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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齐橙     大明地师txt下载     大明地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85 地雷

    对于卜失兔的问题,小军将也是一脸茫然。那爆炸是从地底下突然发生的,事先没有任何的征兆,事后也找不到肇事者。前锋部队在爆炸发生后紧急向四周撒出了斥候,想看看是谁在操纵了这个会爆炸的东西,但一无所获。众人在惊魂未定之余,把这个爆炸物命名为“地雷”,这大致就是他们唯一猜对的事情了。

    “啧啧,地雷这东西实在是太好用了。”

    在远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土坡上,邓奎伏在草丛里,端着望远镜看着鞑靼军人仰马翻的场面,乐滋滋地嘀咕道。

    “那是当然,咱们总兵弄出来的东西,能差得了吗?”士兵廖一明在一旁得意地说道。

    “谁说是苏总兵弄出来的,这分明是徐先生造出来的好不好?”邓奎反驳道。他倒不是对苏昊有什么意见,而是受不了勘舆营里大家都对苏昊顶礼膜拜的样子。他如果是个穿越众,应当知道有一个词叫作“脑残粉”,没错,勘舆营里绝大多数的官兵都是苏昊的脑残粉,这让邓奎觉得很是难以接受。

    邓奎说的徐先生,是指苏氏工厂的总工程师徐光启。他们埋设在鞑靼军必经之路上的那颗地雷,正是徐光启的作品。把炸药埋在地下炸人的思路,是许多人都能够想到的,但地雷如何触发,就是一个麻烦事了,一些能工巧匠设计了各种方法,但都无法满足实用的需求。

    苏昊在与徐光启讨论的时候,把后世的一些地雷触发模式向徐光启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让徐光启觉得茅塞顿开。基于这些思路,徐光启终于研制出了能够通过踩踏而触发的地雷,并且装备到了勘舆营的队伍里。

    在确定了游击作战的战略之后,勘舆营分出若干个小队,各自承担一部分骚扰鞑靼军的任务。邓奎带着一小队人来到鞑靼军前进的必经之路上。埋设下几颗地雷,然后就躲得远远的,等着看好戏上演。

    一颗装药不到两斤的地雷,产生的爆炸威力却十分惊人,当场就把数十名鞑靼骑兵给掀飞了,还造成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骚乱,直接挫动了鞑靼军前锋的锐气。

    指挥鞑靼军前锋部队的是一位名叫阿古拉的千户,爆炸发生的时候,他就在离爆炸点不远的地方,巨大的爆炸声把他吓得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幸好身边有亲随及时上前营救,他才没有被乱跑乱撞的马匹踩死。

    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阿古拉立即命令自己的队伍原地摆开阵形,准备与明军作战。结果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一个明军的影子。撒出去的斥候也跑回来报告,说周围没有发现明军集结的迹象,这枚地雷的爆炸应当不是人为控制的,而是埋在地上,由于踩踏而触发的。

    “踩踏触发……”

    包括阿古拉在内的所有鞑靼官兵都抬起头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一股凉气从后背升腾起来。

    这么大的一片草原,谁知道哪一脚就会踩上地雷啊?这地雷一爆炸,连几百斤重的骏马都能被气浪掀飞,更何况是人呢?明军的火炮也有这样大的威力。但那种危险好歹是可以看见的。而这地雷却是看不见、摸不着,谁也猜不出它会在哪里爆炸,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实在是难受。

    “给我好好搜索。看看明军的地雷到底埋在什么地方。”阿古拉对士兵们命令道。

    这条命令一下,鞑靼士兵们都晕了。地雷埋在地下,从地面上如何能够看得出来?前些天。草原上刚刚下过一场小雪,地面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积雪,更是把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都给掩盖住了。要想找出地雷,恐怕只能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地向前摸索,如果真的这样做,那么只怕一个时辰也走不出一里地远。

    “阿古拉,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往前走?”没等阿古拉想出解决方案,著力兔派出的监军已经从后面赶过来了,对着阿古拉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质问。

    “监军大人,明军的地雷甚是厉害,我们正在想办法把地雷找出来。”阿古拉解释道。

    监军扭头看了看正在徒劳地查找着地雷的那些鞑靼士兵,怒道:“混帐,像你们这样找,什么时候能够找到?”

    “这个……卑职也在想办法呀。”阿古拉争辩道。

    监军道:“大首领有令,让你部加速前进。”

    “那地雷怎么办?”阿古拉问道。

    监军道:“踩过去就是了,大不了死几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呃……遵命!”阿古拉无语了,的确,死几个人在著力兔的眼里的确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能能够取得胜利,士兵的生命他是不会吝惜的。

    “来人啊!传我的命令,加速前进。”阿古拉迅速地做出了调整,“把巴图部调过来,让他们走在最前面!”

    “千户开恩啊!”百户巴图驱马来到阿古拉的前面,滚鞍下马,磕头不迭。

    巴图部是一个小部落,没有什么势力,每次打仗,他们部落出的士兵都是干最危险、最艰苦的事情,而分配战利品的时候,他们却又只能拿最少的一份。平常受点欺负,巴图也就忍了,谁让他这个部落弱小呢?可是踩雷这种事情,可不是能够随便答应的,这几乎就是必死的事情嘛。

    “你想抗命!”阿古拉眼睛一瞪,喝斥道。

    巴图哀求道:“千户,念在巴图平日里任劳任怨的份上,求千户给我们一条生路吧。明军的地雷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让我们走在最前面,只怕我带来的这一百多兄弟都要葬身于此了。”

    阿古拉道:“这是大首领的命令,你如果不想执行,就自己去和大首领说吧。”

    “这……”巴图傻眼了,他有勇气向阿古拉求情,却绝对没有勇气去见著力兔。他相信,如果他在著力兔面前说自己拒绝服从命令,著力兔当场就会让人把他砍了,连同他这个百人队的士兵也无法幸免。

    “好吧,卑职遵命!”巴图屈服了。

    一百多名巴图部的士兵被推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巴图向众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便策马向前冲去。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把命交给上天去安排了。

    看到自己的百户冲出去了,巴图部的士兵们也都扬起马鞭,催促战马跟在巴图的身后,向前奔跑,没一会就跑出去一里来远了。

    阿古拉勒着马在后面观看,一开始还颇为得意,觉得自己算是找到了一群合适的炮灰。等到巴图部的人马跑出去一段距离,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大叫道:“混蛋,谁让你们跑成一条线的,都给我回来!”

    在以往,像巴图部这种派出去送死的士兵,只要冲在队伍的前面就可以了,跑成横队或者纵队,都是无妨的。但这一回情况却是不同,巴图部的任务是要踩响队伍前面可能存在的地雷,像这样跑成一路纵队,只能踩出一条仅供一人一马通过的小径,这对拥有十万之众的鞑靼大军来说,是毫无意义的。

    “兄弟们,快跑,咱们可不给著力兔当替死鬼!”巴图一边催马狂奔,一边对自己的部属喊道。

    “百户,咱们这样跑了,以后还怎么回去啊?”他手下的士兵大声问道。

    巴图道:“咱们还回去干什么?回去也是个死,还不如去投了明军呢!”

    “投明军,明军会接纳我们吗?”士兵诧异道。

    巴图道:“我听人说了,明军不是想要打咱们鞑靼人,他们是要和咱们交朋友的。著力兔狼子野心,想和明军作对,依我看是没有好结果的。你们想想明军造的这地雷,威力多大,凭咱们手上的弯刀,能是人家的对手吗?”

    “百户说得对,咱们不是明军的对手,还不如降了明军呢!”士兵们齐声应道。

    “这帮兔崽子是想叛逃了!”阿古拉也看出了苗头不对,知道自己对巴图部逼迫太甚,把对方给逼得萌生反意了。他回过头喊道:“都给我追,追上那些兔崽子,把他们全都斩了!”

    “千户……咱们怎么追啊?”下面的小军将凑上前来请示道。原本是让巴图部去踩地雷的,结果人家按一路纵队跑的,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踩着。后面的部队如果既要追赶他们,又怕踩上地雷,就只能顺着他们跑的路径去追,这样人马根本就无法展开,这怎么可能追上他们呢?

    “不要管地雷的事情了,全体都有,分散追击!”阿古拉喊道。

    其实阿古拉早就该这样做了,全队无差别地向前推进,谁踩上地雷算倒霉,踩不上算走运,这种安排是大家都能够接受的。他出于保存自己实力的考虑,以强凌弱,逼着巴图部独自去面临风险,结果把巴图部逼得反水了,最终他还是得让自己的人去完成踏雷的任务。

    “轰!”

    “轰!”

    “轰轰!”

    伴随着阿古拉部的冲锋,勘舆营埋设下的地雷一颗接一颗地被引爆了,草原上烟火弥漫,被炸死的士兵和马匹尸首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血淋淋地甚是吓人。还有一些被炸伤的士兵,躺在地上大声地呼救,却没有人有闲暇去多看他们一眼。(未完待续。。)

386 混入大营

    前方一声接一声的爆炸,每一声都响在着力兔的心上。他的确不在乎个别士兵的死活,但他不能无视这种对他实力的无休止的消耗。他不知道明军到底有多少地雷,照这个样子炸下去,等打到贺兰堡的时候,他的手下还能剩下多少可用之兵呢?

    “小王爷,这样下去不行啊。”着力兔怯怯地对卜失兔说道,他想劝卜失兔先让部队停下来,等找到破解明军地雷阵的办法再说。

    “怎么不行?”卜失兔反问道,“不过就是一些士兵而已,明军哪有那么多地雷可用?着力兔大首领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你娘的!着力兔在心里暗暗地骂着,在前面开路的都是他着力兔的部属,卜失兔当然不心疼。没准卜失兔还盼着他的部属多损耗一些,这样才能完全控制住他的势力。可是,这样的想法是没法拿到面子上来说的,毕竟卜失兔是他请来的,而且还是王孙,他不能有什么不敬的说法。看着卜失兔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着力兔算是明白啥叫引狼入室了。

    “着力兔大首领,你难道不会让一些小部落去当开路先锋吗,非要消耗你自己的力量不可?”卜失兔问道。

    着力兔道:“小王爷有所不知,在下乃是这河套鞑靼之主,各部落不分大小,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那些小部落本身就没多少青壮男丁,我怎么忍心让他们的战士去送死呢?”

    “呵呵,原来如此。”卜失兔冷笑道。他自然知道着力兔为什么不派那些小部落去送死,这理由根本不是着力兔说的什么不忍心,而是着力兔对小部落的控制能力已经大幅下降了,这些小部落本身就与着力兔离心离德,着力兔再逼迫下去,只怕那些小部落都要造反了。

    “还有一个法子。你何不让哱拜那个蠢货带着他的人马去开路?”卜失兔又给着力兔支了一个损招。哱拜在兵败之后就投奔了着力兔,着力兔留他在军中效力,还给了他一个很不错的职位。不过,卜失兔知道,着力兔心里一点都不信任哱拜,留他下来只是因为他还有一些利用价值而已。

    着力兔倒也不隐瞒自己对哱拜的不屑,他说道:“哱拜对明军颇有一些了解,等到和明军决战的时候,我们还用得上他那一千多人呢。现在让他们去损耗,与我不利。”

    “嗯。大首领考虑得周全。”卜失兔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道:“既是如此,那本王爷只能说大首领手下的那些谋士都是废物了。”

    “小王爷何出此言?”着力兔问道。

    卜失兔道:“咱们草原上,人贵马贱。这明军埋设的地雷,并非一定要用骑兵去踩,用马匹去踩踏同样可以引爆。你麾下那么多谋士,竟无一人想到这一点吗?”

    “这个……”着力兔暗暗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叫苦不迭。他从来没有见识过地雷这种东西。脑子里还真没有去多想。卜失兔说得没错,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战马,而战士的培养却是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他让自己的战士骑着马去踩雷,真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来人啊。传我的命令,前面的人都撤下来,派人组织马群去踩雷!”着力兔大声地发出了号令。

    鞑靼骑兵的梦魇算是结束了,大家惊魂未定地撤下来。迅速凑出了几百匹劣马,编成一队,派人驱赶着在前方开路。明军的地雷是无差别攻击的。马匹践踏上去,同样能够触发地雷,引起爆炸,但这时候就只能炸死鞑靼军的战马,而不会对鞑靼士兵造成伤害了。

    “唉!这帮狗娘养的竟然这么快就想出破我们地雷阵的招术了。”邓奎在远处看着,不禁扼腕叹息。这么宝贵的地雷仅仅用来炸马,实在是太可惜了。还好,他们埋设的地雷并不算多,浪费的也非常有限。

    廖一明道:“要是苏总兵能够造了一种会看的地雷就好了,看看马上有没有人,没有人就不炸,有人才炸……”

    “想什么呢,你以为苏总兵真的是神仙啊!”邓奎笑着斥道。

    “中军你觉得做不到的事情,没准苏总兵就能够想到呢。”廖一明不服气地说道,在他的心目中,苏昊绝对是无所不能的。

    “算了,没好戏看了,咱们撤吧,等他们宿营的时候再来陪他们玩玩。”邓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一干勘舆营官兵静悄悄地撤下了土坡,丝毫没有引起远处鞑靼兵的注意。

    一天的时间过去了,鞑靼大军在草原上只前进了不到50里,对于骑兵部队来说,这个速度简直就像是在爬行一般。在后半天,鞑靼军虽然使用了战马去踏雷,没有人员伤亡,但每一次地雷的爆炸,都会使战马集体受惊,赶马的士兵们不得不花费大量的力气才能重新把战马安抚好,在这个时候,大部队就只能呆在后面焦急地等待着了。

    除了时间上的影响之外,鞑靼军在士气上的损失也是非常明显的。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地雷爆炸掀起的满天烟火,看到那些被炸得四分五裂的战马的残肢。他们知道,这仅仅是对方在自己行军过程中的骚扰而已,等两军真正摆开阵势对战的时候,对方的炮火可是会直接轰到自己头上的,自己能比战马更经得起打击吗?

    天色将晚,部队没法继续前进了,着力兔和卜失兔分别下令,让自己的队伍停下来,就地宿营。鞑靼人平素缺乏团队训练,宿营的时候也是东一块西一块,不像明军的营地那样整齐划一。近10万人的军队,营地连绵十几里,远远看去,倒也是蔚为壮观。

    “传令,要加强戒备,防备明军偷营!”扎下营寨之后,着力兔叫来自己的传令兵,让他去各部传令。他曾经吃过萧如熏的亏。知道明军偷营的厉害。

    “着力兔大首领,你也未免太谨慎了。在这草原上,明军岂敢和我们鞑靼人面对面地作战,他们也就是埋几个地雷,用暗箭伤人而已。偷营这种事情,借他们一个胆子,只怕他们也不会干的。”卜失兔端坐在营帐的上首位置,一边喝着侍女送上的奶茶,一边用轻蔑的口吻对着力兔说道。

    着力兔看着趾高气扬的卜失兔,心里好生觉得厌恶。他有待把萧如熏在平虏城下偷袭自己大营的事情说出来。想了想,又把话咽回去了。这种事情,说给卜失兔听,恐怕也只能成为他嘲笑自己的新材料,不让卜失兔吃点亏,他是不会相信明军的厉害的。

    不管卜失兔说什么,着力兔都不会放松自己本部的戒备。他把一队队的巡逻兵派出去,让他们在营地四周逡巡,防备明军攻击。鉴于上一次明军是用远程火炮进行袭扰的。着力兔要求巡逻兵必须把巡逻的范围扩大到1000步以上,同时注意倾听周边有没有炮车经过的声音。

    一队队巡逻兵在营地内外来回走动,带回来的消息都是平安无事,似乎明军在白天用地雷占了些便宜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小队巡逻兵回到营地之后,并没有去本部主将的营帐报信,而是非常低调地分散开。趁着夜色的掩护,摸向鞑靼各部囤积粮草的所在。

    “是这个地方吧?”身穿着鞑靼士兵服装的勘舆营小旗官石显贵骑在马上,一边向前走。一边低声地向身边一位名叫苏合的鞑靼牧民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苏合怯怯地答道。

    苏合是哈斯乌拉部落的人,这一次是被勘舆营借出来充当鞑靼语翻译的。鞑靼大军是由无数个部落的士兵汇集而成,各部落的人互相不认识,也没有统一的标识,勘舆营的小分队仅仅是披上鞑靼兵的服装,就骑着马,轻而易举地混进了鞑靼大营。苏合跟着石显贵等人一起混进来,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哪有心思研究什么地方是鞑靼军的囤粮处。

    “问问去。”石显贵捅了苏合一下,顺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位鞑靼哨兵。

    “啊?”苏合张口结舌,“石军爷,万一他问我是哪个部落的,我怎么回答啊?”

    石显贵道:“你就说自己是昊苏部的。”

    “昊苏部……这是哪里的部落啊?”苏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石显贵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这是咱们总兵的名字倒过来用的,这么多部落,你相信他们都能记住吗?快去吧,他才没精神盘问你呢。”

    苏合只好硬着头皮催马往前走,来到了那名鞑靼哨兵的面前,低头用鞑靼语问道:“兄弟,请问草料棚在哪啊?我刚巡逻回来,马还没喂呢。”

    那哨兵瞟了苏合一眼,用手往旁边指了指,说道:“往那边走,过三个大帐就是了。对了,你不是我们部的吧,怎么到我们这里找草料?”

    “大家都是兄弟,一点草料算什么?”苏合赔着笑脸说道。

    “那你去吧,对了,你们在外面巡逻,发现明人没有?”那哨兵问道。

    苏合顺着他的话说道:“什么明人,听说咱们十万人马过来,估计他们早就跑得没影了。唉,也就是大首领太谨慎了,累着我们到处跑。”

    “别乱说,小心让千户听见。”那哨兵好心好意地提醒道。

    “是是,多谢兄弟。”苏合连忙道谢,然后跑回石显贵的身边。他与哨兵对话的时候倒是十分流利,等跑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后背一片冰凉,那都是因为紧张而冒出来的冷汗。

    “问着了?”石显贵问道。

    “问着了。”苏合道,“石军爷,你怎么知道他会告诉我呢?”

    石显贵乐了:“这些人从来没遇见过偷营的事情,哪会想到自己营地里有敌人。等过了今晚,明天再想这样糊弄他们,可就不容易了。走吧,赶紧找草料棚,准备放火去。”

    “可是……咱们放完火,还能逃得出去吗?”苏合担心地问道。

    石显贵道:“你放心吧,我们苏总兵的神机妙算,从来都不会落空的。苏合啊,你家首领算是选对路了,你们以后跟着我们总兵混,保准能够吃香的喝辣的,过上神仙一样的日子呢。”

    苏合也来了劲,说道:“嗯嗯,只要我家的孩子能够过上好日子,我就是死也值得了。石军爷,那哨兵说草料棚就在前面过了三个大帐的地方,咱们这就过去吧。”(未完待续。。)

387 火烧连营

    一行人照着鞑靼士兵指点的方向,找到了草料棚的所有地。著力兔此次出兵,与卜失兔的队伍合在一起,有近十万人之多,人吃马喂所需要的供应数量巨大。鞑靼军没有统一的后勤部门,各部落都是自己负责筹备粮草,自己运输和保管。石显贵他们发现的这一处草料棚,是一个比较大的部落储存粮草的所在。他们走到跟前的时候才发现,草料棚的四周有几十名鞑靼士兵在守卫,显然也是害怕发生什么变故导致粮草受损。

    “石军爷,这肯定就是他们的草料棚了,咱们怎么烧?”苏合低声地向石显贵请示道。

    石显贵从兜里掏出一个直径一寸左右、长约半尺的圆筒,在上面摆弄了一下,然后交到苏合的手上,问道:“苏合,你有没有办法不让对方发现,把这个东西塞到他们的草料堆里去?”

    “只是塞进去就行了吗?”苏合问道。

    石显贵道:“是的,只要塞到草料堆里去,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你放心,这个东西不会马上烧着,你有足够的时间能够脱身。”

    “那我试试看吧。”苏合说道。

    说着,苏合催马来到草料棚的守兵面前,大声地对他们说了几句鞑靼语,意思不外乎是说自己出去巡逻刚回来,马饿坏了,请求守兵给他的马一些草料。鞑靼人向来有互助的传统,到别人那里讨要一些草料也是正常的事情,别人一般是不便于拒绝的。

    果然,听苏合说完,一名军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他简单地盘问了苏合几句,然后便向草料棚指了指,示意苏合可以自己进去装点草料出来喂马。

    石显贵带着两名勘舆营的士兵躲在松明火把照不到的暗处,注视着苏合的一举一动。只见苏合不慌不忙地跳下马,从马背上扯下一个布袋子。径向草料棚走去。过了一小会,他拎着半袋子草料从棚子里出来,向那鞑靼军将道了声谢,然后便上马扬长而去。

    石显贵等人看准苏合离去的方向,催马跟了上去。众人来到一个背人之处,石显贵焦急地问道:“怎么样,苏合,办成了吗?”

    “成了,成了,军爷。”苏合说道。“我趁着进去装草料的机会,把那玩艺塞在一堆草料中间了,军爷看行吗?”

    “好样的!”石显贵拍了一下苏合的肩膀,“回去之后,我去苏总兵面前替你讨赏,就你这功劳,最起码能够赏20两雪花白银。”

    苏合两眼发亮:“果真如此吗?那可太好了。对了,军爷,我光把那玩艺塞进去了。没见它有什么动静啊,它真的能够放火?”

    石显贵笑道:“那玩艺可是咱们苏总兵造的,名叫延时发火筒。我给你的时候,拉开了弦。一个时辰之后,它就会自己烧起来,能把这一棚草料都报销了。”

    “这是什么神奇的宝贝啊!”苏合感叹不已。

    苏合说的这种神奇的宝贝,其实不过是一个装了浓硫酸、高锰酸钾和淀粉等物质的玻璃管。各种物质中间有金属片分隔,互相不能接触。在使用的时候,操作者拉开一个环。使浓硫酸与金属片接触,一段时间后,金属片就会被腐蚀出一个洞,从而使几种物质得以混合,发生化学反应,产生出大量的热量,引起大火。

    这样的原理,石显贵他们自然是说不清楚的,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苏昊设计出来的各种新奇物件,见了这样的东西,也没有丝毫的惊诧。

    “走吧,再去找下一个草料棚。”石显贵对众人说道,一行人骑着马,又向其他地方奔去了。

    十几支勘舆营的小分队在鞑靼军的大营里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遇到重要的目标,便扔下几支发火筒,等着它发挥作用。众人转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估摸着留下的发火筒快要发作了,这才匆匆地离开鞑靼大营,奔向漆黑一片的旷野。他们在大营中来回走动,以及最后离开大营,都没有引起鞑靼军的任何注意,因为这支由许多个部落汇集而成的队伍,构成实在是太复杂了,谁也不知道来来去去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呼!”

    夜半时分,正值鞑靼军的官兵们进入酣睡的时候,一团火焰突然在营地中间升腾起来。着火的位置正是一座草料棚的中央,一转眼的工夫,堆在周围的草料全都被引燃了,烈火熊熊燃起,一下子把夜空映得通红。

    “怎么回事!”著力兔在睡梦中被外面的叫嚷声惊醒,他披着衣服冲出来一看,只见远处的一处营地火光冲天,伴随着人仰马翻的喧闹声,乱成了一团。

    “报!是蒙根部的草料棚失火了,现在他们正在救火。”亲兵跑过来向著力兔报告道。作为主帅的亲兵,他们对于一切事情都要及时掌握,以便向主帅汇报。

    “为什么会失火?”著力兔问道。

    亲兵道:“现在还没有查明,据猜测,可能是士兵点松明不小心把草料烧着了。”

    “不可能!肯定是有人纵火,快去告诉蒙根部的首领,让他封锁营地,不准任何人随便出入,然后搜查整个营地,看看是不是明军潜入纵火。”著力兔吩咐道。

    “得令!”亲兵答应一声,上马飞驰而去。

    著力兔发完命令,转身准备回帐篷继续睡觉,忽觉眼角有什么东西一闪,他扭头看去,只见在另一个方向,又是一团火光迸射出来。

    “来人!”著力兔高喊道,“快骑马到各处营地,让各营地严守营门,禁止任何生人进出,尤其是囤积粮草之处,要多派士卒看守,连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明军的探子已经潜入了我们的营地,正在伺机放火,欲断我粮草。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明白!”一伙亲兵齐声答应,然后纷纷上马,奔向各处营地。

    其实用不着著力兔交代,看到有两个营地着了火,其他营地的指挥官也感觉出不对劲了。他们第一时间加派了人手,把住营地的各个入口,同时还派出马队在营地内来一趟去一趟地巡逻,查看是否有不明身份的人员渗入。

    然而,他们的戒备已经是慢了一拍了。在此前,他们丝毫没有想到明军会来搞破坏,所以对进出的人员没有盘查。而等到他们开始警惕的时候,勘舆营的士兵早已做完手脚,远走高飞了。

    “轰——呼!”

    接二连三地,各个营地里的粮草堆、草料棚都被暗藏的延时发火筒点燃了。大火吞噬着鞑靼军宝贵的粮草,也给鞑靼军制造着混乱。草料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极易燃烧之物,一旦烧起来,火势就十分凶猛,并且会迅速蔓延到周边,把士兵们住的营帐也裹入其中。一时间,整个鞑靼军营地处处都是火光,士兵们四处奔逃,战马在烈火中悲惨地嘶鸣。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所有的军将都懵了。他们分明已经在草料棚外面加派了哨兵,完全不可能有什么人能够混进草料棚,可是偏偏大火就从草料棚中间烧起来了,而且一烧就是不可收拾。

    “这是怎么回事?”

    著力兔已经没法再回去睡觉了,报信的探马如流星一般络绎不绝,每个人报过来的消息都是一模一样,那就是营地里的粮食和草料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无缘无故地烧起来了,事前和事后,都未能在营地里看到明军的影子。

    “哱拜,你在明军多年,可知道明军有什么隔空放火的兵器?”著力兔把目光投向了刚刚被召来的哱拜,他认为,这样奇怪的事情,只有哱拜才能解释得清。

    哱拜又何曾见过这种延时点火的装置,听说各处起火点都是处于严密监控之下,不可能有人混进去,而火却偏偏莫名其妙地从中间烧了起来,他也是一脑子糊涂。

    “大首领,据本将所知,明军里并没有这样的兵器。”哱拜回答道。

    “那么这火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著力兔问道。

    哱拜摇着头:“这么多地方同时着火,这肯定不是因为士兵不小心,而是有人蓄意纵火,才会有如此场景。”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有人纵火。我是问你,四下里都是我们的人,明军如何能够混进来放火,而且事后还能全身而退,让我们抓不着。”著力兔说道。

    “这个……本将确实不知。”哱拜郁闷地说道,他能够猜出,这肯定又是勘舆营搞出来的什么新式武器,但可怜的是,以他的智商和见识,真想不出什么样的武器能够远程地点燃别人的粮草。

    “真是废物!”著力兔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与哱拜虚与委蛇了,直接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哱拜脸上寒光一闪,却没有说出什么来。他知道自己手下只剩了不到一千人马,现在是寄人篱下,根本没有与著力兔叫板的资本。他有一套取著力兔而代之的计划,但这套计划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实现,现在他只能接受著力兔的各种羞辱。

    “你下去吧,带上你的人,到营地外去巡逻,防备明军趁乱劫营。”著力兔说道。

    “末将遵命!”哱拜答应一声,退出了著力兔的大帐。(未完待续。。)

388 谣言四起

    “知道吗,明军营中有一位苏昊真人,他是大明皇帝亲封的地师呢。他能凌空作法,让我们的粮草堆都着火了。”

    “我也听说了,昨日炸死我们不少人的那种地雷,就是这位苏真人造的。寻常的火器哪有这么大的威力,听说是苏真人从天上引了雷,藏在匣中,一放出来就能伤人无数。”

    “这可太可怕了,昨晚我是亲眼见着粮草堆着火的,边上一个人都没有,突然之间火就在我身上烧起来了。幸亏我跑得快,要不早就给烧死了。”

    “那是苏真人遣的天兵天将呢。他们汉人都有这个本事,你听说书的人讲过《三国演义》没有,那里面的诸葛孔明就会调天兵助战。”

    “……”

    次日清晨,被大火烧得一片狼藉的鞑靼军营地中,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人们纷纷传说着有关大明地师的神话,把苏昊说成了一个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活神仙。

    草原上的人们靠天吃饭,原本就比中原的人更信鬼神之事。头天晚上营地里那些莫名其妙的大火,又带来了无数的神秘感。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鬼神之说,才能解释这些奇怪的事情,鞑靼士兵们对于这些说法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

    在卜失兔的大帐里,一干鞑靼贵族愁眉莫展,也在琢磨着这场奇怪的火灾。贵族们虽然也迷信鬼神,但多少还是有些理性的。他们知道,这场火灾肯定是拜明军所赐,但明军到底是如何做到无声无息地放火,丝毫不被人察觉,这就不是众人能够猜得出的了。猜不出来,就意味着无法防范,如果明军继续采用这样的进攻方法。自己连一点反制的手段都没有。

    “各部的损失有多大?”卜失兔黑着脸对众人问道,这一回他可没办法做到淡定了,因为他所带部队的营地也发生了火灾,情况与著力兔部完全相同。

    “各部的粮草损失了三成有余,被烧死,还有救火的时候伤亡的士兵,加起来有三千余人,这还不算那些严重烧伤的。”著力兔报告道。

    “烧伤的……也没什么用了。”卜失兔轻轻地嘀咕了一声,在没有什么特效药的情况下,士兵在严重烧伤之后很快就会并发各种感染。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的。他们兴冲冲地出来打算与明军决战,谁料还没见到明军的面,就已经折损了好几千人,这样的仗还怎么打下去。

    “查清楚明军放火的手段没有?”卜失兔又问道。

    著力兔摇了摇头:“没有。有几个部落报告说,昨晚曾有陌生人穿着我们鞑靼军的服装到过他们的草料棚附近,但并没有做什么举动。着火的时间,离发现这些陌生人的时间差不多有一个时辰,我实在想不出明军能有什么手段让火灾隔一个时辰才烧起来。”

    “明军的手段,确是鬼神莫测。我们要加强戒备。”卜失兔说道。

    众人都在心里冷笑起来,谁不知道应当加强戒备,问题在于,现在连明军放火的方法都不知道。想戒备也无从下手啊。

    卜失兔似乎看出了大家的想法,他尴尬地补充道:“既然已经知道明军会化装成我们鞑靼军混入我们的营地,那各部就要严查出入的陌生人,不可再被他们所骗。”

    “小王爷训示得极是!”一位名叫乌恩其的贵族欠了欠身子。以示对卜失兔的佩服,然后说道:“小王爷,我部在昨晚的火灾中损失甚重。所带的粮食全部被烧掉,现在大家吃的只剩下士兵们随身携带的干粮。至于草料,也所剩无几,最多到明天,我们的战马就只能到雪地里去刨草根吃了。小王爷可否支援我部一些粮草,否则我部是没法参加打仗了。”

    “对啊,我部的粮草损失也有七成,只够再吃三四天的了。照现在这个速度,我们要走到贺兰堡,恐怕就要七八天,如果得不到补充,我们就真的没法替小王爷效力了。”其他的贵族也一齐附和起来。

    “吵什么!本王所部的粮草损失也很大,哪有多余的粮草来补充给你们?”卜失兔道,“我们要粮草,只能从明军那里获得,所以,我们必须要加强行军速度,拿下贺兰堡,届时就有粮草供应了。”

    “这……”众贵族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头一天的地雷,晚上的火灾,非但给各个部落造成了经济损失,还带来了严重的心理创伤。现在士兵们都在传说明军是借助了天神的力量,所以才能烧掉各部落的粮草。更有说得邪乎的,说明军进入草原是顺天之意,而自己前去讨伐明军,自然就是逆天而为。粮草被烧,这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他们如果再执迷不悟,下一步没准会遭遇到其他更严厉的天谴。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要求士兵加快行军速度,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万一路上遇到明军伏击,士兵们恐怕连打仗的勇气都没有,极可能一触即溃。十万人的溃败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届时玉石俱焚,鞑靼各部就该永劫不复了。

    “小王爷,现在出兵,恐怕有些操之过急了。各部昨晚刚刚遭了火灾,现在需要调整。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在此地停留两天,等各部调整完了,再进兵不迟。”著力兔硬着头皮向卜失兔建议道。

    卜失兔也想明白了眼前的处境,他的部队又何尝不需要有一段时间来进行调整呢?听到著力兔的话,他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点点头道:“也罢,既然你们河套各部都被明军打怕了,没有了勇气,那咱们就在这里停留两日,等大家恢复了勇气再出发吧。”

    “多谢小王爷!”众人齐声说道。

    开完会议,贵族们离开卜失兔的军帐,各自上马回营。乌恩其来到著力兔的身边,对他说道:“大首领,你看这仗,咱们还打下去吗?”

    著力兔眼睛一瞪,问道:“乌恩其。你是什么意思?”

    乌恩其道:“大首领,以愚下之见,这明军怕是不太好惹,咱们何必去触这个霉头呢?他们到草原上来,不过是为了追杀哱拜。这哱拜原本就是咱们鞑靼的叛徒,投降了明人之后,又叛出大明,乃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我们何必为了这样一个小人而去和明军作对呢?”

    著力兔叹了口气,说道:“乌恩其。你有所不知。我欲与明军作对,不是为了替哱拜出头,而是担心明军进了草原,一旦站住脚跟,就会对我们不利。以往都是我们打大明,来去如风,大明疲于应付。现在大明把脚踩到草原上来了,我们再想攻打大明,先要过他们在草原上的堡垒。这不就把我们给限制住了?时间长了,咱们的地盘就少了。”

    乌恩其道:“草原这么大,就让出一点给明人又何妨?我听人说了,明人放出风来。说要与我们鞑靼人共同开发草原,是一份善意。我们为何不能接受这份善意呢?”

    “这个……恐怕不太可能吧?”著力兔犹豫不决地说道。

    其实,这一个晚上的大火,已经把著力兔的决心给烧掉了一多半。他现在是羞刀难入鞘,所以才坚持要继续进兵,与明军决一雌雄。在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想像乌恩其建议的那样,远远地避开明军,由着他们去搞什么开发就好了。

    著力兔在外面举棋不定,在营帐内,卜失兔也正在皱着眉头,思考着与明军为敌的事情。

    自从卜失兔的太祖俺答汗接受大明册封,成为顺义王,大明与鞑靼之间的大规模武装对峙已经结束了,双方在各个边城开设互市,交易各种商品,相处十分和谐。一些部落偶尔进犯大明,不过是出于一种以往留下来的习惯,双方发生一些冲突,也都是小规模和小范围的,不会影响到大明与鞑靼之间签订过的和约。

    这一次应著力兔的邀请到河套地区来与萧如熏作战,卜失兔是带着立威的心态的。他希望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击败萧如熏,在著力兔以及其他的鞑靼部落贵族面前出一把风头,从而为自己未来争夺汗位打下基础。

    谁料想,这一股明军竟然如此难对付,他们使用的武器,都是卜失兔没有见过的,包括威力巨大的地雷,以及那种神秘的能够延时点火的装置。卜失兔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明军的新式武器在等着自己,如果这些武器都像此前的武器那样犀利,他这一次的出征恐怕是要栽一个大跟头了。

    不错,他带的兵加上著力兔的兵,合计有近10万人,相比几千明军,是拥有绝对压倒的优势的。但昨晚一场火灾,鞑靼军伤亡就有数千人。以后正式打起仗来,伤亡还会有多大呢?卜失兔真的不敢想下去了。如果他要付出几万人的代价来打败明军,这样的胜利与失败又有何异?

    “失策啊!”卜失兔喃喃地说道,“这个著力兔实在是太可恨了,他招惹了这么厉害的对手,却不提前告诉本王,弄得本王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却又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现在本王该如何做呢?”

    “王爷,依下官之见,咱们是不是应当先和明军谈判啊?”卜失兔帐下的谋士夏邦兴献计道,这个夏邦兴是个汉人,也有几分学问,是卜失兔非常器重的谋臣。

    “谈判?谈什么呢?”卜失兔问道。

    夏邦兴道:“向明军说明我们的用意,最好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咱们和明人之间,本来就是以边墙为界,互不干涉的。现在明人越过边墙,进入草原,是失信在先。如果我们晓之以理,再以武力作为支撑,明人应当会知难而退吧?”

    卜失兔沉吟片刻,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现在明军根本就不露面,我们如何能够和他们联系上,再与他们谈判呢?”

    夏邦兴笑道:“王爷,下官这几日在河套各部落中走动,倒是认识了一个奇人,据说与明军那边的高官有些联系。若王爷有意与明军谈判,可以请这位奇人到帐中来问话,听听他有什么办法。”

    “奇人?什么意思?”卜失兔奇怪地问道。

    夏邦兴道:“此人乃是一位道长,据说还是什么派的多少代传人。他说宁夏副总兵苏昊乃是他的师兄,他的那些道行都是蒙苏昊所教。这样一个人,当能够把我们的话传过去吧?”

    “嗯,既是如此,那你把此人找来吧,本王有话要问他。”卜失兔说道。(未完待续。。)

389 老道

    夏邦兴说的奇人,自然就是混迹于鞑靼部落之中的老道陈观鱼了。在策反了哈斯乌拉部落,并帮助邓奎成功剿灭哱拜部落之后,陈观鱼就前往河套地区的鞑靼人聚居区,继续从事他的忽悠大业去了。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他赢得了许多部落的好感,成天骗吃骗喝,偶尔还有鞑靼少女侍寝,日子过得滋润无比。

    夏邦兴是随卜失兔一起来到河套地区的,到达之后,他便照着卜失兔的吩咐,与各部落的首领进行联系,劝说他们离开著力兔,转而支持卜失兔。在这个过程中,他好几次听人说起中原来的陈道长如何了得,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经一位部落首领的引见,他终于见到了这位神秘的道长,并领略到了陈观鱼的纵横之术。

    作为一位学识渊博的谋臣,夏邦兴自然不会被陈观鱼的一张铁嘴所迷惑,他知道这种游方道士都是靠卖弄口舌吃饭的,他们所说的事情虚多实少,不足采信。不过,他对于陈观鱼的经历倒是有几分兴趣,他早已听说苏昊是明军中的一匹黑马,而陈观鱼说自己与苏昊有旧,那就是一个值得关注的人物了。

    对于与明军作战,夏邦兴一直是带着几分疑虑的。卜失兔接到著力兔的邀请之后,兴致勃勃地带着几万人马前往宁夏,夏邦兴也阻拦不住,只能跟着一块过来,准备找合适的时机劝卜失兔三思而行。如今,卜失兔吃了明军的亏,开始萌生出退意,夏邦兴正好借机进言,建议卜失兔与明军和谈,不要刀兵相见。

    得到卜失兔的首肯之后,夏邦兴即刻出门去找陈观鱼。他骑着马在营地里转了一大圈,才在一群鞑靼官兵的中间找到了陈观鱼。当时这位老道正在唾沫横飞地向官兵们吹嘘苏昊的神奇能力呢,要知道,鞑靼大营中有关苏昊的那些夸张传说,有一多半都是从陈观鱼这里流出来的。

    “陈道长,可否借一步说话?”夏邦兴走上前去,对陈观鱼施了一礼,说道。

    鞑靼官兵们从夏邦兴的服色上认出他是卜失兔身边的高官,自然不敢造次,一个个站起身来,退到一边肃立。陈观鱼原本是盘着腿坐在地上的一块毯子上的。见此情形,也连忙站起来,向夏邦兴回了一礼,道:“夏大学士这是从哪来,贫道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夏邦兴摆摆手道:“陈道长不必多礼,夏某是奉我家王爷之命,特来请陈道长去大帐一叙的。”

    “王爷?”围在周围的鞑靼官兵们都张大了嘴巴,同时向陈观鱼投去一束崇拜的目光。能够得到卜失兔的亲自接见。这是多大的荣耀啊,看来陈道长的道行之高,已经能够惊动小王爷了,以后自己再见到陈道长。无论如何也要再恭敬一些才是。

    听到夏邦兴的话,陈观鱼心里也是一凛。他是苏昊派出的情报人员,成天混在鞑靼大营里,其实也相当于是在刀尖上跳舞。平时糊弄一下那些小部落的首领们是没什么问题的。因为鞑靼人对中原的道教一向都非常尊重,不会为难他这个道人。但去见卜失兔就是另一码事了,尤其是在勘舆营刚刚重创了鞑靼军之后。卜失兔会不会把一腔怒火都倾泄到他的身上呢?

    心里虽然在犯着嘀咕,陈观鱼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怯意。他的过人之处,就在于心理素质十分稳定,遇到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时,他能够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王爷召见,那是贫道的荣耀,只是不知道王爷召见贫道有何指教。”陈观鱼对夏邦兴问道。

    夏邦兴淡淡一笑,说道:“王爷的心思,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岂能妄加猜测?陈道长随夏某走一趟就知道了,你放心,我们王爷一向礼贤下士,对于陈道长这样得道的高人,是会十分敬重的。”

    “岂敢岂敢,且容贫道去更衣洗脸,然后再去拜见王爷。”陈观鱼说道。

    夏邦兴有待说不必那样隆重,当他的目光投到陈观鱼的身上和脸上时,他又把话给咽回去了。刚才陈观鱼也不知道在和鞑靼官兵们分吃什么好东西,弄得身上、脸上都是油光光的,这副尊容出现在卜失兔面前,的确有些有碍瞻观了。

    陈观鱼回到自己借住的帐篷里换了身新道袍,又弄了点水洗了洗脸,梳了梳头,这才出来,与夏邦兴一道,前往卜失兔的大帐。

    “王爷,这位就是陈观鱼陈道长。”夏邦兴带着陈观鱼进了大帐,向卜失兔行过礼,然后介绍道。

    “贫道拜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陈观鱼向前急走两步,不容分说便跪倒在地,对着卜失兔磕了七八个响头。

    卜失兔皱了皱眉头,摆摆手道:“起来吧,赐座。”

    也怪此前夏邦兴把话说得太满,在卜失兔的心里,对于陈观鱼的想象是一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至少见了自己应当是端着几分架子,不跪不拜,还能说出几分道道的。谁料想,这个陈观鱼的膝盖奇软无比,这与卜失兔见过的那些寻常汉人有什么区别?

    “你叫陈观鱼?”

    待旁边的亲兵给陈观鱼找来椅子让他坐下之后,卜失兔冷冷地问道。

    “是的,贫道正是陈观鱼。”陈观鱼答道。

    “听说你道行很高?”卜失兔又问道。

    陈观鱼道:“不敢不敢,在王爷面前,贫道那些微末的本领哪敢自称什么道行,不过就是会望望地气、勘勘风水、断断吉凶、化解点怨仇而已。”

    “你是在哪里学的道?”卜失兔直接过滤掉了陈观鱼的自吹自擂之辞,对他问道。

    陈观鱼道:“贫道乃是在江西玉华山学的道,贫道的师傅是玉华山的第二十六代真人,那可是我大明赫赫有名的地师。贫道自幼就跟随师傅学艺,倒也学到了师傅的几分皮毛。”

    “听说,明军的宁夏副总兵苏昊,是你的师兄,你们是从哪论起的?”卜失兔又问道。

    陈观鱼对于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他答道:“回王爷,这苏昊乃是贫道恩师的独生子,是我玉华山道门的第二十七代真人。他虽然年龄极轻,但道行高深,贫道也得称他一声师兄的。”

    “你是说,苏昊是个道士?”卜失兔觉得有些意外,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把道士和副总兵这两个身份合并起来。

    陈观鱼道:“我师兄出身道门,但却不是道士。他只是继承了我玉华山道门的掌门之位,但师傅遗言,想让他走仕途,所以他就没有当道人,而是进了公门,年方二十就身居副总兵的高位。”

    卜失兔道:“既然你与苏昊有师兄弟的名份,他现在当上了副总兵,就没有提携提携你?或者说,你早已是明军的军官,混到我们鞑靼军中,是来当探子的?”

    “不是不是!”陈观鱼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就势跪在地上,说道:“王爷千万不要误会,贫道真是个化外之人,与我师兄并无瓜葛。贫道到鞑靼地面上来,只是为了传播道义,没有其他的意思啊。”

    “传播道义?”卜失兔眼睛一瞪,说道,“昨晚我大营接连失火,本王怀疑是有人里应外合,纵火烧了我军的粮草。这外面的人,自然是苏昊的明军。这里面的人,只怕就是你这个假道人吧?”

    “贫道冤枉啊,请王爷明察!”陈观鱼哀告道,“王爷可以去问问看,昨天晚上贫道一直都在……和人赌钱,压根就没有离开帐篷半步。这失火之事,贫道是一无所知啊。”

    卜失兔既然要召见陈观鱼,事先自然是了解过情况的。陈观鱼说头天晚上一直都在和人赌钱,这一点卜失兔早已知道。他说出前面那番话,不过是想诈一诈陈观鱼,给陈观鱼一个下马威。陈观鱼一旦害怕了,卜失兔后面的话就容易说了。

    “这失火之事是否与你有关,本王肯定是要详查的。如果让本王查出你就是内奸,本王定会将你五马分尸!”卜失兔威胁道。

    “肯定与贫道无关,贫道可以指着无量天尊发誓!”陈观鱼跳着脚说道。

    “你发誓有什么用,从你进这个大帐开始,你就没说过一句实话,这让本王如何相信你?”卜失兔说道。

    陈观鱼道:“王爷,贫道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

    “你说的都是实话?”卜失兔道,“你说你与苏昊没有瓜葛,进草原只是为了传播道义,你敢说此事不是苏昊的安排?”

    “这……”陈观鱼无语了,“这件事嘛……和我师兄倒是有一点点关系。”

    “那么,苏昊派你到草原上来,是为了何事?”卜失兔问道。

    陈观鱼道:“我师兄虽然当了副总兵,但他毕竟是道门出来的人,有好生之德。他说,大明和鞑靼本是兄弟,顺义王爷与我大明早就签有协约,不得擅动干戈。前者有哱拜逆贼叛出大明,大明自然要追到草原上将其擒拿归案,但又担心此举会让鞑靼朋友误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冲突。所以我师兄遣我到草原上来,主要是要化解双方的误解,以免生灵涂炭。”

    “他果真是这样说的?”卜失兔追问道。

    陈观鱼道:“千真万确,他就是这样说的。”

    “那么你能不能给我带一封信给苏昊,就说本王爷也有好生之德,不愿意多犯杀戮,限他三日之内带着明军撤回大明境内,否则的话,就休怪我军刀枪无眼。”卜失兔恶狠狠地说道。(未完待续。。)

390 心动

    “这个嘛……”

    听到卜失兔的威胁,陈观鱼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支吾着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怎么,你不肯?”卜失兔问道,他的脸绷得很紧,但口气却分明不那么强硬。

    如果是在一天前,陈观鱼敢在卜失兔面前这样虚张声势,卜失兔早就让人把他拉出去砍了。因为那时候卜失兔信心满满,坚信自己十万鞑靼大军足以碾压苏昊的几千明军,任何敢对他不敬的人,他都不会容忍。

    可是,经过昨天一天的较量,卜失兔的气势已经被严重挫败了。到目前为止,他连对手的面都没有见到,却已经折损了几千人。他叫陈观鱼去给苏昊送信,名义上是给明军一条退路,实际上却是他自己不想打了。在这样情况下,陈观鱼拒绝替他送信,他虽然心里很是恼火,却还不便真的对陈观鱼做出什么举动。

    陈观鱼原本就是一个靠察言观色混饭吃的江湖术士,这些年混的场面越来越大,看问题也越来越准了。他从与卜失兔的几句交谈中,已经感觉出卜失兔心中对苏昊的怯意,所以心里踏实得很。

    “王爷误会了,王爷吩咐的事情,贫道怎么敢拒绝。”陈观鱼说道,“只是,王爷开出的这个条件,我担心我师兄……也就是苏昊苏总兵,他不一定会答应啊。”

    “他不答应?”卜失兔心里咯蹬一下。苏昊敢于拒绝他的条件,就说明苏昊有恃无恐,过去他不相信苏昊能够有什么资本与他抗衡,但现在他已经有几分相信了。

    陈观鱼道:“王爷有所不知,我师门颇有一些厉害法术,我师兄已经尽得真传。昨夜营中四处起火,如果贫道没有猜错的话,当是我师兄施法所为。我师兄的法术之深。贫道也不能尽知。这一次他率兵进入草原,也是仗着法术之利,所以王爷叫他退出,他恐怕是轻易不会答应的。”

    “你是说,昨夜那些火,都是苏昊的法术?”卜失兔问道。

    “贫道也是猜测而已,类似这样的法术,贫道只曾见师尊施行过一次,而且距离也没这么远。如果这次确是我师兄施的法术,那就说明师兄的道行又比师尊要高出一筹了。”陈观鱼说道。

    陈观鱼当然知道苏昊并没有什么法力。苏昊倚仗的都是所谓科学技术而已。陈观鱼想象不出昨天晚上明军是如何能够做到放火却不留下任何痕迹的,他相信卜失兔也看不出其中的端倪。既然苏昊能够把事情做得如此神秘,陈观鱼自然要顺水推舟,把此事归于奇门异术,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把卜失兔给吓住。

    陈观鱼的话,还真的把卜失兔给吓着了。他原本并不是特别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昨天晚上的大火实在是太奇怪了,那么多地方先后起火,却又找不着纵火的人。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法术,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呢?卜失兔正在疑神疑鬼之际,听了陈观鱼这样一番解释,心里不由得就相信了七八分。

    隔空放火。距离至少在千步以上,而且能够同时放这么多火,这样的法术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寻常的明军他是不会害怕的,但这种能够做妖法的明军。他可真有点不敢惹。

    “那么,依你说来,本王要提出什么条件。苏昊才能接受?”卜失兔的气势被陈观鱼压倒了,说话也就没了底气,不知不觉地,竟然开始与陈观鱼谈起条件来了。

    陈观鱼一听,就知道自己的胡言乱语发挥了作用,在这个时候不借机忽悠,他就不是陈观鱼了。想到此,他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下巴颏的几根山头胡子,说道:“王爷,其实我师兄早就说了,他无意与王爷为敌,只是想和王爷共同开发草原而已。”

    “共同开发草原?”卜失兔有些恼火,“我鞑靼人在草原上活得好好的,需要他来插一手干什么?”

    陈观鱼道:“王爷,恕贫道直言,鞑靼人在这草原上,生活得并不那么如意。一年四季光吃些牛羊肉,喝些奶茶,一点点铁器、茶叶和盐巴都只能靠互市才能换到。即使是尊贵如王爷你这样的身份,这生活也比不上中原一个寻常富家翁,这样的生活哪能算是好呢?”

    “你放……”卜失兔差点就要爆粗口了,总算是因为被苏昊的法术吓着了,他不便于对苏昊的“师弟”太过无礼。另外,陈观鱼说的,其实也是命中了他的软肋,可不是吗,中原人的富裕是鞑靼人所无法比拟的,他贵为王孙,恐怕也不如中原一个普通地主的生活更奢侈,这样的生活条件,怎么能算是好呢?

    “陈道长,鞑靼人生活的确是有些拮据,但这也是因为草原上苦寒,只能放牧,不能耕作,不比中原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苏总兵说愿意与王爷共同开发草原,难道他有什么高明的手段,能够让草原上长出金子来?”夏邦兴在一旁插话了。他看出卜失兔已经被陈观鱼说得哑口无言,于是出来解围。他问的这话,其实也正是卜失兔想问的,但以卜失兔的身份,又如何能够直接问这个问题呢?

    陈观鱼到草原上来之前,曾得苏昊密授机宜,要他伺机向草原上的贵族宣传共同开发草原的好处。苏昊不是一个喜欢杀戮的人,他并没有打算单纯靠武力来征服鞑靼,而是想通过经济合作来化解边境的威胁。看到卜失兔的态度有松动的迹象,陈观鱼自然要赶紧向卜失兔灌输苏昊的想法。

    “夏先生问得好,我师兄的确有能耐让草原上长出金子来,否则他何必兴师动众地到草原上来呢?”陈观鱼说道。

    夏邦兴道:“苏昊的法术,真的能够点石成金?”

    “非也非也。”陈观鱼道,“这点石成金之术,说起来我师兄也是有的。不过,点石成金有逆天道,我师兄断然不会随便这样做。他想做的,是和王爷一起开采地下的金矿,我师兄勘矿之能,在整个大明无出其右者。”

    “原来是这样。”夏邦兴有些听明白了,他点点头,对陈观鱼道:“陈道长,此事还容我家王爷考虑考虑,你先下去歇息一下,等王爷想好了再宣你。”

    “遵命!”陈观鱼站起身,向卜失兔行了礼,然后便在鞑靼卫兵的引导下,退出了大帐。

    “夏先生,你真的相信这个老道的话了?”看着陈观鱼离开,卜失兔抬头对夏邦兴问道。刚才夏邦兴直接把陈观鱼打发走,并没有征求卜失兔的意见,但卜失兔并不介意,他一向是把夏邦兴当成一个重要谋臣来对待的,相信夏邦兴这样做必然有这样做的道理。

    夏邦兴拱手道:“王爷,属下觉得此人的话至少有七分可信。”

    “这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和明人共同开发草原?”卜失兔道。

    夏邦兴道:“据属下了解到,苏昊出打硙口进入草原,除了剿灭哱拜部落之外,对其他鞑靼部落一律秋毫无犯,甚至还向这些部落赠送了铁器、茶叶等物。过去几个月,明军除了将哱拜部落原来的营地改造成贺兰堡之外,还建了若干个矿区,看来真的是想在草原上开矿营利。

    属下一直觉得奇怪的是,明人很少有机会到草原上来,如何能够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找到矿脉,建起了矿区。现在听这位陈老道一说,属下有些明白了,说不定这个苏昊真有探矿之能,否则无法解释所有这一切。”

    “开矿……”卜失兔有些心动了。鞑靼人一向缺乏开矿的能力,所需要的各种金属都来自于中原,价格昂贵无比。如果真的能够在草原上开矿,哪怕是与明人共享开矿的收益,其利润也必然是十分可观的。有了钱,就能够买到各种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过上像中原富人一样的好生活,这不比打打杀杀更有价值?

    “可是,这不就意味着明人要和我们共同占有草原了吗?万一明人要对我们不利,我们怎么办?”卜失兔说道,他也分不清这话是自己的真实想法,还是给自己找的理由。

    夏邦兴道:“咱们只是和明人合作开矿,其他的条件一概不接受,这样明人对于我们的影响也就能控制住了。其实,现在明人到我们鞑靼地盘上做生意的也不少,大明的商人好利而怯战,不足为惧。”

    卜失兔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能够不和明军打仗,倒也是一个选择。不过,我们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听到了这个陈观鱼的一面之辞,苏昊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我们并不知情,万一,这只是这个老道的花言巧语,而我们却信以为真,岂不是惹人笑话了?”

    夏邦兴道:“王爷言之有理,属下以为,当务之急,是要与苏昊取得联系。属下不才,愿为信使,去会会这个苏昊。”

    卜失兔道:“也好,夏先生办事,我还是信得过的。我这就写一道文书,命你为我的特例,由陈观鱼带路,去见苏昊,务必要问清对方的来意。你也可以对苏昊说清楚,如果他敢犯我鞑靼,我定会兴大兵与他拼个鱼死网破。”(未完待续。。)

391 唇枪舌剑

    来势汹汹的鞑靼大军突然在半途停了下来,官兵们接到的命令是,原地安营扎寨,等待着后续的命令。对于卜失兔的这道命令,鞑靼军上下众说纷纭,有的认为小王爷是被明军给打怕了,不敢前进;有的说小王爷只是为了给大家一些补充粮草的时间;更有邪恶者称明军为了求和,给小王爷送来了美女若干,小王爷这些天忙得很……

    不管真实原因是什么,能够不打仗,大家还是非常高兴的。好端端的,谁乐意去领教明军那种可怕的火器。利用这段时间,各部落抓紧派人返回后方去调动粮草,还有那些在前一阶段损兵折将的部落,也需要进行队伍的整编。为了防止明军偷营的事件再次发生,各鞑靼营寨都加强了防守,进出要盘问口令,而且严格限制不同部落之间的士兵互相串门,搞得颇有些风声鹤唳的样子。

    所有这些命令,都是由卜失兔下达的,他甚至没有和著力兔进行商量。著力兔虽然对此十分恼火,但也没法与卜失兔叫板。他并非没有与卜失兔一战之力,关键是这样打起来非但师出无名,而且也容易被明军趁虚而入。

    “王爷,咱们什么时候开拔呀?”著力兔每天早晚都要像催命一样去询问卜失兔。

    “大首领,不要急,对明军咱们要徐徐图之。”卜失兔每一次都这样回答道。

    “可是……严冬将至,再拖下去,队伍的粮草都快接济不上了。”著力兔道。

    “让后方再运上来嘛。”卜失兔道,“这样吧,反正这几天也没什么别的事,大首领是不是亲自去敦促一下运粮的事情?”

    “呃……此事我派一员大将去办就行了。”著力兔无语了,几句话不到,他就被差遣去运粮了。这是他这个大首领该干的事情吗?

    在著力兔与卜失兔扯皮的时候,夏邦兴带着几名鞑靼士兵,在陈观鱼的引领下,已经到达了贺兰山口的明军堡垒芦峪关,正在等待苏昊的接见。

    从打硙口进入穿越贺兰山的这条通道,如今已被明军彻底控制。在哈斯乌拉等部落的帮助下,山谷中的通道已经得到充分平整,成了一条能够通行重载马车的大道。在通道的西口,明军建立了一个新的堡垒,取名为芦峪关。由于担心卜失兔与著力兔率领的鞑靼大军进犯。苏昊把贺兰堡以及各矿区的闲杂人员都撤进了芦峪关,只留下少数精锐的作战部队看守各地的碉堡。

    夏邦兴带着卜失兔的秘密旨意前来会见苏昊,见面地点就在这芦峪关内。

    “夏先生,我家副总兵有请。”

    在稍稍等候了片刻之后,先进去通报消息的陈观鱼出来,对夏邦兴说道。

    “多谢陈道长。”夏邦兴道了声谢,整整衣冠,随着陈观鱼进了芦峪关,来到苏昊办公的公堂。

    “学生夏邦兴。参见副总兵苏将军。”见到端坐在公案后面的苏昊,夏邦兴上前两步,微微躬身,拱起手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夏先生不必多礼。来人,看座。”苏昊同样不冷不热地应道,同时招呼着下面的亲兵给夏邦兴让座。

    夏邦兴是代表卜失兔来与苏昊谈判的,自然要保持一名使者的尊严。他在椅子上坐下。抬眼端详了一下苏昊,心里也不禁有些吃惊。尽管来之前他就知道苏昊年仅20出头,但真见了面。苏昊的年轻以及与年龄不相称的稳重还是给了他极大的冲击。他原本以为,苏昊年轻得志,或者会十分轻狂,或者索性就是一个不着调的二世祖。这一见面,他才发现自己错了,苏昊的确年轻异常,但身上的沉稳气质却绝对不是一个20岁的年轻人所应当具有的。

    “夏先生此来,有何贵干?”苏昊问道。

    夏邦兴稳了稳神,答道:“回苏将军的话,夏某乃是卜失兔王爷帐下谋臣。此次明军违反顺义王与大明皇帝签下的协议,悍然进犯我鞑靼领土,卜失兔王爷起兵十万,前来讨伐。念及双方官兵的生命安全,卜失兔王爷不愿擅动干戈,特派夏某前来知会苏将军,请苏将军立即率兵撤出草原,退回明境。对于明军此前的冒犯,我家王爷可以既往不咎。”

    “哦,原来是这样。”苏昊点点头,“我想卜失兔王爷可能是搞错了,明军进入草原,并非意图进犯,只是追剿叛逆而已。我大明原宁夏副总兵哱拜,狼子野心,起兵谋兵,被我大军击败后,逃入草原,厉兵秣马,意图卷土重来。为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哱拜逆贼为祸草原,故我大明皇帝特派苏某率精兵入草原追剿。其实,这也是为了鞑靼部落的安全考虑。”

    夏邦兴道:“哱拜逃入草原,理应由我鞑靼来处置,岂有你们明军跑到我们境内来讨伐的道理?”

    苏昊微微一笑:“哱拜本是鞑靼出身,我们只是担心贵部出于同族之谊,对其手下留情,以致养虎成患。”

    夏邦兴道:“这只是苏将军的猜测罢了,如何能够当真?”

    苏昊道:“只是猜测吗?据苏某所知,哱拜现在就是著力兔的帐下,好像还当了一个什么万户。夏先生从军中来,竟然不知此事?”

    “这……”夏邦兴一下子被苏昊给说愣了,他没有想到苏昊竟然能够抓住这样一条辫子,而这条辫子又的确是著力兔送给苏昊去抓的。

    其实,早在哱拜从芦峪沟逃走的时候,苏昊就想到了这个名目。明军要继续向草原渗透,没有一个合理的名目是不行的。邓奎在芦峪沟没有能够杀掉哱拜,其实反而是一件好事。等到听说著力兔收留了哱拜之后,苏昊心里就更踏实了,不管说到哪去,明军都有在草原驻扎的道理了。

    “苏将军恐怕是弄错了顺序。”夏邦兴错愕了片刻,就找到了说辞,“哱拜逃入草原,其实我们一直都是想讨伐的,只是兵马尚未筹备齐全,所以暂时留他一段时间。是明军未与我方沟通,擅自进入草原作战,激起我鞑靼部同仇敌忾。著力兔大首领所以收容哱拜,也是想留着他做个人证,来与苏将军讲理而已。”

    “夏先生此言差矣。著力兔与哱拜一向是盟友,怎么可能讨伐哱拜呢?夏先生应当知道,今年4月,著力兔还受哱拜之邀,率2万之众入我大明边境,进犯平虏城。当时苏某就在平虏城内,若非麾下将士以命相搏,击败著力兔部,苏某岂有机会坐在此处听夏先生赐教?”

    听苏昊说起此事,夏邦兴再次无语了。其实,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什么道义之类的东西只是嘴巴上说说,不能当真。明军进入草原,让鞑靼人很是恼火,这不假。但要拿什么协议、道义之类的东西来说事,鞑靼人是肯定站不住脚的。过去这几十年,鞑靼与大明之间虽然有了和平协议,没有发生大规模冲突,但下面各个小部落对大明边境的骚扰从未停止过。即使是卜失兔,在青海那边也没少进犯西宁等卫所,他跑过来跟人家说什么大道理,纯粹就是胡搅蛮缠。

    不过,即便是胡搅蛮缠,夏邦兴也得说下去。他知道,大明是很讲圣贤之道的国家,不管正理歪理,只要能够拿道理逼住大明官员,这些官员就无法肆无忌惮地做事。因为在这些官员的背后,还有一个无事都要搅三分的言官群体,大明官员是绝对不敢把丧失道义的把柄送到这些言官手里去的。

    想到此,夏邦兴抖擞精神,说道:“既然苏将军说明军进入草原只为追剿哱拜,那么如果我们将哱拜交给苏将军处置,苏将军是否就可以退出鞑靼呢?”

    夏邦兴敢于拿这事来逼苏昊,也是有底气的。他知道著力兔对哱拜并不看重,留着哱拜的目的只是为了对付明军。如果明军愿意接受以哱拜换退军的条件,他完全有把握通过卜失兔让著力兔把哱拜交出去。区区一个哱拜,能够换得明军灰溜溜地退兵,这个买卖是值得做的。

    苏昊摇了摇头:“这事没那么简单。当初著力兔犯我明境的事情还没有一个说法,我们光把哱拜抓了有什么用?万一哪天著力兔心血来潮,又攻打我明境,我们找谁说理去?”

    “那依苏将军之见,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明军退兵呢?”夏邦兴把球踢给了苏昊,等着苏昊开条件了。

    苏昊道:“夏先生和卜失兔王爷都误会了,你们以为我军进入草原,是来和鞑靼争地盘的吗?想我大明地大物博,生活富庶,怎么会觊觎鞑靼的土地呢?我们到草原来,只是想和鞑靼人共同开发草原的丰富资源,这样既能够让鞑靼人过上好生活,又可以消除鞑靼对我大明的威胁,一举两得,是可以流芳千古的大好事。这一点,我已经请陈道长去向鞑靼部说明了。观鱼,你是怎么传话的,怎么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最后一句话,苏昊是看着陈观鱼说的,陈观鱼多有眼色啊,赶紧站起身来认罪:“师兄,观鱼无能,请师兄责罚。”

    呃……你们俩别把我当成傻瓜好不好?夏邦兴看着这俩人,真心觉得无奈了。(未完待续。。)

392 新思维

    “苏将军,此事不怪陈道长。”

    夏邦兴只能出来说情了,陈观鱼算是他的引见人,受到上司责罚的时候,他如果不出来说点啥,显得太不能人情了。可是,话说出口,他又愕然了,如果此事不怪陈观鱼,那么怪谁呢?怪苏昊,好像说不通,怪卜失兔,这不是自己打脸吗?

    苏昊也是不解风情之人,听夏邦兴说出此话,立马就反问了一句:“夏先生此话乍讲?”

    有没有搞错,我只是一句客气话好吧!夏邦兴在心里问候着苏昊的全家,脸上却只能悻悻地笑着,说道:“学生的意思是说,陈道长倒是向我家王爷转达过苏将军的意思,但是,此事过于匪夷所思了,让我家王爷怎么能够相信呢?”

    “唉,夏先生,恕我直言,鞑靼要想脱贫致富,关键是领导的思想观念要转变,要有新思维,不能抱着过去的经验吃老本啊。”苏昊语重心长地对夏邦兴说道,作为一个来自于后世的穿越者,说这种官话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脱贫致富……新思维……,苏将军,恕学生愚钝,又离开中原日久,不知道苏将军所指为何。”夏邦兴彻底被苏昊打败了,苏昊的话听着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可是他就是听不懂,更不知如何反驳,这实在是太郁闷的事情了。

    “这样吧,这些道理,我还是请一位当世大儒来给你讲讲吧。”苏昊看出夏邦兴多少还有些文人脾气,灵机一动,想起自己的幕僚李贽来了。对付这种文艺……中年,李贽恐怕比他更有经验。

    苏昊吩咐一声,不多时,化名林执的李贽就被人从后院请出来了。苏昊让人给李贽让了座,正好与夏邦兴面对面,便于交谈。

    “学生夏邦兴。请教先生……”夏邦兴看到出来的是一位老者,又满脸儒雅气质,连忙起身行礼,话说到一半,就见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后面的话一时就滞住了。

    “你是……夏尚中?”李贽用手指着夏邦兴,不确信地问道。

    尚中正是夏邦兴的字,在鞑靼人那里,大家不时兴互相称呼表字,所以夏邦兴对于自己的字都有些觉得陌生了。到芦峪关来的时候。他只介绍过自己的名,而没有介绍字。谁料想,眼前这个老头,居然能够把自己的字给叫出来了。

    “先生……敢问……”夏邦兴下意识地站起身来,磕磕巴巴地说道。他心里有一丝疑惑,却又不敢确认。

    李贽站起来,走到夏邦兴面前,一把拉住夏邦兴的手,激动地说道:“尚中。你竟然还在人世,老夫找你找得好苦啊!”

    “先生,李先生!”夏邦兴终于认出经过化妆改扮的李贽,不由得热泪盈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李贽连连磕头。

    “起来起来,快说说,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对了。原来你是跑到鞑靼人那里去了,难怪……”李贽看起来也很激动的样子,说话都有些哆嗦了。

    呃……这也太狗血了吧?苏昊、陈观鱼等人在旁边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这一老一中两个互相叙了几句离情,李贽才回过头来,向苏昊简单说了一下这个夏邦兴的情况。

    原来,夏邦兴原本是李贽的学生,后来又在李贽身边,做了一名书记,也就是贴身秘书的意思。李贽为官公正,得罪了不少人,最终落了个罢官回乡的下场。夏邦兴作为李贽的身边人,替李贽挡了不少事情。朝廷的都察院对他紧追不放,意欲置之于死地,以断李贽的一条手臂。夏邦兴万般无奈,弃官出逃,不知所踪。

    这些年,李贽每回想起夏邦兴,都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大有前途的年轻人,认为是自己连累了夏邦兴。由于听不到夏邦兴的消息,他一直以为夏邦兴已经死于仇家之手,却不料在此处以这种方式重逢了。

    “学生弃官之后,被姚安府的几个劣绅派人追杀,不得不亡命天涯,到了鞑靼部。这些年在卜失兔王爷帐下听命,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如行尸走肉而已。”夏邦兴对李贽说道,脸上颇有一些惭愧之色。

    有你这样欢实的行尸走肉吗?苏昊在心里暗暗鄙薄道,身为汉人,却跑到这里来为鞑靼人争取利益,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汉奸吗?

    夏邦兴从众人的脸上看出了他们心里的想法,连忙解释道:“苏将军和各位请不要误会,学生其实一直都是希望大明与鞑靼之间休开战端,以免生灵涂炭。在青海的时候,学生不止一次劝阻了卜失兔王爷对西宁各卫所的进犯。这一次卜失兔王爷应著力兔之邀,欲对苏将军不利,学生也是竭力劝阻的。这一点,陈道长可以作证。”

    “这个……小道的确可以作证。”陈观鱼挺身而出,“夏先生一直都是主和派,此次卜失兔王爷愿意与我方谈判,也是夏先生力主的结果。夏先生在卜失兔王爷面前,说话还是很管用的。”

    夏邦兴向陈观鱼投去一束感激的目光,心里暗暗地向陈观鱼许下了金钱、美女无数,作为回报。他转头面对李贽,问道:“先生,学生在青海的时候,曾听说锦衣卫到麻城去抓您,您在半路上就……”

    夏邦兴听到的传闻,自然是说李贽在半路上病死了,这是苏昊他们给锦衣卫设的局,锦衣卫虽然看破了,却又不敢说破,于是就以讹传讹,真的说李贽病死了。夏邦兴乍听到此消息时,还哭了好几个晚上,谁曾想今天居然还能在这里看到活着的李贽。

    李贽知道夏邦兴是对自己极其忠诚之人,便也不隐瞒,把苏昊当年如何解救自己之事简单地向夏邦兴做了个介绍。夏邦兴闻言,起身敛敛衣襟,郑重其事地给苏昊磕了几个头。他现在不是以卜失兔使者的身份,而是以李贽学生的身份,这几个头,苏昊倒也受得起。

    “尚中啊,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你说说看,卜失兔现在是什么意思?”

    一通寒暄过后,李贽把话题引回了当前的事情,对夏邦兴问道。

    夏邦兴脸红了红,显然有些不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份。卜失兔待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不便出卖卜失兔。但面前之人是自己的老师,同样也是恩重如山,他再端着架子不肯说实话,就属于欺师灭祖了。

    犹豫了片刻,夏邦兴说道:“先生,苏将军,实不相瞒,卜失兔王爷现在是不想与明军为敌了,他是真心实意想和苏将军讲和的。”

    “条件呢?”李贽问道,“我是说,他的底线是什么?”

    “呃……”苏昊出言打断了李贽的话,“李先生,夏先生也有他的难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也别逼他难做了。”

    “这个……这个……”夏邦兴憋得脖子都粗了,脸上的尴尬表情,让苏昊看了都觉得难受。

    “夏先生,其实我与卜失兔之间,并非没有调和的余地,你完全可以当一个居中调和之人,这样无论对鞑靼,还是对大明,你都是问心无愧的。”苏昊给夏邦兴找了个台阶。

    夏邦兴连忙说道:“如何调和,还请苏将军赐教。”

    苏昊道:“我此前所言,句句为实。我们并不想侵占鞑靼的土地和利益,相反,我们是真心打算与鞑靼共同开发草原的。其实,大明也罢,鞑靼也罢,过去几千年打打和和,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同属于一个中华民族,为什么非要刀兵相见呢?

    大明发展工业农业,鞑靼发展牧业,大家互通有无,共同繁荣,有何不好?当年俺答汗与大明签署协议,互不侵犯,就是这样一个目标,今天我们不过是把这个目标再落到实处罢了。”

    “改之所言,颇为大气。其实,大明境内也有鞑靼人,他们与汉人通婚,血脉早已融为一体。鞑靼境内同样有汉人……尚中你不就是其中一个吗?大明与鞑靼并非水血不容的两家,与大明共同发展,才是鞑靼的生存之道。”李贽在一旁敲着边鼓道。

    夏邦兴道:“先生,苏将军,恕学生多疑。大明人口众多,实力强大,如果渗透进鞑靼地界,未来万一有些什么事情,只怕鞑靼不是大明的对手。学生虽为汉人,但这些年与鞑靼人生活在一起,觉得他们也是善良的百姓,因此实在不忍心因为学生的一念之差,使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李贽点点头道:“尚中有些悲天悯人之心,吾心甚慰。不过,你想想看,我中华之国,无论兴衰,可曾欺凌、虐杀过异族?那些屠城之事,从来都是异族所为,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是没有见过改之发明的那些火器,说句不好听的,凭借这些火器,我大明要强占鞑靼地盘,又岂是鞑靼人能够阻挡的。现在我们希望双方和平共处,并非乞求,而是施恩,这一节,你得向那卜失兔说明白了。”

    听到李贽这话,苏昊在心里暗笑:老先生,你好歹是我隆重推荐的当世大儒,你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这样杀气腾腾的威胁,实在不像是饱读圣贤之书的人应当说出来的。

    不管苏昊怎么想,李贽这番话,在夏邦兴的心里却是激起了波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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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 说服

    夏邦兴是个汉人,虽说是因为大明的官场倾轧而被迫逃出国境,但他内心对于大明还是很有感情的。尤其是对大明的普通百姓、普通官兵等等,他都出自于真心地想给他们一些帮助。另一方面,鞑靼人在他落难的时候收留了他,卜失兔待他十分恭敬,周围的鞑靼牧民也给了他许多温暖,所以他对鞑靼也同样有很深的感情。

    这样一种二重身份,使夏邦兴非常不希望看到大明与鞑靼交恶,正如他自己所说,在以往,他也经常劝卜失兔不要进犯明境,要与大明和睦相处,避免刀兵相见。

    这一次,卜失兔率大兵前来与苏昊作战,在夏邦兴的心目中,感觉有错的一方是苏昊,因为苏昊率军进入了草原,触犯了鞑靼的势力范围。他当然也想过平常鞑靼人进犯大明边境的事情,但这是他没法阻止的。在夏邦兴看来,鞑靼人偶尔进犯一下大明,是没法子的事情,大明进行抵抗就可以了。现在大明居然主动打到草原上来了,这不是没事惹事吗?

    可是,经过苏昊和李贽一番陈说,夏邦兴心里的想法开始有些动摇了。他开始反省这样一个问题:明军不进犯鞑靼,就能够保证鞑靼同样不进犯大明吗?既然鞑靼各部落的首领们无法自觉遵守双方的和平协议,那么让明军打进来,以武力促和平,是否也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案呢?

    尤其是,苏昊和陈观鱼都反复提到了与鞑靼共同开发草原的事情,如果此事为真,对于鞑靼来说,绝对是一个利好消息。李贽说得对,中原王朝从来不曾欺凌、虐杀过北方的游牧部落,相比鞑靼人,大明的承诺似乎更加可信一些。大明承诺与鞑靼共同开发草原。这相当于给鞑靼人增加了一条财路。

    鞑靼现在的情况,夏邦兴是非常清楚的。别看卜失兔拥兵十万,看起来势力不小,但其经济状况却令人堪忧。养兵是需要花钱的,如果卜失兔没有大把的银子用来笼络那些部落首领,谁愿意为他卖命呢?卜失兔想在扯力克汗百年之后争夺汗位,手上没有银子是万万办不到的。

    从这个意义上说,苏昊所为,简直可以说是为卜失兔雪中送炭了。

    “先生,您觉得如果卜失兔王爷与苏将军合作。真的能够让鞑靼人变得更富有吗?”夏邦兴迟疑地对李贽问道。

    李贽指了指苏昊,说道:“改之确有点石成金之才能,老夫自愧不如。他在宁夏卫期间,为宁夏卫勘矿、勘井,推广蔬菜暖棚,让宁夏又恢复了塞上江南的富庶景象,这一点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尚中若不相信,可以亲眼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苏昊摆摆手道:“李先生过誉了,这哪里是我一人的功劳。夏先生。如果卜失兔王爷愿意与大明合作,我们双方可以在草原上开矿,收益均分。同时我们还可以兴修水利,开垦河套一带的荒地。让河套成为塞北粮仓。到时候粮食丰富了,牧民们的生活还会拮据吗?”

    “若能如此,那实在是太好了。”夏邦兴憧憬地说道,“学生毕生之志。就是希望看到鞑靼与大明永不再战,共享和平……不过,苏将军。学生还有一个问题,请勿见怪。”

    “夏先生请讲。”苏昊说道。

    夏邦兴道:“这开矿、修水利、屯田,都是明人所擅长的事情,如果这些工程都铺开,草原上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汉人,到时候如果汉人向鞑靼人发难,鞑靼人如何自保呢?”

    “汉人对鞑靼人发难,对汉人有什么好处呢?”苏昊反问道。

    “这……”夏邦兴哑了,他也想不出汉人对鞑靼人发难有什么好处。双方如果合作,可以共同获得各种收益。如果打起来,双方各自损兵折将不说,矿区、垦区都无法继续生产了,造成的损失也是无与伦比的。在这种情况下,汉人有什么必要对鞑靼人发难呢?

    “假使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大饼,大家你争我抢,都是为了分得更大的一块。如果我们能够把大饼做大10倍,大家不用争抢,也能分到比原来大10倍的一块,这岂不是比争抢更有价值?”苏昊开始贩卖他的大饼理论,明朝的人不时兴吃蛋糕,所以他只能用大饼来类比了。

    “的确是这个道理……,可是……,可是……”夏邦兴支吾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个更好的理由来反驳苏昊,但要让他就这样接受苏昊的观点,又觉得似乎太轻率了。

    “尚中啊,我知道你一时想不通,你再想想,自然就想明白了。实在不放心,你可以去周围的牧民那里了解一下,看看明军进入之后这段时间对他们怎么样。”李贽体贴地说道。

    夏邦兴道:“先生,非是学生自己想不通,学生是担心卜失兔王爷想不通。汉蒙两家共同开发草原,这个说法前无古人,学生只怕自己口拙,无法说服王爷。”

    李贽想了想,说道:“这个便也简单,老夫陪你去见卜失兔就是了。”

    “这怎么能行!”苏昊和夏邦兴同时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等着对方先说理由。

    “这个……”夏邦兴到底没有苏昊的底气足,沉默了一会,就先开口了,“先生要去见卜失兔王爷,学生倒是可以保证王爷不会对先生有什么不敬之举,可是著力兔那边是怎么想的,学生就不敢保证了。先生是万金之体,若是有点闪失,学生可怎么能担当得起。”

    苏昊道:“我的想法和夏先生的想法相仿。鞑靼人刚刚吃过我的亏,就算卜失兔王爷不跟我们计较,下面那些部落首领不一定能够接受。万一有个莽汉欲报我们埋雷烧粮之仇,先生此去,不是羊入虎口了吗?”

    李贽哈哈一笑,道:“你们过虑了。卜失兔是想做大事之人,怎么会如此鼠肚鸡肠?当年俺答汗与朝廷签订协议的时候,老夫在南京刑部为官,曾受命出使鞑靼,与俺答汗有过一面之缘。卜失兔就算不给我们大明的面子,总得念及我是他先祖的朋友,给他先祖一个面子吧?”

    “这未免太过行险了。”苏昊讷讷地说道,在他心里,还真不觉得卜失兔会因为李贽与俺答汗之间的交情而对李贽特别对待。别说俺答汗只是卜失兔的先祖,就算是他亲爹,他也犯不着对每一个认识自己亲爹的人都客气吧。

    李贽道:“老夫蒙苏副总兵照顾多时,总得有所回报吧?进入草原一事,关系到我大明未来千万世的安宁,老夫就算冒一点险,也是值得的。你们放心,老夫不会主动去招惹卜失兔,只是跟他讲讲道理而已。老夫这张嘴,你们还信不过吗?”

    “好吧,就依先生。”苏昊无奈了,只得点头。这么大的事情,双方不谈判是不可能的,要谈判就必须要派出够分量的人才行。李贽是中原闻名的大儒,既有身份,又不像武将那样敏感,派他去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于说危险,李贽自己都不在乎,那也就算了。谁的命都是命,没理由说李贽就不能去冒险。

    接着,众人便坐下来认真探讨了一下明军与卜失兔合作的各种细节,夏邦兴也不再隐瞒什么,把卜失兔的想法合盘托出。而苏昊则摊开地图,详细向夏邦兴说明了打算与鞑靼合作的领域,包括哪些地方有什么样的矿藏等等,都一五一十地进行了介绍。当然,他说的只是一个大致的方位,没有他亲自指点,卜失兔是不可能找到这些矿脉的。

    夏邦兴听苏昊如数家珍地述说着草原各地的矿产分布,心里感觉到无比的震撼。他知道,苏昊肯定是没有机会去过这些地方的,有些地方甚至鞑靼人都很少涉足。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苏昊居然能够说出这些地方分布着什么矿藏,如果不是空口说瞎话,那就只能说明苏昊道行之高,已经让人难以想象了。

    “要开发这么多矿,得要多少人力财力啊,苏将军能筹措到这么多人手和银两吗?”夏邦兴不禁替苏昊操起心来了。

    苏昊笑道:“夏先生不必担心,开发草原不是苏某一人之事,朝廷里的许多官员都参与进来了。不怕你知道,连首辅申大学士都入了股,这可不是寻常儿戏。宁夏城里已经有好几百位商家在那里等着,就等卜失兔王爷一开禁令,大家就会争先恐后地拿着银子往草原上砸呢。”

    “这样夏某就彻底放心了。”夏邦兴如释重负,苏昊提供的这个消息的确非常重要,如果往草原上投资的是朝廷官员,那么他们就会更加忌讳各种道义上的事情,轻易对鞑靼开战应当是不可能的了。有这么多人投资,哪怕最终一斤矿石都没有采出来,鞑靼人也不会吃亏,光是为这些矿上的矿主、矿工提供肉食供应,就得挣着多少银子啊。

    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夏邦兴便急着要回去报信了。苏昊坚决把他留住,请他吃了两天好饭,又带他到贺兰堡和周围比较近的矿区去转了几圈,然后才派出士兵护卫着他和李贽等人踏上归程。(未完待续。。)

    ps:  我说我现在是在会议间歇,你们信吗?我现在旁边有好几十人,我躲在角落里码字发文……

394 一针见血

    夏邦兴往返于鞑靼大营和芦峪关之间的时间不过是五六天。在这段时间里,卜失兔如坐针毡,面上却要装出一副大局尽在掌握的样子,还要不断地应付著力兔催促进兵的要求。听到亲兵报告说夏邦兴带着明军的使者回来了,卜失兔马上吩咐在大帐接见。

    “王爷,属下回来了。路上耽搁日久,请王爷恕罪。”夏邦兴首先向卜失兔表示了歉意,他知道卜失兔一直都在等候着他,但他还是在明营多呆了两天,目的在于充分了解苏昊那边的情况。

    “夏先生辛苦了。”卜失兔摆摆手,并没有责难夏邦兴。出使明营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夏邦兴多耽搁几天也是正常的。

    夏邦兴谢过卜失兔的宽恕,然后说道:“王爷,属下此去,见到了明军的副总兵苏昊,向他说明了王爷的意思。苏副总兵表示,他对王爷颇有敬意,并无冒犯王爷之意,只是想与王爷共同开发草原。为了向王爷表明诚意,苏副总兵特地派了大儒李贽先生随属下亲自来向王爷解释详情。”

    “李贽先生?就是你曾向本王说起过的那位旷世大儒?”卜失兔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投向李贽的目光明显带上了几分崇敬。

    蒙古王公并非都是只识弯弓射大雕之辈,就算自己读书不多,但对于读书人的事情还是颇为了解的。卜失兔是有意争夺蒙古顺义王王位之人,对于中原的文武之事更是十分关心。再加上夏邦兴原本就是李贽的学生兼助手,这些年没少在卜失兔面前说起李贽的学问,所以卜失兔一听李贽这个名字,就有些动容了。

    夏邦兴简单地把李贽的情况向卜失兔做了个介绍,对于坊间传言李贽死于锦衣卫之手一事,夏邦兴没有透露苏昊在其中的作为,只说李贽被江湖侠客所救。后来隐姓瞒名在苏昊营中当了幕僚。

    卜失兔恭恭敬敬地向李贽行了个礼,然后吩咐左右给李贽看座。客气一番之后,宾主的交谈进入了正题。

    “李先生,您是小王尊敬的大儒,小王不当对您口出恶言。但苏昊进犯我草原在先,埋地雷伤人、毁我粮草在后,这些事情,苏昊当给我一个交代才是。否则,本王非但要兴兵将明军逐出草原,还要以牙还牙。踏平宁夏卫,以报此仇。”卜失兔收起此前的温和嘴脸,语气强硬地对李贽说道。

    李贽微微一笑,拱手道:“王爷误会了。苏总兵进军草原,只为追杀我大明叛逆哱拜,并非针对王爷。至于后来烧毁粮草等事,不过是因为王爷受人蒙蔽,大军压境,我方出于自保。乃不得已而为之。”

    “一句不得已而为之,就能够把我数千人的死伤抹掉了?”卜失兔说道。

    李贽道:“刀枪无眼,这战场上士卒死伤之事,不是很寻常的吗?半年多前。著力兔大首领兴兵犯我平虏堡,也伤了我们不少人。如果大家都讲冤冤相报,最终对谁都没有好处。”

    “著力兔与你们的恩怨,我管不了。我的军队在这次也遭受了损失。苏昊打算如何补偿于我?”卜失兔道。

    李贽道:“用顺义王之位来补偿王爷,王爷觉得足够否?”

    听到李贽的话,卜失兔一时有些失神。愣了片刻,他才用不太坚定的语气说道:“苏昊好大的口气,他如何能用顺义王之位补偿于我?……再说,本王乃顺义王长孙,顺义王百年之后,这王位本来就是本王的,苏昊岂能用本王的东西来作为条件?”

    “呵呵,王爷真有这么大的把握吗?”李贽淡淡地反问道。

    “怎么就没有把握了……”卜失兔讷讷地说道,他不便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在争夺王位问题上的焦虑,但又不愿意把门关死,毕竟李贽给他开出来的这个条件,真的让他十分心动。

    李贽道:“蒙古汗位,向来是有实力者居之。王爷是顺义王长孙不假,但素襄王爷也是忠顺夫人长孙,王爷觉得,你真有把握能够赢得忠顺夫人的支持,顺利坐上顺义王的王位?”

    一句话,把卜失兔彻底给说蔫了,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在那里,早就没有了刚才那股虚张声势的嚣张气焰。

    李贽说的忠顺夫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蒙古三娘子。她原本是俺答汗的夫人,后来又嫁给了俺答汗的孙子扯力克,算是卜失兔的奶奶一辈。明廷册封扯力克为顺义王,三娘子的封号就是忠顺夫人。

    三娘子名义上是卜失兔的奶奶,但实际上与卜失兔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她有自己的孙子,名叫素襄,也是草原上颇有势力的一个王爷。

    蒙古人的势力构成十分复杂,三娘子嫁给扯力克为妻,但手上却拥有自己的一支武装,力量甚至超过了扯力克,是蒙古王权的真正控制者。卜失兔想继承扯力克的王位,面临的最严重威胁就是三娘子的孙子素襄,这也是卜失兔为什么要抓紧时间收编著力兔的原因。

    有关卜失兔与素襄之间的争斗,在蒙古不算是什么秘密,大明朝廷对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李贽是饱学之士,这种事情哪有他不了解的,此时一针见血地指出卜失兔面临的威胁,直接就把卜失兔的气焰给打掉了。

    “李先生是说,如果本王答应苏……总兵的条件,你们能让大明皇帝支持我当上顺义王?”卜失兔无奈地问道,自己的底牌已经被别人窥清了,他再装模作样就可笑了。他原本一口一个苏昊地叫着,现在也情不自禁地把称呼改成了尊称。

    李贽道:“王爷若能与我大明真心合作,大明朝廷自然会支持王爷,这有何疑义?另外,我家副总兵乃天下奇人,有点石成金之能。王爷如果能够与我家副总兵合作,何愁实力不增?只要有了实力,再加上能够让牧民过上好日子,赢得草原上的民心。不管忠顺夫人怎么想,这个顺义王位还不是稳落到王爷的手中?”

    “这……”卜失兔把目光投向夏邦兴,等着夏邦兴帮自己拿个主意。

    夏邦兴道:“王爷,属下以为,李先生所说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咱们与明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此去与明军拼个你死我活,最终只能是削弱了咱们自己的力量,让素襄那些人拣了便宜。属下此次到贺兰堡和周围几个明人建的矿区去看了看,那里堡垒坚固,加之明军的火器十分犀利。我们要想取胜,只怕要承受很大的损失。”

    “这是你看到的?”卜失兔问道。

    “是的。”夏邦兴回答道,他把这几天在苏昊那见的所见所闻都向卜失兔介绍了一遍,其中也难免对明军的实力进行了一些夸大。他对于鞑靼军的实力颇有了解,讲解的时候自然就会说到明军对鞑靼军有哪些克制手段。这些话如果由李贽来说,卜失兔恐怕还有些不信,但出自于夏邦兴之口,就由不得卜失兔怀疑了。

    “这个著力兔,害本王不浅!”卜失兔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其实已经把心里的意思给表现出来了。连夏邦兴都认为明军的防守严密,自己占不到便宜,那这个仗再打下去,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李先生。那你说说看,苏总兵打算怎么与本王合作呢?”卜失兔也不愧是一代豪杰,想明白了事情就能够立即作出决断。至于说这样做会不会丢面子,这已经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与王位相比,区区一点面子算得了什么呢?

    李贽是有备而来的,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副蒙古地图。一五一十地向卜失兔说起了苏昊的设想:

    双方化兵戈为玉帛,开展广泛的经贸合作。首先,由大明方面出技术、出资金,在草原上开采矿产,并进行冶炼。产品一部分销售给草原各部落,另一部分销售往大明内地,所得收益则按照约定的比例进行分配。

    其次,选择背风向阳、水源丰富的地区,建立明人的定居点,进行屯田,种植粮食、蔬菜等,以较低的价格供应给牧民,或者用于交换草原上盛产的牛羊肉、奶制品等,实现互通有无、共同发展。

    为了保证汉人的定居点不会受到鞑靼人的骚扰,允许汉人定居点保留部分明军及商家的私人武装。同时,为了消除鞑靼人对于明军武装的疑虑,驻扎的明军武装的骑兵力量将受到严格限制,从而确保鞑靼人在机动作战方面的优势。

    ……

    这一条条策略,都是苏昊、李贽、萧如熏、叶梦熊等人经过反复酝酿而形成的,其中既考虑到了大明的利益,也充分保证了蒙古一方的利益。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双赢的方案。当然,支持这个方案的,是明军所拥有的实力。在明军装备了先进火器的情况下,蒙古人如果要背信弃义,进攻草原上的明人定居点,必须要付出百倍于其收益的代价。

    李贽使用的蒙古地图,是苏昊凭着后世的记忆绘制出来的,细节不一定准确,但大的方位是没有问题的。当年的地图也不讲究太高的精度,这样一份地图已经足够把整个规划给说清楚了。

    “现在本王相信了,苏副总兵确实有与本王合作的诚意。目前本王的势力还仅限于青海至河套一带,等未来本王当上了顺义王,会在全蒙古与大明进行合作。”卜失兔踌躇满志地向李贽承诺道,他从李贽描绘的蓝图中,已经看到了自己成功争夺顺义王王位的希望。

    什么叫实力,实力不就是钱吗?按照苏昊提出的合作意向,卜失兔一年起码能够挣到数万两白银的收入,用这些钱,不难打造出一支最强大的军队,足以让三娘子手中的精锐都黯然失色。

    更何况,李贽话里话外还透露出一个意思,那就是如果卜失兔争夺王位的时候遇到什么麻烦,明军是不会坐视不管的。最起码,在关键的时候提供一些新式火器,也足以让卜失兔的实力陡然上升一大截了。

    “李先生,你真是本王的贵人啊!”卜失兔哈哈大笑,此前损失的那些兵卒、粮草,早就被他忘在脑后了。他现在想的,就是尽快地启动与苏昊的合作,让自己早一天获得来自于合作的收益。

    “既然王爷认可了我们苏副总兵的提议,那咱们双方就尽早签订盟约,开始着手做事吧。听闻顺义王身体不太好,有些事,咱们还得抓紧了。”李贽**裸地说道。

    “正该如此,咱们的时间的确不多了。”卜失兔对李贽的提议大为赞同,似乎忘记了顺义王扯力克正是他的亲爷爷。(未完待续。。)

395 摆平着力兔

    如晴空中的一声霹雳,关于卜失兔王爷要与明军签署和平协议的消息,一下子把整个鞑靼大营里的官兵都给惊住了。

    对于普通士兵和那些小部落的首领们来说,不用打仗的确是一个天大的利好消息,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返回自己的部落,去和老婆孩子团聚,去过那温馨的小日子了。每次打仗,他们都是在前面充当炮灰,胜利后的收益却落不到他们头上,他们哪有什么打仗的热情。现在听说不用打仗了,他们岂能不欣喜若狂。

    著力兔和其他一些大首领,听到此消息则是心里一片茫然。他们不知道卜失兔是吃错了什么药,为什么带着几万人千里迢迢过来了,却突然不打了,还与明军签了什么协议。协议的详细内容他们还没有看到,但从种种迹象来看,明军并没有答应退出草原,也就是说,这是一个以牺牲了他们利益为代价的协议。

    “王爷,我们为什么不打了?”著力兔在听到消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卜失兔的大帐,对卜失兔质问道。

    “著力兔大首领,你不要急。来来来,本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明的旷世大儒,李贽先生。李先生的学问,一向是本王非常崇敬的。”卜失兔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居然还有心情向著力兔介绍自己的偶像。

    “见过李先生。”著力兔向李贽抱了抱拳,以示问候,眼睛却依然盯着卜失兔:“王爷,咱们与明人要签什么协议,明人答应什么时候撤出草原?”

    卜失兔道:“关于此事,本王已经搞清楚了。此次明军进入草原,纯粹是为了追剿叛逆哱拜,并非针对咱们的鞑靼部。至于他们在草原上开矿、种菜。是来帮助咱们鞑靼人的,咱们不能不领人家的好意啊。”

    “这……”著力兔愣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卜失兔说的话。好一会,他终于想起来扭头去看李贽,因为他意识到,这个不起眼的小老头才是卜失兔改变立场的原因。

    李贽微微一笑,说道:“著力兔大首领,我知道你与苏副总兵之间,颇有一些误会。有些事情,说开就好了。老夫此次前来鞑靼大营。苏副总兵托我向著力兔大首领表达他对于此前诸多冒犯的歉意,还让老夫带来了一件礼物……”

    说到此,他拍了拍手掌,大帐的帘子一挑,苏昊的亲兵队长熊民范捧着一口箱子走了进来,径直走到著力兔的面前。

    “这就是苏副总兵送给大首领的礼物,大首领请过目。”李贽说道。

    著力兔皱了皱眉,有心拒绝,却又耐不住好奇心。想知道苏昊到底送了他什么东西。在他心里,隐隐地有个念头:如果苏昊送的东西不错,那么不和苏昊计较,也不是不可以。

    著力兔身边的亲兵迎上前。从熊民范手里接过了箱子,放在地上,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了一件黑漆漆的锁子甲。乍看上去。锁子甲的做工十分精细,确是上品。但再怎么精细,一件锁子甲也不算是多么贵重的东西。著力兔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失望和不悦的神色。

    “这件锁子甲,是用高锰钢丝编制而成。这高锰钢乃是我家副总兵独家所创,用了七七四十九种绝密矿物炼成,坚韧无比,乃无价之宝。大首领若不相信,可以拿刀砍一砍这件锁子甲,不过末将有言在先,若把大首领的宝刀磕坏了,可别埋怨末将。”熊民范照着李贽先前教过他的话,对著力兔说道。

    “高猛钢?”著力兔有些奇怪,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抬头看了看端坐在帅位上的卜失兔,看到卜失兔脸上露着微笑,知道卜失兔肯定也得了同样的礼物,而且对这礼物颇为满意。想到此,他果真从腰间掏出佩刀,挥刀向亲兵手中拿着的锁子甲劈去。

    “呛啷啷!”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过,锁子甲在亲兵手上抖动了好一会,却没有像著力兔想象的那样被砍出一个口子。看上去只有草秆般粗细的钢丝,居然能够抗得住著力兔的奋力剁砍,这让著力兔好生诧异,同时心生欣喜。他低头看看自己的佩刀,发现刀口上反而出现了几个缺口,这又更加证实了锁子甲的质地是如何坚硬。

    “好甲!”著力兔忍不住赞了一声,脸上也绽出了笑意。他回过头,向李贽再次抱了抱拳,说道:“劳烦李先生回去转告苏总兵,著力兔多谢他的赠甲之恩。”

    鞑靼人一向缺少金属,更遑论优质的金属。苏昊送的这副锁子甲,用的是超越了当年科技水平的高锰钢,在著力兔看来,那简直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这样一副甲,能够让著力兔在万军之中免受伤害,说是送给著力兔一条命,都不为过。

    苏昊能够做出这样的表示,著力兔心里对苏昊的仇恨之意一下子就下降到近似于零了。鞑靼人与明军打打杀杀的事情,再寻常不过了,没有人会把这些战争仇怨记得刻骨铭心的。

    李贽看着著力兔那副喜不自禁的样子,在心里也是暗暗佩服苏昊的大手笔,同时又对著力兔的糊涂感到好笑。这种锁子甲,在冷兵器时代的确是保命的神器,但对于拥有优势火器的明军来说,这几乎就是一个摆设。试想,如果大明与鞑靼之间要重开战端,明军一炮轰击过去,著力兔就算浑身罩上钢甲,又能抗得住什么呢?

    “这赠甲的美意,著力兔心领了。但明军冒犯我草原之事,是不容商量的,请李先生回去对苏总兵说,限你们……”著力兔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该给明军多少天的期限才更合适。说少了,有点对不起这副宝贵的锁子甲;说多了,又显得自堕了志气。

    这时候,卜失兔发话了,他说道:“著力兔大首领,你没有弄明白苏总兵的用意,还是坐下来听听李先生如何讲,然后再做决定不迟。”

    “那……李先生请讲吧。”著力兔在一旁坐了下来。同时从亲兵手里把锁子甲接过来,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李贽于是把此前向卜失兔说过的内容,又向著力兔再说了一遍。当然,其中涉及到与卜失兔的一些幕后交易,自然就隐去不提了。著力兔听了一会,渐渐明白了苏昊的意思,而且嗅出了自己在其中能够获得的好处,心里也有几分松动了。

    “王爷的意思是什么呢?”著力兔转向卜失兔问道。

    卜失兔道:“早在本王的先祖俺答汗在世的时候,我们蒙古就与大明签置过协议,互不侵犯。互通有无。当今顺义王和忠顺夫人也都教导我们,要与大明和睦相处。是哱拜这个逆贼,挑动了我与大明之间的矛盾,使我们双方都蒙受了损失。幸好苏副总兵有大智慧,愿意与我们尽弃前嫌,本王岂有不答应之理。”

    “可是,明人奸诈,万一以此为掩护,向我草原渗透。怎么办?”著力兔提醒道。

    卜失兔道:“我们蒙古人也不是傻瓜,难道还看不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吗?再说,区区几万汉人渗透到我草原上来。又能对我们有什么妨碍?我们蒙古人以放牧为生,汉人以农耕为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有什么可怕的?”

    “王爷高瞻远瞩。著力兔佩服。”著力兔知道卜失兔心意已决,也只能点头接受了。他此前与苏昊几次交手,都吃了亏。能够不再与苏昊开战,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更何况,听李贽说的情况,如果双方开展合作,除了卜失兔能够从合作中获准之外,他得到的利益也不少。在挣钱和打仗两者之间选择一个,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考虑吗?

    “来人,传哱拜!”卜失兔见著力兔也同意了与明军合作的方案,当即向身边的亲兵下达了新的命令。夏邦兴与李贽坐在下面,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微笑。他们知道,这是卜失兔要向苏昊表明决心,而哱拜,自然就是这场交易中的牺牲品了。

    少顷,哱拜被几名卜失兔的亲兵带进了营帐。他如今是丧家之犬,寄人篱下,早已没有了当初那种狂妄的气势。见到卜失兔,他连忙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

    “王爷宣下官至此,有何吩咐?”哱拜问道。

    卜失兔一拍面前的案子,喝道:“哱拜,你可知罪?”

    哱拜一愣,连忙道:“下官不知做错何事,还请王爷示下。”

    卜失兔道:“你本是鞑靼叛将,大明仁义,收容了你,你却又起兵反明。失利之后,你逃往草原,欲嫁祸于我们鞑靼部,连累我鞑靼部与明军刀兵相见,互有伤亡。你说,你是不是罪无可赦!”

    “这……”哱拜瞪大了眼睛,他转头看看四周,一眼看见了李贽。他虽然不认识李贽其人,但从李贽的装束上能够认出,此人必是从大明而来。联想到刚刚听说的卜失兔与苏昊签订和平协议的传闻,哱拜不由得大惊失色。

    “王爷万万不可听信明人的花言巧语。汉人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从来都不把咱们鞑靼人当成自己人,一直都欲置我鞑靼于死地。王爷如果与明人和解,必将养虎成患,最终为明人所灭……”哱拜失声喊道。

    “住嘴!”卜失兔大吼一声,“来人,把这个逆贼给我捆上,送往明营,任凭大明发落!”

    “王爷饶命啊!王爷念在哱拜也是鞑靼人的份上……”哱拜哭喊起来,拼命地向卜失兔磕头求饶。

    卜失兔哪里会把哱拜的求饶放在心上,他一挥手,周围的几名亲兵扑上去,便按住了哱拜,有人掏出绳索,打算把哱拜五花大绑地捆起来。

    哱拜知道自己这条小命已经被卜失兔当成礼物送给苏昊了,如果他被送到苏昊手里去,那么命运是可想而知的。作为一名叛将,明廷判他一个凌迟处死都有可能。

    到了这个时候,哱拜只能是困兽犹斗。只见他站起身来,抡开胳膊,一下子就把两名冲到自己身边的卜失兔亲兵摔了出去,与此同时,他的手在腰间一带,一把软剑赫然出现在手里。

    哱拜被带进营帐的时候,是被解除了武装的,但卜失兔的亲兵见识少,不知道世上还有一种可以绕在腰里当腰带使的软剑。哱拜是个警觉之人,自知自己投奔到著力兔营下,随时都有性命之忧,所以走到哪里都带着这柄软剑。到了这生死攸关之际,他哪里还顾得上掩饰,直接把剑就拔了出来。

    “保护王爷!”

    几名亲兵连忙挡在卜失兔身前,生怕哱拜突然发难,伤害了卜失兔。

    哱拜眯起眼,看着卜失兔,冷笑道:“王爷,哱拜不想与王爷为难,我只想请求王爷允许我把这明人的使者砍了,然后让我远走高飞。王爷如果不答应,哱拜拼出这条命,大不了与这帐中诸人同归于尽。”

    “这……”卜失兔有些慌了,刚才哱拜一出手就把他手下的两名亲兵都给甩出去了,其武功之高,还真不是这帐中的几名亲兵能够挡得住的。万一哱拜真的拼命,卜失兔的性命也危在旦夕了。但要说答应哱拜的条件,让哱拜把李贽杀了,卜失兔同样无法答应,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与苏昊的协议无法签订了。

    看到卜失兔的神情,哱拜知道自己已经把卜失兔给镇住了。他要的就是卜失兔这一刹那的失神,因为在这个时候,卜失兔手下的亲兵一门心思都在于保护卜失兔,定然不会向他为难。

    “这位明臣,我不知道你是何许人也。你跑到此处来挑拨我与王爷的关系,休怪哱某无情!”哱拜说着,挺起剑便向李贽刺去。

    “抨!”

    只听一声枪响,刚向前走了一步的哱拜猛地向后倒去,软剑从手上脱落出去。卜失兔的亲兵见此情形,哪里还会错过机会,连忙一齐上前,几柄剑同时刺向哱拜的胸口,把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未完待续。。)

396 和谐草原

    几柄剑一齐扎上去,哱拜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很显然,刚才那一声枪响,就已经把哱拜给打死了,卜失兔亲兵们的举动,不过是多此一举。

    等到确认哱拜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众人这才把目光投向李贽和站在李贽身后的熊民范。熊民范手里举着一支还在冒着青烟的短枪,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王爷,我这位亲随不懂规矩,竟然把武器带进了王爷的大帐,而且还当堂使用,惊扰了王爷,实在是罪该万死。念其只是出于保护老朽心切,并无加害王爷之意,还请王爷宽恕。”李贽赶紧站起来,替熊民范请罪。

    尽管熊民范是出于自卫而拔枪击毙了哱拜,但他带枪进入卜失兔的营帐,就已经是很犯忌讳的事情了,卜失兔如果要追究,也是有道理的。不过,鞑靼人的规矩不像明朝官场的规矩那样严,在平常,下属携带武器进入主将的营帐也是常有之事,像著力兔刚才就当着卜失兔的面拔刀剁砍李贽送给他的锁子甲,这样的事情卜失兔也是不会计较的。

    卜失兔没有听到李贽的解释,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熊民范手里的燧发枪,心中的震撼感觉久久不能平息。

    这是怎样的一件利器啊,如此凶恶的哱拜,竟然只在转瞬之间就被打死了,如果在两军阵前,有一个人举着这样的武器冲到自己面前,给自己来上一枪,自己还能有命在吗?卜失兔并非没有见识过明军的火铳,但那东西又笨重又缺乏威力,除非恰好打在要害上,否则很难一招制敌,哪及熊民范手里这玩艺来得厉害。

    如果有一件这样的武器在手边,再遇到有人对自己发难的场合。自己就不会束手无策了。作为一名王爷,他太需要一件这样的武器来作为防身之物了。可是,如果现在出言向对方讨要此物,会不会显得有些不够矜持呢?

    李贽见到卜失兔的眼神,当即明白了他的心思,于是对熊民范说道:“熊老二,宝剑赠英雄,王爷喜欢你手里的枪,你就把它送给王爷吧。”

    “啊?”熊民范一愣,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半天之前。卜失兔还是自己的敌人呢,哪有把武器送给敌人的道理。

    李贽却想得更多,一来,熊民范在卜失兔面前动枪,犯了忌讳,只有把枪送给卜失兔,才能消除卜失兔的不悦;二来,一把燧发枪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送给卜失兔也改变不了鞑靼人的实力。相反,卜失兔有了这把枪之后,会了解到这种枪的厉害之处,进而对明军的整体实力产生更强的怯意。

    “熊老二。老夫知道你喜爱这支枪,等回去之后,让苏副总兵再给你配一支就是了。如果苏副总兵知道你把枪送给了王爷,他肯定会很高兴的。”李贽再次提醒道。

    “哦哦。属下明白!”熊民范回过味来了,他知道李贽是苏昊的智囊,李贽既然这样吩咐他。肯定是有深意的,他只需要执行就行了。

    “末将熊民范,愿将此枪献给王爷,请王爷笑纳。”熊民范上前一步,面对着卜失兔,单膝跪地,用双手捧着那支燧发枪,做出了一个献宝的姿势。

    站在卜失兔身边的一名亲兵向卜失兔看了一眼,卜失兔微微点了一下头,那亲兵便走上去,从熊民范手里接过那支燧发枪,递到了卜失兔的面前。

    “这怎么好意思呢?李先生此前已经向本王进献过礼物了,此物乃是熊将军的防身之物,本王如何能夺人所爱呢?”卜失兔假惺惺地对李贽说道。

    “王爷把哱拜送给我家副总兵,相当于给副总兵送了一份大功劳。老朽代副总兵送一支燧发枪给王爷,以示谢意,有何不可呢?”李贽笑道。

    “哦?既然李先生这样说,那本王就笑纳了。”卜失兔哈哈笑着,把枪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场风波就这样化于无形,有士兵进来,把哱拜的尸首拖出去,割下首级,用木盒盛好,送到了李贽的面前。

    李贽接着与卜失兔、著力兔商定了后续的各项事情,然后便带着哱拜的脑袋回去复命去了。苏昊把哱拜的脑袋送回宁夏城,交给萧如熏,至此,哱拜叛乱事件宣告圆满解决。

    一队快马带着哱拜、哱承恩父子的首级以及被活捉的土文秀等俘虏,奔向京城。万历亲自参加了宁夏卫的献俘仪式,并在仪式上宣布了对有功人员的嘉奖令。苏昊因各项战功,被授以总兵衔,邓奎、张云龙、徐光祖、熊民仰等人分别都得到了提升,分任参将、游击、守备等职衔。

    李贽在宁夏一役中的贡献也以密报的方式报告给了万历和申时行等人,当然,李贽如何从锦衣卫手里逃脱的事情,就有另外一番合理的解说了。万历原本就对李贽其人并没有什么恶感,此时正好借机宣布赦免李贽的各项罪行,授与他都察院副都御史的职衔,命他常住勘舆营,以协助苏昊。

    经过几轮协商,卜失兔最终与陕西总督叶梦熊签订了长期合作开发草原矿产资源的协议,并商定协议的落实由宁夏总兵萧如熏、副总兵苏昊负责。双方的这个协议当然也是经过了明廷内阁审议的,对于与卜失兔签订和平协议一事,申时行、王锡爵等人都是非常赞成的。

    协议签订之后,鞑靼军开始全面撤退。卜失兔留下夏邦兴在当地处理与明军合作的事宜,自己带着大部队返回了青海。著力兔也派出了几名属下常住宁夏卫,负责与明军的联络工作。

    一支支采矿的队伍从中原各地涌向宁夏,又经宁夏出关进入了草原。苏昊带着勘舆营走遍贺兰山周边,勘测出一个又一个的金矿、银矿、铜矿、铁矿、煤矿。沉睡地下多年的宝藏被开采出来,经过冶炼之后销往各处,换成了沉甸甸的银两。这些银两又按比例分配到了朝廷官员、鞑靼贵族、商人、宁夏卫官兵以及其他各个利益主体的手里。

    所有的人都对这种合作表示满意,只有极少数长着榆木脑袋的腐儒乃在絮絮叨叨地大谈有违圣贤之道之类的旧话,但这种废话已经没有人愿意倾听了。

    在矿区陆续投产的同时,以马玉为首的一干工部技术官员也来到了宁夏。他们的任务是要在宁夏兴修水利,包括在水流平缓的黄河干流上修建拦水坝,用以蓄水灌溉。看着一条条沟渠被开挖出来,大片的荒地变成了良田,苏昊相信,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因连年旱灾而导致的高迎祥、李自成起义,应当不会再重演了。

    根据与卜失兔、著力兔商议的方案,明廷还从中原地区动员了一大批无地农民前往河套地区开荒屯田。许多地主、商人也闻风而动,带着大量的资金过来,为垦荒的农民提供农具、种子、肥料等供应,然后再与农民分配屯田产生的各种收益。

    对于汉人大量进入草原一事,鞑靼牧民最初是抱有抵触心理的,担心这些汉人侵占了他们的生存空间。但很快,鞑靼牧民就发现汉人需要的空间是非常有限的,农耕民族只需要十几亩土地就能够养活一家人,不像游牧民族需要有数以万亩计的草场才能够满足放牧的需要。诺大一片草原,增加几十个汉人的定居点,根本就不会影响到鞑靼牧民的生活,他们也就不再心存怨言了。

    在汉人进入草原屯田之后,鞑靼牧民能够用很低廉的价格购买到粮食和新鲜蔬菜,还可以用不值钱的牛羊肉换取各种生活用品,这无疑使牧民们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提高。随着各种经济往来日益频繁,双方的民族成见都越来越淡漠,汉蒙之间通婚的现象也开始大量出现了。

    在这个进程中,两个民族之间的各种冲突自然也是无法避免的。卜失兔和萧如熏各自派出一些官员,在草原上建立起了若干处联合办事机构,负责处理涉及到汉蒙双方的纠纷。由于双方都希望合作能够长期稳定地保持下去,因为在处理纠纷的时候都能够保证公正,这就使各种冲突不致于演化为民族间的对立。

    卜失兔在得到熊民范赠送的燧发枪之后,对于这种神奇的火器产生了深厚的兴趣。他责成麾下的铁匠仿造此物,但由于缺乏制作各种机窍所需要的优质钢材,这种仿造最终未能成功。卜失兔转而向苏昊提出采购燧发枪、火炮等先进火器的要求,对此,苏昊以委婉而坚决的态度给予了拒绝。在这个问题上,苏昊的头脑是非常冷静的,他明白,合作归合作,先进武器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更为稳妥。

    大明的西北边境出现了历史上少有的和谐场面,向来以生活艰苦而著称的宁夏卫,如今已成为富庶、繁荣的塞上江南。

    在一片依依不舍的送别声中,苏昊率领勘舆营官兵告别宁夏城,踏上了返回京师的旅程。

    (第三部完)(未完待续。。)

397 一幅地

    “《五行志》曰:君不思道,厥灾烧宫。夫道者,敬天法祖,亲贤远奸,寡欲保身,贱货慎德而已……”

    “陛下爱贵妃,当图所以善处之。今天下无不以册立之稽归过于贵妃,而陛下又故依违以成其过,陛下何以托贵妃于天下哉……”

    “陛下试自省,果无欲耶,寡欲耶?语云:‘欲人勿闻,莫如勿为’。陛下诚宜番然自省,加意培养……”

    “#$%*%^#$^*%$#&……”

    身着孔雀服色的苏昊站在朝堂上,听着一群大臣在引经据典、唾沫横飞地辩论,只觉得无聊之极。在前世,他也不是没有参加过冗长乏味的会议,但在那些会议上,他至少还能偷偷摸摸打个磕睡啥的。而在这朝堂上,有无数双眼睛在无时不刻地找茬,如果被人发现他有什么不敬的表情,只怕又有一番狂风暴雨般的批判要冲他而来了。

    宁夏之役结束以后,苏昊促成了宁夏卫与卜失兔、著力兔之间的合作,使大明的西北边境获得了难得的安宁,同时也为朝中的大臣们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这些成绩使他终于赢得了朝中众臣的认同,大家不再计较他与宦官李龙之间的瓜葛。万历趁机给苏昊提了官职,任命他为都察院的佥都御史,为正四品的官员,算是接近高层官员的边缘了。

    由于勘舆营在宁夏一役中的突出表现,兵部进一步扩大了勘舆营的编制,使其达到近五千人的规模。苏昊以总兵官的身份继续担任勘舆营的主将,邓奎则获得了参将头衔,担任勘舆营的副将。

    奉兵部的命令,勘舆营派出十几支分队,分赴九边进行地图的测绘工作。他们测绘出来的这些详尽的分层设色地形图对于巩固大明边防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勘舆营在外从事测绘,风餐露宿。条件十分艰苦。苏昊到了现在这个级别,自然用不着事必躬亲,跟着官兵们一起去摸爬滚打了。他带着勘舆营的指挥部门回到京城,居中协调各种事务,与母亲和韩倩、陆秀儿两位夫人过起了安逸的日子。

    回到京城之后,唯一让苏昊觉得不舒服的,就是作为朝廷官员,他必须参加每天的朝会。一开始,他还觉得能够参加这种中央级的例会是一件很有成就的事情。等到上了朝之后,他才发现。每天朝会上大家争论的话题,基本都是一些没油没盐的无聊琐事。大臣们与其说是在商讨国家大事,还不如说是在秀自己的学问功底、耍嘴皮子消磨时间。

    “王先生,朝会上每天就扯这些闲事吗?”

    从朝会出来的时候,苏昊悄悄地拉着新上任的内阁首辅王锡爵,向他打听朝廷里的潜规则。在过去一段时间里,朝廷里的人员也发生了一些变化,申时行因身体原因致仕了,王锡爵当上了首辅。此外。兵部尚书王一鹗故去了,原来的户部尚书石星接替了他的职务,成为勘舆营的顶头上司。

    “也不是天天如此。”王锡爵道,“有时候众臣商议的事情。还是能够关系到国计民生的。”

    “这是多无聊的事情啊,有这时间,大家不能干点有价值的事情吗?”苏昊嘀咕道。

    王锡爵笑道:“改之啊,你还是要学一学这仕途上的学问。你觉得他们说的话无聊。殊不知每个人的话中都颇有深意。通过这些话,你就可以知道谁和谁是一党的,谁又和谁在闹别扭。如果理不清这其中的关系。想在朝廷里当好官,只怕是难上加难啊。”

    “呃……算了吧,我还是回去带我的兵好了,这种官,学生实在是当不来。”苏昊知难而退了。

    王锡爵知道苏昊的性格,也懒得去训斥他了。在王锡爵看来,苏昊还年轻,有点叛逆精神是很正常的,等到在官场中继续磨砺一阵,就会成熟起来。苏昊的才华和进取心都是王锡爵非常欣赏的,他愿意在这纷繁的官场中为苏昊撑开一把保护伞。

    两个人边走边聊,出了承天门之后,王锡爵去吏部办事,苏昊则前往刑部。苏昊现在挂的头衔是都察院的佥都御史,名义上有监督百官的职责,但平白无故,都察院也不会去找百官的麻烦,所以这个职务又可以算是一个闲差。

    昨天,刑部郎中沈尧中差人给苏昊带信,说刑部收缴了一幅妖人制作的地图,甚是奇怪,想请苏昊去鉴定一下。苏昊今天正好闲着没事,便顺路到刑部去看看了。

    因为都察院也有司法监察的职责,所以苏昊与刑部的官吏都比较熟悉。他一走进刑部大门,便有书吏迎上前来,热情地行礼招呼:“哟,原来是苏佥都,不知是哪阵风把您老吹来了。”

    打招呼的那名书吏都快60岁了,却还称20刚出头的苏昊为“您老”,苏昊现在也习惯于这种称呼了。他对那书吏笑笑,说道:“是老张啊,请问沈郎中在否?”

    “苏佥都客气了,小人怎敢在苏佥都面前称个老字?您以后称小人作小张就是了。”那老书吏满脸堆笑道:“沈郎中正在等您呢,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那就麻烦张书吏了。”苏昊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银边小圆镜,递给那老书吏,说道:“对了,前些日子听说你孙女要出阁,我也没啥礼物送她,这面小镜子虽不值什么钱,却是小丫头们喜欢的,就当是我的一份贺礼吧。”

    老书吏赶紧接过镜子,说道:“哎哟,小孙女那点事情,居然还让苏佥都惦记着,真是折煞小人了。小孙女出嫁那天,苏佥都如果不忙,还请拨冗赏光去喝一杯喜酒,小人让小孙女出来敬她苏爷爷的酒。”

    苏爷爷……苏昊忍不住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没办法,辈份就是这样算出来的,他想拒绝也没辙。

    像这种衙门里的书吏,在级别上与苏昊差着十万八千里,苏昊原本是不必对他们如此客气的。换成其他的官员,能够对这些小吏笑一笑,就已经算是很平易近人了,哪会像苏昊这样不时还送点小礼物。苏昊这样做,其实也是出于自己的本能,作为一名穿越者,他更习惯于人与人之间的平等,看着别人对自己毕恭毕敬,他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当然,苏昊这样做也为他赢得了许多下层官吏的好评,让他在办各种事情的时候能够更加便利。衙门里的小吏职务不高,权力却不小,因为官员只是在总体上把握政策,具体办事都是由这些小吏去做的,所以有人说大明官场的权力其实都是掌握在小吏手中的。

    两个人说着闲话,不多时就来到了沈尧中办公的公堂。老书吏进去通报了一声,紧接着,沈尧中就哈哈笑着迎出来了。

    “哎呀,苏佥都来了,实在不好意思,下官原本该自己到苏佥都那里去听候训示的,无奈听说苏佥都平时都不在公廨办公,所以只好劳苏佥都的大驾,亲自到下官这里来谈事了,实在是失礼,失礼啊。”

    没等苏昊说什么,沈尧中先忙不迭地道起歉来了。

    苏昊笑道:“沈郎中说哪里话,苏某年轻,多走几步有何不可。一直都想找机会到刑部来向沈郎中讨教,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了。”

    “苏佥都客气了,来来来,里边请。”沈尧中说着,把苏昊让进了一旁的会客室。

    双方分宾主坐下,老书吏殷勤地给二人倒上了茶,然后悄悄退出,站在门外等着听吩咐。苏昊与沈尧中寒暄了几句之后,苏昊问道:“沈郎中,你昨日让人带话,说你们收缴了一份什么地图,能让苏某看看吗?”

    沈尧中道:“没错,这是从南京刑部那边转过来的一个案子,说有妖人在南京传教,贬佛毁道。南京那边把妖人给抓了,送到北京来定罪。在妖人的罪证中,有一份奇怪的地图,下官听说苏佥都是搞地图的行家,所以想请苏佥都帮忙鉴定鉴定。”

    沈尧中话虽这样说,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像这样的小案子,刑部自己完全就可以处置了,根本用不着麻烦都察院。沈尧中拿一份地图来请苏昊鉴定,其实不过是想找个机会与苏昊套套近乎。自从苏昊打完宁夏一役之后,朝堂众臣对苏昊的看法就改变了,许多人都看好苏昊的政治前途,所以都想找机会和他联络联络感情。沈尧中这一次的举动,就是这样的目的。

    沈尧中向门外招呼了一声,不多时,老书吏就捧着一卷纸进来了。沈尧中接过那卷纸,放在案子上摊开,对苏昊说道:“苏佥都,您看看,这就是从那妖人处收缴来的地图,您看这是一副什么图呢?”

    苏昊漫不经心地顺着沈尧中的指示看去,只看了一眼,他就惊呆了:欧亚大陆、大西洋、美洲、太平洋、好望角……所有这些地点,在这地图上应有尽有,而且都标上了中文名称。也就是说,这竟然是一份中文版的世界地图!

    “你说的妖人是哪国人?他现在何处?”苏昊激动地对沈尧中问道。(未完待续。。)

398 传教士

    “那妖人说自己是意大利人,现在在刑部大牢里关着呢。”沈尧中答道。

    “意大利人?”苏昊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不会说他的名字叫利马窦吧?”

    苏昊话一出口,倒把沈尧中给吓了一跳:“没错,他的名字正是叫利马窦,苏佥都真是太博学了……对了,苏佥都不会是认识这个妖人吧?”

    利马窦……苏昊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后世这么出名的一位西方传教士,居然以妖人的罪名被抓进了刑部大牢,而他编制的中文版世界地图,又堪堪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真是历史开的大玩笑啊。

    那个年代,正是西方传教士满世界推销西方教义的时候。非洲、印度等地,都有大量的当地居民信教,西方传教士在当地的地位颇高。但在明朝,也许是因为中华本土文化的软实力强大,西方宗教很难打开市场。利马窦之前的西方传教士主要是在广东一带传教,而且还屡屡受到官府的驱逐。

    利马窦是1583年到达中国的,他先在广东肇庆建了一个传教基地,随后就积极地筹划要向北发展,把传教基地扩展到明朝政治的中枢北京去。在过去几年中,他先后到达韶关、南昌、南京等地,虽然发展起了一些教徒,但仍然未能摆脱被官府驱逐的命运。这一次,他就是因为在南京传教时发表了一些诋毁佛教的言论,结果被南京刑部抓住,送到了北京。

    “沈郎中,我打听一下,外国人在中国传教,刑部一般是怎么处置的?”苏昊谨慎地问道,他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利马窦被刑部砍了脑袋,但如何营救这个倒霉的传教士。他必须先问问相关的法律规定再说。

    沈尧中道:“传教这种事情,大明律里倒没有明文禁止。只要他不是妖言惑众,一般倒不会受到什么刑罚。再说,他毕竟是番邦人士,我大明刑律对于番邦人士一向是网开一面的。”

    “哦……”苏昊心里踏实了,“那么这个利马窦,刑部打算怎么处置呢?”

    沈尧中道:“南京刑部转过来的卷宗上说,他在南京传教时,对佛祖颇有一些不敬之言论,理当受罚。我们原打算判他笞三十。收缴妖物,逐出大明。不过……”

    “不过什么?”苏昊问道。

    沈尧中笑道:“不过,适才听苏佥都的意思,好像与这位利马窦曾经认识,不知这位利马窦于苏佥都是敌,还是友……”

    这话的意思就非常明显了,如果利马窦是苏昊的朋友,那么各种预想的责罚都可以免掉;反之,如果利马窦曾经得罪过苏昊。那么刑部就会借这个机会,替苏昊出出气。一个小小的传教士,在刑部眼里不过就是一粒草芥,他的死活。可以完全取决于苏昊的好恶。

    “是友,是友!”苏昊赶紧给利马窦定性,不管他对西方宗教持什么观点,利马窦其人毕竟是一个科学家。是值得尊重的。在真实的历史上,利马窦曾经与徐光启合作,翻译了《几何原本》的前六回。对于几何学在中国的普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听到苏昊说利马窦是自己的朋友,沈尧中当即扭头对外面喊了一声:“张书吏!”

    “小人在!”老书吏应声进来,垂手肃立,等候着沈尧中的吩咐。

    “去大牢里,把那个妖……呃,那个传教士利马窦提出来,带到这里来。对了,他是苏佥都的故人,你们不得无礼。”沈尧中说道,既然苏昊说了利马窦是自己的朋友,那沈尧中也就不便再称呼他妖人了。

    “遵命!”老书吏答应一声,便一路小跑地提人去了。

    老书吏离开后,苏昊开始向沈尧中解释他与利马窦的关系,他说道:“其实吧,苏某与这利马窦从未曾谋面,只是听人说起过他的事迹而已。此人是个西方传教士,他们的教义和咱们大明的教义不同,有些宗教偏见是难免的。不过,此人颇有一些学问,是个可用之人。苏某在地图上的微末造诣,与这利马窦的师承也颇有一些缘源呢。”

    沈尧中对于利马窦的什么师承并不感兴趣,他关心的,只是如何利用此事来讨好一下苏昊。他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哦,原来如此。难怪下官看到这利马窦画的地图与苏佥都的地图颇有几分神似。对了,这张地图是哪里的地图,为何将我大明画得如此之小?”

    “这个是世界地图,这一片是咱们大明,其实,咱们大明在整个世界上所占的比重并不算很大。你来看,这边是佛朗机的地方,也可以叫欧洲。这是美洲,是佛郎机人哥伦布发现的。这一片就是咱们东海以外的大洋,叫太平洋,面积差不多相当于咱们大明疆域的20倍,最早是由佛郎机麦哲伦发现的。麦哲伦带领一支船队最早横渡了太平洋,途中饿死了一多半的船员……”

    苏昊指着世界地图,对沈尧中侃侃而谈。这些知识对于明朝人来说,都是非常新鲜的,沈尧中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几声夸张的感叹。

    过了好一会工夫,门外传来一些响动。接着,门帘一挑,两名狱卒押着一位40出头的欧洲人走了进来。不用说,此人就是利马窦了。

    因为沈尧中交代过说利马窦是苏昊的朋友,所以狱卒在把利马窦押送过来之前,特地给他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还给他洗了洗脸,梳了梳头,这使得利马窦看起来不显得那么狼狈。不过,他脸上被殴打过的痕迹一下子是无法抹掉的,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狱卒对他施暴,还是在大牢里的时候被狱霸给收拾过一番。

    “草民利马窦叩见两位大人。”利马窦一进门,看到屋里坐着两位官员,赶紧就跪下了。此君在明朝呆了几年,中国话说得挺流利,对各种礼节也十分谙熟。传教士都有这样的本事,那就是能够迅速地融入当地社会,这也是他们传教得以成功的基础。

    “这……”沈尧中迟疑地看着苏昊。等着苏昊发话。到底是让利马窦就这样跪着,还是给他让座,给以礼遇,这得看苏昊的态度而定了。

    苏昊倒是赶紧站起来了,他走到利马窦面前,以手相搀,然后指着旁边的一个座位对利马窦说道:“sieda_prego_qiu(请坐)!”

    听到久违的意大利语,利马窦眼睛一亮,看着苏昊,嘴里叽哩咕噜地就来了一大串洋文。苏昊哭笑不得。其实他并不懂意大利语,只是曾经接待过几名意大利学者,从他们嘴里学了几句常用语而已,哪里具备与利马窦交流的能力。

    看到苏昊脸上露出的窘态,利马窦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原来眼前这位大官只会几个词,自己错把对方当成意大利人了。他赶紧道歉道:“哦,对不起,大人先生。不过。您刚才说的意大利语非常标准,想不到我能够在明朝的中枢见到一个会说意大利的官员。”

    “没什么,请坐吧。”苏昊换成中文对利马窦说道。

    利马窦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两名狱卒,显然有些犹豫自己是否有资格坐下。沈尧中已经知晓了苏昊的态度。当即瞪了两名狱卒一眼,喝道:“还不快请利马窦先生坐下,难道还要苏佥都亲自来招呼吗?”

    两名狱卒这才连忙扶着利马窦在椅子上坐下,老书吏眼明手快地把茶也沏好了。端过来放在利马窦身边的茶几上。

    “你们都退下吧。”苏昊向老书吏和那两名狱卒摆摆手,他要与利马窦谈的内容,实在不适合有太多人旁听。

    “两位大人。不知为何如此礼待草民。”利马窦感觉到有些受宠若惊了。他对于明朝官员的服色多少有些研究,知道面前这两位都是很大的官员。他此前所见到的那些小官吏都对他很不客气,凭空冒出来这么两个大官,却对他礼敬有加,这不禁让他心生疑惑。

    苏昊道:“利马窦先生,我听说你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数学家,你在几何学方面有非常高深的造诣,是否属实啊?”

    听到苏昊问到自己的学问,利马窦敏感地意识到这是自己受到尊重的原因。在这个时候如果不顺竿爬,他就不是一个擅长见风使舵的传教士了。

    “大人,你是从什么地方了解到我对几何学的了解的。的确,我在罗马学院学习哲学和神学的时候,我的老师克拉维乌斯神父就是一位伟大的数学家,我还带来了他整理编纂的《几何原本》,打算翻译出来献给伟大的明朝皇帝。”利马窦说道。

    到这个时候为止,苏昊才确定了,在他面前的这位利马窦,的确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那位,而不是一个同名同姓的骗子。他扭过头对沈尧中说道:“沈郎中,这位利马窦先生是个有学问的人,他的学问对于我们非常有用,你看……是不是可以考虑将他无罪释放,让我把他带走?”

    “既然苏佥都确认他的身份无误,那下官还有什么疑问?此前之事,恐怕多是误会,我即刻就安排人去销案。至于这位利马窦先生,该如何处置,就全看苏大人的意思了。不过,如果他要在京城传教的话……”沈尧中说到此处,拖了个长腔,等着苏昊自己去领悟了。

    苏昊明白沈尧中的意思,接过他的话头说道:“传教的事情,我自会跟他说。我要用他,主要是看中他在数学方面的才能,其他的方面,还是限制起来为好。”

    “那就太好了。”沈尧中放心了。利马窦的案子,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案,放与不放,全在他一句话。但如果把利马窦放出去,他又在京城到处胡说八道的话,对于沈尧中就有些不利了,所以他需要特别与苏昊确认一下。

    在苏昊这方面,他本身对于西方宗教就没有什么好感,自然不会支持利马窦继续传教。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救出利马窦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利马窦传播数学知识,其他节外生枝的事情,他是不会让利马窦去碰的。

    “好了,利马窦,你已经被无罪开释了,以后你就跟着这位苏大人,苏大人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得有误,明白吗?”沈尧中把头转向利马窦,对他吩咐道。

    从刚才的一番对话中,沈尧中已经看出了苏昊与利马窦之间的关系,很显然,利马窦并不是苏昊的朋友,而只是苏昊看中的一个人才而已。他这样叮嘱利马窦,就是要让利马窦对苏昊言听计从,如果利马窦敢不听苏昊的话,沈尧中不会拒绝再把他抓回来,好好尝尝蹲刑部大牢的滋味。

    “谢谢大人,谢谢苏大人。”利马窦听懂了沈尧中的话,他连忙站起身,向沈尧中和苏昊分别鞠躬道谢。(未完待续。。)

399 传授知识

    苏昊与沈尧中又闲聊了几句,然后向他道了谢,带着利马窦出了刑部大门,返回自己的住处。沈尧中不知道利马窦的底细,担心他出了刑部之后会对苏昊不利,于是专门派了两名狱卒跟着他们。沈尧中专门叮嘱狱卒,要他们一直把利马窦押送到苏昊府上,将其移交给苏昊的亲兵,方能作罢。

    事实上,沈尧中的这番谨慎完全是多余的。利马窦是个传教士,不是个间谍,他的生存哲学是逆来顺受,寻找一切机会打动别人,传播自己的教义。他记得沈尧中对他说的话,在他看来,沈尧中是把他判为苏昊的奴隶了,所以他只能乖乖地跟着苏昊,不敢有半点轻举妄动。

    “利马窦先生,你是怎么到中国来的?”走在路上,苏昊随意地与利马窦唠着家常。

    “回苏大人,我是从印度来到中国的,最早是到了澳门,然后到了广东肇庆。”利马窦老老实实地回答着苏昊的问题。

    “你到中国来,就是来传教的吗?”苏昊又问道。

    “不不不,我虽然是教士,但并不一定要传教。我只是仰慕中国,所以希望可以留在这里,至死侍奉天主。”利马窦表白道。在中国这么多年,利马窦也接触了不少明朝官员,他知道许多官员都对传教一事非常反感,所以他从来不敢公开宣称自己是专程来中国传教的,只说自己是一个热爱中国的教士而已。

    苏昊是有两世经历的人,他当然知道西方传教士到中国来的目的,不过,他并不急于戳穿利马窦的谎言,相反,他还要用这个谎言去约束利马窦。

    “嗯,很好,只要你不传教。那就不会触犯我大明的法律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把你在数学方面的才学施展出来,我保证你能够过上比教皇还好的生活。”苏昊说道。

    利马窦道:“谢谢苏大人……对了,我还有一些从意大利带来的物品,可惜都被官员们没收了。如果苏大人能够替我把这些物品讨要出来,我愿意把它们都送给苏大人。”

    “都有些什么东西啊?”苏昊饶有兴趣地问道。

    “有圣母像、三棱镜、自鸣钟、地图、星盘等等,都是在明朝看不到的东西。”利马窦说道。

    苏昊微微一笑,利马窦说的这些东西,在别人看来挺稀罕,在苏昊眼里就算不上什么了。他说道:“这些东西。回头我替你去向刑部讨要吧,不过,讨要回来之后,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苏大人,这些东西都是很神奇的,有机会的时候,我可以向你演示一下三棱镜折射太阳光的实验……”利马窦继续引诱着苏昊。

    苏昊笑道:“不就是把白光折射成红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光吗?你说的这种三棱镜,我要多少有多少。对了。你是不是还带来了伽利略望远镜?”

    “伽利略望远镜……对不起,苏大人,我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利马窦道。

    “这么说,望远镜还没有发明出来吗?”苏昊诧异道。他也想不起西方是什么时候发明出望远镜的,听利马窦的意思,好像这东西还没有问世呢。

    “苏大人,你也知道几何学吗?”利马窦又想起了一个新的问题。

    苏昊道:“略懂一些吧。比如三角形的内角和等于180度,对顶角相等,三角形的三条中线交于一点……是这样吧?”

    利马窦大惊失色:“苏大人。我太钦佩你了,你是认识的大明官员中,唯一懂得几何学的,你能告诉我,你是在哪里学习的几何学吗?”

    “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交流吧。”苏昊说道,“我先带你去找地方住下,下一步我会介绍几个朋友和你认识,他们对于你的知识会非常感兴趣的。”

    “谨遵苏大人的旨意。”利马窦答道。

    苏昊也不是没有想过应当对利马窦客气一点,毕竟这也是在历史上留下过名字的人。但他转念一想,似乎现在这种关系也挺好,这些传教士心眼很活络,如果给他们太多的好脸,他们保不齐就要蹬鼻子上脸了,那时候反而不好收场。

    苏昊在京城的宅子,是当年董天章和杨来祯送给他的,位于一个叫做槐花胡同的地方。他这次回到京城,带着勘舆营的指挥机关,自然不便让这些人都住到自己家里去,于是便在旁边又买了几套宅子,既做办公场所,也做李贽、徐光祖、周汝员等人的住处。这一次,他正好把利马窦带到那几处宅子去,让亲兵队长熊民范给利马窦安排了一个房间。

    “这是个夷人?”熊民范看着利马窦的高鼻子,惊诧不已。那年头在中国活动的洋人不多,乍看上去还是挺稀罕的。

    “他叫利马窦,会说咱们中国话,你就把他当个咱们的秀才对待吧。”苏昊吩咐道,说完,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别对他太客气,还有,千万别让他对大家传教。他如果敢在营中传教,你就揍他。”

    “我明白了!”熊民范响亮地回答道。

    安顿好利马窦,苏昊又让人去良乡的苏氏工厂给徐光启、罗余庆等人送信,告诉他们利马窦到来的消息。苏昊本人对于利马窦的知识并没有太多兴趣,他把利马窦带回来,主要是想让利马窦把自己所掌握的西方科学技术传授给徐光启等人。苏昊自己过去也曾做过一些科普工作,但他教给徐光启等人的知识是东一鳞西一爪的,不成体系。他希望利马窦能够更全面地把西方科学技术介绍过来。

    徐光启、罗余庆等接到苏昊的通知,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苏昊把利马窦介绍给徐光启等人认识,众人在一起交谈了半天之后,徐光启等人对利马窦都由衷地产生了敬意。

    “改之,这个利马窦,你是从哪找来的,他的学问很是不俗啊。”徐光启对苏昊说道。

    “是啊,改之。你过去说你那些学问都是得自于佛郎机传教士,是不是就是利马窦这样的人呢?”罗余庆也说道。

    苏昊点点头道:“没错,我学的东西,确是来自于一位佛郎机传教士,我认识那个传教士,比这个利马窦更博学,只可惜我与他只相处了短短几天,没有能够尽学到他的学问。这个利马窦是因为传教而被刑部抓来的,我从刑部把他要出来,就是希望他能够把他的知识系统地传授给你们。”

    “太好了。利马窦能在咱们这里呆多久?”徐光启问道,“他说他有十几卷本的什么《几何原本》,想翻译成咱们大明的文字,我觉得这件事很值得一做啊。”

    苏昊道:“现在他就是我的人了,我想让他呆多久,他就得呆多久。他如果敢跑,刑部就会把他再抓回去。你们想向他学什么东西,尽管让他教就是了,他决不敢说个不字。”

    “这……恐怕有些不恭敬吧。”徐光启讷讷地说道。“他毕竟也是饱学之士,咱们这样做,岂不是有辱斯文?”

    “是啊,是啊。咱们既是要以之为师,当以师礼事之。”罗余庆也附和道。

    苏昊笑道:“你们真是一群书呆子。也罢,我给他的待遇提高一些就是了,但人身自由不能给他。否则他就不会老老实实给我们讲科学课,而是跑出去传他的教了。”

    “既是如此,那就依改之的意思吧。”徐、罗等人也就不再坚持了。

    从这开始。利马窦就成了苏昊聘来的专业教师。苏昊腾出了几间大屋子,专门用来给利马窦讲授西方科学知识之用,同时放出消息,邀请工部、翰林院等部门对西方自然科学感兴趣的官员、学者、技术人员等前来学习。

    利马窦对于苏昊的这个安排并没有抵触情绪,在他看来,这也是一种发挥他才能的方式。更何况,在苏昊这里当教师,待遇十分可观,除了不能到处乱跑之外,吃穿等一切用度都是照着大明的高标准配置的,还有几个仆人专门为他提供生活服务。在利马窦看来,这样的待遇,的确是连教皇都享受不到的。

    利马窦的出现,给了苏昊一个启示。他一直想要利用西方传教士把西方的科技文明带来中国来,但此前由于事务繁忙,他这个想法始终未能付诸实行。现在勘舆营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呆在京城里无所事事,正好能够有时间来实现这个计划。

    带着这样的想法,苏昊又回到了刑部,找到沈尧中,向他提出一个要求:在全国范围内网罗西方传教士,全部带回京城来。

    “什么?在全国抓捕传教士?”沈尧中被苏昊的要求给吓着了,“苏佥都,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事情,这些佛郎机传教士如果没有犯法,咱们随便抓人,有失我大明的体统啊。”

    “谁说是抓捕了,我只是说网罗……是把他们请到京城来。”苏昊说道。

    沈尧中可不傻,他说道:“如果是请人,那应当让鸿胪寺来办此事吧,怎么会交给我们刑部来干呢?”

    苏昊笑道:“这不是因为鸿胪寺人手太少,腾不出工夫吗?再说,万一我们去请的时候,有些传教士拒……呃,拒请,那咱们就不得不使用一些特殊手段了。此事十分重要,还请沈郎中务必帮忙。”

    沈尧中苦笑道:“苏佥都,非是下官不肯帮忙,实在是这事太过重大了,下官没有这个权力啊。”

    “那么,谁有这个权力呢?”苏昊问道。

    沈尧中想了想,说道:“若是能够请圣上下一道圣旨,那就最好了。如果不方便的话,能够请王首辅出个旨意也行。总之,此事不是刑部一家能够决定的,就算我们尚书也不敢擅自答应这个要求。”

    苏昊点点头:“圣旨?嗯,你说得有理,这件事的确得请圣上定夺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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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地师介绍:
公元1589年,明万历十七年。
专权的张居正死了,爱打仗的戚继光死了,爱找权贵麻烦的海瑞也死了,万历皇帝和朝臣们吵架吵烦了,窝在11里不再上朝,开启了“不郊不野不朝者30年”这样的奇葩时代。
时间依然流逝,街市繁荣太平,普通百姓热衷于谈谐、听曲、旅游、博弈、狎妓、收藏、花虫鱼鸟……
熙熙攘攘中,没有人知道在大陆的另一端,欧洲人正在扬帆出海,探索世界;觥筹交错间,也没有人关注在极北之地,建州女真首领努尔哈赤正在厉兵秣马,觊觎大明的万里河山。
苏昊,一个后世的地质学家,穿越到了江西布政使司南昌府丰城县一个农家秀才的身上。
且看我大明地师如何叱咤风云,打造一个民富国强的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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