再也复国无望,复国无望啊!”众人抬眼看去,只见陆秀夫双手被反绑着,站在窗口,已经是满面泪痕。
赵昺回过头来,眼望着陆秀夫,道:“陆丞相,请原谅我,从小到大,我都被困在岛上,十年了,我只去过苏杭两地各一次,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间,什么是真正的快乐,就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能由自己做主,不能找到一个真正我喜欢,而又喜欢我的人。忠义岛对你们来说是整个大宋王朝,可对我来说是一个炼狱般的牢笼。退位以后,我也不想做什么瑞王,只想过一些平常人该有的日子。”
二人四目相对,都是泪眼婆娑,陆秀夫长叹一声,道:“皇上!这些年真委屈你了。‘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言罢双眼一闭,头朝地面,从楼上一纵而下。(未完待续。。)
第115章(上)硝烟起忠良已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把朴刀从人群中飞出,那朴刀速度奇快,隐隐地似乎周围有火光闪动,张珪赶忙将折扇一张,想去拦住朴刀去势,哪知以他那样的身手,居然拦了个空。
扇子刚一张开,那朴刀已经从折扇底部穿了过去,带起的一阵狂风吹得他长衫下摆骤然扬起,头上帽子险些吹掉。朴刀跃过高台后急速下坠,嘭地一声钉住陆秀夫身上的绳索,半个刀头深入墙体,刀刃向下,刀背向上,陆秀夫被倒挂在酒楼墙上,脑袋离地面仅有半寸之远。
张珪大骇,出刀之人武功真是深不可测,高台挡住了酒店,故此那人先把朴刀向台上掷来,而那人算好了时间和距离,若是直来直去地发这一刀,陆秀夫下坠之势甚快,无论如何救他不到,必须要使朴刀在空中划一道弧线,在陆秀夫将要落地之时,朴刀钉住绳索才能救人。发刀之人武功之高,平生未见,那个人到底是谁?
张珪回头向台下观看,台下众人表情和他一样惊愕,谁也不知道这一刀是从何而来,是谁发出,人群中唯独一个大胡子,眼神犀利,目视着前方。众人只是觉得眼前白光一闪,陆秀夫已经安然脱险了。
众人中唯有觉心有些明白,他向人群里看去,却找不到心中所想那人的身影。
若水拉了下火云的手,低声问道:“大哥,你看清是谁发的刀吗?”
火云摇摇头。表示他也没看清,低声回答道:“但是似这样强的内功,这么精准的暗器手法。天下间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到。”
“是谁?”
火云四下看了看,去寻找那人的身影,但却一无所获,这才在若水耳边道:“陆崖。”
若水眼前一亮,大喜道:“他来了?在哪里?”
火云白了他一眼,道:“如今他在暗处,不想让人知道他在这里。别忘了。尹兰还在忠义岛上呢。”
若水点头表示明白。
此时台上台下早已乱作一团。有人救下陆秀夫,再不许他去寻死。
张珪道:“陆丞相又何必如此,就算不想在朝为官。只要不反抗朝廷,做个寻常百姓不也是很好?”
陆秀夫已经万念俱灰,双目紧闭,一语不发。
秦万东大吼一声。竟将身上绳索绷断。两旁有官兵上前擒拿,被他随手推倒一片,张珪叫众人住手,“这位先生既然要走,你们不必阻拦。等到明日可到杭州领取黄金、白银各五十两。”
秦万东冷哼一声,道:“不必,姓赵的既然不坐江山,也就没有大宋。没有大宋我就不是大宋的臣子,有什么理由拿大宋的钱财?”说罢气呼呼地跳下高台。径直向那群火铳队走去。
火铳队不待他走近,已经纷纷将火铳举起,秦万东仰天大笑,回头对张珪道:“张珪,你是要杀了安善良民吗?”
张珪笑道:“当然不会,今日目的是招安又不是杀人。秦万东,我认得你,胶东分舵现在已经全部遣散了,你放心去做良民吧。”
秦万东心中一凛,难道赵昺已经将各个分舵的情况都出卖给了张珪?如此一来各个分舵再无法团结起来,也无力再与朝廷对抗,赵宋的江山再不可能复生了。
他长叹一声,黯然离去。
一干大宋旧臣伫立当场,均不知道如何是好,张世杰、江钲不在,陆秀夫被俘,赵昺、杨钦虎投敌,群龙无首,谁都无力回天。
有亲朝廷的门派,纷纷向张珪道喜:“张大人兵不血刃收服忠义岛可喜可贺。”
张珪含笑道:“等瑞王回到大都,诸位若想来朝廷为官的一律欢迎!”
忽听远处炮声隆隆,忠义岛方向浓烟四起。秦万东才走过人群,听到炮声急忙向那方奔去。
赵昺一惊,问道:“张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我既然已经投降,你为何……”
张珪也是满脸惊异,“我没有下令进攻忠义岛啊?是什么人擅作主张?”
赵昺大怒,“你们不守信用……”
这时探马来报,“启禀张大人,大事不好,冼苍山带领本部一万人马,兵分四路,从水路出击忠义岛!另有五万之众向这边来了。”
“向这边来了?他这是要造反吗?”张珪横眉立目,想不出冼苍山想要干什么?
群雄也是一阵大乱,“难道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吗?”
“朝廷走狗的话如何能相信?”
“赵昺好糊涂!”
“奶奶的,和他们拼了!”……
人群一乱,都以为张珪要将他们所有人全歼。
张珪高喊道:“诸位莫慌,大汗绝没有要杀诸位的意思。”
可事到如今有谁肯听,纷纷亮出兵刃向官兵冲出。那些官兵都是训练有素,见众人举兵刃杀到,不待张珪下令,火铳队纷纷开火射击,冲在最前面的人,一排排中弹倒地。
也有人向高台上冲来,想直接了结张珪。
张珪手中折扇当作兵刃,左挡右拆,哪一个能进得了身,一群人冲到高台下,干脆将高台直接推倒,张珪提气纵身,稳稳落地,早有两人分前后冲上,举刀便砍。
张珪明白此时多说无益,唯有先解决眼前之乱方能控制局面,折扇前后唰唰两点,便将那二人打倒在地,“诸位住手,这是有人趁机作乱,与朝廷无关。”
此时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张珪的话也只当是放屁罢了。连已经投降了的白莲教众人也都加入战团。
群雄虽然人数少,但均是成名的好手,个个都以一当十,冲到官军之中,见人就杀,此时火铳队也已经没有多大作用,双方短兵相接,杀得昏天黑地。打了一阵,众豪杰毕竟寡不敌众,伤亡惨重。
沐春风拉着素梅的手,见许多人不住倒下,浑身颤抖,也不知道逃走,素梅挥动宝剑,保护着他,不住向后退去。一枚铁弹,正中素梅小腹,沐春风大惊,“娘子,娘子!”但他也只能叫这两声娘子,却一时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是好。
素梅忍着疼痛,焦急地道:“还不快走!”
沐春风怔怔地站在原地,“我怎么能抛下你……”
早有官兵冲到沐春风背后,举刀砍落。素梅大叫道“小心!”手中的宝剑却提不起来。
这时一个髯须汉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攥住她的手向后拉扯,素梅只觉得一股柔和之力向上托起,自己如升在云雾之中,却是被那人牢牢地抱在怀中,那人左脚飞出,将杀到的官兵一脚踢飞。回头对沐春风道:“沐庄主,快随我来!”
素梅听到这个温柔的声音,连小腹的疼痛也忘记了,这个人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陆崖吗?她只觉得浑身轻飘飘地被陆崖抱着着,他的胸膛如此温暖,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心口上。周围不住地传来喊杀之声,但她此刻却是觉得那么安心,因为她是在心上人的怀中。
她把脸靠在陆崖的脖颈处,两手紧紧地环抱着他,唯有此刻她才觉得她把心上人真正地拥有,尽管现在身处险地,她却浑然不觉。
周围人声嘈杂,素梅眼睛越来越沉,耳朵里各种声音不住传来。
“火云大哥,快走吧,我们救不了那么多人。”
……
“爹,快跟我来。”
……
“呃……”
……
“啊!”
……
“咱们快走!……”
素梅的意识渐渐模糊,她闭着眼睛隐隐约约听到陆崖救了一个又一个,杀了一个又一个,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在脑际回响的是轰隆隆一阵阵剧烈的炮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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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中)前朝梦魂断终醒
素梅后背靠在一个人软软的怀里,小腹上一阵阵地疼痛,让她觉得好疼,她勉强抬起手来,抓住身后那人的手,幽幽地说道:“崖哥哥,崖哥哥……”
“没事了,我已经用内力替你将铁弹逼出来了。”
素梅睁开眼睛,陆崖正用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她。那身后那人是谁?她赶紧将那人的手甩到一旁,一下子扑到陆崖的怀中,“崖哥哥……我好想你……”
背后那人长叹了口气,“素梅……你能获救得多亏了陆少侠。”
是沐春风的声音,素梅微微一怔,继而大哭起来,陆崖抚摸着素梅的秀发,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沐庄主,快叫她躺下来。”
沐春风却没有动地方,喃喃地说道:“其实素梅心里喜欢的是你,我……我早该知道。”
陆崖觉得万分尴尬,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二人,也不知道如何去回答沐春风的话,只好对素梅说道:“素梅,别这样,沐庄主为了救你,险些被回回炮打中呢……你快躺下,你的身子不能乱动。”
那声音那么温柔,素梅却心如刀绞一般,因为她知道,不是沐春风险些被回回炮打中,而是陆崖他自己险些被打中。她缓缓离开陆崖的怀抱,向四周看了看,此时是置身在一个山洞之中,她的身边生着一堆柴火,小腹上盖着一件披风,那却是沐春风的披风。
她忍不住回过头,却见沐春风眼中含着泪。在瑟瑟发抖。她心中一软,又重新靠在了沐春风的身上,可是自己的一双眸子。却始终也不肯离开陆崖的脸庞。
陆崖不愿正视她的眼睛,对沐春风道:“好好照顾素梅,我去看看其他人。”
沐春风点点头,对陆崖不知道是应该感谢还是应该嫉妒。
陆崖微微一笑,这笑容对素梅来说,是如此迷人,又叫她心碎。可在沐春风看来却没来由的感到惊慌,因为他知道它会要了素梅的魂,他不禁用手挡着素梅的眼睛。“素梅,你多休息一会。”
素梅却拉开沐春风的手,默默地看着陆崖隐没在黑暗之中。
陆崖出了山洞,忽觉一阵冷风袭来。他不禁打了个冷战。漫天的星斗。点缀着苍穹,不远处的荒草地上,陆秀夫不顾严寒,坐在那里低声地啜泣,火云和若水站在他的身旁,不知道如何去劝慰这个已经苍老的丞相。
陆崖走上前去,挨着陆秀夫坐了下来,“爹。不要难过了,大宋江山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没有了。如你所说。宋末三杰都已经仁至义尽,赵昺自己不争气,做臣子的又能如何?”
“皇上……赵昺他只是一时糊涂,那封书信绝对不会是赵显写的,那都是张珪的计谋,怎么皇上也不和我商量一下。”陆秀夫摇头捶胸,当真是痛恨至极,可他却不知道该去恨谁,一切的事情都有因由,偏偏这件事,他谁也不能责怪,赵昺根本就不想做皇上,是众人逼他去做的,难道怪得了他吗?可大家也是想恢复大宋,难道要责怪那些老臣吗?
“他决定了要过普通人的日子,和你们商量恐怕你们不答应。”陆崖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愿望,可不是有愿望就一定会实现的。这是在崖山海战之后,文伯伯和我说的。赵昺想做个普通人,却做不了;爹想叫他做皇上,也做不了。冥冥之中,也许都是注定好的,爹,你不必太难过了,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陆秀夫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是啊,”若水接过来说道:“我们苦心经营十几年,最终还是无法达成愿望,也许一切真的是天意呢。”
“我从来就不信命!”火云高声道:“这分明是张珪的阴谋,太傅若在,那封信怎么会落到皇上手中?”
若水瞪了他一眼,“大哥,别乱说!”
陆秀夫却似猛然惊醒,“不错,世杰还在!江钲还在!我这就去南疆找他们!”说着就要站起来走。
陆崖一手轻轻搭住他的肩膀,陆秀夫站了几次,却动也动不了,挥手对着陆崖便是一巴掌扇去,陆崖武功有多高,陆秀夫如何能打得到?但陆崖却生生受了这一个嘴巴,他不觉得如何,陆秀夫却震得手臂酸麻,“逆子,你要干什么?”
“爹,赵昺是生是死,都已经很难说了。他死了,张伯伯回来又有什么用?再说他本不愿意做皇上,是扶不起的阿斗,就算是张伯伯在,赵昺依然是要想方设法不做这个皇上的。”
陆秀夫沉吟半晌,幽幽地说道:“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陆崖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个安稳的地方,先保住性命。然后再去查一查忠义岛情况如何,冼苍山究竟又为了什么攻打张珪?至于赵昺……我看凶多吉少。”
陆秀夫怒道:“那你为什么不救他?却救了我?却救了那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
“那个小丫头是我的朋友,如何能不救?”陆崖听父亲这么说,心中有些生气,难道在父亲的心中赵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吗?
“朋友算得了什么?皇上的安危才最重要,没有国家,你哪来的朋友?”
“朋友、亲人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可能在爹爹看来无足轻重,可我……”
火云见父子说僵了,忙道:“丞相,你这事怪不得陆崖,当时兵荒马乱,哪里去找皇上的下落,能救下我们几个已经算是万幸了。”
“陆崖一人之力,就算武功再高,也难以敌得过那些大炮和火铳啊。”若水也劝道。
“唉!”陆秀夫以拳捶地,大声叹息,“皇上,你到底在哪里?”
“我知道!”山顶上有人朗声说道。
“是谁?”火云抓起一块石子,向说话那人打去。
却见那人随手一抄,便将石子稳稳接在手中,接着从山顶上一跃而下,白衣飘摆,羽扇纶巾,正是张珪。
火云、若水双双摆好架势,“张珪!你想要干嘛?你把皇上弄到哪去了?”
张珪抱拳拱手,正色道:“几位是想打一架呢,还是想知道赵昺在哪里?”
陆崖站起身,挡在火云和若水身前,以防张珪突然出手,朗声问道:“你想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115章(下)前朝梦魂断终醒
“陆崖贤弟,久违了。”张珪把折扇别在腰间先对陆崖客气一礼。
陆崖冷冷说道:“在淳风庄之时,你我已经割袍断义,再见面应该是死对头了。”
张珪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很对,再见面之时我们的确已经是死对头了。不过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陆崖闻言一愣,张珪继续说道:“白天陆丞相坠楼自尽,有一个大胡子在两百步以外发来一把朴刀,将陆丞相救下,若是我没猜错,那个人就是你。既然你看见了我,我也看见了你,那当然就算见面了。当时我们真的是死对头啊。”
“原来你早就看到我了。”
火云奇道:“虽然我早料到是你。但我和若水就站在人群中,为什么没看到是谁发的那一刀。”
“不奇怪,他是用指力将刀弹过去的。所以动作十分微小。”张珪解释道。
陆崖暗暗点头,“可我也想不到,这个动作会被你看到。”
张珪笑了笑,“只不过当时你乔装改扮,我没认出来,后来想一想,除了你,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有这样的精准的暗器功夫以及高深内力。”
“我也想不到,你舍弃双刀,换了扇子做兵器,大冷的天,你也不怕风大着凉?”
二人相视而笑,彼此又找到了当日在大都做兄弟时的感觉。
陆秀夫怒道:“陆崖,你和他说那么多干什么?罪魁祸首就是他。快杀了他!”
张珪却道:“我舍弃子母飞链刀不用,无非是想表明我并没有杀害各位的意思。其实赵昺接受招安是最好的结果,免去了许多无谓的争斗。忠义岛既然已经暴露,天险就已不复存在,以实力来讲,朝廷万倍于忠义岛,陆丞相觉得能守多久?”
“有死而已!”陆秀夫怒气冲冲地说道。
“死?容易得很,跳楼可以死……”
陆秀夫冷哼一声,也不回话。
张珪继续说道:“被回回炮击中也可以死。被火铳击中也会死,被乱军践踏同样会死。但是陆丞相想过没有,死了就可以挽回大宋江山吗?死了就能稳坐黄庭吗?我受邓剡大士教诲。行事已经不再如十年之前那般。若是在十年之前,我大可不必费尽周章这样做,你们的生死我又何必在乎?只不过忠义岛上都是忠臣良将,为了一个本不该存在于世的朝廷。这样死了多有不值。赵昺虽然无能。尚且知道自保,丞相是聪明人,如何只会一心要死?”
陆秀夫长叹一声,却不知道如何辩驳,因为张珪所说,不无道理,若是秘密集结,或许忠义岛还能存在个几十年。可如今人人都知道有个忠义岛,那又如何能正面与元军抗衡?
张珪又说道:“崖山海战之惨烈。丞相和令公子都是亲身经历,二十万军民血染大海,换回来的也不过是大宋败亡的结局,最后徒留下宋末三杰的美名和天下好汉的扼腕一叹。可那又有什么用?事实上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十年过去了,人们记住了宋末三杰,可还有多少人真正留恋大宋?我不希望再重蹈十年前的覆辙,以我的手屠杀那么多忠臣义士,所以才定下招安之计。
丞相说的不错,赵显没有写信,都是我写的,我只是不希望你们的血再将太湖也都染红。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的美名已经永载史册,后世之人看来,你们早已英勇就义。诸位所做的一切都会被世人牢记,万古流芳。
辛弃疾曾有词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如今天下事已了,你们也可算得上是功成名就,应当隐姓埋名,自此世上再无你陆秀夫此人才对,我也绝不追究你们叛逆之罪,只当你和陆崖在十年以前就已经死了。
接受招安对你、对你的儿子,对你们的皇上赵昺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一席话说得陆秀夫哑口无言,若说他之前所做的全都是为了大宋,也不尽然。只是为了尽做臣子的责任,只是为了那一句“赢得生前身后名”,他是如此,张世杰也是如此,唯有文天祥以死明志,的确让人扼腕叹息。此时张珪一番话道破天机,自己和张世杰其实早就“死”过一次了,更何况当年自己杀妻换子,救下了赵氏血脉,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后世记载这段历史,也一定会是这样。如今陆崖长大成人,陆家也保留了唯一的骨血,自己又有什么放不下前朝的呢?只是十年苦心最终化为泡影,多少叫他心灰意冷。
他坐在地上,沉默不语,泪水扑簌而下,仰天长叹,对着漫天星斗,喊道:“大宋,已亡!陆秀夫,已亡!”声音凄切,响彻夜空。
火云心如刀绞,转过脸去,不忍再看,若水趴在丈夫的背后,低声啜泣。
陆崖知道父亲对前朝的感情,虽然陆崖自己对大宋并没有多少特别的印象,但听父亲那两声呐喊,也不由得心酸,忍着泪水道:“爹,事实的确如此。谁都无力回天。”
陆秀夫站起身,拍了拍陆崖的肩膀,“爹对大宋的确已经做到问心无愧了,爹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你娘。张大人说的对,我早在十年前已经死了,十年后实在不该再活着。”
“爹……”
“小鬼头!”陆秀夫抚摸着陆崖的头发,不住地点头。
陆崖一头扑进陆秀夫怀中,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片刻就已经湿了陆秀夫的衣襟。十年了,陆秀夫都没再叫过自己小鬼头,今天终于又听到了这三个字,他仿佛是回到了十几年前,仿佛自己又变成了那个顽皮的“小鬼头”。
陆秀夫也紧紧抱住陆崖,眼泪如同瓢泼大雨,不住喃喃地说道:“爹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你一定非常恨我。”
陆崖如同婴儿一样趴在父亲的肩上,流着眼泪笑道:“爹,我从没恨过你。虽然我很想恨你,可是我恨不起来。我当初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做,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你的确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我不再是了,”陆秀夫摇头道。
“我们有时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把失去的时光全都补偿回来。”
“小鬼头……”陆秀夫说完,张口便向自己的舌头咬下。
张珪早已预防着这一手,帮把折扇向前一递,陆秀夫一口咬到扇子上。牙齿震得好疼。
张珪笑道:“难得父子前嫌尽弃,陆丞相这是饿了吗?咬自己的舌头?”
陆崖闻听赶紧将陆秀夫拉到身前,“爹,你干嘛还要寻死?”
陆秀夫道:“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崖儿,你叫爹爹死吧!”
陆秀夫又是哭,又是闹,任几人如何相劝良久,只是一心寻死。
“陆伯伯,大宋只有一个,但是你不能只为大宋而活。”
素梅从山洞里走了出来说道,沐春风在一旁扶着她,“就好像我喜欢的人只有一个,但是我不能只为了他而活一样的。”素梅说着话,却把目光看向陆崖。
陆崖赶紧躲避素梅的目光,对沐春风说道:“沐庄主,素梅需要多休息。”
素梅却推开沐春风向陆秀夫走去,继续说道:“陆伯伯,你知道吗?陆崖现在有两个娇妻,先进门是尹兰,你也知道的了,还有一个尚为过门名叫向南,如今尹兰已经有孕在身。你不想看看你的小孙子吗?”
“啊?”陆崖惊呼道:“尹兰怀孕了?这怎么可能?”(未完待续。。)
第116章(上)劝丞相回心转意
素梅道:“有什么稀奇?我和沐公子临走之时,尹兰亲口对我说的。她说这几日胃口不好,总想吃酸的.。我看她这次一定是要生个大胖小子。她还问沐公子,说他读书多,叫沐公子给取名字。有这件事吧,沐公子?”
沐春风木讷地点点头,表示确有此事。心中却暗想:尹兰几时叫他给孩子取名字了?她和陆崖都是人中龙凤,难道取名字也要他人帮忙?只不过他知道素梅这么说是为了救陆秀夫一命,故此勉强附和。
“那……我怎么从没听兰儿讲过?”陆崖听到尹兰怀孕,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并未来得及想其中破绽。
“她要给你个惊喜嘛,女人不一定什么事都会对丈夫讲的。”
沐春风喃喃地说道:“对,对,就好像你一样。”
素梅偷偷地在他手上掐了一把,沐春风这才惊醒,道:“不错,素梅就从不把一些话对我讲,她若是怀孕,……她若是怀孕也会先隐瞒一段时间,呵呵,呵呵。”
陆崖对沐春风语无伦次的话,也不曾留意,回过头抓住陆秀夫的手,道:“爹,你听见了吗?你要有孙儿了!”
陆秀夫此时也有些发懵,“是……是吗?那……那可太好了。”
若水赶紧前来道贺,“是啊,太好了,想不到陆丞相在朝中位极人臣,如今又升官做祖父了。”
火云在旁不住咳嗽,现在哪能还提朝中之事?
陆秀夫倒是未曾在意若水的话。听到陆家有后,还哪有寻死之心,喃喃地道:“真的?我还能见到隔辈人吗?崖儿。我还以为我们陆家,从十年前就断子绝孙了呢。”
“不会的,不会的,我和兰儿早有约定,要生一大堆的子女,叫陆家人丁兴旺,世代相传。”陆崖兴奋异常。把当初和尹兰**的话也说了出来。
“还有我家主人向南呢,也要给你陆家生孩子的。陆伯伯,你可一定要看到他们才好啊。”素梅怕陆崖忘了向南。故意提醒。
陆崖点头道:“那是,那是,都要生!”
陆秀夫这才破涕为笑,转而又哭道:“可尹兰是皇后啊!这怎么对得起皇上?”
张珪笑道:“据史官记载。陆秀夫十年之前抱着幼主投海自尽。哪里来得皇上?所以你根本不必担心后人议论。从此当与陆崖夫妇一起尽享天伦之乐。”
提起往事陆秀夫难免又心中伤感,但他又极想见那未出世的孙儿一面,自己已经对不起陆崖,而半生操劳,身边一直都没有亲人,自以为注定孤独终老,死后也无人送葬,但如今陆崖有了子嗣。陆家骨血得意保留,心中又如何能不欣喜?又是哭又是笑。实在分不清那泪水中是悲伤多些,还是高兴多一些。
火云劝道:“虽然我不喜欢听张珪在我们面前说这样的话,但是事已至此,似乎真的只有从此不再涉足江湖才是最好的结局了。陆丞相,你鞠躬尽瘁,尽心竭力十余年,也是时候归隐了。”
“也罢!”陆秀夫咬牙叹道:“事到如今,不如和家人共享天伦,想什么前朝,皇上,都只不过是一场春秋大梦。”
陆崖见陆秀夫回心转意,大喜过望,“爹,你放心,我和兰儿还有小南一定好好孝顺你。”
“你……”陆秀夫指着陆崖,忽然笑了,“这个小鬼头!你要不给我生孙子,我便打断你的腿!”
陆崖见爹爹这次真的不会再寻死了,这才放下心来,又想到自己和尹兰成亲以来,爹爹一直都反对,如今他终于肯接受这个儿媳了,心中自是十分高兴。
但他却忽然想到,如今尹兰下落不明,一拍大腿,道:“那看来最重要的不是去找那个皇上,而是要知道兰儿在哪里才行啊。”
火云道:“那日我去忠义岛,在门前看到了她,她还曾留下一封血书,讲述了你们大漠的经过,指点我夫妇二人去少林求救,血书上说详细情况少林的觉心大师全都清楚,唯有他才能洗涮你的罪名。故此我们远赴少林接来觉心大师。只是现在她是否在岛上,却不清楚。”
“我知道她在哪里。”张珪忽然道。
“你又知道?”陆崖问。
“刚才你问我赵昺在哪里,现在问尹兰在哪里,我现在一起告诉你,其实他们都在同一个地方——苏州军营!”
陆崖疑惑地看着张珪,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告诉我这些,有目的。”
“不错,”张珪道:“我想和你联手,共同铲除冼苍山以及亦摄斯连真。”
“亦摄斯连真?”陆崖惊道:“他也来了苏州?”
张珪点点头,“冼苍山仅用半日,就打下了忠义岛,他先击偷袭了我的五千精兵,接着又带领两万人马攻陷杭州,杀掉桑哥,起兵造反。”
陆秀夫眼前一亮,“他是反抗大元的了?”
张珪笑道:“丞相,不要想得太多,我从自己的余部那里得知,他那两万人马都刀枪不入……”
“魔人?”众人齐声道。
张珪接着说道:“我早知道亦摄斯连真狼子野心,久后必反,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若是我们不加阻止,天下生灵涂炭,后果不堪设想。陆丞相,你刚才的意思我明白,但仔细想一想,就算冼苍山能帮你们恢复大宋江山,又能如何?难道你要的大宋全是行尸走肉的天下吗?此次并非元宋之战,而是人和魔之战,所以陆崖一定要站在我这边,才能免去苍生浩劫。”
陆崖道:“如今亦摄斯连真把自己也变成了魔人,恐怕极难对付。”
“能制服魔人者,放眼天下只有你——陆崖,你在大漠手刃两百多魔人,故此我想和你联手一起阻止这场浩劫。再说,你的爱妻也等着你去营救。”
“我们如何相信你?”若水道。
“信与不信,去苏州军营一探便知。”张珪道:“只不过苏州屯兵有十万之众,不知道陆崖有没有这个胆子.”
素梅却道:“此事也太危险了,以你们两个人就想对抗十万叛军吗?更何况其中还有两万的魔人?”
张珪道:“苏杭两地已经无兵可调了,我得先回大都求援,另外还要带我的狼队前来。到时陆贤弟可暂且加入我的军队,我可以保奏大汗,封你为正元帅,统领千军万马。”
陆崖把手一摆,“不必,我虽不能为大宋尽力,却还不想做元朝的官。我只想救出尹兰就好。”
陆秀夫心中一动,“崖儿,你可以答应他做元帅的啊。”
陆崖笑道:“爹的意思,我明白,张珪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兵权又怎么会轻易撒手?大宋与你已经无关了,这件事爹还是不要去理。”
张珪哈哈大笑:“陆崖说的对,丞相还是不要去想得太多。你助我除掉冼苍山,我助你夺回尹兰和赵昺,其实是互利的关系,但若是各怀异心,恐怕难以成事。”
陆崖却道:“张大人也不要想太多,我帮你并非只是为了兰儿,更不是为了赵昺,而是因为我亲自看到过魔人的厉害,冼苍山也是匪类出身,他和亦摄斯连真二人联手难免要生灵涂炭,为了天下苍生,我也要除掉二人。”
“都好,都好,总之你我联手,必将能为民除害!”(未完待续。。)
第116章(中)救才女舍生忘死
第二天,陆崖迫不及待地赶奔苏州。到了晚上才敢行动,冼苍山的军营正座落在苏州城十里之外,密密麻麻的帐篷,人数果然十分多。但叫陆崖奇怪的是,这里守备却不甚森严。只有门口安排了两哨巡逻的官兵。
等到二更天的时候,那两哨巡逻官兵也回帐睡觉去了,只留了两名小卒在门前站岗。陆崖颇为惊异,暗想冼苍山出身匪类,料想不懂得用兵,故此拿下忠义岛后,自以为高枕无忧,便松懈下来。你却不知道陆崖在此吧。
陆崖也不藏着了,从暗处跳到那两名小卒面前,不待他们发出声响,先一掌击晕一人,接着抓住另一个人的衣领,低声问道:“冼苍山在哪里?”
那小兵瞠目结舌,不知道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神仙,怎么事先一点征兆也没有,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晚上很少在军中,都是去……去在丽春院玩耍。”
陆崖想了想,这个恶棍好色以及,去丽春院也不奇怪,只是可别把尹兰送到那里去,忙问道:“从忠义岛抓到的那个女子在哪里?”
“在……在于将军的帐里。”
“于将军?可是瞎了眼的于越海?”
“正是……”
陆崖心中焦急,尹兰落在于越海手里,恐怕也是凶多吉少,问明去路,抬手将那小兵打昏,两个小兵一起捆了丢入旁边草丛。
也未费多大力气,便来到后营。还未到于越海的大帐,就听见里面乒乒乓乓地一阵乱响,
“当”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倒了,于越海淫笑道:“你倒是聪明,欺负我看不见,把个碗碟到处乱丢。”
也听不见尹兰的声音,只是各种器皿摔在地上,不住乱响,于越海道:“你摔吧。我就坐在这里,看你有多少东西可摔,等我耐心一去。就叫几十个弟兄进来一起玩,看你还不求我?”
陆崖心中大骂,这群贼寇真是无耻以极。再晚来一步尹兰岂不遭他毒手?陆崖也不多想,嗖地钻入大帐。大帐里漆黑一片。猛然觉得后背冷风一扫而过,暗道不好,向前急冲两步。
于越海手持宝剑挡住门口,“是谁呀?不是说了没我的吩咐不准来打扰吗?”
大帐被封闭得严严实实,陆崖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到于越海的人,还未等陆崖说话,一道冷风从地面而起,直奔自己下阴而来。
这一剑又狠又快。正是驱虏剑法的第一式,陆崖早见过此招。但是黑暗之中却不知道这一剑的方位如何,驱虏剑法来势之猛,速度之捷,使陆崖一怔,身形微侧,闪过来势,可一片衣角已经被削落。
一剑斩空,于越海也是心惊,什么人这么快的身法?怒道:“好小子,再接我一剑!”手腕一翻,长剑如灵蛇摇摆,直刺陆崖面门,陆崖避无可避,手中也没有兵刃,只好双手凝聚五行真力,硬生生将这一剑逼住,但仍感觉眉心一凉,已经被刺中。
于越海向前递了两下,宝剑纹丝不动,不禁赞道:“好强的内力啊!”
陆崖也冷冷说道:“你也学了新的剑招了?”
听到这个声音,于越海浑身颤抖,这个声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陆崖?原来是你!”
手一按剑柄,唰地一声又一把剑从剑身中抽出,已经袭向陆崖腰腹之间,原来于越海的这把剑是剑中有剑,陆崖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但于越海失明已久,却听声辨位,这一剑刺得又快又狠。
此时尹兰听见陆崖的声音,刚好向这边摸索过来,陆崖闻听金风响动,也未留意尹兰再旁,向旁一躲,却把尹兰撞倒在地。尹兰哎呦一声,一把利剑已经奔着她胸口而来。
“嗤”的一声,将尹兰胸口贯穿,陆崖也不知那剑的方位如何,左手凝聚火神功力,顿时怒焰沸腾,将大帐内照得通明一片,同时猛起一脚,将于越海踹出帐外,右手轻轻扶住尹兰,柔声问道:“兰儿,没事吧?”
尹兰面色惨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回身反抱住陆崖,胸口不住地起伏,断断续续地说道:“崖哥哥,快走,我……我怕是不成了。”
“什么不成了?你一定没事!”陆崖一边说着,一边用掌心抵住她的后背,将真力灌输过去,“都怪我,我不该让你离开身边的。”
于越海帐外高喊:“有奸细!有奸细!”
提起宝剑,又冲进帐内,帐帘一挑,星光投进,陆崖心里又怒又疼,看清于越海来路,右手夹起尹兰,左手五行真力齐聚,使出生平之力,一掌击中于越海心窝,当场将他胸骨震碎,一命呜呼。
陆崖几个箭步冲出大帐,夹着尹兰,飞奔出大营,身后弓弩齐发,却都追他不上。
中军帐内,冼苍山和亦摄斯连真奔了出来,冼苍山回头看了看亦摄斯连真,“这样就可以了吗?”
“希望他中计!”亦摄斯连真目露凶光,冷冷说道:“于越海一定是被他杀了。”
“那个人无足轻重,但是国师那么怕这个陆崖,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啊。”冼苍山笑呵呵地说道,对于越海的生死漠不关心。
亦摄斯连真冷哼一声,“等你我神功一成,还怕他陆崖?还有两日……管叫你攻上大都,号令武林。”
“我倒想尝尝做皇帝的滋味呢,哈哈哈。”冼苍山洋洋得意,似乎是大事已成。“那个假皇帝怎么处置?我真想杀了他!”
亦摄斯连真却说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挟天子以令诸侯’,有赵昺在手,张世杰等人才会乖乖归顺,等拿下大都,天下不就是你的了吗?那个赵昺有和没有还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
冼苍山哈哈大笑,只觉得万里江山已经尽在脚下。
陆崖背着尹兰一路狂奔,脚下生风,卷得枯枝败叶平地而起,尹兰只觉得两耳风响,树木不住向后飞一样一闪而去。她通红的小脸贴在陆崖的后背,尽管风是那么大,但她忽然觉得浑身燥热无比,倒是胸口处的伤,并不如何疼痛。“崖哥哥,停一停,我……我好难受。”
“再忍一忍,马上就到了,现在可不能停。”陆崖一边跑着一边说道,身后追兵的马蹄声越发急促。
可尹兰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越发难挨,心里似乎有团火,不住地烧着她,她特别是抱着陆崖的双手越发不安分起来,在陆崖的胸膛来回揉搓,挺起上身绕过陆崖的脖子,去轻轻咬着陆崖的耳朵。
“兰儿,别胡闹,现在……”陆崖正说着话,尹兰把他的嘴巴也吻住,一双眼睛迷迷茫茫地看着陆崖,娇喘不断。
陆崖赶紧把脸甩到一边,道:“看不到路了。”
“那就不要看,我……我真的不行了,浑身火烧一样。”尹兰终于失去了所有意识,双手捧着陆崖的脸不住地狂吻,“我现在就想……”一双狂躁的眼睛,加上那娇艳欲滴的双唇,吐气如兰,陆崖也禁不住心猿意马。(未完待续。。)
第116章(下)救才女舍生忘死
“就在这怎么行?”陆崖毕竟还清醒着,手上凝聚一道寒冰真力,点中尹兰的睡穴,哪知尹兰并不昏厥,而是张口向下吻去,直奔陆崖的咽喉,那不是吻,而是咬。
陆崖大惊,赶紧向后一仰头,只听银牙咔嚓一声猛地碰撞,显然是尹兰自己咬了个空。
“你这是怎么了?”陆崖惊道。
“我也……我也不知道,身体不受控制了。”尹兰迷迷糊糊地说道。
陆崖马上意识到糟糕,献血滴滴答答不住从尹兰的背后和胸前涌出,落在雪地上如同绽放的朵朵梅花,可尹兰并不因此昏迷,而且利剑直插入要害,尹兰居然未死,此刻还有力气来咬自己,这一切都说明亦摄斯连真在尹兰身上种下了蛊毒,她已经变成了魔人。
陆崖越想越是心惊,将从背后拽到胸前,尹兰的手依然勾着他的脖子,但那是用尽力气去勾,是要把他贴近自己,好一口咬下。很难想象那迷人的脸庞如今真的会要了无数男人的性命,谁都无法抗拒尹兰的深情一吻,可被她吻到,便会死。
“兰儿,你中了蛊毒,坚持一会儿,就快到了。”此刻马蹄声越来越近,陆崖抱着尹兰跳上一棵大树。
尹兰拼命忍着体内的躁动,幽幽地说道:“我好难过……崖哥哥,我不要变成魔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的手却已经紧紧掐住了陆崖的脖子,她虽然羸弱又不会武功。但此刻的力气却大的惊人。
“你杀了我吧,不然……不然我会杀了你的。”尹兰痛苦地说道。“震碎我的头骨,让我死在你的怀里。求求你。”
陆崖对魔人从未手下留情,可现在这个魔人是他最爱的人,他哪里下得去手。此刻尹兰意识尚在,如何能叫她死?陆崖咬了咬牙,道:“兰儿,你不会变成魔人的。我在《圣书》上学过驱除蛊毒的方法,一定要救你。”话虽然这样说。但陆崖心中却有种不详的预感。
说着把腰带解下,把尹兰手臂捆了个结结实实,扛起尹兰沿着树丛。直奔藏身的山洞而来。
陆秀夫在冰火夫妇的保护下,随沐春风北上赶往淳风庄去了,此时山洞内空无一人,陆崖脱下棉衣铺在地上。将尹兰轻轻放倒。怕她冷又生了一堆火,柔声问道:“兰儿,感觉好些了没有?”
尹兰轻轻地点了点头,陆崖接着道:“现在我给你疗毒。没事的,你可千万别乱动。”
尹兰因失血过多,面色苍白,陆崖在尹兰头上四大穴道各注入四道寒冰真气,以镇住蛊毒。他自不忍似觉心打飞鹰那样来对尹兰,所以也未用多少功力。尹兰低声啜泣道:“崖哥哥。若是清除不了,你就把我杀了吧。我知道你舍不得,可你不忍杀我,我会害死你的。”
“别胡说,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哪能就叫你死?你知道吗?我爹已经同意咱们的婚事了。”陆崖一边说着,一边从她衣服上扯下一段白绫,又将捆着尹兰的带子解下,把她上衣全部褪去。
虽然尹兰的身子早被陆崖看了无数次了,但每次尹兰都觉得羞涩,这次也不例外,尽管她不能动,但两朵红晕却悄然爬上了她俏丽的面庞。“好害羞……”尹兰低低地说着。
陆崖可没心情在意这些,尽管无论多少次看尹兰,他都会激动不已。但这次例外,因为尹兰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浸透,他用袖子轻轻擦去尹兰胸前的血迹,一道剑伤触目惊心地印在左乳之下,而尹兰锁骨的位置却有一块指甲大小的鳞片。那完美无瑕的身躯再不完美,陆崖心中觉得一疼。
尹兰此刻心中却充满爱意,因为她没有任何感觉,不知道冷,也不知道疼,只知道爱人在看着她的身体,她静静地将脸转到一旁,不敢去看陆崖,一颗心却突突乱跳,可如此一来,她的血流出得就更快了,陆崖赶紧在乳中的位置又注入两道真气,将尹兰血脉封住。
尹兰却以为陆崖要来摸自己,忍不住轻声哼了一下,但陆崖却只是用白绫将她的伤口轻轻缠住。
“崖哥哥……”尹兰轻轻地叫着陆崖。
“嗯?”陆崖一丝不苟地替她包扎。
陆崖却只是凝视着尹兰,嗯了一声,再就一语不发,他脑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尹兰或许会永远离自己而去。
“你有把握驱除蛊毒吗?不要骗我。”尹兰漆黑的眸子凝视着陆崖的眼睛。
陆崖从不能在尹兰面前说谎,他承诺给尹兰的事全都一一做到,但这次陆崖却不敢去看尹兰。因为《圣书》虽然记载了驱除蛊毒的方法,但究竟效力如何,自己一点把握也没有,而且还有另外一件事叫他更为担心……
他轻轻地一笑:“放心,我还要你给我生儿子呢,救不活你岂不是一尸两命?”原来素梅的话,陆崖信以为真。
尹兰不知原委,以为陆崖拿她开心,也笑了笑,可火光中,却看到陆崖眼中泪花若隐若现,心中知道陆崖一定没有什么把握了,他那么说只不过是安慰自己。尹兰道:“我知道,你没把握的,不用瞒我。”
陆崖叹了口气,忽然伏在尹兰的脸上哭道:“我知道驱除蛊毒的方法,却不知道效力如何,若是真的驱除蛊毒,我担心……我担心……”
“你担心我的剑伤?”尹兰此刻也明白陆崖在担心什么了,自己到现在仍未死去,自然都是蛊毒的作用,一旦将蛊毒驱除,那还能活多久,谁也不知道。陆崖他替自己包扎了伤口,却迟迟未提及蛊毒之事,显然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想明白这点,她幽幽地说道:“你放心替我疗毒吧,若是我死了……若是那样,我也不会怪你。”说着眼泪不住地流下。
“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陆崖像孩子一样轻轻揽住尹兰,“若是亦摄斯连真找到这里轻轻摇一摇铜铃,你就再也……再也不能做人了……可我如果驱除蛊毒,你却随时会死。”
尹兰道:“崖哥哥,我知道你下不了决心,你这个人……一向都是优柔寡断的。可我偏偏最喜欢你这样,你什么事都要想好了才去做,总是要找到最好的理由和办法,可这一次……你要听我的……能死在你的怀里我很开心。”
陆崖只顾着默默流泪,抱着尹兰的娇躯,一动也不动,这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抉择,挚爱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心中似有千钧巨石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尹兰活着难免会成为亦摄斯连真的傀儡,生不如死;尹兰若死,从此阴阳两隔,再不能相见,于心何忍?
他越想越是难过,忍不住仰天长啸,山洞中阵阵回响,却回答不了他心中的两难。其他人若中了蛊毒,他可以完全没有顾及,可偏偏如今遭逢大噩的是尹兰,他又该如何面对,为什么命运要如此不公?
尹兰见他如此,轻声叹息着:“崖哥哥,今晚你好好陪陪我好吗?如果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夜,我希望你陪着我说话,一直到天亮,天亮以后,你为我驱除蛊毒,是生是死,我们都不要忘了这一晚,好吗?”(未完待续。。)
第117章(上)佳人逝苍山白雪
苍穹如墨,星光璀璨,远处山峦皑皑白雪,身边荒草凄凄,冷风吹过,陆崖打了个冷颤,他怀抱中的尹兰也同样的周身冰冷,他敞开上衣,让尹兰的脸紧贴着自己的胸口,拉起她冰凉的小手,轻声问道:“兰儿,还冷吗?”
尹兰被体内的寒冰真气正一点点地消散,此时她已经可以慢慢移动,她轻轻靠着陆崖的肩膀,道:“不冷,有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很暖和。”
两个人沉默良久,彼此依偎,静静地凝望着星空,二人心中本来无比悲痛,但此刻似乎都忘了天一亮,尹兰就会香消玉损,只有那两颗跳动的心脏,还敲打着生命的节奏,彼此相辅相和。
陆崖轻柔吻着尹兰的耳朵,道:“若是时光就此停驻,该有多好。就算彼此握着手,不说一句话,那也觉得很幸福。我真希望这幸福永远不要消失。”
“那是不可能的,”尹兰叹息一声,喃喃地说道:“人总是要死的。崖哥哥,我终于还是比你先走一步了,还好有向南,否则留你在世上该多孤单啊。”
“兰儿,你若死了,我也不想独活。就叫我随你而去。”陆崖捧着尹兰的脸,表情严肃地说着。
尹兰苦笑一声,轻轻摇头,道:“那怎么可以,你死了向南姐姐怎么办?当初你是怎么劝沙吾提的?”
陆崖沉吟片刻却道:“可事情到了自己头上,我说服不了自己。因为我的心像针扎的一样疼。”
“崖哥哥……别傻了……能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真的很开心。我唯一遗憾的就是和你在新婚之夜就被翠竹她们分开,都没好好服侍过你。你我分开一个多月,我那时真的好惦念你啊。”
“我也是……”
二人流着泪。不住亲吻,似乎要把那亏欠的时光,吻回来一样。若是真的能补偿,他们宁愿就一直吻下去。
尹兰抬起泪眼道:“崖哥哥,如果有下辈子,就叫你我早点见面,我还做你的妻子。把我最美好的年华都献给你。”
陆崖紧紧搂住尹兰的肩膀,哭道:“我就要这辈子,这辈子我不会叫你离开我。我一定替你把蛊毒驱除,就算拼上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救你的命。”
尹兰叹道:“你若死了,就算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可不似你。可以去喜欢别人。”
陆崖拼命地摇头道:“不要了。我不要喜欢别人了,小南也好,素梅也好,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活着。”
尹兰感动得轻轻颤抖,却笑了。“好,这可是你说的,我活着你可就不许喜欢别人。向南也不许喜欢。”
陆崖犹豫了一下,用力点点头。“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可尹兰却知道,要他不喜欢向南又谈何容易。他答应自己无非是不希望自己死。他那么舍不得自己又怎么会亲手将自己杀死?我若死了,他一定也会随我而去,“你死了,我也不活!”这是多么感人肺腑的誓言,但是……
“崖哥哥,我们现在还没有小孩,你来当我的小孩好吗?”尹兰忽然调皮地说道。
陆崖不解其意,尹兰却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我来拍着你睡觉好不好?”
陆崖将头埋在她的腿间,嗅着她如兰的体香,幽幽地说道:“我哪里睡得着?”
“一定要睡着,不然我要生气的了。最后一个愿望你都不满足我吗?”尹兰笑着说道。
陆崖无奈只好乖乖地趴在尹兰的腿上,尹兰哼着摇篮曲儿,就像对待自己的小孩一样,轻轻摇动着双腿,眼泪却一颗颗地掉了下来。
连陆崖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真的睡熟了。梦里尹兰拥抱着他,轻轻吻着他,和他说了一大堆的绵绵情话,最后她抚摸着自己的后背,轻轻地说了声:“崖哥哥,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陆崖伸出手去抓尹兰,“别走,兰儿!”
一阵冷风袭来,陆崖猛然惊醒,那手还举在半空,兰儿那身上的余香尤淡淡地残留手中,但人已经消失不见。
她走了,她不想变成魔人,她也不希望陆崖随她一起死,所以她只能走了。给陆崖留下一点对生命的幻想,给陆崖留下一个活下去的选项。陆崖一切都清楚,可他偏偏不愿意承认,他对着远处大声叫喊着尹兰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声嘶力竭,他的喉咙都喊破了,但却仍然大声地喊着,他知道尹兰一定还活着,她也一定听得见。
尹兰已经走到了山口,依然听到山谷中陆崖撕心裂肺的声音,她心如刀绞,泪如涌泉,但她不能回头,也不能留恋,哪怕自己真的就此死了,只要崖哥哥幸福地活着又有什么关系?她堵住耳朵,拼命地向远处奔去。
陆崖不知道尹兰从哪个方向离开,展开轻功向山下狂奔,但一直跑到天亮,也没有尹兰的影子。尹兰聪明绝顶,如果有意逃避,又怎么会轻易叫自己找到。陆崖沮丧不已,冲进路旁的树林,拼命捶打着大树,落叶纷纷,如暴雨而下,直到大树打断,他才颓然躺倒树旁,抱头痛哭。尹兰一走,他六神无主,竟对周遭事物毫无察觉,以他的功力,只是稍微觉得冷风微凉,并不如何寒冷。折腾了大半夜,渐渐觉得疲累,索性将衣服紧了紧,倒头便睡,不知不觉竟然沉沉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树林外传来打杀之声,陆崖从放倒的树后探出头来,不一会,却见江虎向林中奔来,身后杨钦虎浑身是血,手提大剑,紧追不舍。
陆崖心里惊异,他二人怎么打了起来。手里捻着一片枯树叶,二指轻弹,那树叶如同刀片一样。在江虎面前打了个回旋,转着圈奔杨钦虎而去。
杨钦虎正追得紧,冷不防面前一片树叶飞来,初冬时节林中有落叶也不稀奇,他不以为意,继续急追,不料那片树叶在眼前一晃。竟在自己左脸颊上划了一到道,他只觉得脸上微疼,用手一摸。全是鲜血,他这才晓得有高人在此,止步喝道:“是什么人,暗算我?”
陆崖从树后一跃而起。身上的衣服还敞开着。袒胸露乳,好似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一样。江虎也是一愣,这陆崖大冷的天怎么这身打扮?口中高喊道:“陆大哥,杨钦虎造反了!”
杨钦虎道:“如今赵昺宣布退位,现在已经是受控于冼苍山,他还能算是皇上吗?”
江虎转到陆崖身后,道:“就算皇上他已经不做了,你也不该叛离。”
陆崖奇道:“杨钦虎。你这是想干什么?”
杨钦虎把大剑收起,正色道:“今早张世杰攻打苏州。结果赵昺受冼苍山的唆使,居然又打起了大宋的旗号,张世杰老糊涂,不战自降,南疆带来的五千精兵如今全都归顺在冼苍山手下。就算我杨钦虎不能进朝廷为官,可也不愿意和杀我教众兄弟的人一起共事,一气之下带领忠义岛剩下的弟兄逃离了苏州。
不料半路却被江钲阻截,我问他为什么拦我?他说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冼苍山手握兵权,武艺高强,又已经攻下苏杭两地,当好好利用。
我就生气了,难道忠义岛的弟兄都白死了吗?是他利用咱们,还是咱们利用他?
他却说和太傅商量过了,只要能恢复大宋江山,就要不择手段。
我看他们都是疯了,疯了!亦摄斯连真也在敌军之中,难道他就忘了当年之仇吗?
谁知那江钲哈哈大笑,说:只要成就大事,要了他那条老命又有何惧?
我俩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动起手来,我自然不是那个妖魔的对手……”
“不许你这么说我爹!”江虎怒气冲冲又要动手。
杨钦虎冷哼一声,“我就说了,他本来就是妖魔,一定是亦摄斯连真对他动了手脚,否则怎么做下那些糊涂事?别忘了,邹天际、闫宝龙、高静辉他们都是被亦摄斯连真和冼苍山害死的……”
杨钦虎说着,又看了看陆崖,道:“还有,陆崖,告诉你,赠你宝弓的黄太郎在半年以前被冼苍山用八王剑拦腰斩断!此事你还不知道吧!”
陆崖一惊,“这……他们全都死了?”
杨钦虎越说越是激动,眼含热泪,道:“白莲教的教众,已经所剩无几了,我虽然无能,为人也不够爽利,但我知道绝不能与豺狼为伍,我本意是要给弟兄们找个安身立命之所,愿意做官也好,愿意做百姓也好,总之是可以安享余生,再不需过刀头舔血的日子,谁知……谁知……他们全都死了。我是白莲教的教主,岂能咽下这口气?一边打一边和江钲理论。
但江钲却说,唯有赵昺才是真命天子,我不保他就是造反。
我呸!我和他说,赵昺还不是因为众人保着他?如果真的是英明神武,也罢了,朝廷招安旨意一来,他最先决定退位的。他算什么真命天子,如果他是天子,我就起兵造反,继续我哥哥杨振龙的白莲教,重建大周!
江钲听我说这样的话,便恼羞成怒,说什么都想要了我的命,我是打不过他的,只好逃了。江虎不知道好歹竟然来追,我把他一个人引到山里,正想结果了他,偏偏你又把他救下。”
陆崖听完,心中唏嘘不已,在忠义岛杨钦虎虽然一直与自己为敌,又唆使赵昺归顺,可到最后竟然做了这样一件事,这倒有些出乎意料之外;而江钲和张世杰言归于好,一起归顺了冼苍山,更是难以想象,他们为了大宋竟然宁愿舍弃万千生灵,舍弃个人恩怨,其心是好还是坏,实在难以分清。
杨钦虎继续说道:“陆崖,我知道你是聪明人,冼苍山狼子野心,绝非善类,张世杰、江钲与他为伍,定然万劫不复!”
江虎却道:“爹爹一心为大宋着想,哪能有错?今天我定要杀了你,免得你另立山头!”
陆崖苦笑两声,不住摇头:江虎是自己的朋友,如今变成了冼苍山的走卒;杨钦虎是自己的对头,却和自己的立场一致,当真是世事难料,善恶混淆不清。(未完待续。。)
第117章(中)逢故友落木萧萧
“算了,杨教主。”陆崖道:“你不要杀江虎,去重建你的白莲教,江虎也不杀你,你走吧。”
江虎还要动手,“这怎么行,他……”
陆崖把手一摆,拦在二人中间,道:“是非功过实在难说的很,杨教主做的是对是错……我无法知道未来的事,但是这次是太傅和你爹错投了敌营,冼苍山是什么人,你不是不清楚,跟着他绝对没有好下场。杨教主,你走吧,不日张珪就会带大兵前来,冼苍山和亦摄斯脸真活不了多久。”
江虎大惊,“什么?张珪还没死?冼苍山说他已经被炮炸死了,五千精兵全军覆没……”
“他的话怎么能信?”陆崖道:“亦摄斯脸真把士兵炼成魔人的事也瞒不了多久了,忽必烈这次绝对不会姑息养奸。江弟,你我交情匪浅,我只想奉劝你不要为虎作伥,另外张伯伯和江叔叔走的是一条不归之路,你应该速劝他们回头。”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朝廷的说客?”江虎皱着眉头道:“我们江家对大宋忠心耿耿,皇帝到哪里,我们自然到哪里,如今他已经准备和朝廷决一死战,又得了冼苍山和亦摄斯脸真两个得力的帮手,何愁大事不定?倒是我劝你应该趁此机会重回义军,助我们一臂之力。”
“呸!”杨钦虎听不下去了,怒道:“他分明是受制于人,却说什么得了那两个帮手?你们也真是糊涂。既然陆崖在这里,我也杀不了你。杨钦虎告辞了!”
“慢着!”杨钦虎刚刚转身要走,江虎又把他拦住,“你是一定要反了?”
“怎么?就凭你想抓我回去?”杨钦虎对江虎根本不屑一顾。在忠义岛论武功除了江钲就属他杨钦虎最高,如何能把江虎放在眼里?手中大剑一举,对着江虎斜斜地劈过来。
江虎心中着慌,想不到杨钦虎说动手便动手,之前交手,江虎尚有一挑狼牙棒当作兵器,早被杨钦虎打飞。现在可是手无寸铁,口中说是要拦下杨钦虎,但实力却不济。无奈之下赶紧躲在陆崖身后,急忙喊道:“陆大哥,帮我拿下他。”
陆崖却因为尹兰离去,心中难过。再加上杨钦虎这次并未有过错。他本不愿意帮忙,但江虎毕竟于自己有情有义,他如今有难,又怎么能袖手旁观?眼见大剑挂风而来,陆崖淡淡一笑,手臂猛地划了个圈子,后发先至,竟用手把宝剑从上方捏住。杨钦虎这一剑本来是使得狠了,正在懊悔。可发出去的可无法轻易收回,不料陆崖居然徒手捏住剑身,毫不费力。
在江虎看来,倒更像是宝剑被陆崖轻轻提在手中,而杨钦虎拼命去夺。
陆崖面无表情地说道:“杨教主,我请你放过江虎。”
杨钦虎冷冷地“哼!”了一声,还不等说话,陆崖手指一搓,当啷一声,宝剑断为两截,杨钦虎大惊失色,虽说已经知道陆崖的武功如今是独步天下,但却想不到已经精尽到这种地步,自己和他比差得太多。此时他还哪能有半分忤逆之意,鼻子眼里“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也就算是给自己出气了。
他把宝剑往地上一丢,瞪了眼江虎,转身出了树林。
陆崖待他走远,回头看了看江虎,欲言又止,他知道江虎不是坏人,但他现在跟从冼苍山,张珪一旦攻到,自己和江虎搞不好就要兵戎相见。到时候要怎么对待昔日的好友?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最后只是说了句:“好自为之。”说完跳上一棵大树,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江虎怔怔站在原地,不知道陆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陆崖复杂的心情,但有一件事他清楚得很,那就是张珪不日就要率大兵杀到,到时候定然是一场惨烈的恶战,大宋的存亡在此一举,若击溃张珪的先头部队,复兴大宋便指日可待。他也没心情多去思考陆崖的话,箭步如飞赶奔苏州大营,要把这个消息通知江钲和张世杰,好早做防范。
等江虎到了中军将张珪去搬兵之事一说,忠义岛的几位首脑人物都是心惊胆颤,须知当年崖山海战之时,以江钲的武功都接不了张珪三招,如今十年过去了,张珪年富力强,谁还能是他的对手?
江钲拍着桌角,吼道:“那个王八羔子来了又能如何?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我这些年的武功可也不是白练的。”话虽如此说,但他那拍在桌角上的手,却是微微发颤,也不知道是惊恐还是气愤。
张世杰站在赵昺旁边,见江钲暴跳如雷,忍不住说道:“江钲,张珪那小儿的厉害你我都清楚,不用逞能,我看还是和那个冼苍山商议一下。毕竟我们现在势单力孤……”
“不必!”江钲将手一摆,打断道:“十年前的血海深仇,正好得报,他若来了,凭借我的魔功护体,还怕他不成?”
张世杰与江钲素来不和,只不过如今为了同一个目标都投靠了冼苍山,听江钲的意思似乎是要亲自与张珪一搏,虽说他是魔人,但就实力来讲,未必能敌得过对手,张世杰也知道自己劝不了他,便对赵昺道:“皇上,你看……”
赵昺经过这两日之事,早已经变得麻木不仁,自己不愿意做皇上,却偏偏又被推上了这个位置,再加上亲眼看到那么多忠义岛的兄弟惨死,又被冼苍山威逼,他的心里恍恍若惊,死灰一片,听张世杰叫自己,只愣愣地说:“一切全凭太傅安排。”
虽然这是张世杰在忠义岛时听赵昺对他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那时还不以为意。但此刻听来却极为刺耳,这也怪自己将朝政把持太严,虽是好心。却将赵昺培养成了一个唯命是从的窝囊废,可这有能怪谁呢?“皇上,现在是最需要你拿个主意的时候,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赵昺麻木地抬起头,看了看张世杰,惨淡一笑,“哼。从小到大,都是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几时自己做得了主?现在好了,还政了,可是朝廷呢?忠义岛呢?到现在连太傅也做不得主,还要去和什么冼苍山商量?他是大宋的什么人?是个匪类。我们却要听他的话。这算个什么朝廷?我算什么皇上?大宋啊……哎。”赵昺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气。
一番话说得张世杰面红耳赤,不知如何回答。
反倒是江钲正色道:“皇上,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后方能称霸春秋,如今这点小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冼苍山只不过是我们的一颗棋子,等陛下重登大宝之时,君临天下,他冼苍山又能如何?是生是死,都是皇上的一句话。”
“是吗?”帐外冼苍山咳嗽一声。尖声尖气地问道。
帐内几人均吓了一跳,赶紧闭口不言。冼苍山迈步而入,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将众人环顾一遍,接着走到赵昺面前冷笑道:“皇上,这个江钲就是个奸臣,我一心一意地要保大宋,连忽必烈给我的封疆大吏我都不做了,怎么你君临天下之后还要杀我?这可真应了那句话,狡兔死,走狗烹,老子不是走狗,当然不能给你烹,要烹就烹了这三个王八蛋!”说着对着张世杰等人连连点指,十分无礼。
在场之人皆敢怒不敢言,均想:寄人篱下的滋味果然不太好受。
这时亦摄斯连真走了进来,笑道:“冼老弟,怎么能这么和皇上讲话呢?将来天下一统,唯有皇上才能一呼百应,有皇上在,天下的汉人才能齐心协力保我们大宋嘛。是不是啊?”
冼苍山奸笑两声,“嘻嘻,是,有他在才能叫大宋,没他在就叫……爱他妈叫什么叫什么啦,哈哈。全听国师的。”这么一说俨然是不把赵昺和张世杰等人放在眼里,而是一切全听从亦摄斯连真的安排。
张世杰心中恼怒,现在他是知道什么叫做小人得志了,正是冼苍山那一副嘴脸,听他对赵昺和大宋一阵奚落,忍不住正色道:“说的对,皇上还在,大宋也就在,身为一个宋人就应该披肝沥胆,忠心不二,否则朝三暮四,心怀不轨,岂不成了猪狗不如之辈?”
冼苍山虽为人卑劣,又是水寇出身,但他在群盗之中是做军师的,可不似于越海那样目不识丁的老粗,张世杰话里有话他如何能听不懂,闻言大怒道:“姓张的,别以为你读过几年书,就可以在这拐着弯的骂人。我哪里说过我有异心了?到时候冲锋陷阵的还不是要靠我?就你们几个的武功有谁能是张珪的对手?我可是名副其实的蒙古第一勇士……”
江钲哈哈大笑:“你?恐怕不是吧?据我所知,比武大会上,陆崖和飞鹰哪一个都比你的武功要高,虽然飞鹰死了,但陆崖却还在。张珪当时临阵退出,也未必就不是你的对手,蒙古第一勇士?哈哈,可笑。”说罢又是仰头大笑。
冼苍山锵啷一声抽出八王剑,寒光一闪,江钲的胡子便已经被削掉一大片,一愣神的工夫,冼苍山已经还剑入鞘,“飞鹰的胳膊是我斩断的,他脑后一掌是国师打的,我手中的八王剑是天下最强的兵器,张珪的子母飞链刀,我轻易就能砍断,陆崖虽然学了《圣书》上的武功,难道能挡得住我的快剑?”
冼苍山这一剑的确惊到江钲,他不得不承认,冼苍山的剑法诡异莫测,再加上八王剑之利,倒不能不说他是一个绝顶的高手。可若是承认冼苍山天下第一,又心有不甘,冷哼一声,怒目而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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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下)逢故友落木萧萧
亦摄斯连真忙打圆场,“两位都请息怒,冼苍山剑法绝伦,天下无双,但江钲所虑也并非没有道理……”
冼苍山怒道:“国师说什么?我可不怕那两个小毛孩子。”
“听我说完,”亦摄斯连真接着说道:“那二人诡计多端,光凭你的几招剑法,胜负难料……”
冼苍山不以为然:“难道加上国师的魔人大军也不行?”
亦摄斯连真道:“那自然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有一点,你我不可不防。”
“什么?”冼苍山不耐烦地问道。
“魔人虽然厉害,但陆崖深知破解之法,若是他二人联手,天下间谁还能是对手?”
“难道连国师也不行?”
“我的魔功还要过几日才能大成,而陆崖又会碎心掌,正是我的克星,如果将破解魔人之法告诉张珪,那魔人大军也不是官军的对手。”
“那该如何是好?”冼苍山问道。
张世杰道:“陆崖怎么会帮着张珪呢?他就算反出忠义岛,也绝对不会做元军的走狗!”
亦摄斯连真却道:“那也未必,他一向对魔人深恶痛绝,不可不防。江钲将军,你说魔人最薄弱的地方在哪里?”
“哼,”江钲道:“明知故问,当然是头颈之处。”
亦摄斯连真冷笑两声,道:“既然将军知道关键所在,那可有什么对策?”
“你想说什么就快说。不必拐弯抹角。”江钲冷冷地道。
亦摄斯连真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你来试一试,来人。拿上来。”
话音刚落,有小卒端着一个盘子从帐外走进,盘子用红布盖着,里面圆咕隆咚也不知道是什么。
亦摄斯连真将红布扯下,只见盘子里装着一个精铁打制的夜叉头颅,鼻子和眼睛处各有孔洞,亦摄斯连真将头颅拿在手中。左右一掰,夜叉头前后分开,“将此物扣在头上。便真正的刀枪不入。将军试一试。”
江钲接过头颅,将它对着自己的脸前后一扣,只听咔嚓一声,顿时锁死。原来头颅里面有机关相扣。那颗夜叉头稳稳地戴在江钲头上,仿佛是人的身躯长了个铁脑袋一般。
“怎么样?”亦摄斯连真在江钲头上??敲了两声,问道:“有了这个夜叉头盔,还怕什么?”
江钲将头盔摘下,道:“的确是可以保护头部。难道你为我量身定做的?”
亦摄斯连真道:“不是,是为两万魔军做的一个样本,趁张珪大军未到,这段时间要日夜赶工。”
张世杰却道:“可哪里有那么多的精铁?”
冼苍山哈哈大笑道:“太傅真是老糊涂了。锅碗瓢盆,锄头篱笆什么的谁家没有。管他们老百姓要就是了。”
张世杰怒道:“那百姓的生活怎么办?”
冼苍山嘿嘿一笑,摇头道:“百姓?现在是非常时期,哪里能顾得了那么多?谁要是不交出铁器,就是违抗圣上的旨意,那就是抗旨不尊啊,就得死!已经杀了好几个啦。”
赵昺闻言从椅子上惊得跳了起来,道:“你……你们用寡人的名义去……去做这样的事?那与强盗何异?”
冼苍山却笑道:“唉?这说的什么话,我们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大宋江山?再说,前朝之时向百姓征的苛捐杂税还少吗?我一不向他们要粮,二不向他们要人,只不过要点铁器,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赵昺指着冼苍山,手指都微微颤抖,“总之,百姓若是自愿保大宋的就交,若不是心甘情愿,那……那就不能强逼!”
冼苍山冷冷一笑,“晚了,圣旨已经发出去了。”
赵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满面怒容,再不言语。心中暗想:这冼苍山比张世杰还要专横,居然未经过我的同意就已经假传圣旨,就算真的将来坐了江山,那又是谁的江山?
张世杰等人心中也难过异常,冼苍山是恢复大宋江山的最后希望,但一切真的就能如自己所愿吗?
月余之后,张珪亲率二十万大军,杀奔苏州,这一代的百姓知道要有大仗要打,早已望风而逃,方圆几百里都不见人烟,眼看新年将至,但苏杭一带却是人生凋敝,一片凄凉,这是十年来从未有过之事。
陆崖早已来到军中,果然如亦摄斯连真所料,将对付魔人之法告诉张珪,张珪传令下去,开战之时若遇魔人军队,只管击碎其头颅便可。
第二天天还未亮,叛军便派人来攻营,而为将的自报姓名,正是江钲。陆崖不愿与江钲交手,故此只张珪自己前去迎战。
来到两军阵前,却见一个铁头人手拿大棍,身边跟着一个银甲小将,张珪在马上用刀点指:“江钲在哪里?”
那个铁头人喝道:“你爷爷就是!”
张珪一愣,“江将军,怎么这身打扮?”
江钲冷冷说道:“十年前我败给了你,今日重逢,誓报此仇!”说罢迈大步飞奔而来,张珪不慌不忙,催马迎战,手中子母飞链刀一抖,子刀对着江钲脚踝削了过来。
“杀!”江钲一声暴喝,单足点地,腾身斜飘三尺,刚好躲过来刀,身形微拧些许,单手握大棍从下方一撩,“呼”地一声,点向张珪小腹。
张珪用刀向外急架,笑道:“比十年前厉害了不少。”说罢手腕向回一带,金光泻地,子刀从背后向江钲刺来。
江钲大棍已被张珪架住,听到身后风起,一声厉啸,不退反进,棍交左手,右手翻掌挥出,张珪早将母刀伸在胸前,当啷一声,江钲撞到刀上,接着,后背子刀又到,直接刺到后心。子母飞链刀只是奇形兵器,并非利刃宝刀,虽然打中,却刺不进分毫。
掠阵的江虎本来已经发出一声惊呼,哪知江钲身中两刀,却似浑然不觉,一掌击向张珪胸口,张珪武艺超群,临危不乱,忙吸气含胸,同时身子向后飘起,跳下马来。
江钲一击未中,将大棍横扫,张珪的坐骑被他一棍掀翻在地,当场毙命。张珪暗暗叫苦,论招数,论内力,江钲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但他现在是魔人之身,刀枪不入,再高强的武功又能奈他如何?本来自己子母飞链刀可以取他人头,但偏偏他又戴了个铁盔。
江钲脚才一落地,又挥棍打来,张珪知道厉害,将子母飞链刀舞动得如密云相似,只见刀影层叠,银链翻滚。江钲一时也进不得身,两个人力拼激斗百余回合,仍是难分高下,表面上张珪稳占上风,但他自己清楚,砍在江钲身上的几刀根本起不到丝毫作用,如此打下去,时间久了,难免要输。
就在此时,军中有人高喊道:“子母飞链刀最厉害的不应该是‘双刀缚苍龙’吗?”
张珪闻听是陆崖的声音,立即顿悟,我虽然杀不死他,但完全可以用双刀的铁链将他捆住,何必还与他耗时?想到这,他将子刀向前一递,江钲依然不躲不闪,大棍劈头盖脸地砸将下来。不料张珪猛然转身,消失不见,那子刀还留在半空之中,人却已经绕到江钲背后。
张珪手腕猛地一抖,子刀绕了个圈子,正把江钲环住,江钲此刻才知道中计,忙向后转身用棍急敲,张珪见他转身,早已经先一步窜了回来,如此一来,双刀铁链交错,正把江钲牢牢圈住。
江钲用力挣扎,却动不得分毫,急的哇哇暴叫,“是谁在出言指点?有种出来!”
军中也无人答话,张珪早把铁链一卷,把江钲生擒活拿。
江虎见状,催马杀来,张珪的兵器捆着江钲,也无法对敌,呼哨一声,军中窜出百十条草原狼,江虎的马一见猛兽,顿时不听使唤,一声嘶鸣,前蹄抬起,把江虎掀翻在地,接着四体腾空,独自逃命去了。两旁早有官兵围上,把江虎也一并生擒。
张珪大喜,命人将父子二人用铁链绑了,押回到后军。
刚要传令收兵,忽然三声炮响,冼苍山带着无数铁头兵,向这边杀来。“张珪今日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张珪自知这些铁头兵都是魔人,虽然还没有炼成刀枪不入之躯,但是却不会轻易便死。之前陆崖告诉自己的方法已然是不管用了,万万不能与之抗衡,否则就算取胜,也是伤亡惨重。他口中打着呼哨,群狼折返回来奔着冼苍山呼号而去。
那些魔人只管一路疾冲,眼看狼群来袭,根本毫不在乎,群狼又咬又抓,哪里能阻止他们分毫。冼苍山更是不住地手起剑落,每一剑都能将恶狼斩为两段。群狼哀嚎声不断,但依旧奋力扑上,几百条狼,如何能挡得住两万魔军,片刻功夫就已经全部被杀。
好在狼群争取了一点时间,张珪趁此机会,叫火铳队断后,同时留下十门回回炮,不住向敌方投射炮弹,另派五千官兵挡住魔军,自己则率军撤退。
炮声隆隆,火铳噼噼啪啪一阵乱响,刹那间硝烟弥漫,血肉横飞。一个个魔人被炸的支离破碎,纷纷倒地,唯有地上那一面面铁制的夜叉头盔,在炮火中叮当作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