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水遁之术
明湖如镜,盖住了地,照着天,映着人,将天地人都包容在一起。
许三笑拉着何问鱼的小手走在前边,身后霍平潮刚换好专业的防滑鞋,紧赶慢赶跟在后面。
“哎哟喂,您二位慢点走成不成?这冰面太滑溜,我这脚底下没根,比不得你们。”
许三笑道:“刚才我就劝你,下来照几张相片留个纪念就得了,你非要跟下来凑热闹,现在就跟不上了,等会儿要是真有什么动静,我可顾不上你。”
话音刚落,冰面突然发出咔吧一声巨响。吓的霍平潮原地一蹦,叫道:“坏菜了,这冰面要塌。”
许三笑拉着何问鱼安然不动,道:“没那么容易塌,这是正常的冰裂声音,真正要塌的时候没有这么脆的动静,会是一种挤压摩擦的声音。”
霍平潮瑟缩着脖子,说道:“实在是太冷了,我虽然是南方长大的,可也在北方住了几年,都没见过这么冷的地方。”
许三笑道:“以往这里采光很好,除非刮暴风雪,否则没有这么冷。”
霍平潮心生退意,问:“咱们来到这里不就是看看吗?现在看也看过了,相片也照过啦,是不是可有走了呢?”
许三笑道:“你可以回飞机里暖和去,我们还得去冰瀑那边看看,这冰湖的冰面比往年这个时期上升了许多,水量也大了不少,我得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座冰湖是两条江的源头,真出了什么问题,首当其冲的便是新三角经济区和艳阳县,不把事情搞清楚,我何苦老远来这一趟?”
冰面上又发出一声脆响,霍平潮心惊胆寒,道:“这冰冻的这么结实,你能看出来什么啊?”
许三笑以左道九重之上的境界,眼中见的,耳朵听的,身体所感知的岂会跟霍平潮一样。
此刻,许三笑感到整片区域的水汽之重,远超乎过往经验。站在冰湖上,放眼往河谷下游望去,只见百里森林上仿佛覆盖着一层雪雾,正不断被南来的风融化。足下的冰湖,表面平静,其实在深深的湖底,正有一股股暖流上涌,悄然提升着冰湖的温度,而正是温度的增加,才导致冰面上升。
这冰湖四周有上百座冰川,每年春季地气上涌的时候,都会融化出大量雪水汇聚于此,才形成了这座方圆看不到边的冰湖。冰面之下不知有几千丈深。其中蕴含的水量之巨,恐怕不比山外任何水利枢纽的蓄水量少。地底的热气上涌,掀不开冰盖,压力作用下,水便会从冰瀑这边流出来,假若水流在这里扯开一道大口子,这一湖的万古洪流倾泻而下,后果不难想象。
这些话自是不能跟霍平潮讲,只好说:“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到飞机上去,真有什么情况,直接飞走也就是了。”
霍平潮闻言不悦道:“你把我霍平潮当成什么人了?我们南粤人拜的关二爷,讲究的是义气,真有什么危险,大不了我陪着你们一起扑街好啦。”
许三笑微微一笑,道:“言重了,料也不至于。”
说话的功夫,拉着何问鱼已行至接近冰瀑的地带。只见冰面越发透明,冰下的水流已清晰可见,这水极为纯净,实际上冰层还很厚实,但霍平潮看在眼中却不禁担心起来。
许三笑回身对霍平潮说道:“老霍,你往后退几步,别再往前了。”话音刚落,忽然听见水下有咕噜噜声传出,紧跟着冰面发出天崩地裂一声巨响!
霍平潮被这一声巨响吓得一屁股坐在冰面上,只见面前一道冰裂正迅速蔓延,眼睁睁到了他面前。顿时惊的魂不附体,坐在那儿不知所措。许三笑一个箭步过去,拎起他发力向着湖岸一甩。再回头时,冰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大洞,一股水柱冲天而起。何问鱼飞身向后避开,被淋了一头水。
何问鱼突然指着冰下叫道:“快看,好可爱的一头小猪!”
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从冰窟窿里探出来,摇头晃脑,牟牟直叫。鼻上长墨绿色圆角,腮上生毛,两片螺旋状,粗大的鼻孔喷着白气,一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睛溜溜直转。看上去笨呼呼的,似乎被卡在哪里了。许三笑仔细辨认了一番,暗吃了一大惊,心道,这哪里是什么猪,分明是一头超小号的犀牛。
这家伙的大脑袋堵住了冰窟窿,水暂时不往外喷了,何问鱼欢呼一声:“这家伙好可爱呀。”也不管是否危险,凑过去伸手便去摸这很可能是避水灵犀的异兽的头。
许三笑刚要提醒何问鱼小心,那异兽在冰下的四肢全力划水往上一拱,轰然一声,冰面的破洞刹那间大了一倍不止,水柱冲天而起数米高,回落下来时,冰面依然塌陷了一大片。眼看着何问鱼跟异兽一起跌入水中。
何问鱼水下的本事天下无双,但这异兽是水生动物,体型不大,力气却大的惊人。如今的何问鱼成了何小妹,一身本事不如从前一半儿,许三笑怕她有闪失,赶忙回身来到霍平潮近前,从他的登山包里找出爬山用的绳索,拎着绳子一头从冰窟窿那里跳了进去。
冰湖下的世界,宛如水晶宫,许三笑闭住呼吸,拎着绳子钻进去,只见身前方何问鱼正抓住了那异兽不足半尺长的小尾巴。异兽不知为何大受惊吓,拼尽全力分水下潜。何问鱼好不容易抓住了它的小尾巴,岂肯轻易松手。一人一兽迅速往深水去了。
许三笑见状不禁吃了一惊,根据南越志记载,避水灵犀浑身刀枪不入,唯独幽门是唯一破绽,全仗着短尾保护,若这异兽真是避水灵犀,这短尾便相当于它的第二个罩门,何问鱼揪住了它的小尾巴,它岂有不发狂逃命的道理。眼看着异兽带着何问鱼往深水中下潜,许三笑顾不得自身安危和水性上的不足,奋力划水想要追上去,却哪里跟得上。但放弃何问鱼,许三笑却无论如何做不到,此时唯有全力下潜!
也不知潜入了多少米,越往下光线越暗,水压越来越重,许三笑虽然体魄不逊于化劲大师,但终究是不能跟何问鱼这样的圆满大宗师的体力媲美,到了这一刻,已经筋疲力尽,肺子被巨大的水压挤的收缩成一小团儿,许三笑感到头晕目眩,强自坚持着还想继续下潜,四肢却沉重的难以动弹。
许三笑心中了然,这已经是自己体力的极限,再强行下潜,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是毫无意义的死去。何小妹能入遁龙潭几百米深处捉鱼,许三笑这么傻兮兮的跟下去,不但帮不到她,还会白白搭上自己。正想到这里,忽然察觉到身体四周有微弱的潜流淌过的感觉,许三笑心念一动,手不自觉的顺着这股潜流一摆,手划过水形成的空心涡流引着这股潜流围着许三笑转了半圈。啊!许三笑心中一喜,这水流竟比空气更易操纵!
忽想起奇门遁甲中有水遁之术,道行到了,精神修养达到一定境界,对身体四周一定范围内的自然万物运转规律无不了然,便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被操纵利用的。一念及此,许三笑精神振奋,竟在水中打起了禅武宗的养生拳来。
这潜流本是水下热气上涌挤压冰盖后,又流向冰瀑的出口产生的。上涌过程中夹带着许多气泡,许三笑分水行拳,引动这股潜流围着自己周围转,越转越快,水被分开,气泡中的气体被集中到一处竟逐渐形成了一个空璇。许三笑在这空璇的核心处,只感到天地一切尽在掌握,胸肺中的压力尽消,心神意志牢牢掌握着水流的动向,手上不停拨动。
空璇中的气体不断增加,形成了一个越来越大,不断旋转的椭圆锥形气泡,许三笑拨弄水流下压,这气旋便如锥子似的往深处钻,宛如一只纺锤,下潜的速度奇快。不消片刻,便追上了前边的何问鱼和那只异兽。
气旋之所以能维持住,全凭的是潜流被带动旋转不休,转的越快,这涡流的吸力也越大,待追上何问鱼和那异兽后,竟将一人一兽带进涡流,随着潜流旋转。许三笑感到入手处,拨动涡流需要的力气越来越大,心知这水遁奇术也是有极限的,心念一转,循着水流的规律,开始将潜流向下拨,在反向潜力的作用下,涡流中空的气旋开始上浮。
何问鱼揪着那异兽的尾巴,死死攥住不松手,却不知竟误打误撞的抓住了这异兽身上唯一弱点,限制了这家伙发挥出全部实力。何小妹心知许三笑正在带自己上浮,便索性随波逐流,而这异兽也因为罩门受制而无力反抗。一人一兽就这样被许三笑搅动出的涡流一直带上水面。
只见一道水龙自那冰窟窿中飞腾而起,何问鱼和异兽一起被带出水面,终于落在冰上。许三笑身处气旋中心,被水下潜流托举着出了水面,状若天神一般。看的霍平潮骇然失色,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竟跪伏于地磕头不止。
许三笑分水踏浪一步钻出漩涡中心,跃到冰面上,何小妹正在跟那浑身滚圆,犀牛犊似的异兽练拔河。
第二百七十一章 灵犀出水,山雨欲来
那异兽身上长有七处螺旋状的皮毛,其余部位则是黢黑光洁的皮甲,四蹄如柱,被何小妹揪住了小尾巴,十分不服气,这家伙长着黑溜溜的圆眼睛,袖珍级的滚圆身材,鼻头上增生出一个墨绿色角包,笨拙的身体摇头晃臀向着水的方向挣扎,动作远不如它在水中那般威猛。却平添了几分可爱。
冰面光滑,很难站稳脚根,美女与萌兽,一时间僵持在那儿。
天生万物,必有一克,任凭天赋多强大的生物都不会例外。许三笑熟读古籍,知道这异兽若是避水灵犀,想要制服它,唯一的方法就是用绳子将它两个鼻孔间的洞套住。只要穿了鼻子,这牛儿便老实了。
许三笑转到异兽身前,见这家伙的鼻孔之间的肉膜上果真天然生成一个洞,暗道,看来不会错了,这个家伙果然是一头上古奇兽避水灵犀。只是不知道为何体型跟南越志上描述的差了这么多。赶忙拿出随身带着的登山绳,依照古法去穿牛鼻。
这头避水灵犀不知活了多少年,早已通灵明性,眼见许三笑神通了得竟能驭水成龙卷将自己驱赶出水,心中很是畏惧。奋起余勇,一掉头向着何问鱼怀中扎去。
许三笑拎着绳子迫近,这家伙竟被吓的浑身战栗,围着何问鱼转圈躲避。看样子却将何问鱼看做了依靠。古籍上记载,这玩意秉性骄傲,在水中力大如龙,唯独对年轻貌美的女子乐于亲近。许三笑见状不禁慨叹,前辈术士们留下的东西果然不假。
何问鱼小孩子心性发作,见这避水灵犀形貌憨态可掬,不禁心中煞是喜爱,眼看着它被许三笑吓的浑身颤抖避之不及,不悦道:“你吓到它啦!”
许三笑道:“这玩意入水如龙,力大无穷,绝不是人能制住的,你要喜欢它,就得穿了它的鼻子才能让它不能挣脱。”
何问鱼对许三笑的话向来言听计从,这次却意外的拒绝了许三笑的提议,道:“这小牛在这水里头生活的好好的,就因为我喜欢它,便用绳子穿了它的鼻子,要是这样的话,我宁愿它自由自在的。”说着,一松手放开了避水灵犀。
小犀牛尾部罩门得以解脱,立即恢复了通身的神力,兴奋的一跃老高,一头扎进冰湖中。
许三笑颇为遗憾的看着,道:“这避水灵犀的全身都是宝,尤其是鼻子上的圆角,能分山定水解百毒,可称之为稀世珍宝,就这么让它逃了实在可惜。”
何问鱼却白了许三笑一眼,道:“跑的好,免得被坏人惦记着它身上的宝贝。”
许三笑丝毫不以为忤,笑道:“对,跑便跑了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何问鱼恋恋不舍的往冰窟窿里看着,问道:“它那么可爱,为什么会主动攻击咱们?”
根据南越志上的说法,避水灵犀极少现世,平日里只深藏于万丈深潭下,偶尔出水便预示着洪水将至。
许三笑神色严峻,分析道:“水下的潜流是地下热气上涌形成的,这种现象通常只有春季才会出现。”
“现在却是深秋。”霍平潮在一旁回过神来,走过来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许三笑说道。
许三笑道:“南越志上说灵犀出水,洪水成灾,我想这灾祸并不是灵犀带来的,而是这种异兽只喜欢住在火山形成的天然湖泊里,一旦水下火山活动频繁,地下热气上涌,水下温度升高时,它在下边住着不舒服了,才会浮出水来,而形成洪灾的根本原因是火山活动让冰川融化,同时地下高温蒸发湖水,使得空中聚拢起大量雨云!”
霍平潮道:“照这么说来,咱们脚下的这座冰湖”
许三笑额首道:“是的,刚才我在水下感觉到潜流上行,而且这万古不化的冰盖升起这么多,还有灵犀寻人,都预示着这座冰湖下的火山将要喷发,到时候山洪滑落,肯定会酿成灾难,咱们现在必须把消息带回去!”
霍平潮今儿算开眼界了,见识了冰湖美景,又亲眼看到了传说中的上古异兽和许三笑拨水起龙卷的神奇手段,有多少好奇心也都满足了。现在一听说这座冰湖是一座活火山,而且很可能在短期内便要喷发,哪里还按捺得住,忙说道:“那还等什么啊,赶快撤吧。”
何问鱼忽然说道:“哎呀不好,那小牛在水底下住不了才上来的,咱们走了它怎么办呀?我要带它一起走。”
许三笑道:“它现在逃进水里,相当于龙归大海,活神仙也捉不上来了。”
话音刚落,何问鱼已高高跳起,一头扎进水中。
许三笑叫了声苦也,刚打算跟下去,却见冰窟窿里突然水花翻涌。不大会儿,但见黑黢黢的避水灵犀托着何问鱼踩水浮了上来。不由大为惊讶,“什么情况?”
何问鱼叫道:“它喜欢我,想跟咱们一起走,许三笑,咱们带上它吧。”
许三笑惊奇的看着,额首道:“成,你说怎样就怎样,不过你就不怕我这个坏人惦记它身上的宝贝吗?”
何问鱼欣喜笑道:“你才不会呢。”
霍平潮催促道:“得了,您就别在这逗妹儿了,咱们早点回去,山下的人民群众早得了消息就能少受一点损失。”
??
天近傍晚,许三笑回到歇马镇上,辞别霍平潮,将何小妹和避水灵犀交给米粒儿照看,立即让刘枫开车送自己赶奔艳阳县。
县委书记办公室里,许三笑告诉张玉刚,立即检查全县抗洪救灾物资的储备,以及境内所有防洪堤。
张玉刚大惑不解,道:“哥哥,你过糊涂了吗?眼瞅着要到枯水期了,这风调雨顺的,放着秋收工作不抓,搞哪门子防洪啊?”
许三笑懒得跟他废话,厉声道:“你看我像过糊涂的样子吗?让你干什么就赶紧张罗,哥们儿还能坑你吗?真等山洪下来时再准备黄瓜菜都凉了,至于我是怎么预见到的,一时半会儿的跟你说不清,总之这事儿你必须信任我。”
玉刚见许三笑声色俱厉,绝非开玩笑的样子,他素知许三笑不是凡人,心中挣扎了一番后终于郑重点点头,道:“行,哥哥,我信你的,这就安排下去。”
此举看似寻常,其实包含了极大的政治风险,此时正是秋收农忙季节,眼看着就要到两江枯水期,这个时候突然搞起防洪工作,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很容易被政治上的对手利用,作为攻击玉刚的机会。张玉刚能做到这一步,无疑需要极大的魄力和对许三笑的绝对信任。
山南省几十年来风调雨顺,水文观测部门几乎形同虚设已经近百年,而南山地区作为上游区域,更是一向对防洪减灾工作十分不重视。艳阳县同样也是如此。
许三笑郑重交代:“玉刚,正如你所想的,现在已经临近枯水期,山南省多少年没爆发过成规模的洪灾,我基于一些特殊原因做出这样的判断,除了你之外,不能跟任何人说,你安排这件工作时也不必跟下边解释原因,只让他们理解为你这纨绔大少心血来潮之举便是了,总之,我今天跟你说的这番话务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玉刚点头应是。
许三笑还不放心,又道:“留给咱们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这件事你要当成头等大事来落实!”
玉刚道:“我现在就安排落实,连夜通知下去,所有低洼地区的村镇,务必安排防洪值班人员,两天内,所有应急减灾的物资都调配分发下去,从明天起,我亲自带队巡视县内所有防洪堤坝”
许三笑道:“这就对了,我现在就得赶回歇马镇,三镇开发区,歇马镇相对地势较高还轻松些,三阳镇本就是几百年前一场山洪过后冲积形成的,一旦水从山上下来,那里首当其冲会受灾,还有驻兵镇,地处老河滩冲积平原,背后山势平缓,黄龙河谷这几年稍有泛滥,那里便小淹一下,肯定更承受不住大规模的山洪暴发。”
玉刚道:“这事儿真不能上报市里?”
许三笑道:“风险太大了,万一水没下来,咱们自己内部搞搞,充其量也就是抓不住重点工作,要是惊动了市委,最后闹一出假警报,到时候咱们小哥俩可就不好交代了,而且一旦上报市委,动静搞大了,肯定要追问消息来源,我一党的干部,跟人家说罗汉猫叫,灵犀出水什么的,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玉刚还是有些担忧,“这水要是下来了,万一灾情太重,给市里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咱们这边却因为提前做好了准备,到时候市里会怎么想?”
许三笑轻轻一叹,道:“也有你这一说,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顾头不顾腚了,这事儿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只好给秦市长打个电话,就说我进山考察,发现上游冰川融化,水量有增无减,提醒市里做好防水减灾的工作。”
玉刚道:“也只好这样了。”又道:“现在你忙,回头等闲下来了,你必须跟我说说这个罗汉猫叫和灵犀出水是怎么回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阻挡。
许三笑辞别玉刚,匆匆赶回歇马镇。这里的形势要比艳阳县里复杂的多。李东耀这厮磨刀霍霍,随时等着自己出错后上来捅一刀。所以做起事来更需当心。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王峰找来商量事情。
王峰劝许三笑,自扫门前雪,把歇马镇这一方山水保护好也就是了,无论如何,歇马镇的原班人马一定会积极配合您的任何指令,就算预测的不准确,也不需要担多大政治风险。
这是老成持重之言,但许三笑并不准备采纳,修合无人问,存心有天知,修行之人做官,不能以官场利弊得失为第一决策依据。这是许三笑进入体制第一天起便决定了的。这个游戏确实存在巨大风险,但世事总有两面性,风险巨大的背后往往意味着巨大的利益,关键看怎么玩儿。
“老王,你说的都对,但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许三笑!”许三笑一挥手,断然拒绝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老子就要借机跟李东耀玩一手火中取栗!你现在连夜帮我准备一份防洪减灾的意见稿,明天一早我就在区委全体委员大会上提出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绝世人物
夜,许三笑家,何问鱼和米粒儿嘻嘻哈哈正给刚被色诱来的避水灵犀洗澡。这玩意长了一张超萌的脸,肥墩墩的四肢,圆滚滚的肚子,一条小尾巴摇来摇去每一刻消停,看不出半分上古异兽的威严。倒像动物园里刚出生的犀牛犊。憨态可掬的样子逗的何小妹和米粒儿笑个不停。
黄虎在一旁看着,似乎有些失宠的焦虑,一会儿低吼,龇出白森森的尖牙,一会儿纵跃跳腾,亮出蓝汪汪的利爪。仿佛是在警告何问鱼的新宠,这里是陆地,是属于老子的地盘,只要老子愿意,随时可以撕碎你。
许三笑走到海棠树下,席地而坐,黄虎伸了个懒腰,摇晃着尾巴来到许三笑膝下卧伏不动。许三笑突然想起李虎丘来,记得当时黄虎也是这般卧在他脚下。遥想当日李虎丘曾在树下对自己说,做一个政治家不要成为一个政客。这句话与许三笑当初步入体制时给自己竖的规矩不谋而合,到目前为止,许三笑为官,无愧于己心,无愧于生民,无愧于天地。
进而又想到李虎丘这个人。这位年轻的有些不像话的准岳父绝对是个传奇人物,尽管许三笑对他的了解只局限于冰山一角,但并不妨碍许三笑去想象准岳父隐藏在海平面之下的庞大力量。这一点只从信义堂中人对他的忌惮程度上便一目了然。
信义堂有多大?霍平潮算是比较有发言权的,这位预计在未来五年,将在三镇开发区豪掷六十亿,建成亚洲第一新能源企业的大老板曾经对许三笑说,生意场中只佩服一个人,便是信义堂的创始人叶皓东,这个还不到四十岁的传奇大亨到底有多少钱,恐怕他自己都说不清。但霍平潮这点身家恐怕连信义堂百分之一都达不到。
这个掐着国家能源动脉的男人,除了拥有无尽财富外,更有着令全世界地下黑道组织胆寒的力量。信义堂旗下的国际军火联盟掌控着世界常规军火贸易百分之七十的份额。只要他愿意,随便跺一跺脚就能在非洲或中北美洲某个区域导演一场战争。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对李虎丘这个京城开药店的跌打医生深深忌惮。
可想而知,李虎丘这三个字背后隐藏的能量之庞大。
霍平潮与叶皓东曾经是狱友,彼此间几乎无话不谈。另一方面,霍平潮的老爹与那位李副总是曾经在老山前线上一起负伤的生死之交,所以霍平潮对两方面的情况都一知半解。
中央那位年轻有为的李副总要将叶皓东旗下的能源产业收归国有,此举意在削弱国家能源进口对信义堂的依赖。从一个国家战略安全的角度考虑,李副总这个决策无可厚非。而从叶皓东的角度看,损失掉能源产业,便等于丢了一张护身符,一棵摇钱树。对于他这样的人物而言,每一张护身符都不能轻易放弃。所以这注定是一场凶险的博弈。
叶皓东身上的护身符并不只有这一张,李副总尽管代表的是国家利益,却也不敢轻易动用国家机器强制执行。而且就算动用了,后果很可能是把叶皓东再逼出华夏。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李副总还有一张王牌,便是李虎丘。有了李虎丘在江湖上的力量牵制信义堂,李副总就可以一步一步的逼迫叶皓东。
根据霍平潮的说法,叶皓东这个人宁折不弯,只要他不想给的东西,任谁都休想拿走。但这次,他打算坐下来谈了。就因为那个叫李虎丘的男人参与到了这件事中。叶皓东宁愿违背自己过往永不妥协的原则,也不愿跟这个男人死磕。
许三笑想到这里,不禁慨叹,盖世豪杰当如是呀!
米粒儿回眸道:“怎么了?突然好多感慨的样子。”
许三笑道:“前两天陌寒过来,跟我说了一些事情和一个人,这趟进山跟老霍聊了聊,又知道更清晰了,刚才在树下突然想起李燕她爸来咱们家时的情形,现在李燕她爸跟信义堂的大龙头对上了,陌寒上次过来说叶先生正在谋划一件大事,分不出人手来帮我,而李燕她爸带走李燕,也是因为要应付一个生平劲敌,一想到这么两个人物正在这花花世界中博弈斗法,我就觉得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小山沟子,去那大千世界中跟他们斗一斗。”
米粒儿道:“哥,我觉得咱们在歇马镇挺好的。”
许三笑微微一笑,道:“你别瞎想,我只是羡慕而已,咱们现在距离人家那个层次还远着呢,不过我想娶李虎丘的闺女,和叶皓东交朋友,现在手里这点牌可有些不够看。”
米粒儿道:“三笑哥哥,不管别人怎么看的,反正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厉害的男人。”
何小妹附和道:“对呀,我也觉得许三笑你就是最厉害的男人,就算现在没有他们厉害,迟早也会比他们更厉害。”
院子外突然传入一声叹息,许三笑陡然一惊,黄虎刷的一下站起,绿宝石般的眼睛警惕的望着大门外。
以许三笑今时今日的能力,百米方圆内,飞花落叶带来的空气振动都能察觉到,院外人能走到这里仍不被许三笑察觉,其人的道行本领可想而知。
大门口人影一晃,一个人徐步走进院中。只见他衣着朴素,中等身材,脸颊瘦削,锐目如狼,顾盼之间却是一派平和,隐约透出返璞归真之意。
许三笑一见此人不由大惊失色,竟是老狼王到了!
来人正是阴山狼王郭道安。他踱着方步来到许三笑身前三米处站定,上下打量了许三笑一番,悠然一叹,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啊,想不到一年多没见,你已经高明到这个地步了。”
许三笑心知老狼王的精神修养已达神道境界,连尚楠那等人物都险些在他手上吃了亏,自己虽然精神修为突飞猛进,但与之相比却还差着一个层次,而且老狼王稳坐天下第一术士宝座多年,对于各种奇门术法的应用更是不做第二人想,这等人物能不与之交手还是莫要动手的好。
微微一笑,谦逊道:“原来是郭前辈到了,我最近虽有存进,但在您面前却不值一哂,这普天下的术士,无分杂道或左道,又或者茅山龙虎龙门道宗,任哪位高人在您面前也不敢称为高人了。”
郭道安笑道:“这个马屁虽然有点言过其实,但确实拍的舒服,不过你说的并不确切,认真算起来,天下术士至少有三人能与我比肩,只是你见识还少不知道罢了。”
许三笑怕他是来找何问鱼的,掩耳盗铃的岔开话题问道:“与您比肩的术士?这我倒想知道知道。”
郭道安没看见何问鱼似的,饶有兴致的跟许三笑说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千世界里有几个能人算不得什么稀奇,我说三个其实都有些托大,这只是指咱们华夏境内我所知的而言,五大洲四大洋,谁敢说自己天下无敌?就算你那个小岳父也未必敢这么说吧?”
许三笑心道这话不假,若论武道境界,准岳父身边那位楠叔和叶皓东身边那个大汉都未必逊色于他。
只听郭道安又说道:“要说起这三个人,兴许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有机会见到其中两个,这第一个人就是前天晚上败在你手上的杜淳锋的哥哥杜可风,这位茅山一宗三百年来唯一显密双修达大成境界的老兄,可不是一般人物,你打赢了他弟弟,就冲这一点,他为了茅山宗门的面子,迟早也会找上你。”
许三笑当然还记得杜淳锋临走前曾撂下话来,说他哥杜可风的道行胜他一倍,迟早会为茅山宗找回脸面。又问道:“这是第一个,还有两个呢?”
郭道安向何问鱼那边瞟了一眼,道:“这就跟何主任有关了,宗教办那叫李慕枫的老鬼把这丫头视作亲孙女,当成宗教办的接班人来培养,现在出了这种事,小傻瓜似的跟你在这过小日子,那李老鬼岂会善罢甘休?他可是堂堂龙虎宗的山外大师兄,放在过去那是当朝国师的身份,这老鬼佛道兼通,尤其擅长密宗念力之术,道行之深只在我之上,老子见了也需退避三舍。”
许三笑看似无意的横走了几步,拦在郭道安跟何问鱼之间,问道:“那第三位呢?听您的意思,这人才是您心中的劲敌。”
郭道安伸出三根手指,续道:“至于第三个嘛,便是一贯道的老祖李神通,解放前就自称活了一千五百岁,自吹曾是唐太宗的叔叔,当年太祖坐天下,清剿一贯害人道,破四旧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这李神通手下的几个大掌柜纷纷被消灭,李神通远走西疆,住到海拔七千米的大雪山上,当年首任公安.部长罗大将军曾请西疆兵团的王司令派了一个师的兵力去抓他,上到一半儿的时候就不成了,一个个都缺氧,最后气的没办法,在下边往山上乱开炮,这便是当年王司令炮打天山的由来。”
许三笑故作神往之色,艳羡道:“想不到术士当中还有这样的人物,那他真是唐太宗的亲叔叔吗?”
郭道安道:“当然不是,这个李神通其实到今天也不过百多岁,他本是昆仑玉虚道的传人,昆仑道跟左道一样,嫡传道主代代单传,李神通便是昆仑道的当代道主,昆仑秘术以练气第一,所以他一身本领介乎于术和武之间,若说有一人当得起天下第一术士之名,非李神通莫属。”
许三笑还想顾左右言他,还没开口,便被郭道安摆手打断,老狼王一指何问鱼,道:“这是龙门道宗的道藏归婴之术,待她把藏在体内的元气完全吸收了,便是第二个聂啸林,这丫头对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我岂能容她染指武道无上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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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考验
郭道安夤夜造访,阔谈天下术士,令许三笑眼界大开。但同时,老狼王登门的目的却是直指何问鱼。许三笑自知不敌,迫于无奈也只得背水一战。横身拦在二者之间。
李虎丘有句话说的很对,男人没有不向往三妻四妾的,但前提是要有这样的本事和担当,二者结合便是魅力。有这样的魅力才够资格做他的女婿。本事只能慢慢提升,担当却只需要血性和自我牺牲的精神。
郭道安并不急于动手,不慌不忙道:“龙门道宗有道藏归婴之术,这是一门不破不立的奇术,南洋国术大宗师聂啸林当年服紫河车提升自身潜力,元气淤堵于全身,不得已向玄门道宗求得蛇蜕化龙的功夫,眼看大功告成时却被围攻造成假死,老魔君龟息三十年,成就道胎归婴之体,一朝醒悟后终于达到神道大成境界,”
“当年的聂啸林苏醒后懵懂多年,一朝清醒,立即晋身神道大成境界,何主任现在的状态跟他那时几乎一般无二,若是有一天被你恢复了灵智,便又是一位一朝得道的神道大宗师,对于阴山狼城而言可是大大不妙。”
许三笑揉揉鼻子,苦笑道:“我是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呢?还是该为自己感到难过?”
郭道安笑道:“看来你已有决断,你胜得了杜淳锋,已经够资格跟我交手。”老狼王背负的双手缓缓亮了出来,口气陡然转寒:“事关阴山狼城和杂道的存续,我是不会因为任何人对你手下留情的,你想清楚再做决定。”
许三笑道:“千古艰难惟一死而已,你知道我不是一个轻易动摇的人。”
郭道安一皱眉,看了一眼米粒儿,语带威胁道:“你就不想一想后果?”
老狼王看来并不是很想与许三笑交手,所以一直在给许三娃子考虑的机会。
许三笑左右看了看,道:“我若倒下了,她们也跑不掉,可否找个方便的地方?”
郭道安微微一叹,道:“去哪里都无妨,你应该清楚自己毫无机会。”
许三笑正色道:“死或者轻于鸿毛,或者重于泰山,对我而言,一个男人的责任重于泰山!”
“为了一个女人?”郭道安语气有些轻佻,带着嘲弄之意道:“玄门左道一代天才人物,二十五岁的年纪便达到九重之上境界的大术士,完全有机会在三十岁以前问鼎神道境界,我把你看做振兴杂道的希望,而你却要为了一个注定跟你是敌对关系的女人跟我决一死战,你觉得这样的死法重于泰山?”
许三笑平静的:“你不动她,你我之间便井水不犯河水,她已经今非昔比,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任凭摆布的棋子。”
“不动她?等着她的道胎元婴养成,成就神道宗师后来动我吗?”郭道安冷笑道:“别忘了,你是许道陵的儿子,从你出生的一刻起,便注定迟早有一天要背起这份责任,你知道我找到你有多难吗?上一次有李虎丘放出话来要护着你,所以我才没把你带走,现在他已传出话来要任你自生自灭,所以,我这次来,除了要送何主任一程外,还要把你带走。”
修行之道如同做人,认知的越多就越明白自己的无知。郭道安有多大本事,许三笑曾经亲眼见识过,但在未登九重以前,也只能算初步了解,直到自己的修行到了,想要模仿郭道安的手段的时候才知道老狼王的厉害。也因此十分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其敌手。术士斗法比的是修行境界和对术法的应用水平,这二者,许三笑自问都与老狼王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老子都知道的事情,老狼王会不清楚吗?既然交手结果显而易见,他为何要跟老子说这些话?
许三笑低首沉思片刻,突然抬头直视郭道安,斩钉截铁道:“你若杀她便等于杀我,你放过她,给我几天时间处理一些事情,然后我跟你走,我知道这才是你今晚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郭道安与许三笑对视,忽然笑了,甚是开怀,道:“李慕枫这老神棍精神修养入神道境界几十年,不也没能把老子如何,这小丫头是武道宗师,一旦功夫成了,确实要厉害些,但那又能怎样呢?老子的心四十八年前妻儿死的那晚便已经死了,老汉活了八十八,如今不过是风烛残年一老朽,还会怕死吗?许三娃子,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许三笑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既如此,那就不送了。”
郭道安背着手,四周扫视一眼,道:“你这房子不错呀,前后两层院子,后边还宽敞吧?”
许三笑咬牙道:“就怕你住不习惯。”
郭道安笑道:“流落江湖久了,什么苦日子没经历过?有个地方住就不错!”说着便往后院走,边走边说:“灵犀出水,看来你是想积个大功德,我没理由不成全你,水到之后我再给你三天,然后你便跟我一起走。”
房间里,许三笑盘坐在榻上,满腹心事的样子。米粒儿与之对坐无言,何问鱼乖觉的枕在许三笑大腿上。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米粒儿看着许三笑,忧心忡忡说道。
许三笑缓缓摇头,道:“实力相差悬殊,而且我判断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米粒儿奇怪道:“怎么这么说?”
许三笑道:“何小妹现在就是一块唐僧肉,惦记她的妖魔鬼怪太多了,郭道安江湖经验丰富,岂会不知夜长梦多的道理,相反的是这个人一向思虑缜密,行事十分厉害,连老瞎子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没有十足把握又怎会同意给我这几天时间。”
米粒儿点点头,幽幽叹道:“如果燕子姐还在就好了,我听这老头的口气,对燕子姐她爸倒是挺忌惮的。”
许三笑道:“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而且照顾何小妹是我的责任,岂能指望别的男人?”
何问鱼道:“那个老头欺负你,我去打死他。”
许三笑嘿嘿一笑,道:“你要是能打死他,这老家伙就不敢来了。”
米粒儿指了指后院方向,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许三笑摆手道:“完全没必要,以他的道行,咱们说什么都不重要。”
米粒儿道:“你要是被他带走了,我们怎么办?”
何问鱼道:“什么怎么办?米粒儿姐姐你糊涂啦,咱们肯定要跟着许三笑呀。”
米粒儿跟着肯定没问题,至于何问鱼,郭道安多半不会愿意随身带个炸弹。许三笑心念电转,从陌寒传递消息,到郭道安登门,将整件事在心里捋了一遍。忽然想到把何问鱼受伤这件事传出去的这个人颇不简单。
曾经以为是马二龙干的好事。当日何问鱼为救自己受伤时,马二龙虽然早逃之夭夭,但这厮守着郭侃宝藏多年,到最后什么也没弄到,为这个肯定更对老子恨之入骨,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南山地区毕竟曾经是他的道场,被他忽悠入教的信众不在少数,知道点内幕消息也不足为奇。正面敌对不行,难保他不会从侧面使点坏。
但今天听了郭道安的话,突然又有了另一个想法。首先是何问鱼的三个结拜姐妹先后来试探自己,凭马二龙那点料,根本没可能联络上这三个女人;其次是自己跟信义堂的人交了朋友,但现在信义堂的人却根本帮不上忙;第三郭道安刚才说起,上次之所以没有把自己带走,是因为李虎丘有话,而这次,也是因为李虎丘说了任自己自生自灭的话。
想到这里,不禁暗自分析道:谁一直在暗地中关注老子?谁最不希望老子跟何小妹走到一起?谁可以逼的信义堂没有余力帮老子的忙?又有谁能够凭一句话,影响到阴山狼王这等人物?答案几乎呼之欲出,只有那人!
只有他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只有他有这样的能力左右这件事的发展。
转而又想,若这一切是那人的意思,他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设身处地想一想,那人的目的多半是要拆散自己跟何问鱼。何问鱼那三个厉害的结拜姐妹的出现,便是第一个考验,若自己当时稍露出薄幸无情之意,这会儿只怕早已鸡飞蛋打劳燕分飞。
接着是茅山宗的杜淳锋,这位一贯道的大术士说强算不得最强,说弱也绝不弱,用来考验老子的实力是再合适没有了。若自己不敌,那人一定留有后手,只是到那时他便可以借口老子实力不济,然后棒打鸳鸯。
现在,郭道安又来了,假如这又是一个考验。第一次楚烈出手明显未尽全力,是考验老子的真心,第二次杜淳锋出现,的确是为何问鱼而来,所以全力以赴,考验的是老子的实力,这次呢?决心还是智慧?
何问鱼打了个哈欠,道:“好困啊,哎呀,别商量啦,我要你陪我睡觉,还玩每天玩的好开心游戏。”说着,一骨碌身躺在榻上,开始脱衣裤。
米粒儿看着她,伸手抚摸着何小妹的额头,幽幽叹道:“还真是有点羡慕你了,无忧无虑的,天塌下来都不担心。”
“天塌不下来!”许三笑看着二女,眼神坚定,表情忽然变的轻松,道:“何小妹说的对,人生得意须尽欢,关灯睡觉比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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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大清早,王峰急匆匆登门,将连夜准备好的防洪减灾意见书交给许三笑。也幸亏他前阵子刚绘制完新区规划图,为这事儿跑遍了三镇。对三镇的地形地貌了如指掌,这才能闭门造车,连夜将这份意见书写出来。
许三笑慨叹王大哥有古代谋臣遗风之余,接过这份意见书,寥寥看了数眼,递还给王峰。
“怎么?”王峰迟疑着接过,垮着脸道:“你不满意?”
“照这个打印几十份出来,务必发到每个委员手中。”许三笑从何问鱼手中接过毛巾擦了一把脸,转头对米粒儿说:“你一会儿去找一下刘枫,让他今天别过来接我了,直接去虎啸山庄找霍平潮,把我的意思跟他说一下。”
“哟,这才一夜的时间就又生龙活虎了。”郭道安一身洗的泛白的灰色中山装,黑布鞋纤尘不染,踱着方步从后院过来。笑眯眯看着许三笑,道:“怎么?想到对付我的法子了?”
王峰听这话的意思不善,问:“这位是?”
郭道安负手不语,意态狂傲,显然没把王峰放在眼里。
许三笑道:“老王,你先忙你的事情去,这位郭先生是周师傅的朋友,偶尔路过咱们这,过来看看。”
周至柔的朋友?王峰心领神会,不再多言,转身出门去了。
郭道安笑意暧昧,“玄门左道的房中术真是一门旷世奇术,照你昨晚的进度,用不了两三年,何问鱼就能恢复神智。”
许三笑道:“你居然偷听我在房中行事。”
郭道安掏了掏耳朵,叹道:“人老了,有些事难免力不从心,也只能过过耳瘾了。”
许三笑刚要发作,郭道安却抢着又道:“你这饱汉子就不要跟我这年老体衰的饿老头计较了,小子,看你的样子,昨天晚上想通了一些事情?”
许三笑并不否认,脸上闪过无奈之色,叹道:“天地不仁,以万物刍狗,大人物一个小动作,我就差点累断肠子。”
郭道安哈哈大笑,道:“不愧是许道陵师弟的种,能这么快想到是谁在整你,悟性确实不错,既然你猜到了是他在整你,就更应该清楚这是一场你没有机会获胜的战争,他不希望你跟何主任走到一起,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会把你们分开,一贯道的人想抓何主任做人质换回他们被关进十七层地牢里的大掌柜们,杜淳锋败了,他们却没打算放弃,而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把你带走,李虎丘和我都希望你能变的更强,所以我昨晚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虚张声势,你莫要盲目乐观。”
许三笑道:“你误会了,我很清楚你是动真格的呢,不过在我看来乐观是一天,发愁也是一天,我何苦自己给自己添堵呢?”
何问鱼拉着避水灵犀出门,对许三笑说:“我拉灵犀去马鸣江玩儿。”
许三笑道:“别玩的太晚,早点回来。”
郭道安却嘿嘿一笑道:“玩的时候不要走远了,当心遇到蛇,游乐场那边来了个耍蛇人,一身白甲挺有意思的。”
蛇和白甲?许三笑立即想起那条凶猛的风梢儿蛇,依稀记得杂道四大长老中的白甲也有那么一条,连忙叫道:“别去了,这位老爷爷一个人在家害怕,你陪陪他。”
上午,原歇马镇政府大会议室内,区委委员大会正在进行时,今天将是讨论区委选址事宜的最后一天。
台下的区委委员们议论纷纷,话题离不开面前的意见书,都搞不懂许区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是讨论新区选址的问题吗?怎么扯到防洪减灾工作上来了?现在是深秋季节,眼看着就到枯水期了,哪里来的洪水?
李东耀认真看过这份意见书,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愧是省委副书记身边工作过的人,看问题要深一些。心想许三笑这是打算借防洪减灾为名,强调驻兵镇那边在这方面工作中存在不足,以此为由把区委新址定在歇马镇?想到这,不禁暗哼一声,老子管你用什么法子推进这件事,反正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老子就是一个拖字,宁愿被南山市委看做无能的干部,也给你许三娃子安一顶跋扈专权的帽子。
李东耀已经打定主意,放弃脸面耍老母猪抱窝的一套,这话语权争不争的也没了兴趣。索性坐在那儿,老神在在就等着看许三笑如何发挥。
许三笑拉过话筒,道:“现在开会。”
“本来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还是讨论咱们三镇合一新区选址的问题,前两次会议基本上统一了意见,都只差最后表决这个环节,都是因为李书记身体不适,只好暂时放在一旁”
下边响起一阵议论声,隐约分辨的出内容,基本都在悄悄说李东耀这个拖字诀用的无耻。
许三笑故意清了清嗓子,道:“都不要议论了,大家都看看面前的资料,这是我昨夜完成的关于三镇新区防洪减灾工作的意见书,在座各位,除了我之外,基本都是参加工作多年,各方面经验丰富,请你们都看一看这份意见书,看看有什么需要改善的,提一提意见,咱们争取在今天这个会上达成共识,下来以后尽快把这项工作推进下去。”
委员们都不是很认可这件事,所以谁都不吭声。
许三笑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主动说一说,那我就只好点将了,就先请咱们的廖局长给点意见吧。”
前三阳镇的副镇长廖开然如今是三镇新区水资源管理局的局长,之所以能担任这个职务,正是因为他曾经在艳阳县水资源管理局工作多年,这方面工作经验丰富。在他看来,这份意见书写的很详尽,唯一不足之处便是很明显不合时宜。但意见书是许区长写的,既然是领导写的,直接出言否了,肯定不合适。
廖开然迟疑了一下,终于道:“这份意见书写的很专业,一看就知道是下了真功夫的,把咱们三镇区域内的水文情况标注的很清楚,防洪堤坝的位置,高度和厚度都有数据可查,排涝减灾的措施,以及应急救灾的办法都写的很详实,确实是一份非常好的意见书,指导性和专业性都非常强,我认为具有极高的操作价值。”
这番话只从专业的角度评价了一番这份意见书,却决口不提是否按照意见书,把工作推进下去的问题。听着像那么回事儿,其实全是空话官话。当官久了,学会说官话空话本就是必修功课。看样子这位廖局长的官场功夫已有几分火候。
许三笑微微一笑,道:“谢谢廖开然同志的发言,他这么说让我感到很惭愧,但同时也深受鼓舞,也更加坚定了我要把这项工作在短时间内推进下去的决心,接下来其他同志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许三笑是歇马镇系官员的核心,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就算歇马镇的老班底人马都不赞成这件事,这时候也务必要出来表态支持许三笑的决议。这也是官场中的规则,对错不重要,态度和立场才是关键。关键时刻务必要认识上去。
林四平是区委常委,组织部长,歇马镇出来的干部当中,除了许三笑外,就属他官最大。率先发言:“同志们,我赞成区长的意见,防洪减灾工作是一项关乎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大事”
林四平说罢,高文茂接着说,同样旗帜鲜明的投了赞成票。
原驻兵镇党委书记,新区党委副书记葛洪良在李东耀眼神示意下发言:“大家都在表示赞成,我就唱几句反调,不是针对这份意见书,只是说一说不同意见,供各位常委和委员们参考一下。”
清了清嗓子,接着道:“首先,咱们的水务工作权威,廖开然同志已经认可了这份意见书,我也觉得许区长写真好,所以我建议以后咱们三镇新区的防洪减灾工作可以围绕这份意见书来进行,但是,请同志们注意,我这里说的是以后,而现在是秋季,眼看就到了枯水期,三镇新区刚成立,百废待兴,要办的重点工作很多,先搞这项工作,我觉得时机上是不是不太合适?”
有人开第一枪,这第二枪便容易放了。
李东耀把话筒往面前凑了凑,轻轻咳嗽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说道:“同志们,刚才大家的话我听的很仔细,都说的很好,林部长的想法有一定道理,葛洪良同志的意见也很中肯,但就我看来,还是葛洪良副书记的想法更符合自然科学规律。”
“咱们三镇合一工作目前为止只开了个头,有句话叫万事开头难,所以我认为咱们现在的重点工作还是应该放在其他更重要方面,许区长的想法是好的,但现在让在座各位放着重点工作不去落实,拿出大把时间来关注防洪措施的建设问题,显然太不合时宜,而且我认为咱们山南省都已山区为主,洪灾极少发生,如果以防洪减灾工作的高低来作为评判一个地区是否适合成为地区核心,未免有些偏颇,也不符合实际工作需要。”
所有人都露出会意的神色,艳阳县一方的人把目光都集中在许三笑身上,均在想着这位南山猛虎会怎样表态。李东耀和葛洪良的想法显然更符合自然科学规律,这个时节哪来的洪水?放着那么多重点工作不搞,却莫名其妙的要搞这个事情,任谁都不能理解许三笑的想法。
但此刻,许三笑说不搞了,也不大合适。领导权威最怕削弱,一次自我否定比十次战斗失败带来的伤害还大,相当于壮士断腕之举,需要极大的勇气。但坚持下去,所需承担的政治风险就太高了。这事儿一旦被捅到上面去,许三笑不务正业的糊涂帽子便戴上了。
许三笑说道:“我不同意东耀书记的说法,咱们干工作肯定要区分开重点和不重点的,分清主次后按部就班的搞,但话是这么说,什么是主,哪又是次?每个人心中的标准未必一致,我认为一切关乎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工作都是主要的,都应该先被重视起来,其他的则相对次要些。”
接着又道:“根据这几天气象部门发布的天气预报情况看,一股强风暴目前刚刚横扫了印度全境,目前还在向北移动,预计在三天内就会到达山南省,同志们,这不是小事情啊,真出了问题,在座的每一位都将无颜面对三镇的父老乡亲以及把信任和权利交到咱们手上的南山市委市政府的领导!”
李东耀见许三笑坚持,便以为机会到了,精神一振,郑重道:“许三笑同志,我提醒你一句,搞这个工作可以,但你要想清楚耽误了其他更重要工作后,需要承担的后果!咱们不单要对人民负责,更要对党和国家负责,对自己的责任负责!”
许三笑环视所有人,最后目光停在李东耀脸上,平静的说道:“既然李书记这么表态了,那我也表个态,本着对人民负责的态度,防洪减灾工作势在必行!”
“接下来三镇的重点工作就是落实这件事,区政府方面将会同区委的主要领导以及水务部门的同志进行联合检查,就从歇马镇这边先开始,要求三镇相关同志们,务必在两天内按照这份意见书上所要求的,把这项工作严格落实下去!”
李东耀在一旁冷笑不语,心道,许三娃子,你小子这是狂大发了,存心自己找不自在。你想借防洪设施搞事,老子便成全你,任你在歇马和三阳两镇上胡搞去,接下来驻兵镇方面的重点工作还得放在基础设施改造上,过了今天,市委方面马上就会派人下来过问新区选址问题,到那时我看你怎么向上面交代!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东风至
许三笑以一条道跑到黑的气势顶着巨大压力,力排众议在枯水期临近时搞起了防洪减灾工作。说干就干,接下来的几天里,许三笑马不停蹄的巡视了歇马和三阳两镇的防洪基础措施,协调多个相关部门大搞应急演练,忙的脚撵后脑勺。林四平和高文茂等人见许区长不辞辛劳真抓实干的架势,纵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放在肚子里,表面上还得咬牙陪着。
南山市方面,许三笑专门给秦旭明打了个电话,把该说的说了,至于大师兄会作何打算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在艳阳县,张玉刚绝对权力的推动下,全县动员搞起了为期一星期的防洪减灾演习。成立了应急抢险专项小组,张玉刚亲自挂帅任组长,常委班子人人挂个职,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尽数加入应急小组,全县的民兵预备役随时听调,又从小规模洪涝灾害频发的绵州市增进了一批防汛物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东风便是许三笑口中的大水。为这事儿玉刚给许三笑打电话时玩笑说,哥哥,我这边齐活了,你赶快登坛作法吧。
许三笑这两天偶尔得闲坐在办公室里休息片刻,没少听到楼上楼下的人们窃窃私语,悄然议论自己出昏招,都在担心再这么搞下去,南山市委方面会出面。对于这方面的问题,许三笑早已胸有成竹。
几天前李湘武就说要亲自下来看看,霍平潮却突然造访,李湘武不敢怠慢,不只是因为霍平潮那个显赫的家世背景,更因为未来五年即将落户南山市的那座总投资额达到六十亿的新能源汽车制造厂。
如今的华夏,到处都在建汽车制造厂。大家都知道发展汽车产业是一把双刃剑,有利也有弊。但只需要一条好处便足够地方政府的官员们对这个行业趋之若鹜:汽车工业的产业链长,涉及面广,发展汽车产业可以拉动国民经济发展。当然好处不只有这一点,比如汽车产业群范围大,有大量工作岗位,可以拉动就业,还能够刺激技术发展等等因素。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一条,汽车工业能极大程度的拉动gdp。
霍平潮住进南山市委招待所,南山市委市政府,自市委书记李湘武和市长秦旭明以下,除了市委副书记钟春秋外,凡是有头有脸够份量的官员们,或是出于礼节,或是出于钻营目的,无不争抢着来拜望。一时半会儿的,谁还顾得上下边的三镇新区的工作重点偏移的问题。
领导们不重视,李东耀却不能不重视。尽管上头反应冷淡,李东耀却坚持不懈的向上级相关部门陈述自己的观点和立场,控诉许三笑在三镇新区胡作非为的做法。他不在乎上边的看法,做这些的目的更多是一种量的积累,当量变足以引发质变时,他做的这些此刻看似不疼不痒的工作加上省委里的关系,便足以形成一只铁拳将许三娃子一拳击翻。
李东耀跟玉刚一样,也在等待着。他已经向杨副书记通报了这里的情况,杨许昌说会在恰当时机过问一下三镇新区的建设工作进展情况。李东耀等的便是那一时刻。
与此同时,歇马镇上,许三笑家里,老狼王每天也在期盼着某一天的到来。
阴山狼王在四十八年前失去了妻子和孩子,从此离尘索居于世外,习惯了祁连山里冷硬的寒风,见惯了茫茫江湖上无情的过客。再多的风刀雨剑都不足以撼动他的道心。就算在最凶险的争斗中,他也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焦虑。但现在,在许三笑家只生活了两天,他便开始焦灼的期盼起那场大洪水快快到来。
他就像一块万古玄冰,不在乎风刀的冲击,那只会让它更坚硬,更不畏惧雨剑的侵蚀,那只会让它更厚重。但他却怕来自内部的让他变得温润的一缕春风。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在乎他是什么人。温婉贤惠的米粒儿称他为郭爷爷,一日三餐,不管他吃还是不吃,都会为他端上香喷喷的饭菜,睡前打洗脚水,清早晒被子,把他服侍的周周到到。郭道安这辈子不喜欢欠任何人的,也不喜欢任何人欠他的。现在,他每天都在欠米粒儿的。
如果只是米粒儿带来的家庭般的温暖,老狼王毕竟经多见广,虽然心里头微微不通达,却也还能扛得住。这个家里最让他受不了的其实是何小妹。
用米粒儿的话讲,萌妹和萌兽,等于老狼王的噩梦。
那天郭道安威胁许三笑,提醒何问鱼不要出去玩水,硬把何小妹留在家里。很快他就后悔了。
一开始,何小妹嘟着嘴在院子里给灵犀洗澡,郭道安则坐在石桌旁品尝米粒儿泡的茶。一老一小井水不犯河水,本来相安无事。全怪郭道安多了一句嘴,只因为何小妹说灵犀是个长不大的牛犊,郭道安见识了得,知道不是那么回事,顺嘴便说了一句,何主任,你这灵犀已经长出七块旋风毛,只需再长两块便是神兽了,可以翻江倒海兴风作浪。
就这一句话,严重削弱了何小妹对老狼王的敬畏心。
“爷爷,我叫何小妹,你为什么总叫我何主任?”
她心智已失,如今年貌都与十几岁少女无异,心智更只有六七岁孩子的水平。郭道安对此了然于心,自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把脸一沉,低下头对何小妹的问题不予理会。
如果是个成年人,见此情形自然明白人家是不耐烦跟自己讲话,便不会再纠缠。何小妹却没这个眼色,见郭道安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便换了个问题,又问道:“爷爷,你说灵犀身上有七块旋风毛是什么意思?”
郭道安索性闭上眼,却不料何小妹竟锲而不舍的凑过来,伸手欲推他的肩头。郭道安是术士,就算天下间最猛的术士,也不敢轻易让一个体力大圆满的武道宗师直接与他有身体接触。所以老狼王踩了蛇似的,赶忙躲开。
何问鱼却一转身将灵犀捉住,捧着两只前蹄又凑到郭道安身前,道:“爷爷,你快帮我看看,它的腿上已经长出第八块旋风毛了,你快看一眼,是不是呀?”
避水灵犀极为罕见,郭道安之前也只是耳闻,从未目睹,一听何小妹说这头避水灵犀身上长了八块旋风毛,不由大感兴趣,忍不住转头看了何问鱼一眼。但见一人一兽都睁着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眼神是那般透彻无邪,空灵的如黑洞一般。老狼王心弦竟莫名一颤。忽然想到自己的孩子如果还活着,若再有后代,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郭道安板起脸来,一本正经的仔细看了看灵犀的前蹄,果然长了一小块旋风状的皮毛。干巴巴道:“嗯,的确是第八块。”
何小妹又问:“爷爷,为什么灵犀长了这旋风毛就会变的厉害呀?”
郭道安面沉似水,冷冷的瞪了何小妹一眼,何问鱼毫无所觉的看着他,眼神空灵黝黑。见郭道安目光凶狠,顿时害怕的眼泪汪汪。
郭道安竟自有些不忍,仍板着脸解释道:“爷爷刚才在想事情,不喜欢被人打扰,不是有意瞪你。”
“你这头避水灵犀本是上古异兽,我师父曾跟我说起过它的特点,避水灵犀活的越老身形越小,这身上的旋风毛就代表了它的年龄和道行,长到九块之后,这异兽对水的性子完全领悟,在水中可以轻而易举翻江倒海,这时候便会离开陆地去海中找合适地方居住,有传说这些灵性生物修行到了,最终都能化形成人,这我倒不曾见识过。”
何小妹展颜一笑,老狼王顿感眼前春光明媚。何小妹又问:“爷爷,你知道的可真多,这些都是你师父告诉你的,那你师父不是更厉害?他为什么没跟你一起来呀?”
郭道安的感觉有点别扭,但同时却忽然发现自己竟很享受这种天伦之乐的感觉。难道是因为我老了的缘故?看着何问鱼天真无邪的样子,老狼王没有再发脾气,反而被这个问题勾起了少年时期的记忆。
在那些深山里孤灯下修行的岁月,泼辣善良的小师妹陪着他,后来成为了他的妻子。某一年万仙大会上,他技压群雄,成为杂道第一术士。之后为了战胜李神通,替师父将天下第一术士的名头赢回来,他醉心修行,废寝忘食,足迹遍布四海,寻找助益于修行的天材地宝,刻苦钻研杂道奇术,拜会天下有名的术士。终于渐渐名闻天下,虽然没有成为天下第一,却也已位列四大术士之一。可当他回到山门时,师父却已经遁坛坐化。
后来,华夏大地惊雷起,红色政权席卷神州。旧江湖中的一切都成了陈规陋习,混江湖的术士们全成了牛、鬼、蛇、神。连李神通那样的人物都被追杀到西疆大雪山里。和尚还俗道士进山,方家术士无不回避那个与天地人斗其乐无穷的巨人年代。他也终于心灰意懒,开始食人间烟火,行夫妻周公大礼。很快,妻子便怀孕了。他兴奋之余,带着妻子远走甘凉,进了祁连山,本意是打算从此隐世不出。却没想到只是一念之善,竟落得妻儿双亡的结果。
郭道安想起了那夜的狼嚎和村民的哀叫声,早已古井不波的心湖竟泛起涟漪,不自觉的悠然说起往事来。
当晚,老狼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凭米粒儿怎么召唤也不肯出来吃饭。后来还砸碎了房间里一些东西。第二天何问鱼又去找他谈心提问题,郭道安一开始仍不理不睬,但招架不住何小妹十万个为什么的纠缠,几个回合下来,瞪眼冷哼都不好使,下黑手杀人又不忍心,只好耐着性子答了几句。这一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狼王怒了,后来还笑了。对他而言,这是最可怕的事情。于是郭道安开始惦记起那一天,盼着那一天快来,又隐约希望那一天晚些来。
世事总不如意,越期盼它来,它越不来,不想它来的时候,它却偏偏来了。
先是连着三天,秋雨不止,马鸣江的水位接连上涨。
这一天,许三笑正在向区委副书记葛洪良询问驻兵镇防洪减灾工作的进行情况,葛洪良不以为然,颇为不悦的正在说这点雨水算不得什么,不会对防汛排涝工作构成压力,话还没说完,陡然间大地震颤,楼宇轻摇。
许三笑飞奔出办公楼,一声令下,全区进入紧急状态。
二十分钟后,最上游的水文观测站的值班人员打来电话,饮马山北侧山洪暴发,驻兵镇危险!
第二百七十六章 风云际会时
“世道不净,致使妖人横行,天道不公,才令是非颠倒。”
郭道安眼望西南上空云团锦簇,气象万千,心生感慨道:“风云际会时啊!”
何小妹在一旁正望着一局跳棋拄腮沉思,纤指连点棋路上的空格,一面算计着步数,一面懊恼的说道:“哎呀,又输了!”
郭道安收回心绪,哈哈大笑,伸手在何小妹鼻子上刮了一下。
许三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刚好看见这情形。
何小妹招手道:“许三笑,你可回来啦,米粒儿姐姐说你最是聪明的人,快来帮我赢他一盘,我要把这坏老头的鼻子刮下来。”
许三笑吓了一跳,偷瞧郭道安的脸色,只见老狼王丝毫不以为忤,笑眯眯看着何问鱼,目光带着宠溺,仿佛一位拿自家小孙女无可奈何的长者。许三笑心中暗自惊奇,什么时候何小妹跟老狼王混的这么和谐了?
郭道安随口问道:“小子,你忙完了吗?”
米粒儿端了一壶茶出来,先给郭道安倒了一杯,问许三笑:“怎么样?外面灾情严重吗?我看新闻里面说北沟县受灾挺重的,甘凉那边的那曲县受灾更严重,三镇新区和艳阳县也在受灾的中心带上,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许三笑道:“现在全镇青壮能动员上去的基本全出动了,连你妈妈都带着景区里工作的年轻人上堤坝搭帐篷住了,我这次回来取点必须品,马上就得走,歇马镇和三阳镇这边的情况还好些,驻兵镇那边就不成了,灾情很重,断水断电,交通也中断了,整个镇子几乎被泥石流给埋了,就在受灾的前几天,他们还在搞什么基础设施建设,上山采石,严重破坏了山体表面的黏性。”
郭道安一直默默听着,忽然插言道:“你小子还惦记着整人呢?”
许三笑表情一滞,叹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呗。”
郭道安道:“这年头,能做到这九个字的官员不多了。”
米粒儿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交给刘枫。
许三笑起身向郭道安告辞:“请再稍候几天,等我忙完了工作上的事情就跟你走。”
郭道安看了一眼何小妹,道:“不急。”
上午十点,驻兵镇,被泥石流冲垮的防洪堤上。南山市委副书记钟春秋面沉似水,望着缓坡下侵泡在一米多深的泥水中的驻兵镇,不知在作何想。身后是三镇新区的全体班子成员。
李东耀面若土灰介绍着情况:“目前为止,三镇地区只有驻兵镇这边灾情较重,歇马和三阳两个地区基本保持完好。”
钟春秋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沉声道:“这就更不应该了,据我所知,歇马镇和三阳镇之所以灾情较轻,是因为这两个镇在洪灾来之前,就严格按照市政府的部署,对辖区内所有防洪堤坝和措施进行了维护,还特意搞了防汛应急演练,正是因为措施得力,组织有序,才会在灾情这么严重的情况下,保住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市政府的文件下发时间只比洪灾爆发时间提前了一天,而许三笑这边其实已经准备了近一星期。但钟春秋这么说了,李东耀却不敢辩解。同样是三镇新区的辖区,为什么歇马镇和三阳镇没事,驻兵镇却几乎被夷为平地?这里边有太多事让他不敢较真。
钟春秋转而对许三笑说:“许区长关于防洪减灾的意见书我看到了,写的很好,现在说一说赈灾工作吧。”
许三笑道:“目前为止驻兵镇统计出来的人员伤亡情况是这样,失踪三百一十八人,死亡二百五十三人,其中有两名是新区公安局的同志,在赈灾中为营救群众牺牲了,被损毁的民房公共设施约有两千四百多间,综合财产损失粗略统计三亿两千万,现在受灾群众基本已全部转移到高处,吃住用的物资充沛,灾民情绪基本稳定,三镇新区正在集中力量寻找失踪人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钟春秋转头看着许三笑瘦削的脸颊,微微额首道:“许区长辛苦了,听说你已经几日夜没睡觉了。”
许三笑道:“谢谢钟副书记关心,我年轻,还扛得住。”
葛洪良凑过来道:“钟副书记,我要向您检讨,这次的灾”
钟春秋不耐的摆手打断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当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赈灾减灾,力争把损失降到最低,确保人民群众的生活基本稳定,保证物资供应,全力搜寻抢救失踪的群众,尽一切可能的帮助受灾群众快速恢复生活秩序,至于你的问题,等这些问题全解决了以后再说吧。”
又道:“同志们,这次咱们南山地区遭受了百年不遇的山洪灾害,尤其是北沟县损失惨重,目前李书记和秦市长都在那边,山南省委的杨副书记也在北沟,灾情就是命令,救灾任务刻不容缓,咱们累一点,人民群众就少损失一点,所以,接下来我希望你们三镇新区的班子成员们继续发挥党员先锋模范的带头作用,卫生防疫部门,公安消防部队都要动员起来,尽一切力量把赈灾工作搞好!”
南山市政府方面因为准备的比较仓促,有限的物资都已经运到受灾最重的北沟县了。钟春秋这趟纯粹是鼓舞士气来了。一切奖励以口头为主。先肯定了许三笑的杰出表现后,又说了一些无干痛痒的话,就被李东耀让进指挥部休息。
经过连日奋战,灾情基本稳定。
歇马镇只有景区的漂流基地损失严重,预计直接经济损失上千万。地下河漂流项目却因为这次洪灾收益,地下河水道延长了十六公里。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三阳镇方面除了有几个自然村的地被水泡了,一部分成熟的粮食没来得及抢出外,基本也没遭受多大损失,总经济损失不足百万。二镇都没有人员伤亡。驻兵镇死亡人口四百六十九人,失踪一百零六人,被山洪冲垮房屋两千六百间,造成的直接和间接经济损失四亿三千万。
终于到了尘埃落定。论功行赏,按罪处罚的时候了。
三镇新区全体区委委员大会上,南山市委副书记钟春秋亲自列席。
李东耀心怀忐忑,宣布会议开始。
许三笑先宣读了三镇新区在这次灾难中的人员和财产损失情况。
这些数据在被公布前,先是经过了党委班子里的一番博弈的。李东耀一开始不同意公开这份数据,或者只公开一部分。按照他的打算,不公开是最好,实在要公开,所有数据除以十。
许三笑则坚决要求实事求是的公开损失。二人争执不下,李东耀没有绝对权威,最后只能党委常委们投票决定,不出所料的,李东耀完败于许三娃子之手,唯一令人意外的是常务副区长盛春明在这件事上竟站在了许三笑一面。
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许三笑整人从不手软。
李东耀和葛洪良当初在全体委员大会上旗帜鲜明的反对搞防洪减灾工作,私下底违背党委会上的决议,在驻兵镇上大兴土木,搞基础设施建设。间接导致了山洪灾害升级,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人员财产损失,给国家和人民带来了巨大伤害。于人情于法理都不可轻饶。
许三笑正打算把这些事情统统说出来。主位上的钟春秋却突然咳嗽了一声,许三笑知道这是领导有话要说,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只听钟春秋说道:“三镇新区的全体委员们,你们好,我是南山市委副书记钟春秋,之说以这么郑重的介绍一下我自己,其实是出于我个人对你们这个团队的尊重,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铁的事实证明了,三镇新区的干部队伍虽然年轻,虽然还存在这样和那样的不足,但在骤然降临的灾难面前,这支队伍是经得住考验的,是一支可以信赖的团队。”
“我在这里说这番话,不是来和稀泥的,更不是打板子的,只是想实事求是的说一说我这一个星期以来在三镇新区所看见的,听见的,诚然,咱们的干部队伍是值得信赖的,但毕竟人无完人,工作中存在麻痹思想,经验主义当圣经的现象也确实存在,但是,我认为这里边有一个谁都不能否认的客观原因存在,那就是咱们脚下这块土地,已经太多年没遭受过这样的洪灾,一些同志因此存在麻痹思想,也是在所难免的,但当灾害发生后,这部分同志能很快扭转观念,积极组织救灾,在后来的工作中发挥了很大作用,我认为这样的年轻同志,咱们应该以宽容对待。”
许三笑越听越不是那回事儿,钟副书记的意思分明是要保李东耀和葛洪良嘛。
钟春秋又说:“老子有句名言,上善若水,意思是说,做人最高境界的善行就像水的品性一样,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我认为咱们这些当干部的也应该像这水学习,不但要有泽被苍生的慈悲,更要有海纳百川的胸襟和气度,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春,南山市委已经决定,把你们三镇新区的班子和艳阳县委班子树为抗洪救灾的模范党委,上报到省委,希望你们能够放开胸怀精诚合作齐头并进,围绕歇马镇地区,把三镇新区的建设工作推向更美好的未来。”
许三笑恍然大悟,他妈的,原来是这意思啊。由于北沟县受灾严重,南山市委也因此受到了省委的批评,这个时候把艳阳县委和三镇新区区委两套班子树为典型,其目的自然是为了分散省委的注意力。这个时候,三镇新区内部怎么可以问责?另一方面,把新区址定在了歇马镇,确定了歇马镇三镇核心的地位,几乎等于确定了小许区长在新区里的同等地位。这就是在堵老子的嘴啊。
许三笑本想当场发作,但一转念又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实在没心情跟李东耀之流掰腕子。真正的大麻烦在家里。这边事情已了,许三笑这便要回家履行诺言。想到这儿,不禁暗自担心也不知霍平潮那边联络京城那人的结果究竟如何?
第二百七十七章 老友记
许三笑已经无暇他顾。内有狼王虎视眈眈,欲棒打鸳鸯。外有茅山宗大术士杜可风排号等着要为茅山宗找回颜面。潜在的还有何小妹所在部门的那位李主任,不知何时会来。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是小媳妇李燕的那位牛气冲天的神爹。现在的许三娃子,就像狂风中穿裙子的女人,刚想蹲下身捂住裙摆,结果低胸的领子又泄了上面的春光。
日暮时分,刘枫驾驶的q7驶入歇马镇,许三笑老远看见自家院落的灯火,示意刘枫停车。吩咐道:“就到这儿吧,我自己走回去。”
刘枫道:“我陪您一起回去。”
许三笑摆手拒绝道:“你欠我的之前都已经还了,这件事儿不是你能插手的,如果我真有不测,霍平潮会是个好老板,而你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老婆孩子。”又道:“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那位很厉害的穆斯林老阿訇吗?若我估计无误,等我的那个人比你口中老阿訇厉害十倍以上!”
经过郭侃宝藏一事,刘枫已经知道许三笑的不凡。了然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想到家中妻儿,刘枫不禁露出犹豫之色,q7车缓缓减速。刘枫忽然道:“我现在驾车带你走,敢说没人能追得上咱们!”
以他的车技,许三笑知道这话绝对不是吹牛,却只是报以一笑,道:“你觉着我是那种丢下自己女人独自逃走的货色?”
刘枫深深一声叹息,将车停在了路边。许三笑开门下车,回首道:“别这个样子,绝处还能逢生呢,更何况这事儿还没到绝处,我让你跟霍平潮说的话都带到了吧?”
刘枫道:“一字不差!”
许三笑道:“那就好,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只剩下听天由命了。”
漫步行至家门外,只见大门敞开着,院子里竟站了七个人。外来者五人,三人站,两人坐。何小妹正哄着避水灵犀玩儿,米粒儿执壶在一旁,正给安坐在石桌旁的郭道安和另一个俊朗非凡的中年男人倒茶。
许三笑敏锐的察觉到双方正处在某种微妙的平衡中,整个院子里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了。立即停步在门口不动,安静的看着。
站着的三个人泾渭分明,其中郭道安身后站定二人,一人头戴礼帽,身材瘦削,穿黑色长袍,眼戴墨镜,手里擎着一杆卦幡。与之并列的是个身穿白皮袍的道士,留着道士的发髻,面若白玉,眼露星芒,相貌十分俊逸。
站在中年男人身后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满面红光若朝阳,身体若独峰拔起昂然而上,丝毫不显老态,显然是一位功夫了得的武道宗师。
许三笑一见这气势,心中便已了然中年男人的身份。只听郭道安正说道:“李兄请喝茶,这丫头泡的松山雪沫不比蓉城宽和楼的碧潭飘雪差,我敢说你老兄喝过之后一定上瘾。”
姓李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身旁的米粒儿,品了一口,赞道:“茶好,人更可爱,可惜咱们都老了。”
郭道安道:“你老兄青松不倒,三十五年如一日,始终是这个样子,要说老,倒是武老二真看出来老了。”说着,抬头看了一眼中年男人身后的白发老者。
白发老者道:“武定二是糙人贱命,这些年除了种地没别的爱好,庄稼把式最容易催人老,比不得狼王在阴山狼城,清风作伴,绿水逍遥来的自在。”
郭道安道:“廉颇虽老,却是雄风犹存,你老弟的精气神比过去丝毫不减。”
武定二神色不变,道:“三十五年不见,狼王的风采更胜往昔,我这点微末之技不入方家之眼,愧领谬赞。”
郭道安摇头道:“不然,世人只知道你家老大武定一当初位列中南海三大宗师,是公认的武氏太极第一人,却不知你这个武氏太极的弃徒当年曾经搭手便将武定一弹飞,听秦老虎讲,武定一当日与龙勇和谢炜烨合战聂啸林,一身太极气功化布若罡,一鼓作气势如虎,强攻了聂啸林一百招,若换成你,也许能接下聂啸林一百招。”
武定二眉头动了动,傲然道:“一百招哪里够?而且我纵然不是聂老魔的敌手,但战死也不会跟人家合战一人。”
郭道安道:“武氏太极的门人恐怕不这么看。”
老狼王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之意,分明已经用上了杂道乱念诀。许三笑的精神修养已在九重之上,在场人当中,只逊色于老狼王和这姓李的中年人。所以能精确的把握到武定二正在被影响。
姓李的中年人忽然道:“无异想,无不定心,解脱无灭,二弟,你与死人争胜负,所为何来?”
这一句话入耳,如醍醐灌顶,许三笑心头竟随之一清,不由暗惊,这位李主任好强的念力!只听武定二闻声后说道:“武定一已经化作尘土,武定二还好好活着,至少我有一件事胜过了他。”
郭道安想从武定二的心中破绽入手,打破场间平衡。来而不往非礼也,姓李的中年人自不会跟他客气,抬头瞥了身穿黑色长袍的盲人一眼,道:“龙老大,听说你前些年为了炼金丹,偷了自由社的杭城金库,结果连累阴山狼城差点被灭,如果不是有人替你赔了人家的损失,你恐怕已成杂道的千古罪人了。”
身穿黑袍的龙老大深吸了一口气,道:“取了点不义之财而已,老子号称术盗,若不能领教一下华夏贼王的手段,这辈子死都不甘心。”
姓李的中年人点点头,道:“你倒是痛快了,却连累白甲道兄的双修道侣席红袖却被尚楠一记隔空劲打断了脊椎。”说着,眼皮一翻,眼中神光湛然在一旁的白甲道人脸上扫过。
白甲道人冷哼道:“我老婆的伤是尚楠造的孽,跟龙大哥没有关系,自由社找上阴山狼城,还不是受了你的蛊惑?李慕枫,你原是李厚生的本家侄子,后来被李厚生介绍到太祖身边护卫,才一步步踩着同道的血走到今天的位置。这些年来,明里暗里死在你手上的江湖朋友多的数不过来,你的话我会在乎吗?”
李慕枫轻轻一叹,道:“都说杂道四大宗师黑袍龙图第一,谁又想到你白甲的实力早在黑袍之上?我的无念禅音能让龙老大动怒,却不能令你动心,足见你的实力已经胜过了龙图。”
龙图的黑袍抖动,显然已经受了这话的影响。
郭道安突然抬头对米粒儿吩咐道:“没用的丫头,看什么呢?怎么不给客人续杯?”
“客人?”李慕枫轻哼一声,笑道:“郭兄这个恶客什么时候成了这里的主人?”说着,侧身将目光投向许三笑。
郭道安一招手,“过来坐!”
石桌两边站着两位九重境界的杂道大术士,一位武道大圆满之巅的宗师。许三笑依言坐下,却好像坐在针毡上。
郭道安问道:“小子,这姓李的老头是你请来的?”
许三笑点点头,坦然道:“我相信你是一言九鼎的,却不敢拿何小妹的命冒险,所以只好想了点办法。”
郭道安道:“别的先不必说,你就告诉他,我算不算这房子里的主人?”
许三笑道:“我已经答应洪水退了以后就跟你走,人都归你了,何况是房子。”
郭道安得意的一笑,看着李慕枫,道:“听见没?”
李慕枫呵呵一笑,道:“真有你的,不过也有你这一说。”端起杯子对着米粒儿道:“那就再来一杯。”一饮而尽,又对郭道安道:“一别三十五年,郭兄的道行比当初更胜,兄弟侥幸也没被郭兄你甩开,既然你没有交手之意,不如大家一起收势吧。”
郭道安看了眼一旁懵懂玩乐的何问鱼,迟疑了片刻,终于缓缓点头。
许三笑明显感觉到场间之前仿佛凝固起的空气陡然一松,很明显,是两位大术士同时放松了心神意志,结束了对周围一切的控制权的争夺。
龙图和白甲同时松了口气,而叫武定二的白发老者则额头瞬间密布汗珠。
郭道安一指何问鱼,道:“李兄打算带走她?”
李慕枫道:“这孩子命苦,现在又成了这个样子,我怎能弃之不顾。”又看了许三笑一眼,道:“听说这小子是当世唯一能唤回她记忆的人。”
郭道安微感诧异的看着李慕枫,“李兄看来是带着立场来的?”
李慕枫道:“受人之托而已,想请郭兄给个面子。”
“却不知什么人这么大面子,居然能请动李兄出头。”郭道安试探问道。
李慕枫一笑,道:“郭兄的消息是公的,兄弟这消息却是母的。”说着瞥了许三笑一眼,道:“这小子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找到了吴东商贸的谢抚云,接着萧落雁和董兆丰那老家伙就找到了我,她希望我能帮他们争取一个机会。”
郭道安恍然道:“原来如此。”突然面色一沉,道:“我要是不打算给这个面子呢?”
院子里的气氛刹那为之一紧。李慕枫神情一肃,看着郭道安。
阴山狼王冷笑道:“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李老兄更清楚我为什么要带走这小子,我找了他这么多年,之前是因为贼王有话,我当日在狼域中技不如人,早许下诺言,自然不好多说,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把他带走,岂有轻言放弃的道理?”
李慕枫不动如山,道:“郭兄以为我老的不敢领教你的杂道奇术?”
郭道安一指何问鱼,道:“让我放过这个小丫头没有问题,但许三笑必须跟我回祁连山。”
李慕枫道:“难得郭兄对我这个侄女这般宽宏,不过你带走了许三笑,便等于绝了这丫头唯一康复的机会,这与害她又有什么不同呢?”
李主任洞悉世情,一语中的,老狼王果然面露犹豫之色,凝眉沉思片刻后,竟说道:“既如此,我就把他们两个全带走!”
ps:手术复查效果极佳,谢谢你们的关心,小豆丁拿掉眼罩了,很开心。今儿太累,就到这吧,明天争取小爆发一下。
第二百七十八章 赌斗输赢
郭道安笑眯眯看着何问鱼,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普通老人看着自己的小孙女时宠溺的眼神。
这个世上只有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却能够改变很多事,甚至几乎可以改变一切。三十五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剧变。世道变了,老狼王快意恩仇的本性却未变。但就在这几天时间里,竟悄然发生了变化。这不得不说是时间和人性共同创造的奇迹。
阴山狼王的变化被李慕枫看在眼里,他暗自吃惊之余又岂会放心任凭郭道安带走何问鱼?
李慕枫发出一声长叹,道:“看来郭兄是要一意孤行了?”
郭道安不动声色道:“不必多说,要动手就只管放马过来!”
气氛更加凝重起来,许三笑心怀惴惴,不知这二人加上他们身后的三位如果在这里斗起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李慕枫轻哼一声,道:“你我之间若比道行深浅,正是半斤对八两,如有高低之分,也全在术法的应用上,我的念力,你的神意若在这里全力施展,恐怕不太合适。”
郭道安道:“你的意思是换个地方比划去?”
李慕枫摇头道:“这倒不必!你我暂时都是死不起的人,与其决一死战斗个你死我活,不若换个方法比试。”
“你倒说说看,只要公平合理,老子没有二话。”郭道安看来也不是很想跟李慕枫决一死战。
李慕枫想了想,眼神瞥向许三笑,道:“凭你我的道行,跟这小子斗术,自然不必全力以赴,不若咱们两个轮流跟这小子比划一下,各拿出七成道行,用各自的术法跟他较量,让许三笑来评判你我之间谁高谁低,我胜了,你走!你若胜了,我转身便走,你意下如何?”
郭道安想了想,额首道:“也算合理,凭你我的道行,谁高谁低一眼可辨,也不怕这小子偏帮哪一方。”
两个人就这么三言两语的替许三娃子做出了决定。而许三笑则以平静的目光看着一旁懵懂游戏中的何小妹。心里在想,她曾经如这院中的海棠一般坚强而美丽,如今为了我却成了飘摇在风雨中的嫩草。这是自己的责任,死都要守护她到底。不就是与两位神道大术士斗术吗?老子死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李慕枫道:“郭兄之前以主人自居,那就是主了,客随主便,郭兄请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待客之道,客人为先,李兄是客人,还是你先请。”郭道安摆手拒绝。
李慕枫道:“法子是我想到的,动手就由你先请吧。”
二人自重身份,都不大愿意先向许三笑出手。郭道安到底是邪道鼻祖人物,行事相对痛快些。道:“既如此,我先就我先。”
许三笑的房子是从金显扬手中买来的,院落宽敞有两个排球场大,三人同时起身,许三笑和郭道安径直行至海棠树下,对面站定。许三笑呼哨一声将黄虎召唤过来,道:“与您交手不敢托大,请原谅我叫上兽兵,全力以赴!”
郭道安点点头,道:“无妨,你尽管全力以赴。”
李慕枫又提出新规则:“还要说一个规则,咱们两个跟许三笑动手,谁要是不小心把他伤了,就算输了。”
“术法应用的核心全在控制二字,若不能做到控制欲如,的确算不得神仙手段,就依你。”郭道安表示赞同。
何问鱼走过来问:“爷爷和许三笑要打架吗?”
米粒儿揽住她,担忧的看着,哄骗道:“不是的,爷爷要教三笑哥哥些本事。”
许三笑凝神看着阴山狼王,心里很清楚,自己几乎没有可能获胜,在这二人面前甚至连造假都不行,唯有按照他们所说的那样全力以赴拿出自己的本事来。这两个人谁强谁弱,输赢结果自己根本没办法控制。
黄虎蹲在海棠树上,蓄势待发的样子。郭道安抬头看了一眼,赞道:“白牙,蓝爪,丰字额头,好一只华夏祖猫,可惜还没开启灵智,只能算略通人气而已,十成天赋本事发挥不出三成来。”
许三笑道:“左道幻术以迷惑心性为主,这种手段对你自然没大用,我所会的其他手段倒有一半是从你身上偷师来的。”
郭道安道:“管他跟谁学的什么手段,尽管展示你最擅长的。”
许三笑伏身一探,亮出个禅武宗八面听风的架势,身形一动,四下风起。
郭道安静静看着,唇角撇起一丝笑意,道:“有点意思。”
许三笑此刻尽量让自己心无旁骛物我两忘,全力施展,转动身体带动风起,信手在怀中摸出一包迷神粉,顺着风势掺了进去。但见平地起旋风,因为迷神粉的存在而能以肉眼得见,灰蒙蒙的,转动不止,活了一般。
李慕枫赞道:“驱风破雾,二十多岁就能掌握这样的技巧,很难得!”
郭道安信手一挥,平地生风卷起满地落叶,向着许三笑席卷而去。手法之老练纯熟,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许三笑感到自己手边的旋风正逐渐消散,任凭自己怎样去拨动,郭道安挥手间形成的旋风,威猛的裹挟着相对沉重的落叶,正精准的驱散着它。这是怎样一种精确的控制?许三笑震惊的想着。
有些技巧是天赋无法弥补的,得到智慧的惟一办法,就是用青春去买。就像能工巧匠打造宝剑,当徒弟的知道百炼钢千锻折打的方法,但千辛万苦锻造出的武器就是不能跟老师傅相比。术士之间的拼斗,境界高低是决定胜败的首要因素,但不是绝对因素,术的应用手法同样重要。能提升术法威力的道具也很重要。
郭道安说道:“弄风之术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是驱风破雾,第二重乘风破浪,第三重御风如龙,而你只在第一重境界上,你全部的心神意志都集中在气流的转动上,忽略了对气流运行轨迹和前行通道的把握,因此只能驱风。”
许三笑眉头紧锁,突然一挥手,树上黄虎刷的一下跳了下来。
华夏祖猫亮出白牙蓝爪,如风似电,扑击向郭道安。
只见老狼王抬头叫了声,去!接着信手一招,便把黄虎捉在手中。笑道:“好调皮的猫儿。”
许三笑早知黄虎灵智未开,在这等人物面前毫不济事,原也没指望黄虎能起多大作用。反正毫无胜机,唯有全力以赴发挥出全部实力而已,索性拿出了新领悟的奇术。踏斗布罡,身形转动,想象自己在水中,四下里拨动的风不是气流,而是那个水龙卷。平地起风,竟吸引的四周气流涌动,带动一树黄叶随风而起,翻腾起落恍若有神明在控制。
许三笑处在龙卷中心,头上黑压压全是被卷起的落叶,一面奋力拨动气流旋转,一面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郭道安。
郭道安微微动容,将黄虎丢在一边,道:“好手段,居然以驱风的手法发挥出了乘风的威力,可惜还是差了些控制力,就好像小孩提刀,玩不好就容易伤了自己。”说着,踏前一步,叫声声:“破!”亮出双手,连续挥舞。几道旋风从他手边转出。
刷拉一声,许三笑四周陡然风平浪静,腾在半空的落叶登时失去依托,落的许三笑满头满脸。
许三笑双手连挥,几片落叶被拳风激荡的飘向郭道安。于此同时许三娃子也奋起余勇,猛扑上去。亮拳踢腿极有法度,大有变斗术为比武之势。
郭道安纵声豪笑,道:“来的好!”信手连招,探出手臂,竟毫不示弱的拿住了许三笑的拳头,一把抓住了便不撒手,向后飞退,带着许三笑连退了三步。只见每退一步,许三笑的面色便红润一分。三步之后,许三笑如饮醇酒,摇摇晃晃,竟似已不能自持。
李慕枫道:“好一手借力破力,四两拨千斤,郭道安,你以心神激发潜力,又用了太极的手法破了这小子体内的气血平衡,这算什么手段?”
郭道安笑眯眯道:“管他什么手段,能赢便是好手段,我可始终只用了七成神意。”
这是事实,场间无人比李慕枫看的更清楚。术士斗术,层次越高对体力要求的也越高。高阶术士之间相斗,并不像低层次术士之间斗术那般容易分出胜败来,大家的精神感应都一样敏捷,彼此间稍有动作便立即意识到对方意图,比比划划,试探起来没完没了的并不稀奇。所以境界越高的术士,就越需要一个好体魄。
这跟习武者恰巧相反。武道高手过招,往往是层次越低者,越容易斗个没完没了,反而是武道境界到了一定层次,大家比的就只剩下精神修养的高低,胜负生死也往往取决于一招之间。
许三笑肃立在场间,还在体会着刚才瞬间发生的事情。
郭道安的手轻柔至极,只是轻巧的在自己手腕筋膜上一点,便破了自己浑身力道,令自己节奏大乱,稀里糊涂的便被这老头牵着连走了三步,每一步都清楚的感到气血翻腾难自持。这又是什么手段?还有他之前挥出去的几道旋风,破了自己以水遁术模拟出的风龙卷。许三笑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几道旋风威力并不大,却恰巧破坏了自己的风龙卷运转的节奏。同样是四两拨千斤的绝妙手法。
思忖良久,终于叹道:“我败了!”
李慕枫看着郭道安,点点头,道:“你完事了,接着该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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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三重念力,传艺斗术
遍地黄叶,深秋里,天地间一派肃杀。李慕枫站到郭道安之前的位置,凝视着许三笑,气势如山似岳。
许三笑低着头,鼻尖上的汗水滴滴答答的落下,从始至终没有机会出手。
因为李慕枫擅长的是念力。
李慕枫道佛兼通。不仅是天师道的山外大师兄,深谙符水禁咒之术,更精通唐密灵性念力之法。
假如一个人的能力就像宫殿里的不同房间,当需要发挥什么能力时其中的一个门就会打开。华夏的古人认为不同时间出生的人阳气不同,人的五行就会出现偏差,因此每个人可以打开能力门就不同,因此古人注重生辰八字。有的人阳气旺盛上打开的能力门多,就显得天资聪慧。术士们各具神通,便因为天赋不同,能开启的门户也不同。
李慕枫身具的神通便是信念的力量。将自身的精神意志与对手的同步,从而影响对手,让对手屈服。
许三笑闭着眼睛,极其小心地让自己镇静下去。眼前的李慕枫宛如神祗,令人难生反抗之念,又似一座大山压来,许三笑只能奋起精神,尽量不受其影响。咬牙扛着如山袭来的压力。
疲倦像涨潮一样,从身体的各处涌上来,但是许三笑刚强地打起精神,绝不让这种令人窒息的疲倦把自己淹没。这种要命的疲倦,很象一片大海,一涨再涨,一点一点地淹没许三笑的意识。有时候,几乎完全给淹没了,许三笑只能用无力的双手划着,漂游过那黑茫茫的一片;可是,有时候,又会凭着一种奇怪的心灵作用,另外找到一丝毅力,更坚强地划着。
李慕枫的念力在许三笑脑海中制造出的幻象给了许三笑巨大的压力。
第一波压力如潮,许三笑勉力顶住,很快第二波幻觉又到了。
这次的感觉是亢奋,血脉愤张,心旌旗摇。眼前仿佛有绝色佳丽,跳一曲幻舞天魔。肢体雪白若隐若现,腰肢玲珑扭动如蛇,舞姿曼妙充满了诱惑风情,身体上下关键部位时不时闪现。许三笑不知不觉间跟着手舞足蹈起来。举手投足动了几下,陡然意识到眼前一切皆是幻觉。身形一展,竟打起了禅武宗的养生拳。刹那间,心绪宁静,气血舒缓柔和。
李慕枫神色严峻,目不转睛的与许三笑对视着,赞道:“你很不错!”
许三笑忽然觉得欣喜万状,兴奋欢畅的难以自抑。待猛然醒悟时,却发现李慕枫的手已经搭上自己肩头。顿感万分沮丧。
郭道安道:“胜负难分。”
李慕枫叹道:“后生可畏!”
米粒儿拉着何小妹一直紧张的看着,这会儿见许三笑安然无恙,终于放下心来。
何问鱼却对许三笑问道:“许三笑,你赢了吗?”
许三笑唇角泛起一丝苦笑,摇头懊恼道:“输了。”
郭道安看了许三笑一眼,道:“你小子迫的李大主任连着用了心印念,体印念,最后动了神印念力和一点小把戏才让你彻底迷失,这份定力比你自行领悟的那几手术法更难得。”
李慕枫连施展三重念力打击才胜了许三笑,比之郭道安取巧获胜丝毫不显高明。这番较量却是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郭道安道:“胜负未分,还要继续比下去吗?”
李慕枫傲然道:“老友重聚,自然要多盘桓几天。”
郭道安道:“我怕再比下去这小子会先扛不住。”
李慕枫淡然道:“年轻人嘛,多经历些没有坏处,不过你我境界术法都难分高下,这么比下去,已经没多大意义,我又有个新想法,不知道你敢不敢试试?”
郭道安微微一笑,道:“你先说说看。”
李慕枫道:“你我之间论本事半斤八两,但处在你我的位置,到了咱们这个岁数,培养出合格的接班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空有状元师父培养不出状元徒弟,后继无人,待你我百年之后,还有谁会记得咱们。”
郭道安道:“久闻宗教办里三间房,你老兄左有武定二,右有得意门生段鸿飞,这教徒弟的本事确实一流,而我阴山狼城虽然人才不少,但我却一直没收过嫡传弟子,不过真要是比起来,我却未必服气你。”
李慕枫道:“咱们比一比交徒弟的本事如何?”
郭道安微微一怔,随即领悟到李慕枫的意思,转头将目光投向许三笑,道:“李主任的意思”
李慕枫额首道:“就以一个月为期,你我各教他一个月,看看谁教的好,便算谁胜了。”又道:“这小子虽然是左道嫡传,却是你杂道许家的嫡传血脉,你把他弄走不也是打算调教的吗?”
郭道安面色一变,道:“他是道陵师弟的儿子,杂道唯一嫡传血脉,我早打算传他杂道五方杂术,你老兄却是龙虎山天师道的山外大师兄,唐密念宗当代第一宗师,身上的本事都是不传之秘,就为了跟我斗气,便要违背师门禁令?”
李慕枫傲然道:“六十年前我入警卫团时,便已经被开革出所谓师门,如今我想做什么,谁敢说三道四?”
郭道安道:“痛快!”又道:“这头一个月我来,完事之后你来考教他的本事涨了多少,之后再由你教一个月,再换我来考教,咱就比谁教的更高明。”
何问鱼开心不已,问道:“爷爷,你不走啦?”
郭道安忽然想到她称李慕枫为伯伯,却叫自己爷爷,无形中胜了李慕枫一阵,心下不由大为得意,哈哈笑道:“对啊,爷爷暂时不走了,还和你玩跳棋。”
何问鱼摇头道:“不玩跳棋,玩五子棋。”
一问一答,其乐融融。
李慕枫果然面色难看,却其实是因为想起何问鱼父母双亡,师父失踪都与老狼王有莫大关联,不禁喟然一叹。
能得当世两大术士轮流点拨,对任何人而言都是莫大喜讯,但对许三笑来说,最重要的却是暂时不必跟何问鱼分开了。剩下的才是欣喜于这件事。
但很快,许三笑便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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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弄风术
许区长最近很忙,三镇新区的区委新址选在了歇马镇,区委新楼率先破土。歇马镇政府办公楼改成区政府,老楼扩建工程也已经上马。路基扩建工程和一期基建工程一起上。打着灾后重建的旗号,争取来了省委拨款和国家专项资金,现在许三笑成了财神爷,每天出入办公室的大小包工头承建商络绎不绝。忙的许三笑连玉刚的庆功宴都没时间去。
值得一提的是,张玉刚在这次骤然爆发的洪灾中的表现卓越,被南山市委上报省委,建议授予防洪卫士的荣誉称号。
艳阳县尽管地处南山脚下,马鸣江中上游多弯多滩地区,属于山洪多发相对不易应对地区。却凭着扎实的防洪基础工程和有效的应急减灾机制,只以微小代价渡过了这场灾难。
中央的霍振民副总在去北沟灾区前线慰问时,特别到艳阳县走了一圈。对这里的防洪措施十分满意,尤其对艳阳县委县政府在这次灾难来临时的表现感到满意。在认真听取市委书记李湘武和艳阳县委书记张玉刚的汇报后,霍振民欣慰的说,艳阳县的防洪减灾工作经验值得在整个西南所有山洪泥石流多发地区推广。小张书记未雨绸缪,处处以人民利益为先的做法,更为所有经历这次灾难并付出沉重代价的地区的干部树立了榜样。
张玉刚把这事儿跟许三笑说了,不免一番交口称谢,盛情邀请许三笑去参加他的庆功宴。以二人的关系,许三笑于情于理都该去露一面,但最终,许区长还是拒绝了小张书记的盛情相邀。原因就俩字:忒累!
白天应付工作对许三笑而言算不得消耗,真正要命的是晚上的老狼王。
郭道安在没开始传艺前便许下豪言,要在一个月内让许三笑的弄风术达到御风如龙的境界。
这弄风术本就是杂道九重天外的三大奇术之一,许三笑之前所掌握的都是模拟郭道安当日杀周至柔时的手段,凭的是高深的精神修养能准确把握气流变化,山寨了一手弄风术。用来对付境界不够或者实力稍逊的对手还能凑合用,但实战价值已很有限。郭道安传许三笑弄风之术,从基础授起,先以快和准为首要标准。
在山中寻了个僻静所在,开辟出一块空地来,每晚二更到五更都是许三笑学艺时间。老狼王一来确实有心传授,二来更怕在这方面输给李慕枫,弱了自己的名头。因此教起来颇为卖力。对许三笑的要求极为严格。
训练的方法并不复杂,先是弄了遍地落叶,让许三笑不准用手,将所有落叶集中成几堆。许三笑一开始以为很简单,试过了几次终于发现并不容易。场地小,落叶多,想要借风力精准把落叶分成几堆,对驾驭风的能力要求极高。许三笑用手搓成的小旋风威力太弱根本卷不起落叶,行拳旋转以手拨风形成的大龙卷则一动便将所有树叶集中到一处。
许三笑连着练了几天,弄出个大龙卷最多只能将树叶分成相互不干扰的两堆。郭道安讲,要想招手生风,务必能做到精准把握气流运动轨迹和方式,不是简单的随风而动,而是要能精确明了风的产生过程,阴阳五行物质在空气中摩擦时的变化。要想做到这一点务必要做到,神不思归,控必入微八字。
练功学艺很苦,尤其是背一个急于争胜的神道大术士逼着学艺时,更是苦上加苦。但许三笑从不抱怨,无论多难的要求,只要郭道安说出口,许三笑便去练习,绝无二话。
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每个人的成长和增强,都需要用青春和汗水来交换,郭道安之辈也是这么过来的。
许三笑十分珍惜这个机会,如果何问鱼一辈子都不能恢复记忆,成不了郭道安口中那个内外如一俱入神道境界的武道大宗师,那自己就要保护她一辈子,一贯道的杜淳锋已经出过手了,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是茅山宗那位显密合一的大宗师杜可风?亦或者是蛰伏数十年的一贯道中某个大掌柜?就算远在大雪山中的李神通亲自到来也并非不可能。
分树叶的游戏进行了十天,到了第十天头上,许三笑已经能纯熟掌握招手生风的技巧,并且也已领悟到控必入微的手法。并且终于明白原来这风是可以从身上走过的。郭道安之所以能招手间便生出那么强劲的旋风,正是在摆手前,先任气流入体,用气血将这气流从手上的汗毛孔中逼出。而道行越深,人便越通透,做到这一点也会更轻松。
十天后,许三笑已经能准确的将落叶精准的划分成十几堆。弄风术的手法越发的炉火纯青。
到了第十一天,郭道安将地上的落叶尽数换成了细碎的沙石。要求方法与之前的树叶一般无二。仍旧是让许三笑将这些碎石如那些树叶一般区分成十几堆。碎石和落叶相比,难度增强何止一倍。需要的风力增强了,控制入微的技巧也相应增强数倍,许三笑不得不又开始没日没夜的练习。
这种二五更的功夫是最熬神的,尤其是白天不能得到充分睡眠的情况下。术士们的精神修养跟武道家的体力修为差不多是一个意思,不断消耗也会产生疲劳。而且精神的疲倦比之**的疲劳更难克服。
许三笑现在基本上车就睡觉,不叫不醒。区政府办公室主任孙振华和司机刘枫都劝许三笑多注意休息。郭道安却说神疲时最敏感不过,想要达到御风如龙的境界,乘风破浪是控制力的基础,妙到毫巅的手法则是技巧。
冲冠一怒为红颜,许三娃子豁出去了。李虎丘那个要求还在耳侧,那边有远在燕京的李燕,这边有需要自己守护的何问鱼。许三笑心中走火入魔般渴望自己能像郭道安一样强大。
一晃儿,十九日过去了,许三笑神疲难当,元气损耗极巨,面对遍地碎石,心有余而力不足,招手生风,竟只有一缕微弱旋风,卷起一线烟尘,许三笑心怀自嘲,小心细致的控制这一线烟尘给郭道安看。
出乎意料的,老郭竟很满意。点头道:“嗯,明晚不必练习了,陪陪小丫头,恢复恢复元气再来。”
十六的月,依然如圆盘挂在中天。月光顺着窗户钻进屋子,爬到榻上。
夜色撩人,何小妹八爪鱼似的缠在许三笑身上。失去了记忆的何问鱼却还没忘了一些本能。自从那晚许三笑以左道房中术试图唤醒她的记忆,食髓知味的何小妹便迷上了这件事儿。
此刻,她释放出的热情仿佛能把人蒸熟。月光照在她的脸上,那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那乌黑明亮的眼睛,那可爱的鼻子,那粉润的嘴唇,让她看上去像下凡的月光女神,充满了魔幻的魅力。
她美妙的身子紧密而巧致的包裹着许三笑的宝杵,摇晃着舒缓的节奏,沉浸在自然的欢畅中,看不出半点生涩和犹豫。许三笑的身体被打开,被放入蜜糖中,在她那甜美的口中,在那犹如蜂蜜的汁液中,一点点地融化。
随着极致舒畅的感觉在升腾,许三笑和她紧密相连的渐渐不只是**,更有一种灵魂合奏,琴瑟和鸣的愉悦在其中。许三笑脑海中生出玄鸟过镜湖,划过一点涟漪的画面,此情此景,点点滴滴都在心头。
身体的感觉如蜜里调油,灵魂则在不断升腾,许三笑的精神世界里,天蓝水净,山水如画,有美人入画中,粉黛桃花,曼妙轻盈,竟在那湖上起舞。许三笑忘情的追上去,叫着仙姑姐姐。那女子却一纵跃上云端,转眼消失不见。怀中何小妹却突然发出一声娇柔至极,令人骨肉灵魂都一阵酥麻的呼唤。
许三笑陡然醒来,感到浑身精力充沛,连日积累下的疲倦一扫而光。
明天就是这个月最后一天,弄风术第三重境界御风如龙似乎还遥不可及,明晚老子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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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御风如龙
新年将至,三镇新区一派欣欣向荣。省电视台一支摄制组来给张玉刚做专访,顺带着到三镇新区转了一圈。作为省委重点规划的主打新能源企业的经济特区,三镇新区在这次抗击洪灾中的表现可圈可点,新组建的区委班子还被树为防洪减灾的先进班子,具有一定新闻价值。另外南山市是个旅游大城,歇马镇风景区刚被评为国家三a级,同样是个很好的新闻素材。
干的不漂亮没关系,吹漂亮些,老百姓不知道工作是谁干的,吹的多了,影响力自然就上来了。李东耀心知肚明,这是杨副书记派来给他脸上刷色的,自然是极尽热情的招待。
作为他的主要竞争对手,许三笑一直冷眼旁观这厮在那里上蹿下跳。不是拿他没办法,实在是精力有限,难以兼顾。
如果说官场中的变化关系到的是发展的问题,那么跟随两位大术士修行则决定的是生存基础。目前最重要的当然是生存问题。对于李东耀这类的杂鱼小虾米,只要略施手段就能把这孙子打落尘埃,就好比跑马拉松,许三笑是全国冠军级的,李东耀却是校队二流水平,先放他五百米也无妨。
那天夜里,许三笑元神饱满的状态下,全力施展郭道安传授的弄风术,招手生风,风龙狂舞,不但很快将碎石分堆成功,许三笑还展示了弄风术第三重境界,御风如龙。在适当将须弥净火粉掺进风中后,火龙盘身的情景竟真的实现了。只是火候和时间上掌握的稍差些,最后收的时候,还不小心把头发给烧到了几根。
郭道安对许三笑的进步十分满意。李慕枫表面不屑,内心中却不禁钦佩老狼王传艺有道。钦佩归钦佩,较量还得继续。
接下来的一个月,轮到李慕枫传艺了。
与郭道安相比,李慕枫传艺的方式看起来要相对轻松的多。
同样是二五更的功夫,许三笑要做的只是读书诵经和练习几十种唐密手印。
李慕枫讲道与郭道安说法可算作两种极端。郭道安看重外功,要许三笑体察天地至微变化,将自身融入天地中,泥丸真神能看见的,便能为我所用。看见和了解的越多,能力就越多越强。术也就更厉害。而李慕枫却更看重内修,是要内照五蕴,找出自身体内的宇宙,与外界的大宇宙大自然达到统一和谐。
唐密的最高境界叫做:无上瑜伽。
无上瑜伽和其它瑜伽的区别在于,它更注重对心的要求,即把修心放在首位,它认为只有更好的控制自己的心态即对意志的控制,才能最终达到无上的境界;什么是无上境界,就是无欲无求,直至心如止水,意识外放混同天地自然的意志,最终达到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善即是恶,恶即是善,好即是坏,坏即是好的至高境界;从而达到佛陀所说的众生平等,人人可渡之无上心态。
许三笑说,无善恶,无好坏,无情无欲,岂非便是太上境界?
李慕枫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不过是先在精神层次上尽可能的接近天道而已。”
“佛之所以为佛,众生之所以为众生,只因为一层极坚且厚之心垢玻璃为之隔绝。密宗行人以大菩提心为因,并得金刚上师心传密法,以我之三密,与佛之三密感应道交,恰如用大锤,将坚固的心垢“玻璃”击得粉碎,立使瓶内空气与瓶外空气融合交通,故得即生成佛。”
李慕枫说到这一段的时候,许三笑脑中便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尊古佛相来,顶天立地,宏伟无边。忽而,佛脚下出现大千世界,有人为善,有人作恶,诸般人间景象纷至沓来。那古佛却亘古不动高不可攀。恶人求之,善人祷之,他理也不理。恶人骂他,善人怨他,他照样不闻不问。但最后,他的心神意志却让善人安息,恶人瞑目。这便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的佛?
许三笑为之神夺,不觉便想起叶皓东送给自己的那十八尊金佛来,竟不自觉的模仿起那十八尊金佛的指印来。
待十八种指印尽数演练完,心中刹那一片光明温暖,莫名的感到无比舒服。只听李慕枫在耳边说道:“这是古印度无上瑜伽门的三十二法印,你刚才所练,有几个指印我都是后来修行到如今的境界后,自行领悟到的,你从哪学来的?”
许三笑遂将郭侃宝藏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道:“那十八尊金佛造像就在歇马镇上,被我秘藏在日军转运仓里,您要是感兴趣,随时可以看看去,如果看着不错,拉走也无妨。”
李慕枫道:“若换做二十年前,便是踏破千山我也非看不可,但现在,佛已经度不了我,不过对某些人而言,这十八尊金佛造像仍旧是无价之宝,你要当心,别让信不过的人知道你有了这十八尊金佛。”
许三笑颇为遗憾,李慕枫对十八尊金佛感兴趣,对李慕枫后面的话也没太在意。
李慕枫却对许三笑口中的威猛无敌的大汉更感兴趣,道:“那大汉应该就是杨军虎了,当年叶皓东京华喋血,孔大师奉命对他出手,最后却特意成全了那年轻人,老和尚借那一败摘掉了无敌的心魔,心意修行一跃至神道究极境界,而杨军虎在那一战之后,武道更上一层楼,估计现在已经突破了先天体力的桎梏,可惜,这样天赋卓绝的人物却跟那李神通一样,为一念执着死忠于叶皓东那么个凡夫俗子。”
“孔大师又是哪一位?”许三笑好奇心起,随口问道。
李慕枫道:“当年一贯道李神通远遁西疆躲进大雪山,其实怕的并不是铺天盖地的军队,而是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孔大师?”
李慕枫道:“当年他还叫孔文龙。”
许三笑叹道:“咱们这些术士穷尽一生修行,到了最高层次后,比起这样的武道大宗师来,仍旧逊色太多了。”
李慕枫摇头,不以为然道:“这可未必,那是因为你的修行还不够,甚至我也还差些火候,当年一贯道,晋省大掌柜,国术宗师形意薛一身功夫已达神道境界,与孔文龙决战津门国术馆,败北后被乱枪打死,当时的情形,是我亲眼所见,形意薛的功夫并不逊色孔文龙多少,这等人物还要受李神通驱使,难道这李神通便不是术士吗?”
许三笑听的心驰神往,道:“是啊,上次我还亲眼见郭先生与尚楠比斗,虽然被打的落荒而逃,但当时尚楠胜的其实也很险。”
李慕枫颇有心情,打开话匣子索性多说几句,又道:“武道宗师一旦入了神道,体力近乎无限,气血如汞,百邪难侵,普通的药物类术法根本不能伤他们分毫,但他们的神道心意除了极个别某些人外,一般来说都不算很强,故此郭道安才能在尚楠脑子里制造幻觉,而且比较而言习武者比修道者要多的多,但能入神道境界的却是凤毛麟角,据我所知,当今华夏境内,只有尚楠和杨军虎两个而已。”
许三笑诧异道:“李燕她爸难道不是?”
李慕枫道:“他?与其称之为武道家,倒不如把他叫做习武最有成的第一术士,他修的是心之神道,一身功夫技巧虽然厉害但体力还差尚杨二人一筹,全仗心意神道天下无对,一切功夫技巧到了他手上便都成了术士之术,这才使得他看起来体力虽不如尚和杨,功夫反倒高过了这二位神道大宗师。”
许三笑想到了那个约定,这李虎丘按照李慕枫的说法,就是一个以功夫技巧为术的神道大术士,而且是最高境界的。沉吟问道:“李先生,我想请问您,我得到什么境界才能在面对面的情况下不被李虎丘拿住?”
李慕枫道:“人身五行,天赋不同,有的人天生体力雄健,如尚楠和杨军虎之流最适合的便是习武,但这种人千百万中未必选出一个来,而有的人却是根骨极佳,天生便适合修道,就如我和郭道安。”深视许三笑一眼,又道:“你的天赋根骨都不错,但两方面又都算不得最突出的,修道习武都不是容易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只要你能吃得下苦中苦,李虎丘能做到的,你当然也能做到。”
许三笑暗自一叹,过去对李虎丘究竟是个什么实力一直没个准确的概念,只知道强的没边。现在终于晓得了,准岳父确实非常厉害。精神修养胜过了郭道安,李慕枫。因为精神修养的强大,便连功夫都强过了尚楠,杨军虎之辈。就像那隔断双星广阔无边的银河,横亘在自己和李燕之间。
李慕枫道:“你跟李虎丘养女之间的事情,萧落雁跟我说起过,她也希望能成全你们,但李燕那小姑娘对李虎丘而言太重要,为避免李虎丘误会,她不便过多插手,所以你只能靠自己,不能只凭诚心,更要有足够的实力!”
许三笑谈兴顿灭,闭上眼,口中默默诵念起大日经
第二百八十二章 增强实力,独善其身
白梦江的酒店里,许三笑忙里偷闲正宴请张玉刚和林雨楼,由于有女客,何小妹和米粒儿也都被找来陪林雨楼。
歇马镇被确定为三镇新区核心区域后,地价一路飙升,白梦江的酒店前后三层院子,在主要商业街上占据了数千平米的面积,在如今寸土寸金的歇马镇中心区域,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跟许三笑混了三年,白梦江收编了从前歇马镇上所有的地痞混子,刑满释放人员。真正成了地下秩序说一不二的维护者。
不但在景区游乐场中经营着多个游乐设施,还拥有歇马镇上最大的电玩城,网吧,歌厅,包括这座酒店,随着三镇新区的建立,白梦江的资产凭空增值数倍。名利双收的同时社会地位与日俱增。随着社会地位不断提高,白梦江的名头在歇马镇地面上越来越响亮,已经有声音在传,说他是歇马镇的地下书记,未来三镇新区的土皇帝。
白梦江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谁给的,通过叔叔白文元,他知道许三笑在官场中的境遇并不是很好,市级的领导不待见,省级也有领导对许区长有成见。
但正因为这样,白梦江才对许三笑更加钦佩。
许三笑从一个村官到歇马镇上干了三年,从副科级干部到正处级,在四面楚歌人人喊打声中达到了许多人混迹官场,一辈子才能达到的高度。如今的三镇新区里,尽管一直存在两种声音,但许三笑的声音永远是最响的,南山猛虎之名绝非虚名。尽管李东耀身为新区党委书记,背后站着省委和市委的领导,却始终被许三笑骑在身下。
有句话叫树大招风,白梦江的大名很快就传到李东耀的耳朵里,而他和许三笑走的很近这件事自然也瞒不过李东耀。对于李东耀而言,只有干掉许三笑,他才有机会掌控三镇新区的大权。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跟许三笑关系紧密的黑老大似的人物的出现,让他觉得是个机会。先是区委定点招待换到了来自驻兵镇的谭辉开的富江酒楼。接着又趁着许三笑醉心学艺很少管事的机会,要求所有承建商也把招待地点换成了富江酒楼。
白梦江心知肚明,这是李东耀做的小动作。而且只是个开始,试探,警告,提醒,兼而有之。全看白梦江如何反应。
酒店大门口,白梦见急匆匆赶过来,进门便问门口服务生,许书记在哪?尽管三镇新区成立有几个月了,白梦江还是习惯的称许三笑为许书记。服务生说,跟几位客人在二楼牡丹轩吃饭呢。
牡丹轩里,许三笑和玉刚推杯换盏,聊的正热闹。今天是农历二十九,张玉刚晚上就要回京城,跟许三笑借人来了。他打算请刘枫带齐一家大小送他一趟。许三笑慨然应允。此刻,林雨楼正说起一个印度人在她的节目中做出的神奇表演。
林雨楼说道:“那人凭空变出三个火球,在手里玩了几手交替扔球,后来将三个火球一起丢到空中,爆炸出一团白雾,而后那人就在台上消失了。”说到这儿,她的表情还带着惊奇之色。又道:“我当时就想到你了,还给玉刚打了电话,结果他说你正忙着呢,没空理会这事儿。”
许三笑想了想,问道:“你说这人只是节目现场的观众,之前没跟你们打过招呼,一切表演都是临场发挥?”
林雨楼点头道:“正是这样。”又道:“观众表演一下魔术本来就是我们这个节目的特色之一,问题的关键是他的表演太惊悚也太真实,已经超出了魔术的范围,我当时问过现场的几位嘉宾魔术大师,都对这个印度人的表演表示难以理解。”
正说到这里,白梦江亲自端着个大盘子推门而入,道:“加一条大龙鱼,遁龙潭的水被山洪给弄浑了,这鱼现在可不好弄。”
又道:“许书记,您可算是露面了,快两个月了,见你一面都难。”接着冲玉刚点头,道:“原来是张书记在这儿呢,我就说别人没这么大面子,上回我老妹跟着摄制组在做专访,想请许书记谈几句,我请了三遍都没赏脸。”
人与人之间,走的频繁关系自然就近,久不打交道,曾经最熟悉的朋友也难免变得生疏。对白梦江而言,不能也不敢跟许三笑变得生疏。
许三笑道:“你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放心,只要我在三镇新区一天,就没人能动得了你。”
白梦江诉苦道:“他这么一搞不要紧,酒店的生意比上个月少了四成。”
许三笑道:“小家子气,你又不缺钱,盯着那仨核桃俩枣能有多大出息?”
白梦江苦笑道:“您说的倒轻巧,这不是还养着这么多人呢?上上下下百十号人都要养家糊口啊。”
许三笑点点头,沉吟道:“说的也是,你看这么办行不行,你把这酒店关了,我再把周边十几块地批给你,跟景区合作建一家上档次的大酒店,争取建起一座地标性建筑,把你那个什么电玩城,三温暖,网吧,全容纳进去,地下再弄个大超市,到那时你白梦江会是什么格局?”
三镇新区预计在三年内将要迁入的总人口会达到八十万,歇马镇风景区评为国家三a级,预计游客流量也将是现在的数倍。有人的地方就离不开衣食住行,吃喝玩乐。此事大有可为!
白梦江听的目瞪口呆,迟疑道:“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所需的资金太多了,这么大的盘子我怕托不住啊。”
许三笑道:“既然是跟景区合搞,资金方面你就不必过多考虑,主要是要你的人和地,钱这方面,你能拿出多少就拿多少,剩下的部分你去找苏总谈,我们刚卖了虎啸山庄,这笔钱建一座上下五十层的楼大概没问题,另外只要楼房起来了,那几家银行看到盈利的机会,一准儿会踢破门槛来找你给你贷款,到那时你还愁没钱吗?”
白梦江恍如梦中,道:“许书记,您这是动真格的,还是画饼逗我开心呢?我怎么感觉跟做梦似的。”
许三笑道:“这阵子私事缠身,一直没能顾得上你,其实这个想法我早就有了,你要觉着合适,就先这么说定了,我这边还要给玉刚送行。”
白梦江赶忙知机的:“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先慢慢吃,明天我去找您商量。”
许三笑道:“这事儿你先找王峰合计合计。”
白梦江起身告辞,许三笑转头对林雨楼说道:“咱们刚才说到哪了?”不待林雨楼提示,自问自答:“哦,对了,说到你请的那些魔术大师们都解释不了那个印度人表演的魔术,我这么跟你说吧,其实那已经超出的魔术的范围,太具体的我没能亲眼看到,也不好多说。”
林雨楼道:“可恶的是那个印度人表演完之后并没有离开蓉城,还在蓉城开了一家火拙瑜伽俱乐部,专门吸收那些寂寞单身的富婆,兰春秀大姐就是这家俱乐部的钻石会员,这个印度佬长的特别,嗯,英俊,简直就是单身富婆们的春.药。”说着,瞄了一旁张玉刚一眼。
张玉刚酸溜溜道:“还他妈富婆们的春.药,能他妈有多英俊?”
许三笑道:“你觉着这人有问题?”
林雨楼点头道:“我担心兰大姐被他骗了,现在兰大姐对这个印度人痴心一片,言听计从,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许三笑问道:“其他富婆呢?也都跟兰大姐似的?”
林雨楼道:“我听兰大姐说那个印度人对其他人都是逢场作戏,只有对她一个是真心的。”
许三笑心道这是一句屁话,感情骗子惯用的伎俩,估计兰春秀之所以会上当,恐怕还有其他原因。只听林雨楼又道:“兰大姐还跟我说,那阿贾尼是印度富豪之家出身,从小在迦楼罗寺修行,身具无上神通,之所以来华夏,其实是因为不愿意被家族责任束缚,跑到华夏这边来传播自由幸福和福音。”
许三笑嘿嘿笑道:“原来是这样,你觉着这个阿贾尼说的全是假话?”
林雨楼摇头道:“不能肯定,但我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股子邪气,一举一动都似乎有魔力似的。”
这是修行有道,筋骨肌肉与整个身体达到高度的协调,一举一动都暗合了天道,让人看着舒服。而同时在精神层面上,能达到形神由内而外,对周围人产生吸引力,这个人的修养应该更深。瑜伽是一门古老的修行体术,虽然强化的是筋骨,但修养的却是精神。是真正内外双修的法子。林雨楼口中这人修行此术,肯定已经达到了一定高度。
张玉刚不满道:“你跟许哥说这事儿的目的是什么?兰春秀跟他在一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凭什么插手?”
林雨楼道:“咱们这不是说起这个人,许书记感兴趣问到这儿了吗?我能有什么意思啊?”
许三笑道:“我确实挺感兴趣的,但还不至于为了这几句话就大老远跑蓉城去会这个阿三,这事儿听着挺有意思的。”
林雨楼看着张玉刚,道:“你看,许书记都这么说了,就偏偏你喜欢小题大做。”
连张玉刚都能看出来的事情,许三笑会毫无知觉吗?张玉刚面沉似水不吭声了。许三笑一盘看着,心中盘算,林雨楼一直都是个挺有野心的女孩子,许三笑完全能断定,她已经是严朝辉手中的一枚棋子。所以她说的每个字是具备代表性的。严老师让她来把这件事告诉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酒足饭饱,刘枫驾商务车带着自己全家和玉刚一起上路,林雨楼也跟着离开。临别前林雨楼道:“许书记,严先生有话想跟你说,希望你能给他打个电话。”
自从上次严朝辉带走宫艳诗,许三笑便跟严先生彻底断了联系。许三笑按照林雨楼给的号码打了过去,严朝辉在电话里开门见山说:“许三笑,想必你也已知道,国家很可能将在未来三五年内在西南有大动作,如今西南大地正是风云际会时,自由社,信义堂都来了,一贯道死灰复燃,还有日本人和印度人,你还想独善其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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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数风流人物
李慕枫传艺一个月,前半个月传授指印,逼着许三笑整日诵经。后半个月练字识药,调节呼吸,吸收精纯的清气,超然独处,令精神守持于内,锻炼身体,使筋骨肌肉与整个身体达到高度的协调。积养精气,集中精神,使其远驰于广阔的天地自然之中,让视觉和听觉的注意力守持于八方之外。
左道之术不重视基础,以房中双修术为主要修行手段,注重外功,采补阴阳的同时辅佐各类奇药,在术士界一直被称为旁门左道,与杂道被称为邪道一样,都是人所不齿的叫法。许三笑的精神修养虽高,但能发挥出的潜力却有限,究其根源,正是因为基础不牢。
李慕枫不愧为术士之中一代神道宗师。与郭道安一上来便传授高端技艺不同,这一个月来,李慕枫所授的都是基础类的东西。天师道崇尚阴阳平衡,主张通过内修,将人体自身的一切与天地四时运转结合起来。
李慕枫讲,术士宗师的精神潜力巨大,但精神修养的基础不牢,便等同于武道大宗师能激发最大潜力,但体力境界不够,承受不了那样的力道,便很容易被气血撑破血管经络骨骼,形成兵解。而术士一旦不能承受超乎自身极限的精神潜力,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精神错乱,丧失理智。所以他教授许三笑的东西,是为了打牢基础,让许三笑可以发挥出更多的精神潜力。
许三笑随李慕枫修习天师道的基础功法,一切都从头开始。任何流派的方术在打基础阶段都不是个愉快的过程。到了许三笑这个境界,再回过头来学习一门打基础的功法,不免会感到枯燥乏味。
左道修的是人之术,师法的是天地交泰。而天师道师法的却是天之术,师法天之阴阳。但不管哪一种奇术,基础功法其实都脱胎于易经和黄帝内经,李慕枫要求许三笑记牢的东西,有许多都是许三笑曾经耳熟能详的。
自古以来,修道者都以通于天气为生命的根本,而这个根本不外天之阴阳。天地之间,**之内,大如九州之域,小如人的九窍、五脏、十二节,都与天气相通。天气衍生五行,阴阳之气又依盛衰消长而各分为三天有精,地有形,天有八纪,地有五里,故能为万物之父母。清阳上天,浊阴归地,是故天地之动静,神明为之纲纪,故能以生长收藏,终而复始。
许三笑每日里依照李慕枫的传授的方法打坐调息,精神修养未见增加,但内部的涵养却增加了许多。举个例子就是水池里的水还是那么多,但池子变大了,掀起的浪大些也不至于淹了池子。许三笑对自己的实力和极限越发的清明。精神气质越发的清朗沉静。
一晃儿,一个月过去,又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刻了。
郭道安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出许三笑精神气质上的变化,不由长叹道:“李老鬼,真有你的,老子甘拜下风。”
李慕枫并不客套,道:“你其实教的也不差了,只是杂道向来看重术,天师道却最重个人修养,许三笑眼下最需要加强的却正是个人修养,所以才让我钻了个空子。”又道:“还记得咱们之前的约定吧?”
郭道安挥手道:“你赢了,俩人归你带走。”
李慕枫笑道:“郭兄还是这般快人快语,不过我虽然侥幸胜了,却并没有打算把他们带回京城。”
郭道安道:“随便你怎么安排,反正老子说一不二,说走就走。”
李慕枫道:“郭兄且慢,请听我多说几句,如今西南之地风云际会,李与叶争雄,宋与洪争锋,郭侃宝藏见天的消息传的满天飞,东瀛兴福寺,印度大菩提寺都派了人过来,这许多热闹怎能少了你我呢?”
郭道安嘿嘿一笑,道:“小鬼子是冲着重阳遗稿来的,印度阿三则是为了当年被我那个祖先抢走的十八尊金佛,这些人为了点没用的东西你争我夺关老子屁事。”
又道:“自由社和信义堂怎么闹都不会大搞,叶大龙头是为了帮洪天明积累入常的政治资本,李虎丘摆出一副要搞洪天明的架势,骨子里其实是为了逼叶皓东放弃能源产业的控股权,这种级别的游戏,你这官身子玩玩还可以,我他妈要是敢掺合进去,说不定明天就得被李虎丘一指头戳死。”
李慕枫道:“杂道弟子精通医卜星象之学,这些年玄学复兴,混迹于高门大户中的不在少数,郭兄的消息果然灵光。”
郭道安扫了许三笑一眼,道:“灵光有个屁用,后继无人,眼看就要在我手中断了传承,终成一盘散沙。”
李慕枫道:“三十五年弹指一挥间,李神通下山之日不远,当年他说下山之日便是一贯道一统术士界之时,李神通隐身幕后经营多年,一贯道暗在的实力不可小觑,如今茅山杜可风的弟弟已经做了齐鲁大掌柜,天师道我那三个没出息的师弟多半会归顺,我身为政府相关部门的负责人,肯定要与他周旋到底,而郭兄你一向傲骨铮铮”
郭道安道:“老子今年八十八了,浑身早没了会打弯儿的骨头,李神通这老不死的再厉害,也别想让老子给他端洗脚水,至于老子归位后,这些杂道弟子,便由他们自生自灭去,古往今来,被彻底消灭掉的江湖门户还少了吗?”
李慕枫道:“郭兄请听兄弟把话说完,李叶争锋,这二人的财力实力都绝不在李神通一贯道之下,自由社与政府关系密切,信义堂则手攥着几张王牌让政府不敢对其轻举妄动,两方面势均力敌,正合乎平衡之道,宗教办与自由社可算同气连枝,郭兄何不与信义堂”
郭道安摆手道:“多谢李兄好意,不过我独断专行惯了,叶皓东是人中之龙,老子深感钦佩,但也知道他不可能听老子支配,而我却绝不能仰人鼻息度日,李兄要是还瞧得起兄弟,这事儿今后不要再提了。”
李慕枫微微一叹,道:“郭兄是人中霸王,生为人杰,死为鬼雄,兄弟钦佩。”
郭道安来到许三笑面前,在肩头上轻轻拍了拍,道:“小子,一定照顾好何小妹,否则老子不饶你。”
一句话说完,扬长而去。
许三笑从头到尾没有插嘴的余地,心中已被诸般情感填满。有震撼更有不舍,有期待又隐约忐忑。听郭道安话中的意思,李神通三十五年前跟他们有过一个约定,一贯道要一统术士界。李虎丘来西南明面上是冲着洪天明来的,实际上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叶皓东为了帮洪天明争政绩,正在为数年后可能爆发的战争做准备,肯定不会让洪天明倒下。他手中有李虎丘想要的能源贸易,但不会就这么交出去,一定会有一番较量。
重阳遗稿就在自己手中,十八尊金佛也在自己这里。郭侃宝藏见光的消息肯定是马二龙泄露出去的,想必这位马师兄一定不会忘记顺带着坑自己一下。老狼王就这么走了,曾经许三笑做梦都想他赶紧走的越远越好,但真到了这一刻,却突然有些不舍。不管是刚烈豪迈的龙图还是寡言冷俊的白甲,都有可取之处。这三个人就这么一直住着不走,其实也挺不错的。
李慕枫望着郭道安离去的背影,叹道:“这老狼王为了冷雪飞的清白名声,宁愿背三十年骂名不肯解释一句半句,龙门道宗的人恨他入骨,小鱼为了报仇入了心魔,到了这个时候这老东西明明已有回旋之意,却还是这样又臭又硬。”
许三笑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有如释重负,又有些难舍,转而对李慕枫躬身称谢:“还要多谢李主任不远万里过来解围。”
李慕枫道:“照顾好小鱼就是最好的感谢我的方式,你要明白,以郭道安的臭脾气,如果不是为了小鱼,绝不可能接受这个赌斗输赢的提议,如今你的道行火候都非同一般,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超过我们,我希望你能牢记诺言,莫要让我们失望。”
许三笑听出他也有去意,却不知该如何挽留。只好珍而重之的点头称是。
大清早,陌寒来电,问许三笑有没有时间来蓉城一趟。
许三笑问:“什么事?”
陌寒道:“叶先生刚到蓉城,想见你一面。”
上午,许三笑的办公室里,白梦江坐在那里一脸期待,苏丽娜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看着许三笑。王峰用纸杯给二人分别泡了一杯茶,白梦江起身双手接过来,说了句谢谢。苏丽娜则摆手道,我喝不习惯热茶。
许三笑道:“这几天我要去蓉城办点事,可能需要住一阵子,走之前先把老白最关心的那件事落实了。”
白梦江道:“许区长的事情都是大事,耽误不得,只管办你的事情去,这事儿我跟苏总合计的差不多了,有王峰大哥在这里主持大局,管保错不了。”
许三笑道:“你那酒店周边的几块地的问题,一会儿常委上我就提出来,通过的问题不大,接下来的事情就看你们的了。”
“资金设备,施工队伍全是现成的,估计年后就能开工。”苏丽娜说道:“大过年的,不在家老实呆着,怎么想起跑蓉城去?”
许三笑道:“有个很重要的人,务必去见一面。”又道:“如今这个时代,在体制里混,光会干工作没有用,还要有实力,歇马镇上的事业是咱们共同的事业基础,我许三笑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颗钉,这方面的事情还要靠大家共同经营。”
落实了这件事之后,许三笑又跟林四平交代了一些工作方面的事情,安顿好后院,驾车拉上何小妹和米粒儿,满怀期待与忐忑直奔蓉城。
叶皓东,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大人物胸中的格局
年初三,蓉城长征路,市委干休所。刚下过一场雪,天地间的一切都被银白色覆盖着。后院的水塘中央拔起一座假山,中心的凉亭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执竿独钓寒潭雪。凉亭的中央架起了烤炉,两个体魄雄浑的大汉正在炉子旁烤肉。手边空着十几把鱼叉,显然是在等那中年男子垂钓的成果。
许三笑随陌寒一起上了假山,来到凉亭里,一眼便看到了中年男人。只见此人眼睛不大,单眼皮,鼻子很直,唇角挂着俏皮的笑意,蓄着两撇胡子,有些小英俊。
两个大汉一老一年轻,老的满面虬髯,独目如电,气势奋发飞扬,一看便知是一位罕见的武道大高手。年轻的正是之前在郭侃宝藏洞中不愿透露姓名的大汉,许三笑已经知道此人多半就是叶皓东身边第一高手虎神杨军虎。
陌寒说:“皓东哥,许三笑兄弟到了。”
这个中年男人果然就是信义堂大龙头叶皓东。许三笑心性修养精深,即使面前是当世江湖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仍能平静以待。微笑道:“你好,叶先生,我是歇马镇的许三笑。”
陌寒又为许三笑做引荐,道:“三笑,这位就是我们信义堂的大龙头,叶皓东先生。”
叶皓东微微摆手,陌寒躬身一礼转身离开了,叶皓东回头向许三笑一招手,突兀的问道:“会钓鱼不?”
许三笑看了一眼空空的鱼叉,笑道:“马明江畔长大的,估计比您更擅长些。”
叶皓东一拍身边的板凳,道:“光说不练假把式,吹牛谁都会,过来比划两下。”转头对杨军虎说:“这会儿机灵劲儿哪去了?去给小朋友找把竿子来。”
许三笑恭敬从杨军虎手中接过鱼竿,安然坐到叶皓东身边。
叶皓东抬头看了看天,道:“冬天,又赶上这么个下雪天,这鱼忒他妈难钓。”
这位叶大龙头说话很随意,言谈举止都没有那种不怒自威,凛然不可犯的气度。但短短一句话,便消除了许三笑心中的距离感。
“山南很少下雪,一般落地就化,有十几年没下落地雪了。”许三笑注意到叶皓东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还敞着怀。随口道:“叶先生是北方人,这边的天再冷,也难不住您。”
叶皓东道:“北方天冷,但气候干燥,屋子里还有暖气,这边阴冷同时还潮湿,屋子里只有空调,吹出来的风都是潮乎乎的,我这个地道的北方佬适应起来还真不容易。”
许三笑调整好浮漂和铅坠,挂了一块饵,道:“叶先生打算在这边长住?”
叶皓东答非所问道:“这个叶先生听着真别扭,老弟要是不觉着委屈,就叫我一声皓东哥或者叶大哥,就是别叫我叶先生,文绉绉的,听的我后背痒痒。”
许三笑感到这位叶大龙头讲话听着随意,其实每一句都似暗藏玄机,听他的口气,似乎在这边的事情进展的不大顺利。当即点头,道:“那我就斗胆叫您一声叶大哥吧。”
“这就对了,听着舒服多了。”叶皓东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许老弟,请你过来,一是为了转运仓和郭侃宝藏的事情,咱们合作愉快,我这当大哥的借了你的光,还没跟你正式道声谢,这有点不像话。”
许三笑道:“叶大哥太客气,信义堂租用转运仓是付了钱的,至于郭侃宝藏那件事,咱们也算是各取所需,反倒是这位杨师傅当时还帮了我的大忙。”
叶皓东道:“朋友之间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把你请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告诉你。”
许三笑道:“叶大哥请说。”
叶皓东道:“听虎子说,你老弟还是一位修道有术的大术士,前阵子还从郭侃宝藏里得了几本书?”
许三笑自不能也称杨军虎为虎子,忙道:“这事儿其实还多亏杨师傅帮忙。”
叶皓东道:“这几本书被兴福寺的日本鬼子惦记上了,我跟这帮小鬼子有点小过节,凑巧打听到这件事,另外,我让人给你送去的那十几尊金佛好像也是个麻烦玩意,最近山南来了许多印度和尚,以**交流的名义四处乱窜,听说过几天就要去南山市那边,我怕你没有准备会吃亏,所以趁着过年这当口把你找来见一面,顺便提醒你一下。”
“多谢叶大哥提醒。”许三笑正色道:“这事儿我也有所耳闻,东西本来都是身外物,但既然是门户中的前辈留下的,就断没有让狗日的抢走的道理。”
一旁的虬髯独目大汉道:“说的好,谁来抢就干死他狗日的!让他有来无回!老弟你要是人手不够,就言语一声,信义堂里别人的主老子做不了,我老人家这三百多斤随叫随到。”
叶皓东回头道:“嗯,杨大叔,我叫三笑为老弟,你也管他叫老弟,这辈分我怎么听着有点乱?”
虬髯独目大汉道:“乱个屁,各叫各的,再说许老弟也不是那号俗人,跟师姑结双修道侣,还要娶姓李那小子的养女做媳妇,他这辈分早就乱习惯了。”
独目虬髯大汉讲话却完全没有顾忌,但有的事却是做得说不得。许三笑尴尬一笑,叶皓东也是一皱眉,介绍道:“虎子的老爹,杨大彪,人如其名,彪呼呼的,不过是有口无心,希望你别介意。”
许三笑早有预见,闻言心道果然不出所料,这爷俩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客气的:“叶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杨前辈仗义豪迈,见有人要与我为难,便要拔刀相助,我钦佩感谢还来不及,又有什么可介意的?”
叶皓东道:“你老弟是左道嫡传,又是玄门杂道唯一继承人,迟早身边能人无数,只要假以时日,用不着谁帮忙。”
许三笑道:“叶大哥,实不相瞒,我志不在江湖,我是修道中人,尘世当中好修行,打算在体制里有一番作为,所以什么玄门左道和杂道的,我根本不感兴趣。”
叶皓东哈哈一笑,道:“老弟,话不能说太早,有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你说什么是江湖?你所谓的体制就不是江湖了?我是个商人,但官场的事情却也没少掺和,你能说我不是身在江湖?”
“据我所知,你最近麻烦不少,官场方面,宋朝度那瘪三的叔叔最近对你有看法,杨许昌跟你有过节,南山市委市政府两套班子的领导都瞧你不大顺眼,江湖方面,姓李的小肚鸡肠,觉着你小子太风流,闺女给你吃亏了,不但棒打鸳鸯,还放出话来任你自生自灭,而且何问鱼的事情也是他派人传出去的,以他的江湖地位,放话针对你,还有你的好果子吃?”
许三笑挠头道:“最近确实不太顺利,他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
叶皓东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老弟你实力还不够,如果你现在手里有左道红莲庵和逍遥仙两大分支,又掌控着杂道阴山狼城和白莲道的势力,姓李的那厮就算不同意你跟他闺女的婚事,想收拾你也得先掂量掂量。”
许三笑道:“叶大哥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把江湖和官场分的那么清楚?”
叶皓东道:“官照样当,左道和杂道也不要丢下,那才是你立身在这世上的基础,别把体制看的那么单纯,想在这里边站住脚,往上爬,手里没有王牌,你凭什么能成功?就好像我和信义堂,你大概也有所耳闻,李副总要我手中的能源产业,我这么跟你说吧,每年石油和钾矿赚那些钱,对信义堂来说还真称不上不可或缺,但它却是我手中一张王牌,得不到相当的代价,谁都别想逼我把它打出去,这就是实力的意义。”
此人看似粗俗随性,其实胸怀锦绣,言必有的。许三笑听的怦然心动,问道:“叶大哥希望我跟马二龙争这个左道掌门,接受杂道传承?”
叶皓东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拿国际军火联盟来说,中北美洲两个部落酋长国打架,军火联盟既可以主导战争,也可以通过销售军火的方式平衡战争双方的实力,让两方面形成麻杆打狼两头害怕的局面,运用之存乎一心。”
“如今养生和玄学很吃香,这两个门户里出了不少具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人物,你掌控了这些人,用的好了,对你的官场之路只会有无穷帮助。”
许三笑注意到鱼漂动了几下,心中默默感受了一下水底的动静,抓住最佳时机一提,果然钓到一尾大鱼。那鱼在水中的力道不小,奋力挣扎下,许三笑若有蛮力,只怕鱼竿承受不住。许三笑提着鱼竿,感受着鱼在水下挣扎游动,角度和力度的变化,一点点把大鱼拖到水边。杨军虎过去,甩手一叉将这尾大青鱼叉了上来。
叶皓东笑道:“年年有鱼,好意头,许老弟是我的福星啊,那姓李的宝贝自己的闺女,处处为难你老弟,别人怕他如虎,我叶皓东却不尿他,偏要交老弟你这个兄弟,咱们一起在这西南地面上给他吃个瘪,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