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勾栏夜
司马槿神情平静,并没因为被道破底细而变色。
转过头,司马槿好整以暇的看向安伯尘,忽而一笑道:“他们说的没错,本姑娘正是天生无底dong。那晚我就和你说过,我长得很丑,现在你应当没兴趣再看我的真面目了。”
安伯尘一愣,连忙摇头,心情莫名,却不知说什么好。
他知道司马槿与众不同,无论才学见识都远同龄人,甚至连一些成年男子也比不上,为人处事也毫无世家子的作风。可安伯尘怎么也没料到,司马槿居然也是天生无底dong,她平日里从不显1ù道行,大多依赖道符和伏妖,即便那日望君湖之劫,她也未施展道法。
看向司马槿冷若冰霜的面容,安伯尘心中的好奇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好奇在那张素雅面庞下究竟生着怎样的容颜天生无底dong,大多都为天赋异禀、容颜奇特之人。
一时间,墨云楼里鸦雀无声。
天色昏暗,月朗星稀,朱雀街上偶尔闪过烛光,烛光清冷,亦透着浓浓的沉闷。
就在这时,安伯尘眼皮一跳,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只见一道人影飘过街角。
虽未看清全貌,可那衫再熟悉不过的布衣却令安伯尘脸色陡变。
是离公子!他果然来了!
司马槿
猛地抬起头,安伯尘直勾勾的盯着司马槿,下一刻伸手抄起案边的无邪,另一只手拉上司马槿。
“随我走!”
司马槿一愣,面上1ù出不快,可当那只沾满汗珠的手将她握紧,暖意传来,司马槿的心没来由得跳了起来,疑huo的看向安伯尘:“去哪?”
“你是变数的根源,离公子yù杀你。”
安伯尘心中焦急,匆匆解释两句,便拉着司马槿向楼下跑去。
异变突生,无华和张布施大眼瞪小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也随之下楼。
“变数的根源若你为变数,这么说来倒也没错。只不过,你怎知道他今夜要来杀我,他若想杀我,早该动手才是。”
骑于马背,司马槿喃喃自语道,转目看向一旁紧绷着脸的安伯尘,黛眉稍舒。
安伯尘四下张望,并没听见司马槿的嘀咕,虽然找不着离公子,可他隐隐感觉到离公子就在附近。
离公子为蛇妖,若想杀司马槿轻而易举,得找个他不易出手的地方闹市倘若他在那里大开杀戒,身份暴1ù,说不定会引来胡不非。
安伯尘若是知道胡不非在哪,今晚的第一选择自然是他,只可惜安伯尘并不想和长门中人扯上关系,也没去打听他的住处。
主意定下,安伯尘拉紧缰绳,看了眼司马槿,向旧唐古代赶去。司马槿心下无奈,只好跟着安伯尘而去,隐隐间已然猜到,小安子今日跷课或许正因为此。
此时尚未到子时,朱雀街上虽然行人稀少,可在远处的长街上却是一片人头攒动、灯火通明之景。安伯尘心道,只要离开朱雀街,赶到前方那几处闹市,离公子定会心生顾忌,难以下手。
然而,正当两人距离街角还剩十个马身时,月光铺落,倾洒在街道中央的男子身上。
布衣长,翩翩出尘,卓尔不群,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目光所及安伯尘猛地拉紧缰绳,复杂地看向那人。
布衣离公子,七载冠东琉,铜马载金银,轻歌别帝王。
时隔一月,再度直面跟随了四年的公子,却已物是人非,恍若隔世。
嘴角的笑意愈浓烈,隐于琉京擅长望气推衍的大妖上下打量着安伯尘,半晌缓缓点头:“一月未见,伯尘安好王侯一朝伯,来日一尘,伯尘终不负我之批诗。只是不知,伯尘今夜匆匆出楼,yù往何处?”
纵有千言万语,纵然曾经想过遇上公子该说些什么,此时此刻,安伯尘却挤不出半句话,全身僵硬,不时瞟向一旁眉头紧锁的司马槿。
转眼间,安伯尘猛地调转马头,低喝道:“从后面”
话未说完,安伯尘面色一僵,只见从街角处缓步走来一人,墨袍蟒带,金冠高挂,容颜俊美,嘴角扬起,正是白日里和他道出离公子打算的左相。
街左离公子,街右左相,俨然将两人的路堵死。
心中生出浓浓的不祥,安伯尘隐隐料到,他似乎落入了一个圈套。
“伯尘啊,你还是中计了。”
身后传来离公子含笑的话音。
“左相如此,和你说上那些,不过是想引我出来。这一局,你倒成了他的棋子。”
闻言,安伯尘身躯微晃,渐渐反应过来。
左相和离公子争于琉京,左相在明面,离公子隐而不出,左相想要对付离公子也无能为力,只除非将他引出。可是,为何离公子今夜会出现,难不成,正如左相所言,离公子真的想要对她下手?可若是想杀了司马槿,那为何不早点动手?
直到此时,安伯尘方才现那个破绽,却也知道,左相料定他关心则1uan,绝不会深想,方才设下此计。
可是,那个破绽又如何解释?离公子若想杀司马槿,为何迟迟不动手?
安伯尘心头一动,看向身旁的少女,就见她面色平静,目光闪烁,也在思索着。
“是啊,他中计,你何尝没有中计?根源离楼,且还是在夜晚,你又怎会放过?”
左相笑yínyín的说道。
隔着安伯尘和司马槿,离公子也是嘴角含笑,不慌不忙。
月光落入二人面颊,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笑颜,jiao相辉映,却让安伯尘下意识的想起厉霖梦中的那条双头大蛇。
“跟我来!”
就在这时,司马槿忽然开口道,她跃身下马,拉起安伯尘向一旁的宅邸奔去。司马槿的身法很是轻盈,就仿佛柔若无物的羽mao,转眼后竟带着安伯尘飘上房顶,向龙泉坊而去。
左相和离公子似也没想到司马槿会当机立断弃马而去,更没料到她竟能腾空二十来丈,刚想施展道法追杀而去。可下一瞬,气机锁定,两人同时压下追杀的念头,负手而立,对峙于朱雀街。
“红拂,我们这是去哪?”
随着司马槿腾挪于鳞次栉比的府宅间,安伯尘心生好奇。
司马槿的身法固然奇妙,安伯尘却也没大惊小怪,他地魂神游时,奔走如电,弹跳如飞,比之司马槿还要高明许多。
“小安子,左相和离公子都是妖物?”
冷不防司马槿开口问道,安伯尘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疑huo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瞪了安伯尘一眼,司马槿嗔道:“哼,也不知道你瞒了我多久我每到一处都会祭下一五品道符,名曰止妖符,既可用来擒捉伏妖,也能防止大妖进入。那符正祭于藏yù厅中,而左离二人适才所言,却是要引我出楼,且于夜晚方才能动手,他们的身份可想而知。”
说着,司马槿暗舒口气,拍了拍xiong脯道:“也是侥幸,你养病的这些日子,我晚上都呆在楼里。”
也是,幸好她一直呆在楼里。想来应当是在那夜司马槿假装妖道后,离左二人方才上了心,也是巧了,司马槿那头伏妖正好是双头蛇,误打误撞下让无华、张布施以及胡不非得知琉京有蛇妖,而离公子和左相自然坐不住了。
安伯尘心中道,夜风清冷,吹得他面庞寒,唯独手心处一片温暖。
侧目看向拉着自己向龙泉坊奔去的司马槿,就见她双目微眯,神情淡然,先前的冰冷dang然无存。安伯尘知道,司马槿虽没说什么,可神色已恢复如常,想来知道了自己为何逃课回楼。
既然如此,自己也无需再去解释什么。
一场不大不小的误会消匿于琉京夜色下,两人心有灵犀般没有开口,任由秋风拂卷,周遭景致划过眼眸。
不多时,龙泉坊已至。
勾栏酒肆遍地,夜晚时分,却也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安伯尘不解的看了眼司马槿,开口道:“你带我到这做什么?干嘛不回楼里,若是他们追杀而来,又该如何是好。”
“墨云楼我已回不去了。”
司马槿笑着道:“呆在楼里固然安全,可我不想日日夜夜闷在里头。”
闻言,安伯尘神色微黯,犹豫着问道:“那你是打算回吴国?”
“吴国也回不去啦。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司马槿拉上安伯尘向长巷深处跑去。
离开朱雀街,司马槿仿佛忘了有两头大妖在惦记着她,一脸轻松,和李小官一般没心没肺起来。
不过她似乎就是这样的人,什么事都不会去想太多,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太多或许自己算个例外,知道她的来历,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她的愿望至少在这七十里琉京中,没人比自己知道的多。
安伯尘如是想着,面庞被头顶的灯笼映得红扑扑,不管不顾地跟着司马槿穿梭在脂满是粉味的勾栏中。楼上的姑娘挥舞手卷hua枝招展,楼下的醉汉大声喊着疯话,老鸨殷勤拉客,龟公打着哈哈满脸谄媚。放眼看去,灯红酒绿,烟hua没尘埃,却是安伯尘从未见过的景象。
她究竟要带我去哪?
安伯尘虽然好奇,可牵着那只温如暖yù的手,奔走在陌生的烟hua巷中,他也懒得去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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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童鞋问为什么天才这么多,其实很好理解,本来是不同地方的,一起被勾到琉国了而已。再说,1uan世英才辈出,大妖出世,1uan世的征兆已经很明显啦~)
第九十二章 所谓传说
“对了,你可曾看到小官?”
“萧侯刚刚回来,我把他丢给萧侯了。”
奔跑在烟hua巷中,琴箫不绝于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安伯尘心情莫名,想到明日后司马槿将要搬出墨云楼,难免有些担心。转念一想,司马槿古灵精怪,心思聪慧,在琉京中说不定还有藏身之处。呆上个数月,等到自己net试夺魁,摘取九辰君,无论有没有仙人秘籍,她都可以离开危机四伏的琉京,离开那两头大妖,走得远远。只不过,她不会回返吴国,也不会再滞留于江南。
风声将琴箫吹1uan,亦让安伯尘心生恍惚,还好指间余温尚存,才令他没那么失落。
“到了。”
长舒口气,司马槿停下脚步,看向身前不远处的井栏,嘴角微翘:“小安子,你可听过这龙泉坊的传说?”
安伯尘面1ù古怪,点了点头:“自然知道,我在琉京可是足足呆了四年。”
“那你知不知道,所谓的传说,有七八成都是真的。”
闻言,安伯尘一怔,挠了挠头,半信半疑道:“你是说,龙泉坊的传说是真的?这井里真有过龙女?”
莞尔一笑,司马槿拉上安伯尘走到井栏处,幽幽道:“有没有龙女我还真不知道,不过,这龙泉的确有古怪之处。一月下来,我走遍琉京,也曾现不少有趣的地方,比如城外的白狐神庙,可那神庙比之龙泉则是小巫见大巫。”
“究竟哪里古怪?”
眼见司马槿又卖起关子,安伯尘一脸无奈,只得配合着问道。
“我那道止妖符之所以能让妖物望而却步,皆因道符上画有上古秘纹,除非真人以上境界的巨妖,否则难以入楼。而这龙泉井上的纹路,比之我那道符还要高明许多,方圆百十步内,妖类难以接近。”
听着司马槿的解释,安伯尘奇道:“这世上还真的有真人?”
“应当没了,真人可是比神师还要利害的存在,也只在传说中出现过。那两头蛇妖不过是无比接近神师境界,这样都无法进入墨云楼,依此类推,龙泉坊自然能阻真人境界的妖类。”
“你能看出左相和离公子的境界?”安伯尘呀声道。
“你新jiao的两个狐朋狗友不都说了,我是天生无底dong,所以我也有了这么一个jī肋无比的天赋神通,察人修行。”
司马槿淡淡一笑道,看向安伯尘,眨了眨眼:“天生无底dong可都是相貌奇异的怪物,现在你还想看我的真面目?”
“想。”安伯尘点头。
“就不怕被吓着?”
“怕。”
“这个冷笑话上回就说过了。”
瞪了眼面颊微红的安伯尘,司马槿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的踏上井栏中的龙纹。
正逢子时,群星璀璨争yan于夜穹,云卷云舒间,忽然,一缕月光从天头降下,不偏不倚正巧洒落龙泉井。
下一刻,安伯尘瞪大双眼。
随着月华倾满龙纹,碧bodang漾,原本干枯的井水竟重新盈*满。龙口陡张,井栏里现出一只三四人大小的泉眼,司马槿还未反应过来,措不及防下坠入井中。
正子时将过,月华渐散,龙泉中的碧bo也缓缓退去,张大的龙口也随之闭合,转眼间只余一人大小。
“红拂!”
安伯尘回过神来,面1ù惊容,不及多想,抓紧无邪跃入井中。
正子时转瞬即逝,月光折返天野,龙泉坊琴箫依旧,而坊中央的龙泉重新变得枯泽黯沉,仿佛什么也没生过
伸手不见五指,幽香扑鼻,却了无声息。
“红拂!”
安伯尘只当司马槿坠井受伤,急忙向前mo索去。黑暗中,指尖触上柔软而又饱含弹xìng的一物,安伯尘微觉奇怪,下意识的轻弹了两下。
那物轻轻一颤,紧接着一只巴掌袭来,将安伯尘扇飞。
“你还活着?”
rou了rouxiong口,安伯尘龇牙咧嘴的问道。
漫长的沉默过后,黑暗中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笨蛋,我在找火折子你1uanmo什么。”
“那是什”
话未说完,安伯尘一怔,转眼后面红耳赤。
火折点燃,井底渐渐恢复光明,少年少女大眼瞪小眼,半晌,司马槿狠狠瞪了安伯尘一眼:“反正不是西瓜。”
说完,司马槿背过身,打量起枯井。
龙泉井是口枯井,可井底却湿漉漉的,石罅间还生有青苔。
两人心下了然,定是每夜正子时月光洒落,异象生出,井水盈*满所至。
“红拂,你说会不会真有龙女?”
“就算有也是老早以前的事情咦,那儿有个dong。”
顺着司马槿的目光望去,安伯尘就见井壁青苔下藏着个半人高的dong口,若非火光闪过,甚难察觉。
“难不成这龙泉井里有宝藏?”
司马槿低声喃喃道,她来龙泉坊已不下十次,次次都会到井栏处转悠,可都是在大半天,谁曾想正子时时分,这龙泉井居然能陷人,透着浓浓的神秘。
“是了,红拂。传说中的龙女都是神仙,说不定这dong中藏有神仙留下的秘籍,如此一来,你的愿望也就达成了。”
闻言,司马槿一怔,颊边浮起淡淡的欣喜:“走,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兴冲冲的将dong口挖开,可当穿dong而入后,没入眼帘的却是一条两人高的甬道。四壁皆是泥壤,长满青苔,甬道九曲回肠,弯弯绕绕,不见尽头。
陡然间,安伯尘想起了《大匡神怪谈》中的张生,他不喜房事而被其妻所害,坠入dong中也是见着一长长的隧道。
在那故事中,张生食土壤而充饥,走过隧道,最后见到的是虎妖,而这里是龙泉井,难不成隧道尽头住着传说中的龙女。
看了眼地上的土壤,安伯尘迟疑着弯下腰,用指尖点起一撮放入口中。
好难吃!
安伯尘满脸苦涩,忙不迭的将泥团吐出,却被转过身的司马槿逮了个正着。
“小安子,你怎么啃起泥来了?别犯傻了,我们过去。”
说着,司马槿扯起安伯尘的衣袖,顺着甬道向前走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人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放眼望去,前方仍是弯弯绕绕的甬道,不见尽头。
司马槿一脸不耐烦,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张道符,念咒祭出。
“小安子,抓紧了,这是张土遁符。”
说完司马槿挽上安伯尘的胳膊,转瞬后,两人被黄光包裹,飞也似的疾奔而去。即便施用道符,两人也hua了将近半个时辰方才到达甬道尽头。
日光没入眼帘,芳草的清秀扑鼻而来,长时间的黑暗过后乍一见到亮光,两人都有些不适,待到缓过神来抬头看去,即便见多识广的司马槿也不禁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向眼前的景致。
云雾缭绕,远山俊岭,仙鹤盘旋,所见所闻像极了仙界之景。
两人此时才现,他们所在之处是一个山dong,山dong嵌于高山,山下有大峡,飞瀑灌下,横亘峡谷何止千百丈。而在这方世界最雄壮的那座高山上,隐约矗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宫殿前立着一尊百丈雕像,龙角龙尾,正是传说中的龙女。
好半天两人都未说出一句话,眼前的景象太过震撼,谁也没想到,龙泉井竟通往这样一个好似仙境的所在,粗粗估计,约莫有半个琉国那么大。
“红拂,若真有宝贝应当在那座宫殿里。”
安伯尘指着远处的仙宫,麻木的说道。
司马槿只是嗯了一声,并没多说。
安伯尘奇怪的看了眼司马槿,疑道:“快召出大黑,好带我们过去。”
“若能召出我早召出了,龙泉坊连真妖都禁入,更别说伏妖了。”
司马槿轻叹口气,看了眼安伯尘手中的银枪,犹豫着道:“把你的无邪给我。”
安伯尘不知所以,却还是将无邪递给司马槿。
手持无邪,司马槿眸里闪过青华,手臂一伸,无邪出轻yín,好似有了生命般盘旋于半空。
跳上无邪,司马槿回头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安伯尘,伸出手:“愣着干嘛,还不上来。”
“它怎么会飞?”
“锻造它时我放了根风雷鸟的羽mao。”司马槿若无其事的说道。
难怪
安伯尘心情复杂,感jī的看向司马槿。
将无邪放于身旁,每每安伯尘心意一动,无邪便会自己飞入手中,即便再通灵的兵器也无法做到。还有,那日于演武场大战厉霖时,无邪竟能阻击五雷而不毁,安伯尘只道材质特殊,却没想到无邪里竟藏着一根风雷羽,且还是最珍贵的翎mao。
“别瞎感动了,本姑娘也是为了九辰君。”
司马槿故作平静,瞪了安伯尘一眼道:“还不快上来!以我的道行驾御无邪也只能维持两三柱香。”
闻言,安伯尘不假思索,抓住司马槿的手,跳上无邪,还未站稳,无邪便已破空飞出。
驭枪凌空,穿梭于高山峡谷间,云雾缭绕,不时有一两只仙鹤飞来,好奇地打量着两个不之客。
安伯尘紧搂着司马槿的酥腰,看着少女颊边的绯红,幽香扑鼻,仿佛又回到了一个月前的琉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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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还有不少精华,要精的筒子们来灌水帖吧)
第九十三章 玄德洞天三日游(一)
无邪乘风雷,疾飞如电。***
约莫一柱香后,两人越过连绵起伏的群山,飞至山中宫殿。
跳下无邪,司马槿深吸口气,面色有些难看,却是耗力过度所致。
接过银枪,安伯尘左右摆nong,好奇地打量着,就听司马槿道:“只有灌入文武火才能驭枪而飞等你修炼到青火境界,自然也能如此。”
安伯尘点了点头,心中欢喜,和司马槿并肩向宫殿走去。经过龙女像时,两人止步,就见像座上刻着一行古篆,安伯尘看不懂,司马槿却陡然一愣,面色略显复杂。
“上面写的什么?”安伯尘问道。
思索片刻,司马槿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进去。”
宫殿很高很大,殿门足有十丈宽,五十丈高,二十匹马并行也绰绰有余,殿门上刻着三个字,这回安伯尘终于能看懂。
“龙女宫果然是龙女栖身之地。红拂,你说为何神话传说里只有龙女,很少听过龙男?”
安伯尘煞有介事的问道,司马槿一愣,转眼笑得直不起腰来。
“笨蛋,自然是因为龙女这个称呼好听。你呀,尽想那些1uan七八糟的事,走了走了。”
拉上安伯尘的袖口,司马槿笑着向宫殿走去。
曲径通幽处,别有dong天,却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方天地风景秀丽,山川河流卓然于尘,不落于俗,举世清寡尽在其间。听着耳边风鸣鹤唳,来到仙境一般的地儿,这风景一好,安伯尘和司马槿自然也是心情大好,琉京中的勾心斗角、生死之局悉数抛诸脑后,全身轻松。
“小安子,你说这宫殿里会有什么?”
“这戏里都说,龙有千百宝,估摸着宫殿里会有许多宝贝和修仙秘籍吧。“
安伯尘不假思索道。
“可若就是宝贝,那也太过俗套了。”司马槿面露复杂,下意识的回身看了眼龙女像,若有所思。
说话间,两人推开殿门,下一刻两人脸上浮起浓浓的失望。
龙女宫固然大,百马驰骋绰绰有余,可放眼望去,两人心中同时冒出一个词——家徒四壁。
和想象中截然不同,龙女宫中没有珍宝,也没有藏着秘籍的书阁,甚至连金yù明yù都无,有的只是三方蒲团,三座神龛。
蒲团摆放在神龛下,那神龛和大匡常见的神龛略有不同,内里不供神像,供着的却是一座沙盘,沙盘中群山连绵,天高地阔,隐约还能看见府城,好似一方世界。
安伯尘正愣神间,司马槿已走了上去,她绷紧脸蛋,向神龛走去,她的脚步似有些沉重,也有些迫不及待,安伯尘正在四下打量,并没察觉。
走到中间一方神龛前,司马槿从木筒中拾起一支竹签,思索片刻,对着神龛盈盈一拜,口中念念有词。一道白光从神龛中迸出,将司马槿淹没,安伯尘尚未回过神,司马槿便已凭空消失。
“什么鬼地方”
饶是安伯尘也不由骂出声来,心下着急,连忙跑到神龛前,拾起竹签,就见竹签正面写着七个字——太白山玄德dong天,而在背面亦刻着两个字——三日。安伯尘心中疑惑,端起木筒,就见里面的竹签都是这般。
不及多想,安伯尘学着司马槿的模样,手捧竹签拜向神龛。
顷刻间,白光从神龛中迸出,安伯尘隐约听见一声古朴的道语炸响在耳边,咬字含糊,难以分辨。转眼后天旋地转,安伯尘只觉身体渐渐变轻,随着白光飞入一条长长的甬道。
甬道幽黑,不见天日,穿梭于甬道,片刻时间却又无比漫长,仿佛历尽生生世世。
一束光亮袭来,安伯尘只觉身体一沉,飞快的向下坠落。耳边风声呼呼,安伯尘心头狂跳,努力睁开眼睛,面如土灰。
此时的他身处万丈高空,且还飞下坠,转眼间掠过千百云层,身下的山川河流渐渐清晰。
正当安伯尘万念俱灰时候,从身旁飞来一颗蛇头,堪堪将他叼住。
“坐稳了。”
耳边传来少女的声音,安伯尘暗舒口气,抓着蛇鳞爬上蛇头,盘膝而坐,擦拭着额上汗珠。另一颗蛇头上,司马槿好整以暇的坐着,嘴角含笑,打量着身下的世界。
“这是哪?”
平复心绪,安伯尘问道。
“竹签上不是写着嘛,太白山,玄德dong天我曾看过dong天福地的典故,估摸着玄德dong天就是那三十六dong天之一。”
司马槿若有所思道,小心翼翼的将竹签收好:“小安子,那竹签一定要收好,若是丢了,恐怕我们都回不去了。”
看向身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地,安伯尘神色恍惚,抬头望去,天云高寡,云层之上,隐隐能看见一座座山野,被雾霭所掩,阳光朝阳,金光闪闪,似是金砖yù瓦所致。
“这究竟是怎一回事?”
安伯尘喃喃自语着,满头雾水。
先是从龙泉井爬过隧道,来到龙女宫,后又从龙女宫的神龛中来到此处,而这个名叫玄德dong天的地方似乎慢无边际,比之龙女宫外的那片山河还要大上无数。
“应当是传送法阵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传送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一旁传来司马槿的声音,安伯尘刚想答话,就见远处飞来一只仙鹤,鹤上立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穿着一身水湖蓝道袍,看他年龄似乎只有五十来岁,可一把白胡却是岁月不饶人的见证。
“仙人?”
安伯尘一惊,转眼面露喜色,可余光中司马槿却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安伯尘心道奇怪,司马槿一心想求仙人秘籍,几乎不惜一切代价,现如今传说中的仙人就在眼前,她反倒不慌不忙起来。
白胡老者驾鹤而来,目光落向双头大蛇,眼里浮起浓浓的惊诧,在安伯尘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缓缓伏下身子,恭恭敬敬的作拜道:“弟子太白山青云峰座浮尘,见过两位上仙。”
上仙?
安伯尘目瞪口呆,就听一旁的司马槿冷声道:“无需多礼。”
闻言,浮云道人陪着笑站起身,指向不远处直cha天云的山峰,毕恭毕敬道:“掌门师兄今早推衍天机,算出两位上仙大驾光临,特命弟子前来接驾。”
冷眼看向浮云道人,司马槿哂笑一声,面色渐渐变沉:“大胆!知道本仙子到来,竟只派尔相迎。莫非尔等太白山子弟不把吾等放在眼里?”
话音落下,那浮云道人面色陡变,忙不迭的弯腰作揖:“上仙息怒,上仙息怒。非是吾等弟子托大,只不过如今山里正1uan,掌门师兄chou不出身,只得命弟子前来接驾。不敬之处,还望两位上仙海涵。”
若有所思的看向司马槿,安伯尘已然猜到些什么,就见司马槿偷偷向他眨了眨眼,安伯尘莞尔。虽不知眼前的“仙人”为何称他们叫仙人,可今日心情大好,安伯尘也懒得去想那么多,少年心xìng上来,也学起司马槿摆下脸色。
“看在尔一片诚心,今日便饶你大不敬之罪,起身吧。”
安伯尘低咳一声,负手而立,摆足架子说道,看得司马槿忍俊不禁。
浮云老道暗暗抹了一把冷汗,感激的看向安伯尘:“多谢上仙。不知两位上仙高姓大名,来自哪方仙宫?”
“吾乃红拂仙子,这位是无邪仙人,吾等来自上界琉宫,闲游至此。”
司马槿不假思索说道,真假各半。
话音落下,浮云老道再无半丝怀疑,踟躇片刻却道:“原来是红拂仙子和无邪上仙,失敬失敬。却不知,两位上仙如今是何等修为?”
浮云虽然不再怀疑,可他暗中望气,却觉安伯尘和司马槿的元气并没多深厚,甚至不及自己。
“大胆!”司马槿黛眉挑起,娇喝一声:“你一区区金丹期的修士竟敢盘问本仙子的修为,可是想要以下犯上?”
浮云吓得冷汗连连,伏地叩,心生悔意,想来这位红拂仙子定有特殊法门掩饰修为,所谓真人不露相,正如两位上仙。
听得“金丹”二字,安伯尘微微惊讶,他隐约记得曾在哪里见过。转念一想,却记起是在《大匡神怪谈》中另外一篇故事中所见,那个赵某人被神像所吸,来到dong天福地,先是进入一修炼门派,主修金丹,后又流落到另一门派,却是一炼气宗门果然,正如司马槿所言,传说神话所记载的故事七分真三分假。可是司马槿虽会望气查探修为,可她又是从哪得知“金丹”?
“本仙子知道你心中有疑,既然如此,吾等告辞。”
司马槿以退为进,向安伯尘使了个眼色,转身就yù离转。
浮尘道人空有大把年纪,却被司马槿区区几言整得捶胸顿足,几yù落泪。
“千错万错都是弟子之错,仙子大人有大量,万望饶过弟子。宗门里已备好上等酒宴,贡品若干,只等两位上仙大驾光临。仙子若是不去,老道我我”
猛地抬头,浮尘道人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噙满泪珠,嗫嚅着看向司马槿。
第九十四章 玄德洞天三日游(二)
眼见浮尘老道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几yù轻生,安伯尘心下不忍,连忙道:“罢了,尔且起身,吾等去便是了。)”
闻言,正在虚抹眼泪的浮尘老道破涕为笑,哪敢多言,连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司马槿无奈地撇了撇嘴,瞪了眼安伯尘,当下随着浮尘向远处的山峰飞去。
“哼,小安子,你就非要搅我的局不可?”
离驾鹤而飞的浮尘稍远,司马槿盯着安伯尘,嗔声道。
“红拂,你看他大把年纪了”
“就你是好人,我就是坏人了?”
未等安伯尘说完,司马槿便怒哼哼地打断:“你却不知,若非他们以为我俩是上界下凡的仙人,又岂会如此?少不得要杀人夺宝。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你当他适才装腔作势,真是一心向道?再说,我这样子,也是为了隐瞒身份,姿态越高,他们就越不会怀疑,也不敢轻举妄动罢了罢了,一会儿我扮黑脸,你扮白脸,继续当你的滥好人去。”听得司马槿这番话,安伯尘也觉有些道理,尴尬一笑,挠了挠头:“对了红拂,你怎么知道金丹?还有,为何浮云会把我们当成上仙?”
“金丹嘛本姑娘书看得多,以前曾看到过。”
司马槿含糊其辞,面露思索道:“堂堂一峰主只是金丹期,看来这里的修炼者并没多厉害。”
“可那浮云看起来可比我们厉害得多。”安伯尘netbsp;“也是这金丹期也不过拥有天品修士的元气,以此类推,我大匡的神师岂不是相当于元婴期前提是玄德dong天拥有元婴期的修士。”
“元婴期?”安伯尘疑道:“元婴期又是什么?”
眼见说漏了嘴,司马槿闪烁其词道:“你也别管这么多,一会儿演像点便可,其它的jiao给我来应付。记住,别再拖我后腿了!”
说话间,两人已快至峰顶。
群山连绵,峰峦迭起,直入云霄,山里隐约还能听到潺潺水声,端的一副仙家宝地气象。
此山名曰太白山,乃是这方dong天最大山群,而太白山的主峰自然就是太白峰。此时太白峰大殿,四名气息深长的道人依次落座,每名老道身后都立着两名陪侍弟子。而在下殿,亦站着近百修炼弟子,精神饱满,满脸期盼。
“师兄,近万年未见有仙人下凡,怎生今日两名上仙突然下凡,好生奇古怪。”
开口说话的是道姑,她能坐于上殿显然资历不浅,可观其容颜,却和寻常三十来岁的妇人无异。
上坐着的是一宽额老者,正是太白山这一代的掌门,未等他开口,从旁边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师妹所言正是,仙人下凡之事非但吾等未曾见过,就连师尊师祖也只是耳闻。掌门师兄,此事需得谨慎。”
高瘦老者说罢,看向另一边的黑矮道人,就见他也是连连颔。
“几位师弟不信师兄,莫非还信不过祖上留下的天书宝箓?”
太白掌门终于开口,声音浑厚,宛若大钟鸣响,气势威严。
“不敢。”
三名道人齐齐拱手道,面色恭敬。
看向四人身前的铜镜,镜中所现正是安伯尘和司马槿,太白掌门轻扫拂尘道:“这两名上仙看起来虽然修为低浅,可那位红拂仙子既然能够一口道出浮云的修为,显然真实修为远高吾等。再者,他们脚下的蛇妖观其身形,早可以成精化形,却被他们驱驭,也只有传说中的仙人才有如此手笔。”
他这番话若是被安伯尘听见,定会哭笑不得。安伯尘和司马槿混迹琉京,所寻的正是仙人秘籍,眼下来到玄德dong天竟被当成传说中的仙人,当真令人啼笑皆非。
顿了顿,太白掌门又道:“不过,这位上仙看起来仙龄并不大,心xìng若顽童。倘若将他们伺候舒服了,到那时候,灵丹妙yao、仙术秘籍还不是滚滚而来。”
话音落下,三名道人相视一眼,同时面露微笑
“红拂,一会儿到了太白山,你有什么打算?”
山风扑面,携着远离凡俗的出尘味儿,看着山中景致,安伯尘心旷神怡,却有些担心司马槿会“胡作非为”。直到现在安伯尘仍觉有些不真实,或许因为这方世界太过遥远,安伯尘手持竹签来此,三日后便能回返龙女宫,心中轻松,并无太多担忧。
“看情况。倘若他们诚心相待,大不了好吃好喝一番,等玩上个三日再回去。若是他们想耍什么小伎俩”
说着,司马槿嘴角微翘:“既然这里是dong天福地,定会有不少好玩意儿,凭着我们仙人的身份,那些灵丹妙yao、修炼秘籍还不是滚滚而来。”
“不管哪样都是你占便宜。”安伯尘无奈的撇了撇嘴。
“这里的修炼者主修金丹大道,所谓大道皆通,怎么,你就不想见识下金丹大道?”
白了眼安伯尘,司马槿抓着蛇鳞的手一使力,大黑吃痛,猛地向前飞去,赶上浮云道人。
此时的浮云对司马槿已经畏惧到极点,眼见司马槿目不转睛地看向他,嘴角一chou,连忙点头哈腰道:“到了到了,仙子勿急,下面就是太白主峰了,掌门师兄和几名峰主都在等着两位上仙。”
“知道了。”司马槿淡淡说道。
浮云也不知该说什么,满头大汗,心中煎熬,直到主峰将近方才稍缓口气。
太白主峰,上千弟子一字排开,背cha飞剑,满脸崇敬的看向从天而降的双头蛇,齐齐弯腰:“参见上仙。”
这些弟子大多已筑基,声音洪亮,千人齐喝声势壮大,司马槿倒无所谓,却让安伯尘双耳嗡鸣,暗暗咋舌。
最为恼怒的是大黑,灵识蒙昧的伏妖眼见这多背cha飞剑的小人向它大喊大叫,不由睁圆四目,仰头长啸。一股黑风从它口中涌出,吹得千多弟子衣翻飞,站立不稳,心中惊骇,看向安伯尘和司马槿的目光中多出几分畏惧。
“上仙这边请。”
惊讶的看了眼大黑,浮尘干笑两声,指向身下的大殿,殿门外,四名道人率领一众内门弟子朝天而拜。
司马槿略一颔,转头朝着安伯尘道:“无邪?”
安伯尘心领神会,将无邪扔给司马槿。
浮尘道人转过身陡然一愣,却是片刻间那条狰狞可怖的双头蛇已不见了踪影,两名“上仙”脚踩银枪,飘然除尘,径直向大殿飞去。
御剑之术在玄德dong天并不罕见,凡是修炼到金丹期都能施展,却从未见过有人御枪二飞。
不单太白弟子,就连太白掌门也是一脸惊诧,心中暗道,果然是仙人,与众不同,然出尘。眼见两位“上仙”将近,太白掌门收敛形色,领着三名峰主迎了上去。
“在下太白山当代掌门,太白上人携东南西北四峰峰主参见上仙。”
安伯尘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站在一旁,只看司马槿如何来演这出好戏。
“起来吧。”
司马槿勾了勾手指,轻描淡写道,不等太白上人开口,忽然一笑道:“尔自称上人,却不知太白上人今年贵庚?”
太白掌门一怔,不解其意,却也是毕恭毕敬道:“回禀上仙,在下今年三百有一。”
三百岁
安伯尘暗暗吃惊,就听司马槿冷笑一声道:“修炼三百载,却也只是金丹大成。”
闻言,太白掌门连同其余峰主非但没有作,反而肃然起敬。
“实不相瞒,在我太白山上万年历史中,金丹大成已是顶峰,莫非上仙还知道金丹之上”略一犹豫,太白掌门低垂着头,目光闪烁,试探着道。
“如此,莫非你这玄德dong天连一名元婴期的修士都没?”
司马槿双目微眯,好整以暇的说道。
她话音方落,太白掌门连同四名峰主面色陡变,看向身后弟子,眼见他们并无异色,方才舒了口气。
“上仙果然不凡,此处非是说话之地,还请移步殿内,弟子们已设好酒宴,只等两位上仙大驾。”
太白掌门小心翼翼的说道,引着安伯尘和司马槿进入大殿,四名峰主紧随其后,每人身后跟着两名弟子,其余弟子无论外门还是内门都留在殿外,恭恭敬敬的候着。
看来的确有元婴一说,可为何那太白掌门如此慌张,似乎不yù让门下弟子听见?
安伯尘心中疑惑,未及深想,浓郁的菜香扑鼻而来,安伯尘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抬眼看去,筵席已张罗好,五丈长的木桌上可谓琳琅满目,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几乎没有一样安伯尘能叫出名字。而司马槿也是一愣,她本以为修道门派所谓的酒席也不过是些清淡的斋菜,孰料竟是荤素皆有,粗粗望去少说有七八十道菜,不但形色动人,且香味浓郁,饶是见多识广的她也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目光落向中央的金盘里的一道菜肴,司马槿微微蹙眉,面露深思。
一旁的浮尘道人察言观色,心中暗暗得意,轻咳一声,恭敬的说道:“那道主菜名叫云龙升天,取自我太白山中一条五百年蛟龙。虽比不上上仙们平日里所食的龙肝凤胆,可下界的菜肴胜在花样多,烹煮焖炸煎烤,光是一条蛟腿便分十八种做法”
浮尘道人还未说完,只觉一道清风掠过。安伯尘和司马槿哪有心思听他啰嗦,此时肚里正有条馋虫在打转,双目放光,涎着口水,两人飞身扑向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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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玄德洞天三日游(三)
太白山大殿,鸦雀无声。
太白上人,四名峰主,连同其后的席弟子们无不目瞪口呆的看向不顾仪态、狼吞虎咽的上仙,看那架势,仿佛四五天没吃没喝。
“红拂,这rou不错,你尝尝。”
“这哪是rou,分明是蛟龙心脏油炸的,还不错。”
安伯尘从中午就没吃过东西,司马槿也没来得及吃晚饭,在龙泉甬道中走了这么久,腹中空空。山珍海味当前,哪还顾得上其他,当下大快朵颐,风卷残云,两柱香的功夫就将龙rou消灭了五分之一,且专拣好rou吃。
“小无邪,你多吃点,我先缓一缓。”
司马槿终于抬起头来,拍了拍微凸的肚皮,看了眼只有他们两人落座筵席,此时才想起太白山诸人正在一旁看着。
轻咳一声,司马槿故作淡漠,转向一脸呆滞的太白掌门道:“本仙子和无邪上仙游历下界已有半旬,风餐露宿,今日见着贵派盛宴一时情不自禁,还望尔等勿要见怪,更不许声张。”
太白掌门连道不敢,暗地里和几名峰主jiao换了个眼神,心中笃然这两位上仙定是涉世不深,从红拂仙子最后一句“不许声张”便可看出。
“尔等还愣在那作甚,一起来吃吧。”
吃人嘴软,司马槿也不好意思继续装腔作势下去,和颜悦色道。
闻言,太白山掌门苦笑着带领四名峰主落座筵席,看向满桌的龙骨,以及残缺不全的“云龙升天”,心中恍惚,只觉上坐着的不是两名仙人,而是十天没吃东西的乞丐。
传说中仙界清寡,今日看来果真如此,这两位上仙估摸着许久未吃上一顿饱饭了。
太白上人心中暗道,转念一喜,倘若仙界真的如此乏味,只要取些好玩意或许真能从二仙口中诓骗出仙家秘籍。平复心绪,太白上人命身后弟子为安伯尘和司马槿斟满酒盅,笑着道:“今日得遇二位上仙,乃我太白山万载难逢的喜事。这酒虽比不上两位上仙平日所饮的琼浆yù液,可也是我太白山声名远扬的千年陈酿,寻常人喝上一口便能延年益寿,修行之人弟子多嘴了,两位上仙何等身份,又岂会在乎我山中劣酒。太白先干为敬,两位随意。”
“太白过谦了。”
看向杯中yù白的浓浆,司马槿淡淡一笑,举杯而饮,安伯尘自然也毫不客气的一饮而尽。
酒水刚一下肚,陡然间,安伯尘只觉脑袋“嗡”地一声,水火二势奔流直下,阻截向肆意横行于腹部的灵气。
太白上人用来款待上仙的酒又岂会是寻常之物,此酒名曰太白醉,太白上人称其远近闻名其实还是谦虚之言,即便在相邻的dong天福地中,太白醉也是鼎鼎大名。这酒本为山中白猿取山泉灵蕴为酒酿,藏于井窖,再由太白山修士每年投入新炼的灵丹,灌以天露,合八百年酿造而成。别说凡人,就连筑基期的修士喝了,也会因灵力难以消化而醉倒,昏昏沉沉,三月醒转,也只有金丹期的修士方能担待得起。
金丹期修士相当于大匡天品修炼者,司马槿和安伯尘远未至天品,安伯尘更是只修炼到炎火。两人本该当即醉倒,随后原形毕露被太白山人千刀万剐,幸好两人先吃了蛟龙rou。
太白醉为极阴纯浆,被两人狼吞虎咽的黑蛟属于阳xìng,两相冲撞,仍是八百年的太白醉略胜一筹,又因大匡主修文武火,无论文火还是武火皆属纯阳,这才勉强抵消了太白醉的灵气。
即便如此两人也很不好受,体内一番争斗之激烈不弱于那夜生于安伯尘体内水火之争,横冲直撞,肆虐于周天经络,将两人的经络又拓宽数倍。安伯尘的经络原本已如滔滔河流,此时俨然化作大江,而司马槿犹如潺潺小溪的经络则拓宽成长河,总而言之,两人的经络宽度皆过寻常修炼者。
痛归痛,两人皆强忍剧痛,暗中cao控文武火消化灵气。以两人如今的修为甚难消化太白醉和蛟龙rou中的灵气,千分灵气只消化了一分,勉强留住九分,剩余的九百九十分转眼间化为乌有。虽然可惜,可修炼者依仗外物终究落于下乘,机缘巧合得来的修为如同无根之树,强归强,遇大势瞬间倾垮,哪有自己辛苦修行得来的稳固。
今日这顿霸王餐所带来的唯一好处,却是两人被拓宽的周天经络以及三百六十五处要穴。眼下尚看不出端倪,可时日久了,过个五年六年,十年二十年,两人的元气自会领先于同级修士。只不过,经络拓宽,所需炼化的文武火也就比别人多出数筹,耗费的时日因此增长。
所谓造化,看似利大于弊,实则利弊相参,是利是弊还看个人。
“此酒名曰太白醉,不知两位上仙可喝得惯?”
太白上人撸须笑道,即便对坐着高高在上的“仙人”,他也不禁有些得意。他忍痛宰杀山中灵禽异兽,取出自己都不舍得喝的太白醉,献上这席盛宴,不外乎两个目的。一来好好巴结一番两名上仙,哄得他们欢心,二来也有摆一摆威风的想法。
他虽未去过仙界,可对太白山极为自负,只道自己耗尽心思摆出的酒席即便不如天宫繁盛,也差不到哪去。
然而转眼后,他眸里浮起浓浓的失望。
司马槿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放下酒盏:“尚可。”
安伯尘不如司马槿会演戏,虽知要不动声色,可腹中痛楚难耐,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涩,缓缓点头,并没开口。
这两位虽然仙龄不大,好歹也是真真正正的仙人,所见所闻我等凡夫俗子望尘莫及。
互视一眼,太白掌门以及四名峰主暗叹一声,无不肃然起敬。
本以为这一席龙rou盛宴能打动上仙,孰料他们吃完后面色如常,那位无邪上仙甚至还有些不满,想来平日里定是吃惯龙肝凤羹,且都是九天真龙,哪是自家这头五百载的蛟龙所能相比。
歇息片刻,司马槿继续攻向其余的美味,安伯尘也缓过气来,他一个佃户儿子从前最多也只吃过五菜之席,今日乍一见到满桌的山珍海味,琳琅满目,连帝王的御宴都不及,哪会放过,亦不忍1ang费。
眼见两位上仙又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太白山大佬们先是一愣,随后纷纷面露感激。
上仙这是照顾我们面子,方才如此,否则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又岂会看得上乡野小味
半个时辰过后,安伯尘撒下碗筷,rou着肚皮,双目直。司马槿皱起鼻子,怔怔的望向盘中才咬了半口的百年河蚌rou,满脸不甘,下意识的蹦出一句话:“剩下的打包”
还未说完,司马槿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满脸威严地看向陪着笑的太白众人:“剩下的,烦劳贵派送往吾等下榻之处晚上修炼时候恐腹中饥饿。”
闻言,太白上人面露喜色,犹豫片刻道:“两位上仙下榻之所弟子已安排妥当,只是不知,吾等可有仙缘前去观摩,聆听两位上仙的教诲?”
安伯尘一愣,心道糟糕,就听司马槿沉声道:“吾等二人能来尔之太白山,已是莫大仙缘,尔等怎还yù强求其它?”见着太白等人唯诺点头,安伯尘心头一乐,分明白吃白喝了人家一顿,还称之仙缘,这等事也就司马槿能做得出。
“不过,尔等于修炼一道上有何疑惑,大可道来。”
司马槿又开口,话音落下,太白众人面露狂喜,安伯尘则吃了一惊。
他知道司马槿博识广记,可也只是对于大匡,此地为不知在哪的玄德dong天,太白山主修金丹大道,司马槿就算再见多识广,又如何能道出个一二来。她若是胡1uan指教,害得太白山人修行出了岔子那该如何是好?
白白吃了人家一顿饭,若是再胡说一气,这也太不厚道了。
安伯尘心生愧疚,刚想开口,就见司马槿饱含深意的朝他看来。
想到此前的承诺,安伯尘暗叹口气,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心想若是司马槿当真胡言1uan语,就算不遵承诺他也要出言阻止。
眼见太白上人以及四名峰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愁眉不展,司马槿心中了然,悠悠道:“尔等现已是金丹大成,莫非不想知道金丹之上的元婴境界?”
话音传出,太白上人身躯微震,面上激起一圈红晕,情不自禁道:“上仙若肯传授吾等元婴大道,吾等当铭记一生,日后定会为两位上仙立长生碑,日夜叩拜。”
他们既能修成金丹,又是万年大派,占据此方dong天,为何连修成元婴的法门都没?
司马槿眉头微蹙,心生疑惑,只觉得这太白山乃至玄德dong天隐隐透着一丝古怪。看起来有故事里大宗门的风范,弟子上千,黑蛟说吃就吃,可宗门里修为最高者也只是金丹大成,连一元婴期修士都没,怎么看都有些不合常理。
第九十六章 玄德洞天三日游(四)
五名年岁过百的道人眼巴巴地看向司马槿,一脸诚恳,司马槿淡淡一笑,不慌不忙道:“成就元婴之法说难不难,说简单却又不简单。需知元婴并非凭空得来,而是由金丹生成,所谓打破金丹修元婴,破而后立尔等回去好生参悟一番,权当今日之课,剩下的本仙子明日再道。”
这就没了?
太白等人一愣,随后紧锁眉头,苦苦思索起来。
“打破金丹修元婴”
安伯尘喃喃低语着、,却是忽然想到了体内三魂的修炼之法。空老先生有言,天地命三魂修炼到最后却是要合抱成婴,尔后成就神魂,三魂所成之婴和所谓的元婴又有什么联系?
就在这时,从殿外匆匆跑进来一名弟子,手持信函递给太白上人。
一看那信函,太白上人微微蹙眉,随后堆满笑容朝着安伯尘和司马槿拱手道:“多谢红拂仙子教诲。两位上仙看似有些疲惫,弟子已在后山准备好下榻之所,还请两位移步。”
“如此,有劳了。”
司马槿点了点头,不假思索道
太白上人为两名“上仙”准备住所坐落在太白后山,正处山腰,往上能看到数条直cha云雾的山峰,往下亦能看见挂入深峡的飞瀑,风景秀美,如诗如画。
竹楼里,司马槿凭栏而立,看向山涧鸟兽,不知在想什么。
“元婴究竟是什么?”
身后传来安伯尘的声音,司马槿莞尔一笑,回身看向面1ù疑色的少年:“敢情你一下午都在想那元婴?我说与他们听,你瞎琢磨个什么劲。”
“打破金丹修元婴,到底是真是假?”
司马槿蕙心兰质,如何听不出安伯尘语气中的不满。
琉京里的阴谋诡计让小安子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自己没现,司马槿却丝毫不落的看在眼里,她可不想琉京往后的日子里陪伴自己身边的都是冰冷阴险的人,能在这dong天福地见到小安子的真xìng情,司马槿也心觉安慰。
只不过,他终究还是不懂人心险恶,穷山恶水中并非都是恶人,dong天福地里也不一定都出大贤。
“青奴,你过来。”司马槿朝向楼里道。
少时,一个娇媚动人的女子怯生生走了出来,朝向司马槿屈膝作礼。
“你是什么妖?”
司马槿突然问道。
青奴娇躯微颤,抬起头,奇怪的看向司马槿,半晌低声道:“青奴原本是太白山连云dong中青蛇精,两百年前被浮云道长所捕,皈依太白山。”
青奴只道司马槿是上界仙子,因此老实回答,并没隐瞒,孰不知她这一开口让一旁的安伯尘大吃一惊。
下榻后,太白山弟子就将青奴送来,说是伺候两位上仙。安伯尘只道是山下寻常人家的女儿,入山学道,至于青奴这个名字他也未曾多想,穷苦百姓给自家女儿取名其后加个奴字再正常不过,取得太好听,生怕无福消受。
此时得知青奴竟是百年蛇精,安伯尘心中惊讶。
在大匡,妖类被修炼者视为大敌,更有长门法会四处捕杀妖怪,谁料这太白山竟接纳妖精,妖精非但不害人,还做起shì女之事。
看了眼安伯尘,司马槿又问道:“太白山掌门可曾和你说过,若无邪上仙开口求欢,你需得尽心伺候。”
闻言,安伯尘张大嘴巴,满脸通红。
而那青奴则慌张地倒退两步,紧张的看向司马槿,眸里满是恐惧。
“放心,我唤你问话并非想要为难你。你有何委屈,尽管道来,吾等为上界仙人,自然能为你做主。”
司马槿淡淡一笑,宽慰着道。
话音刚落,就见青奴猛地跪倒在地,朝向司马槿连连磕头:“大仙救命,奴家留于太白山实属无奈,每每有贵客来访,奴家总要前去陪shì,百般讨好,委曲求全。还望两位上仙大慈悲,将青奴救出太白。”
安伯尘面色一紧,刚想开口,就听司马槿冷笑道:“我怎知道你说出这番话,是不是太白上人指派,好将你安cha在吾等身边,图谋不轨?”
“实不相瞒,太白上人的确说过让青奴好生伺候二位,谋取上仙信任,好偷得修仙秘籍。”
犹豫着,青奴开口道。
面上浮起一丝古怪,安伯尘看向青奴道:“吾等为上界仙人,他们这么做,就不怕nong巧成拙,惹恼吾等?”
“太白上人自然怕,可东南六dong天之主得知上仙驾临,已派遣高手来到玄德dong天,一旦惹恼了两位上仙,便布下诛仙法阵,两位上仙就算再厉害也难以逃脱。”青奴偷眼看向安伯尘,小心翼翼道。
“诛仙法阵他们可是想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东南六dong天之主又是什么?”司马槿蹙眉问道。
“正是,诛仙法阵是上古流传至今的法阵,威力庞大。玄德dong天位于东南方,和彼邻的五方dong天统称东南六dong天,在这六dong天中,玄德dong天势力最弱。”
青奴一五一十答道。
即便司马槿也没想到她这一问竟问出这样一个秘密来,原本她只想从青奴口中套出太白山诸人sī下打的主意,好让安伯尘警觉。谁想表面看起来恭恭敬敬的太白上人竟想杀人灭口,且不仅仅是太白山诸人,还来了什么东南六dong天。
他们此时没下手,却因忌惮两人“上仙”的身份,只等青奴获取信任,再行凶夺宝。
“青奴知道的都已告诉二位上仙,还望上仙救命!”
紧咬下net,青奴长匐于地,祈求道。
目光落向青奴,司马槿面色渐渐变冷,眸里杀机乍显。
青奴是蛇妖,两百年的修行虽然不高,可又如何察觉不出司马槿的杀意,当即一颤,猛地抬起头,双目中早已噙满泪珠:“上仙开恩,上仙饶命,别杀青奴!”
安伯尘脸色微变,难以置信的看向司马槿:“红拂,你要杀她?”
“自然。”
司马槿平静的点了点头,侧目看向安伯尘:“她本是太白上人留于我们身边的细作,虽然全盘托出,可她一旦生变,太白上人定会察觉,到那时我们想走也走不了。”
不忍的看了眼青奴,安伯尘迟疑着道:“那我们今晚就走,将她也带上,岂不是两全其美?”
“怎么,你还想将她也带回去?”
冷笑一声,司马槿嘴角微弯道:“多带一人便多一个变数,我们两人逃离此地已经够呛,还要再多带一个累赘?况且,谁知她会不会通风报信?”
低垂螓,青奴眼里闪过异色,随即化作浓浓的哀怜,转向安伯尘连连叩头:“青奴虽是一区区小妖,可也知道是非。囚禁太白百多年,青奴受尽屈辱,两位大仙若是能救出青奴,就是做牛做马青奴也会好生报答,又岂会恩将仇报,通风报信。”
安伯尘心生不忍,看向司马槿,低声道:“红拂,多带一个人又能如何。青奴在太白山被那些道人欺负,你就忍心见死不救?”
上下打量着跪地不起的青奴,沉默半晌,司马槿道:“你可知道出山秘道?”
闻言,青奴黛眉绞起,苦苦思索着,过了许久,她陡然一喜道:“回禀红拂仙子,小妖记得百年前刚来时,见着谷底有条小溪,常有凡人衣衫漂入,想必是浣洗时候所遗,说不定那条小溪可通山外。”
深深看了眼青奴,司马槿点了点头,忽而一笑,看向安伯尘道:“既然你想英雄救美,我便成全你。既然你信不过我,等归返后,我们就此作别。”
司马槿说得很轻巧,一如既往的平静,落入安伯尘耳中,却让他脑袋“嗡”地一声,怔怔地站着,双拳紧握,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
风过竹楼,沙沙作响,匍匐于地的青奴嘴角翘起。
“敢问两位上仙,我们何时动身?”
“不急。”
司马槿撑着竹栏,深吸口气,看向黄昏下的群山飞瀑,淡淡的说道,眸沉如水。
青奴皱了皱眉,刚yù再问,就听安伯尘嘟囔着道:“先等他们把晚饭送来。”
说完,安伯尘偷眼看向司马槿,就见司马槿嘴角微弯,似乎想笑却又没笑出来,转眼又恢复冷漠
“快,快去把酒菜热好送过去!”
太白山大殿,浮云道人瞪向下的弟子,急声道。
“十年没见,浮云道友还是一副急xìng子。”
客座上的长须道人笑着道,在他身边还坐着十来名道人,个个背挂飞剑,气息深厚,比之太白上人还要高出数筹。
在大殿中央竖着一面圆镜,镜中所显的正是后山竹楼内的情形——青奴匍匐于地,司马槿凭栏而望,神色冷漠,安伯尘不知所措的着呆。
“洛阳道友见笑了,只是这两个小仙实在欺人太甚,对浮云我百般捉nong敢问洛阳道友,那诛仙法阵当真管用?”
看向太白诸人,洛阳道人莫名一笑:“此法阵乃是真人从上古遗迹中寻获,那时三十六dong天七十二福地尚未成形,天地征战,纷1uan不休。阵书记载,此阵曾灭杀过百多仙神,威力巨大,更别说对付那两名小仙。只是没想到,那两个仙人胆小如鼠,知道我等要对付他们竟一心想着逃跑,看来这阵法又得重新布置了。”
第九十七章 玄德洞天三日游(五)
高手则化作白光,飘然而出,直向后山的云谷溪飞去。
少时,太白大殿空无一人,黄昏洒暗霞,落满殿柱。
乌黑的虚影从梁柱下滑落,蜿蜒回旋,远看似流水,近看却能从这滩“黑水”上现密密麻麻的鳞甲。虚影落地,缓缓树立,下一刻,化作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
男子有着一张精致的面庞,精致二字对于男人来说绝非褒义,可除了精致外,再找不出其它的词来描述。
“那两个仙人够笨,这群道人也够蠢,一群蠢货竟能占据dong天福地,也不知老天这场玩笑要开到几时。”
男子低语道,他有着人类的面容,头上却生着两只犄角,好似鹿角。然而,在古老传说中,真龙者,虎须鬣尾,身长若蛇,有鳞似鱼,有爪似鹰,有角仿鹿。
“上仙有趣,有趣,真正的仙人又怎会从东界来。两个东界人不知死活的在这骗吃骗喝,自以为不会被拆穿,又怎知修道之人贪婪成xìng,你吃了他们这么多,到终了,却需用xìng命来换。”
闲庭信步于太白殿,就仿佛在自家宫中踱步般自如,男子似在思索着什么。偶尔有弟子经过太白殿,转目看来,目光射向他却不作停留直落殿,偌大的一个活人,执掌玄德dong天的太白山竟无一人能现。
“罢了。”
许久,男子抬起头,眸里闪过疑一缕相思,摇头苦笑:“为了瑶儿,且救你们一命。”
话音落下,他又化作如水的虚影,蜿蜒而飞,消失在太白殿中
“再拖下去就要入夜了,到时山门阵法开启,我们netbsp;青奴焦急的说道,看向互不理睬的司马槿和安伯尘,眸里隐隐1ù出几分得色。无需挑拨离间,只凭区区几言,一番垂落,便让两名上仙产生隔阂,到现在两人都没说过半句话,青奴如何不得已。再这样下去,恐怕回到仙界后,这两个看似仙侣的上仙定会分道扬镳,从此恩断义绝不过,以眼下的情形来看,这两位上仙再无法回返仙界了。
仙人又如何,还不是被我骗得晕头转向,过不了多久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晚霞坠于青奴妩媚的面容,画上两朵红晕,她看向青衫少年,心底暗暗叹息。这无邪仙人倒是一副好心肠,只可惜他们久未下界,不知如今的dong天福地早已无需要仰仗仙人,十四名心狠手辣的真人各统一方天地,和帝王无二样,即便真有仙神驾临,也会被他们啃得只剩骨头。
“一会就出。”
司马槿平静的说道,眸里闪过一丝青华,乌光乍现,双头巨蛇腾空悬浮于竹楼旁。
“青奴,你先上去。”
说着,司马槿转身走入楼内,青奴心中疑huo。不多时,就见司马槿提着竹篮走出,青奴一愣,转而心中冷笑,大难临头还惦记着吃食,看来所谓的仙人也不比我等清静。
司马槿刚走出,安伯尘也走了进去,目不斜视,有意错开司马槿,回来时也提着盛满酒菜的竹篮。
青奴看在眼里,得意在心头,只觉可笑。
“两位上仙请。”
青奴退后一步,等司马槿和安伯尘坐稳蛇头,方才跳上。
黄昏渐深,大黑载着三人向青奴口中的云谷溪飞去。山风猎猎,拂过少年少女的髻,即便靠得很近,两人也没再多看对方一眼,仿佛木头人般,面无表情,各自想着心事。
相濡琉京,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却敌不过太白山的高风,只消半天,便被吹到九霄云外,剩下的,也被两人深藏心底。
死到临头尚不自知,这两个所谓的上仙也太没用了。
青奴嘴角弯开,看向身前这对硬是被自己拆散的仙侣,心中暗道。
云谷溪将近,青奴低头望去,一眼便看见若隐若现的令旗,嘴角的笑意愈浓烈。
诛仙法阵已布好,只等双头蛇落下,阵法开启,便能将这两个傻到极点的上仙斩杀当场。日后说起,这番斩仙伟业也有自己的功劳,太白群妖中我青奴的地位自不会同日而语。
青蛇精如是想着,匿身于云谷溪旁的dong天福地高手亦是心底兴奋,想到即将斩杀传说中的仙人,饶是修炼了上百年,他们也不禁心跳加快。法阵布好,这一场杀局再无变数,只要这两个糊里糊涂的少年仙人一落下,便会被千枚仙剑绞穿心脏,惨死当场。
传说中的仙人也不过如此。
太白上人和洛阳道人相视一眼,眸里掠过得色。
溪水潺潺,黑袍男子好整以暇的站在溪水前,仰头看着降向云谷溪的双头蛇,摇头一笑。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站在溪水边,身后的dong天福地的高手视若罔闻,他的身形落入溪中也只现出一条淡淡的乌影,涟漪dang起,转瞬消逝。
“能来dong天福地固然是机缘,只可惜缺了几分聪明”
话未说完,陡然一滞,男子皱起眉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双头蛇,若有所思。
转眼后,双头蛇降至溪边,三人迈步走下,就见司马槿手臂轻扬,大黑化作乌光消失不见。
黄昏深处,太白后山,冷风吹卷枯叶坠入溪水,却被无形杀气绞成粉碎。
看向安伯尘和司马槿,青奴嘴角的笑意渐渐冷凝,讥讽道:“已到云谷溪,上仙自去,小妖不送。”
未等两人回过神来,青奴卷起一阵妖风,netbsp;余光中,溪水溅起百丈,千枚仙剑从溪中蹿出,射向呆若木jī的少年少女。
每一剑都含着劈山断水的巨力,千剑齐,快若无形,即便是真仙恐怕也躲避不及,更别谈安伯尘和司马槿。
千钧一之际,黑袍男子脚步微挪,却没出手相救,神色莫名,似笑非笑。
不出意外,千剑齐刺穿了两名“上仙”的身体,少年少女满身dong孔,目光呆滞,摇摇yù坠。见着这副场景,dong天福地的高手们哪还憋得住心底的jī动,欢天喜地的现出身形,满脸通红,情不自禁。
他们也杀过不少人,有修为高深的修士,也有千年大妖,可这仙人却还是第一次杀。不但杀了,还杀得轻松无比,连他们都有些难以置信。
最后一丝晚霞顺着高山流水洒落,渐渐的,太白上人、四峰峰主、洛阳道人以及他所带来的高手面色变得僵硬起来,张大嘴巴,吃惊的看向那两个千剑穿心却始终未曾倒下的“上仙”。
“咔嚓!”
一片木甲剥落,紧接着又是一片。转眼后,“无邪上仙”碎裂成一块块木甲,飘入溪水。而他身旁的“红拂仙子”也是一般,碎裂成片,被溪水卷向远方。
鸦雀无声。
道人们目瞪口呆地盯着溪中木片,而青奴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她引来的分明是活生生的仙人,眼下却变成木头做的人偶不惜耗费上古杀阵,所杀的只是两个木偶
想到这,青奴不由得颤抖了起来,脸上写满恐惧。
她本以为自己将那两名上仙骗的团团转,不但信了她,还因此产生隔阂。直到现在,她才恍然,一直被门g在鼓里的是自作聪明的她。
两方都在演戏,显然他们的演技更加高明,骗过了她,骗过太白山众人,也骗过了带着诛仙法阵而来的dong天高手。
第九十八章 龙子
残阳如血,黄昏将了。
青奴紧抿双net魂不守舍,余光中,道人们怒目而视,脸上有惊恐也有愤怒。想到今日之后自己所将面临的遭遇,青奴不寒而栗,脑中已是一片空白,任由山风如刀割来,心死如灰。
“有趣有趣,还真是小瞧了这两个东界人,连本君也被骗入戏中。”
黑袍男子莞尔一笑,看着溪流中的木片,兀自摇头。
在场诸人里,或许他才是最震惊的那一个。
青奴、太白诸人以及李真人派遣的高手更多的是惊恐,对于“上仙”神乎其神手段的惊恐,对于仙人盛怒之下报复的惊恐,置于惊讶或许也有一点,不过想到那两个少年人是仙界下凡而来的上仙,惊讶之情早已转化作浓浓的悔恨。
也只有他对安伯尘和司马槿的来历知道个七八分,心知肚明那两个东界人修为低微,真正打斗起来恐怕连寻常的内门弟子都不是对手,仗着仙人的身份在太白山骗吃骗喝,诓得一帮高手服服帖帖。如此胆大包天已令他微觉惊诧,可若没有几分聪明才智,也只能算是莽夫之勇。当太白山人布下死局,yù将他们斩杀云谷溪时,连他都以为这两个糊里糊涂的东界少年大难临头,谁料他们早已察觉,却不动声色,反而演戏骗过了那条蛇妖
眼前浮现出竹楼上,少年少女佯装赌气,互不理睬,好似从此恩断义绝的情形,黑袍男子眸里浮起一起暖意,转尔微黯。
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过一个女人,和他心有灵犀,默契如斯。只不过,hua开时的明媚终难抵挡住冬日的凛冽寒风,光阴荏苒,岁月无情,hua开hua谢几时休。
“想来他们是在进屋拿吃食时候调换了木偶,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连同本君在内。”
男子睁开双眼,若有所思道,即便被戏nong了一场,他也没有太过生气,精致的面容上反而浮起浓浓的兴致。
“却不知现在他们会在哪。”
目光所及,就见太白上人掀开竹篮上的布片,怔怔地看着里面的字条,男子心头一动,张口吹出一道气。字条被突袭而来的狂风卷起,摇摇晃晃地飞至男子身前,就见上书一行娟秀的小字。
“你取我命,我夺你宝。”
低声念叨着,男子玩味一笑,洒然而去
“那条青蛇还真当我们会笨到看不出她的诡计这样狗血的桥段本姑娘早看腻了。”
“嗯,一个蛇精居然知道这么多秘密,还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的确不合常理。”
太白山珍宝阁中,少年少女一边翻着藏货,一边说着闲话,面上毫无得色。对他们而言,青奴的戏演得太假,还没有大匡戏台上的伶人戏子bī真,即便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破,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守阁弟子们早已退得远远,却是来时司马槿对他们说,她和无邪上仙来此炼宝,借用阁里的材料炼制一仙器,用来报答太白山这一番款待。太白弟子自然欣喜,不及禀报便恭恭敬敬的请司马槿和安伯尘入阁,并将阁里宝贝的分部详实道出,哪有飞剑,哪有镔铁,哪有秘籍都一五一十的告知两人。
太白弟子满心欢喜,只当自己立下大功,孰不知他们今日引狼入室注定了会让太白山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
“红拂,这么多宝贝,你想带走多少?”
安伯尘挠了挠头,看向左挑右捡,仿佛逛街般满脸兴致的司马槿,疑huo的问道。
“自然是都带走了。”
司马槿头也没抬道。
“这么多你怎么装得下?”
“没事,大黑肚子大,一口头便能全吞了。”
“可是”
眼见安伯尘面1ù不忍,司马槿蹙了蹙眉,停下脚步,语重声长道:“不要觉得这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别以为我们这么做就是蟊贼。太白山人待我们如何你也见过了,心怀善意是没错,可也得因人而异,这帮修士既然想杀我们,若不还以颜色,如何消气?”
说完,司马槿手捏印法,安伯尘一惊,就见窗口处冒出一只蛇头,张开血盆大口,竟将阁内的宝贝一股脑吞入腹中,连修炼秘籍都不放过。转眼后,原本琳琅满目的藏宝阁四壁空空,只余书架左右摇晃。
“还愣着做什么,走吧。”
闻言,安伯尘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转目看向空dangdang的藏宝阁,半晌,咧嘴而笑。不再流连,安伯尘跃上蛇头,这种做坏事的感觉难免有些紧张,可一想到那些道人们yù杀他和司马槿而不成,反被掏空了家底,安伯尘没来由的一阵兴奋,暗呼过瘾。
御蛇而飞,傍晚时的太白山美轮美奂,山河壮丽,景致怡人。
耳边依稀传来叫嚣声,不用看,两人便知道定是太白众人追到藏宝阁,看着家徒四壁的景象,顿足捶xiong,老泪纵横。吃了一顿匡帝都吃不到的仙家美味,赚得太白山满阁珍宝,让yù害自己的道人们追悔莫及,眼下则乘风而飞,欣赏着如诗如画的美景,这等享受便是神仙也羡慕。
举起酒袋中的太白醉,安伯尘和司马槿相视而笑,轻抿一口。
“小安子,这才过了一天而已,我们在这玄德dong天还得呆上两天,你想去哪玩?”
颊边氤氲起淡淡的绯红,司马槿难得的询问向安伯尘。
只是第一天便这么有趣,接下来的两天仿佛一个大大馅饼放在两人眼前,一时间,琉京已被丢到九霄云外,安伯尘皱眉苦思起来。
大黑飞得极快,此时离太白山已有十余里,晚霞远dang,隐约能看见远处连绵起伏的府城。
互视一眼,安伯尘和司马槿心中已有了答案。
今日这一游是在玄德dong天最大的修炼宗门,虽然赚了个盆满钵满,可细细想来也是危险之极,一个不留神便有可能被看穿,死无葬身之地。接下来两日自然是去尘世中转一圈,见识下玄德dong天的风土人情,品尝一番当地的美味,偷得浮生半日闲,岂不快哉。
然而,就在司马槿下令大黑飞入府城时,却见大黑面1ù挣扎,四目之中流1ù出浓浓的惊慌,转眼后嘶鸣一声,降下云头。
“大黑?”
司马槿面色微变,急忙捏动手印,可无论她如何使唤,大黑却不理不睬,铁了心的向下飞去。
少时,两人降至一片密林前,密林深处藏着湾潭水,潭水浑浊,像是沼泽,却又漂浮着落叶树枝。
“大黑,你干嘛不听话?”
司马槿皱起眉头,伸手敲向蛇头,大黑嘶鸣着,四目中写满委屈,匍匐在地。
一抹乌云划过天头,将黄昏抹去,陡然间,风声呼啸,从密林深处走出一个白衣少年,看不清面容,因为他的脸上门g着一方黑布。
“你们俩就是打劫太白山的小贼?”
少年开口问道,他的声音有些古怪,隔着面罩传出,听不出情绪。
“你是何人?”
司马槿不动声色的迈出一步,站在安伯尘身前,问向来人。
“我是我是打劫的,快把宝物都jiao出来,否则我就不放你们走。”
少年语气僵硬,说话时,双手不知放哪好,有些手足无措。
司马槿看在眼里,心中明了,这不知从哪冒出的少年显然是第一次玩打劫,只是不知他如何知晓太白山之事,大黑不听命令,无缘无故落下似也和他有关。他的修为并不算高,元气还不足地品,可隐隐之间却透着神秘。
“红拂,我们走吧。”
安伯尘也看出些端倪,却担心太白山众人会追来,转头向司马槿说道。
司马槿点了点头,虽然好奇对面少年的来历,可也知夜长梦多,此时两人需得离太白山越远越好。
眼见那两个刚打劫完太白山的贼人对自己视若罔闻,白衣少年有些挂不住脸,重重咳了一声,嘴里念念有词。
咒语落下,大黑瞳孔陡缩,庞大的身躯竟颤抖了起来,痛苦地打着滚,蛇尾扫过密林,也不知折毁了多少树木。
xiong口微微起伏,司马槿眸里浮起怒意,转尔化作杀意射向白衣少年:“你究竟是谁?”
她司马槿可不是什么好脾气,要说好脾气,也只是在琉京中对于那个总喜欢说冷笑话令她很无语的小仆僮。即便在这方神秘的dong天福地,若有人惹恼了她,她也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夜幕将临,夜黑风高杀人夜,却是她最肆无忌惮的时候。
白衣少年却似对她毫无兴趣,目光越过司马槿,落向安伯尘。
“我生平最烦和女人啰嗦,可你怎么总喜欢躲在女人身后?”
风吹落叶,沙沙作响。
浓浓的战意从白衣少年身上涌出,化作利箭,穿过二十步之地,落向安伯尘。
密林后的潭水中,虚影游走,攀树而起,渐渐化作黑袍男子。
看向战意浓烈的白衣少年,男子眼里浮起宠溺之色,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九十九章 战龙(上)
对于战意安伯尘已不陌生。
初遇无华,演武场对阵厉霖,就连那个才认识不久的张布施,于墨云楼畅饮时安伯尘也能不时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战意。
若是寻常的jī将法,安伯尘并不会太介意。十年的胆小懦弱,到如今的奋起,从风华演武场,到匿隐墨云楼。他的xìng子早已被磨平,比之同龄人要温润许多,就算尚做不到真正的宠辱不惊,大多时候也能一笑了之。
可那神秘出现的少年提到了司马槿,却让安伯尘觉得有些不舒服。
侧目看去,司马槿的脸色渐渐凝重,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中计。起初司马槿见那少年一身元气地品不到,不以为然,可战意一经生出,司马槿暗暗吃惊。少年修为不高,可战意却已达到千人斩的境界,斩尽千人,得之戾气,加诸于元气上无形中将他的修为拔高了数筹,绝非如今的安伯尘所能敌之。
除此之外,司马槿隐约察觉到,在少年的身上还藏着一股奇怪的力量,虽也不足地品,可神秘之极,若是暗中出,小安子定会防不胜防。
余光中,就见安伯尘忽而一笑,司马槿一怔,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黑,枪来。”
安伯尘转头朝向大黑道,大黑看了眼司马槿,犹豫片刻,随后嘶鸣着,摇头晃脑。
少时,银白色的长枪从大黑耳dong里滑出,落入安伯尘手中。
无邪在手,立身于这方陌生的天地,黄昏将罢,安伯尘深吸口气,四指扶枪,食指扣之。也不知为何,这一瞬,一股热血从心底蹿出,转眼掠过周天经络冲向脑门。
自从那日演武场后,安伯尘再没和别人打过架,偶尔也会练枪,可历经了险象环生的那一战后,安伯尘一个人练枪总觉索然无味。
直到今日,被白衣少年you出许久未现的战意。在琉京,安伯尘需得装作修为全失,无法动刀动枪,憋了二十来日终于能泄一番,安伯尘只觉腔中热血一寸寸拔高,澎湃如netbsp;而司马槿则越看越觉古怪,她知安伯尘不是那种轻易动怒之人,眼下如此,全因白衣少年古怪的战意,不单斩尽千人,还能挑逗起安伯尘的战意,却是前所未见。
不过,他若战了,也算是他第三次为我打架了。
黄昏尽头,看着将平日里的羞涩丢到九霄云外,一脸淡漠却又无比意气风的少年,司马槿眸里浮起暖意,心思不自觉的飘散开来。
让他憋了这么久,打就打吧,再不打上一架恐怕无邪也要生锈了。大不了到最后,我再暗中出手相助。
即便早已认定安伯尘福大命大,可在陌生的玄德dong天,遇见神秘兮兮的少年,司马槿还是不太看好安伯尘。毕竟他修炼方才一月,初学枪道,至于道法也只能召出maomao虫一般的小火龙。
“智谋算是过关,却不知武艺如何枪战真龙,且看能不能撑过三招罢。”
黑袍男子低声自语着,眉宇间浮起一丝寂寥。
真龙者,翱翔九天,游戏江海,善变化,能大能小,大者横亘千里,这云蔽日,小者蜷缩成泥蚯,目力难见。真龙最是逍遥,呼风唤雨,神通广大,为下界九五之尊顶礼膜拜的祖宗神祇。可他身为真龙,却颠沛流离,拖家带口来到式微的玄德dong天,见着区区金丹修士还得隐匿身形,匿于深潭,不见天日。
即便如此,真龙自有真龙的傲气,沧桑风雨落魄如斯也不会磨灭。
龙难生诞,他晚年得一子,自然宠溺至极。偏偏他这独子脾气火爆,整日喊打喊杀,也不知惹了多少麻烦。不过他却从未有意压制,即便是真龙也难逃岁月的折磨变得老沉世故,能在儿子身上见着自己年轻时的意气风,他也甚觉宽慰,只是要苦了那个东界少年。
黑袍男子莫名一笑,看向直撄敖霸战意,一脸平静的安伯尘,微微颔,却又摇了摇头。
“信念有,勇气有,战意也有,可枪术一道毕竟弱了太多真龙者最擅长的兵器是枪。”
眼见安伯尘持枪而立,白衣少年眸1ù古怪,似笑非笑。
和真龙战枪道,不是班门nong斧又是什么。
袍袖扬起,一杆墨黑色的长枪被敖霸抖于手心,就见对面的青衫少年忽地抱拳捧枪:“某,安伯尘。”
敖霸一愣,随即眼里浮起几分兴致,也学着安伯尘的模样捧枪道:“某,敖霸。”
“敖霸?”
司马槿面1ù深思,低声呢喃。
白衣少年的姓很罕见,可又常见,却是从前经常在神话传说里见到敖
心跳加快,司马槿面1ù惊容,放眼望去,就见白衣少年的髻上,隐隐凸现出两团小角,远看难以察觉,只有细看才能现。深吸口气,司马槿心中掀起渲染巨bo,一1ang高过一1ang,荒谬而又真实。
他是龙?小安子不好!
司马槿神色陡变,刚想开口叫唤,目光所及,两个少年已持枪冲出。
“哗啦!”
两人迈出第一步,战意jī撞,惊走了枝头的鸦雀。
狂风席卷,携着浓浓的战意铺天盖地涌向安伯尘,如山如渊,安伯尘置身其中,仿若风雨中摇曳的孤舟,一个不留神便会被掀翻出去。可他亦知道,他若是稍退半步,战意瞬间被冲垮,此后沦为刀俎,再无还手之力。
狂风中,安伯尘人借枪势,身如直线,化作离弦之箭跟随锋利的枪尖直刺而去。
距离敖霸还剩十五步,安伯尘眸1ù火光,脚步陡然加快,紧握枪柄,稍转拳心,低喝一声,猛地刺出。
他枪势极快,怎料敖霸更快,墨绿色的长迎风扬起,指尖转过枪柄,白光乍闪。下一刻,墨黑色的长枪竟被他高高举起,枪不似枪,倒像是长刀。
眼见敖霸空门大1ù,安伯尘心觉古怪,就在这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生。
随着墨枪挑起,白衣少年的身体竟也随之腾上半空,身与枪平直,整个人就仿佛飞起来般,由半空刺向安伯尘。他的身体坠于枪后,双tuǐ向后上扬起,只余枪锋刺来。
这一招古怪无比,安伯尘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那本《说枪》中更是未曾记载。此中妙处便在于一枪在前,将敖霸的身体藏于枪后,人枪合一,来势凶猛,而无邪再长也无法触及敖霸的身体,只能触及那柄墨枪。
招式用老,这一枪纵有数十般变化也无法触及敖霸,安伯尘硬着头皮向斜上方刺去,先前十来步的枪势只能用上三成。
两枪相中,安伯尘只觉巨力袭来,身体难以控制的向后倒去。
敖霸的力气本就比安伯尘大上许多,再以人枪合一之势从天头刺下,更是威力奇大。而安伯尘措手不及,力难以,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敖霸一枪刺下,将安伯尘打退十来步,却犹豫着,并没乘胜追击。
“就这样?”
白衣少年眉头皱起,负枪而立,有些失望的看向安伯尘。
司马槿面1ù不忿,林中的黑袍男子则苦笑了起来。
一人一龙,即便修为相差无几,自然是人不敌龙,何况敖霸的修为明显要比安伯尘高出半筹,枪道更是传承于祖上,神乎其神,哪是人间枪法所能企及。
敖霸口无遮拦,这一问虽是无心之举,可却显得气势凌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中男子无奈的看了眼敖霸,刚想走出,就在这时,安伯尘开口了。
“再来。”
好不容易站稳身形,安伯尘横枪而立,一招之下全无还手之力,可他仍旧面色平静,没有气馁,也没有沮丧。
若有所思的看向安伯尘,黑袍男子止住脚步,嘴边浮起耐人寻味之色。
四指握枪,食指扶之,安伯尘再度向敖霸冲去。这一次,他的步法不疾不慢,匀而前,力聚双臂,并没急着于枪身。
水火二势从下丹田涌出,分别顺着任督二脉奔流而上,却在手心处合为一股。
水火不相容,即便安伯尘多次合水火二势而战之,可也都是炎火在先,无形之水在后,这一回却是水火并行,不分彼此。
水火相撞,绞成一团,化作一股螺旋形的巨力涌入无邪。
正在这时,敖霸也持枪飞来,自上而下扎向安伯尘。
猛地一扭腰,安伯尘拔身而起,眸里闪过红白之光,无邪刺出,螺旋形的水火二势奔涌直上,附于枪力。
两枪又重,安伯尘集全身之力刺出,却仍敌不过敖霸的巨力,身形虽不动,可双脚却猛地陷入泥地。然而,他突奇想的水火螺旋之力也令敖霸猝不及防。力袭于枪,敖霸的手心陡然一颤,枪势偏移,1ù出破绽。
安伯尘眼疾手快,跃身而起,刺劈挑拨竟在一瞬间占得上风,每一枪都现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变化,变招叠出,打得敖霸连连后退。
密林中的男子轻咦一声,面1ù异色,而司马槿更是满脸欣喜。
直撄无邪的敖霸虽一时失势,可并没慌1uan,相反,他的眼里浮起一丝兴致。
一力降十会,他的元气毕竟高出安伯尘许多,真龙之力岂是凡人所能比。
猛地一横枪,敖霸低喝一声,挡住安伯尘一刺,随后舞枪如风,竟将水火螺旋之力挡了回去。
安伯尘正yù重新力,可就在这时,敖霸举枪横扫,枪尖隐隐着火光,周遭的空气似也被火枪点燃,转眼变得炽热无比。
敖霸持枪而立,张口吞吐。每吸一气,枪尖处的火光便剧烈上一分,每吐一气,周围的空气便炽热上一分。六息过后,墨黑色的长枪变得通红,每一次搅动,都能掀动空气bo澜起伏,九息过后,敖霸猛地扬起长枪,枪间轻舞,竟凭空卷起一片火海。
大火燎原,火中有枪,枪中有火,火影连连,枪势如netbsp;安伯尘神色陡变,chou身疾退,哪敢去接远远乎他想象的这一枪。
“焚虚。止!”
枪锋直追安伯尘,敖霸张口喝吐。
火枪奔袭,如林如山,安伯尘隔着十来步亦感觉到那股似能焚毁一切的热1ang,汗流浃背,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出破解之法。
密林前,火海蔓延,大有席卷天地之势。
夜风飘过,吹散最后一缕残霞,黄昏散尽,昼夜轮转。
第一百章 战龙(下)
(百章求收藏,求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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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霸这一枪明显过寻常枪道范畴,枪术中蕴含道法,以枪御火,其势凶猛,绝非如今的安伯尘所能敌之。
司马槿心急如焚,眸里青华乍闪,袖中弹出一张道符,正yù偷袭敖霸。
“勿急。”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低语,司马槿一惊,四下望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声音近在耳边,却又好似来自遥远的世界尽头,穿梭时间距离,一经响起,仿若冷水浇头,平复下司马槿纷1uan的心绪。
司马槿不知,隐于林中的黑袍男子却能感觉到,在那个青衫少年身上正生着奇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玄奥之极,dong天福地许许多多金丹修士穷尽一生也未曾mo索到,也只有元婴境界以上者偶尔得之。可眼下,却被那个一身元气连筑基都不到的少年轻而易举斩获,如何不令他惊讶。
林风呼啸,涟漪轻dang。
黑袍男子不经意间抬起头,白昼剥落,夜幕降临,昼夜分割时的美妙感觉萦绕心头。天野尽头,无数玄奥若隐若现,顺着星辰的运行轨迹悄然流转。而在南斗一侧,属于他的真龙玄奥时沉时浮,却在下一瞬和诸天玄奥汇聚成河,仿若狂风骤雨倾倒向火海中的青衫少年。
瞳孔陡缩,转瞬后眸皮垂落,恢复自若。
“此子真乃奇葩。”
黑袍男子低声喃喃道,十指舒展,强压下心中杀意。
昼夜jiao替时分,望向茫茫天野,安伯尘呼吸拉长,不知觉间进入胎息状态。胎息则可神游体内神仙府,每日只有这一瞬的光景,珍贵至极。可眼下时不待人,敖霸的焚虚之枪刹那即到,比那日对阵厉霖还要来得匆急,安伯尘无暇进入神仙府,只好紧抓这难能可贵的一瞬,静心感悟。
天地初开,衍生万物苍生,亦留下无穷无尽的玄奥。
所谓玄奥,不过是天地规则、万物根本道理,有些被德才之辈感悟提炼,创出大道,更多的则依旧朦朦若虚,散布天地间,苍生苦求而不得,福缘到时妙手摘。
时间再度停滞,敖霸的那一枪也变得缓慢起来,安伯尘持枪野望,仿若置身战圈之外,静心感悟,寻找着能够破解焚虚之枪的玄奥。
想要冲破火海,刺中敖霸难而又难。
那一枪落下,大火连天,安伯尘若是靠近,转眼便会被烧成灰烬。想要突破火海,只有一个诀窍,那便是快,快得如风如电,衣不沾火。
五行相生相克,为万物之基,却有一物凌驾五行之上,那便是雷电。安伯尘虽不会雷术,可地魂炼天雷而壮大,而无邪枪中亦藏着一根风雷羽。
以魂生雷,人借枪势,突破火海,方可破解这一枪。
眸里闪过一丝清明,安伯尘身躯微颤,一瞬的胎息状态烟消云散,无穷尽的天地玄奥也飘飘然,重归天地,收于缓缓闭合的阴阳间隙。
和演武场上那次不同,这一回的胎息感悟,安伯尘并没斩获新的玄奥。却在天地静谧万籁阒寂时分静心悟道,将地魂神游中的雷法和人借枪势一道进行整合,融会贯通,于枪术一道上又有新的突破。
胎息不存,昼夜分割,时间重新流淌,敖霸携滔天大火而来,焚虚之枪已清晰可见。
长吸一口气,安伯尘神色自若,目光淡然,地魂游走至右眼,飞出一半连于无邪。这一刹那,安伯尘只觉周遭天地、天地中的他以及他手中的无邪都变得不同起来。
无邪在手,却又好似身入无邪,安伯尘能清晰的感觉到藏于枪身中那根神奇的翎mao,天雷蕴于其中,又和地魂中的雷法相吸相连。
而就在这时,那柄焚虚之枪距离安伯尘已不足十步。
水火二势由腹底涌出,灌入双tuǐ,转瞬游走过周天经络,没入无邪,亦催动枪中之雷。
安伯尘双脚离地,纵身跃起,枪在前,身在后,竟模仿出敖霸先前那一招,跃于半空,枪身一线,飞刺而去。水火二势并行流转,融而不合,形成强大的螺旋之力,亦让安伯尘一人一枪如风旋转。地魂连通无邪,魂中有雷法,枪中亦有风雷,若在平时两不相干的情况下绝不会生任何变化,此时却相互引动,催而之,枪快如雷,带着安伯尘掠过燎原大火。
这一枪使出,安伯尘人借枪势一道终得大成。
在司马槿惊讶的目光中,安伯尘快若闪电,旋转钻过火海,转眼间,手持银枪扑至敖霸面前。
敖霸显然没想到安伯尘能破了焚虚之枪,刹那间的惊讶过后,眸中浮起浓浓的兴奋,猛地收回墨枪,暴喝一声,双手握枪,枪身滑过古怪的弧线,后先至猛地刺中无邪。
两枪相击,雷火若风云,轰然倾dang。
安伯尘人借枪势,枪借雷势,刺出蕴含水火螺旋之力的一枪,此枪一出,俨然成为他这大半个月修枪以来最强的一枪。
即便如此,却仍奈何不了敖霸。
敖霸是真龙,虽然年纪尚轻,道行法术低微,可天生神力兼之龙枪玄奥,堪堪挡下安伯尘足以秒杀厉霖的这一刺。
挡下归挡下,敖霸也占不得丝毫便宜。
两人持枪而拼,皆使尽修枪以来的所有本事,脚步不晃,身体不摇,可两支长枪却不住颤抖,出阵阵鸣啸。
下一刻,两人错身而过。
安伯尘长舒口气,敖霸也平复下战意,同时缄默。
以平局收场,安伯尘心道侥幸,若非正巧赶上昼夜jiao替时分,即便他悟出水火螺旋之力,也绝非敖霸对手。眼下不单收获了水火螺旋力,还悟出这一招风雷刺,只要平日多加练习,假以时日定能悉数掌握。
这一战对于安伯尘大有裨益,人借枪势大成,还悟出独属于他的枪招。而对敖霸来说,遇到枪术上能和他一战的对手,亦让他很是兴奋。玄德dong天修为高过他的修士很多,可同龄人中,能和他有一战之力的却几乎没有,更别谈在真龙最擅长的枪道上。
眼见安伯尘mao无损,司马槿暗舒口气,可见着两人持枪而望,默然不语的情形,司马槿不由头皮麻,jī皮疙瘩洒了一地。
“莫非这么快就惺惺相惜起来,还真是”
司马槿无奈地撇了撇嘴,心头忽地一动,侧目看向密林。
身穿黑袍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林荫道旁,月光映上他景精致的面庞,仿佛yù雕般毫无瑕疵。
“小儿失礼了。吾儿平日里鲜少见到外人,今日一见两位,情不自禁,并非真要打劫。”
男子淡淡一笑,朝向安伯尘和司马槿解释道。
闻言,未等司马槿开口,就听白衣少年冷哼一声,拖着枪满脸不悦的走到男子身边,口中嘟囔着:“只有他一个我敖霸怎么会对女人感兴趣。”
安伯尘莞尔,好笑的看向司马槿,司马槿绷紧脸蛋,瞪了眼敖霸,随后朝向黑袍男子毕恭毕敬道:“我等还有要事,途径贵地,不便搅扰,就此别过。”
说完,司马槿念咒收回颤抖不已的大黑,走向安伯尘。
安伯尘不知,可司马槿隐隐猜到那对父子的身份,表面故作平静,心里却有些忐忑。
“且慢。”
男子看了眼司马槿,笑声道:“两位上仙打劫完太白山,想必疲惫不堪,不如来我宫中歇息一晚,顺便吃顿便饭。”
话音刚落,敖霸便cha口道:“就是,太白山里的粗茶淡饭还比不上我一顿早饭。”
他说话时望向天头,故意没去看安伯尘,可语气微急,显然很想安伯尘留下。
却不知此时安伯尘心头震惊,警觉的看向黑袍男子:“你怎么知道”
“本君不但知道你们假冒仙人之事,还知道你们从何而来,以及如何来到玄德dong天。”
黑袍男子兴致盎然的看向安伯尘,眯起双眼道:“本君姓敖名归,祖上曾是天帝钦封的东海龙王,如今暂时落脚于玄德dong天。我知两位心中有许多疑huo,不如随本君回转鄙宫后再为两位解huo。”
话音落下,不单安伯尘,便连司马槿也大吃了一惊。她虽猜到这对父子的身份,却不想还牵扯出什么天帝、东海龙王来,这两位可都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难不成在这方世界,真的还有那些神仙存在。
一时间,司马槿恍然若失,心情莫名。她自然希望这世上有神仙,如此她才能有希望,可当这个世界的真容渐渐拉开帷幕现出冰山一角时,她却有些不安起来。
“红拂,真的有龙男!”
耳边传来安伯尘的低唤,司马槿心头一乐,没憋住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反观敖归则是冷汗连连,僵着脸盯向安伯尘,似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不同寻常来。
听闻他上古真龙的身份非但没有肃然起敬,反而毫无顾忌的调侃了起来。
龙男
默念着这古怪拗口的名号,敖归面庞僵硬,只觉好生别扭。
没好气的瞪了眼不分场合说起冷笑话的安伯尘,司马槿忍着笑意,轻咳一声,朝向敖归抱拳道:“原来是龙君大人,失敬。不知阁下和龙女宫的那位那位龙女可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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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章了,算是第一个坎,稍微感言下。这本书是想尝试下新的风格,和老书有些不同,多点轻快,少点沉重压抑,沉淀文字,少些浮华,写法也想含蓄点,少点装B。众口难调,还是想继续尝试下去,故事也只是刚刚开始铺垫,dong天福地算是中期的坑,现在主角很弱,某些想法也稍显幼稚,真正的布局智斗还没开始,不过既然是修真,还是会以仙侠为主,仙好写,侠难写,不破坏故事的前提下给侠一个定义感觉也很难,只能边mo索边总结,尽力而为。最近看了不少书友的意见,一些作者朋友也给了建议,至少近百万字的脉络基本清楚了还是不太习惯写大纲,当天想当天的故事,懒得留存稿,写多少多少,有过二百多万字老书的经验,思路也比上本明确,人在书在,不会入宫。求收藏求支援~)
第一百零一章 潭底龙宫
司马槿本是开口解围,目光落向敖归,就见他面色一寒。
难不成误打误撞门g对了?
司马槿心中暗道,眼见敖归面色复杂,下意识的倒退一步。
“你说的没错。”
好半晌,敖归平复下情绪,哂笑道:“她正是本君的夫人。”
说话间他的脸上浮起一丝不该属于他的悲恸,眸子黯然,神色凄凉。
看来又是一段生离死别的情事了。
司马槿见着敖归如此失态,心中了然,也有些好奇。龙泉下的龙宫想必是龙女所建,而龙泉上的止妖禁制定也是她所设,那个落魄书生救龙女的故事看来也假不了,只是不知她为何会来到大匡,如今身在何处。
转目看向安伯尘,就见他也是面1ù深思。
听闻龙君承认,安伯尘自然也好奇起来,可他最好奇的却是dong天福地和大匡的关系,为何他和司马槿来到玄德dong天,太白山人便认定了他们是仙界来的上仙?
难不成大匡就是仙界?不可能,大匡只有仙人的传说,却没有半个活着的仙人,而修道之法似乎还不如玄德dong天。
“两位还没考虑好?我请二位去做客绝无恶意。”
恢复自如的敖归笑着道。
看了眼司马槿,安伯尘点头道;“那便搅扰了,不知龙君大人的府邸在何处。”
“就在你们眼前。”
笑了笑,敖归忽地扬起袍袖,卷来一阵黑风。黑风将安伯尘和司马槿包裹其中,安伯尘刚yù出声,就觉耳边风声赫赫,转眼后已来到林中水潭边。敖霸当先跳入,紧接着敖归卷起安伯尘和司马槿一头扎入水潭。
潭水上浊下清,安伯尘睁大双眼,包裹在黑风中,呼吸自如。起初潭里空无一物,待到深处,竟看到许许多多的游鱼顺着四面八方的水流成群结队而来,显然这潭底贯通不少河流。其中有一群鱼自始至终跟随在两人身边,它们周身通红,头很大,尾巴很短,粗粗看去好似一只大灯笼,不单形状像,还散着火红的光晕,将周遭水域照得明澈。
“这鱼叫灯笼鱼,是爹爹从另一方dong天带来的。”
少年的声音响起,却是敖霸不知何时出现在安伯尘身旁。
他行于潭底,水bo自然而然的分向两侧,当真如履平地,看得安伯尘好生羡慕。
“喂,你干嘛还门g着面罩?”
司马槿瞥了眼敖霸,开口问道。
见着说话的是司马槿,敖霸恍若未闻,看向前方不理不睬。
司马槿气结,轻哼一声将头转向一边。
安伯尘心觉好笑,却是没想到将李小官训得服服帖帖、令无华和张布施无言以对的司马槿也会遇到克星,好笑归好笑,安伯尘又怎会见死不救,当即点了点头:“敖霸,你为何要门g面?”
闻言,敖霸犹豫片刻,扯落面罩。
他的脸型和常人无异,可双颊却稀稀落落贴着十来片鳞甲,颔下生须,足有食指那么长。
安伯尘一怔,僵硬着脸,强忍着心中的荒谬,司马槿则憋着笑,一脸古怪道:“难怪,难怪。”
脸上长满龙鳞倒没什么,可敖霸分明一副少年人的相貌,却生着长长的胡须,自然显得滑稽可笑。
面颊一红,敖霸哼了一声朝向安伯尘道:“堂堂男儿为何要与一个女子同行,女人又啰嗦又麻烦,做事婆婆妈妈,闹心得很。”
安伯尘语塞,司马槿更是莫名其妙,心中好奇敖霸哪来的这么大仇恨,对于女子如此不屑。
直到到达潭底龙宫,安伯尘和司马槿方才知道了其中缘由。
龙宫很大,和传说中的一样金碧辉煌,珊瑚宝珠数不胜数,只不过没有所谓的虾兵蟹将,有的却是一大群貌美如hua的龙女。
敖归刚一落下,龙女们便欢天喜地的一哄而上,将敖归团团围住,随即看到敖霸,立马扑将上来,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敖归,这个momo头,那个捏捏肩,嘘寒问暖。而敖霸则一脸冷漠的站在中央,嘴角chou搐,看向安伯尘时,颊边浮起僵硬的苦笑。
“怪不得他如此不待见女人。”
安伯尘喃喃低语着,心中百感jiao集。
回到家中便能被这么多美貌的女子关心照顾,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梦寐以求之事,可若日日如此,家中除了爹爹外其余的都是女子,时日久了,怕也不是谁都能消受得了的。更何况是他,能使出霸道龙枪的敖霸,从小生活在脂粉堆百hua丛中,难免会厌倦女人。
想着想着,安伯尘心中生出一丝同情。
余光中,忽间司马槿一脸愤慨,安伯尘好奇的问道:“红拂,敖霸自小如此,也不能怪他”
“我是恼那敖归。哼,原本还以为他是一重情重义的痴情人,不曾想他如此贪hua好色,家里这么多老婆,难怪龙女跑到大匡他都置之不理,还装作一副可怜样。”
“红拂小姐误会本君了。”
司马槿话音刚落,就见身边的水bodang起一圈bo澜,敖归讪讪一笑,出现在两人身边。
“她是本君原配,也是青梅竹马,本该白一生,谁料被jian人所害险些丧命。我耗费千年元气将她救回,却也因此落下病根,从此以后不能生育。”
敖归叹声,望向潭底光影变幻,幽幽道:“本君身负祖宗遗命,复国之志,又岂能无后,她也同意我纳妾,可真龙者本就极难生产了,本君寻了十八位龙女,这才找着一名,诞下霸儿。霸儿出生时,大敌来袭,保住了霸儿,却没保住他娘。我携家带口来到道法式微的玄德dong天,本想就此隐匿,倾心培养霸儿,谁料一百年前,她突然不告而别,后来我才知道,她现了上古传送阵,离开了玄德dong天。”
“一百年前?”
安伯尘皱了皱眉,陡然想起一事:“在我们那是有龙女的传说,不过却是前朝的传说,距今至少已有八百年。”
闻言,敖归莫名一笑,点了点头:“的确是她的作风。从前的她喜欢玩闹,你所说的那个传说定是出自她手。”
司马槿面1ù深思,疑huo道:“她好端端的为何要如此?”
“从下界到上界,即便由传送法阵前往,也会消耗元气,且不是一点半点,至少需要数十年的修炼才能重得。”
踱步于潭底水bo间,敖归脸上浮起一丝痛心,转瞬被涟漪淹没。
“她编出那段传说,是想虚张声势。八百年前到达上界,就算元气全失,八百年的时间也足够她修回,如此一来,那条尾随她而去的蛇妖才不敢轻举妄动。”
话音落下,安伯尘和司马槿同时一愣,相视一眼,眸里写满惊诧。
蛇妖能让龙女都为之忌惮的蛇妖,除了离左二人外,还会有谁?
本以为那条双头蛇是大匡土生土长的妖怪,没想到它竟来自玄德dong天,尾随龙女来到琉国。玄德dong天固然道法式微,可胆敢追杀龙女的蛇妖自然实力强横,难怪长门明知琉国有妖怪却一直未能查找出。即便双头蛇经过传送阵元气损耗,来到大匡后,到如今仍有天品的修为,神师之下的最强者,兼之许多奇怪的道法,足够它他们肆意妄为。
可是,离左二人来到大匡又是所为何事?和龙女有关?又为何自相残杀了起来。
“夫人们已置办好酒菜,两位小友且随本君来,边吃边聊。”
敖归笑着道,不再多言,当先领路。
安伯尘和司马槿jiao换了个眼色,跟在敖归身后。敖归自称本君,又道祖上曾是天帝钦封的东海龙王,来头之大,实属神仙之流。这样一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龙君,居然对他们客客气气,又是邀请做客,又是设宴款待,又是口称小友,隐约中透着古怪。
龙宫冷清,除了敖归一众夫人外,只有冷着脸的敖霸。不过龙宫里的装饰摆设却极其华丽,地砖是云英石,窗棂是珊瑚礁,殿柱是纯金大造,天hua板上铺满白yù,每一厅的厅口都放着两颗婴儿头颅大小的夜明珠。
行于龙宫深处,安伯尘只觉有些不真实,周围的东西只要他随便拿上一样带回大匡,足以令他成为家财万贯的富豪。安伯尘自然不会小偷小mo,余光中,却见司马槿嘴角微翘,浮起一丝耐人寻味。安伯尘不禁提心吊胆起来,司马槿胆子极大,心思也难以琢磨,万一她把这龙宫当作太白山的藏宝阁,恐怕两人再别想回琉京了。
“无邪,这龙宫可是遍地宝贝,也不知有没有传说中的仙家宝物。”
耳边传来司马槿笑yínyín的声音,安伯尘面色微变,心道不妙,就听司马槿接着道。
“入得龙宫岂能空手而归,无邪,你说是不是?”
闻言,安伯尘复杂的看向司马槿,低声道:“红拂,你不会想要”
看了眼身前不远处的敖归,司马槿也没压低声音,笑着道:“这位龙君大人显然有事相求,既然是jiao易,那岂是一顿便饭就能打的。”
龙潭深万丈,涟漪浅如hua。
走在前面的敖归摇了摇头,无奈的一笑。
第一百零二章 水落石出
走过十来座宫殿,没入眼帘的是一方凉亭,亭中摆放着三只yù盅。
“先前两位小友在太白山已大吃过一顿,想来也没什么胃口,不如尝一尝我龙宫的烛夜羹。”
敖归笑着道,率先走入亭中,安伯尘和司马槿也纷纷落座,瞅着桌上的yù盅,许久没有落勺。
yù盅里盛着粥,漆黑一团,好像泥浆,任谁看了也不会有胃口。
安伯尘几番举起勺子,犹豫着,还是没能狠下心。
放下yù勺,安伯尘思索片刻问向敖归:“不知追着令夫人来到大匡的蛇妖可是一条双头蛇?”
“正是。”
敖归点头道。
“那它为何要追杀令夫人?”
闻言,敖归轻叹口气,自责道:“那蛇妖之所以如此,全因我当日行事不慎。”
安伯尘刚想追问,敖归已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想我初来玄德dong天时,因见修道之人占据此方天地,心生不悦,遂暗中召集玄德dong天诸妖,传其道法,yù成我之臂助”
敖归还未说完便被司马槿打断。
“以龙君的修为实力,想必远远高过太白山道士,何不取而代之,反而聚妖为盟,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看了眼司马槿,敖归暗叹一声,苦笑道:“太白山自然不足惧,整座山中都没一个元婴修士,可他们的后台却是极硬,dong天福地背后的那些存在绝非我一人能敌之。我若对太白山下手,不出半日便会传遍dong天福地,传到那些人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真人?”安伯尘问道。
“不是,真人再厉害,可也不过是看护dong天福地的存在罢了。”
说话间,敖归眼里闪过不屑,又似不想谈及前事,顿了顿道:“还是言归正传。我传道于他们本是互利之举,却不防群妖中,有一忘恩负义之辈,正是那双头蛇。龙蛇龙蛇,一个身居九天,一个隐伏泥壤,龙能化蛇,而蛇若修行个上千年,亦能化作天龙,虽不可能变成九爪真龙,却也能生出个四爪五爪。我见那双头蛇天赋异禀,资质上佳便格外看重,传了不少秘法,却想它能早日修成天龙,助我一臂之力。怎料她前往上界被双头蛇觉,竟也跟着前去,不用想便知,它想夺取龙珠,跳过漫长的修炼岁月,炼化成天龙。”
看向敖归,安伯尘就见他面露恨色,双眼清澈,应当并没诓骗他和司马槿。
事到如今,俨然水落石出。
双头蛇潜伏琉京为的正是敖归的原配,以及那颗能让它修炼成龙的龙珠。如此看来,龙女眼下定还在琉国,却不知匿藏何处。而双头蛇分化左相和离公子,显然也出乎双头蛇原先的打算,本是一体之身,炼化龙珠便能成就天龙,不曾想两相分,化作截然不同的两人,都想要龙珠,却只有一颗龙珠,只能先分出高下生死,再行夺珠。
坐于凉亭中,安伯尘从头到尾细细推敲起来。
百年前龙女通过传送阵来到龙泉下,建立龙女宫,静心调养恢复元气,却现双头蛇也尾随而至,不yù硬拼,早先一步离开龙泉,施法散布龙女的传说。待到双头蛇来到琉国,却现世人口中的龙女竟已活了八百多载,虽不知真假,可也心怀忌惮,找遍琉国不见龙女的身影,于是重回龙泉坊,却现龙泉坊已被封印,再无法进入。也就是说,龙女一直都在琉京可是双头蛇又怎知龙女是不是乘机回转玄德dong天了。
心头一动,安伯尘问向敖归:“不知令夫人离开前,可曾带走什么东西,比如秘籍或是书卷?”
闻言,司马槿面露深思,而敖归则好奇的看了眼安伯尘,点头道:“她怨我娶妻纳妾,于是带走了《真龙九玄变》的上卷。此卷虽非修炼秘籍,却记载着我东海敖氏一族的秘闻,若被有心人得到,按图索骥说不定能寻出真龙一族其余分支,危险至极。”
话音落下,又一个谜团终于解出。
仙人秘籍九辰君中的确有所藏,不过并非真正的仙人秘籍,而是《真龙九玄变》的上卷。此卷不知为何落入双头蛇手中,双头蛇知道《真龙九玄变》的重要,自然也就猜到龙女并没离去。只要它手持宝卷,龙女就不会远离琉国,可等了许多年,都未见龙女出现,双头蛇心下着急,寻思对策。孰料这时异变突生,双相分,都yù独占龙珠,而《真龙九玄变》则落于离公子之手,再然后,两人便开始布局。
这一局从十四年前乃至更远时候开始布下,既为引you龙女出现,也是两人相争之局。
左相实力强悍,占据朝堂,离公子能推衍料算,伏于草野,承平年尚没大动干戈,可到开平年间两人却坐不住了。想来龙女原先的实力定高出双头蛇,倘若元气恢复,无论离公子还是左相都难逃一死,只有尽早将她引you出来,好夺取龙珠。想要将她引出,最好的方法便是利用的《真龙九玄变》,将它摆上明面,引得众人相争,到那时候,龙女定无法再镇定自若,一旦现身,正好落入离左圈套。
一念通彻,隐约之中,安伯尘已将这十四年来所有的蹊跷离奇衔接在一起,形成眼下的琉京之局。
在离公子原先的布局中,引来王馨儿,将他杀死,只余自己逃得xìng命,找到九辰君,尔后再落入王馨儿手中。有璃珠公主为盟友,将仙人秘籍之事宣扬出去,璃珠本就身份高崇,一言千金,再有王馨儿作证,那仙人秘籍定不会有人怀疑,传遍天下,引得修道之人争夺不休,到最后引出龙女。
可离公子却没想到,中途杀出个司马槿,成为变数的根源,九辰君也转而落入左相手中,变成net,定会还有一场1uan局。
长舒口气,安伯尘rou了rou脑袋。
将一切理清,压在他心底的石头也轻了许多,既然知道离左二人的来历和目的,琉京之局也不再那么可怕。
“《真龙九玄变》如此重要,龙女更是你的原配,怎么你反倒像个无事人一样,百年过去都未曾去寻她?”
却是司马槿疑惑的问道。
眸里浮起浓浓的痛楚,敖归沉默半晌,苦笑着道:“非是我不去,而是去不了。”
“dong天福地和东界的关系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上古时候两地已被阻隔,不仅相距十万八千里之遥,还隔着无穷尽的岁月,只有传送法阵才能来往。且不谈传送法阵的稀少,天地本无恒物,无数年下来传送法阵早已大不如前。修为低微者通过法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若修为高深点,如元婴境界,通过法阵时不但会削弱法阵自身的灵气,还会损耗自身元气以便来往两界。倘若修为过真人境界,上古法阵也无法承载,强行传送只会让法阵就此毁灭,玄德dong天和东界从此断绝来往。”
相视一眼,安伯尘和司马槿都没想到那法阵竟已是苟延残喘,不由心道侥幸。
“这么说,龙君的修为境界已过真人?不知道真人之上又是什么?”
司马槿面露思索问道。
大匡,也就是敖归口中的东界,修为境界连同修炼之法都和dong天福地大相径庭。大匡主修文武火,分为炎火、地品、天品、神师以及真人。玄德dong天则主修金丹大道,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听敖归的口气,元婴之上似乎也真人。两方的境界划分虽不同,可都能以元气判别,炎火对应练气,依次往上类推。
想来也是,修炼一道传承至今,已有无数载的历史,于情于理都不会只有一种修炼体系。可似乎都有真人这个境界,莫非从真人开始,往上的境界划分都是一样?
“真人之上也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之流。”
敖归显然没心情说这些,含糊其辞,面露犹豫,许久才道:“话已至此,我便开门见山了。我请两位前来,实为有事相求。”
“为了令夫人和《真龙九玄变》?”安伯尘接口问道。
“正是。”
敖归点头,迟疑片刻才道:“我和她虽然分处两界,可偶尔也能相互感应,她前往东界已有百年,可气息却依旧十分孱弱,元气久久未能恢复,想来是被双头蛇所伤。虽然暂且无虞,可若这么拖下去,我担心她终难逃过双头蛇的毒手。天幸遇见两位,两位若能出手相援,敖某感激不尽,亦会重谢。”
眼见安伯尘和司马槿都不吭声,敖归只当两人胆怯,深吸口气道:“我知道两位定遇到过那条双头蛇,妖行于世,更何况是凶残歹毒的双头蛇,轻则祸及百姓,重则颠倒尘世王朝。两位若能除妖,当为东界第一功德。”
抬头看向敖归,安伯尘道:“即便想除妖,可我们修为低浅,实力不济,又如何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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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剧透下,这一卷快完了,主角不久便要独立,单身历练打拼时间快到了)
第一百零三章 仙家秘籍
离公子和安伯尘有主仆之情,放在从前,即便知道离公子是妖怪,安伯尘也不会心生恨意。可经历了这么多,知道了这么多,对把自己当作棋子门g骗至今的离公子,安伯尘再无半点好感。
他是教会了自己读书写字,可自己也用四年来的日夜伺候相还,他将自己带入繁华琉京,非是什么另眼想看,而是想让自己成为他局中棋子,用完后弃之一旁,生死再和他无关。
如此离公子,如此旧主,安伯尘又岂会还惦记所谓的恩情。
只不过,自己这个名字
哂笑一声,安伯尘摇了摇头,将改名的打算抛弃。
在圆井村自己是安娃子,在琉京自己叫安伯尘,在这玄德dong天自己又自称无邪。这名字如衣服,又似符号,只要自己不变,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关系。
王侯一朝伯,来日一轻尘,今日之尘又怎知日后之伯正是这批诗让安伯尘以为离公子对他青眼有加,事实上,只不过是颗比李小官他们更为有用的棋子罢了。
如今的安伯尘半只脚踏入局中,半只脚落于局外,已不再是那个系上线绳宛如木偶任由他人摆布的小仆僮,他想要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抓在手中,一切都由自己做主,即便那批诗也改变不了。
那批诗的意思无外乎今日如同轻尘般微渺的安伯尘日后能成就王霸之业,可王霸之业非安伯尘所愿,即便命中注定了,他也不会妥协,奋起反抗,因此那批诗也将毫无意义。
心意通达,安伯尘平心静气,淡淡的看向敖归。
他这番话的言下之意很明显,既然敖归想要借助两人,那也需付出相应的代价,给予好处,和司马槿所言一致。只不过,安伯尘和司马槿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无论是否要相助敖归对付离左,安伯尘都难逃琉京之局,与其躲躲闪闪受人?司马槿也频频侧目。司马门阀虽也富有,为大匡第二世家,可尘世的家族门阀再大,又怎比得上传说中的龙宫。
可到龙宫宝库前,没入眼帘的却是一副难得的寒酸相。
土砖土瓦,大门也是最寻常的木门,和富丽堂皇的龙宫格格不入。
安伯尘正疑huo间,就听司马槿在耳旁轻声说道:“这里元气极重,看来龙宫宝库本就是一件法宝。”
“红拂小姐所言正是,这宝库是祖上所传,也是如今敖某手中为数不多的东海重宝。”
隔着七八步,司马槿的低语也逃不过敖归的耳朵,站在宝库前,他手捏印法,口中念念有词,转眼后伸手按上门旁的霸下石雕。霸下似龟非龟,传说中龙胜九子,霸下亦是九子之一。
敖归收回手,那霸下石雕竟兀自颤抖起来,石屑剥落,尘烟mí1uan。少时一声龙yín响起,霸下睁开双目,眼里闪过一丝红光,仰头张口,一呼一吸间竟将潭底龙宫中的水流扰1uan成涡。
安伯尘愕然,前一刻霸下还是死物,下一刻竟已变成活生生的龙子,气息之庞大,即便未对向安伯尘,也令安伯尘好生难受。
得敖归之命,霸下猛地一跺脚,张口低吼,层层涟漪自库门处dang开,卷散向四面八方。下一刻,库门大开,绚丽的光华从库中射出,盖过万丈龙宫的光辉,扎得安伯尘双目酸痛,难以睁开。好半晌安伯尘方才睁开双眼,打探向库内乍1ù一角琳琅满目的宝贝,深吸口气,随着敖归走进。
“先挑选秘籍。”
敖归领着安伯尘和司马槿来到左手第三处书架,笑着道。
书架只有四层,每层放置着十来本古拙的书卷,有的完好如初,有的陈旧残破,可都透着神秘而又遥远的气息。五十来本仙家秘籍当前,安伯尘神色莫名,心中暗道若是将这些秘籍全都带回大匡,传遍各个诸侯国,也不知过个几十
第一百零四章 龙宫寻宝
便对于本君来说何尝不是一段传说。”
司马槿抿着双net,直直盯着那对珠链,看得一旁的安伯尘心觉好笑。
女人都喜欢珠宝饰,看来司马槿也无法脱俗,不过这样一来,倒令她少了几分孑然于世的气息。
敖归察言观色何尝看不出司马槿的心意,当即一笑道:“与其选那些兵器倒不如带走这珠链。虽无大用,可也能辟邪,若将它拿出来,即便双头蛇恐怕也会顾忌,毕竟这珠链是上古强者所制,多多少少还带着几丝至强者的气息。”
闻言,安伯尘点了点头。
他已有了无邪枪,大半个月来枪不离手,早已习惯,再带回一样兵器却也是1ang费,倒不如选这对能辟邪的珠链。一对两条,正好一人一条。
安伯尘接过珠链,宝库之行也就此结束。
传说中的龙宫宝贝虽没获得,不过司马槿得了仙家秘籍,安伯尘亦收获了鬼影功,也算各得所需。
看向正忙着佩戴手链的少年少女,敖归嘴角微翘,有些羡慕,亦有几分侥幸。
真龙皆有藏宝之好,他也如此,龙宫宝贝看似很多,可相比从前鼎盛时期的东海,却如同沧海一粟。因此,即便是练气期的刀枪斧钺敖归也很是不舍,索xìng有那形同jī肋的珠链将这两人打。
关于珠链的来历,敖归并没诓骗安伯尘和司马槿。
的确是祖上所传,出自上古至强者之手,可除了辟邪外,和凡间的珠宝并无多大区别,只不过价值连城罢。敖归不缺金银财宝,他只缺法宝,因此这些珠链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即便有着非凡的来历和传奇的故事,这么多年过去,白云苍狗,物是人非,再古老的佩饰对于他的复兴大业来说,也没有多大用处。
“粗的你带,细的归我。”
司马槿喜滋滋的帮安伯尘带上手链,随后把玩起她那条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选中这对手链也不外乎如此。可刚带上,司马槿便生出一丝莫名的感觉,就仿佛心底某处被轻轻一撞,紧接着心跳加快。
下意识的,司马槿看向安伯尘。
目光相触,两人同时一怔,这一回谁都没有移开目光。
夜明珠光彩动人,普照潭底,涟漪dang漾,bo澜游走,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余他们两人。可转眼后,海chao声震耳yù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不像是在寂静的潭底,反倒像置身海天尽头,汪洋奔涌之间。海水一阵又一阵的卷向远方,轰击礁崖,传来如歌如泣的回声,似在倾诉着什么。
bo澜澎湃,隔断了世间一切纷纷扰扰,安伯尘和司马槿就这样站着,四目相视,心跳同时变得疾快。
“两位,可还想知道那头蛇妖的软肋所在?”
就在安伯尘yù言又止时,敖归的声音传来,打破两人间若有若无的微妙。
海chao退去,烟消云散,一切恢复如初。龙宫宝库中,司马槿面颊微红,低下头,好奇的看向珠链。那一瞬的悸动虽然强行压下,却无法赶走,被她藏于心底深处,不知为何,竟有些刻骨铭心。很是荒谬。
仙人秘籍到手,对于琉京,对于大匡,再没什么好留恋的。
司马槿心中暗道,可又止不住的想要再多看几眼面前的少年。
拳头捏紧,许久,渐渐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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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不辞而别(上)
(第一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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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伯尘自然不知司马槿的心意,或许连司马槿自己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听闻敖归提及蛇妖,安伯尘不再胡思1uan想,收敛形色道:“愿闻其详。”
“这头蛇妖天资极高,五百年成精,即便金丹大成的修士借助法宝也极难对付。”
敖归还未说完,安伯尘心头一动,开口问道:“那元婴期的修士又如何?”
关于大匡和dong天福地的境界划分安伯尘已略知一二,这里的练气期相当于炎火,筑基相当于地品,金丹期等同于天品,而元婴期则相当于神师了。琉国没有神师,可安伯尘却认识三名神师——以他“无邪上人”的身份。
“元婴期”
敖归沉yín片刻道:“蛇妖还未去东界时已有元婴期的修为,它前往东界到如今尚不足百年,按理说元气并未完全恢复,不足元婴期。若有元婴期的修士,或许能将它斩杀。”
听得敖归所言,安伯尘心中一喜,离左虽厉害,却也不是大匡神师的对手,这等于又给安伯尘留下一条退路。大不了,到了紧要关头,他神游求助那三名神师,原本已约好腊月初八dong庭湖相会,若到那时还陷于琉京之局,正好去dong庭湖邀请众神师除妖,只不过得要好好编个借口。
还有,敖归似乎不知双头蛇早已不同心,分化作离左二人,到底该不该和他说?
安伯尘正迟疑间,敖归接着说道。
“那条蛇妖左擅道法,右擅推衍,寻常元婴修士也难以将它除灭。不过,它却有一处软肋。”
“是什么?”安伯尘急声问道。
“它喜食天雷。”
闻言,安伯尘愕然。
喜食雷电虽然古怪,可怎么也谈不上软肋。
转念又想,安伯尘不禁回忆起厉霖的梦境,那一年两头蛇为厉霖打造两重轮,传授他五雷之法,想必和这个喜好有关,可又似有什么阴谋。
见着安伯尘和司马槿面1ù疑色,龙君淡淡一笑,开口道:“寻常的天雷是它的饕餮盛宴,可雷分九重,寻常天雷顶多三重,三重往上的天雷即便是元婴期的大妖也无法承受。本君若是施法,足能召唤出六重天雷,它若强吞,则会自损筋rou骨骼,一时半会难以消化,亦难施展道法,只需练气期的修士便能将它斩杀。”
安伯尘心觉古怪,沉yín道:“可是,谁又知道它会不会吞食六重天雷。再者,龙君身处玄德dong天,又无法通过传送法阵前来,如何降天雷?”
敖归笑了笑,慢条斯理道:“这双头蛇虽然天资卓越,极通灵xìng,可天xìng中的贪婪即便它修炼成仙也改变不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天雷能助它锻炼筋络骨骼、五脏六腑,天雷精华则是大补,若有六重天雷,即便它明知难以消化也断不会放过。”
“至于本君”
顿了顿,敖归道:“本君虽无法通过传诵阵到达东界,却能被你召唤出来。当然了,非是本君真身,而是龙魂。”
一直没开口的司马槿思索着道:“难不成还有什么专门的召唤法诀?”
摇了摇头,敖归道:“无需召唤法诀,只需诚心召唤即可。”
眼见两人一脸不解,敖归索xìng不再隐瞒,一五一十道来。
“想必如今东界定有许多神庙,有些是这万年来新建的神庙,有些则是上古流传至今。那些古老神庙中所供奉的神祇大多是真正的仙神,上古时曾受到天帝敕封,拥有神位以及自己的封地。这些仙神若还活着,便会施散一丝灵觉系于天地间供奉他们的神龛中,凡人若有宏愿,只需持三柱香,叩拜默念,自然能传入仙神耳中。然而这世上凡人太多太多,而仙神则大多清高,即便在上古道法兴盛的年代里,天庭的仙神也甚少理会下界之事。不过,指不定哪天他们心情好,收到宏愿烧符箓启奏天帝,下界显灵。”
“天底下神仙显灵之事自古便有,不过,显灵的非是仙神真身,而是神魂。”
神魂
安伯尘心头一动,不禁想起体内三魂的修炼之法,天地命三魂修炼到最后,却是要合抱成婴,生出神魂。
“原来如此”
一旁的司马槿喃喃低语,目光闪烁,好奇的看向敖归道:“莫非龙君大人也是天帝敕封的真神,也有神庙留于东界?”
闻言敖归面色微窘,哂笑一声道:“如今的天地早已不是上古时候那片天地,仙神不知所踪,更别谈从前的天庭和天帝了。不过我东海敖氏世代相传,龙王之位也是世袭罔替,到我这一代,龙王玺印恰恰被本君所得。只要你们在东界诚心叩拜东海龙王的神龛,本君虚符箓,便能神游出窍,降临东界。”
如此作为方才配得上神仙的称号。
安伯尘暗叹一声,直到此时才恍恍然觉,面前这位可不就是传说中凌驾众生之上的神仙?自己竟和神仙讨价还价,讨要法宝,丝毫无所顾忌。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胆子居然变得这么大
“既然如此,那所需的只是龙君的神龛,却不知东界可有龙君的神庙?”
司马槿沉yín着,问出关键。
拂袖踱步,敖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是有,不过并非她所在之地。”
“这也没事,大不了等我们回返后命匠人雕刻出龙君的塑像,以备使用。”
“只要有本君的名号及神位便可。”
敖归点头,随即又道:“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切勿召唤本君。一来本君神游东界,耗费元气颇多,二来本君若是降临,定会被蛇妖察觉,打草惊蛇。所以待到找着她后,再召唤本君,降以天雷,你们趁机将蛇妖斩杀。”
敖归说的轻巧,却让安伯尘眉头紧皱,思索片刻道:“令夫人神龙见不见尾,许久未曾听闻她的传说,我又怎么寻着她?”
“我等真龙生来便会变化,千变万化之法在上古时候也算赫赫有名。”
敖归笑着道,眼中依稀浮现出几丝眷恋:“她还在琉京,只不过变作凡人。她从前最喜欢的便是水仙hua,若有水仙hua盛开,或是水仙符纹之处,说不定便是她藏身之所。”
闻言,安伯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觉肩膀一沉,却是敖归大手拍下。
“那竹签虽是三日,可早上一日便安全一分,你们这便回转吧。”
话音落下,安伯尘只觉身躯一震,整个人仿佛坠落深渊,天旋地转。鼻间传来一阵芬芳,安伯尘下意识的抓紧司马槿的手。
涟漪dang开,转尔恢复平寂,龙宫宝库只余敖归一人。
少时,零碎的脚步声响起,从木架后慢吞吞的走出个少年。
“父王,干嘛不让他们多呆几日。”
敖霸绷紧脸,不悦的问道。
“仙凡有别,他们虽得机缘,可毕竟是凡人,岂能长留我神仙宝地。”
敖归回过身,rou了rou少年的脑袋,和颜悦色道。
“可是”
敖霸苦巴着脸,半晌憋出一句话:“我还没和他打够。”
闻言,敖霸不由莞尔,摇了摇头道:“真是痴儿,和凡间修士有什么好争的。你为千万里挑一的真龙,年经尚轻,还看不出什么差别,等你越过如今这一境界,往后的日子里修为定会突飞猛进,将那个少年远远甩在身后。”
张了张嘴,敖霸依旧板着脸,颔下长须轻轻抖动。
“对了父王,你就这么相信他们?我看那个女的坏得很,万一他们拿了宝贝却不帮助大姨,那该怎么办?”
眼中闪过复杂,转瞬消散,敖归拍了拍少年的头,幽幽道:“那个少女的确精灵古怪,不过,那个名叫无邪